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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忍痛分離

  只見,藥王木然的撫看莫玉麟的屍體,兩隻瞪得大大的精眸中,佈滿了血絲,單由這付表情,就知,他此刻心中一定充滿了恨意。
  白玉騏緩緩走上前去,沉聲道:「令郎是在下殺的。」
  「藥王」霍然站起身來,雙目充滿惡毒的盯著白玉騏,冷冷的道:「白少俠,他終於死在你手中了。」
  白玉騏俊臉微微一變淡然笑道:「在下曾饒過他兩次了。」
  藥工冷笑道:「那老夫倒應感謝你不殺他之恩了,但是,現在他仍然死在你手中了,早殺晚殺,終歸是一死,過去的再提,你不覺得多餘的嗎?」
  顯然,莫玉麟之死,已把藥王的理智掩去,使他在不知不覺中,把一股傷子之恨,完全發洩在白玉騏身上,至於,他自己兒子所做的事,是不是該殺,他卻一概不問。
  這,也許是天下父母的通病,兒子,總是自己的好,那怕他惹的是滔天大禍,也會想盡理由替他遮蓋。
  「地絕」韋清嵐看得不順眼,冷笑一聲,道:「前輩沒有問白兄為什麼要殺令郎?」
  這句話,顯然擊中了藥王的要害,因為,他一登上崖頂,便看到了那些散落地上的藥瓶,他深知自己兒子的武功,決非白玉騏之敵,明顯得很,這殺身之禍就是由這些藥惹來的了。
  「藥王」冷冷的回目掃了「地絕」韋清嵐一眼,冷聲道:「你是誰?這關你何事?」
  「地絕」韋清嵐以口齒犀利見聞江湖,那會住口,當下冷笑道:「此事確實與晚輩一點關係也沒有,不過——天下任何事,都有個是非之分,前輩當比晚輩知道得多了。」
  「藥王」蠻不講理的道:「這又與你何干?莫非你想當裁判之人?」
  「地絕」韋清嵐聞言大怒,心說:「想不到一向以清高、淡泊聞名江湖的一代聖醫藥王,原來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了。」心中既已動了怒意,言下也就不再客氣,冷笑一聲,說道:「水不平則流,人不平則語,就是這個道理,使在下這無關於事的旁觀者開口的。」言辭問,甚是冷傲。
  「藥王」正有一肚子怒火、恨意,如今再受一個晚輩當面搶白,那還能控制得住,登時大喝一聲道:「好小輩,反了、反了,你老子不教訓你,就讓我來管教。」話落單掌一立,就要跨步攻擊。
  「地絕」韋清嵐心機多端,言出早已料到了後果,是以,在藥王說話之際,他已把功力提聚於雙掌上準備了。
  藥王腳步才一動,「地絕」韋清嵐已霍然退開三步,把雙掌提聚於胸前,一雙星目緊緊盯在藥王臉上。
  就在此大戰一觸即發之際,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笑道:「兄弟教子不嚴,以致仗那點微末的技倆,四出暗算於人,有勞莫兄費心了。」聲音冷漠中,充滿了諷刺之意。
  白玉騏聞言心頭一震,心中暗忖道:「怎麼這麼巧,韋家父子竟先後全到這裡來了。」
  當然,他不會知道,自己走後,韋家父子所計劃的事了。
  來人,當然就是那韋家堡主,韋子玉了。
  藥王聞言,霍然收掌轉身,冷冷的道:「兄弟想,韋兄決非適逢其會。」
  「韋家堡主」韋子玉笑道:「不錯,老夫來時,令郎尚在他人控制之下,並未死去。」
  「藥王」聞言心中更怒,暗道:「我藥王與你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你竟眼看吾兒死於白玉騏手中而不救。」越想越氣,不由冷笑道:「那時被控制之人,如果是韋兄之子,韋兄不知有沒有那份閒情,做壁上觀?」語氣充滿怒意。
