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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只是望著她,童天罡沒有開口,從童天罡靜止不動的眸子深處。
  「火鳳凰」似乎看到他起伏不定的心境。
  「你的心緒仍然無法穩定下來,對嗎?」
  童天罡沉重的道:「造物弄人。」
  「火鳳凰」道:「因為我們的相遇?」
  童天罡坦誠的道:「是的。」
  「火鳳凰」道:「你知道我怎麼想嗎?」
  童天罡沉思片刻道:「跟我相同?」
  「火鳳凰」鄭重的道:「不同,完全不同,我慶幸我們的相遇。」
  重天罡沒有問理由,但他直覺的認為這是「火鳳凰」安慰他的話。
  「火鳳凰」笑笑道;「你認為我是在安慰你?」
  童天罡笑笑道:「難道不是嗎?」
  「火鳳凰」輕搖著頭道:「當然不是。」
  接著又凝重的道:「伯牙為鍾期而碎琴,荊軻別燕丹於易水,所酬者無非是為知己。
  我雖然不敢與這些古人相提並論,卻還知道自己心靈的歸屬,死生固非小事。
  但為酬知己而捨此一生.又何嘗不是了卻自己的心願。」
  「火鳳凰」的話說得很平緩,不帶絲毫激動與火氣,足證她說話時心境的平靜與誠懇。
  身子向前一段,童天罡伸手雙臂,緊緊的抓住「火鳳凰」那雙柔軟溫滑的玉手,許久說不出話來。
  夜空如幕,星斗滿天,船在靜寂的水面上滑行,除了斷續的水花拍船聲之外,江面上的夜是寂靜的。
  透過四隻交互緊握著的手。
  兩顆熾熱的心與心之間巳沒有任何隔膜。
  「無聲勝有聲」,對二人而言,此刻的情景的確如此。
  船尾搖櫓的稍公的一聲重濁的咳聲,撕破了沉寂的夜,也衝破了二人之間的寧靜,四隻手輕緩的分了開來。
  童天罡重又坐正。
  話題一換,道:「『棲鳳宮』方面,你有沒有安排?」
  「火鳳凰」道:「有。我會派人回去。」
  童天罡著道:「誰陪你入川?」
  「火鳳凰」顯然是早巳想好了,道:「桑天樵,不過,我們可能不會走在一起。」
  童天罡不安的道:「你一個人走?」
  「火鳳凰」笑笑道:「不要為我擔心,我會有妥善安排的。」
  童天罡仍然不放心的道:「可是,你從來沒有一個人走過江湖,你那裡知道江湖道上的險惡,我實在不放心。」
  「火鳳凰」笑道:「我知道怎麼保護我自己,你不用為我擔心。」
  童天罡道:「你打算怎麼保護自己呢?」
  「火鳳凰」笑著搖頭道:「你又要問我的計劃了?」
  看看「火鳳凰」。
  童天罡無奈的遙搖頭,道:「我拗不過你,我不問,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如何?」
  「火鳳凰」甜甜一笑,道:「只要不叫我說出計劃來,我什麼都會答應你。」
  凝視著「火鳳凰」。
  童天罡道:「不要逞強。」「火鳳凰」毫不考慮的點頭,道:「我一定做到。」
  話落。接著反問道:「你呢?」
  童天罡一怔,道:「我?」
  「火鳳凰」補充道:「你也能做到『不逞強』這三個字嗎?」
  童天罡道;「過去,或許不容易,現在可以了。」
  從童天罡的眸子中。
  「火鳳凰」領會得到童天罡話中含意。
  甜甜一笑道:「因為我?」
  童天罡凝重的道:「的確是因為你。」
  「火鳳凰」接著道:「當你面對『川康皓月』的時候呢?」
  童天罡一愣,無法立刻回答。因為,他無法預知一旦兵戎相見時,他能不能抑制得住自己。
  「火鳳凰」道:「沒有把握?」
  童天罡點頭道:「是的。」
  「火鳳凰」道:「我知道對你而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不勉強你非得怎麼做不可。
