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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三奇一艷

  悟性想追卻怕中了「玉女」埋伏,只得狠狠上武當山而去。「玉女」抱看白玉騏奔下上清坪下的山坡,進入谷底,在溪畔歇下休息。
  白玉騏突然冷冷的道:「姑娘救我只怕在下不能報答了。」
  「玉女」聞言一楞,含淚道:「你,你怎麼這樣稱呼我?」
  「不對嗎?!」
  「你過去不是叫我鳳妹嗎?」
  白玉騏淡然道:「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
  「玉女」淒然笑道:「但我知道你永遠愛我,我不管什麼過去與未來。」
  白玉騏沉默不諳了,他能說些什麼呢?因為他確實深愛著她呀!
  「玉女」見白玉騏如此,突然歡愉的綻顏笑道:「騏哥哥,只要你是真心的愛我,我什麼都滿足了。」粉頰緊緊偎在白玉騏臉上,沒有絲毫憂愁了。
  白玉騏雙臂撫摸著她的秀髮,長歎一聲道:「鳳妹,你別傻了,生與死是兩條路啊!」
  「只要我們是真心相愛,肉體之苦又算得了些什麼?」她臉上泛起一絲遐想,喃喃的道:「你死了以後,我找個好山洞把你放在裡面,然後我出去找一塊很大很大的石頭把洞口封起來,我們不是就可以永在一起了,誰能再分開我們?」
  白玉騏心頭一震,忖道:「她竟想到要殉葬。」
  「玉女」笑道:「騏哥哥,你說是嗎?」
  白玉騏簡直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她才好,只好道:「鳳妹,只要你常記著我就夠了,我可不准你這樣做。」
  「為什麼?」
  「我要你活著。」
  「玉女」一怔,幽怨的道:「我一個人活著?你忍心拋去我嗎?」
  白玉騏忍住內心的感傷,強自堆笑道:「因為我已是活不成了,所以我不能陪著你,但活著總比死了好,所以我一定要你活著。」
  「玉女」喃喃道:「活著比死了好……」
  突然,她美目中射出奇異的光芒,良久良久才道:「騏哥哥,你不會死的,我想到一個人了,他有靈藥可以救你,走,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白玉騏搖搖頭道:「誰?鳳妹,我看還是算了,我自己知道,我恐怕已支持不了二天了,鳳妹,在這短短的二天中我要有許多話要跟你說,我們還是在這裡談談吧!」
  「那裡距這裡很近,我們大概花一夜的時間就能趕到那兒了,走。」
  白玉騏知道她是在騙自己,因此並不想動身,故意為難她道:「你先告訴我那個地方。」
  「絕情谷。」
  白玉騏大驚道:「什麼?絕情谷?」接著搖頭道:「鳳妹,我寧願死也不去。」
  「玉女」司徒鳳笑道:「你替我擔心?」
  「難道你沒聽說過『絕情叟』的為人嗎?」
  「玉女」道:「我知道他恨所有女人,但我有辦法使他不恨!」
  「鳳妹,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去。」
  「玉女」司徒鳳道:「我如果沒有辦法我怎敢去冒險,你想想看,萬一我入了獅坑,豈不再也見不到你了。」說來非常自然,白玉騏不由猶疑起來。
  「騏哥哥,現在走好吧?」
  「你真的不騙我?:」
  「玉女」背起白玉騏,道:「真的!」但她美目中卻掠過一絲淒涼,白玉騏要是此時明白了她的用心,一定死也不止目去的。
  「玉女」心急白玉騏的傷勢,一路上不敢稍停,東方剛泛魚白,他們已趕到一處山口,只見四周石峰林立,草木稀少,此時恰巧黎明,天色一片灰暗,乍看起來,山峰猶如一個個猙獰的惡鬼,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山口處一塊巨大的石碑上刻著:「絕情谷」三個大字,其他的一無所有。
  「玉女」司徒鳳抬眼看了看谷口的三個裂痕斑斑的大字,毫不猶疑的舉步向谷內邁進,這倒不是說「玉女」司徒鳳不知道進入此中沒有一個人生還過,而是她已抱了以死相殉白玉騏的決心,因為除此一途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方法能挽回白玉騏的生命。
