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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錠色的日輪

  雲中鶴劍眉倏然一變,星目一轉,就在八面吹來的狂風快要近身之際,雙足猛然一點地面,凌空射起三丈多。
  冷雲觀主見狀,老臉上狠光一閃,倏然向前跨上一步,雙掌一揚,突然看見雲中鶴雙目正盯視著自己,心念一動,閃電忖道:「此人端的狡詐無比,我的心意他竟然早已看破了,哼,道爺看你能防備幾時。」
  念頭一動,立時垂下了雙掌,也許,他以為八個道人已搶制了先機,下手機會很多,不用操之過急,失去勝算。
  八個道人平日可能已打慣了這等陣仗,雲中鶴一騰身,他們倉促之間失去了目標,已發出的掌勁已難收回,看來似已形成了相搏鬥之局,哪知,就在這剎那之間,突聽其中發號之人沉聲道:「錯開。」
  八個道人聞聲身形同時一錯,每人的面前正好錯出了一道通過掌風的空間,但見人影如穿花蝶似的一閃,八人已同時移動了方位,八道罡猛無倫的掌風,也已消失於無形中了。
  雲中鶴懸空的身子,突然向下一沉,就在八個道人移位之後,才轉過身來的一瞬間,他已落身於原位了。
  似乎都沒想到雲中鶴會降落得如此之快,八個道人同時一怔,突聽發令之人沉聲道:「八方風雨。」
  一聲令下,八人齊動,間隔的時間,也只不過是眨眼一瞬而已。
  八方風雨並不是招名,而是一種他們之間約定好的攻擊陣式,但見八人,掌風上下拍擊,平擊胸前,高罩頭頂退路,相間出掌,掌影厲風,密嚴如牆,使人找不出一絲退卻之路。
  一見這等嚴密陣式,胖老者緊張的臉色稍微鬆馳了一些,冷雲觀主臉上的神色,卻比前時更加凝重,也許,他也看出八人這樣一分,那包圍的威力已減弱了一些。
  陰冷的嗤笑聲中,雲中鶴靜立陣心的身子突然左右一晃,雙掌卻在身子晃動之際,閃電般的向四周分拍了出去。
  砰砰一連四聲大響,平擊雲中鶴的四個道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內被擊退了三四步,形成了四前四後的兩面包圍,上擊的四人,空發了八掌,卻未發生一點效力,因為,雲中鶴根本沒有凌空閃避。
  飄揚的沙土伴著四旋的掌風旋流,飛揚瀰漫,廣達五丈方圓,難見眼前景物。
  不敢冒然前進,發令的道人只得沉聲下令,道:「前圈四人退下。」
  瀰漫的沙塵在輕如薄紗的微風吹襲下漸漸移開,八個道人心頭同時向上一提,因為,他們發現以一擋四的雲中鶴仍安然無事的立在原處。
  胖老者已鬆馳的神情,又恢復了緊張,冷雲觀主臉色一沉,冷冷地道:「不可貪功躁進。」
  雲中鶴冷酷的一笑道:「各位使你們觀主失去了欲得的機會。」
  冷雲觀主冷笑一聲道:「你白劍鈴馬之主也沒佔到便宜。」
  雲中鶴冷漠地一笑道:「你冷雲觀主就說得這麼肯定嗎?」
  冷雲觀主冷笑道:「你白劍鈴馬之主難道有什麼別人看不到的便宜佔到了不成?」
  雲中鶴冷漠地笑道:「雲某說出來,觀主也許認為那並不能算便宜,比方說,雲某以為你冷雲觀並不是真個如傳說中的那麼可怕。」
  冷雲觀主心頭一震,冷笑道:「雲居士在未傷本觀一兵一卒之前就能肯定了嗎?」
  就在此時,峰下傳來四五聲慘號,距離似又近在峰腰了。
  冷雲觀主精眸中殺機一閃,緩步走向階口,突然冷喝一聲道:「風起雲湧,上!」
  一聲令下,八個道士同聲暴喝道:「遵命。」隨聲同時飛身出掌,平擊雲中鶴週身要穴,出掌速度與威力,較之第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見冷雲觀主身動,雲中鶴心中立時有了警惕,星目中冷酷的光芒一閃,雙臂之上已聚滿了功力。
  冷雲觀主停身階前,雙掌早已提到胸前,雲中鶴一騰身,該處該是個突襲的最佳位置。
  罡猛無倫的掌風,由四面八方湧向中心的雲中鶴,但他卻一直沒有凌空騰身,這一著大出冷雲觀主意料之外,但他仍認為雲中鶴只有高空一途可走,是以,並不失望。
  然而,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在他認為雲中鶴除了凌空閃避之外,沒有別路可走的一剎那發生了。
  就在八個道人注滿功力的十六隻手掌,距雲中鶴週身尚有三寸左右時,突聽雲中鶴那令人毛骨為之豎立的冷酷聲音喝道:「錠芒乾坤倒。」
  聲音一起,錠色的大日輪遮蔽了雲中鶴整個身子,攻擊的人沒有看清日輪是怎樣出現的,旁觀者,也只見雲中鶴垂下的雙臂,微微抬起了一下而已。
  冷雲觀主老臉立時一變,以變了調的聲音驚呼道:「炎陽七幻,快退!」
  話冷雲觀主白說了,八個道人的退怯之念也許還在他喝叫之前,但是,行動卻無法像意念那麼迅捷。
  八聲短暫而恐怖的悶哼,頓住了塵土飛揚,風生雷動的掌風,猶如一尊尊失去了重心的泥人八個道人整齊的仰面而跌倒地上。
  以雲中鶴為中心,朝著八個不同的方向,平整的擺著八個斷了氣的屍體。他們每人額上都印著一個縮小了的錠色日輪。
  胖老者臉色除了蒼白之外,此時又加了一重恐怖的光芒。
  麻木的環視著八個道人,冷雲觀主臉上的肌肉,似乎失去了控制,正在不停的搐動著。
  看也沒看地上一眼,雲中鶴冷冷的一笑道:「觀主,冷雲觀主前倒下了八個,觀主可曾計算峰腰以上,此時倒下了多少?」
  冷雲觀主微微收斂了一下麻木的表情,陰狠的切齒道:「雲中鶴,你可是想在貧道面前表示你學會了炎陽七幻掌了?」
  雲中鶴冷冷一笑,才想開口,突聽右側觀前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錠芒乾坤,這是炎陽七幻掌的第六招,觀主可是在這一招上吃了大虧了?」話落隱帶諷刺。