  韋子玉冷漠的臉上,掠過一絲堅定的表情,冷然的道:「不會。」
  藥王冷笑道:「兄弟早猜到了。」
  韋子玉冷然道:「不過,兄弟話還沒有說完,莫兄何妨再猜猜看?」
  藥工冷冷的道:「韋兄以機智見稱江湖,兄弟怎比得上你,不猜也罷。」
  韋子玉道:「莫兄既能猜知兄弟不會袖手旁觀,當然也能猜出兄弟不會旁觀的原因。」
  藥王陰森森的一笑道:「兒子是自己的好,韋兄能否認這句話嗎?」
  韋子玉冷冷的一笑道:「老夫不能否認這句話,不過!」話落雙目突然寒光一閃,沉聲道:「不過,老夫阻止的目的,乃是要親手將之擊斃。」
  這句話,大出藥王意料之外,臉上神色,不由為之一變,突然,他心中一動,暗自冷笑一聲,忖道:「我幾乎上了你的當,韋子玉以機智見稱江湖,現在事情已成過去,再講堂皇的話,誰不會?」心念轉動,不由仰天大笑一聲,道:「哈哈……韋兄此言確實大出兄弟意料之外,不過,韋兄以機智見聞江湖,兄弟覺得吃驚是值得。」
  韋子玉毫不動怒的笑道:「不錯,韋某確實以奸詐馳名武林,不過,韋某雖然奸詐,但所對付的都是自己的敵人,決不怏及無辜。」
  藥王心中又是一動,脫口冷笑道:「這與韋兄要親殺己子有什麼關係呢?」
  韋子玉道:「他既非人家之敵,不思發奮上進,或謀妙計對付,卻設法去禍害一些與敵手親密之人,這還不該殺嗎?尤其——」話落突然住口不言。
  藥王心中一動,由地下那些藥瓶,他判斷得出,莫玉麟設計陷害的人,並不是白玉騏,然而,他卻不肯死心,冷冷的道:「韋兄似乎話未說完。」
  韋子玉精眸中神光一閃,道:「尤其他不該犯武林之大忌,圖淫他人之妻室。」
  此言一出,只聽得四位姑娘滿面飛霞,但她們心中卻並不生氣,八隻美目,不由自主的全盯在白玉騏俊臉上。
  藥王只聽得老臉一變,本能的否認道:「韋兄可有證據?」
  韋子玉冷笑道:「吾兄自己手制的藥物,還要拿來考試兄弟嗎?」
  藥王怒道:「指出來看看。」
  韋子玉向地上紅色的藥末一指道:「莫兄,你自己向地上看看。」
  藥王似已成竹在胸,聞言冷笑一聲,道:「犬子現在已死,死無對證,要設法陷害於人,何患沒有罪名。」口氣肯定。
  這一賴,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因為,誰也沒有想到,以藥王如此有地位的人,竟會當眾耍起無賴來。
  四位姑娘俏臉同時籠霜,似乎就要發作。
  突然,韋子玉大笑道:「令郎身上帶了那麼多的藥物,兄弟等倒是幸運,恰好倒掉那些害人的春藥。」
  藥王心中一動,忖道:「要賴就賴到底。」念轉意決,當即冷笑一聲道:「哼,韋兄怎知那是淫毒之藥。」
  韋子玉早已料到他有此一著,聞言目中突閃寒光,陰聲道:「莫兄此問果然令人做難,也罷,嵐兒,你把紙上那些殘留的粉末吃下去,為父要實驗一下。」
  「地絕」韋清嵐俊險為之駭然變色,脫口道:「爹爹,這個、這個……」
  韋子玉一瞪眼道:「叫你吃你吃就是了,還這個那個什麼?」
  韋清嵐無奈的看了白玉騏一眼,轉身向那些藥未走去。
  四位姑娘見狀芳心暗駭,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向白玉騏身側移去,這幾乎是一種心理的趨勢,她們全都認為,只有白玉騏才能保護她們。
  藥王萬沒料到韋子玉會拿自己的兒子來實驗,眼看「地絕」韋清嵐已把地上紙包拾起,他臉上神色不由為之大變。
  這時,「地絕」韋清嵐已把紙拿到了嘴邊,一仰頭,就要張口服下,突然,白玉騏沉聲道:「韋兄且慢。」聲落轉臉冷冷的對藥王道:「閣下還是走吧!」
