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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血海騰龍

  群雄來此的人,個個志在奪圖,聞言個個爭先恐後的圍攏上來,使得「骷骨魔」許世昌三面受敵,欲退無路。
  「血海霸王」雷嘯天活動了下筋骨,雙目紅絲密佈,再度舉步向「骷骨魔」許世昌撲去。
  突然「賊中之王」發出一聲震耳大叫,道:「住手!」聲如雷鳴九天,「血海霸王」雷嘯天不由自主的止住身體。
  群雄個個都把目光移注在他臉上,似乎都猜到他還有下文。
  「血海霸王」雷嘯天吼道:「老小子,你如不服何妨一齊上。」
  「賊中之王」笑道:「你如不想見季雁萍,儘管出手,老夫決不多管就是。」
  「什麼?盟主沒有死?」
  「賊中之王」面色一整,歎息一聲道:「他今日不死,他日卻要有更多的性命死在他手中,不過,這也許是天意,唉!」
  「血海霸王」雷嘯天一聽季雁萍沒死,心中登時又有了希望,他可不管有多少人要死在季雁萍手中,當下脫口問道:「你不騙人?」
  「賊中之王」沉聲道:「我今日實言相告諸位,真圖仍在季雁萍身上,剛才許兄得到的只不過是一張空白的陳舊羊皮。」
  群雄聞言大嘩,有人叫道:「拿出來看看!」
  「骷骨魔」許世昌冷哼一聲道:「老賊兒,老夫不上你的當。」
  「賊中之王」正色道:「許世昌你不拿出來,群雄也不會放過你的,這樣反倒使別人以為你是心中害怕,才不敢拿出來呢?」
  「骷骨魔」許世昌傲氣凌人,哪甘示弱,聞言果然探手掏了出來,展開一看,登時面色大變,用力把羊皮摔在地上,狠聲道:「原來他是騙我,他在哪裡?」
  「崖下,無人敢去的地方。」
  「活魂」蕭常慶冷笑道:「兩位別是串通一起演戲吧!」
  「賊中之王」笑道:「老夫實言相告諸位,那真圖先前是老夫換出,剛才與季雁萍相接之時又還給他了,各位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到老夫身上來搜。」言來十分誠懇,令人不能不信。
  「骷骨魔」許世昌聞言大怒道:「原來是你做的手腳,這筆賬以後再算,快說,季雁萍在哪裡?」接著回頭對群雄道:「兄弟未離此地半步,各位如信不過,大可以上來搜。」
  「活魂」蕭常慶,聞言果真上來搜,但他搜遍兩人身上,卻一無所獲,「骷骨魔」許世昌冷冷道:「蕭常慶,錯過今天,你我再度相逢便是你的死期。」
  「賊中之王」也道:「可千萬別碰到我。」
  疑雲一消,群雄不由又把希望寄托在季雁萍身上了,「活魂」蕭常慶冷笑一聲道:「季雁萍在哪裡?」
  「骷骨魔」許世昌冷笑道:「老賊兒,你跟季雁萍是一鼻孔出氣,他到了哪裡你該知道。」
  「不錯,我確實知道,只是那裡你們誰也不敢去。」
  利之所在,令人忘生,群雄個個摩拳擦掌道:「少賣關子。」
  「知道你就帶路。」
  「賊中之王」搖頭歎道:「你們可知道有個『絕生谷』?你們聽說過柴真其人嗎?」語氣平靜中充滿了悲天憫人之心,也許這有名的賊王真個改過向善了。
  群雄個個臉現茫然之色,只有那「骷骨魔」許世昌,聞言臉色大變,疑雲重重浮現臉上。
  「賊中之王」見群雄不知,隨又道:「『血海騰龍』這招武功大家該有個耳聞吧?」
  「血海騰龍?」
  「血海騰龍?」
  這次群雄可有反應了,由他們的語氣中,可以明白顯示出,他們不但聽過這招武功,而且內心中還充滿了畏懼。