  聞聲知人,雲中鶴不用看也知是丐王來了。
  冷雲觀主老臉一沉,突然平和了下來,假意關切的道:「丐兄內傷可曾痊癒了。」
  丐王冷冷地大笑道:「哈哈……觀主手制之藥,真如人間仙丹,老要飯的在黑房之中,只吃了兩粒就治好重傷了。」冷雲觀主聞言精眸中喜色一閃,偽笑道:「本觀大敵壓境,貧道難以分身,以至把丐兄的傷拖了這許久,未盡地主之誼,萬望丐兄見諒。」
  和顏悅色,辭恭語敬,與昨夜雁嘴崖上的神情完全相反。
  丐王機詐聞世,豈是易欺之輩,聞言陰冷一笑道:「老要飯的傷中難動,遇敵即死,觀主將咱鎖於黑房之中,可說是已盡到地主保護客人之責了,老要飯的倒是感謝觀主了,觀主此時將老要飯的拉出來,可是又有了咱的差使了?」
  冷雲觀主聞言已知丐王大可能與己合作,並未惡言相加,胸有成竹的淡然一笑道:「丐兄說笑了,貧道兩個近身道童,可是尚留在觀內?」
  丐王冷然笑道:「老要飯的脾氣不好,將兩位小道送去見閻王老兒去了。」
  冷雲觀主臉色一變,突又忍了下來,長笑一聲道:「哈哈……貧道將他們寵壞了,見人無禮,有勞丐兄替貧道管教了。」
  話落臉色一整,沉聲道:「丐兄可還記得這位雲居士嗎?」
  丐王冷冷地道:「老要飯的多蒙白劍鈴馬之主恩賜一掌,哪敢忘記,觀主拉老要飯的一個囚犯出來,目的就是要老要飯的記清楚這些嗎?」
  冷雲觀主臉色一沉,道。「這不是主要的目的,主要的是貧道想幫丐兄一個復仇雪恨的大忙。」
  丐王冷冰冰地道:「你我不知是誰助誰?」
  冷雲觀主冷笑道:「都是一樣。」
  丐王精目中冷芒一閃,仰天大笑道:「哈哈……冷雲真人,你就看定了我丐王是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用時還可以囚禁起來的人嗎?」
  冷雲觀主冷冷地道:「丐見不可失了大體傷了和氣。」
  丐王厲笑道:「很不幸,老要飯的要使你失望了。」
  冷雲觀主看看靜立台下,俊臉冷漠的雲中鶴,冷笑道:「丐兄以為已得自由之身了嗎?」
  丐王冷冷一笑,突然一揚右手,兩道黃光閃電射向冷雲觀主身前的階口扶手,只聽嗤嗤兩聲,兩粒黃豆大小的藥丸鑲進石中一半有餘,丐王陰冷的一笑道:「冷雲真人,你只會打自己的如意算盤,卻把別人當成了三歲孩童了,老要飯的雖窮,身上還帶有幾粒自救之藥,明年今日,老要飯的會記得你的忌辰。」
  一見那兩粒帶毒的療傷之藥,冷雲觀主一顆心直往下沉,情急脫口道:「合則你我互惠,分則個個死亡,丐王,你可得三思而行。」
  丐王大笑道:「雲中鶴仇滿天下,強敵林立,老要飯的安危,不勞觀主費神,告辭了。」話落轉身欲行。
  雲中鶴冷漠的沉聲道:「丐王,你走得了嗎?」
  一見雲中鶴接口,冷雲觀主心頭立時一動,脫口道:「丐兄大傷只怕未癒,的確不易遠行。」此話顯然是說給雲中鶴聽的。
  丐王大笑道:「哈哈……白劍鈴馬在救人,你姓雲的只怕沒有時間送老要飯的一程吧。」言辭十分坦然。
  雲中鶴聞言一愣,此時,他距丐王足有二十丈遠,丐王在冷雲觀中居住甚久,此間地勢,知之甚詳,他如反身竄入觀中,自己確實無法追趕。
  冷雲觀主雖然明知雲中鶴欲救之人已失,但卻不敢聲張,恨極脫口道:「丐王,還有本觀尊駕沒考慮到。」
  丐王得意的一笑道:「白劍鈴馬座下五衛,個個功力都不在你冷雲觀之下,冷雲觀雖被武林視為龍潭虎穴,只怕,觀主此時已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哈哈……老要飯的告辭了。」話落突然飛身射入觀中而去。
  雲中鶴氣極冷哼一聲,霍然轉過身來,冷冷地對冷雲觀主道:「冷雲觀主,雲某上去還是你下來?」
  冷雲觀主心中信心全失,遲疑的向四周望了一陣,無法答話。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觀主可是在等那醉神與東天門之人?」
  冷雲觀主生性多疑,醉神二人久久不回,他心中已有所懷疑,此刻心事突被雲中鶴點破,知道二人已亡於雲中鶴手中,老臉立時一變,迫不得已,抖出了最後一張王牌,故示鎮靜的冷笑一聲道:「雲中鶴,你如珍惜那個手下與那姑娘,道爺勸你安靜點。」
  雲中鶴登峰這許久,未聞血佛的消息,心中也很焦急,聞言念頭突然一動,將計就計的冷笑道:「依雲某之見,你冷雲真人最好還是將他們獻出來的好,否則,今日一過,冷雲觀只怕要化為一片焦土了。」
  血佛騎鵬盤旋冷雲觀上空時,冷雲觀主已見過,雖然血佛中了他的李代桃僵之計,被引往別處去了,但俘虜一失,他卻怕時間久了,血佛回來道破真象,當下不敢久拖,眸子一轉,暗中把心一橫,冷冷地道:「你我該當著東西議價。」
  雲中鶴冷漠地道:「把他們帶來吧。」
  冷雲觀主聞言暗算,冷聲道:「你且等著。」話落仰天發出三長兩短五聲厲嘯。
  冷雲觀主嘯聲才落不久,峰下慘號之聲突然此起彼落的連響起來,好似冷雲觀的人正在被追殺著。
  雲中鶴心思靈敏,聞聲劍眉一皺,突然冷冷地道:「觀主可是在調兵?」
  就在這時,觀中突然一窩蜂的湧出近百道人,各就崗位,把廣場四周圍了起來。
  冷雲觀主聞言陰冷的一笑道:「雲中鶴,你心思雖快,但卻慢了一步。不錯,本觀主確實在調兵,雲中鶴,蟻多咬死象。」
  「這時,四面八方也開始有道士與東天門的人湧進了廣場。
  冷漠平靜的向四周掃了一眼,雲中鶴道:「冷雲真人,集中一處,你替雲某省了不少麻煩。」
  冷雲真人大笑道:「哈哈……雲中鶴,你身陷重圍,也替本觀主省了不少麻煩。」話落老臉突然一沉,冷喝道:「上。」