  經過這一陣急劇的奔跑,白玉騏已失去了知覺。
  「玉女」司徒鳳美目四顧,只見谷道盤旋,兩邊谷壁峭立,光滑如鏡,由那高度看來只怕就是以她師傅那種出神入化的武功也難登得上峰頂,心中不由暗思道:「好生險惡的峭壁。」
  狹道上長草及膝,難見土石,想來這谷道不但絕少行人,只怕連野獸也極少存在,「玉女」司徒鳳邊走邊想道:「莫非這斷魂谷的深處是絕地嗎?不然何以連野獸也不經此呢?」
  繼而又想:「也許谷中傳言的那個怪人太以厲害,進來的野獸都被他殺光了,所以沒有獸類敢再進入。」
  「玉女」司徒鳳這樣邊走邊想不覺已轉了七八個彎,由於谷道沒有岔路,是以只能順道而行。
  突然,
  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百丈方圓以上的谷地呈現眼前,「玉女」司徒鳳微微一呆,不由自主的自語道:「果然是一片絕地。」
  只見四周絕壁高插雲天,光滑與狹道石壁一般無二,地上深草比狹道中的長得更高更密。沒有樹木,谷地中央卻有一處深潭,由於四周長草茂密,這片約有五十丈方圓的大潭顯得特別的醒目,潭水一片深藍色,由萋萋青草相映顯得充滿了生氣。
  「玉女」司徒鳳美目四射。想找出那位傳言中的老人,但卻無一處可供棲身的石洞,不由心中有些焦急起來。
  就在「玉女」司徒鳳心中著急之際,突然震耳的聲音起自左側十丈左右的地方,冷冷的道:「女娃娃你已走進老夫掌風範圍之內了,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玉女」司徒鳳一聽那冷酷的聲音,不自覺的從心底冒出一股涼意,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突又聽那聲音喝道:「女娃娃,你如敢再退一步,老夫立刻斃了你。」
  「玉女」司徒鳳本是極端聰明的人,自知在未看清此人模樣以前尚難知此人功力有多深厚,深怕果如那人如言,能在十丈以內取人性命,當下立刻站住不動,舉目向發聲處看去,觸目不由嚇了一跳。
  只見那人蒼白的鬚髮幾乎蓋遍全身,由那沒有蓋到的地方可以看出衣服都已破碎不堪,由於那蓬鬆的鬚髮似亂草一般,是以「玉女」司徒鳳並沒有搜索到,那老人一雙洞人肺腑如炬火一般的眼睛這時正盯在「玉女」司徒鳳的臉上。
  「玉女」司徒風急忙把視線移開,卻在這轉眼之際心中飛快忖道:「此人所言或許不假,真能在十丈之內取人性命,但由他那周圍五尺以外整齊的青草看來顯然他不能走動太遠,必要時……」
  「女娃娃你決定了沒有?」
  「玉女」司徒鳳故意茫然道:「決定了什麼?」要知道「玉女」乃聰明絕頂之人,她這樣明知故問無非是要探出這怪人的底細。
  那老人似有所忌,不耐的道:「要死要活?」
  「玉女」美眸一轉,笑道:「當然要活。」
  「那麼快走過來。」
  「玉女」輕笑一聲道:「我與你根本不相識,我為什麼要走到你身邊去呢?」
  那怪人冷笑一聲道:「只要你不怕死,你盡可以不走過來。」雙目寒光閃閃,逼視在「玉女」司徒鳳的美靨上。
  「玉女」怕他真的出手,一時不敵,傷了背上的白玉騏,急忙道:「你又沒說叫我過來做什麼?」
  那老人稍為緩和一些,仍然冷冷的道:「你過來老夫自然會告訴你。」
  「玉女」司徒鳳何等聰明,暗忖道:「我如過去勢必落入他手中任其擺佈,看情形他目下有求於我,何不等套出他目下的困難後再設法與他交換條件,治好騏哥哥是第一要著,就是萬一他真的惱怒出手,我也不至於真的就會傷在他手下。」
  那老人見她臉上陰睛不定,心中大大著急,但他乃是老奸巨滑之人,當下並不形諸於色,冷哼一聲道:「你別以為十丈距離老夫就沒法殺你,哼哼,老夫如沒有把握也不會出聲來阻止你前進了。」
  「玉女」司徒鳳心中已有所決,笑問道:「真的嗎?」
  老人怒哼道:「老夫是何等身份怎會欺騙於你,若不是怕落個以大欺小,老夫也不會阻止你前進了。」最後一句顯然有些悔意。