  但是,我也有一個要求,你能答應我嗎?」
  望著「火鳳凰」童天罡沒有開口。
  「火鳳凰」道:「如果江萬里身邊有其他侍從的時候,不要跟他硬拚?」
  童天罡道:「他主持『寒江門』,川康地面是他的地盤,他身邊可能沒有侍從嗎?」
  「火鳳凰」道;「那就等我們大家會齊了以後再對付他,如何?」
  童天罡猶豫不定。
  「火鳳凰」緊接著又道:「江萬里獨霸川康已近二十年,這些歲月中在他手下挫敗的江湖知名之士已無法勝數。
  從近幾年來沒有人敢到川康地面來找他較量,已可證明江萬里的武功已非一般江湖成名人物可比。
  你找他已經找了這麼多年了,再忍上幾天應該能做得到吧?」
  童天罡是能得到。
  問題是如果真在那種情況下,江萬里一旦摘掉他『川康皓月」的偽善面孔,他肯不肯再等上幾天。
  童天罡心中雖然已想到這個問題。
  為了怕「火鳳凰」擔心,他並沒有說出來,當即點點頭,道:「我能做得到。」
  「火鳳凰」高興的道:「你沒騙我?」
  曹天罡笑道:「我會騙你嗎?」
  「火鳳凰」嬌媚的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你準備從什麼地方入川?走什麼路線進成都?」
  童天罡心中也早有了進成都的計劃。
  當即道:「從安邊場入川,沿岷江進成都,這樣,我可以順道再探探峨嵋,看看圓覺和尚有沒有回去。」
  「火鳳凰」道:「依你估計,『黑妖狐』苗芳在你進成都之前,會不會找得到你?」
  童天罡思忖片刻道:「苗芳在川康境內究竟有多少徒眾,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清楚。
  不過,從她以前救『神環飛虹』聞世雄的時候的各項安排看起來,她在川康境內的眼線好像很多。」
  「火鳳凰」懷疑的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童天罡一怔,道:「什麼問題?」
  「火鳳凰」道:「江萬里真的會不知道他境內有『黑妖狐』苗芳這麼一條正在全力謀算他的禍根嗎?」
  童天罡很快的道:「我想過。」
  「火鳳凰」接著追問道:「那你的看法呢?」
  童天罡道:「我認為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江萬里把『黑妖狐』苗芳這般人視為雞鳴狗盜之徒,純屬疥癩之疾,不值得他重視。而且,留下她這一小撮起不了作用的反對他的人,也可以略掩江湖中人說他獨佔川康的耳目,豈非一舉兩得嗎?」
  「火鳳凰」道:「這種解釋聽起來的確很合理。」
  童天罡聽出「火鳳凰」的話含有弦外之音,目光凝注在「火鳳凰」臉上,道:「莫非還有其他看法?」
  「火鳳凰」溫和的道:「我的確有另外的想法,不過,我沒有合理的論擾可以解說。」
  童天罡笑笑道:「全憑一種預感?」
  「火鳳凰」道:「你怎麼不說是全憑女人獨有的小心眼?」
  看到「火鳳凰」有些惱意。
  童天罡忙正色道:「我可以聽聽你的看法嗎?」
  「火鳳凰」道:「你認為值得聽嗎?」
  童天罡目注「火鳳凰」道:「你沒有生氣吧?」
  「火鳳凰」原先確實有點惱意。
  童天罡這麼一問,她又沒有氣了,板緊了的粉瞼兒立時緩和下來。
  她平和而又冷靜的道:「如果『黑妖狐』苗芳對江萬里沒有重大的妨害的話,那江萬里留她在川康地面上也確實沒有什麼壞處。
  但是,如果她組織的那幫人的實力達到了足以破壞江萬里重要行動的地步。
  對江萬里而言。這已不能稱之為疥癩之疾了,以江萬里這種雄霸一方的梟雄。
  他是沒有理由任由她繼續坐大的。」
  童天罡的臉色開始凝重起來。
  過去,因為他一直認為『黑妖狐』苗芳這種小人物竟有稱雄一方的妄想,只是犯了不自量力的妄想毛病。