  一聲令下,四周立時傳來一片震天喝叱之聲,人群如潮水般的向雲中鶴湧了上來,聲勢動人魂魄。
  星目中冷芒一閃,雲中鶴輕輕的提了提右手,那位置,正是滴血劍柄。
  就在這時,登觀的道路上冒上了渾身浴血的血盲,遠處峰頂之上,也風馳電奔的射來一隻巨鵬。
  呼嘯洶湧的人群,確似憤怒失性的蟻群,四面八方,爭先恐後的向雲中鶴撲來,也許是人多壯膽,使他們暫時忘了地下的那八個人,是誰殺的……
  長槍、短戟、利刃快劍,映著燦爛日光,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再加上急如奔馬的人群吶喊之聲,威勢確實使人失魂落魄。
  雲中鶴冷漠平靜的向四周掃了一眼,右手乃垂放於腰間,看樣子,要等人群攻以身側時他才會動手。
  冷雲觀主踞高臨下,陰沉的盯視著雲中鶴,顯然,這次他不敢放過任何可以動手的時機了。
  崖邊,血盲已飄了上來,緊跟在他身後,躍上了鵬城白鳳展玉梅,這時,那遠處空中的大鵬,也急如驚電般的向這邊飛馳了過來。
  東天門的胖老者,此時對冷雲觀主已完全失去了信心,他雙臂傷重,無力自保,信心一失,驚意更濃,一雙閃灼不定的眸子,不停的向四周打量著。
  圍上來的人群已快接近雲中鶴身側了,就在此時,突聽胖老者驚聲叫道:「觀主,那大鵬回來了。」
  冷雲觀主全神凝注在雲中鶴身上,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叫,嚇了一跳,本能的一抬頭。就在這一剎那間,台下響起一串可怕的號叫之聲。
  連那隻大鵬的身影都沒有看清,冷雲觀主聞聲倏然收回仰望的視線,向台下掃去,目光到處不由駭得一顫。
  根根沖天而起的血柱林立猶如青竹叢,一個個抽搐顫抖著的屍體,仍東倒西歪的在晃動著,猙獰恐怖動人魂魄。
  陣心的雲中鶴已離開了方位,台上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團穿插於血柱中的濛濛銀光而已。
  呼嘯著的人群,後面的在向前推,前面的卻在往後退,退進之間,推扯得陣勢大亂,幾乎已完全失去了功擊力。
  冷雲觀主見狀大驚,緊張的老臉突然一沉,冷喝道:「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之輩,本觀不容,後上者可斬面前退怯之人,有功無罪。」喝聲發自丹田,壓倒了嘈雜的人聲,遠近可聞。
  此令一下,那些退怯之人,立時被後上的殺了好幾個,混亂之局才消除,又全力向雲中鶴壓了下來。
  就在這時,廣場之外,突然傳來血盲陰沉冷酷的震耳長笑聲道:「哈哈……白劍鈴馬所到之處,五湖四海群丑皆伏,爾等死期到了。」
  話聲一落,突又下令道:「孩子們聽著,四面佈陣,反包圍他們。」
  一聲令下,雁聲如雷,接著四周也響起了淒厲的號叫之聲。
  胖老者見狀,真冷了半截,膽怯地問道:「觀主,我們此時逃命還來得及。」』
  眼看著手下弟子,前仆後繼,授首喪生,猶如草芥,冷雲觀一片基業也接近了瓦解關頭,怒火早已燒盡了冷雲觀主的理智,聞言冷笑一聲道:「假使你們東天門到此關頭,閣下是走還是留下一拚?」
  胖老者此時只顧自己生死,哪管別人的什麼基業,脫口道:「老夫逃命。」
  冷雲觀主雙目中殺機一閃,冷笑道:「那閣下此時就走吧!」
  生死關頭,胖老者也無心考慮冷雲觀主話中含意,當即一拱手道:「那兄弟先走一步,冷雲觀今日之仇,兄弟有生之年決不敢忘,東天門只要有兄弟活著,此仇必報。」話落不等冷雲觀主說話,轉身就走。
  胖老者才挪出了兩步,突聽冷雲觀主冷笑一聲道:「閣下雙臂已廢,活不如死,就留下來看看貧道的手段吧。」話落揮手一指,點向胖老者背脊穴。
  胖老者第三步才待踏出,突聞背後風聲,自然的倏一轉身,欲待出手招架,雙手一抬,才想起雙臂已廢,悶哼了一聲,被點在當地。
  冷雲觀主陰沉冷笑一聲道:「你先不義,休怪兄弟不仁。」話落血絲密佈的雙目突然一瞪,厲叫一聲道:「姓雲的,本觀主來擺平你。」話落縱身撲向陣中的雲中鶴。
  就在冷雲觀主飛身撲出的同時,半空中響起一聲震耳的大笑道:「哈哈……咱老頭可趕上這場熱鬧了,哈哈……」震耳的大笑聲中,陣心內落下了血佛。
  雲中鶴雙手雖然在不停的驅殺著圍攏上來的冷雲觀主的弟子,一雙星目卻始終沒放過冷雲觀主。因此,台上一切,他都看得十分清楚,冷雲觀主人才撲到,雲中鶴已突然轉過身來,恰成對面而立之勢,正在這時,血佛也已趕到。
  雲中鶴冷漠地道:「血佛由裡向外,好好的照顧這些朋友,別叫武林人說咱們金碧宮小家子氣。」話聲陰森冷酷。
  血佛大笑一聲道:「哈哈……小宮主,你放心好了,咱老光頭一向以慈悲為懷,決不會薄待了他們的,哈哈……」長笑與慘號聲,立時混成了一片。
  雲中鶴陰森的盯著冷雲觀主道:「觀主,你此時放人還來得及。」
  冷雲觀主此時滿腔怒火難平,只恨不得立刻殺了雲中鶴,不要說人質已失,就是不失只怕也不會答應,聞言厲聲長笑道:「哈哈……雲中鶴,本觀這些手下的命就這麼白搭了嗎?」
  雲中鶴星目中冷芒一閃,冷漠地道:「如果尊駕能就此保住了冷雲觀,雲某以為佔便宜的是你。」
  冷雲觀主聞言更怒,氣極大笑道:「哈哈……本觀主一生中什麼便宜都佔過,就是沒佔過這種折兵賠人的便宜,雲中鶴,你可否說得更明白點?」話聲憤怒而帶有諷刺。
  雲中鶴冷冷地道:「白劍鈴馬欲掃平之地,能有完瓦活人,尚無此例,冷雲觀便宜就佔在這裡。」
  「這麼說,倒是你白劍鈴馬之主,開了自古未有的大思了?」
  話落雙掌之上,已凝滿了功力。
  雲中鶴冷漠平靜的道:「這確是未曾有過的事,時間再拖下去,對貴觀一無利處。」
