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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三女真情齊吐露

  梅瑤麟長笑道:「閣下不曾自己掂掂份量?」
  血扇書生陰沉的道:「姓梅的,如果你要留下本書生,不妨立刻出手,否則,本書生要告辭了!」
  梅瑤麟一怔道:「閣下不是催魂使,要來拘梅某之魂的嗎?」
  血扇書生順手由袖中抽出一幅黃綾,抖手一擲,陰沉沉的大笑道:「這就是你的催魂符!」
  梅瑤麟大笑道:「原來閣下不過是一介信使,替你主人跑腿的奴僕!」
  血扇書生面孔鐵青,咬牙切齒的道:「梅瑤麟,記住你的話,本書生遲早要戮你三刀!」
  梅瑤麟冷笑道:「只要你有這份能耐……」
  那黃綾早已接到他的手中,展開看時,只見上面有幾行血紅的字跡,寫的是:「江湖紛禳,武林多故,腥風四起,殺伐無止,竊祭天下大勢,九大門派中道式微,名存實亡,銀龍堡、萬松門,相繼而毀,至於紫玉國,金鳳宮,或為葛爾小邦,或為邊僻藩屬,真正能左右中原武林大局者,惟閣下與弟爾。
  念及江湖惶惶,生靈塗炭,輒感愧對袍澤,方寸難安,閣下胸懷坦蕩,諒有同感,謹在『陰風峽』備下薄酌,敬請移玉光臨,同議中原武林長治久安之策,若能罷息干戈,同享太平,豈非江湖武林之幸,或分治天下,或同主武林,弟因胸無城府,惟閣下圖之。」
  下面署名則是萬象公子謹白。
  梅瑤麟大笑道:「萬象公子太看得起我梅瑤麟了!」
  將那黃絹揉在掌心一握,只見一股濃煙起處,已經化為一片飛灰,隨風飄散。
  血扇書生陰冷的一笑道:「閣下是去與不去?」
  梅瑤麟淡淡的道:「去者不去,大約萬象公子早就胸有成竹了吧?」
  血扇書生陰實的笑道:「不錯,公子料定了你會去,所以本書生才說這是你的催魂符!敝主人知道你不會接受他所提出的條件,大約這也是你所參加的辭世筵了!」
  淡漠漠笑了一笑,梅瑤麟冷冷的道:「會無好會,宴無好宴,不過飲辭世酒的卻不一定是我梅瑤麟!」
  血扇書生強笑道:「去與不去,閣下該有個明確的答覆。」
  梅瑤麟大笑道:「陰風峽在於何處?」
  血扇書陰陰的一笑道:「西行一百五十里,黃雲山之內,敝主人在三日之內隨時候駕!」
  梅瑤麟冷漠的一笑道:「回去告訴萬象公子,梅某不會使他失望,不過,如他也有自知之明應該準備一下後事了。」
  血扇書生陰冷的一笑道:「敝主人還有一個約定,閣下只能單獨一人進入陰風峽!」
  梅瑤麟冷笑道:「這又為了什麼?」
  血扇書生陰陰的道:「因為要解決問題的只有敝主人與你閣下兩人,若是敝主人毀在你手,萬象宮必然立時瓦解,倘若毀了的是你閣下,問題更是簡單,金鳳宮、歸鳳國,都還起不了作用
  左右不了中原武林!」
  梅瑤麟略一沉忖,豪笑道:「既是限定梅某單騎赴會,萬象公子想必也是一個人了?」
  血扇書生毫不躊躇的道:「陰風峽方圓二十里之內,除了敝主人之外,保證沒有一丁一甲!」
  梅瑤麟慨然道:「只要萬象公子能夠守此諾言,梅某也絕含糊不了。」
  血扇書生並不多言,雙拳一拱,道:「本書生回宮覆命去了!」
  身形一轉,急步而去。
  梅瑤麟並不阻攔,任由血扇書生走去,把視線急忙回到紛攘的人群之中。
  由於情勢混亂,血扇書生的一來一去,除開梅瑤麟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的人發覺。
  嘯雲銀龍索天泰雙目微閉,斜倚在索玉珠懷抱之中,口鼻之中鮮血汨汨而出,顯然傷勢甚重.
  索玉珠一面替他輕輕揩著血液,一面不停的叫道:「爹爹!爹爹……」
  所幸其他的銀龍堡老弱婦孺雖也是被掌力震擊下來,但不像索天泰那樣的被擊中要害,又都被崖下群雄輕輕接了下來,是以並無受到重傷之人。
  一個頭髮灰白的婦人蹣跚的湊到索天泰與索玉珠面前,老淚縱橫,凝注了兩人半晌,頹然坐
  了下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索玉珠同樣的淚眼模糊,轉向那婦人叫道:「娘!一切都是命,您別難過。」
  那婦人歎口氣道:「不錯,這一切都是命,孩子……你受的委屈實在太大了!」
  索玉珠流淚道:「娘,別說這些了;爹爹的傷勢不輕!二叔二叔父……」
  嘯雲銀龍索天泰掙扎了一下,忽然雙目一睜,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是我懺侮得太晚了,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應該恬然接受。」
  索玉珠顫聲叫道:「爹爹,您別難過,過去的事沒有辦法挽回,但咱們還可以創造未來。」
  索天泰長歎一聲道:「爹爹是不會有未來的了,爹爹對不起你們……」
  索玉珠焦愁的道:「娘,您勸勸爹爹!」
  那頭髮灰白的婦人搖頭歎氣的道:「天泰,你……覺得怎麼?」
  索天泰忽然抓住她的右手,苦笑道:「傷中要害,不久必死……此時此地,我真不知該對你說什麼才好……玉珠、照顧你母親……我只有帶著滿身的罪孽去了……」
  崖下的紛攘情形已經平靜了下來,梅瑤麟雙眉微鎖,負手而立。
  神手女花玉蕊推推梅劍雲道:「過去看看,你…不該這樣冷淡,更不要因我而不過去。」
  梅劍雲感激的看了他的夫人一眼,首先向負手而立的梅瑤麟走了過去,拍拍他的肩頭道:「孩子……」
  梅瑤麟連忙轉身叫道:「爹爹……」
  梅劍雲沉凝的道:「孩子,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這…」
  梅瑤麟接口道:「爹爹,您不要說下去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過問這裡的事就是了!」
  梅劍雲長吁一聲,道:「孩子,難為你了,但人總是感情動物,何況……」
  梅瑤麟雙目平靜的望著遠處,道:「爹爹,我瞭解。」
  梅劍雲又微喟一聲,轉向嘯雲銀龍索天泰走了過去,俯下身去,輕輕的叫道:「岳父…」