  突然,「骷骨魔」許世昌冷笑道:「花無十日好,人無百年壽,柴真距今有多少年了,賊老兒,你少騙人了。」
  利之引誘,群雄雖然對「血海騰龍」心生畏怯,但總覺於心不甘,「骷骨魔」許世昌此言一出,群雄登時又雄心萬丈突生,個個大罵「賊中之王」心存欺騙,揚言非去不可。
  「賊中之王」暗歎道:「看來老和尚一片苦心是白費了。」抬頭淡然道:「好,我們走吧!」話落轉身而行,群雄緊盯在他身後,魚貫相隨。
  再說季雁萍,毫不思索的撲下「斷魂崖」,伸手正抓住周燕玲迎風飄起的衣角,用力向上一提,反手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
  身子下墜的速度益發加速,季雁萍武功再高,此時亦無法可想了,他唯一盼望的是下面有水,那樣他們藉著水的阻力,或可有萬一的生望。
  周燕玲已自知必死,是以她跳下「斷魂崖」時心情平靜無比,愛的力量使地勇於作此最大的犧牲。
  季雁萍探手將她拉入懷中,反倒使她有些茫然,她長長的睫毛一抬,正與季雁萍那充滿愛憐的目光相觸,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現甜意,但也充滿辛酸,幽幽的道:「萍,你為什麼這樣傻?」
  強風吹面,使她說話時顯得非常吃力。
  季雁萍心中一歎忖道:「死就死在一起吧!」朱唇一張,用力印在周燕玲櫻桃般的小嘴上。
  沒有愛的生命是枯燥的,那管愛情是短暫的一剎,只要它是真摯的,那麼也是值得以生命來換它了。
  周燕玲鼻孔中發出輕輕的嗯聲,眼角洋溢著幸福的笑意,足下如箭般的速度,她反倒覺得如乘風蹈雲,生死對她已沒有什麼意義了,因為她已得到她所要的了,儘管只是那麼短促的一剎那。
  現在的她只希望谷底能更長更深,使她有再多一點的時間,伏在情人的懷抱裡,儘管越高,摔得越重,她都覺得無所謂。
  谷底已然在望,而他倆下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再有眨眼的時間,這「絕生谷」就憑添一對鴛侶的亡魂了。
  驀地………
  一聲長鳴起自兩人頭上,來的是那麼突然,季雁萍連念頭都沒轉過來,一對巨爪已攫住了他的肩胛。
  突然,季雁萍臉上喜色一現,抬頭笑道:「多謝你,龍兒。」
  不錯,這聲長鳴正是發在那急追而下的「翼手龍」嘴中,此時它鼓動不停的雙翼,扇起的勁風令人無法睜眼,但下降的速度卻仍然很快。
  周燕玲溫柔的伏在季雁萍胸上,這一切的變化地似乎毫無所知,因為一切都不值得她關心了。
  谷底已然草木可見,「翼手龍」雙翼鼓動的力量雖大,但卻無法在短暫的時間內將兩人下降的衝力消去。
  「砰!」的一聲,季雁萍與周燕玲同時落到了地上,「翼手龍」飄然落在季雁萍身側,巨口大張,不停的喘著氣,顯然這短暫的一瞬,它已用盡了平生之力。
  季雁萍活動一下微麻的雙腳,拍拍周燕玲的肩胛笑道:「妹妹,我們得救了。」
  周燕玲輕輕嗯了一聲,漫聲道:「我們以後會不會再分開?」
  季雁萍盯著她誘人的嬌靨笑笑道:「不會了!」
  突然一個蒼勁的聲音接道:「不見得吧?」
  季雁萍落地沒有細察周圍環境,聞聲登時心頭一震,本能的霍然轉身向發聲處望去。
  只見身後三丈之遙的地方,靜立著一個灰衣赤足,銀髮白鬚長達腰際的老人,他閃射如黑夜亮星般的眸子,令季雁萍心寒,因為只憑這雙眸子,季雁萍已可以斷定,此人是他所遇到的唯一高人。
  由於老人鬚髮散落臉上,是以季雁萍無法看得出他此時是善意抑或是惡意。