  冷雲觀主血絲密佈的眸子,目中殺機一閃,陰沉的道:「本觀主也這麼想,不過,本觀主要占的便宜卻不止此。」
  雲中鶴俊臉一沉,冷冷地道:「觀主可是覺得仍有占更大便宜的可能?」
  冷雲觀主老臉一寒,冷冷地道:「不錯,本觀主有把握多撈點回來,比方說……」話落一停,突然飛身暴喝一聲,道:「比方說本觀主要擺平你。」聲落一招「銀河倒瀉」,由上而下,挾著雷霆萬鈞,排山倒海之勢,向雲中鶴頭上壓了下來。
  雲中鶴心頭一震,右手一舉,才想用劍,突然心中靈光一閃,倉促中飄身倒射出七尺,右手一收,回手把劍插人鞘中。
  一擊未能奏功,已在冷雲觀主意料之中了,是以,雲中鶴飄身一退,他已影附形般的追了上來,雙手揚處,一招「三清坐殿」再度攻向雲中鶴,招式捷快凌厲,變化之奇,遠在第一招之上。
  雲中鶴退身之時,已想到他會跟上來了,但卻沒料到會有這般快捷的速度,當時心頭一震,倉忙之間,抖手展出了一招「紅日照九洲」。
  一見炎陽七幻掌,冷雲觀主打心裡頭就有點懼怕,手下不由一緩,才搶得的先機已然失去。
  雲中鶴一掌逼住了冷雲觀主,冷笑聲中,掌勢一變,迅如驚電般的攻出三掌,把冷雲觀主逼退了七八步,冷漠地道:「觀主,你替貴觀選擇了瓦解的那條路。」
  冷雲觀主先機一失,心中更怒,厲吼聲中,騰身躍起七八尺高,拳腳並施.指顧間攻出了十二掌七腿之多.一面厲吼道:「姓雲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時,四周慘號之聲已開始減少,洶湧如浪的人潮也已躺下了大半,鵬城白鳳展玉梅已抽身走到雲中鶴這邊來了。
  就在這時,突聽血佛大叫道:「盲老兒,他們投降了。」
  血盲沉聲道:「他們要投降可以,不過,老夫得先把話說明白,爾等投降後,生死老夫無法保證,得聽侯咱們宮主發落,如果心有不甘.可以抵抗到底。」
  冷雲觀主聞言大驚,暴喝聲中,舉掌急如雨點般的向雲中鶴攻到,顯然是怕雲中鶴有時間開口答應眾人投降。
  雲中鶴也聽到了血盲的話了,但卻不肯在未擒住冷雲觀主之前給予答覆,當下冷笑一聲,迅捷的出掌迎了上來。
  這段時間內,四周又響起了幾聲慘號,突聽一個尖銳的聲音叫道:「投降死活未卜,抵抗則死在眼前,各位,咱們就住手聽侯發落吧。」
  血盲冷冷地沉聲道:「各位既然投降,可以聚集一處,帶著你們的兵刃,本宮主在未決定各位生死之前,仍給爾等留有自保掙命的機會,但有一件,各位如想未等發話之前脫身,則將是自選死路。」
  冷雲觀的人確實被殺怕了,聞吉齊聲道:「我等認命了。」
  冷雲觀主一聞此言,心頭突然一震,鬥志也立時消了一半,就在此時,突聽雲中鶴冷喝一聲道:「黃浪橫波溢!」一輪黃色日輪隨聲急如閃電般的從上壓了下來。
  冷雲觀主信心早失,抬頭突見日輪,不由大驚失色,脫口叫道:「炎陽七幻……」驚駭聲中,雙掌不由自主的突然舉了起來,左右門戶為之大開,他卻毫無所覺。
  雲中鶴心中仍記掛著血魑與楚春嬌的安危,不敢真個殺了冷雲觀主,冷笑聲中,左掌向前一伸,右掌卻閃電收了回來,就在他右掌一撤一收之際,斜刺裡左掌已劈了下來。
  喀嚓聲中,傳一聲悶哼,一股血雨隨著冷雲觀主踉蹌退下去的身子,噴灑了一地。
  虛幻飄渺,縱橫不定的人影,倏然消失,雲中鶴與冷雲觀主對面而立,兩人之間,隔著三尺左右的距離。
  低頭看看地上的斷臂,冷雲觀主驚愕的冷眼中,突然掠過一絲可怕凶狠光芒,肩頭上不斷的血仍在流著,他陰沉冷板的老臉,神色卻絲毫不變。
  冷酷地向四周掃了一眼,雲中鶴仍是那麼冷漠的道:「尊駕此時轉意回頭,雖然晚了點,但卻仍可拾回一條殘命。」
  冷雲觀主聞言心頭突然一動,陰毒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冷冷的道:「雲中鶴,你大概不是出於仁慈吧?」
  雲中鶴一時間猜不透他話中含意,冷漠地道:「雲某若心存慈念,親仇師恨將永無洗雪之期,尊駕知道雲某今日放過你冷雲觀主是有條件的。」
  冷雲觀主心中似已打好了什麼主意,聞言神色稍微一緩,冷冷地道:「今日放過冷雲觀,來日你會後侮。」話落坦然舉步向雲中鶴走了過來。
  眾人眼看著冷雲觀主連連受挫,心知他決無勇氣敢再鬥狠,是以,他雖然走向雲中鶴,也無人喝阻。
  雲中鶴冷漠地掃了冷雲觀主一眼,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道:「觀主可是把他們保護在觀內?」
  冷雲觀主這時已走到雲中鶴身前兩尺之內了,暗中把功力提聚於獨臂之上,不動聲色的冷笑道:「如果說是保護,你白劍鈴馬之主未免太高看本觀主的胸懷了。」
  了字出口,人已走到雲中鶴身前尺許之處,隨著踏出去的腳步,獨臂突然急如閃電般的指向雲中鶴胸前,舉動突然,大出在場眾人的意料之外。
  兩人距離太近,旁人無法伸手救援,鵬城白鳳展玉梅首先駭得一閉美目,脫口驚叫出聲,其他的人,也都駭得呆住了。
  砰然大響聲中,突見人影飛閃,接著血光四射,又傳來一聲慘哼,砰然一聲,似有人跌倒地上。
  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聲更驚,忍不住輕泣出聲,一雙美目,再也鼓不起勇氣睜開來一看究竟了。
  眾人麻木呆滯的目光,緩慢而遲鈍的向場中掃了過來,突然血佛驚喜的高聲大叫道:「嗨,倒下去的是你這老雜毛啊,哈哈……咱老頭白緊張了一場。」隨聲人已飛落冷雲觀主身側,探手抓了下去。
  突然,雲中鶴沉聲喝道:「血佛,不要動他。」
  血佛聞言一怔,住手迷惑地道:「小官主,你還捨不得宰了這老雜毛嗎?」
