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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童天罡、「火鳳凰」的人影已消失在轉彎角處。
  「魔臂擎天」毛祖榮一句話也沒敢說。
  目注童天罡消失於門外之後。
  「水火神」雷開天轉向毛祖榮道:「應敬天去了多久了?」
  「魔臂擎天」毛祖榮道:「沒多久。」
  「水火神」雷開天冷笑道:「毛老哥,你相信他此刻仍在應家宅子裡嗎?」
  毛祖榮脫口道:「相信,當然相信。」
  「水火神」雷開大道:「他早就帶著『天地雙令』遠走高飛了。」
  「魔臂擎天」毛祖榮冷冷的道:「『天地雙令』他此刻恐怕還在找呢?」
  雷開天道:「不用找,因為他把它們掛在牆上。」
  似乎並不因為雷開天講出「雙令」位置而驚。
  毛祖榮冷聲道:「所以老夫才說他找不到了。」
  雷開天笑道:「找得到,因為那包袱一直掛在那裡,我相信他沒有時間打開看。」
  這話很有道理。
  如果應敬天真打算還,他不會去關心包袱內東西的真假。
  如果他心存貪念,他將沒有時間打開來看。
  毛祖榮臉上一變,無言以對。
  「水火神」雷開天突然揚聲大笑道:「哈哈……,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毛老哥,明天中午以前,應敬天也許會回來向你解釋點什麼?哈……」
  帶著-長串刺耳笑聲,「水火神」雷開大也離開了大廳。
  口口口口口口
  面對著形容憔悴的「神針」魯東嶽。童天罡的感受十分複雜,為「黑妖狐」苗芳。
  魯東嶽曾經用藥物控制過他。
  為了「黑妖狐」苗芳,魯東嶽幾乎出賣了所有因感激他而接近他的人。
  為了「黑妖狐」苗芳,他放棄了他往日在江湖上清世救人的仁心仁術。
  「黑妖狐」苗芳已經佔有了他整個人與全付靈魂。
  而今,「黑妖狐」苗芳卻視他如破鞋般的丟棄了他。
  面對著滿桌珍餚,「神針」魯東嶽卻沒有一點味口。
  「火鳳凰」同情的勸道:「往者已矣,思之無益,魯前輩今日能夠醒悟,脫出陷坑,又何嘗不是件大喜之事,來日方長,魯前輩只要有向善之心。」
  「假以時日,江湖同道仍然會像往日一樣敬重您的,來來來,菜都快涼了,魯前輩多少吃些吧?」
  「火鳳凰」心中對「神針」魯東嶽一直存有一份感激。
  當日要不是他指示她「寒江門」的陰謀,此刻,她也許早已離開童天罡而回到「棲鳳宮」去了。
  長長的歎了口氣。
  「神針」魯東嶽感慨的道:「唉,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夫已經是行將就木的人了,不要說恢復往日名聲無望,就連個能讓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恐怕也找不到了。」
  「火鳳凰」的目光在童天罡臉上停片刻後。
  試探著問道:「我們要自帶著他一起走,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以後再帶他一起離開此地。」童天罡凝重的道:「此刻我們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有什麼能力去保護別人呢?」
  「神針」魯東嶽識趣的道:「老夫自己一身罪孽,巳難見容於江湖,跟二位一起走也只有增加二位的困擾而巳。
  老夫怎敢存此妄想,宮主一番盛情,老夫心領了。」
  童天罡的話,「火鳳凰」顯然不以為然。
  望了童天罡一眼「火鳳凰」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為人處世,只要自己腳根立得穩,怕什麼流言。」
  童天罡忙道:「我倒不是怕什麼流言,我認為在「寒江門」心目中,我們的目標恐怕要比魯前輩的更大些。
  他跟我們在一起,比他單獨行動可能更危險。」