  藥王這時早已急出了一身冷汗,他當然不是替「地絕」韋清嵐擔心,更不會替四位姑娘著急,而是「地絕」韋清嵐如果真的把藥服下,那時,他的謊言必然當場被人拆穿,一世英名,豈不付諸流水。
  此刻,他一聽白玉騏叫他走,那肯放過這下台的機會.未等韋子玉開口,已急忙說道:
  「只怕,你此刻放過老夫,以後要後悔。」
  白玉騏冷笑道:「如果閣下真個如此是非不辨,白某隨時等著你就是了。」
  藥王狠聲道:「中年喪妻,老年喪子,白玉騏,你該知道老夫這一腔悲憤隨時都要找機會發洩,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一有機會,老夫將不擇任何手段。」話落上前抱起莫玉麟的屍體,就要離去。
  韋子玉冷然道:「莫兄不看犬子服藥後的結果了嗎?」
  藥王冷笑道:「那是你的事,與老夫何干?」
  韋子玉大笑一聲,道:「哈哈……嵐兒,丟掉它吧,在某一方面,我們父子並沒有輸給別人,哈哈……」笑聲充滿了諷刺。
  藥王精目中陰光一閃,冷聲道:「韋兄,你我以往是乎並沒有深仇大恨?」
  韋於玉何等機警,聞言當然知道他話中之意,但,以他一代梟雄的身份,又怎肯賣藥王的賬,聞言冷冷的道:「莫兄此言似乎有什麼含意?」
  藥王狠聲道:「你我走著瞧。」
  韋子玉大笑道:「哈哈……韋子玉的確想瞧瞧莫兄的殺手鑭,但不知要等多久?」
  藥王向前走出兩步,道:「不出三個月。」
  韋子玉心頭一沉,臉上卻未動聲色,冷笑道:「好好,為期不久了。」
  藥王這時已走出兩丈多遠,「玉女」司徒鳳抬起美目注視著白玉騏,只見他俊臉上一片冷漠,毫無阻攔之意,不由嬌叱一聲,飛身向藥王撲去,道:「慢著,你來時容易,去時只怕就要難了。」聲落人已阻在藥王身前。
  其他的三位姑娘,正好也不願縱虎歸山,替白玉騏留下後患,當下,一見「玉女」司徒鳳飛身追去,也都緊跟著追了上來。
  藥王聞聲止步,抬眼一看,心中不由大怒,忖道:「虎落平陽被犬欺,想不到連你這黃毛丫頭,也敢如此耀武揚威的喝阻於我。」越想越氣,用力把莫玉麟的屍體往肩上一搭,喝道:「你是誰?」
  「玉女」司徒鳳嬌叱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剛才是不是說過,要不擇任何手段來對付我騏哥哥?」她,美目中透出可怕的稜芒,為了她「騏哥哥」,她也許什麼都做得出來。
  藥王冷聲道:「老夫說過,你能把老夫怎樣?」
  「玉女」司徒鳳冷聲道:「姑娘要殺你。」
  藥王狂笑一聲道:「哈哈……你自信有此能耐嗎?」
  「玉女」司徒鳳黨眉一揚,玉掌一揮,叱道:「不信你就試試看!」聲落一招「碧落紅塵」向藥王胸口擊到。
  「玉女」司徒鳳的功力本就很高,這一掌,又是在憤恨之下拍出的,其威力可想而知,掌出,但見狂風如剪,勢如排山倒海,駭人聽聞之極。
  藥王沒料到,「玉女」司徒鳳如此年輕,竟會有如此駭人的功力,大驚之下,閃電抬掌拍出一招。
  兩人距離不到五尺,而玉女掌勢又急又怏,是以,藥王才一抬掌,便已與「玉女」司徒鳳攻來的掌風接實。
  只聽,「轟!」的一聲大響,沙土直衝起四五丈高,地上也多了一個深有三尺的大坑。
  沙土瀰漫中,藥王連退了三步,反觀「玉女」司徒鳳,卻僅只雙肩微幌而已,粉臉上神色自若如初。
  這一來,更使藥王震驚,雖然,這一掌他倉促之間,只用上了七成其力,但,在他想像中,以「玉女」司徒鳳的年齡計算,她就是不致傷在自己掌下,起碼也該被震退個幾步才對,那知,事情竟然如此出人意料之外。
  藥王心中暗驚,精目向四週一掃,只見,另三個不同的方向,正自冷冷站著三個少女,以她們的立勢看來,顯然也是衝著他來的。
