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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慈父逆子

  這一切看在藥王眼裡,不啻是一種莫大的污辱,冷叱一聲,道:「老夫有僭了。」聲落一招「雁落平沙」,向白玉騏胸前璇璣死穴掃了過去。
  藥王乃是江湖早年成名的人物,雖說他以醫理聞名江湖,但其能擠身於老一輩之流,而與洪荒九魔中的日月老人稱兄道弟,武功自然也有其獨到之處。
  掌出但見風聲雷動,聲勢猶如排山倒海,天崩地裂,其兇猛狠毒,直似白玉騏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藥王這種打法,不但大出白玉騏意料之外,連深知他個性的日月老人也大感詫異,精光四射的眸子中,不由透出了不滿的光芒。
  白玉騏冷冷的哼了一聲,側身避招,道:「三招之內,在下決不還手就是。」聲落人已隨著曼妙無比的身法,側飄出二丈之遙,動作乾淨俐落,不帶一點火氣。
  藥王沒想到自己全力的一擊,竟然被白玉騏如此輕而易舉的避了過去,大喝一聲,撤招換式,剎那之間,連攻了九掌七腿之多。
  但見掌風腿影,瀰漫一片,猶如天羅地網,白玉騏的身形早已被完全罩沒,誰也看不出他此時的安危。
  「七面鳥」盧珍,兩眼暴睜,神情顯得有些緊張,顯然,在這種駭人聽聞的威勢之下,他對他的小主人也失去信心了。
  這些掌影,乃是藥王把其生平最凌厲的武功,用於短短的兩招之內,企圖將白玉騏置於死地。
  那知,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當藥王全力攻出的兩招生平絕學,將接近白玉騏身前的一剎那,突然失去了敵人的蹤跡。
  這中間的變化太快,以藥王當事人的目力,也只不過見到人影一閃而已,便已目標盡失。
  藥王如臨大敵,一擊不中,就知不好,當下急忙撤招換式,雙掌當胸,霍然轉過身來,他目光到處,老臉不由為之一紅。
  只見,白玉騏面色肅穆的站在二丈以外,顯然沒有乘機動手的打算。
  白玉騏冷冷的掃了藥王一眼道:「在下與閣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合下為何處處要置白某於死地?」
  藥王冷笑道:「敵我相拚,非生即死,你連這點都不知道,還在江湖上混個什麼勁?」
  他在盛怒之下,出言非常偏激。
  白玉騏臉色一寒道:「好,白某受教了,現在還有兩招,你有本領就全施出來吧,否則,倒下去的只怕是閣下了。」語氣寒森無比。
  藥王此時,雖然肚裡有數,自己不是白玉騏之敵,但他此時已成騎虎之勢,不打不行了。
  只聽藥王大喝一聲,道:「我們走著瞧。」聲落全力一招,向白玉騏撲了過去。
  白玉騏俊臉為之一寒,覦准藥王來勢,猛地冷叱一聲,道:「來的好!」一式「天光血影」掃了過去。
  白玉騏功力遠比藥王深厚,而「天光血影」,又是獨成一派,從未現過江湖的武學,任他藥王功力如何了得,經驗如何老道,一時之間,也不知要從何接起。
  眼看,凌厲無比的掌影已貼上藥王身體,生死的分野,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間了。
  藥王再也顧不得丟人現眼,悶哼一聲,倒地一式懶驢打滾,滾出了兩丈之遙,只聽「砰」的一聲,他原先立身之處,已被白玉騏擊了一個三尺多深的大洞。
  藥王滾出兩丈之後,方暗捏了一把冷汗,突聽白玉騏冷森森的道:「閣下還有什麼絕招未施。」
  藥王聞言一抬眼,不由涼了半截,因為,白玉騏不知何時,已岸然站在他身前了,使他連起身的時間都沒有。
  藥王心知大勢已去,但卻不甘心就此低頭認輸,雙目陰毒的盯著白玉騏,冷冽無比的說道:「姓白的,老夫今日落入你手,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要殺要剮,隨你處置,但你若想污辱老夫,可別怪老夫這麼大的年紀,還要出口罵你。」
  白玉騏冷冷的一笑,收掌退下一步,道:「白某與你無任何恩怨可言,自無殺你的必要,在下仍是那句話,叫令郎出來,把當時的情形就一下,假使白某理虧,令日之局,白某一身擔當如何?」