  雲中鶴沉聲道:「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
  兩人說話的時間,眾人已全都看清了真象,一個個眉飛色舞,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鵬城白鳳展玉梅也拭乾了眼淚走到雲中鶴身邊來了。
  地上,又斷去了一條右腿的冷雲觀主此時已掙扎著撐了起來,血仍從斷處不停地流著,他卻置之於不顧,冷冷地盯著雲中鶴道:「武林中人皆說我冷雲真人險詐,如今看來,本觀主卻不如你了。」言罷除了怨恨之外,似還帶有些妒嫉之意。
  雲中鶴冷冷地道:「觀主過獎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此乃萬古不滅之理。」話落一頓冷漠地道:「雲中鶴再提醒觀主一次,這是觀主救自身性命與冷雲觀存在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冷雲觀主血絲密佈的眸子突然在血佛老臉上打了個轉,陰沉的冷笑道:「白劍鈴馬之主認定本觀主是那等貪生怕死之輩了嗎?」
  雲中鶴冷漠地道:「賭勇鬥狠,誰能貪生怕死,只是,此時形勢叱成一面倒之勢,尊駕是處在惡劣的形勢下。」
  冷雲觀主心中毒念已生,冷聲一笑道:「本觀主生平不說假話,雲中鶴,你來晚了一步。」
  雲中鶴聞言心頭一震,俊臉倏然一變,脫口道:「冷雲觀主,你把他們怎樣了?」
  冷雲觀主一見奸計已有得逞之望,聞言狂笑一聲道:「哈哈:……
  雲中鶴,這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派遣之人,也該派個心思細密點的,怎麼竟派個如此容易中計之人?」
  血佛聞言老臉突然一變,凝視了冷雲觀主良久,沉聲道:「那兩個人你怎麼處置的?」
  冷雲觀主冷冷地道:「他兩人乃是本觀主用來釣魚的魚餌,本觀主既知爾等已踏進了我冷雲觀,再笨的人也知道留之有害而無益。」
  血佛老臉又是一驚,突然哺哺自語道:「血佛一生辦事,都以心細出名,卻沒想到今天竟敗在這小小的一個調虎離山之計上,也許,這就是我的報應。」自語罷,神色突然一變,又恢復了前時的笑臉,仰天大笑一聲,道:「哈哈……冷雲老兄,幽冥道上,你算交上我血佛這個伴了,不過,咱們得打到閻王老兒門口,現在,我光頭要先送你上道了。」話落大步向冷雲觀主走了過來。
  冷雲觀主聞言精目中突然湧現一抹惡毒的光芒,心中的怨毒好似得到了報復,淒厲的仰天大笑一聲道:「哈哈……雲中鶴,我冷雲觀的基業是被你白劍鈴馬之主掃平了,從此,武林中將不會再有冷雲觀之名了,但是,哈哈……你白劍鈴馬之主所付出的代價卻也不小,兩個大護衛,一個紅粉佳人。」話落突然舉起斷臂壓在額上,血絲密佈的深陷雙目,緊盯著走上來的血佛冷喝道:「慢著。冷雲真人今日雖然敗得很慘,但卻還有自己了斷的能力,不勞閣下動手。」話落掌心內蘊的真力一吐,悶哼一聲,砰然倒地身亡。
  冷雲觀主雖一再臂斷腿折,卻自始至終未流露出貪生畏死,搖尾乞憐之色,一代梟雄,確有其過人之處。
  自聽說血魃與楚春嬌已身遭不幸,雲中鶴就陷入沉默中了,一雙星目,遙望著天際飄浮著的浮雲,深藏於眸子深處的優抑更加明朗了。
  血佛看看氣絕地上業已氣絕了的冷雲觀主,突然沉聲道:「啟稟宮主,此間戰事已結束了,現在,輪到我們處理自家的事了。」話落突然把雙手背向背後,沉聲道:「孩子們,拿繩子來,把我綁起來。」態度從容自然,臉上笑容不失,雖然,他明知自己將有的下場,但卻毫無懼意。
  一雙優抑的星眸,緩緩轉到血佛坦然的老臉上,雲中鶴沉重的道:「冷雲觀主滅了,但我們卻沒得到勝利。」
  這時血佛的手下,已把他雙手舉了起來,血佛沉笑一聲,大步走向雲中鶴身前,震聲道:「血佛身為金碧宮五大護衛之一,身擔復派復仇重責,竟而臨事草率,中人奸計,誤了同僚性命,宮規之前,無言申辯,血肉之軀雖亡,忠主之心無怨,伏乞宮主正刑,以戒本宮弟子臨事大意之心,則復仇雪恨大計可望。」話落緩緩跪在雲中鶴身前。
  四週一片寂靜,金碧宮的弟子,個個臉色肅穆,冷雲觀的降眾人人心驚膽寒,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雲中鶴一人身上。
  星目盯著那顆光亮的頭顱,雲中鶴俊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陣,良久,才深吸了一口冷氣道:「二人生死如何,豈能只聽冷雲真人片面之辭。」話落倏然轉過身來,陰沉冷酷的向冷雲觀的降眾走了過去,冷漠的道:「雲某若說並不在乎多殺幾個人,各位一定相信,因為,地上有事實可以證明,現在,雲某要問各位一句話。」聲落人已走到眾人身前,冷冽的星目緩緩在那些驚怖的面孔上掃了一圈,沉聲道:「冷雲觀主把本宮護衛及那位楚姑娘藏於何處?」
  冷雲觀的弟子,聞言面面相視,無言以對,他們都是些屬從,觀中大計哪會知曉,所以,儘管他們人人都想實言以告,但卻不知真相,一時之間,無人能答得出來。
  陰冷的笑了笑,雲中鶴一指身前一個鼠口道人,道:「『尊駕說。」
  那人臉色一變,鼠目連轉一陣,期期艾艾的道:「這個……這個,貧道不知。」
  右手一揮,慘號聲中,地上多了一個屍體,雲中鶴陰冷一指鼠目道人旁邊的一個道人說:「你說。」
  那人眼見同伴死於身前,早已心驚膽寒,一聽雲中鶴指名叫他,不由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突然飛身向院外奔去。