  因此,一開始就認定她成不了器,更由於他自己有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
  因此,他也認定江萬里是不可能把『黑妖狐』一干人放在心上白勺。
  因為,在童天罡心目中的江萬里,應該比他自己有更高的自視才對。
  如今經「火鳳凰」這麼一分析,他倒真覺得在川康境內,「黑妖狐」苗芳所擁有的實力,大得有點不合常情了。
  忍不住脫口問;「你認為這種現象應該怎麼解釋呢?」
  「火鳳凰」搖頭道:「就是因為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可解釋這種現象,所以我才說這只是我的一種直覺。」
  童天罡點頭同意的道:「的確是無法解釋。」
  目光從「火鳳凰」臉上移向遼闊的江面。
  童天罡搜尋枯腸,把他從認識「黑妖狐」苗芳以來的諸般情節,一點一滴的連貫起來,企圖整理出一些蛛絲馬跡。
  「火鳳凰」從童天罡專注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正在思索,因此靜靜的坐在童天罡對面,沒有開口。
  江船平穩迅捷的向前滑行著,朦朧的江岸曠野已開始隱約的出現在夜幕中了,表示船已離岸不遠,也表示漫漫長夜將盡。
  童天罡把整個經過反反覆覆的想了好幾次,依然無法理解「黑妖狐」苗芳所擁有的這股勢力,在「寒江門」的地盤上的成長之謎。
  目光慢慢的又回到「火鳳凰」的臉上。
  「火鳳凰」也正在期待著:
  「有沒有想出什麼原因?」
  童天罡搖搖頭道:「沒有。」
  「火風凰」道:「會不會是我們太多疑了?說不定苗芳的組織很嚴密,江萬里真的抓不到他們?」
  童天罡堅決的搖頭道:「在江萬里與『寒江門』面前,苗芳的道行還差得遠,說江萬里不知道或者無法清剿他們,那是不可能的。」
  「火鳳凰」道:「你對江萬里及『寒江門』的實力好像一直估計得很高?」
  童天罡道:「江萬里與『寒江門』的實力的確雄存,並不是我高估他們。」
  「火鳳凰」道:「但你在四川境內這麼久,他們並沒有把你怎麼樣呀?」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那是因為江萬里認定我一個人動搖不了他。
  因此,他不希望因為我而勞師動眾,破壞了他多年來在江湖上偽裝出來的仁義假像,更不希望因為我而重拾兵刃,損毀這些來他好不容易在川康百姓面前編織出來的善人外衣。
  所以,他一直沒有面對面的跟我對抗過。」
  「火鳳凰」道:「那他對苗芳的容忍,會不會也是基於同樣的理由呢?」
  童天罡沉吟片刻道:「剛才我也這麼想過,雖然也有這種可能,但如果說完全是基於這個理由。似乎仍覺得有些牽強的地方。」
  「火鳳凰」美眸一轉,道:「你是說如果江萬里真有除她之心,可以不必自己出馬?」
  童天罡道:「對,因為江萬里曾經不只一次指使他手下的人來對付過我。」
  「火鳳凰」不住的點頭表示同意,顯然她也有同樣的看法。
  此刻兩個人對「黑妖狐」以及她在四川的組織既然有著同樣的懷疑,「火鳳凰」對童天罡此去再與苗芳會合,自然也就更加擔心了。
  「你這次去再與她會面的話,可千萬要多加小心呀。」
  童天罡點點頭,沒直開口。
  岸邊已經看得更清楚了,天色也近黎明了,想到上岸之後馬上又要分手,彼此不免有些依依之感。
  童天罡從安邊場經高場直撲清水溪鎮集。
  一路上倒是沒發現有「寒江門』的人道是由於怕「寒江門」的人暗中動手腳。
  童天罡住處與飲食的地方都是分開來,有時候甚至不在一般飯館中進食。
  華燈初上,童天罡離店出去吃過飯之後,重又回到高賓樓。
  此刻正是來往商旅進餐的時候,應該是高賓樓客棧最熱鬧喧嘩的時候才對。