  索玉珠激動的投注了梅劍雲一眼,顫聲向已陷於昏迷的索天泰叫道:「爹爹,爹爹!劍雲來看您了!」
  索天泰睜開失神的雙眼,望著俯在前面的梅劍雲,忍不住滾出了兩滴淚水。
  梅劍雲輕聲叫道:「岳父,你的傷勢……小婿可以助您運功療治……」
  索天泰唇角間露出一絲苦笑,微弱的歎道:「沒用了,而且,今天的結局雖然是最壞的,但也是最好的,銀龍堡是完了,索家的人也完了,但是還有你們……劍雲……」
  梅劍雲急道:「岳氏父子已被天門道人震到崖下,不知……」
  索天泰掙扎著叫道:「銀龍堡主萬松門的仇恨就此扯平,我不願再把仇恨建立到下一代身上要他們走,不要留難他們……」
  梅劍雲輕聲道:「小婿一定遵照您的意思去辦!…」
  索天泰喘吁一陣,微弱的道:「伏牛山杏花山莊,是我早年買下的一點基業,劍雲、玉珠,把索家僥倖活下來人送去,此後應以耕讀傳家,絕不能再使後代的人中爭雄……江……湖……」
  話未說完,人已死去。
  索玉珠大哭失聲。
  梅劍雲黯然站起身來,悠悠的歎了一口長氣,又走向了橫躺在地,被閉了穴道的岳氏父子。
  岳承武雙目緊閉,一言不發。
  他們被天門道人震下懸崖,傷勢輕微,但卻被「撐天叟」寒天虹等迅快的點閉了穴道。
  梅劍雲五指拂動,將岳家父子三人的穴道盡都解了開來。
  岳承武睜開眼來,淡淡的道:「你為何解開老夫父子的穴道?」
  梅劍雲沉凝的道:「你們傷勢如何,能走嗎?」
  岳承武困惑的投注了他一眼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梅劍雲面無表情的道:「如果能走,你們可以走了!」
  岳承武大感意外的道:「為什麼,你們不要我父子的性命!」
  梅劍雲沉凝的道:「銀龍堡主已有遺言,他不願再把這一代的仇恨種在下一代的身上,特地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此後也該知所斂跡,韜光養晦了!」
  岳承武霍然起身望望岳鳴松、岳鳳松兄弟,道:「你們能走嗎?」
  兩兄弟憂喜交迸的道:「能走,但……」
  岳承武咬牙道:「不論他們的話算不算數,咱們走!」
  於是,三人急不及待,縱身急走。
  梅瑤麟一直負手而立,此刻忽然沉聲喝道:「都給我站住!」
  岳承武雙一眉一抖,收步冷笑道:「梅瑤麟,老夫知道你不會放過我們,動手吧!」
  梅瑤麟冷若寒冰的道:「家父既答允了放你們一條生路,梅某絕不會把他們留下的,但你們不該這樣就走!」
  岳承武咬牙道:「那麼要老夫怎樣而走?」
  梅瑤麟沉聲道:「至少該對家父的心意有個交代!」
  岳承武老臉通紅,向梅劍雲拱手道:「老夫早已厭倦了江湖間的征戰殺伐,有生之年,當耕讀課子,永隱不出,江湖間的事,再與岳家無緣了!」
  梅劍雲也拱手道:「但原你心口如一,勿忘今日之言!」
  岳承武慨然道:「老夫若背信食言,岳家子孫俱皆不得好死!」
  梅劍雲唇角問浮起一絲笑意道:「有這句話也就很夠了,尊駕請吧!」
  岳承武不再多言,目光一轉,帶領著岳鳴松、岳鳳松而去,眨眼間已經走得沒了蹤影。
  梅瑤麟站在梅劍雲身旁,一時沉肅無言。
  終於,還是梅劍雲歎口氣道:「眼下之局,應該如何善後,銀龍堡已毀於火,索氏三雄俱皆死亡,這一群老弱婦孺……」
  梅瑤麟忙道:「爹爹在此,孩兒不敢妄做主張!」
  梅劍雲微喟道:「為父倒覺得你該表示點意見,因為……」
  搖頭一歎,住口不語。
  梅瑤麟劍眉微鎖,道:「爹爹既是定要孩兒說話,孩兒就直說了!」
  梅劍雲忙道:「這樣最好,說出來大家商議!」
  梅瑤麟目光一轉,道:「索天泰臨死之前,曾說有伏牛山杏花山莊一片基業,果爾如此,那正是索家一個安身立命的好去……」
  梅劍雲頷首道:「對,應該把他們俱都送去!」
  梅瑤麟道:「不但索家的人要去,孩兒認為爹娘阿姨等都該到那裡去住上一段時候!」
  梅劍雲面色一正道:「這是為了什麼,難道你……仍然記恨著銀龍堡過去之事!」
  梅瑤麟搖頭道:「爹爹,您誤會了,過去的事孩兒絕對不再提及,孩兒是說一來沿途須人照護,二來爹娘和阿姨也可藉機安靜的過上幾天!」
  梅劍雲皺眉道:「但眼下……」
  梅瑤麟又迅快的接過去道:「我知道,爹爹不願放棄責任,但眼下江湖中就單單剩下了萬象宮,萬象宮一旦瓦解,武林中也算承平了……」
  沉凝的望著梅劍雲,接下去道:「孩兒已經對付了那麼多,難道還對付不了萬象宮嗎?」
  梅劍雲也凝注著他道:「孩子,你太任性!」
  梅瑤麟歎口氣道:「爹爹,您該知道,這並不是任性,因為消滅萬象宮,是我的責任…我師父也曾說過,我第一個仇人就是萬象公子!」
  梅劍雲郝然俯首道:「孩子,我也對你未盡到責任,倘若當年……」
  梅瑤麟道:「爹爹,別說下去了…我不會怪您,只求您答應孩兒的建議!」
  梅劍雲終於頷首道:「好吧,我答應。」
  在晨風吹拂中;他們分成了三批而行。
  第一批,是銀龍堡索家的老弱婦孺,以及嘯雲銀龍索天泰的遺體,由梅劍雲、花玉蕊、索玉珠,以及地行俠陸璣夫婦,與旋風客陸子建等人護法,浩浩蕩蕩,逕奔伏牛山杏花山莊。
  第二批是九環劍與血鳳夫人,他們聲稱另外有事要辦,兩人單獨走去。
  第三批則是顛道人、武丞雲白飛、歸鳳國公主鳳憶萍、金鳳玉女花艷芳、瑤台牧女雲鳳玲與梅瑤麟以及撐天叟寒天虹。
  三批人各道珍重而別,分別踏上征途。
  梅瑤麟表情沉重,不苟言笑,隨著眾人信步而行。
  顛道人大步湊到梅瑤麟面前,笑道:「娃娃,咱們是上那裡呀?」
  梅瑤麟怔了一怔,道:「既與前輩同行,自然要聽前輩的指示。」
  顛道人連連搖手道:「不,不,同行之人雖多,卻應以你為主,到那裡去還該由你決定,要不然貧道只好告辭了!」
  梅瑤麟方欲答言,撐天叟寒天虹應聲叫道:「那自然是要去萬象宮了!」
  梅瑤麟搖搖頭道:「暫時我還不想去!」
  寒天虹大感奇怪,忍不住叫道:「小主,您不是說的真話,萬象宮是您早就要去的,萬象宮一日不滅,萬象公子一日不除,江湖武林就一日不能安寧……」
  梅瑤麟淡然一笑道;「我說的是真話,不過,萬象宮是要去的,只不過稍延幾天而已。」
  寒天虹吶吶的道:「這……這……簡直不像您以前的作風了!」
  梅瑤麟笑道:「這些天來,咱們可曾休息過?」