  「火鳳凰」聞言不由點頭道:「魯前輩,這倒是事實。」
  「神針」魯東嶽慨然一歎道:「老夫已是行將就木之人。對生與死早巳不放在心上,老夫之所以沒離開四川。
  主要原因是老夫想在有生之年,能夠了卻受愚、喪女之恨,老夫自知這點能為不足以與江萬里翼護下的苗芳相抗衡。
  因此,老夫過邀二位來此相敘。」
  「火鳳凰」聞言一怔,道:「這麼說從沐川到五渡溪,這一路……」
  「神針」魯東嶽老瞼一紅,道:「不錯,老夫一直跟在二位後面。」
  「火鳳凰」笑笑道:「這麼說魯前輩是下定決心要與『寒江門』一拚了?」
  雙目中冷芒閃射。
  「神針」魯東嶽森冷的道:「老夫的目標是苗芳,『寒江門』既然收容了苗芳,自然也就是老夫的對頭了。」
  「火鳳凰」的目光笪又集結在童天罡瞼上,道:「你認為呢?」
  童天罡曾經與魯東嶽相處過一段相當長的時日,對魯東嶽在「黑妖孤」苗芳跟前所表現的那種卑恭屈膝的言行,一直耿耿於懷,心存不恥。
  要不是魯蓮妝因救他而遇害,就算「火鳳凰」說破了嘴,他也不可能接受「神針」魯東嶽與他同行的。
  淡漠的掃了「神針」魯東嶽一眼。
  童天罡道:「跟我們在一起,說不定你不但無法了卻心願,反而會促使殺身之禍提早降臨。」
  「神針」魯東嶽道:「這麼說,你是答應帶老夫同行了?」
  童天罡道:「只要你願意,我們沒有不歡迎的理由。」
  「神針」魯東嶽大喜過望的道:「與二位同行如果仍報不了仇,那也只能歸諸天意了,老夫死而無怨。」
  希望之火的升燃,立時燒盡他滿瞼的頹喪與落寞。
  剎那之間,「神針」魯東嶽又有了活力,抓起酒壺滿斟三大杯。
  舉杯朝童天罡二人道:「承蒙二位不棄,老夫先干在杯以表謝意。」
  話落起身,連干在大杯,然後高聲道:「堂倌,拿酒來。」
  堂倌的行動相當快,兩壺熱酒立刻送到。
  「神針」魯東嶽抓起酒壺,起身為童天罡與「火鳳凰」各斟滿一杯,重又舉杯道:「老夫敬二位一杯。」
  童天罡對「神針」魯東嶽心中雖然仍有介蒂,這頭一杯酒卻沒有理由拒絕。
  「火鳳凰」則因為對「神針」魯東嶽心存感激,平日雖然很少沾酒,今天這一杯卻是誠心要喝的。
  三人乾杯之後,「神針」魯東嶽重又起身斟酒,童天罡道:「飯後還得趕路,咱們到了嘉定後再喝吧!」
  「神針」魯東嶽道:「令主少年英豪,區區幾杯水酒算得什麼,再乾了這一杯如何?」
  「火鳳凰」笑道:「乾了這一杯就吃飯,如何?」
  「神針」魯東嶽忙道:「好,只乾這一杯。」
  話落仰頸先乾了杯中酒。童天罡無可奈何,只好陪著又乾了一杯,然後三人開始用餐。
  應在這個時候,站櫃的堂倌突然扯著喉嚨高聲叫道:「貴官三位光臨。」
  童天罡聞言抬頭,豁然看到了「黑妖狐」苗芳帶著「虎鉤神」應敬天與「魔臂擎天」毛祖榮走進門來。
  基於本能的反應,童天罡提氣凝功。
  突然間,童天罡臉色變了。
  「神針」魯東嶽顯然一直在注意著童天罡的舉動見狀停筷道:「童令主,你怎麼了?」
  恨與怒交織成一付自嘲的笑容,呈顯在童天罡的俊臉上。
  童天罡搖著頭望著魯東嶽道:「魯東嶽,直到現在,我才算真真實實的認識了你,只可惜太晚了。」
  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火鳳凰」抬頭望著童天罡,茫然的道:」你怎麼說這種活?你是怎麼了……」
  童天罡頹然的苦笑道:「你聚氣運功看看。」
  「火鳳凰」一怔道:「無緣無故的運功幹什麼?」
  童天罡道:「不要問,你試試看看。」
  「火鳳凰」依言一試,粉臉立時也變了,脫口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的武功怎麼完全消失了。」
  突然,「火鳳凰」的目光轉向「神針」魯東嶽。
  焦急的道:「魯前輩,是你?」
  「神針」魯東嶽坦然一笑道:「這是唯一可以避免刀兵之災的方法。」
  「火鳳凰」氣得想哭,尖聲道:「魯東嶽,難道你忘了自己的女兒是怎麼死的了嗎?你……你可還有點血性嗎?」