  但樓下的餐廳此刻卻靜得反常。
  尤其令人更感意外的是站櫃的賬房及四五個堂倌此刻竟然全站在門口向裡張望著。
  略一猶豫。
  童天罡拾階而上,到了門口,緩聲道:「各位,借光,借光。」
  乾乾瘦瘦的老賬房,回頭一眼看到童天罡,連忙搖著手道:「客官,你千萬別進去,裡面正在拿飛賊,已經出人命了。」
  童天罡一怔,道:「拿飛賊?是官府的人?」
  老賬房連連搖頭道:「官府的人那裡拿得了這些武功高強,高來高去的飛賊呢?」
  心頭一動。
  童天罡故作迷惑的道;「不是官兵,那是那裡的人呢?」
  賬房道:「咱們川康地面的大善人『皓月』老爺子的人呀!」
  童天罡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道:「『皓月』老爺子?『皓月』老爺子是誰?」
  賬房上下打量了童天罡一眼,道:「客官,看你這身打扮,好像也是武林中的俠士,你怎麼會不知道名滿江湖的『川康皓月」江萬里,江老爺子呢?」
  童天罡故作恍然大悟狀。
  脫口道:「堂櫃的說的『皓月』老爺子可是川康境內的『寒江門』門主『川康皓月』江萬里?」
  賬房一愣道:「『寒江門』?『皓月』老爺子是個金盆洗手,退出武林的隱居大俠。
  怎麼會是什麼門主呢?客官,依老朽看,你不是聽錯名字了就是有同名同姓的人。
  『皓月』老爺子是不可能做什麼門主的。」
  老賬房的話說得斬釘截鐵。
  顯示「川康皓月」江萬里在川康是以兩種完全不同的身份出現的。
  童天罡心裡明白,但未點明出來。
  笑笑道:」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或許是我聽錯了也不一定。」
  老賬房道:「不是指派,江老爺子從來不指派人,裡面那些人是江老爺子在沐川的一個把兄弟的徒弟們。」
  童天罡輕輕哦了一聲。
  故作輕描淡寫狀,道:「這麼說他們也不算是江老爺子的人了?」
  老賬房糾正道:「客官,你如果真這麼想,那就錯了,他們這些把弟之所以肯為地方出力。
  可全是衝著江老爺子的情面。
  想當初,江老爺子沒到川康的時候,他們全都是各踞一方的人王呢?
  平日裡,他們的徒弟們不出來打擾我們已是萬幸了,那裡還會維護地方安寧。
  如今他們歸順了江老爺子,雖然江老爺子沒把他們收為己用,發展自己的勢力。
  但他們全聽江老爺子的,不也等於是江老爺子的人嗎?」
  童天罡又輕輕哦了一聲道:「聽你這麼一說,江老爺子可真是了不起呀,他在川康地面,大概收服了不少這種人吧?」
  賬房道:「多啦!聽來來往往進出小號的江湖道上的朋友談起來。他收服的人怕不有一兩百。
  這些人中,最厲害的一共有四個。
  他們都稱他們四個是『四星托月』,也叫他們是『皓月』老爺子的『四大神將』,當然,這全是恭維老爺子的話。」
  童天罡探問道:「這『四大神將』平日都散居四方,不在江老爺子身邊吧?」
  老賬房道:「那是當然,江老爺子是個隱居大俠,那會要他們在身邊,不然,那不成了聚眾稱霸,發展自己的勢力了?」
  曹天罡笑笑道;「說的也是,掌櫃的,你是個買賣人,想不到你對江湖上的事居然也知道得這麼多。
  你可真稱得上是見多識廣呀!」
  老賬房裂裂嘴。
  高興的笑道:「客官,你太恭維老朽了,這些還不都是多承像客官這樣的俠士看得起才告訴我的。」
  童天罡笑了笑。
  突然問道:「裡面有幾個飛賊?長像是不是很兇惡?」
  老賬房笑容一收,道;「一共有五個,剛才已經殺了三個,另外兩個已經被逼到牆角,正在負隅頑抗呢?」
  話落又以猶豫難決的口氣道:「這五個人長相倒是挺文雅的,看起來不像什麼盜匪,不過,唉,人不可貌相嘛。」
  童天罡道;「我想進去看看。」