  寒天虹道:「小主累了?」
  梅瑤麟向武丞雲白飛、顛道人以及瑤台牧女雲鳳玲、金鳳玉女花艷芳、鳳憶萍等投注了一眼道:「我雖不累,但該讓他們有個休息的機會……」
  寒天虹吶吶的道:「是,是,小主說得是!」
  梅瑤麟從容一笑,又道:「由此往西,有些什麼地方?」
  寒天虹忖思了一下,道:「三十里外有五柳鎮,七十里外是昭平集,若到榴江城,則是走一百三十多里,那裡已到黃雲山下!」
  梅瑤麟道:「榴江城好像是一個大地方!」
  寒天虹頜首道:「不錯,榴江城在於官道之上,客商雲集,人文薈萃,算得上是個大地方。」
  梅瑤麟一笑道:「好吧,咱們就到榴江城,可以在那裡輕鬆的休息上幾天,對萬象宮是最後一戰,勝負成敗,事所難料,咱們也該好好的玩上幾天!」
  既經決定,一行人筆直的向西走去。
  金鳳玉女花艷芳、瑤台牧女雲鳳玲以及公主鳳憶萍,三人走在一齊,身後則跟著花艷芳的右衛,金袖老太婆李嫗。
  三人似乎拘束了甚多,也許是由於武丞雲白飛與顛道人等在場,對梅瑤麟反而像素不相識般只遙遙的跟在後面。
  終於,金鳳玉女微喟一聲;道:「你們可知道梅瑤麟為什麼要去榴江城嗎?」
  鳳憶萍欣然道:「他不是說過了嗎!要到那裡去休息幾天,等精神體力養足去向萬象宮挑戰咱們可以輕鬆幾天了。」
  金鳳玉女搖頭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鳳憶萍詫然道:「那麼,是為了什麼呢?」
  瑤台牧女雲鳳玲接口道:「他是要去黃雲山!」
  金鳳玉女頷首一歎,道:「不錯,雲妹妹大約聽到了,他是去赴萬象公子之約!」
  鳳憶萍焦愁的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金鳳玉女凝重的道:「當崖下紛紛大亂之時,萬象宮差來了使者,遞上了一份柬帖,雖然我沒看到柬帖上寫些什麼,但由他們的談話中可以聽到,那萬象公子邀他去陰風峽會面,並且不能帶人,只要瑤麟一人前去。」
  鳳憶萍驚動:「他……答應了嗎?」
  金鳳玉女點點頭道。「答應了!」
  鳳憶萍叫道:「這是圈套,唉!為什麼他這麼傻!」
  瑤台牧女接口道:「他不是傻,這只是他的磊落胸襟,英雄氣度。」
  鳳憶萍皺眉道:「但他若去赴約,必然中了萬象公子的埋伏,難道咱們眼看著他去嗎?」
  金鳳玉女一笑道:「依公主之意呢?」
  鳳憶萍沉凝的道:「阻止他,說什麼也不去讓他去!」
  瑤台牧女搖頭道:「這恐怕不是辦法,梅瑤麟的性情是我們都知道的,他既決定了這樣做法能阻止得了嗎?」
  鳳憶萍苦著臉道:「咱們總該想個辦法呀!」
  金鳳玉女頷首道:「辦法自然要想,咱們可以先勸他,而後……」
  分別附在鳳憶萍與瑤台牧女耳邊輕聲細語了一陣,二女俱皆面凝喜色,頻頻點頭道:「也只有這辦法了!」
  於是三女又繼續跟著向前走去。
  沉默了一陣,鳳憶萍忽道:「我有句話想說,只是……」
  金鳳玉女笑道:「公主有話儘管明說,何必吞吞吐吐?」鳳憶萍一笑道:「這話埋在我心裡已經很久了,咱們三人大約都……都愛著瑤麟吧!」
  金鳳玉女與瑤台牧女俱皆面色一紅,郝然不語。
  鳳憶萍坦然一笑道:「兩位姐姐不必這樣害羞,這事咱們一定要說明了才好!」
  瑤台牧女吶吶的道:「公主與瑤麟正好匹配,至於我……」
  鳳憶萍探臂摀住她的櫻唇道:「不要說,姐姐,咱們一樣的分不開,如果……能四人都在一齊該多麼好,不知兩位姐姐……」
  金鳳玉女激動的道:「難得你這樣心胸寬大,雲妹妹,今後咱們三人是一條心的了!」
  三女心有默契,手臂緊緊握住了一齊。武丞雲白飛與顛道人走在一齊,在於梅瑤麟與三女之間,顛道人目光四轉,忽然輕聲向武丞雲白飛道:「相爺,你可看出有些不大對勁?」
  雲白飛忙道:「老前輩休要如此稱呼在下,在下實在不敢擔當,不知老前輩看出什不對勁來了?」
  顛道人一笑道:「我不稱你相爺,你也別稱我老前輩,咱們……對了,你喊我一聲道爺,我稱你一聲閣下,這樣如何?」
  武丞雲白飛忙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道長看出什麼不對來了?」
  顛道人笑道:「貧道雖然一身未涉花叢,不解兒女風情,但像這種情形,似乎有些個……」
  話落投住了走在前面的梅瑤麟與走在後面的三女一眼。
  武丞雲白飛一笑道:「不錯,咱們給他們礙眼了!」
  顛道人調侃的一笑道:「我倒有個主意,咱們讓一讓吧!」
  武丞雲白飛笑道:「全憑道爺主張!」
  顛道人目光四外一轉,首先走向三女,向隨在三女之後的李嫗搖搖手道:「請借一步講話!」
  金袖老太婆怔了一怔,趕了過來道:「老道長有何吩附?」
  顛道人笑道:「吩附二字倒不敢當,不過,有件小事想同您商量,最好離開你們小姐,跟咱們先走,打前站去!」
  金袖老太婆不曾會過意來,兩眼一瞪道:「老道長這是什麼意思,老身自然要跟著小姐,為什麼跟你同走!」
  顛道人噗嗤一笑,輕聲道:「無量壽佛,要是你這樣死盯著她不放,只怕你們小姐永遠沒有跟梅瑤麟說說知心話的機會了!」
  李嫗目光連轉,忽的重重一拍前額道:「嗨,我可真是老糊塗了,倒是老道長想得周到,對咱們打前站去!」
  也不與金鳳玉女去說一聲,邁開大步,當先行去。
  顛道人與武丞雲白飛相視一笑,又趕緊幾步,招呼與梅瑤麟同行的撐天叟寒天虹。
  寒天虹傻傻的走了過來,施禮道:「兩位有什麼吩附?」
  顛道人道:「咱們長話短說,看看後面的三位姑娘,別礙人家的眼,咱們迴避迴避,打前站去!」
  寒天虹嘻嘻一笑道:「別看老道長年高,這些事倒是懂得不少。」
  顛道人呸了一聲道:「傻大個兒,敢調侃起我老道來了!」
  寒天虹咧嘴一笑,並不多言,邁開大步向已經出去了二十幾丈的金袖老太婆幌身追。
  顛道人笑著趕上梅瑤麟,大聲道:「人多聚在一齊,容易招人注目,咱們分批而行吧!」
  梅這麟明知顛道人等之意,郝然一笑道:「老前輩這……」
  顛道人朗笑道:「沒關係,反正是去榴江城的大路,我們打前站去,你們慢慢走吧!」
  不待梅瑤麟答話,與武丞雲白飛快步急馳,眨眼間已經出去了數十丈遠。