  「玉女」司徒風格格笑道:「假使我是老前輩的話,我也要後悔說得太猛浪了,不然豈不什麼都解決了嗎?」她話到此一頓,只見那老人滿面殺機,便把提聚的真力又加了一成,美靨上卻故意地裝出無所謂的笑容道:「老前輩如不能把小女子做的事說出來,小女子可要冒險一試了,也許可以僥倖脫險,也許真如老前輩所料斃命就地,但無論小女子死活與老前輩都沒益處,以老前輩之身份所料,當不至僅僅於此。」她說來頭頭是道,尤其最後一句更搔到了老人的癢處,因為他確實還有許多事情要人做。
  老人冷笑一聲道:「小娃兒,你料事確實有些獨到之處,你先看看你腳邊有些什麼?」
  「玉女」司徒風剛想低頭,心中突然一驚,笑道:「晚輩信得過老前輩,你告訴我也是一樣。」雙目仍然盯在老人臉上。
  老人心中不由暗讚一聲道:「這女娃娃確實聰明得可愛。」
  心中儘管在讚美,口中卻仍冷冷道:「好,老夫就把實情告訴你也不怕你飛上天去。」
  精光四射的利眸一掃「玉女」司徒鳳道:「老夫喉間為天蠶絲所纏繫於石壁上,叫你過來是要你替我解除。」
  「玉女」司徒鳳心頭暗自一驚,忖道:「聽說天蠶絲細過髮絲,但卻堅韌無比,寶刀寶劍也切它不斷,可是,此人看來功力必已達至高境界,何以不把那石壁繫著的那一頭拔出來呢?莫非……」一雙疑惑的美眸又轉盯在老人臉上。
  老人是何等人物,見狀那有不知之理,但他另有苦衷不敢多延時間,冷喝道:「你究竟是決定了沒有?」
  「玉女」司徒鳳一怔,立刻道:「晚輩當然要答應,不過……」「不過」二字故意拖得很長。
  「不過什麼……」
  「玉女」司徒鳳緩緩道:「不過老前輩也得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老者毫不考慮的道:「我可以答應你三個條件,你說吧。」
  「我只要求一件事就行了,那就是把我背上的人救活。」
  「他可是傷了嗎?」
  「不錯。」
  「好,老夫答應你,老夫雖非醫生,但自信還能治得好他。」
  「老前輩可知道他傷的情形嗎?」
  「大不了內腑受了點傷。」
  「玉女」司徒鳳憂形於色的道:「他內腑完全離位了。」
  「什麼?……」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卻已充分顯示出他內心的驚異,剎時間只見他臉上陰晴不定,一雙眼睛轉動不停,顯然他內心正決定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玉女」司徒鳳乃極端聰明之人,見狀立刻道:「老前輩望重江湖,言出如山,想來晚輩這趟絕情谷沒有白跑了!」此女果然聰明,先拿一頂一局帽子把老人扣住,使他無法欺騙。
  果然,老人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除了『九轉回魂續命丹』以外,誰也治不好他。」話落一頓又厲聲道:「但是,你必須先替老夫解除桎梏,那時老夫答應替你把此丹尋來,否則,哼哼,你與那小子都是死路一條。」
  驀地:
  一聲狂笑起自潭的另一面:「哈哈哈……軟的不行可是又要用硬的了……」
  接著一聲朗笑又起自斜對面,一個鏗鏘的聲音道:「十幾年了,你殺了已不下十五人了,但卻並沒有離開我們,你位置雖然接近潭口比我倆機會多,但結果卻與我們一樣。」到此話題一轉,溫和的說道:「姑娘,在下身上有『九轉回魂續命丹』,你的條件何不轉到我身上來。」。
  「玉女」司徒鳳聞言心中一喜,暗忖道:「謝天謝地,騏哥哥總算有救了……」美目一轉,突見那老者滿面殺機,雙目正陰沉的注視著她,她本想回頭看看發話的兩人,此時卻又不得不強自忍下心中的疑慮,暗忖道:「眼下情勢所逼,看來我只有騙他一騙了。」
  當下故意沉吟不定,像是心中非常重大的事情委決不下一般,良久良久,才深深一歎道:「唉!我輩江湖中人,本不應以一己的利害關係決定任何事件,尤其此事關係著前輩自由於否,是以晚輩仍決定先解除前輩的桎梏。」她說來十分誠懇,似乎句句出自肺腑,但那老人仍懷疑的道:「為什麼?」