  藥王敗在白玉騏手中,心中怒火雖然仍在,但技不如人,卻又無可奈何,白玉騏的話,也就自然而然的使他想到要考慮了。
  世間沒有這等傻瓜,明知理虧,而卻又戰勝了對方,反而要求對方評理的,那也就是說,百分之八十以上.是自己的兒子做得不對了。
  但是,在此種情形之卜,藥王卻又不能直接認錯,只得冷哼一聲,裝了裝門面,道:
  「好!如果理虧真在犬子,老夫當面向你白玉騏認錯,並嚴教犬子,以補今日之過。」話落扭頭向桃樹林中,喊道:「玉麟,玉麟,你出來,」
  只聞山野回聲,卻不見莫玉麟蹤跡。
  這一下,藥王心中更加不安起來了,不由怒聲叫道:「玉麟,你聽到了沒有,快出來,難道還要我進去找你嗎?」
  這一次,聲音比上次大得多,但卻仍不見莫玉麟蹤跡。
  日月老人心中突然一動,問道:「莫兄,令郎在那裡?」
  藥王道:「在桃樹林中。」
  日月老人心頭一震,突然飛身躍上了一株高大的桃樹尖梢,向四周探望,目光到處,但見落英繽紛,那有半個人影。
  日月老人心頭猛然一沉,飛身躍下地面道:「莫兄確知令郎未走嗎?」
  藥王心中也是一震,問道:「怎麼,林中沒有?」
  日月老人道:「沒有,他會不會突然走了。」
  藥王道:「不可能,此處僅此一處通道,他走到那裡去呢?」
  日月老人面色突然大變,脫口道:「莫兄可曾止。訴他綺萍養病之處?」
  藥王聞言臉上突現不悅之色,顯然,他對日月老人懷疑自己兒子行為不軌,心中不滿,但卻又不便否認,只得道:「老夫確實告訴過他。」
  白玉騏俊臉頓時一變,由莫玉麟言辭之聞的嫉恨之色,他相信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當下大急,脫口道:「我們快去看看!」
  日月老人見白玉騏如此關懷羅綺萍的安危,心中略為一喜,但卻立刻又被緊張的情緒掩蓋了,沉聲道:「隨我來!」
  藥王飛身阻在白玉騏身前,笑喝道:「白玉騏,你敢保證!」
  白玉騏一怔,道:「保證什麼?」
  藥王冷哼道:「犬子有不規行為……」
  他話尚未說完,就在此時,突聽那右邊山洞中傳來一聲嬌弱的呼聲,道:「祖爺爺,救救我!」聲音雖然微弱,但卻抵人心房。
  眾人聞言,全身全都為之一動,數道目光,不約而同,向發聲處望了過去。
  突然,白玉騏大叫一聲道:「萍妹不可再跑了,前面是絕崖!」聲落人已化做一道白影!向洞口撲了過去。
  就在白玉騏起身之際,洞口山如流星般的落下一個白衣少女,由她飄下的身形判斷,顯示她已昏迷了過去。
  就在白影墜落之際,洞口閃出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他抬眼看見這麼多人,心中不由大驚,急忙又退回洞中去了。
  白玉騏心急如焚,那顧得什麼桃樹枝椏的刺戮,飛身直如脫弦之箭,撲到了洞口,恰值白衣少女著地的一剎那。
  白玉騏,此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別,猛伸健臂,把那少女抱人了懷裡,總算沒有讓她落到地上。
  白玉騏接住之後,低頭一看,只見她身上衣破數處,幾乎無法蔽體,俊臉不由為之一紅,急忙伸手拉拉她胸前的羅衣,把她胸口蓋住,右掌已熟練的抵住了少女的命門下,把內功貫了進去。
  這時,日月老人等人已趕到,他見白玉騏正為曾孫女輸功解救,竟把自己身上被樹枝刺破的創痕都忘了。
  日月老人鐵青的臉上,不由浮出一絲難以形容的神色,他心中暗歎道:「他果然是個至情至性的人,難怪萍兒對他一往情深至此。」他抬眼看了洞口一眼,深知此洞別無出路,莫玉麟決逃不了,心中考慮了不少,保深吸了口氣,壓下胸中怒火,靜待白玉騏替他曾孫女療傷。
  以白玉騏深厚的功力,那要多久,便把羅綺萍救醒了過來,她輕輕眨動了兩下美目,第一個映人她眼簾中的,便是白玉騏那張紅潤的俊臉。
  一時之間,她不由呆住了,也許,她作夢也想不到,在這千鈞一髮當中,救她的人,不是她祖爺爺,而竟會是她朝思暮想,為他病倒的心中情郎—白玉騏。
  她輕輕移動了一下軟弱的嬌軀,向白玉騏懷中擠近了一些,緩緩閉上了美目,這一刻,她似乎一點也沒發現,周圍還有別人存在著。
  不是嗎?愛情的圈子裡,本來就容不下第三者啊!