  季雁萍淡然一笑道:「你錯過襲擊在下的機會了!」
  那老人冷冷道:「就是那『翼手龍』不救你,老夫也會救你的。」
  季雁萍茫然的道:「救在下做什麼?」
  「初意是要殺你,不過,現在已不這樣想了。」
  他的話令人無法捉摸,季雁萍更加茫然的問道:「在下聽不懂你的意思。」
  那老人雙目精光一閃,沉聲道:「我老人家要傳你一招武功,然後叫你替我去做一件事。」
  季雁萍天生傲骨,不要說有條件,就是沒有條件,他也不會接受武功,而拜一個善惡未分的人為師的,季雁萍冷冷的搖頭道:「你的理想夢白做了。」
  那老人雙目突射凶光,冷笑道:「你說什麼?」聲如雷鳴九霄,震人心弦,顯然這老人已動怒了。
  恰在此時,老人身後二丈處的巨石後面,閃出先前落谷的「清雲子」,他冷冷哼道:「季雁萍,你敢莫是想死?」
  季雁萍不屑的掃了「清雲子」一眼,冷笑道:「原來你也沒死,看來天下沒有該死的人了。」說話之間,星目略一環掃,只見此谷不大,三面石壁,聳立如削,光滑如鏡,寸草不生,壁下崖洞無數,似是天然生成,東面則空無阻礙,亂石林立,似有一種不易察覺的規則。
  「清雲子」被季雁萍一陣嘲笑,心中不由怒火難平,雙目凶光一閃,暴聲喝道:「小輩找死。」「彭!」的一掌,招出「天山崩雪」向季雁萍拍去。
  「清雲子」功力深厚,同是一招「天山崩雪」,在他手中使來,與「天山七老」相比,無異雲壤之差。
  狂風帶著驚心動魄的銳嘯,直捲季雁萍。
  季雁萍心中雖驚,但怕傷了身邊的周燕玲,不敢抽身相避,大-一聲,道:「小爺接你一招。」隨聲招出,「移山倒海」反迎而上。
  「轟!」的一聲巨響,直如山崩地裂,碎石紛飛如雨,旋風激起十丈,這是一次武林罕見的硬打硬拚。
  「清雲子」連退三步,鬚髮蝟然而張,胸口起伏不定,由這一次硬拚,使他明白了以「骷骨魔」許世昌的功力,何以要以人為質來要脅季雁萍。
  季雁萍退了兩步,俊臉微微一紅。
  周燕玲已撲到他身邊,溫柔的拉著季雁萍的手,欲言又止,關切之情洋溢無遺。
  勝負之數雖然已分,但可以一目瞭然的是,季雁萍如想在百招以內勝得了他也決非易事。
  那老人本已盛怒的眸子中,突然透出喜悅之色,轉頭冷冷的對「清雲子」道:「你不是這娃兒的對手,也接受不了老夫那招武功,快滾吧。」
  「清雲子」與季雁萍對了一掌,心中也已有了數,如果此時那老人說話稍緩和一點,他是會乘機下台的,那知老人出言竟是如此刻薄,使他在兩個晚輩面前,如何下得了台。
  「季雁萍,你再接貧道一掌試試。」躍身招出「瑞雪彌天」,雙掌幻出千萬掌影,向季雁萍攻去。
  季雁萍急忙推開周燕玲,剛欲出手,突見灰影一閃,接著「砰!」的一聲,急攻而上的「清雲子」已被老人擊出五尺。
  論功力,季雁萍並不遜於那老人,但老人此時出手所用的招法,卻遠勝過季雁萍,使季雁萍體會到,欲出此谷,只怕已非易事。
  那老人一掌震退「清雲子」後,冷笑道:「老夫的話你聽到了沒有了。」
  「清雲子」在江湖上何等尊榮,此番當著季雁萍兩次受挫,使他惱羞之下,登時生出拚命之想,只見他雙目凶光一閃,厲聲道:「柴真,老夫與你拚了。」招化「赤地千里」,全力向柴真拍去。
  那老人——柴真,存心想收服季雁萍,但卻苦於不敢出手傷害他,武功縱然再高也無法對季雁萍表白,此刻「清雲子」出手攻擊,正好使他在季雁萍面前有了顯耀武功的機會。
  柴真風快的溜了季雁萍一眼,大吼一聲道:「血海騰龍!」聲落人已騰空而起。
  季雁萍凝目望去,目到之處不由心頭狂震,手心沁汗。