  白玉騏俊臉一變,舉步向「玉女」司徒鳳走去。
  「一艷」葛玉珍心中暗歎了一聲,道:「唉!你也太仁慈了。」思忖聞,走到「七面鳥」盧珍身側,輕聲道:「盧珍,你過來,我有話問你。」舉步向後退去。
  「七面鳥」盧珍回顧了白玉騏一眼,自語道:「這種人不殺,留著幹什麼?」舉步,隨「一艷」葛玉珍走去。
  那邊,「玉女」司徒鳳冷笑一聲,道:「你最好先把你那居心邪惡的兒子放下,再來。」
  「藥王」怒吼道:「丫頭,反了。」話落舉手一掌,向「玉女」司徒鳳攻了過去。
  「玉女」豈是省油之燈,嬌叱一聲,道:「姑娘怕你不成?」話落就要舉掌相迎。
  就在這時,突然白影一閃,接著傳來一聲「轟然!」大震,藥王連退四五步遠,胸口氣血,翻湧不止。
  「玉女」驚呼一聲,急忙撤掌,嬌聲道:「騏哥哥,你……」
  白玉騏回頭淡淡的一笑道:「放過他吧!」
  「玉女」司徒鳳急得上前搖著白玉騏的手,叫道:「騏哥哥,明箭易躲,暗箭難防呀!」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白玉騏淡然歎息一聲,沒有回答「玉女」司徒鳳的話,只抬眼冷冷的掃了藥王一下,沉聲道:「閣下去吧!」藥王連番受挫,心知自己武功決非白玉騏之敵,但叫他如此不聲不響的走掉,他又心有不甘,冷笑一聲,道:「白玉騏,你會後悔的。」
  白玉騏冷冷的道:「閣下去吧!」
  藥王冷然道:「老夫說過,只要你日不死,老夫決不放過於你。」他見白玉騏沒有反應,反倒把話越說越硬了起來。白玉騏猛然一瞪星目,兩道如利劍般的目光,直盯在藥王臉上,直欲穿入胸肺,藥王與他目光一觸,竟不由自主的連退了三步。
  白玉騏陰沉沉的道:「你別以為白某畏懼於你,你是識時務的,現在該滾了,別等到白某心回意轉。」語聲十分森嚴。
  藥王聽得心頭直發毛,再也不敢說什麼場面話,反身抱起莫玉麟的屍體,發出一聲悲憤的長嘯,如飛而去。
  白玉騏望著藥王消失的背影,不由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他知道,自己已種下了一筆無法算清的賬。
  這時,那邊的葛玉珍與「七面鳥」盧珍已談完了,正舉步向這邊走來,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
  韋子玉笑了笑,道:「白賢侄,你對那老東西也太過仁慈了。」
  白玉騏搖搖頭,似乎有些迷茫的道:「在下已殺他兒子了。」
  韋子玉道:「那是他罪由自取,能怪得誰?你放了藥王,實在對自己非常不利,此人善於用毒,實在令人難防。」
  白玉騏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只是,在下與他並沒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韋子玉心中暗道:「縱敵就是害己,年輕人,你心底太仁慈了。」他心中雖然這麼想,但卻沒有說出來,只淡然一笑,把話題岔開,道:「賢侄今欲何往?」
  白玉騏聞言心中一動,脫口道:「小侄行止尚未決定。」
  「一艷」葛玉珍心中暗道:「你又要騙人了,其實,你心機白費了,這幾個丫頭肯離開你,那才是天大的怪事呢!」轉念問,笑道:「聽說最近崇山少林寺的掛月峰上近幾天有一場武林罕有的決鬥,玉騏,你去不去看看?」
  白玉騏心中一動,暗奇道:「那件事她怎會知道,莫非少林寺已將此事公諸天下武林了?」他一時之間,難以下決定,因為,聽「一艷」葛玉珍的口氣,似乎她一定要去,而白玉騏自己,也是被邀人之一,怎能不去呢?