  老賬房臉色立時一變。
  脫口道:「千萬使不得,客官,拿賊的五位大爺全是沐川來的。
  他們是「四大神將』之一的應敬天老爺子的親傳弟子,你佩刀帶劍的。
  萬一被他們誤認成飛賊,後悔就來不及了。」童天罡淡淡一笑道:「不要緊。」
  話落,輕輕撥開堵在門口的幾個堂倌,逕自大步走進廳內。
  方圓數十丈的餐廳內,桌椅混亂,杯盤滿地,一片狼藉。
  櫃檯對面靠內的牆角,正有兩個四旬上下的漢子拉著架式,橫劍以待。
  兩人面前地上,躺著三具滿身是血的屍體。
  屍體外面,圍著五個高矮不等的漢子,使的是清一色的虎頭鉤,氣勢洶洶,似乎已佔盡上風。
  童天罡直走到五個漢子背後六尺左右處。
  從地上拉起一把沒濺到酒菜的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輕輕咳了一聲,道:「聽店家說裡面在拿飛賊,我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新鮮事,喂,列位,你們那一邊的是飛賊呀?」
  五個漢子中轉過一個三十五六的大麻子。
  狠狠的瞪了童天罡一眼,冷聲道:「不關你的事,你最好躲遠一點,不然,爺連你也拿了。」
  童天罡一怔,笑道:「這位麻大哥,我又不是飛賊,你憑什麼拿我?」
  麻面漢子一怔,冷笑道;「我說你是,你就是。」
  童天罡輕哦一聲,道:「有道是捉賊捉髒,麻大哥,官府的人辦事還得證據呢,你怎麼可以說是就是了呢?」
  麻面漢子冷笑道:「朋友,你大概還不知道咱們的底細吧?」
  童天罡道:「麻大哥,各位該不是江萬里的『寒江門』中的人吧?」
  麻面漢子一愣,道:「江老爺子正是咱們『寒江門』的門主,咦!你怎麼知道我姓馬?」
  童天罡笑道:「尊駕一臉大麻子,不姓麻姓什麼?」
  兩隻陰鷙的眸子中閃著狠毒的光芒,麻面漢子移步向童天罡,不懷好意的笑道:「朋友,你是那條線上的?」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不管那-條線,反正跟各位連不上一塊就是了。」
  麻面漢子停在童天罡面前,雙目向下盯視著童天罡。
  陰沉的道:「既然連不上一塊,你來幹什麼?滾!」
  倏地飛起右腳踢向童天罡的椅子。
  右手中的虎頭鉤順勢壓了下來。
  顯然他是計劃把童天罡踢離地面之後,從頭頂把他劈成兩半,用心可謂既狠毒又殘忍。
  一腳一鉤,架馬干穩,鉤勢沉猛,快狠之中不失穩健,應天敬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身手的確有過人之處。
  童天罡連人帶椅子好像輕得沒有一點重量。
  竟然隨著麻面漢子踢起一腳的勁風,向後滑退半尺。
  在椅子向後滑的同時。
  童天罡右手中的「天煞令」同時向上一撥,正好撥在麻面漢子踢起來的後腳跟上,虎頭鉤對準了腳尖直劈下來。
  一聲殺豬似的號叫。
  接著「砰」的一聲,麻面漢子四腳朝天跌在地上,兩手抱著被自己劈成兩半的右腳,呼天搶地的哀號不已。
  有兩個持虎頭鉤的漢子聞聲轉過身來。
  見狀臉色一變,雙雙跳到童天罡面前,其中一個盯著童天罡,另外一個把麻面漢子抱到一邊去。
  兩個負隅的漢子,一見『寒江門』的人腹背受敵,趁他們心情不穩之際,雙雙大吼一聲,仗劍衝向擋在前面的兩個漢子。
  一方面惦念身後的情況。
  另一方面,這兩個負隅的僅子武功也確實不弱。
  因此,在他們為活命而拚命的情況下,兩個「寒江門」的漢子也著實攔不住。
  兩個持劍漢子,一突破包圍,連個謝字也來不及說,雙雙衝向門口,撞倒兩個閃避不及的在門口張望的堂倌,急急如漏網之魚般的逃命去了。
  仇與恨全都集中在童天罡身上了。