  只見柴真騰空而起的身子,突然急旋如風車,他周圍罩著一片鮮紅如血的網牆,身體盤旋不定,恰似神龍升空,在一片血光之中,倒真個名付其實的像血海中騰空而起的神龍。
  「清雲子」見狀心頭驚駭萬分,雙掌易攻為守,但已與事無補了。
  「砰!」的一聲大響,接著傳來一聲悶哼,「清雲子」的身子已跌出七八丈之遙,全身上下,中了不下十八掌之多,落地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便一命歸陰了。
  快!確實太快了,以季雁萍的功力,竟然也沒有看出柴真用的是什麼手法。
  柴真落地看也不看「清雲子」一眼,冷聲對季雁萍道:「血海騰龍,招現必有人亡,季雁萍,你自信抵得住嗎?」
  季雁萍俊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愁意,搖頭淡然道:「在下自信難敵。」
  柴真緊接著逼問道:「那你對老夫的要求作何答覆?」說話間雙目炯炯的盯著季雁萍。
  季雁萍淡然的搖頭道:「在下一向言出必行。」
  周燕玲聞言大急,搖著季雁萍的手道:「萍!不要這樣,你……」
  柴真雙目緊盯著季雁萍,良久良久,他突然仰天哈哈狂笑起來,聲如傷獸長鳴,悲憤惶急中,充滿了殺機,笑罷,獰聲對季雁萍道:「老夫被困此谷,四十年來已殺了不下二十幾人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使老夫低聲下氣至此,想不到……」他說這裡緩緩仰起頭來,以自語般的道:
  「歲月催人老,萬般不由人,想不到老夫想要傳功之日,竟然遭人拒絕,這就是天意嗎?」最後一句話,他似乎連天都恨上了。
  季雁萍拍拍驚慌萬般的周燕玲,阻止她開聲,雙目緊盯著柴真。
  突然,柴真冷聲對季雁萍道:「季雁萍,你自己決定生與死吧!」
  季雁萍冷笑道:「閣下儘管出手!」
  「你以為老夫不敢殺你?」聲吾已怒到了極點。
  季雁萍急忙推開周燕玲準備應敵。
  突然,一個沉重的聲音道:「柴師兄!」
  柴真聞聲一怔,突然抬頭蒼涼的道:「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再來了,你此來必然有因,可是阻止我傳他武功?」
  季雁萍聞聲知人,回頭一看,果然是一代奇人,「天門僧」!
  「天門僧」朝季雁萍溫和的笑了笑,轉對柴真道:「不錯!」
  柴真聞聲一怔,突然發聲大笑道:「哈哈……四十年來,你沒有來看我一次,我並不恨你,甚至你把我困在這裡,我也不恨你,但你要阻止我傳功於人是什麼意思?」
  「季雁萍本身的武力已足使江湖不安了,不能再增添他的武功了。」
  柴真聞言怒道:「師弟,除惡就是揚善,只要那人是該殺的,殺之又何妨?」
  「天門僧」聞言也怒道:「勸一個惡人向善,比殺一個惡人,你以為如何?」
  「勸勸勸,這四十年來不知江湖上的惡人你勸盡了沒有,假使真的今日已人人向善,我柴真願意絕於此地。」
  「天門僧」無言可答了,不是嗎?今日的江湖,烏煙瘴氣,竟有幾人已向善了呢?
  季雁萍俊臉上開始不停的變化著,柴真想的正與他相同,以殺止殺,除惡揚善。
  他覺得似乎有些瞭解這位蒼涼的老人了。
  空氣充滿了火藥味,令人覺得沉悶、窒息。
  突然,季雁萍開聲道:「晚輩願意跟柴老前輩習那招武功,但不知需時多久?」
  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全場之人都為之怔住了,因為這是一個絕對的轉變啊!