  走在後面的鳳憶萍大奇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一個個的都跑了,花姐姐,連你家的李嶇也跟他們走了!」
  金鳳玉女面色緋紅道:「這很明顯,他們給咱們製造機會,讓咱們去跟瑤麟……」
  鳳憶萍紅著臉道:「他們真是壞死了……」
  口中雖如此說,腳下卻與金鳳玉女、瑤台牧女俱都加快了不少。
  梅瑤麟亦自慢了許多,雙方一快一慢,不大功夫就湊在了一齊。
  梅瑤麟面色緋紅,吶吶的道:「要你們都辛苦了……」
  金鳳玉女噗嗤一笑道:「現在別談這些,該談談咱們四個人的事了……」
  梅瑤麟雖是殺人不眨眼的英雄,流血不流淚的漢子,但對面前三個花枝招展的少女,卻有些無所措手足。
  當下不自然的道:「咱們四個人的事……」
  金鳳玉女緊盯著道:「不錯,是咱們四個人的事,你該有個決定了…」
  梅瑤麟沉思不語,面部紅白不定。
  鳳憶萍天真的叫道:「不管你怎麼決定,反正咱們都不能分開了!」叫完了,卻不由粉頰一紅。
  金鳳玉女苦笑一聲道:「麟弟,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我本來不願介入你們之間,但……」
  梅瑤麟沉凝的道:「我梅瑤麟何德何能,得三位如此傾心,只是…江湖風險難料,生命會如朝露,只恐怕辜負了三位……」
  瑤台牧女接口道:「別往下說了,世上知己難得,我們四人至少可說是知己之交,這不已經很夠了嗎?」
  鳳憶萍搖搖頭道:「光是知己不行,我們要一輩子永不分開……」
  轉向梅瑤麟叫道:「麟哥,你說呀,表明你的態度嘛!」
  梅瑤麟激動的道:「你們三位如此癡情眷顧,我還有什麼說的,只要我梅瑤麟有一口氣在,就要與三位分享苦樂!」
  鳳憶萍嬌甜的一笑道:「你別三位三位的叫,你說,咱們的關係確定了嗎?」
  梅瑤麟慨然道:「家父家母不會不同意,只要三位的尊長願意,關係大約就是確定了!」
  金鳳玉女紅著臉道:「金鳳宮以我為主,先父母早已作古,沒有尊長之輩會干涉我的終身大事,我自己是可以做得了主的!」
  瑤台牧女也含羞道:「家父對瑤麟敬佩萬分,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自然也不會不允,倒是公主,尚未到母后的……」
  鳳憶萍跳起來叫道:「我更沒問題了,母后對我一向溺愛,說一不二,你們放心吧,若知道
  我要嫁的是梅瑤麟,是目前叱吒武林的大英雄時,更不知要怎樣開心呢!」
  梅瑤鱗苦笑道:「萍妹,別把我捧得太高了,也許事情還會有波折呢!」
  鳳憶萍櫻唇一翹,道:「有波折也是發生在你身上,我們是不會有問題的!」
  金鳳玉女幽幽的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算表明了心跡……」
  瑤台牧女道:「可要對天一拜!」
  金鳳玉女一笑道:「江湖兒女,一諾千金,又何必要這些俗套,其實,就算海誓山盟,若要變了心時,又有什麼力量束縛得住!」
  梅瑤麟正色道:「三位放心,梅瑤麟不是薄情寡義之輩,絕不會辜負了三位的癡心!」
  鳳憶萍皺眉道:「又來了,什麼三位,三位什麼?」
  梅瑤麟紅著臉道:「這……萍妹別打趣我!」
  鳳憶萍不依的道:「不行,你一定要說說看,三位?」
  金鳳玉女花艷芳,瑤台牧女雲鳳玲俱皆撇嘴微笑,不發一言。
  梅瑤麟躊躇移時,終於紅著臉道:「三位……愛妻。」
  三女頓時羞郝無地,但心田之中卻升起了一縷暖意。
  於是,四人相簇而擁,緩緩向前走去。
  一百三十多里的行程,他們走了兩天,第二天黃昏時分,方才到達榴江城,只見車馬輻輳,端的熱鬧無比。
  打前站的顛道人等,早已覓好了客棧,定妥了酒筵,客棧是榴江城中最大的「高昇棧」,包下了兩座跨院,一間大廳。
  大廳中燈燭輝煌,顛道人等早已張筵以待。
  梅瑤麟臉紅耳燙,十分尷尬,三女同樣的不好意思,一個個羞紅了臉,用手絹捂嘴不語。
  然而,這該是最值得紀念的一晚,他們開懷暢飲,酒酣耳熱之餘,也就恢復了江湖兒女的豪氣,談話漸漸無拘無束。
  鳳憶萍首先向梅瑤麟開口道:「咱們要在這裡住多久呢?」
  梅瑤麟淡淡一笑道:「看各位的興致!多住幾天,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反正……」
  話鋒一頓,住口不語。
  鳳憶萍不依的道:「反正什麼,你說話怎麼變得沒頭沒尾起來了!」
  梅瑤麟不自然的一笑道:「反正最後的敵人已經只剩了萬象宮,早一天遲一天,都沒什麼緊要!」
  鳳憶萍冷然接道:「只怕這不是你內心的話吧!」
  梅瑤麟劍皺眉微皺道:「萍妹想到那裡去了!難道我……」
  又復頓下話鋒不語,面部隨浮起一層無可奈何之色。
  顛道人大笑道:「這倒難怪公主挑眼,我們的梅少俠果然有些不大對頭了,你以往犀利的詞鋒,流利的談吐都到那裡去了!」
  鳳憶萍哼了一聲道:「這是因為肚裡有鬼,所以才吶吶不清!」
  梅瑤麟紅著臉道:「萍妹太多疑了,我……確然沒有其他的意念……我是在想,對萬象宮之戰,應該採取什麼對策……」
  鳳憶萍道:「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為什麼不提出來大家商議?」
  梅瑤麟笑道:「那是自然,不過,咱們並不是明天就去攻打萬象宮,現在,咱們該忘去優煩享受人生,明天的事明天再談可好!」
  顛道人擎杯笑道:「這話對,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咱們喝酒!」
  眾人相繼舉杯,但鳳憶萍卻俯在梅瑤麟耳邊,輕輕的道:「麟哥,我要你記著,你的性命是我們四人所共有的,你不能自己冒險,那樣你會對不起我們,我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梅瑤麟身子微微一震,強笑道:「萍妹放心,我一定不會那樣!」
  鳳憶萍凝重的道:「但願你心口如一!」
  舉杯一飲而盡。
  這席酒直吃到二更之後,眾人均有醉意,方才罷飲回房,各自安息!