  「玉女」司徒鳳一笑道:「因為我們是最先見面的,而且老前輩也答應了替我全力尋那丹藥,現下丹藥已有了著落,只要老前輩仍能堅持剛才的條件就夠了。」
  老人雙目神光一閃,突然大笑道:「女娃娃你真夠聰明,老夫完全答應了你。」
  「玉女」司徒鳳淡然一笑,舉步道:「晚輩信得過老前輩。」舉起的纖纖玉足,突然一點地面,身如脫弦之箭向後倒射而去,向最後發話那人的方向躍去。
  那老人萬萬沒料到「玉女」司徒鳳會有這一著,驚怒之下,大喝一聲,一股排山狂飆向「玉女」擊去。
  那股厲風凝而不散如利刃般的向「玉女」擊到,「玉女」司徒鳳早已有備,左臂托住白玉騏,右掌迅速迎上,就在那掌風將要迎上之際,突聽一聲急喝:「姑娘快退!」另一股厲風也已迎到。
  只聽「波!」的一聲巨震,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激起一股極大的氣流,以「玉女」這樣深厚功力仍被沖得向後退了一步,心中不由大驚,暗忖道:「這是三個什麼人物,他們的內功豈不已達神化之境了?」
  先前那個老人哈哈道:「我倒忘了你是個聰明的女娃娃了。」
  「玉女」站住腳,向四周掃了一眼,只見那自稱有丹藥的人年約三十上下,丰神俊朗,有飄然出世之態,一頭黑髮長達地面,想來他是與那老人同時被禁在這裡的。
  這時那書生模樣的中年人也正以一雙神光湛湛的星眸凝視著「玉女」司徒鳳,與那目光一觸,「玉女」司徒鳳登時心頭一怔,一股親切的感覺起自心底深處,呆立當場,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這只是剎那間的事,只聽另一個聲音道:「老大,十幾年來是你第一次發慈悲放進一個人來。」
  「哼!老夫永遠也不會發什麼慈悲的,除非老三……唉……」話題一頓,又冷笑一聲道:「她雖然距我不下十六七丈,但別忘了二十丈內我還是可以取任何人的性命。」
  這時「玉女」已移開了目光,他兩人的話她當然全聽到了,心中不由暗自納罕,心忖:
  「聽他們口氣似乎是師兄弟三人,那先前遇到的是老大,他對話之人是老二,這書生大概就是老三了,看來他們彼此之間似乎仍很關懷,但卻又似不共戴天的仇人,這是什麼道理,天下間的事真是無奇不有。」
  這書生輕咳一聲,溫和的道:「姑娘,那少年是你什麼人?」
  這時「玉女」已選了一塊平滑的大石頭把白玉騏放下,雙目凝視在白玉騏蒼白的臉上,心中似有無限的痛惜,聞言冷冷道:「前輩別忘了我們是在交換條件,他是我的什麼人你不用管。」雙目仍盯在白玉騏臉上。
  「什麼?你敢這樣回我的話?」聲色俱厲。
  「玉女」司徒鳳是何等高傲的人,又恰值此心情不佳之際,聞言也登時大怒道:「有何不……」
  與那書生目光一觸,她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那書生的目光中充滿肅穆一壯嚴,並不是為了有人傷了他的自尊,而是一片……
  「玉女」緩緩垂下頭去,低聲道:「他叫白玉騏,是……是……」
  她「是」了半天卻說不出是什麼來,奇怪的是那其他的兩個人並沒有插嘴,似乎也正在用心聽他們的話。
  那中年書生瞥了地上的白玉騏一眼,他雖然看不到白玉騏的臉,但由他的身材他可以想像得到他的長像,他緩緩道:「好了,我知道了,但你也記住,天地間有許多東西往往不能僅以外表論斷,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完全是一派教訓的口吻。
  若在平時,司徒鳳早就忍不住了,但此刻她卻一反常態,喏喏道:「他並不是壞人……」
  那中年書生一笑道:「好吧,不談這個,我問你,你父親是什麼人?」
  「玉女」司徒鳳一怔,說實在的,到目前為止她封自己的出身仍是一無所知,中年書生這一問,便不知從何答起了,良久良久才喏喏道:「不知道!」
  「母親是誰你也不知道嗎?」
  「玉女」司徒鳳緩緩垂下頭去,雙目中已掛上了二顆晶瑩的淚珠。
  「我猜你師傅是江湖上人稱『魔魔儒俠』的,對嗎?」
  「什麼!」
  兩聲驚問來自那兩個一直沒開腔的老人口中。
  中年文士卻冷冷道:「不關兩位師兄的事。」