  柴真精光四射的眼睛眨了兩眨,好像這意外的變化,他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似的,良久,他突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師弟,你失敗了,『血海騰龍』今後又要重現江湖了,哈哈……」
  周燕玲嬌靨上浮出芙蓉般美麗的笑意,玉手緊抓著季雁萍的健腕,她為心上人慶幸,也為他驕傲。
  「天門僧」沉聲喧了聲佛號,道:「血海騰龍出,縛龍玉指現,師兄,你如真個愛這娃兒,就不該傳他這招武功。」
  柴真歡愉的臉上,突然失去了笑意,雖然別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但由這突然的沉默中,誰都會猜得出「天門僧」所說的「縛龍玉指」必然是專破那招血海騰龍的。
  柴真又仰起了臉龐,這似乎是他解決難題的習慣,他喃喃自語道:「不!不會!決不會!藍芬決不會忍心傷害這完美的娃兒的,她是我妻,我瞭解她的個性,不會,決不會。」他似乎在用堅決的否定,來堅定他自己的心志,但,事實他確無法確定………
  周燕玲聽出話中有因,立刻開心的問道:「什麼是縛龍玉指?」話落注定「天門僧」,似在等候他的回答。
  「天門僧」沉重的歎息一聲,想不到天下間還會有事令這得道的高僧歎息,這件事的嚴重性已不言可知了。
  「天門僧」拿眼望望頹喪的柴真,並沒有回答。
  柴真突然轉身,冷冷道:「季雁萍你去跟他去吧,血海騰龍,會令你喪生的。」
  季雁萍個性倔強,由兩人的對話中,他早已料知十之八九了,但是,他有他的想法,利用這一招,他可以在「縛龍玉指」重現前,盡快殺盡他要殺的人,然後避之天涯海角,永不重現江湖。
  是以,季雁萍聞言只淡淡笑道:「生死由命,天道難違,大師你說是嗎?」
  「天門僧」望了季雁萍一眼,隨又慨歎一聲道:「是的,老納多管閒事了。」話落轉身向谷外走去。
  柴真再度轉過頭來,激動的道:「季雁萍,倔強足以害人,但是老夫仍然喜歡你,因為我們有相同之處。」一頓又道:「要學這招武功,你要在此停留一個月。」
  這時「天門僧」已走出二丈多遠,聞言回頭道:「師兄,天絕十式他已習會,只需三個時辰你便可以再培養出一個殺星了。」接著又道:「陣圖我要毀去了,此陣要困的不是你,而是血海騰龍,而今——唉!」話落人已去遠。
  XXX
  嘈雜的人聲,衝破了一向沉寂的絕生谷口,二十幾個武林高手,正在指手劃腳的指著前面入口處的堆堆亂石,談論不休。
  他們正是斷魂崖上追尋季雁萍企圖奪取秘圖的「骷骨魔」許世昌等人,但是,這堆亂石卻困了他們達三個多時辰之久,使他們無法闖入。
  「骷骨魔」許世昌已不耐煩的道:「賊老兒,你說老和尚三個時辰內,必然出來,現在已三個時辰了,他為什麼還沒出來呢?哼!想耍花槍,你恐怕找錯人了。」
  「賊中之王」心中也覺得有些不耐了,因為「天門僧」與他相交多年,從來沒有失過信,唯獨今天。
  突然,一個沉重的聲音,起自一塊巨石之後,道:「老納已到了。」
  眾人聞聲心喜,無論是敵是友,他們都同樣迫切的在等季雁萍的消息。
  「骷骨魔」許世昌大笑一聲迎上道:「老和尚,季雁萍是死是活?」
  群雄不下四五十道眼光,都投向老和尚,靜待回答。
  「天門僧」沉痛的望了眾人一眼,和聲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各位施主,何不聽老納一言,放棄名利之爭,以享安樂之年,不然,僅為一利,而暴屍荒野,這是何苦?」