  雲中鶴冷酷的笑了笑,直待那人跑出了七八尺遠,右手突然一揮,那道人應身仆倒在地,滑出兩三尺遠。
  雲中鶴毫無表情的冷聲道:「你說」位次指的是死者身後一個年紀較大的老道。
  老道人上下打量了雲中鶴良久,壯著膽子沉聲道:「居士,決非邪惡之輩,怎麼出手竟然如此殘忍,莫非你真是殘俠?」
  雲中鶴冷漠的道:「雲某問的不是這些。」
  那道人已自知必死,聞言冷聲道:「貧道當然也知道你問的不是這些,貧道也自知今日難免一死,不過,在臨死之前,貧道仍願把事情真相告訴你,因為貧道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認定了你並非邪惡之人。」
  話落嚥了口唾液道:「我等在冷雲觀中,是些供人使喚的人,觀中大事,我等當然不知,那化妝貴屬下以使調虎離山之計的人,就是選出來的,貧道相信,他已比貧道先走了一步了,貧道所知,盡己說完,你可以下手?」
  察顏觀色,雲中鶴知道他所言不假,於是,他的心開始下沉了,默默的仰天凝視了良久,雲中鶴突然轉回視線,道:「雲某要勞尊駕帶路,把冷雲觀搜查一遍。」
  那道人聞言一怔,似乎對雲中鶴的沒有殺他覺得有點意外,怔忡一陣,開口道:「貧道願帶路。」
  雲中鶴緩緩轉身對血佛、血盲道:「你們二人率手下進去把冷雲觀徹底搜查一遍,由他們帶路,放開血佛。」
  於是,在二三十個道人率領之下,血盲、血佛相繼進人冷雲觀中,原地,只留下了雲中鶴與鵬城白鳳展玉梅及台上未死的胖老者。
  鵬城白鳳展玉梅嬌怯的凝視著雲中鶴,輕聲關懷的問道:「雲弟,你今天情緒好激動是嗎?雲弟,萬事皆有天定,你已盡了力了。」
  雲中鶴沉重的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梅姊,你以為我會激動嗎?」話落慢慢的轉過身子,向台上走去。
  鵬城白鳳展玉梅輕移數步,跟在雲中鶴身後,輕聲道:「雲弟,你處處都在控制著自己的感情,但是,今天卻控制不住,否則你不會殺那兩個道人。」
  雲中鶴沉重的搖了搖頭道:「梅姊,我們不談這些好嗎?」話落人已走到台前,抬步拾階向上走去。
  鵬城白鳳展玉梅芳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思忖道:「雲弟,你還太年輕,這些打擊你確實受不了,雖然,你外表老裝得那麼冷漠,但是,他們都知道你是個太重感情的人。」
  心念轉動間,柔順的輕聲道:「好的,雲弟,我們暫時忘掉這些好了。」話落也跟著雲中鶴登上了石台。
  好似想都沒想,雲中鶴揮手解開了胖老者被制的穴道,冷漠的道:「尊駕比你那位兄長不幸些,沒有脫出雲某的掌握。」
  胖老者穴道被制,神智卻未昏迷,場中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慢說此時,他雙臂已廢,就是雙臂俱全,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決難逃出雲中鶴的掌握。
  逃即不可能,但卻不甘就此死亡,精眸轉了轉,突然陰沉的冷笑道:「姓雲的,老夫此時雙臂已廢,確實是個下手的好機會。」
  雲中鶴冷漠的道:「此時殺你,雲某覺得勝之不過,就此放你,金碧官卻要落個討好你東天門之嫌,因此,雲某想好了另一個方法。」語聲緩慢而陰沉。
  胖老者猜不透雲中鶴心中計劃,心中暗自不安著,但卻不敢流露於外,冷冷一笑道:「你姓雲的可是想好了什麼兩全其美的好計策了?」
  雲中鶴冷冷的道:「不錯,尊駕准還記得武林中傳說的七巧妖狐是怎麼死的吧?」
  胖老者人雖鎮定,聞言也不由駭然色變,猛退一步,脫口驚叫道:「你要點老夫七殘穴?」
  雲中鶴俊臉突然一寒,星目中殺機一閃,右手已閃電般的揮了出去,七縷罡風早已點上胖老者七處重穴,冷漠的道:「尊駕該走了,半月之內,雲某相信你趕得回南天門。」
  恐怖、憤怒與羞愧同時湧上胖老者心頭,怔忡的盯視雲中鶴良久,突然淒厲的長笑一聲道:「哈哈……姓雲的,老夫在此向你保證,一月之內,四大天門將不擇任何手段取下你項上首級,等著瞧吧?」話落閃身躍下石台,僅只幾個起落,人已消失於亂石之中了。
  胖老者走後不久,大殿內相繼走出血盲、血佛等人,一見眾人空手回來,雲中鶴的俊臉突然顯得有些蒼白了。
  血佛看著台上的雲中鶴,震聲道:「小宮主,閻王注定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三更,小宮主,你與血佛都失望了。」聲落大步向台前走來。
  血盲與金碧宮的弟子,都拖著沉重的步子,緩慢的圍了上來,氣氛沉寂而淒慘,令人窒息。
  雲中鶴沉痛的盯著血佛吃吃地道:「是的,血佛,你我都失望了,我們,並沒有戰勝冷雲觀,因為,金碧宮失去了你們兩個。」話落那只顫抖的右手已握在滴血劍柄上了。
  毫不遲疑的走完了最後台階,血佛平靜的跪在雲中鶴身前,平談的道:「小宮主,不要遲疑,你是金碧宮之主,你得維持本宮的條律。」
  俊臉上的肌肉激動的抽搐著,雲中鶴麻木的道:「是的,我得那麼作,我必須那麼做,雖然,我明知這將減少了我極大的助力。」
  劍簧輕響了一聲,冷森森的劍刃開始從鞘中向外抽出,隨著那只抖動的手,冷森的冷芒更加刺眼。
  四周是一片沉寂,就連冷雲觀的降眾,此時也無一人想到逃命,也許,這氣氛實在太逼人了。
  就在這時,石台後面悄悄的飄落了一條人影,靈巧快捷,輕如無物,如果,他此時突然飛身射上石台暗算雲中鶴,必可馬到成功。
  緩慢的猶如蝸牛爬行,雲中鶴手中的滴血劍,此時只有劍尖存在鞘中了,只要此劍一出,血佛就得命喪石台之上了。