  「玉女」司徒鳳,不知底細,脫口道:「娘,我們不是要跟騏哥哥去千毒各報仇嗎?怎麼又要到少林寺去呢?」一雙美目,迷惑的看著「一艷」葛玉珍。
  白玉騏心中一動,暗道:「我何不要她們先去千毒谷附近等,等我掛月峰事了,再去千毒谷,那裡面積那麼大,我不去找她們,她們決發現不了。」心念電轉間,才要開口,那知「一艷」葛玉珍已料到這一著,急忙笑道:「這種事,千載難逢,我想你騏哥哥一定要去的,我們何不一塊去呢?」
  「玉女」司徒鳳心底潔白,聞言喜道:「騏哥哥,你真的要去嗎?」
  白玉騏心中大急,推又不是,不推又不好,一時倒真急得不知所措,突然,一個念頭襲上心來,抬眼一看「七面鳥」盧珍,只見他盡可能的避自己的目光,不由恍然大悟,暗道:「這下你可把我害慘了。」忖罷抬眼道:「聽說少林寺夜間不許女客登山,是以,我想……」
  「玉女」司徒鳳,美目一瞪,小腳一跺道:「他們敢!」
  白玉騏鄭重的道:「這是人家的規矩,我們豈能妄加破壞?」
  一直沒有開口的曉霞突然插口道:「他們既然以武會天下人,當然就不能禁止女的去,何況,那地方又不是少林寺院院內。」
  「玉女」司徒鳳嬌笑道:「對啊!我剛才怎麼沒有想到這些?」
  「一艷」葛玉珍鄭重的道:「玉騏,難道你願意永遠這麼孤獨?」
  韋子王也沉聲道:「賢侄,你固然不願接受人家的賜與,但你卻無法拒絕人家的隆情,人與人的相處,有以利合,有以情近,而這些人,卻全是屬於後者的。」
  白玉騏沉思一陣,突然歎了口氣道:「我不願意各位去得罪少林寺。」
  「玉女」司徒鳳小嘴一嘟,道:「那你為什麼要去呢?」
  白玉騏淡然笑道:「我是不得已的。」
  「玉女」司徒鳳毫不考慮的也道:「我們也是不得已啊!因為你要去嘛!」
  白玉騏知道,自己一旦碰上這個純情的小姑娘,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當下不願多說,只木然的點點頭,道:「好吧!你們去吧。」
  「玉女」急道:「你呢!」
  「當然我也去。」
  「玉女」司徒鳳急又追問道:「我們一起走?」
  白玉騏點點頭,笑道:「是的。」
  「啊!我真高興。」聲落突然飛身撲進白玉騏懷裡,玉臂一伸,緊緊把白玉騏抱住不放,這一瞬間,她似乎忽略了別人的存在。
  這也難怪,多日來,她與白玉騏一再發生衝突,一片愛心,無處發洩,此刻,驟然間聽說白玉騏又要跟她們在一起,試想她心中的興奮怎麼控制得住。
  白玉騏俊臉一紅,低聲道:「鳳妹,快起來,人家都在笑你了。」
  「玉女」司徒鳳聞言輕「啊!」一聲,急忙掙脫白玉騏懷抱,回頭一看,果見熊玉燕等人正在衝著她笑,不由粉臉生霞,嬌嗔的道:「不來了,你們笑什麼嘛!」聲落,人如乳燕般的投進了熊玉燕懷裡,纏著她不依起來。
  「一艷」葛玉珍,怕她們一鬧起來,沒完沒休的,當下開聲道:「好了!不要再鬧,我們該動身了。」話落一頓,對韋子玉道:「韋兄意欲何往。」
  韋子玉笑道:「咱們就同道吧!」
  「一艷」葛玉珍點點頭,方想動身,突聽峰崖傳來一聲呼喚道:「珍妹,且慢!」人影一閃,眾人身前,已多了一個中年懦生。
  「一艷」葛玉珍看清來人,粉臉上登時罩上一片寒霜,冷冷的笑道:「哼,你來幹什麼?」
  「玉女」司徒鳳卻驚訝的叫道:「啊,是爹爹!」
  不錯,來人正是三奇中的司徒雲霄。
  司徒雲霄,一見愛妻仍然在生氣,心中大急,急忙走上前幾步,想拉「一艷」葛玉珍的玉手,那知,「一艷」葛玉珍猛然退下三步,冷聲道:「別碰我。」
  司徒雲霄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解釋道:「珍妹,你別誤會,我並沒有跟兩位師兄在一起,你們走了沒有多久,我便追去了,但是,卻沒追上你們。」「一艷」冷聲道:「那你怎麼曉得到這邊來呢?」
  司徒雲霄道:「珍妹,你聽我說呀!」話落嚥了一口唾沫,一臉焦急的道:「我沒追到你們,就一直追下去……」「一艷」葛玉珍冷冷的道:「不用說了,玉騏,我們走吧!」