  白玉騏輕輕撤下了右掌,睜眼望著日月老人道:「令孫女已不礙事了,請你把她先安置好後,再處理其他的事吧!」話落就欲起身把羅綺萍交給日月老人。
  突然,羅綺萍猛然睜開了美目,玉臂一伸,緊緊的抱住白玉騏的肩膀,恐慌的大聲叫道:「不!不要,不要離開我啊!」聲音嬌柔幽怨,令人心碎,也使人有不忍心拂逆之感。
  白玉騏俊臉微微一紅,道:「我並不馬上離開你,等此間事了,我們再談好嗎?」
  羅綺萍細目中緩緩滾下兩顆清淚,愁苦的道:「抱著我,你很累嗎?」
  白玉騏看了日月老人一眼,只見他此時狀至悠閒,好像這邊的事,與他毫無關係似的,顯然他小會來接羅綺萍了。
  白玉騏無可奈何的道:「當然不會累,不過!」
  羅綺萍未等他把話說完,已搶先道:「那,那麼抱著我好嗎?我累死了。」聲音是那麼嬌弱,顯然,這病中的美姑娘,真的已不勝體力與精神上的負擔了。
  白玉騏憐惜的看著她蒼白憔悴的粉頰,關懷的道:「是的,正因為你累了,所以需要找個地方,安靜的休息一下,這裡還有許多事情要辦,一點也不安靜。」
  羅綺萍嬌羞的把粉頰埋在白玉騏懷裡,問道:「什麼事?」
  白玉騏低聲道:「抓那個欺負你的人。」
  羅綺萍嬌軀輕輕顫抖了一下,心有餘悸的道:「要不是秀梅,我也許令生無臉再見你了。」
  白玉騏心頭稍安,問道:「秀梅是誰?她在那裡?」
  羅綺萍輕輕的抽泣著,道:「她,她也許已經被殺了。」語氣悲傷無比。
  白玉騏知道她在病中,不能受太多刺激,當下故意輕鬆的一笑,道:「也許她還沒有死,所以我們要盡快的把她救出來,你現在纏著我,我怎麼去救她呢?」
  羅綺萍聞言,突然從白玉騏懷中抬起頭來,急道:「現在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白玉騏笑道:「你身子不好,這裡山風大,還是讓你祖爺爺把你抱到山洞中去休息的好。」
  羅綺萍美目盯住白玉騏問道:「你也來嗎?」
  「等我此間事了,我一定去看你,好嗎?你知道我從來不騙人的。」
  羅綺萍想也沒想,便道:「不,我寧願在這裡被風吹,也要看著你,我,我一個人在洞裡,多害怕啊!」
  現在,白玉騏真個沒有辦法了,只好拿眼看昔日月老人。
  日月老人從身上解下一件外衣,遞給白玉騏,誠懇的道:「只有再麻煩你了。」
  白玉騏無可奈何的接過衣服,抱著羅綺萍走到一株背風的桃樹上,把她安置下來,然後替她披上外在,問道:「現在還冷不冷?」
  羅綺萍深情的望著白玉騏,甜甜的笑道:「不冷了,我心裡好快樂啊。」笑容是那麼天真無邪,也許,她沒有想到這夢一般的相會,並持續不了太久。
  日月老人皺紋密佈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安慰的笑意,不是嗎?這麼多天以來,他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啊!