  「玉女」司徒鳳抬起頭來,懷疑的問道:「前輩何以知道!」
  「沒什麼!」眼中掠過一陣黯然的色彩,「玉女」司徒鳳眼然已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你過來吧!」
  「玉女」司徒鳳一怔,緩緩回頭向其他二人望去,果見那兩個老人眼中又浮出了一層殺機。
  中年書生淡然道:「我送你那『九轉回魂丹』但卻不用交換條件,你過來吧!」
  「玉女」司徒鳳有些不大敢信,她倒不是不相信那中年書生,而是懷疑那兩個老人信不過這中年書生而驟下殺手,但當她再度回頭望的時候,不由一怔,只見那兩個老人正以疑惑不定的目光盯住中年書生,殺機卻已消失不見。
  「玉女」司徒鳳看看地上奄奄待斃的白玉騏,毅然自語道:「刀山油鍋我也敢上。」大步向中年書生邁去。
  中年書生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向「玉女」司徒鳳遞了過來。
  「玉女」司徒鳳毫不遲疑的伸手接過,突覺手腕一緊,不知那中年書生用了個什麼手法已扣住了她的左腕脈門。
  「玉女」司徒鳳大吃一驚,道:「你你……你反悔了!」
  「哈哈……想不到老夫相信了你一生此刻卻上了一次……」突然住口不說了,四隻灼灼的目光來自不同的方向,卻都盯在中年書生的臉上。
  只見中年書生那張英俊無比的俊臉,此時蒼白的可怕,瞼上肌肉不停的抖動,雙目卻直盯在「玉女」司徒鳳那雙白玉般的玉腕上的一顆紅痣上。
  兩個老人深知中年書生的個性,就是死到臨頭也從不為所動,現下竟然反常至此,可見此事是何等重大。
  「玉女」司徒鳳突然關懷的道:「前輩,你是怎麼了?」
  中年書生突然淡淡一笑,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關懷的看了「玉女」司徒鳳一眼,溫和的道:「沒什麼,你快去救他吧!」
  「玉女」司徒鳳關切白玉騏內傷,轉身向白玉騏走去。
  那先前的老人大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守諾言了呢?」
  那中年書生淡然一笑道:「令生今世小弟就是永老斯處也死而無憾了,只是兩位師兄……」
  第二個老人冷笑道:「你不怕死,難道我們就怕死不成。」
  「我知道兩位師兄並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是兩位的情形與小弟不同,小弟此生唯一的心願已得償,是死而無憾,而兩位卻還有許多事沒辦。」
  首先那個老人冷笑道:「你償了什麼心願?」
  中年書生笑道:「此女。」一指「玉女」司徒鳳。
  「是她!」問話同時出自兩個老人口中。
  「不錯。」
  第二個老人冷然道:「難怪你這麼得意?」
  中年書生一笑道:「是以我也要兩位得意一下。」
  「哼!心腸倒不壞!」
  中年書生突然深深一歎,似乎有無限的苦悶卻要借這一歎來發洩一般,是以這聲歎息令人聽來窒息,只聽他緩緩道:「兩位師兄為了小弟平白被人困於此谷長達十年之久,不是小弟目無尊長故意牽住兩位師哥,實因小弟此生心願末了,不願就死,但小弟十年來沒有一時一刻不在盼望有今天,但這又談何容易,小弟滿以為要終生愧對兩位師哥了,唉!總算上天不負苦心人,這一天終於來到了。小弟如今死而無憾了,兩位師哥也可以白由了。」左手一揚,日光下只見一條銀線落入清潭中。中年書生又看了正在救治白玉騏的「玉女」司徒鳳一眼,緩緩閉上星目。
  兩個老人同時臉上肌肉一陣抽搐,蒼白的鬚髮無風自動,第一個老人冷冷道:「天一老禿驢之仇難道你要我們替你報,哼哼!你算盤打得倒不錯。」
  「十年苦思小弟已想通了許多東西,十年前所做所為小弟不是之處亦多,此仇不報也罷!」
  第二個老人冷喝道:「難道十年夫妻你就不管了!」
  中年書生突然睜開星目,那眸子深處充滿了追憶,良久良久,才淡淡笑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則甚!」