  猛然跳了起來。
  魯東嶽大吼道:「住口!」
  想想這一切幾乎都是自己一念之差造成的,「火鳳凰」心中有著內疚。
  「火鳳凰」就無法忍受,跟著站起身子,大叫道:「魯東嶽,你……你不是人,你……你簡直連畜牲都不如。」——
  氫扣住「火鳳凰」左手腕脈。
  「神針」魯東嶽揚起奪掌,厲聲道:「你再說一遍?」
  童天罡搶口道:「魯東嶽,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已經佔盡上風了,用得著再逞這點微不足道的威風嗎?」
  「神針」魯東嶽神氣活現的道:「老夫高興。」
  話落右掌就要往下摑。
  「東嶽,住手!」
  滿腔怒火突然消失,魯東嶽帶著得意的臉色,轉向「黑妖狐」。
  「神針」魯東嶽幾乎是毫不考慮的便把奪手放了下去。
  「黑妖狐」苗芳簡直已經控制了魯東嶽的靈魂了。
  扭動著水蛇般的腰肢,「黑妖狐」苗芳走到近前,得意的笑道:「你可不能打她,三公子說要見見童天罡的這位情人,說不定呀,嘿嘿,她就是日後『寒江門』的少門主夫人呢?咱們得罪得起嗎?」
  「神針」理東嶽趕緊放開扣在「火鳳凰」腕脈上的五指,笑道:「對對,有道理。」
  話落笑容-斂,道:「你交待的事,我可全辦到了。」
  「黑妖狐」苗芳道:「你做得實在太好了,江老爺子一定會重用你的。」
  「神針」魯東嶽凝重的道:「名與利,我都不在乎,倒是你答應我的事,你怎麼說?」
  「黑妖狐」苗芳故做不知狀,一怔,道:「我答應你的什麼事呀?」
  「神針」魯東嶽道:「嫁給我呀!」
  「虎鉤神」應敬天與「魔臂擎天」毛祖榮忍不住全都笑出聲來。
  「黑妖狐」苗芳粉瞼一紅。
  白了「神針」魯東嶽一眼,嗔道:「當著這麼多人,你……」「神針」錢東嶽鄭重其事的道:「應、毛二位當家的也不是外人,當著他們二位,也正可以做個見證。」
  「虎鉤神」應敬天笑道:「對對對,這個媒證咱們老哥倆很願意做,白髮紅顏,也為武林成就一段佳話。」
  「黑妖狐」苗芳焦急的道:「應當家的,怎麼您也取笑起我來了。」
  「虎鉤神」應敬天正色道:「苗姑娘,老夫說的是實話呀,你想想著。
  魯老他除了年紀稍大了點外,他對你什麼事不是言聽計從,忠心不二,放眼世間,這種人到那裡去找呀?」
  「魔臂擎天」毛祖榮也插嘴道:「應兄說得極是,魯老對苗姑娘的忠誠是沒話說的,『寒江門』也的確需要一位像魯老這樣的神醫,這段良緣,江老爺子也一定會很贊成的。」
  「黑妖狐」苗芳真急了,脫口道:「請二位當家的不要再說了。」
  「神針」魯東嶽臉色一變,道:「苗芳,你該不是在利用我吧?」
  童天罡忍不住插嘴道:「對尊駕這種老不恥的人,不利用那才是真的有罪呢。」
  猛然轉身,忍不住童天罡的諷刺。
  「神針」魯東嶽押手一掌拍向童天罡,出掌之猛,人目可知他是有了全力。
  一把扣住魯東嶽的腕脈……
  毛祖榮把魯東嶽的右掌舉高,救了童天罡一掌之危,然後道:「魯老,不要衝動。」
  「神針」魯東嶽焦燥的道:「老夫殺了他不是正合『寒江門』的心意嗎?」
  「魔臂擎天」毛祖榮連連點頭道:「話是不錯,但是,此地是酒樓,耳目眾多,在此地傷人,只怕會給魯老意來麻煩。」
  「神針」魯東嶽蠻橫的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老夫決不連累『寒江門』,毛當家的儘管放心。」
  「虎鉤神」應敬天心知魯東嶽是借題發揮,連忙向「黑妖狐」苗芳使了個眼色。
  「黑妖狐」苗芳滿瞼厭惡之色,無可奈何的開聲道:「好了,好了,你不要鬧了。」
  「虎鉤神」應敬天忙插嘴道:「魯老,苗姑娘已經答應了。」
  「神針」魯東嶽倏地轉向「黑妖狐」苗芳,興奮的道:「真的嗎?」
  急忙收斂了滿臉的厲惡表情。
  「黑妖狐」苗芳做作出一臉委曲表情道:「本來嘛,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不安的搓著手。