  白玉騏望了「七面鳥」盧珍一眼,道:「盧珍,你陪著萍妹聊天好了。」
  「七面鳥」盧珍點點頭,走道羅綺萍身前,笑道:「我不會說什勝雅話,小姐可別見笑!」
  羅綺萍愛屋及烏.朝盧珍甜甜一笑道:「你告訴我關於騏哥哥的事好嗎?」
  「七面鳥」盧珍點點頭,道:「沒問題.你說你要知道什麼吧?」
  這時.白玉騏已走到那邊去了。
  現在按下這邊的不談,再說白玉騏。
  白玉騏走到藥王與日月老人面前,開聲道:「現在我們要怎麼處理。」
  日月老人拿眼看著藥王,道:「不知莫兄要怎麼處理?」
  自從這邊的事情發生之後,藥王臉上便一直浮現著憤怒與不安之色,他與日月老人是多年的老朋友,而今,自己的兒子,竟作出這等丟人的事,雖說還沒有沾污羅綺萍,但這種行為,卻足以敗壞藥王一世的英名。
  藥王痛苦的朝日月老人一揖道:「兄弟教子無方,以致做出這等醜事來,還希望羅兄給小弟一個機會,讓我替武林除這一大害!」話落就要舉步向洞口走去。
  日月老人伸手一把拉住藥王道:「莫兄不可衝動,人非聖賢,敦能無過,今後吾兄如能抽些時間來,好好的開導開導他做人之道,這種事也許就不會再發生了。」
  藥王道:「天性難移,也許這孽障生來就是這等不肖!」言下似有無限感慨。
  就在兩人談話之際,洞口突然流出油液,白玉騏見狀一驚,道:「這是什麼油?」
  日月老人見狀道:「是燈油,莫非他要燒洞?」
  藥王稍為平息的臉色,見狀頓時為之大怒,朝洞中大喝道:「孽障,你還不給我滾出來?」
  洞中傳來一聲狂笑,道:「你們那個有種就闖進來看看!」
  話落,離洞約有五尺處,出現了手中高舉火把的莫玉麟。
  熊熊烈火照著莫玉麟猙獰的臉龐,顯得可怕之極,他似乎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臉上除了狠毒之外,沒有一點死亡的恐懼。
  藥王猛然跨上一步,就要撲上去。
  日月老人伸手拉著他道:「不可!」
  藥王叫道:「放開我!」聲音有些發抖。
  白玉騏冷漠的朝洞中的莫玉麟道:「閣下以為能堅持多久呢?」
  莫玉麟厲聲吼道:「白玉騏你好得意啊!」
  白玉騏冷笑道:「沒有什麼好得意的。」
  莫玉麟冷聲獰笑道:「白玉騏,你要是有種,現在就進來!」他由於激動過度,言詞之間,似乎有些失常。
  白玉騏回頭望了藥王一眼,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見,本來,他對藥王,心存反感,但在此時此地,他要對付的人是藥王之子,在常理上,他自然不能不徵求其生身父親的意見。
  藥王只氣的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戟指大罵道:「混帳東西,你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莫玉麟一向極怕他父親,此時被環境所迫,不能不拚命,心念一生,倒把以往的畏懼之心,沖得一乾二淨。
  他冷冷的瞪了藥王一眼,道:「你能擔保我不死?」
  藥王大罵道:「你是對誰說話?」
  莫玉麟冷笑道:「當然是對你了。」
  藥王氣得暴跳如雷,吼道:「反了,反了,你這混賬東西,你出來,你出來!」語聲顫抖,顯然是激動到了極點了。
  莫玉麟狂笑道:「我知道你為了要面子,決救不了我,就是你想救我,這時你也做不了主,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是以,決不會輕易上當的。」