  第二個老人突然大怒道:「什麼?十年這久你還不知道悔改,好好好,我早知今日,當年就該下手與你師哥一起除了你。」
  中年書生本有滿身冤屈,但十幾年來不但妻子沒有諒解他,連兩位同門親如手足的師兄竟也不信他的為人,一時百感交集,心灰意冷,當下平靜的道:「現在還來得及。」
  「不錯,來得及!」第二個老人右手一揚又是一條銀線落入潭中,毅然說道:「大哥,你先脫困吧!」
  「好!」第一個老人左手一抬,「嘩」!的一聲,自潭中提起一個圓筒,豁然竟是一根火筒。
  這時白玉騏已悠然醒來,「玉女」司徒鳳歡呼道:「騏哥哥你好了?」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白玉騏緩緩坐起身來,詫異的問道:「鳳妹,這是絕情谷嗎?」
  「玉女」司徒鳳高興的笑道:「嗯,騏哥哥你完全好了嗎?」突見白玉騏眉頭一皺,心兒登時一涼,幽幽道:「騏哥哥,你……你還恨我?」兩顆淚珠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白玉騏突然冷冷道:「你們對一個失去抵抗的人要怎麼樣?」躍身立起。
  「玉女」司徒鳳一怔,立刻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回頭只見那兩個老人已脫困向中年書生逼去,那中年書生卻平靜的閉著星目。
  原來在白玉騏與「玉女」談話之際,第一個老人已用潭中拖起的千里火,把蠶絲燒斷,然後再替那第二個老人燒斷,想來這千里火筒是那天一大師放入潭中的,然後用三根天蠶絲把它繫住分摯三人手中,除非三人同心,否則永遠也脫不了困,因為三人如一爭執,蠶絲必被拉斷,那千里筒將、水沉潭底了,是以三人被困了十年。
  「玉女」司徒鳳對那中年書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與關懷,見狀大驚,飛身躍撲到中年書生的身前,以背擋住他,凜然道:「他們要做什麼?」
  兩個老人同時一怔,一時答不上話來。
  「乖兒上是為父唯一的下場。」
  「玉女」司徒鳳聞言一凜,突覺昏穴一麻,癱瘓地上。
  中年書生淡然道:「兩位師哥下手吧!」
  第一個老人突然激動的說道:「你自己覺得所做所為對得起恩師的話,我立刻就下手!」
  「我覺得對得起他老人家。」
  第二個老人大喝道:「好!」雙目一閉就要出手。
  「且慢!」第一個老人道:「我解開你的桎梏,我們不妨公平決鬥一番。」話落就要動手。
  「小弟感謝兩位師哥相護之意,但小弟已說過,此生心願已了,只要兩位師哥在小弟死後把侄女交給她母親,小弟也就死而無憾了。」
  兩個老人渾身突然顫抖起來,四隻電光閃射的精目中都浮現了淚光,第一個老人吃力的道:「宇宙三絕今後就要改稱宇宙雙絕了。」
  緩緩舉掌欲劈。
  突然:
  一聲暴喝:「且慢。」兩個老人同時一怔,他們本就不願殺這個小師弟,聞聲立刻停手。
  只覺微風一閃,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已立身擋在中年書生之前。白玉騏星目一掃二老冷然道:「還有在下兩位沒打發呢?」
  「要打發你並不難!」
  白玉騏剛欲動身,突覺軟穴一麻,登時倒在地上。
  白玉騏萬沒料到他一片好心相衛卻反而遭人暗算,一股無明火起自心頭,本來他血脈倒流點穴對他是不會起作用的,但他心中有氣,乾脆就應聲而倒,故作穴道被點之狀,心說:
  「你要死干我屁事哩!」
  只見兩個老者微微一怔,第一個老人心頭一狠,沉聲道:「三師弟,你還有要交待的話沒有?」語聲雖冷,但卻掩不掉心中的激動。
  中年書生似已抱定必死之心,反而平靜的道:「沒有了,記得把此女交給翠妹就行了。」說畢緩緩閉上星目。
  第一個老人與第二個老人彼此對看了一眼,第一個老人突然退後一步,閃電一掌向中年書生璇璣死穴拍出。
  掌出無聲,但卻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流使人透不過氣來。
  突然——
  一聲嬌呼起自十丈以外!