  司徒雲霄似乎很怕「一艷」葛玉珍,聞艷竟然不再開口,只急得俊臉色變,時青時紅。
  「玉女」司徒鳳看得不忍,開口求道:「娘,你讓爹爹把話說完好嗎!」「一艷」葛玉珍並不是真的不願意聽丈夫解釋,主要的是氣他當時不該如此對自己沒信心,還要考慮那麼久,所以,才一口氣忍不住要走,現聽女兒這麼一說,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司徒雲霄見「一艷」葛玉珍停步,心中大喜,連忙道:「我追了許久追不到你們,又不知道你們走的是那一個方向,是以,只好順著玉騏消失的方向,一直邊找邊追下去,直到前幾天,才在崑崙山下,碰到日月老人,他說白玉騏已到這邊來了,我想,白玉騏既然到這裡,你們大概也會在這裡,那知,竟然真的被我猜中了。」言下甚是喜悅。
  「玉女」笑道:「爹,你真聰明,一猜就猜著了,我們是與『七面鳥』盧珍約好的在這裡等騏哥哥啊!」話落溫柔的望了白玉騏一眼。
  白玉騏這才恍然大悟,忖道:「原來洪荒九魔在這等我是假的,她們在這裡等我才是真的啊!」忖間,不由把目光向「七面鳥」盧珍望去。
  「七面鳥」盧珍見狀那有不明白之理,忙道:「公子,我不騙你你不會來啊。」
  「玉女」一怔,嗔道:「你怎麼好騙我騏哥哥呢?」
  「七面鳥」一楞,心說:「這可好,我費盡心機把他帶來見你,你倒反而責怪起我來了,看來,世間好人可真不容易做。」他心中雖然這麼想,卻沒敢說出來。
  曉霞道:「鳳妹,你該感謝他才對啊!」話落幽怨的盯了白玉騏一眼。
  「一艷」葛玉珍道:「我們走吧!」
  司徒雲霄見愛妻仍不理自己,心中大急,脫口道:「珍妹,我解釋了這麼久,你還生我的氣?」
  「一艷」粉臉一紅,驕叱道:「誰生你的氣了,囉哩囉嗦的解釋那麼久。」
  司徒雲霄心中暗道:「我要不解釋,那會這麼痛快!」心中雖然在想,但可不敢說出來,當下只笑了笑,舉步走了上去。
  突然,韋子玉道:「葛女俠,我們走那一條路?」
  「一艷」葛玉珍一怔,轉身笑道:「當然是取捷徑了,反正我們這些人,走山路也不會有什麼大困難,韋兄意下如何?」言詞之間,甚是客氣。
  韋子王笑道:「兄弟正有此意,我們這就動身吧!」
  司徒雲霄劍眉一皺,道:「以兄弟之見,我們何不先下峰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走。」
  韋子玉察顏觀色,心中不由一動,忖道:「只怕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我非逼你說出來不可!」念動意決,當即開聲道:「下峰需要繞一個大圈子,多走不少路,假使兄弟記得不錯,前面不遠,似乎有一處山莊,我們到那裡正是順路,何不就在那裡吃飯。」
  司徒雲霄聞言大驚,心說:「這可好,我正是怕經過那裡,你卻硬要到那裡去。」
  「一艷」葛玉珍接口道:「好好,我們快動身吧!」
  司徒雲霄忍耐不住,叫道:「珍妹,我們不要從那裡經過好了。」話落舉目掃了白玉騏一眼。白玉騏在江湖上這麼久,經驗已很多,單由司徒雲霄這一眼,他已知道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上,當即開口道:「可是晚輩同行有什麼不便?」
  「玉女」司徒鳳聞言大急,脫日道:「不不不,決沒有問題。」她垠本就不知道父親的意思,只是怕白玉騏離去,這才脫口說了出來。「一艷」心中大怒,心說:「剛才他說好同行,你又來阻撓,其氣死人了。」當即冷聲道:「到底有什麼不便嗎?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司徒雲霄見事情已到了這步田地,深知不說是不行了,重重的哼了一聲,藉機把語句整理一下,盡可能的放緩和一些,道:「大師哥二師哥在那裡,他們說玉騏武功舉世罕見,想跟他印證一番,只是,我想我們一到那裡,勢必要耽誤許多時問,倒還不如我們繞道而行,可能還比走那裡跑得快一些。」