  梅瑤麟獨居一房,顛道人與武丞雲白飛合住一房,三女與李嫗合住一房,撐天叟寒天虹則坐在客廳中打盹
  三更左右了梅瑤麟像一縷黑煙、輕輕由後窗中穿房而出,他輕得沒有一點聲音,撐天叟寒天虹是坐在客廳之中,但卻也沒有發覺他的蹤影。
  梅瑤麟輕步越過客廳,向三女以及顛道人等的房中傾聽了一下,立刻飛身而起,向店外馳去了。
  但就當他剛剛馳出客店,暗影中轉出了金鳳玉女,瑤台牧女與鳳憶萍,鳳憶萍低聲叫道:「快點,他走遠了!」
  金鳳玉女笑笑道:「怕的是他去向不明,既知道他是去黃雲山陰風峽,還怕迫他不上嗎?」
  鳳憶萍咬牙道。「他好狠的心腸,那樣明裡暗中對他勸阻,他理都不理,仍然按照他的計劃這樣走了!」
  金鳳玉女歎道:「萍妹,也許你不該埋怨這些,你應該知道他比咱們所忍受的痛苦還大,他不能不去,但他心中一定是強忍著最大的痛苦的!」
  鳳憶萍急道:「那咱們快走了,別叫他一人冒險!」
  金鳳玉女頷首道:「你們去招呼顛道人,我去招呼鳳凰,準備暗中跟蹤!」
  於是,三女立刻分散了開來。
  且說梅瑤麟,他懷若痛苦的心情馳出「高昇棧」,越過榴江城,在昏暗的夜色中一路西行,逐漸踏入了黃雲山境。
  當踏入山境不久,他似乎聽到了一陣鳳鳴之聲,梅瑤麟心中大動,急忙抬頭看去,但此刻雲霧低垂,視力難以見物,根本看不到什麼?
  原來在上空之中,兩頭鳳凰載來了金鳳玉女,瑤台牧女,鳳憶萍,也載來了顛道人、雲白飛寒天虹,與金袖老太婆。
  但此刻天空如墨,雲霧低垂,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鳳憶萍大急道:「這怎麼辦呢?我們根本看不到他!」
  金鳳玉女也有些頹然的道:「天不作美,又能如何,只怪咱們當時沒想到這一點!」
  「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咱們只有直飛陰風峽了!」
  鳳憶萍皺眉道:「萬象公子為人陰狠歹毒,狡詐百出,倘若他明說陰風峽,在暗中下手,又怎麼辦呢?」
  金鳳玉女苦著臉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咱們只能求上蒼保佑了!」
  於是,兩隻鳳凰逕向黃雲山深處飛去。
  梅瑤麟進入黃雲山境二口氣走了十多里路,不禁有些遲疑起來,因為黃雲山他並沒到過,山路不熟,加上夜黑似法,走起來吃力得很,而且,陰風峽在於何處,更是大傷腦筋的問題。
  忽然,他身形一閃,避到了一方巨石之後。
  只聽一聲陰笑傳了過來,道:「梅瑤麟,怕什麼?」
  人隨聲至,四名道裝老者已到面前丈許之處,在四名老道之後,緩緩走來了一位陰騖的道人正是天門道人。
  梅瑤麟閃身而出,朗然一笑道:「在梅某心目中,還找不出一個怕字……」
  聲調一沉道:「銀龍餘孽,料不到你卻投奔了萬象宮!」
  天門道人陰陰一笑道:「梅瑤麟,你猜錯了,以道爺的身份地位,還不致於這樣自相貶抑,用不善投靠他人!」
  梅瑤麟冷笑道:「那麼,你如何知道梅某今夜會到黃雲山?」
  天門道人大笑道。「道爺消息靈通,自然是聽來的了!」
  梅瑤麟哈哈大笑道:「是了,這又是萬象公子的毒計,借刀殺人!」
  天門道人冷笑道:「道爺不懂你說些什麼?」
  梅瑤麟冷冰冰的道:「你不必懂,萬象公子用你們來打頭陣,既可借梅某之手將你們除去,又可消耗梅某的體力,真是何樂而不為?」
  天門道人怒道。「道爺與萬象公子不通往來,怎會受了他的利用!」
  梅瑤麟冷笑道:「梅某與萬象公子夜會陰風峽,只有他與我兩人知道,再有不過是那送信之使的血扇書生畢三泰,你是從何聽到這消息?」
  天門道人吶吶的道:「這……這……」
  但他這了半天,卻也沒這出一個所以然來。
  梅瑤麟冷笑道:「這已經根明顯了,萬象公子故意散佈流一言,使你們入殼而已,料不到你們憨然無知,卻成了為他把守關口,先試刀鋒的可憐蟲!」
  天門道人大怒道:「梅瑤麟,不管你說什麼,今夜你我是生死之搏!」
  梅瑤麟冷笑道:「很好,準備吧,梅某即刻打發你們上道!」
  天門道人忽的囁口發出一串嘯聲。
  嘯聲一落,只見四面八方俱皆出現了無數道人,那些道人少說也在百名左右,雖然看來凌亂但卻各按方位,分明是一座嚴整的陣式。
  梅瑤麟目光轉動,冷笑道:「就憑這一座太極三玄陣嗎?」
  天門道人一驚道:「你既然看得出陣式名稱,想必也知道破陣之術了?」
  梅瑤麟淡淡的道:「陣式變化雖多,但還難不住梅瑤麟!」
  天門道人冷厲的一笑,伸手由背後取出五面小旗,大叫道:「梅瑤麟小輩,道爺要發動陣式了!」
  那五面小旗,分為紅黃藍白黑五色,天門道人抽出黑色小旗,望門一連三搖,大聲高叫道:「動手!」
  但見數以百計的道人,忽然團團旋轉起來。
  一經旋轉,面前黑霧突起,在暗夜之中,更加天昏地暗,但見霧氣滾滾,有如置身於十八層地獄之中。
  梅瑤麟暗運神功護身,巍立原處,一動不動。
  黑暗中只見天門道人忽又紅旗搖動。
  那紅旗雖小,且又在濃霧迷漫之中,但一經輕搖,卻紅光激射,足可使百餘名道人俱皆看到了。
  梅瑤麟冷笑不已,動也不動。
  紅旗震動之下,百餘名道人各出長劍,寒光如幕,一波一波的向梅瑤麟面前背後刺來。
  梅瑤麟已把神功運足,巍立原處,一動不動。
  那些刺到的長劍,如同刺到銅牆鐵壁之上,俱被紛紛的震了開去,在梅瑤麟週身似乎織起了
  一面大網,難越雷池一步。
  天門道人大聲梟叫道:「梅瑤麟你為何站著不動?」
  梅瑤麟朗聲道:「梅某以不變應萬變,要看看你這太極三玄陣,究竟有什麼厲害之處!」
  天門道人冷哼道:「那是你不懂此陣變化,不敢擅動!」
  梅瑤麟喝叱道:「梅某一動之下.只怕屍橫遍野,不知有多少冤鬼喪生!」
  天門道人大笑道:「梅瑤麟,你何必老說大話!」
  梅瑤麟怒喝道:「梅某耐性有限,最好別激起我的火來!」
  天門道人大叫道:「無膽小輩,休要再說大話,梅瑤麟,雖然你浪得虛名,但道爺卻看清了你,也不過如此!」
  梅瑤麟大聲道:「天門牛鼻子,你當真是執迷不悟了……」
  聲調一沉,大喝道:「菩提千佛!」
  但聽厲嘯突起,掌風以傾山倒海之勢,向前疾湧!