  就在此時,突聽石台響起一聲大笑道:「失蹤者未死,找尋者先亡,白劍一出,你白劍鈴馬之主將遺憾終身了。」聲音一落,石台上飄上了一個面刺雙狐的怪異老者。
  血佛面對雲中鶴而立,對他身後一切都看得很清楚,聞聲猛一抬頭,恰見來人落身雲中鶴身後五尺左右外的石台上,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血佛暴喝一聲,倏的一竄,人已攔阻在雲中鶴身後,冷聲喝道:「好傢伙,你好大的膽子啊。」
  就在血佛縱身上台的同時,四周圍已被金碧宮的弟子圍住了,個個神色肅穆,才平靜下來的氣氛,突然又緊張了起來。
  雲中鶴沒有立刻回轉身來,只聽來人朗笑一聲道:「老夫是來救尊駕的,說起來尊駕倒該感謝咱才是呢。」
  血佛聞言先是一怔,突然震聲大笑道:「哈哈……閣下面刺雙狐,老夫認得你,不過,說句好聽的話,閣下的身份還無權干涉金碧宮的事。」
  雲中鶴緩緩轉過身來,他曾見過此人,來人就是雙狐。
  雙狐聞言怔忡了半天,突然朗笑一聲道:「血佛大笑之聲,是殺人前奏,置自身生死於不顧,為遵奉宮規而損軀,雙狐現在才相信金碧宮確有令江湖震撼的潛力。」
  雲中鶴淡漠的笑了笑道:「尊駕久走江湖,當知此刻身犯什麼忌諱?」
  雙狐坦然一笑道:「窺人刑堂,罪如大敵,不過,老夫自信此刻尚未犯上此罪,因為,老夫自信有折罪之功。」
  雲中鶴冷漠的道:「尊駕就那麼自信嗎?」
  雙狐坦然一笑道:「老夫既有雙狐之稱,又曾聽過武林你雲大俠的傳說,如無自信,老夫哪敢前來冒險。」
  雲中鶴冷淡的道:「雲某仍覺得尊駕說得太自信了,雖然,令主人對雲某曾有活命之恩,但是,這不是雲某自己的事。」
  雙狐一怔,突然敬佩的點頭笑道:「雲大俠身為一宮之主,為一幫之至高統率,說一不二,無人敢違,如今,你雲大俠竟把公私分得如此,的確令人敬仰,不過,在事情真相未理之前,雲大俠可准許老夫說明來意嗎?」
  雲中鶴落寞的道:「尊駕說吧!」
  雙狐恭身為禮,肅容沉聲道:「老夫奉命前來知會雲大俠去領回手下。」
  雲中鶴聞言俊臉突然一變,脫口道:「尊駕指的是金碧宮哪個弟子?」
  雙狐肅容道:「血魑雷猛與萬柳堡的一位楚姑娘。」
  雲中鶴聞言平靜的俊臉上突然掠過一抹掩蓋不住的喜悅,急聲道:「尊駕此言當真嗎?」
  雙狐輕鬆的一笑道:「雙狐狡詐一生,雖不足信,但咱小主卻是一生言出不二,老夫奉命前來,哪有不真之理,雲大俠可是很高興嗎?」
  雲中鶴坦然的笑了笑道:「不錯,雲某的確有喜出望外之感。」
  雙狐笑著搖搖頭道:「我家小主也料到雲大俠一聞此言必然很高興,但是,他說雲大俠馬上就會不高興了。」
  雲中鶴聞言心頭突然一沉,冷漠的道:「不錯,雲某的確有不高興的可能,如果雲中鶴前去領回來的已不是活人。」
  雙狐搖頭道:「不但是活人,就連武功也完好如前,不過,我家小主有個條件,雲大俠,你必須答應。」
  雲中鶴似乎有些明白了,落寞的仰臉看看天色,平靜的道:「只要不妨害金碧宮。」
  雙狐肯定的道:「決不妨害貴宮一切大計,不過,對雲大俠個人的威望來說,老夫可就不敢擔保了。」語意十分誠懇。
  金碧宮的弟子,聞言個個臉上色變,血佛忍不住脫口道:「哈哈……咱小宮主是金碧宮上下團結的重心,金碧宮的任何人,都可為本宮忍辱、犧牲,唯獨金碧宮主不容許任何人侵犯,尊駕趕早回去吧!」
  雙狐淡然一笑道:「雙狐並沒說要辱及雲大俠,只是雲大俠此去要受點限制,比方說,他必須單刀赴會。」
  血盲冷聲道:「血佛既已答應放尊駕走了,老夫不便強留,廢話不用說,尊駕動身吧。」
  此時,雲中鶴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根本沒有考慮,落寞地道:「要雲某與尊駕同行嗎?」
  血佛、血盲一聽雲中鶴答應要去,不約而同齊聲道:「宮主要去?」
  雲中鶴平靜的道:「是的,我必須去一趟。」
  血佛急道:「本座與你同行。」
  雙狐朗聲一笑道:「我家小主唯一的條件是雲大俠獨自前往。」
  血盲冷笑道:「我們都去了,令主人只怕也不知道。」
  雙狐聞言先是一怔,但他久走江湖,腦海中念頭略一轉動,已知血盲話中之意,臉色一變,突然冷冷地道:「雙狐此來以禮相見,實非為了怕事,貴宮要留下雙狐並無困難,就是合力除去我家小主,也將毫無難處,但是,我相信白劍鈴馬之主決不會作這等大背常理之事。」
  話落雙目緊盯著雲中鶴。
  鵬城白鳳展玉梅此時突然插口道:「令主人可是位姑娘?」
  雙狐雖不怕事,但卻不願把事情弄得不愉快,當下淡然一笑道;「不錯,武林中人稱她金手玉女。」
  血盲、血佛聞言同時一怔,他們都沒想到金手玉女竟有這麼個名動江湖的護衛人物。
  血佛脫口道:「你怎不早說。」
  雙狐見狀心頭大放,朗笑一聲道:「哈哈……現在說為時也不晚啊。」
  鵬城白鳳展玉梅又道:「只准我雲弟一個人去嗎?」
  雙狐鄭重地道:「不是准,應該說只請雲大俠一人前往。」
  雲大俠淡然的笑了笑道:「用什麼字眼都是一樣,貴主人已全勝了,雲某何時動身就請尊駕吩咐吧。」
  雙狐一聞此言,明朗的心頭突然蒙上一片陰影,雙目精光炯炯的盯視雲中鶴良久,鄭重的道:「雲大俠主掌金碧一宮,計出心頭,決勝千里,料事處事,必須處處高人一等,因此,老夫以至之心,望雲大俠對今日之事三思而行,不可因我家小主一時任性……老夫以待罪之身,妄言太多了。」
  雲中鶴淡淡的笑了笑道:「她對我金碧宮與我雲中鶴有大恩,雲某當永記不忘。」
  雙狐沉重的跟著雲中鶴笑了笑道:「我家小主自人中原,這是第一次施恩於人,過去,並非沒有機會助人,雲大俠,也許你不會相信,我家小主認為沒有夠資格受她恩惠之人。」