  「神針」魯東嶽滿瞼惶恐的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我該死,你連人都給我了,我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
  「黑妖狐」苗芳大吃一驚,脫口道:「魯東嶽,你瘋了。」
  「神針」魯東嶽先是一怔。
  然後若有所悟的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話落馴服的退到一邊去,表示自己不再插手管其他的事了。
  「黑妖狐」苗芳見裝暗自鬆了口氣,然後道:「應當家的,人交給你了。」
  「虎鉤神」應敬天道:「兩次人擒住童天罡全是你苗姑娘的功勞,還是由你來處斷吧?」
  「黑妖狐」苗芳笑道:「在二位當家的面前,苗芳怎敢居功,應當家的,您再推托,等於是看不起晚輩了。」
  「虎鉤神」應敬天高興的道:「哈哈……,苗姑娘,你可真會說話,難怪江老爺子對你……哈哈……」
  「黑妖狐」苗芳臉色一紅,道:「應當家的,您……」
  「虎鉤神」應敬天不敢往下多講,臉色一整,適可而止的道:「玩笑話,玩笑話,苗姑娘不要當真。」話落轉向重天罡,陰沉的道:「童天罡,咱們又見面了。」
  冷漠的掃了應、毛二人一眼,童天罡道:「尊駕在浪費時光。」
  「虎鉤神」應敬天道:「老夫想聽聽你此刻的感想。」
  童天罡冷冷的道:「感想是有,只怕尊駕沒那份榮幸。」
  「虎鉤神」應敬天臉色一變,冷笑道:「童天罡,如果老夫非聽不可呢?」
  童天罡冰冷的道:「拿出手段來。」
  「虎鉤神」應敬天陰狠的道:「老夫不會令你失望的,不過,不是此地。」
  童天罡冷冷的道:「因在四川境內百姓的心目中,『寒江門』的長者都是君子,對嗎?」
  「虎鉤神」應敬天道:「情況確實如此。」
  話落接著道:「你能走嗎?」
  童天罡坦然的道:「走多遠?」
  「虎鉤神」應敬天道:「店門口,老夫備有馬車等在那裡。」
  看看滿臉戚苦的「火鳳凰」。
  童天罡柔和的笑笑道:「不要難過,江湖鬼域,咱們既然踏進了江湖,死神便一直盯在我們後面。」
  眼圈紅紅的,「火鳳凰」道:「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勸你收容姓魯的,目前的情況就不會發生了。」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我們跟他走進這裡,我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如此了,你主不主張收容他都是一樣。」
  「魔臂擎天」毛祖榮插嘴道:「兩位,還要咱們大夥等多久呀?」
  童天罡看看「火鳳凰」道:「走吧!」
  話落站起身來。
  「虎鉤神」應敬天道:「童天罡,把『天地雙令』交出來吧?」
  童天罡毫不考慮的把雙令抽出來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目光轉向毛祖榮,應敬天道:「毛兄,請你收起來吧?」
  話落又話落目光又向各人掃了一轉。
  「虎鉤神」應敬天要毛祖榮保管「天地雙令」顯然是存心要表明他沒有私吞雙令的居心。
  以表示在應家雷開天所說的那些話全是捏造出來,中傷他與毛祖榮之間的感情的。
  「魔臂擎天」毛祖榮臨事的急智雖然不如應敬天,但對應敬天的這個安排他卻看得很清楚,當即笑道:「還是由應兄保管吧,這叫一事不煩二主。」
  「虎鉤神」應敬天道:「兄弟負責押解他們,還是請毛兄保管吧?」
  事情越推越明朗化,毛祖榮自然更不肯接。
  「神針」魯東嶽突然插嘴道:「那就仍帶在童天罡身上吧,只要童天罡跑不了,東西就丟不了。」
  「黑妖狐」苗芳道:「這種事,你不要管。」
  「魔臂擎天」毛祖榮道:「魯老的建議有理,雙令暫時就還帶在童天罡身上好了。」
  事實上,把「天地雙令」拿出來另行保管本來就是多此一舉。