  頓時慘呼大起,無數道人紛紛倒地!
  梅瑤麟繼續叫道:「佛降萬魔!」
  更加凌厲兇猛的掌風疾捲而出。
  慘呼聲,哀嚎聲,與砂石四飛,樹木斷折的聲音混成了一片,但這些聲音並沒持續多久,又一切都靜了下來。
  場中呈現了靜寂的場面,天門道人狼狽不堪,五面小旗早已散落在地,百餘名道人死傷纍纍至少二十餘人做了冤死之鬼。
  太極三玄陣早已渙散,眨眼之間,就變成了這樣殘破的局面。
  梅瑤麟面色冷凜,凝視著狼狽的天門道人喝道:「是你自己了斷,還是要梅某動手!」
  天門道人面如淡金,咬牙道:「梅瑤麟,你不該這樣趕盡殺絕!難怪武林中多說你嗜殺如狂心狠手辣!」
  梅瑤麟冷冷的道:「那你更該知道今日難以倖免了!」
  天門道人目光四轉,咬牙道:「你當真不……不能放過貧道?」
  梅瑤麟凜若寒冰的道:「銀龍堡的懸崖之上,梅某已縱過你一次,是你自尋死路,這就怪不得梅某了!」
  天門道人目光陰鷺的一轉,道:「那麼貧道的這些門人弟子呢?」
  梅瑤麟淡淡的道:「他們願留則留,願走則走,梅某並不干預!」
  天門道人微喟一聲道:「梅瑤麟,貧道今天認了命了,不過,貧道有一事不明,想向閣下請教!」
  梅瑤麟冷冷的道:「盡請明言,梅某當據實相告!」
  天門道人忖思著道:「貧道看得出來,你並不懂破陣之法,但你卻硬是破了貧道精練的太極
  三玄陣,其故安在?」
  仰天大笑了一陣,梅瑤麟冷冷的道:「這好有一比,你可聽過螞蟻佈陣之說,螞蟻佈陣,可以困住萬計的螞蟻,但卻因不住不懂螞蟻陣式的人類,這比喻該夠朋白了吧!」
  天門道人咬牙道,「你是說你的武功可以摧毀一切?」
  梅瑤麟頷首道:「正是如此!」
  天門道人咬牙大怒道:「好小輩,你竟將貧道比做螞蟻,貧道今天與你拚了!」
  人劍合一,急如飛虹,同梅瑤麟迎胸撞來。
  這一著的確凶狠異常,但梅瑤麟動也不動,橫掌當胸,仰天爆出了一串長笑。
  只聽轟然一聲大響,砂石橫飛,天地無光。
  良久,風砂漸息,眼前又呈慘象!
  只見梅瑤麟傲立如前,天門道人卻已骨斷筋折,癱瘓於地。
  梅瑤麟輕步走了過去,淡淡的道:「老道,傷勢如何?」
  天門道人掙扎著道:「如果你是條漢子,快補貧道一掌!」
  梅瑤麟冷然笑道:「如果你還是個英雄,也該挺得住這點痛苦!」
  天門道人面色如土,呻吟不已!
  梅瑤麟目光轉動,向四外如呆如癡的許多道人掃了一眼,又道:「梅某也有一句話問你,只要你據實相告,梅某會給你一個痛快!」
  天門道人咬牙道:「快問!」
  梅瑤麟慢悠悠的道:「你委身銀龍堡,年歲不少,但你是否真的效忠於索家,還是效忠於萬象公子……」
  天門道人咬牙道:「事實俱在,你又何必多問?」
  梅瑤麟一笑道:「不然,我覺得你沒說實話!」
  天門道人喟然一歎道:「好吧,我可以直說,最初,貧道確是忠於索氏三雄,要他們成為武林中最強的門派之……但後來……」
  略一沉吟,住口不語。
  梅瑤麟冷然一笑道:「後來怎樣,是不是被萬象公子收買了去,成了在銀龍堡臥底之人,萬松門岳氏父子大約也是你設計招引了去的!」
  天門道人呻吟著叫道:「事實確是如此……」
  梅瑤麟沉聲喝道:「今天你落此慘局,大約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因為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天門道人呻吟著道:「貧道只求……給我一個痛…快…」
  梅瑤麟並不多言,揮手一掌,向天門道人拍去!
  但聽拍的一聲,天門道人身子一仰,頓時死去。
  四外的七八十名殘餘的道人個個如呆如癡,沒有一人出聲。
  梅瑤麟長吁一聲,顧自大步走去。
  他知道,萬象公子已在這裡布下了天羅地網,也可能這些佈置中不到萬象宮的人,但一切都由萬象公子操縱主使。
  冷冷的長笑一聲,他繼續大步而走,隱入了黑暗之中。
  梅瑤麟已經提高了警覺,因為他知道,這黃雲山中可能已是步步荊棘,處處陷阱,稍一不慎即會為敵所乘。
  忽然,他收步停了下來。
  只見面前的羊腸小路上出現了不少的荒草,那些荒草全是由別處移來,堆積在路中的,一經踩踏,立刻冒出一些白色的粉霧。
  梅瑤麟冷然一笑,連忙掏出一顆半邊翠珠,含入了口中。
  不遠處是一片茂密的松林,梅瑤麟收步朗喝道:「是那位朋友在等著梅某,現在可以出來一見了!」
  林中寂靜無聲。
  梅瑤麟面含冷笑,略一忖思,舉步而入。
  林中更加深沉,幾乎到了伸手難辨五指的程度,但梅瑤麟內功精湛,雖是在漆黑之夜中,仍然可以織毫畢見。
  然而,林中卻仍是空空蕩蕩,不見有人現身。
  梅瑤麟轉面四顧,冷冷的道:「既然不敢現身相見,梅某可沒有時間等了!」
  邁動腳步,就要穿林而過。
  但他剛走了幾步,卻心頭一沉,忽然覺得不對。
  原來一股奇異的力道,已經向四肢上傳來,同時,有些頭暈目眩,四肢酸軟,漸漸的支持不住。
  梅瑤麟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已含上了辟毒翠珠,為何還能夠中毒?