  雲中鶴心頭輕輕地震盪了一下,慢聲道:「這麼說,雲某該是個幸運之人了。」
  雙狐點了點頭道:「老夫確實認為如此,雖然,這有點一廂情願,而雲大俠並不一定需要這等恩惠,但是我家小主已這麼做了。」話落一頓道:「我家小主現住在南方距此百里之外的尖石崖上,石崖高出周圍群峰,草木不生,極易找尋,老夫先行一步了。」話落不等雲中鶴回話,逕自轉身射下石崖,朝正南飛馳而去。
  雲中鶴緩慢的抬起頭來,凝視著天邊浮雲,他腦海中出現了金手玉女那張嬌顏勝花的粉臉兒,是那麼冷,那麼做,而現在,他卻必須去見她,以受惠之身,低她一等的身份前去,然而,他卻不能不去。
  突然,鵬城白鳳展玉梅嬌聲道:「雲弟,你什麼時候動身?」
  雲中鶴聞言一怔,沉聲道:「現在就得去了。」
  鵬城白鳳展玉梅不安地道:「雲弟,我擔心你的脾氣會冷落了那位姑娘。」
  雲中鶴淡淡地笑了笑道:「梅姊,你知道親仇師恨我都能忍得住。」
  鵬城白鳳展玉梅芳心一震,過去的時刻,她曾擔心雲中鶴對金手王女發生好感,現在,她卻擔心雲中鶴會因自尊心的受損而疏遠了金手玉女,也許,現在她真正的想通了,如果沒有金手玉女,她也要同樣的失去雲中鶴,焦慮的說道:「雲弟,我沒見過那位姊姊,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是真心的為你。」
  雲中鶴淡淡地道:「梅姊,不要再說這些了。」
  鵬城白鳳展玉梅道:「好吧,雲弟,現在咱們不談這些了,你什麼時候動身?」
  雲中鶴道:「這就走。」話落抬眼向四周掃了一圈,道:「我派之人就住在冷雲觀,冷雲觀的弟子由血盲打發他們離此,我到此地來既然連東天門的人都來了,正義崖的人必然也知道了,我離去後,此處必須派崗哨守護,醉神與東天門老二尚未回來。」雲中鶴說到兩人,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奇異的念頭,星目中精芒一閃,沉聲吩咐道:「我走之後,血佛乘鵬回南方巡察一番,最好能在此處與尖石崖之間發現雙狐蹤跡,此處佈署由血盲負責。」話落轉對展玉梅道:「梅姊,你得休息休息。」
  展玉梅甜甜一笑道:「我不累,你不用替我分配任務了,該做什麼我自己會做的。」
  這時,血佛突然迷惑的問道:「找雙狐做什麼?」
  雲中鶴緩緩轉身走下石台道:「醉神二人早就該回來了,雙狐既到我處,我們就有保護的責任。」
  血佛聞言恍然大悟,急聲道:「我這就去。」話落人已飛下石台去了。
  雲中鶴緩步走下石台,鄭重地望著血盲道:「在我回來之前,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不可妄自離此與人拚鬥。」
  血盲躬身應道:「本座尊命,只守不攻。」
  雲中鶴看了看鵬城白鳳展玉梅與血盲道:「我這就動身了。」話落朝冷雲觀下院走去。
  鵬城白鳳展玉梅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叫道:「雲弟,要不要乘鵬前去?」
  雲中鶴住腳轉身,搖搖頭道:「我得先去把虹影找回來,騎它去就行了。」話落轉身起步,不大工夫已消失於竹圍之外。
  鵬城白鳳展玉梅回轉美眸望著血盲道:「雲弟吩咐我等堅守此地,必有所見,我們得趕快佈署一下了。」
  血盲贊同的點點頭道:「是的,老夫也是這樣想。」話落與鵬城白鳳展玉梅轉身走上石台,下令重新佈署冷雲觀,以做暫時棲身之地。
  艷陽又已偏西,雲霞托著金日,炙勢雖不及中午,光輝卻特別刺眼。
  強烈的餘暉,照射在這座灰石林立,而卻草木不生的高峰上,正散放著刺眼的光芒,鳥獸不近,飛蟲絕跡,越發顯得荒涼而無生氣。
  在峰腰,一塊平坦的青石上,此時竟然很意外的站著一個雙臂罩著金色長套的少女,日光照在那雙奇異的手臂上,映射著刺眼的光芒,不知是不願面對陽光還是擔心此處有登峰之人看見她的臉龐,此時,她正面東而立,她的前面,是一處高有三十丈的懸崖。
  沒有鳥啼,沒有獸吼,就如此峰外表的荒涼一般,周圍是一片死寂,突然,一絲幽遠而清越的鈴聲,傳進了那面東而立的女子耳中,她嬌軀輕微的震動了一下,但卻沒轉過身子來,雖然,她已聽出那鈴聲是起在身後了。
  也許,這鈴聲太過於幽遠,調和,所以,當人聽到聲響時,那聲音已到了相當近的距離了。
  鈴聲始終是不急不緩的響著,但卻越來越近,終於,輕脆的馬蹄聲也傳進少女耳中了。
  似乎在盡力的控制著自己,雖然,有好幾次那少女的身軀轉了幾下,但卻始終沒轉過來。
  終於,鈴響與馬蹄聲同時停止了,由聲音,那少女判斷得出,馬就停在她身後一丈左右處,然而,她仍然沒轉過身來。
  來人似乎也很不願說話,於是,這裡又恢復了死寂。
  一段不短的時間過去後,突然,一個落寞的聲音沉重的道:「雲中鶴依約來見姑娘了。」
  少女仍未轉過身來,只冷冷地道:「我以為你雲大俠不會來了。」
  雲中鶴淡淡地道:「雲某在峰上沒找到姑娘,是以此時才到。」
  少女仍靜立著,以更冷的聲音道:「你雲大俠何不說沒找到你的手下。」
  雲中鶴俊臉微微變了變,淡淡地道:「雲某找不到姑娘自然也找不到雲某的手下。」
  少女雙肩突然抽動了一下,冷聲道:「你雲大俠早已留了後步,還怕找不到嗎?」
  馬背上的雲中鶴聞言浚臉突然一變,迷惑的道:「姑娘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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