  「虎鉤神」應敬天只好道:「童天罡,雙令你還是自己帶著吧!」
  童天罡又把雙令收了回去。
  做了個讓客姿態,應敬天道:「請吧?」
  「魔臂擎天」毛祖榮目光轉向了童天罡。
  童天罡招手把堂倌叫過來,道:「結賬。」
  「神針」魯東嶽接口道:「今天的客是老夫請的,賬由老夫來結。」
  童天罡看都沒看他一眼,離開座位。
  走到「火鳳凰」的身邊,低聲道:「咱們走吧?」
  「火鳳凰」點點頭。
  與童天罡並肩向門口走去,腳步平穩,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之處。
  「虎鉤神」應敬天有些懷疑的望著「神針」魯東嶽道:「你給他們服的是什麼藥?能支撐多久?」
  「神針」魯東嶽道:「我給他們服的是封閉經脈的藥,他們的武功仍在,但卻一點也施展不出來。」
  「虎鉤神」應敬天道:「能支撐多久呢?」
  「神針」魯東嶽道:「只要不讓他服解藥,他們永遠不能恢復。」
  對童天罡的武功。
  「虎鉤神」應敬天心存頤忌,擔心的道:「不會有意外吧?比方藥物失靈之類的事情?」
  「黑妖狐」苗芳笑道:「這個應當家的儘管放心,童天罡的武功過去曾被魯東嶽封閉了好幾個月。
  後來還是給他服了解藥他才恢復的,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虎鉤神」應敬天點點頭。
  轉身走向門口,一面道:「我總認為不如乾脆廢了他們的武功來得安全些,苗姑娘認為如何?」
  「黑妖狐」苗芳道:「應當家的說得極是,不過,我擔心三公子萬一要是看上「火鳳凰」並收了她。
  那時候她武功恢復不了,豈不要怪我們辦事考慮不周了?」
  自從圓覺和尚與江萬里翻了臉之後……
  誰都看得出來江萬里有心培養由江起峰接著「寒江門」。
  「黑妖狐」苗芳的顧慮是有需要的。
  「虎鉤神」應敬天道:「苗姑娘考慮得也對,反正天黑前見了三公子後,童天罡就可以除掉了,老夫也許是多此顧慮了。」
  當應敬天等人到達門口時。
  「魔臂擎天」毛祖榮已經指揮手下駕車的車伕把馬車開到階前了。
  此刻,車伕正拉開車門等著。
  「虎鉤神」應敬天道:「童天罡,這是『寒江門』接迎貴賓的專車,這次,在公子特地從成都把這部車也帶了來,就是專門來侍候你們這些貴賓用的」
  童天罡心頭微微一緊,道:「『浪子』江起峰來了?」
  「虎鉤神」慶敬天冷酷的道:「這次,你應該死而無憾了吧?」
  死,似乎已成定局,無憾則不可能。
  童天罡帶著「火鳳凰」上了車。
  在應敬天等四人四騎的監護下,緩緩駛離了五渡溪鎮集。
  仙跡崖,這個名了是古人留下來。
  如今,此地的人們都稱此地為亡魂崖。
  因為,每年總有幾具屍體會被人在崖下發現,死的雖然都不是附近居民。
  但這些亡魂卻改變了此地原有的美名。
  崖上古木參天,地上落葉如氈,立身崖邊遠眺,峰巒蒼翠,重疊峻拔,漸遠漸高,直接霄漢,崖下清溪如帶,蜿蜒而流,爺贍群峰巍峨,覆視碧流如帶。
  身在崖上,確有欲羽化而登仙境之感。
  在四人四騎臨護之下的馬車,沿著崎嶇陡斜的小徑艱難的向崖上盤旋前進,直到古樹林邊才停下來。
  車把工擦擦滿臉的汗水。
  然後跳下車來打開車門,「虎鉤神」應敬天翻身下馬,長長的吁了口氣,沉聲道:「二位,請吧?」
  打從武功受制,童天罡就知道自己面臨的危境了。
  如今,雖然更接近死亡了。
  但他卻沒有絲毫方法改變他面臨的死亡之路。
  也正因為他沒有改變的能力,因此,他知道自己必須走下去。
  從容的從車上下來。
  然後把「火鳳凰」也接了下來。童天罡泰然的面對著「虎鉤神」應敬天以及與他並立在一起的另外三個人。
  「虎鉤神」應敬天打量了童天罡二人一陣。
  陰冷的笑笑道:「這裡原來的名字叫仙跡崖,這些年來,此地的人們卻稱它為亡魂崖,知道為什麼嗎?」
  童天罡冷漠的道:「『寒江門』的傑作改變了它吧?」
  「魔臂擎天」毛祖榮冷酷的露齒笑道:「一點也不錯,是咱們『寒江門』改變了它!