  他不敢說他兩個師兄要稱霸武林,怕白玉騏阻撓,而想把他除去,因為,他知道白玉騏的個性,寧折不彎,決不會向他兩個師兄低頭的。
  韋子玉心中暗自冷笑一聲,忖道:「事情只怕沒有這麼簡單,哼!印證,那有一個江湖前輩人物硬要找一個江湖後輩印證的。」不過,這事與他無關,他卻不好插嘴,只有靜等白玉騏的反應了。
  白玉騏不是傻子,由前兩次「宇宙三奇」對付他的手段,他已猜出事情決不會這麼單純,不由冷漠的笑了笑,道:「司徒伯伯,以小侄推想,決不會只是為了印證,是以,小侄想獨自先去一趟,反正此事早晚免不了的。」話落一頓,轉對「一艷」葛玉珍道:「伯母,你就與風妹她們先繞道去崇山吧,如果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想,不久我就會趕上你們的。」他盡量把語氣放得輕鬆,不表示出自己心中的煩躁。
  「玉女」司徒鳳首先反對,只聽她嬌聲道:「不不,決不,要去,我們就一起去,哼,我才不怕那些不知自重的伯伯呢?」
  司徒雲霄劍眉一豎,怒道:「鳳兒,你說什麼?」
  「玉女」司徒鳳從來沒見過父親發這麼大的脾氣,不由嚇得粉臉變色,急忙衝進母親懷裡。
  「一艷」葛玉珍冷笑一聲,道:「你凶什麼?他們那一點做得對?」
  司徒雲霄道:「但是,他們是……」
  「一艷」未等他把話說完,已冷笑一聲,截住道:「你不用多說了,要是看不過眼,你就快去幫助他們,反正自我父親死後,我已引不起你們的重視了。」她是越說越難過,但此女個性急烈,不讓鬚眉,心中雖然難過,卻沒流淚,霍然轉身,道:「玉騏,咱們走,伯母替你作主。」
  韋子玉這下可不好跟走了,因為,這是人家自己的事,他是個局外之人,當然不便參與。
  白玉騏不安的道:「伯母,小侄想……」
  「一艷」葛玉珍氣得一瞪眼,道:「你以為我做不得主是不是?」
  白玉騏低頭黯然的道:「伯母!小侄只是個局外之人!而伯母與他們卻是師兄妹,豈能因這一點小事,而壞了手足之情,是以……」
  「一艷」葛玉珍粉臉稍微綬和一下,道:「嗯!你很有良心,也很懂事,鳳兒沒看錯人,不過,我不去鳳兒也不會不去的,若論私情,鳳兒是我女兒,我自然要為她著想,若論公理,以兩個江湖前輩名人,合力對付一個後生,更非本門中人所應做的,我父親雖已死,我武功也不見得是他們之敵,但是我只要一口氣在,卻不能不為在天的父親,盡人子應盡之道。」此語在氣憤下說出,即快速而有力,字字透人心弦。
  白玉騏默默的垂下頭,司徒雲霄則一臉愧慚之色,神態甚是不安。
  「玉女」司徒鳳從母親懷裡仰出頭來,望著白玉騏,嬌聲道:「騏哥哥,娘說得對不對?」
  白玉騏沉重的歎息一聲,道:「伯母的話令人感動,但……」「一艷」葛玉珍截住道:
  「那就好了,我們走吧!」話落突然轉頭對韋子玉道:「韋兄可願前往一行?」
  韋子玉一笑道:「兄弟參與此事,有諸多不便,葛女俠,我們少林寺見好了。」話落朝「一艷」葛玉珍深深一揖,拉著「地絕」韋清嵐飛身下峰而去。
  「一艷」葛玉珍眼望著韋氏父子下峰之後,突然上前拉起白玉騏的手,回頭對四位姑娘道:「我們走吧!」不由分說,拉著白玉騏就走。
  四位姑娘整顆心全放在白玉騏身上,白玉騏一走,她們再也沒有什麼牽掛的了,紛紛起身跟隨,誰也沒理會司徒雲霄。
  轉眼之聞,六人已出去四十幾丈,眼看,再一眨眼他們就要消失於坡下了,司徒雲霄這段時間,心中已打好了主意,心說:「我豈能因兩位師兄的非份之念,而壞了夫妻父女之情。」心念電轉,不由震聲大呼道:「珍妹,等等我。」聲落人已如飛般的追了上來。
  「一艷」心中有氣,那肯理他,只是一味的拉著白玉騏奔走。
  「玉女」司徒鳳聽爹爹在身後又喊又叫,母親卻充耳不聞,心中覺得不忍,但又不敢出聲勸母親停下來,真不知如何是好。