  兩個持虎頭鉤的漢子如同網般的由四面把童天罡圍了起來,推桌子,踢椅子,啼哩嘩啦的響成一片。
  直等他們把戰場清理得滿意了。
  童天罡才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道:「各位,其實用不了那麼大的地方。」
  在四人眼中。
  童天罡的這份鎮定是反常的,他們認為這是由於童天罡不知道他們身份及來歷的緣故。
  殺一個心中不知恐懼的人,他們覺得難消心頭之恨。
  站在童天罡左前方五尺左右處的那個粗皮三白眼的三十七八歲的漢子陰沉沉的道:「朋友,報個名上來,沐川五虎不殺無名小輩。」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現在各位只能算是四虎啦,至於各位用這個『虎』字,會不會小玷辱了你們的虎祖宗,可能還大有商榷的餘地呢。」
  粗皮漢子臉色變得更陰沉,猜聲道:「小輩,別只管耍嘴皮子,是個人物,你報個名上來,別做縮頭烏龜。」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報姓名,各位配嗎?」
  粗皮漢子怒聲道:「不配?你他娘的又算個什麼東西,爺們要不是想一點一點的零分了你這狗娘養的,你早已經他娘的挺屍多時了。」
  話落,向前邁進一步,向前斜傾著上半身。
  森冷寒酷的道:「聽說過『川南之王』『虎鉤神』應敬天這個名號嗎?
  咱們是他的嫡傳弟子,小雜種,今夜你是死定了。
  而且,還會死得很慘,剛才我說過,咱們會一點一點的零分了你。」
  童天罡坐著沒動,瞼上也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
  只淡漠的道;「尊駕的本事如果像尊駕說髒話這麼拿手的話。
  應敬天的徒弟大概還值得一看,至於尊駕這種罵街潑婦型的東西。
  除了出來丟人現眼之外,實在別無長處。」
  原以為這番話就算不把童天罡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也會使他瞼上變色,那知童天罡不但毫無懼色。
  反而,把他們兄弟貶得更低了。
  氣得老半天接不上話來。
  干眨著那對三白眼呆了許久才大吼道:「放你娘的狗屁。」
  童天罡輕蔑的盯著那張氣得發紫的粗皮瞼。
  淡然又肯定的道:「如果尊駕不相信自己只能算是罵街潑婦的話。
  我可以證明給尊駕看看,從此刻起,不管尊駕是攻是守,都保不住自己。」
  粗皮漢子緊了緊手中鋒利的虎頭鉤。
  厲聲道:「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嘴雖硬!
  但卻沒有行動,在氣勢上,他顯然有些軟弱。
  童天罡冷漠的道:「其他的人可以配合你的行動來救你。」
  平常時候。
  他是五虎的老大,他不能被這麼個未見經傳的小輩唬住,日後留個話柄在兄弟們口中。
  粗皮漢子冷聲道:「不必。」
  話落,猛然挺直身子,欺上一步,右手中虎頭鉤一式「野火燎原」撒出一片逼人的寒光。狀如一輪子飛滾轉的薄薄鋒輪齊響截向童天罡上半身。
  出手速度極快,招式也狠猛辛辣,威力十足。
  童天罡有心要利用這個機會警告「虎鉤神」應敬天,
  希望他能退出他與江萬里之間的是非圈。
  因此,他不打算在粗皮漢子一個人動手的時候在他。
  「天煞令」離鞘帶起一道寒虹。
  狂風驟雨般的凌厲攻勢在虎頭鉤落地的脆響聲中突然離奇的消失於剎那間。
  「天煞令」銳利透心的劍尖正中指在粗皮漢子的心窩上。
  原來氣得發紫的瞼立刻全白了,前後僅只剎那之隔,對比卻十分強烈。
  緩慢的把「天煞令」收回。