  因此,咱們要不斷的借重像你們這一類的「朋友」來維護這個新名字,童天罡,你應該覺得很榮幸吧?」
  冷冷的笑了一聲,童天罡並沒有死亡前的恐懼。
  童天罡道:「各位聽過多行不義這句話嗎?總有一天,各位也會葬身此崖之下的。」
  「虎鉤神」應敬天揚聲大笑道:「哈哈……,三十年風水輪流轉,童天罡,你的話很有道理,不過,這一天你恐怕看不到了。」
  童天罡沒有接腔。
  因為,眼前的境況使他沒有反駁餘地。
  言辭者行動上都佔足了上風。
  「虎鉤神」應敬天志得意滿的側身做了個讓客姿勢,道:「童大今主,請!」
  龍困淺灘,虎落平陽。
  童天罡冷漠的掃了應、毛二人一眼。
  然後向「火鳳凰」點點頭,邁步坦然向林中走去,神色很從容。
  進入密林二十丈左右,地上豁然出現一條紅氈鋪成的彎曲氈徑,蜿蜒直入密林深處,怕不有百十丈遠。
  指著紅氈徑,應敬天對童天罡有讓客之意。
  「虎鉤神」應敬天道:「這是咱們三公子特地為你鋪設的,在三公子請來此地的『佳賓』中,你是最有份量的一個,請,請走這邊。」
  應敬天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態上沒有絲毫嘲弄的意味。
  童天罡移步踏上紅氈徑,沒有開口,在「寒江門」所有的人中,意天罡覺得唯有「浪子」江起峰沒有邪氣。
  繼「火鳳凰」之後。
  「黑妖狐」苗芳也要往紅氈上踏,應敬天急忙開口道:「苗姑娘,是三公子專程派人從嘉定買來的新氈。」
  黑嬌狐」苗芳一怔,道:「新氈怎樣。」
  「虎鉤神」應敬天道:「除了童天罡與『火鳳凰』之外,三公子沒有提到別人可以在上面走。」
  苗芳-只腳已經踏在氈上了。
  「黑妖狐」苗芳騎虎難下的道:「難道說咱們的身份還比不上兩個待決之囚嗎?」
  「虎鉤神」應敬天凝重的道:「白古英雄相惜,如果撇開對立場不談,在三公子心目中。童天罡的份量或許重於我們也不一定。」
  「黑妖狐」苗芳道:「擒住英雄的人又算什麼呢?」
  「虎鉤神」應敬天道:「苗姑娘,老夫只是善意的提醒你,因此,老夫不會回答你的問題。」
  從應敬天的凝重神色中……
  「黑妖狐」苗芳似乎也體會到事態的嚴重性,語氣一變道:「晚輩自己當然不敢以英雄自居,我是替二位前輩覺得不平。」
  「魔臂擎天」毛祖榮頗有同感的聳聳肩,接口道:「誰說不……」
  急忙開口截住毛祖榮那個還沒說出來的「是」字,搶著道:「三公子是咱們『寒江門』日後的接掌人,老爺子是不會看錯人的。
  因此,他怎麼決定一定有他獨到的看法,豈可妄加評斷。」
  話落目光掃了毛祖榮、苗芳一眼。
  「魔臂擎天」毛祖榮如夢初醒般,急忙接睦道:「誰說不是呢?」
  把踏在紅氈上的那隻腳收回來,苗芳意猶不甘的,目光仍盯在紅氈上。「黑妖狐」苗芳完全改變了口氣,道「二位前輩說得極是,二位對三公子如此忠心,如此佩服,三公子一定會很感激二位的。」
  她的語氣很曖昧,使人很容易產生她與江起峰有什麼特殊關係的感覺。
  應敬天打量了「黑妖狐」苗芳一眼,未置可否,岔開話題道:「童天罡已經走了很遠了,咱們追過去吧?」
  話落不容分說,邁開腳步,急急的追了下去。
  「魔臂擎天」毛祖榮起步稍微慢了一點。
  「黑妖狐」苗芳探問道:「毛當家的,應當家的知道的事情有沒有全告訴你?」
  毛祖榮放慢腳步,道:「我們之間地話不談。」
  「黑妖狐」苗芳追問道:「那老爺子下達的命令,他有沒有全告訴你?」
  「魔臂擎天」毛祖榮怔,道:「老爺子下給他什麼命令?」
  「黑妖狐」苗芳忙笑道:「我那裡知道下給他什麼命令,我只是打個比方,比方說這一次三公子到五渡溪來的事。」
  「魔臂擎天」毛祖榮笑道:「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老爺子下達的任何指令,對像全是我們兩個」
  「黑妖狐」苗芳道:「那這一次準備在斷魂崖處置的人有幾個你知道嗎?」
  「魔臂擎天」毛祖榮為了表示自己所知道的並不比應敬天少,毫不考慮的道:「聽說有七個。」
  「黑妖狐」苗芳一怔,道:「七個?這麼多?都是那些人,您知道嗎?」
  毛祖榮脫口道:「童天罡、『火鳳凰』、聞世雄、雷開天,柳震川……」
  突然有了警覺。
  毛祖榮話說了一半便住口不往下說了,改變話題道:「他們走得相當遠了,咱們追上去吧?」