  藥王猛然向前衝了一步,但卻又被日月老人拉住了,他故示毫不在意的對藥王笑著說道:「孩子脾氣,等這一陣子過去就好了!」
  話落一頓,轉對洞中的莫玉麟道:「你出來吧,我也保證不殺你就是了。」
  莫玉麟聞言似乎有些心動,一指白玉騏,道:「那姓白的小子怎麼說?」
  白玉騏俊臉一寒,但突然又強自忍了下來,冷漠的一笑道:「在下已放過你一次了,這次再放你一次又有何妨?」
  莫玉麟狂笑道:「姓白的,你好大的度量啊!上次谷中,在下雖然不幸,未將你毒死,但你一日不死,在下便放不過你,你敢放我出來嗎?」語聲陰狠,但卻非常誠實。
  藥王與日月老人聞言同時變色,他們再也沒有想到,一切的錯誤竟然全出在莫玉麟身上。
  白玉騏冷然一笑道:「你居心如何,在下早已知道了,我既敢放你,自然就不怕你,你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莫玉麟向前走了兩步,道:「你會後悔的!」突然又轉向藥王道:「父親,你殺不殺我?」
  藥王此時對莫玉麟已恨到了極點,聞言怒吼道:「我不殺你,天理何存。」
  莫玉麟聞言臉色頓時一變,那逃脫倖免之念頓時消失,冷笑一聲,道:「那我死也不出去了!」
  藥王狠聲道:「你能在裡面堅持多久?」
  莫玉麟獰笑道:「洞中火炬其多無比,大概三天三夜沒問題。」語氣非常鎮定。
  依藥王的脾氣,立刻就衝進去,但卻被日月老人阻住了,傳音:「他身邊火炬只有一枝,等其燃燒完之後,回身再取時,在衝進去把他逼出來,便安全得多了。」
  白玉騏點點頭,表示贊同的道:「那時就由在下進去好了。」
  藥王掃了白玉騏一眼,道:「剛才老夫無理取鬧,得罪之處,實難以道歉二字彌補,白公子如能進去手刃犬子,也可稍消老夫歉意,只是有勞公子冒險了!」父子天性,藥王雖然口口聲聲要殺莫玉麟,此時聽說白玉騏要進去,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是以,才把話說在前頭,其用意可想而知。
  白玉騏聰敏過人,那有聽不出之理,當下掃了藥王一眼,淡然一笑道:「閣下儘管放心,白某如要殺令郎,只怕他已活不到今天了。」
  藥王臉色微微一變,道:「公子別誤會老夫之用心啊!」
  白玉騏淡然的,道:「不敢,在下只是把話說在前頭而已。」
  這時,莫玉鱗手中火炬已快燃盡,心中暗自著急,悔恨當初過份衝動,沒有多帶幾根出來。
  莫玉麟偶一抬眼,見白玉騏正在與自己父親爭辯,心中頓時一喜,忖道:「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心念電轉間,人已飛身向洞內奔了進去。
  白玉騏雖然在跟藥王爭辯,星目餘光卻始終盯著莫玉麟,當下一見他閃身入洞,立刻縱身飛了上去,一閃穿進洞內。
  白玉騏動作極快,使人連想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羅綺萍一雙美目,本就一直盯在白玉騏身上,一見他突然飛身躍進洞內,一顆芳心頓時大震,嬌弱的嬌軀,猛然站了起來,向洞口奔去,似乎也要跟進去。
  日月老人一把拉住她,道:「萍兒,你到那裡去?」
  羅綺萍急道:「祖爺爺,洞中有岔道,騏哥哥不知道啊!」
  日月老人心頭一沉,脫口道:「啊,我忘記告訴他了。」
  羅綺萍大驚失色,嬌呼道:「啊,那,那怎麼辦呢?」