  童天罡道:「尊駕把自己的傢伙拾起來,同時,你也可以退回去與他們一起來。」
  粗皮漢子以懷疑的目光望著童天罡,不敢俯身去拾虎頭鉤。
  童天罡冷笑道:「如果我要殺你,就用不著費這些手腳了。」
  粗皮漢子緩慢的俯身拾起兵器。
  然後迅捷的飄身倒射回的原位,立時神氣活現的道:「弟兄們,咱們合力宰了這小子。」
  他左手邊那個細眉細眼的漢子沉沉的開口道:「大哥,他使的好像是師父提過的『天煞令』。」
  方纔是嚇昏了頭了。
  粗皮漢子只替自己的命擔心,那有心情去分辨童天罡的兵器。
  經細眼漢子一提,報復的念頭立時減了一半,上下打量了童天罡一眼,道:「你是童天罡?」
  童天罡淡淡的道:「是,尊駕打算如何?不是,又如何?」
  粗皮漢子一窒,接不上話來了。
  細眼漢子接口道:「如果你真是童天罡?咱們兄弟今天認栽了,生殺任憑處置,咱們自知不是對手。」
  童天罡冷漠的道:「如果不是呢?」
  細眼漢子道:「那就請閣下報個名號,讓咱們知道閣下是那條線上的,咱們兄弟即便是傷在你手中,咱們師父日後也有個討債的主兒。」
  童天罡冷然-笑道:「尊駕的話聽起來還有點人味,不錯,我就是童天罡,各位相信嗎?」
  四虎彼此對望了許久。
  細眼漢子開口道:「咱們兄弟都沒見過童天罡其人。」
  童天罡道;「要我證明給各位看?」
  細眼漢子道:「那是最好不過了。」
  童天罡冷漠的道:「那各位就準備動手吧!」
  四虎聞言一呆,全部接不上話來。
  音天罡冷冷的道:「還有比事實更好的證明方法嗎?」
  想想四虎之首剛才莫名其妙的慘敗狀況,四虎實在沒有取勝的把握,與其明知必敗而冒險,就不如先聽聽對方的口氣了。
  四虎又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仍由細眼漢子開口道:「咱們相信閣下是童令主了。」
  童天罡冷漠的道:「尊駕方才說過任憑處置的話,對嗎?」
  細眼漢子舐舐嘴唇,相當吃力的道:「是!」
  童天罡冷漠的緩聲道:「那各位就用手中的兵刃自絕了吧!」
  四虎一驚,齊聲驚「啊」了一聲,細眼漢子怒目瞪著童天罡,道:「你……你不要逼人太甚!」
  童天罡冷冷的道:「話可是尊駕自己許諾的。」
  細眼漢子冷聲道:「那是咱們兄弟給你臉面。」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尊駕乾脆說那是手段不是更洽當些嗎?」
  細眼漢子擺出一付拚命氣勢,厲聲道:「是又怎麼樣?」
  童天罡緩緩站起身來,冷然道:「那各位就……」沒等童天罡把話說完,四柄虎頭鉤已從四個方位罩向童天罡,這是掙命的一搏,四虎各盡全力,抖出了壓箱底的本事。
  沒有後頤之憂,四柄虎頭鉤連成一氣,排山倒海的壓向核心的童天罡,聲勢相當驚人。
  童天罡使的仍然只是「天煞令」,而且也用了全力,因為這四人聯手的威辦實在不弱。
  一切風暴,仍然只在剎那間便消失了。
  四虎呆呆的木立著,虎頭鉤都掉在腳前,四張臉同樣的蒼白,同樣的冒著冷汗。
  童天罡冷冷的道:「各位還想試試嗎?」
  這種敗法,已不是幸與不幸的問題,也不是小心與否的問題,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嚥下了兩大口唾沫,細眼漢子以顫抖的聲音道:「咱……咱們認了。」
  童天罡深沉的道:「各位把自己的傢伙拾起來吧!」
  四虎已猜出童天罡的用意是要他們自裁,雖然心中都害怕,都不情願,但卻沒有選擇餘地,因為,童天罡此時如果要殺他們易如反掌。
  老大第一個拾起自己的兵器,其他的人也跟著拾了起來,那些原本他們用來逼迫傷害別人的凶器,此刻在他們手中竟然沉重無比。
  目光盯注在細眼漢子臉上,童天罡冷漠的道:「各位可以走了。」