  「活魂」蕭常慶笑道:「大師,我們只問季雁萍是生是死?」
  「天門僧」掃了群雄一眼,只見個個面現殺機,竟無一人回頭,心中不由暗歎一聲,沉聲道:「活著,但是,老納今日實言相告,諸位見到他之時,便是喪命之期,老衲言盡於此。」話落舉步而去。
  「骷骨魔」許世昌笑道:「大和尚,老夫尚有一事相煩……」
  「天門僧」仍然飄然而行,頭也不同的道:「陣已破去,各位儘管前去了。」聲落人已沒入遠處林立的石中不見。
  「賊中之王」負擔已被「天門僧」解除,當下笑道:「我還要多活幾年,各位自己去吧!」話落轉身欲行。
  「活魂」蕭常慶冷笑道:「等見了季雁萍你再走不遲。」話落飛身阻住「賊中之王」的去路。
  「賊中之王」雙目一瞪,寒光暴射如芒,剛欲出手,突然……
  一聲陰寒刺骨的冷笑阻住了他,也使群雄個個聞聲心寒,笑聲一斂,一個冷如寒冰的聲音道:「季雁萍在此,有勞各位久等了。」聲如萬年寒冰,雖是客套之言,卻令人聞聲心悸。
  群雄個個不由自主的都打了個寒噤,循聲望去。
  只見,在先前「天門僧」出現的巨石上,靜立著一對美如金童玉女般的少年男女,他們全都識得,此二人正是那先前落崖的季雁萍與周燕玲。
  谷風吹動兩人的衣角,也飄送看季雁萍身上透出的逼人寒氣,先前嘈雜煩燥的氣氛已因季雁萍的突然出現一掃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煞氣。
  突然,一個悶雷似的大聲叫道:「盟主,這下咱可找到你了。」發話之人正是那「血海霸王」雷嘯天,話聲未落,他鐵塔般的身體已飛到石前,曲膝跪地道:「咱雷嘯天來向盟主請妄言之罪了。」說話之際,一雙環眼竟不敢與季雁萍相對,也許是季雁萍此時臉上煞氣太怕人了。
  季雁萍俊臉上肌肉一陣搐動,飛身落地,拉起「血海霸王」雷嘯天,和聲道:「雷兄快起來,小弟哪會怪你。」
  「血海霸王」雷嘯天一躍而起,心中暗忖道:「四弟教的話可真靈,一下子我就沒事了。」敢情剛才他所做所說的是「毒書生」史玉麟教他的。
  季雁萍人一落地,群雄已然紛紛縱身把三人圍在核心,敢情他們是怕季雁萍跑了。
  「賊中之王」卻在此時溜之大吉了。
  「骷骨魔」許世昌跨上兩步,冷笑道:「季雁萍,大家為何而來你該知道。」
  季雁萍冷聲道:「不錯,但那圖已在你手中了。」
  「賊老兒已做了手腳,真圖仍在你手中。」
  季雁萍聞言一怔,探手入懷,果然發現那圖仍在懷裡,季雁萍聰敏過人,略一思忖已知是那老者兩次與他相撞時做的手腳,心中對那老者甚是感激。
  「骷骨魔」許世昌見季雁萍探手入懷,良久沒伸出來,心中已知「賊中之王」所言不假,冷聲道:「在吧?」
  季雁萍仰天發出一聲長笑,從懷裡拉出一張羊皮圖,大笑道:「哈哈……確實在此!」說話間,把圖對群雄一抖。
  群雄眼中齊透出貪圖的光芒,一陣騷動,舉步向前跨去。
  「血海霸王」雷嘯天雙掌一振,吼道:「那個不要命儘管與俺上來。」
  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群雄不由自主的停住前衝的腳步,他們倒不是怕雷嘯天,這只是人類一種本能的反應而已。
  季雁萍覆身拾起一塊石頭,把圖壓在地上道:「哪個自信有本事,不妨前來拾取。」話落向後退去。
  驀地——
  人影一閃,越過群雄向圖撲來,來勢甚快,其急如電,探手向圖抓去。
  「血海霸王」雷嘯天自從季雁萍覆此壓圖,一雙環眼便一直掃著群雄,此時一見有人撲來,登時大喝一聲道:「與俺躺下。」,鐵掌閃電挾著勁風劈了出去。