  日月老人此時也失去了主張,朝洞中大喊道:「白玉騏,快出來,不要深入了。」
  就在這時,驀地——
  洞口一丈之內,傳來莫玉麟一聲狂笑,道:「哈哈……白玉騏,你終於自投羅網了。」
  笑聲冷森,得意無比。
  洞外眾人凝目向內,只見莫玉麟手中持著兩枝火光熊熊的火炬,火光閃爍中,照著他身前一丈處的白玉騏。
  日月老人這時也失去了主張,因為,他心裡明白.此時白玉騏被困在裡面,外面的人一動.只有加速白玉騏的死亡。
  只聽洞中傳來白玉騏平靜的聲音,笑道:「在下現在可說是完全落人你的掌握中了是嗎?」
  莫玉麟冷笑道:「著真是天道輪轉,報應不爽,你竟自投羅網了,在下雖然沒有得到那幾個鍾情於你的丫頭,但能看你死於我手中,也足可了卻心中無限恨火了,哈哈……」
  白玉騏冷笑道:「在下一死,只怕閣下也活不成?」
  莫玉麟笑道:「小爺早就不想活了,如能由你陪葬,人生還有何憾,哈哈……白玉騏,你說是嗎?」語氣非常狂傲。
  白玉騏笑道:「你既有此決心,為什麼還不下手呢?」
  莫玉麟笑道:「你不怕嗎?」
  白玉騏冷笑道:「在下也許死不了。」
  莫玉麟冷哼一聲道:「除非你能水火不侵。」話落一揚手,他一枝火炬丟到了身後。
  石洞地面之上,已倒滿了燈油,火炬一著地,頓時忽的一聲,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罩住了整個洞口。羅綺萍見狀,頓時慘呼一聲,昏倒於日月老人懷中。
  莫玉麟笑道:「姓白的,你聽到了嗎?」白玉騏淡然笑道:「早聽到了,不過,在下馬上就要出去了。」說話之際,緩緩向後退去。
  莫玉麟一步一步向前逼近,洞口烈火,也根快的向洞內延伸著,陣陣熱氣,炙人肌膚。
  突然,白玉騏大喝一聲,道:「接在下一掌試試!」聲落猛然揚起右手,但卻沒有掌風拍出。
  莫玉麟聞聲大驚,舉手把火炬丟到身前,洞內立刻也燃起了可怕的烈火,莫玉麟本人恰好被夾於中間。
  白玉騏見狀不由大笑道:「哈哈:…姓莫的,你著叫做作法自斃啊!」
  莫玉麟揮袖一抹臉上汗跡,冷笑道:「姓白的,你別得意,在下出不去,你也別想活著。」
  白玉騏道:「我在裡面啊!」
  莫玉麟向後退了一步,冷聲道:「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在下放心得很。」
  這時,洞中氣流.受熱火熏烘,而無處對流交換,溫度大升.觸膚熱如滾水,令人難以忍受。
  白玉騏深吸一口氣道:「閣下可曾想到洞內有棉被?」
  莫玉麟一怔,道:「你抱了棉被就燒不透了嗎?哈哈,真是小兒之見。」
  這時,洞內氧氣,被火燒去了大部分,呼吸已有些困難,尤其莫玉麟,前後被人夾攻,處境更是惡劣。
  白玉騏冷笑道:「在下身包棉被,然後看準方向,向外衝去,閣下以為此法行得通否?」
  莫玉麟當先可沒有想到著一著。
  聞言心中大驚,但卻不敢表示出來,強自定了定神,乾笑兩聲,道:「別忘了在下在洞道之中。」
  白玉騏笑道:「假使在下猜得不錯,兩邊的火勢,此時已距你身邊不到一丈之遠了,空氣被人所截,呼吸困難,你還能支持多久呢?」
  白玉騏的話,恰似根根毒針,刺進莫玉麟心中,使他既恨又悔,因為,他處處全都落入了白玉騏圈套之中。
  白玉騏迅捷的退到洞內,拿起床上羅綺萍的錦被,急步走回火遢,靜等莫玉麟的反應。
  只聽一刖面傳來莫玉鱗沉重的呼吸之聲,顯然,他此時已覺得氣體供不應求了。