  他連忙靜靜站了下來,運功調息。
  一運之下,不禁更加愕然失色,原來他所能運起的內力,至少已經打了一個折扣,只能運起五成。
  大驚之餘,只好閉住了內腑脈穴。
  忽然,只聽一聲長笑起處,一個陰騖的聲音叫道:「姓梅的小子,今天你就認了吧!」
  聲如梟啼鬼位,梅瑤麟一聽之下,已知來人是誰,心頭不禁更加一怔,暗暗歎了口氣道:「今夜只怕當真兇多吉少了!」
  忖念未畢,只見一個醜如鬼怪的老大婆已經走到了丈餘之外,正是一柱峰的神毒萬劍虹。
  梅瑤麟冷冷一笑道:「天涯何處不相逢,咱們又相遇了!」
  神毒萬劍虹咬牙厲喝道:「這話正該由我來說,今夜在此相逢,真是天假其便,梅小子,你可,知道你該上道了嗎?」
  梅瑤麟冷笑道.「梅某正是要上道,但去的是陰風峽!」
  神毒萬劍虹厲笑道:「那是你下一輩子的事了,老身要送你去見閻老五了!」
  梅瑤麟不在意的笑道:「只要你有這份能耐!」
  神毒萬劍虹投射了他一眼,叫道:「小子,你該躺下了!」
  梅瑤麟冷冷的道:「也許該躺下的是你……」
  聲調一沉,喝道:「佛降萬魔!」
  掌影萬點,密如風雨一般的匝地捲去!
  神毒萬劍虹大吃一驚,湧身急退,連滾帶爬的出去了三五丈遠,方才堪堪的躲了個去。
  原來梅瑤麟知道自己還有五成左右的功勁可以運用,他拚做孤注一擲;找了一個最有利的時機,出掌擊去,欲圖一擊之下,將神毒萬劍虹致於死地。
  但他這一著卻失敗了,原來萬劍虹的功力不同泛泛,加上梅瑤麟功力大可折扣,一見被神毒萬劍虹在險之又險的情況下避了開去。
  梅瑤麟既驚且怒,這一著既未奏效,已使擊斃神毒萬劍虹的希望落空,因為真力動用之下,又使他功力減退了一成!
  神毒驚魂乍定,緩步走了過來,笑道:「小子,你居然還能發狠!」
  梅瑤麟冷冷的道:「陰謀布毒,雖然使梅某著了你的道兒,但卻不見得就能遂了你的心願!」
  神毒萬劍虹在兩丈外收住腳步,陰陰的道:「小子,光說大話沒用,在這深山靜夜之中,大約沒有救兵會來了吧!老實說,老身此刻如果動手,一樣的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但老身不妨多等一會,看你自己倒了下去之後再行動手!」
  梅瑤麟心頭黯然,他知道這話不假,再拖上一段時間,自己必會毒發倒地,任由收拾!
  但他已經打好主意,等到自己真的已經無法支持之時,再動手自栽,寧死也不落到這老太婆的手中。
  同時,他也另有一個打算,既然掌力不能傷她,他還可以用劍,只要龍劍出鞘,奮力一擊,仍然有一次機會。
  是以,他倒沉靜了下來,盡力提住丹田的一口真氣,隨時準備應變。
  神毒萬劍虹站在兩丈之外,並不上前,顯然她對梅瑤麟仍然心存顧忌!
  梅瑤麟目光連轉,忽然靈光閃動,想出了一個解厄之法。
  他不露聲色,僵持多時,卻身子一軟,坐了下來!
  神毒萬劍虹見狀大喜道:「小子,你支持不住了嗎?」
  目光陰陰的一轉,又道:「老身早已算定了你難以支持過一個時辰,不過,能支持這樣久的時間,也就十分難得了。」
  梅瑤麟冷冷笑道:「老太婆,你的手段夠狠!」
  他把聲音盡量放低,顯出一付不能支持的樣子。
  神毒萬劍虹嘻嘻一笑道:「對付你這樣的敵人,手段不狠又怎能成功!」
  梅瑤麟微弱的道:「梅某有一事不明,想請你說個明白!」
  神毒萬劍虹笑道:「好,老身可以使你做個明白鬼,你問吧?」
  梅瑤麟咬牙道:「梅某口含辟毒翠珠,又怎會中了你所佈之毒?」
  神毒格格一笑道:「你懷有辟毒翠珠之事,老身豈能不知,老實說,老身所佈的並非毒素!」
  梅瑤麟愕然道:「不是毒藥,又是什麼?」
  神毒格格大笑道:「老身所用的乃是一種萬年誇石粉,這種受地心誇水沾染的石塊,可以發散出一股奇異的粉末,能使人經脈閉塞,武功盡廢,任憑你武功如何深湛通玄,在三個時辰之內
  也必將成為廢人…」
  梅瑤麟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因為他知道這老太婆的話絕非空談。
  只聽神毒萬劍虹繼續笑道:「這種萬年誇石不同一般毒性,自然也不能用一般辟毒解藥之藥克制,而且,天下絕找不出解救的藥物,所以,小子,你今天既是到家了,就算老身就此走去,你也只有死路一條……老身所以要等你倒下去,是要親手替我的徒兒報仇,你該知道血債要用血還!」
  梅瑤麟冷漠的道:「天生一物,必有相生相剋之物同生,梅某就不相信世間沒有可以解得了這萬年誇石的毒素之物存在!」
  神毒萬劍虹大笑道:「不錯,也不能說就沒有可解之物,但那東西實在太難找了,而你又只有兩個時辰不到的生命,那是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可想了!」
  梅瑤麟淡淡的道:「究竟要什麼東西可解?」
  神毒萬劍虹目光一轉,道:「告訴你也沒有關係,反正你是沒有希望可以得到了,這種誇石是受地心誇水浸染而成,自然也是用水去解……」
  梅瑤麟緊盯著道:「要用什麼樣的水?」
  神毒萬劍虹格格大笑道:「這水有一個名堂,那就是『雙龍戲珠』的水,你想想看,世間也能夠找得到的嗎?」
  梅瑤麟心頭一沉,不由眼前陣陣發黑。
  終於,他身子一斜,倒下地去。
  神毒萬劍虹大喜過望,沉聲叫道:「小子,你不行了嗎?」
  沒有應聲。
  神毒萬劍虹向前走了兩步,又道:「小子,現在你不凶了嗎,你的本領那裡去了?」
  梅瑤麟仍然沒有聲息。
  神毒萬劍虹喃喃自語道:「也該他躺下了,就算大羅金仙,也不過只能支持這麼多的時間。」
  於是,她邁動著輕快的腳步,向梅瑤麟身邊走去。
  眨眼之間,她已走到了梅瑤麟身邊,只見他身子斜躺,有如已經氣絕而死的殭屍。
  神毒仍然有些遲疑的叫道:「姓梅的小子,你當真完了嗎?」
  梅瑤麟仍是不聲不響,神毒又佇立了一會,終於探手拔出了一柄匕首般的短劍,咬牙切齒的道,「小子,你休想這樣平平靜靜的死,至少老身要把你分成五段!」
  短劍一揚,俯身劈去!