  「血海霸王」雷嘯天的應變不能說不快,他快,但季雁萍卻比他更快,「血海霸王」雷嘯天雙掌劈出,只不過打到一具已死的屍體而已。
  「砰!」的一聲,那人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已跌出丈餘,一切的變化只不過在剎那之間而已。
  「血海霸王」雷嘯天搖頭道:「沒打到活的,可惜,可惜。」好在這是季雁萍殺的,如換了別人,只怕他早已大嚷大叫起來了。
  季雁萍冷電般的目光,掠過群雄驚異萬端的臉上,冷森森的道:「這便是榜樣,哪位再上?」
  群雄雖然人人望著那圖垂涎三尺,但是要他們單獨出手來搶,卻誰也不願意冒出生命之險。
  「骷骨魔」許世昌雖然並不怕季雁萍,但他卻怕在他出手與季雁萍搏鬥之時徒給別人製造奪圖的良機。
  全場一陣死一般的沉寂,谷風吹動著令人垂涎的羊皮秘圖,翻弄於石頭之上,似乎有意引誘群雄。
  季雁萍冷酷的星眸再度在群雄臉上環掃一周,冷聲道:「各位既然是為了此圖而來,今日這絕生谷口便是你們的棄屍之地了,上與不上都是死。」語氣平靜中,有逼人的威嚴,令人無法不信。
  「骷骨魔」許世昌冷笑道:「你的話說得太狂了。」話落向前走去。
  「活魂」蕭常慶眼珠一轉,越想越覺不妥,季雁萍與「骷骨魔」許世昌的武功他都見過,以他的忖度,「骷骨魔」許世昌如甘冒大險,突然下手搶圖,最多受點輕傷,必能將圖搶到手中,如果他趁混亂之際遠走高飛,那豈不是一切希望都落了空。
  這叫利令智昏,他竟把季雁萍敢大膽把圖擺在地上的做法忽略了。
  「活魂」蕭常慶的表情,並沒有逃過正在前進的「骷骨魔」許世昌眼睛的餘光,他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道:「只怕你『活魂』蕭常慶的鬼計白打了。」他心中思忖一閃,突然急上兩步,向季雁萍跨去,狀似欲撲。
  「活魂」蕭常慶見狀突然冷哼一聲,飛身如電般向地上秘圖撲去,動作之快,猶如驚電之一閃。
  「骷骨魔」許世昌聞風止步,閃身向左跨出半步,雙目緊盯在季雁萍臉上,顯而易見的他是想趁季雁萍出手對付「活魂」蕭常慶時,伺機下手。
  一切的變化,在當時都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活魂」蕭常慶獨臂已探向秘圖,只需再進五分,那張人人渴望欲得的秘圖便可到他手中了。
  驀地,一聲寒森森的冷哼傳入「活魂」耳中,一縷勁風已擊向他背後重穴,秘圖與性命,他必須在頃刻之間決定,孰捨孰取。
  利的誘惑也許更甚於性命,「活魂」蕭常慶把心一橫,猛然偏身避過穴道,五指仍向秘圖抓去。
  顯然他是想拚著受傷,搶得此秘圖的。
  但是,事與願違,人算難勝天算,「活魂」蕭常慶剛避開一處穴道,突然另外五縷勁風已到另五處死穴,來勢之快,似乎遠在他側身避穴之前。
  等「活魂」蕭常慶體會生命重於一切時,為時已太晚了。
  「啪啪!」連聲脆響中,「活魂」蕭常慶只發出半聲悶哼便魂歸九重天去了,但他那五根彎曲如鉤的巨爪,卻終於按在秘圖上了。
  季雁萍一招之間,將「活魂」蕭常慶斃於就地,冷哼聲中飛起一腳,把「活魂」蕭常慶的屍體照著飛身撲到的「骷骨魔」許世昌踢去。
  一切變化卜都快如閃電掠空,「骷骨魔」許世昌是在季雁萍揮招攻擊「活魂」蕭常慶時乘機下手的,但卻迎上了季雁萍踢出的屍體。
  季雁萍動作之快,不但是群雄個個心驚膽戰,就是「骷骨魔」許世昌也著實驚詫不已,因為不久之前他還與季雁萍對過招的啊!