  童天罡的話雖然說得冷漠而平緩,但聽在「沐川五虎」耳中卻因為驚愕過度而無法立即接受,一個個呆愣愣的望著童天罡說不出話來。
  冷漠的掃了四人一眼,童天罡道:「各位還等什麼?」
  細眼漢子心頭一震,脫口道:「咱們走!」
  雖然童天罡是放他們走,但他們心中仍存有潛意識的逃命念頭,一有人提到「走」字,一個個都行動奇快,轉眼間已有人奔到了門口。
  坐在一邊傷了腳的大麻子,見狀火燒屁股似的吼叫道:「各位兄弟,扶我一把呀!」
  總歸是自家兄弟,奔到門口的四虎心中雖然都不想再走回來,但卻又無法不回來。
  四人匆匆忙忙的架起大麻子,才想往外衝,童天罡突然開口道:「各位慢著。」
  五顆心砰的一下,幾乎全都提到喉頭了。
  童天罡沉聲道:「告訴應敬天,童某奉勸他不要跟著江萬里跑,否則,江萬里一倒,童某不會放過他。」
  唯恐童天罡越說越氣而心生反悔,細眼漢子忙接口應道:「是,是,咱們一定把話帶給家師。」
  童天罡冷哼一聲,道:「那就好,各位請吧!」
  架起大麻子,「五虎」匆忙的奔到門口,突然門外喝道:「躺下吧!」
  童天罡一回頭,正好看到「沐川五虎」一個個仰天跌在地板上,每人咽喉上都鑲著一片銀環,殷紅的鮮血正從環邊的縫隙中向外溢著。
  不由自主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童天罡脫口道:「『神環飛虹』聞世雄!」
  一陣高拔粗獷的長笑之後,果然傳來「神環飛虹」聞世雄的聲音道:「哈哈……,童老弟,咱們久違了。」
  笑聲中,「神環飛虹」聞世雄昂首闊步的走進來,他身後緊跟著「黑妖狐」苗芳,「神針」魯東嶽,以及魯東嶽的女兒魯蓮妝,最後進來的是剛才從店中逃出去的那兩個漢子。
  「神環飛虹」聞世雄進門之後,先把鑲在「沐川五虎」頸上的五片鋼環起下來,然後在五虎身上把環片上的血擦乾淨,然後把環扣合收好。
  武功顯然是恢復了,雙目中神光如電,與受制時完全不一樣了,但比之童天罡頭一次看到他的時候,聞世雄在這短短的幾個月中,似乎已蒼老了許多。
  在「神環飛虹」聞世雄收環片的時候,「黑妖狐」苗芳超前走進廳來,邊走邊盯著童天罡妖媚的笑道:「兄弟,這可真是應了『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句老辭兒了,沒想到我到處找不到你,卻誤打誤撞的在這裡碰到你了。」
  自從與「火鳳凰」討論過「黑妖狐」苗芳之後,童天罡對她巳心存疑念,淡淡的道:「擔心我食言逃掉?」
  「黑妖狐」苗芳一怔,接著變色道:「兄弟,你怎麼說出這種話來了,我要是懷疑你的話還會讓你這麼自由的獨來獨往嗎?」
  趕過來的「神環飛虹」聞世雄接口道:「這話有道理,就拿老夫來說吧……」
  「黑妖狐」苗芳忙搶口打斷聞世雄的話道:「好了,你現在不是也恢復了嗎?」
  「神環飛虹」聞世雄道:「但是待遇畢竟不同呀!」
  「神環飛虹」聞世雄說的雖然只是只句玩笑話,但卻總使人有種他並不十分尊重「黑妖狐」苗芳的感覺。
  「黑妖狐」苗芳瞼色一沉,道:「聞大俠,你有完沒完?」
  「神環飛虹」聞世雄聳聳肩,笑道:「好好好,老夫不說就是了。」
  「黑妖狐」苗芳轉向童天罡道:「兄弟,你打那裡來的?」
  童天罡心念一轉,坦然道:「安邊場經高場到此地的。」
  似乎並不打算盤問童天罡為什麼要到四川邊界的安邊場去。
  「黑妖狐」苗芳道:「一路上你有沒有發現『寒江門』的人?」
  童天罡搖搖頭,道:「沒有。」
  「黑妖狐」苗芳道:「這一陣子,你在安邊場附近有沒有跟『寒江門』,的人接觸過?」
  童天罡反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