  但就在她俯身而下的剎那之間,梅瑤麟忽然身子一翻,一道長虹閃電般的刺入了神毒的心窩之中。
  這一著既快,又大出神毒意料之外,任憑她如何武功高強.身手快捷,也沒脫過這致命的一擊。
  但聽半聲慘呼,龍劍劍鋒已經刺穿而過。
  梅瑤麟吁了一口長氣,劍柄一掣,血光泉湧,萬劍虹的身子立刻軟軟的躺了下去,就這樣,不曾再發出任何聲息,一代神毒就慘死山林之中。
  梅瑤麟中了暗算之餘,強提心頭真氣,一劍剌殺了神毒萬劍虹,使他潛在的力量已經發揮到了頂點,等到神毒萬劍虹一死,心神一旦鬆弛下來,梅瑤麟再也支持不住,喘吁著倒了下去。
  不久,他呻吟了起來。
  原來那誇石之毒使他五內如焚,他急需飲水。
  梅瑤麟幾乎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起火了,他的舌頭已經不能動轉,喉中咿唔做聲,他多麼需要水。
  就是這般需要水的力量支持看他,使他的四肢並用,掙扎著向前爬去,他一定要找到水,他需要水。
  他繼續掙扎著爬行,手足都刺破了,流血了,但他無知無覺,繼續拚命爬行,他已經近乎瘋狂,也像垂死之人在做最後的掙扎!
  忽然,只聽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同時,他可以聽到一個陰騖的聲音笑道:「根據時間判斷,姓梅的小子準是完了!」
  另一個聲音也笑道:「料不到這小子跋扈之時,除去得卻也容易!」
  梅瑤麟迷迷糊糊之中,依然聽得十分清楚,他知道自己是完了,在此時此地,就算是一個絲毫不懂武功之人,也可以輕易的把他致於死地,何況來者起碼也是武林中叫得出名字來的角色。
  出乎一種求生的本能,梅瑤麟拚出全力,就地一滾,向一旁滾去。
  十步之外就是一道斷崖,崖下的白雲悠悠,深不見底,梅瑤麟一滾之下,竟然滾到了崖邊,身子一幌,直墜下去。
  他已武功盡失,有如殞石下墜,一瀉而下。
  但他早已拋開了生死之念,故而腦海中仍然保持著清醒。
  估算高度,至少也有三五十丈,最後篷的一聲,落於實地。
  梅瑤麟癡癡迷迷,但心頭一口真氣仍然未散,他知道自己已從崖上落了下來,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跌傷。
  原來落身之處,不但是一灘柔軟若棉的細沙,而且生長著不少茂草,故而梅瑤麟僥倖保存了性命。
  他所急迫需要的仍是水,因為他實在太渴了。
  忽然,他聽到了淙淙的泉水之聲,而且就在他頭前不足數尺之處。
  這一著刺激了他,於是,他掙扎著向前爬去,不久,他就爬到了泉水之邊,原來後面就是他滾下來的峭立如削的山崖。
  梅瑤麟像發現了至寶一般,喉中發出一串呵呵之聲,顫抖著去飲那一泓泉水。
  泉水其涼徹骨,他一口氣灌下了十幾大口,冰涼的泉水使他像被火燒的身心頓時清涼了不少呢!
  他繼續狂飲,彷彿他要飲乾泉中之水。
  終於,他在泉水之旁坐了下來,那泉水使他起了極大的功用了,一時之間,竟好像了甚多。
  但他喃喃自語道:「我是完了,神毒萬劍虹一定不會說謊,這毒素使我的功力俱廢,我……」
  忽然,他訝然一驚,差點驚叫起來。
  原來他此刻方才發現,他所飲的泉水之中,有兩條粗如兒臂的水蛇,與一個大如拳頭般的蜘蛛。
  梅瑤麟愕然一驚,翻身而起,只覺胸中作嘔,差一點要吐了出來。
  此刻,他方才看清了那山泉中的情形,只見那山泉並不大大,兩條粗如人臂的大蛇盤踞其中佔去了一半的地方,把底部俱皆填滿,兩條蛇一條是黑白相間,另一條是灰褐色,而且都有著刺目的綠色花紋。
  兩條蛇俱都昂首吐信,似是爭著要吞噬那個拳大的黑色蜘蛛,那蜘蛛的樣子更是難看,通體如墨,毛長寸許,八隻長腳一伸一縮,在泉水之中載浮載沉,令人不由遍體生寒。
  那泉水也混濁不堪,有如攪翻了爛泥塘中的污水,梅瑤麟雙手捧腹,霍然把頭轉了開去.
  他強壓著噁心欲嘔之念,默忖:我為什麼喝這種髒水,為什麼不先看清楚了再喝?為什麼……忽然,他差點失聲而呼。
  原來,他此刻方才真正的清醒了過來,使他駭異的是他怎會站了起來,他記得自己已到了垂垂欲死之境,他是用盡了力氣手足並用爬到那泉水邊去飲了那骯髒的泉水的,但現在……
  他深深吸了口氣,只覺神清目明,燒灼乾渴的情形已經完全消失,遍體輕鬆舒適,有如清晨一覺醒來時一般模樣。
  他連忙跌坐下來,試著運息行功,一試之下,只覺血調氣順,那裡有一絲毒發欲死之狀。
  腦際間靈光閃動,他想到了那污濁的泉水,也想到了那神毒萬劍虹的話,要想解除萬年誇石的毒素,只有用二龍戲珠的水,這是世間根本找不到的東西。
  那兩條可怕的巨蛇,那令人看了噁心的蜘蛛,那污濁的泥水……那不就是二龍戲珠的水?
  他霍然挺身而起,急步遺臭萬年到那小小的泉水之前。
  然而,除了半灘污水之外,再也沒見到什麼,那兩條巨蛇與拳大的蜘蛛,都已經消逝不見。
  一時之間,梅瑤麟呆呆的站了起來。
  他仰首望天,喃喃自語道:「雖然我所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但畢竟我殺孽太重,是個雙手沾滿了血腥之人,為什麼蒼天對我還這樣佑護,使我有這種萬年難逢的奇遇,醫好了誇石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