  「骷骨魔」許世昌措步,揮掌,「彭!」的一聲劈開「活魂」蕭常慶的屍體,旋身剛想進招,一陣罡風已快襲到他胸口了。
  「骷骨魔」許世昌萬沒料到,僅只三日之別,季雁萍的身法竟已快到這般令人不可思議的程度了。
  生命危在一發,「骷骨魔」許世昌哪顧得什麼丟人現眼,雙腳猛然向前一伸,倒地急滾而出,直滾出三丈之外,才躍身而起,抬眼只見季雁萍仍站在原地,根本就無追趕的跡象。
  「血海霸王」雷嘯天迷茫的睜著環眼看著季雁萍,敢情他想不通短短幾日之別,季雁萍的身法怎麼竟會快到這種程度。
  季雁萍冷哼一聲,覆身拾起秘圖,陰森森的道:「爾等既然無能奪圖,在下只好取爾等的狗命了。」話落緩緩移身向前走去。
  太陽已然偏西,高崖倒映的陰影遮遍谷口,陰暗中,顯得無比的陰沉、恐怖、令人有置身鬼域之感。
  「骷骨魔」許世昌已知要憑他一己之力,克服季雁萍是無可能了,他環掃了群雄一眼,震聲道:「我們是來奪圖的呢?還是來供人宰割?」
  群雄正在猶疑之中,此時最易受人鼓動,聞言立刻都下了決心,凝功欲攻。
  季雁萍仍然緩步前進,右手卻已握住了「降龍鞭」之柄。
  突然,「骷骨魔」許世昌大吼一聲道:「我們上!」當先向季雁萍撲去,飛身之際,已把長劍撤在手中,招化「漠野風雲」攻向季雁萍。
  群雄個個爭先恐後的向季雁萍撲來,倒把「血海霸王」雷嘯天,與周燕玲冷落在一旁了。
  這倒不是他們真個在合作對敵,主要的是季雁萍身上懷有令他們朝思暮想的秘圖之故。
  季雁萍冷笑聲中,身體突然騰空而起,招化「龍游七海」向群雄頭上掃去。
  居高臨下,招出如風,起手之間便有四個高手應式而亡,威勢確實驚人。
  但利之所驅,群雄早已把生死全忘了,個個仍然是爭先恐後的圍上來,旁看起來,倒像是他們在急著送死。
  「血海霸王」雷嘯天與周燕玲,雙雙怒叱聲中,從外攻了上來。
  「血海霸王」雷嘯天雙掌猶如亙斧開山,恰好又當群雄個個志在奪圖,顧前不顧後之際,是以他所到之處,登時就有三兩人亡於他巨靈掌下。
  同時之間,也有兩個人亡在周燕玲劍下。
  「骷骨魔」許世昌無意間,一眼看到周燕玲,心中突然一動,邊打邊向周燕玲靠去,顯然他心中又生了毒計。
  季雁萍「降龍鞭」一招接一招的攻向群雄,不大工夫已有五六個人喪生在他鞭下了,鮮血流滿方圓之地,群雄蹈血而攻,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浴血之戰。
  「骷骨魔」許世昌已漸漸靠向周燕玲了,季雁萍正在忙碌中,竟然毫無所覺,但卻意外的被周燕玲身邊的「血海霸王」雷嘯天察覺了。
  「血海霸王」雷嘯天是個渾人,事情既被他發現,他可就不敢攻擊了,蓄勢以待,等候「骷骨魔」許世昌出手,反倒便宜那些高手。
  「骷骨魔」許世昌作夢也沒想到,這渾人竟然也能看出他的陰謀,看看已差不多了,突然閃電飛身向周燕玲撲去。
  驀地一聲雷吼道:「俺等久了!」聲出掌到,-猛無倫的掌風已攻向「骷骨魔」許世昌胸腹之間,不用說,這攻擊之人正是那蓄勢以待的「血海霸王」雷嘯天。
  事起傖促,「骷骨魔」許世昌又在毫無防備之下,一掌幾乎被「血海霸王」雷嘯天擊個正著,一驚之下,急忙掠身向後退去,全盤計劃,功敗垂成。
  周燕玲此時已然驚覺,回劍招化「漠野風雲」與「血海霸王」雷嘯天同時攻向「骷骨魔」許世昌。
  「血海霸王」雷嘯天的一聲怒吼,引得季雁萍扭頭望去,恰見二人正在全力攻擊「骷骨魔」許世昌。
  「骷骨魔」許世昌的武功,季雁萍有數,心知兩人決非其敵,心中一急,殺機立現,「降龍鞭」招化「長風飛龍」衝開層層劍幕飛身騰空而起。
  驀地,季雁萍發出一聲震人心弦的長嘯,一片血光突然彌空而下,狀如一片血雨自空而降。
  群雄聞嘯聲抬頭,突然驚訝,恐怖的叫道:「啊!血海騰龍!」
  「血海騰龍!」
  接著傳來聲聲淒厲無比的慘號,劃破了陰沉沉的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