  轉瞬間,六人又奔出了五六十丈,司徒雲霄雖然已很近了十幾丈,但以這種速度看來,只怕在他追上之前,六人已進人前面密林中了。
  「玉女」司徒鳳,眼看母親毫無停留的跡象,心中一急之下,登時想出一個計策,當下故意喘息著叫道:「娘,你跑慢一點嘛,女兒跑不動了。」
  「一艷」葛玉珍一怔,止步回頭道:「過來,娘拉著你。」順眼一掃其他三女,只見她們也是粉臉汗珠盈盈,情況比女兒還糟,但她們誰也沒出聲。
  「玉女」司徒鳳故意刁難的道:「你只拉我一個,她們怎麼辦呢?」
  「一艷」葛玉珍道:「來,你們過來,讓騏兒拉著你們。」
  三女正想與白玉騏接近,只是沒有機會,一聽此言,不由紛紛向白玉騏身邊走了過來。
  就在這時,突見人影一閃,司徒雲霄已追了上來,他不安的站在「一艷」葛玉珍面前,氣喘吁吁的道:「珍妹,小兄知錯了,請你原諒。」
  「一艷」葛玉珍怒道:「走開,別擋路。」
  司徒雲霄長揖到地,道:「珍妹,小兄給你陪禮了。」
  當著這麼多後輩,司徒雲霄這樣做,顯然是吞聲忍氣到了極點,「一艷」葛玉珍雖然仍有餘怒未息,但此人終究是自己的丈夫,不好過份逼迫他,只得氣唬唬的道:「誰要你陪禮了,真氣死人。」
  司徒雲霄,心知愛妻已息怒了!連忙笑道:「珍妹,並非小兄不知愛護妻女,實是自家師兄弟,難以下手,不過,珍妹說得也對,咱們到那裡見機而行,不使父親他老人家在天之靈失望就是了。」
  「一艷」葛玉珍眼圈一紅,幾乎掉下淚來,嬌聲嗔道:「你心中幾時把我爹爹放在心上了?」
  司徒雲霄歎口氣,上前拉起葛玉珍的玉手,叫道:「珍妹,珍妹……」聲音甚是痛苦與不安。
  他,沒有說什麼,但葛玉珍卻可以從他顫抖的雙手上,體會出他心中所要說的話,一雙美目,不由直盯在司徒雲霄的雙眼上。
  一切,在這一瞥之下消失了,他們,誰都不用聽到誰的話聲,便已彼此瞭解對方要說些什麼了。
  良久,良久,「一艷」葛玉珍才輕輕的抽回手來,道:「我們走吧!」
  「玉女」司徒鳳,見父母親已和好了,心中高興無比,其他三女心中也同樣覺得輕鬆了不少,唯有白玉騏始終沒有一絲歡愉之色,誰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七人奔騰於樹梢之上,如一隻凌空巨鳥,快捷無比,玉女穿插於父母之間,直如一隻掠波乳燕,快樂無比,其他三女,也緊追在「一艷」身婦身側,她們,誰也沒有注意到白玉騏已落後許多了。
  突然,「玉女」司徒鳳一回頭,不由發出一聲驚呼,道:「啊,騏哥哥呢?」
  眾人聞聲全都吃了一驚,目光掃過之處,但見四野空空,那還有白玉騏的影子,不由一個個都怔住了。
  突然,「玉女」泣聲叫道:「騏哥哥,你到那裡去了。」剛才的歡愉,已隨這一聲斷腸的呼喚,消失於無形之中。
  「一艷」葛玉珍搖搖頭,歎道:「他一定先去了,我們快走,他一個人去恐怕要吃虧。」
  「玉女」司徒鳳還要找找看,司徒雲霄道:「鳳兒,你一找!便剛好中了玉騏的計了,他為了怕我們師兄弟之間鬧起來不好,所以想單獨去把事情解決掉,唉,這孩子。」
  「玉女」一聽,不再猶豫,大聲叫道:「那我們快走嘛!」聲落當先向前飛奔而去。
  不錯,白玉騏確實是單獨去找司徒雲霄的兩個師兄去了,他知道,自己要從林梢走,必定擺脫不了他們,是以,進人林中,從林中搶到前面去。
  本來,由林中奔走,樹幹縱橫,行來不便,但白玉騏功力深厚,輕功更在七人中任何人之上,是以,一進人林中,不大工夫便趕到她們前面去了,玉女呼喚尋找時,他已在前面五十丈之外。
  白玉騏根據足下山勢估計,知道此刻掠上林表,她們已望不見他,當下飛身躍上樹梢,向前急馳而去。
  連翻過兩座山嶺,舉目向下一看,果見在一處嶺腳之下,有十幾間疏疏落落的茅屋,除了此處以外,全是空蕩蕩的一片,顯然再也沒有別的人家了。
  白玉騏看了一陣,確定只此一處有人居住時,便不再猶疑,一長身形,如一隻過空大雁般的凌空向嶺下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