  突然,莫玉麟瘋狂的大呼道:「白玉騏,你在那裡?」聲音驚懼中,充滿了憤怒。
  白玉騏知道時機已近,冷笑一聲,漫應道:「在下在著裡,著裡雖然空氣難通,但呼吸卻極為容易,閣下可要過來嗎?」話落一頓,又道:「不過,你一來在下可就不奉陪了,床上棉被,已被我燒光。」
  「你著是什麼用心?」
  白玉騏淡然笑道:「著叫一報還一報啊!」
  莫玉麟氣得咬牙切齒道:「白玉騏,你今後就別落在我莫玉麟手中。」
  白玉騏大笑道:「今後!還有今後嗎?」
  莫玉麟心中恨極,頓時產生了求生報復之念,著時,兩邊的火勢已逼近身邊了,如果再不早下決心,只有活活被燒死的份兒了。
  莫玉麟看看那熊熊燒來的無情烈火,暗自把牙一咬,飛身向洞外撲去。
  此人居心端的夠狠,他奔走之時,竟沒發出一點聲響,使白玉騏無法知道他已離去,而不敢向前衝出。
  那知.天不從人願,他才衝進火中不到一丈,全身已被火燒著了,忍不住發出一聲慘號,衝了出去。
  白玉騏一聞嚎聲,心知莫玉麟已衝出去了,急忙把棉被向頭上一蒙,從裡面用手一拉,使棉被緊包在身上,雙足猛一用勁,衝了出去。
  洞外的人,眼見熊熊烈火燃燒不熄,但卻無法撲救,個個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就在這時,洞中突然衝出了滿身是火的莫玉麟,一時之間,誰也看不出他的真面目,只道是白玉騏衝出來了,不由齊聲道:「快在地上滾,快!」
  莫玉麟此時已被火燒得昏頭脹腦,聞聲那還有考慮的餘地,急忙倒地滾了起來,直如一團火球。
  「七面鳥」盧珍見他身上燒得如此厲害,心中暗自惋惜道:「小主人的俊臉准要被燒壞了!」思忖間,已急步上前,欲待幫忙。
  就在這時,驀見洞口又衝出一團火球,來勢之快,直如一道急箭,沖空射起五丈多高。
  眾人不由自主的全抬頭向空中望去,只見那火球就空一展,突然變成一張火網,臨空展了開來,火網之下,落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
  眾人定眼一看,不由同聲驚叫道:「啊,是白公子。」
  不錯,落下之人,正是白玉騏。
  白玉騏淡然一笑道:「不錯,正是白某。」
  日月老人望了烈火熊熊的山洞一眼,道:「總算托天之福,你沒有受傷!」話落一頓,問道:「洞中可還有別的人嗎?」
  白玉騏歎了日氣道:「她已死了!」
  日月老人一驚,道:「死了?」
  白玉騏掃了地上的莫玉麟一眼,道:「是的,死於重手法之下。」
  日月老人歎了口氣道:「要不是她,萍兒此時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唉,此人何辜啊!」他本是一句感歎之語,這話聽在藥王耳中,卻覺得分外的不是味道,他冷冷的掃了地上的莫玉麟一眼,狠聲道:「孽障,你與我站起來。」
  莫玉麟此時衣發已全被火燒光,俊臉也灼傷數處,遍體火傷,狀至狼狽。這一切的爛賬,當然莫玉麟全都記在白玉騏頭上了。
  這時,莫玉麟心中除了報復之念外,其他的什麼也不想了,聞言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突然跪在藥王面前,顫聲道:「爹爹,孩兒知錯了。」
  藥王本已舉掌欲劈,見狀心小一疼,高舉的手掌,再也落不下去了。
  日月老人心小暗忖道:「此子心性已壞,決非出心悔過,如果放過他,只怕白玉騏今後又要多一個仇家了。」
  不知怎的,他現在突然替白玉騏擔心起來?