  話落隨即加快了腳步。
  「黑妖狐」苗芳與「神針」魯東嶽也跟著加快步伐。
  「黑妖狐」苗芳仍舊追問道:「還有兩個是不是柳震川的兩個兒子?」
  「魔臂擎天」毛祖榮含糊其辭的道:「大概是吧?」
  一直沒開口的「神針」魯東嶽突然插嘴道:「毛當家的方纔所提到的那些人,現在可全都在崖上嗎?」
  毛祖榮道:「全都在這裡。」
  「神針」魯東嶽道:「要把他們抓齊,老爺子一定動員了不少人手吧?」
  「魔臂擎天」毛祖榮道:「老爺子只派出一個人來就把他們全逮到了,當然,童天罡與『火鳳凰』不包括在內。」
  「黑妖狐」苗芳驚訝的道:「只有一個人?誰?三公子?」
  臉上流露著欽佩之色。
  「魔臂擎天」毛祖榮道:「不錯,正是江三公子,有道是,虎父無犬子,三公子可真稱得上是青出於藍呀?」
  「黑妖狐」苗芳也跟著奉承似的道:「三公子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呀,這下子,可真是要名震四海了。」
  想起當時在名山鎮郊,他為救童天罡而被江起峰挾持到密林中污辱的經過。
  「黑妖狐」苗芳彷彿覺得自己也沾到了「浪子」江起峰的一份榮耀,臉上不能自制的流露出沉醉之色。
  趁著「黑妖狐」苗芳陶醉之際。
  「魔臂擎天」毛祖榮加快腳步追上了應敬天與童天罡等人。
  「神針」魯東嶽冷眼看到「黑妖狐」苗芳的自我陶醉表情,忍不住開口道:「你在想什麼呀?他們都快到地頭了,咱們走快一點吧?」
  如夢初醒——「黑妖狐」苗芳加快腳步,急迫下去,等她倆追到前面的人,也正好走到了密林盡頭。
  紅氈直通到崖邊一塊平坦的空地上,空地在三面參天古木的枝椏覆蓋下。
  顯得有些陰暗,地上的落葉顯然經人清掃過。
  因為地面潮濕而且微微散發著霉味。
  在空地中央,兩張接放在一起的八仙桌上擺滿佳餚美酒,伴青山,臨幽谷。
  這個地方確實足以令墨客騷人響往,只可惜此刻在場的,沒有一個有詩酒會友的雅興。
  「水火神」雷開天,「銀環飛虹」聞世雄以及「四川一叟」柳震川全坐在客位上,個個表情肅穆莊嚴,全無一點赴宴的喜悅。
  四個身體健壯結實的青年大漢遠遠的站在四周,似乎專等著侍候宴席。
  「浪子」江起峰站在氈徑通過的一顆古樹下,迎著童天罡抱拳笑道:「童兄,咱們終於又見面了。」
  「浪子」江起峰的笑容雖然並沒有嘲諷之意。但看在童天罡眼寸,總覺得他有一付勝利者的面孔。
  童天罡停住腳步,目光逐個滑過在坐的三個人臉上,最後停在「浪子」汪起峰臉上。冷漠的道:「不錯,咱們又相逢了。」
  「浪子」江起峰笑道:「童兄好像並沒有故人相逢的喜悅?」
  童天罡冷漠的道:「童某也沒有再相逢的憂懼。」」浪子」江起峰道:「為什麼要有憂懼呢?童兄莫非對兄弟在此設宴相待有什麼主觀上的誤解?」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自古宴無好宴,會無好會。」
  「尊駕在控制了童某的武功之後沒宴相待,還用得得著『主觀誤解』這四個字嗎?」
  「浪子」江起峰突然揚聲大笑道:「哈哈……,大丈夫生而問歡,死而何懼,童兄不以生死為念,堪稱英豪。」
  話落一頓,斂笑容,正色道:「不錯,今天兄弟設宴於此,各位確實有葬身荒山野嶺的可能……
  不過,古人說善惡只在一念之間,今天兄弟套用老古人的說詞,各位生死只在一念之間,但生死仍操諸各位之後。
  尤其對你童兄,兄弟在主觀上就沒想要殺你。」
  童天罡不為所動,冷漠的道:「除非童某逼迫尊駕殺我,對嗎?」
  「浪子」江起峰笑道:「童兄能不能不用『尊駕』這兩個字?這兩個字不是太生份了嗎?」
  童天罡冷冷的道:「可以,除非尊駕不姓江,再不然就是尊駕與江萬里沒有父子關係。」
  「浪子」江起峰道:「那是不可能的。」
  童天罡冷笑道:「童某不強人之難。」
  「浪子」江起峰點點頭,道:「童兄,剛一見面咱們之間就有了尖刻的衝突,這雖然不是個好的開端,但兄弟並未改變初衷。」
  話落仿了個讓客姿態,道:「童兄,請!」
  童天罡剛要舉步,「浪子」江起峰突然以驚異的聲音道:「這位姑娘大概就是名滿武林的『棲鳳宮』宮主,『火鳳凰』吧?」
  童天罡止住腳步。
  「火鳳凰」冰冷的道:「不錯,我就是『火鳳凰』。」
  「浪子」江起峰道:「『寒江門』與姑娘的『棲鳳宮』並無過節,宮主為什麼要來淌這遭渾水呢?
  當然,姑娘既然對本門採取了行動,在一門為了自身的聲譽自然也不能全無反應,因此……」
  「火鳳凰」冰冷的道:「因此,『寒江門』要報復?」
  「浪子」江起峰沉吟片刻道:「報復與不報復,全看宮主怎麼做了。」
  「火鳳凰」冷冷的道:「只要『寒江門』與童天罡之間的死結解不開,本宮就不可能與『寒江門』妥協。」
  「浪子」江起峰一怔,寒聲道:「宮主可知道你的命目前操在誰手中?」
  「火鳳凰」凜然無懼的道:「生與死威脅不了本宮。」
  「黑妖狐」苗芳逼近幾步,插嘴道:「三公子,她已經死心踏地的認定童天罡了,留下她將是本門一大禍患。」
  「浪子」江起峰皺皺眉頭,看都沒看「黑妖狐」苗芳一眼,繼續道:「宮主是童天罡的什麼人?」
  「火鳳凰」冷冷的道:「本宮無可奉告。」
  「黑妖狐」苗芳又插嘴道:「哼,她還不是自認為已經童天罡的人了。」
  「浪子」江起峰仍然沒看「黑妖狐」苗芳,只不耐煩的冷聲道:「我沒問你。」
  「黑妖狐」苗芳原也自認為是江起峰的人了,聞言不由大失所望,脫口道:「三公子,我提醒你可是一片好心。」
  「浪子」江起峰冷冷的道:「你過去不是也同樣的提醒過童天罡的嗎?」
  「黑妖狐」苗芳焦急的道:「三公子,你說話可得憑良心,打從老爺子放我在川康地面上替『寒江門』做暗椿開始。
  我對『寒江門』可是一直忠心耿耿的。」
  「浪子」江起峰冷笑道:「如果『火鳳凰』不出現,恐怕你此時忠心耿耿的對象早已經不是『寒江門』了。」
  滿懷希望突在變成徹底的絕望,「黑妖狐」苗芳激憤難平,脫口道:「哼,想當初在名山鎮外你!」
  「浪子」江起峰臉一紅,脫口怒吼道:「住口!」
  「黑妖孤」苗芳怒目相對,尖聲道:「怎麼樣?你佔了便宜如今不認賬了?」
  「浪子」江起峰突然揚起右掌,應、毛二人急忙上前拉開苗芳,一面低聲責備道:「苗姑娘,你瘋了?怎麼可以對三公子如此說話?」
  「神針」魯東嶽惶恐的連連向「浪子」江起峰作揖。連聲求道:「少門主大人大量,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虎鉤神」應敬天也勸道:「三公子,都是自家人,家務事咱們日後再慢慢計議,公子請息雷霆之怒。」
  「虎鉤神」應敬天只本提醒「浪子」江起峰家醜不外揚,並沒有替苗芳求情的意思。
  「浪子」江起峰臉色突然緩和下來,笑道:「兄弟無量,倒讓童兄與宮主見笑了,二位,請!」
  童天罡退後一步,與「火鳳凰」並肩走向桌邊,兩個壯漢及時上前,替二位抽開主客席位的座椅。
  童天罡不再廉讓示意「火鳳凰」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浪子」江起峰又把應、毛二人讓進席中。
  然後向仍自滿臉惶恐之色的「神針」魯東嶽道:「魯老,請!」
  「神針」魯東嶽廉卑的道:「三公子,老朽不敢當。」
  「浪子」江起峰和緩的道:「魯老不要客氣,這次本公子能請到童天罡與『火鳳凰』這兩位貴客,你應居首功。」
  「神針」魯東嶽道:「老朽理當效命,何敢居功。」
  「浪子」江起峰笑道:「本門一向嘗罰分明,有功就是有功,有過就是有過,不要謙虛,請吧!」
  「神針」魯東嶽欲言又止的道:「可是……可是……」
  「浪子」江起峰作色道:「你要我請幾遍?」
  「神針」魯東嶽驚恐焦急的道:「可是……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