  藥王本以為日月老人一定會勸阻的,他竟坦然處之,狀似未見,一時之間,高舉的手掌,再也拿不回來,冷喝一聲道:「現在知錯太晚了。」
  手掌再度向上提高一些,但卻沒有立刻劈下來,顯然,他心中仍在期待著。
  白玉騏突然開聲,道:「放過他吧,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日月老人心中大驚,忖道:「縱虎歸山,後患無窮,白玉騏啊,白玉騏,你所寬恕非其人啊!」
  但是,白玉騏話已出口,他卻又不能再沉默,只得開聲,道:「天下無不可造之材,老夫相信,以吾兄之能,必然使令郎從此改過遷善,為江湖服務。」語重心長,發人深省。
  藥王此時只等待日月老人勸阻,他既出口,便什麼都解決了,對他話中之意,根本就沒多想,當下冷哼一聲道:「從此之後,你有沒有改過向善之心?」
  莫玉麟忙道:「孩兒一定要改過向善。」
  藥王道:「你自斷一指,以表心意好了。」
  莫玉麟心中暗自狠道:「白小子!這也是你賜的!」心中雖在想,臉上卻沒表示出來,當即拔出懷中匕首,揮手斷去左手一隻小指,鮮血頓時染滿一地。
  藥工冷冷的道:「磕頭謝過羅伯伯與白公子寬恕之恩。」
  莫玉麟毫不猶豫的轉身向日月老人磕了三個頭,道:「小侄多謝伯伯不殺之恩。」接著轉向白玉騏,叩頭道:「白兄今日之德,小弟有生之年,決不敢忘。」
  白玉騏淡然,道:「過去的已成過去,不談也罷。」
  日月老人沉聲道:「立身江湖,最重言諾,賢侄今日之言,老夫相信你是心口一致的,是嗎?」
  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緊盯在莫玉麟臉上。
  莫玉麟抬眼與日月老人目光一觸,心頭不由為之大震,因為,他覺得那利刃般的目光好像已看穿了他的內腑五臟。
  莫玉麟急忙把目光移開,囁嚅的道:「是的。」
  日月老人心中暗自歎息一聲,沉聲道:「起來吧!你身受了火傷多處,極需療治,不要再拖下去了!」話落掃了藥王一眼。
  藥王回身向日月老人及白玉騏深深一揖道:「兄弟教子不嚴,以致給吾兄帶來這麼多的麻煩,老夫年事已邁,行將就木,感恩圖報之言,說了也是槓然,唯望兩位今後有什麼用得著老夫之處,但憑一紙,雖赴湯蹈火,決不推辭。」聲落眼中已含了兩顆淚珠。
  日月老人急忙恭身蓬道:「你我相交多年,何必再說這些,但願你能早日把這些不愉快的事全都忘記,等萍兒病好之後,老夫一定去看你。」
  藥王點頭道:「兄弟在茅舍恭候吾兄大罵,最好白公子也能來。」話落一頓,接道:
  「如今白公子已來,諒萍兒之病,不久即可痊癒,她身子虛弱,羅兄不妨早晚以兄弟開的藥單給她服用,大概不用多久,便可完全復元了。」
  日月老人道:「莫兄費神了。」
  藥王搖頭道:「那裡話。」話一頓,又道:「那麼兄弟告辭了。」
  日月老人知道他急著回去替莫玉麟治傷,當下也不挽留,點頭道:「好吧,改日再談。」
  話落深揖相送。
  藥王又與白玉騏寒暄了一陣,始才領著莫玉麟出谷而去。
  日月老人望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後,始才對白玉騏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白玉騏淡然笑道:「藥王有意要救自己兒子,如果強其所難,激怒於他,只怕他要遷怒武林,受害者只怕不只白某一人。」
  日月老人一怔道:「你也替江湖武林著想?」
  白玉騏淡然一笑道:「也許不可能?」
  日月老人點頭道:「過去老夫看錯人了!」話落未等白玉騏開日,搶先又道:「你能在這裡住多久呢?」
  白玉騏問道:「不知令重孫女之病,在下能幫忙什麼?」
  日月老人道:「只需要你在這裡停留幾天,她的病自然就會好了。」
  白玉騏臉上微現難色,道:「在下只怕停不了多久。」
  日月老人看看懷中昏迷的羅綺萍,道:「這樣好了,日期我們以後再決定吧!」
  事已至此,白玉騏已難以拿定主意,決定那一天走,只好點頭同意,隨日月老人走入那另一石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