  「兩位師兄,不要傷他。」
  老人聞聲如遭電殛,混身一顫,外吐的勁力猛然後收,但勁道已出要收回談何容易,只聽「啪」的一聲輕響。那中年書生頓如柔草遇上勁風,毫無抵抗的躺了下去。
  素影一閃,一個淒苦的聲音喚道:「凌哥!凌哥!」中年書生身旁已多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婦。
  白玉騏偷眼看去,但見這婦人美如仙子,艷如桃李,美目中淚光瑩瑩,楚楚可人,心中猛然地一震,暗道:「這人真像鳳妹!」
  中年書生深情的看了那美婦一眼,淡然一笑道:「你終於來了。」
  美婦突然雙膝跪在文士身旁,戰抖的玉手抓起文士的健腕,突然她驚叫道:「啊,你的手好冷,你!你一定傷得很重。」
  中年書生依舊淡然笑道:「珍妹,你知道她是誰?」一指昏穴被點的司徒鳳。
  美婦卻不管那些,嬌聲道:「你快把這顆藥吞下去,快些!」不知什麼時候她手中已多了一顆紅色的藥丸。
  中年書生道:「這顆丹藥我如吞下去不是就死不了了。」
  「凌……凌哥!你!你還恨我!」美靨上一片哀怨之色。
  中年書生一凜,喃喃道:「恨你?我會恨你嗎?幾十年來我天天盼望著你,但卻又不希望你來,因為我希望你永遠忘記我。」聲音很小,像是自語,也像傾訴,在此平靜中聽來十分淒涼。
  美婦人面色突然一陣搐動,中年書生的聲音雖小,但卻像具有萬鈞之力的重錘擊在美婦人的心靈上。使內功高不可測的她變得如此的失常。
  中年書生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道:「珍妹,十年前的那場誤會……」
  中年美婦突然以顫抖的聲音接著道:「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但現在是十年之後了,凌哥!我……我錯了,我錯了……你!你原諒我!」聲音中充滿無限的愧恨。
  中年書生依舊十分平靜的道:「你明白就好了。」話落突然咳嗽了兩聲,嘴角上溢出一絲血跡。
  中年美婦見狀急得淚下如雨,哽咽道:「凌哥,你快服下這兩顆藥!」一面搖晃中年書生的手。
  突然:
  「絲絲」兩聲,兩縷勁風分別擊在中年書生的黑甜穴與昏穴上,中年書生輕哦一聲,緩緩倒下。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把全場的人登時都驚呆了。
  驀地——
  第一個老人冷冷道:「原來是沙漠的賢昆仲到了,恕老夫耳目失靈未能及時招待。」
  白玉騏偷眼看去,只見兩個身穿麻衫的老者靜立在五丈以外,臉上一片冷漠。
  兩個老者一個身著藍色麻杉,五短身材,細目虯鬚,相貌古怪,雙目精光四射,內功顯然高不可測。
  另一個身材瘦長,穿著黃衫,五柳長鬚,臉面清瘦,雙目猶如寒電,內功修為決不會低於藍衫老者。
  兩人年齡看來均在七旬以上。顯然是江湖早期成名人物。
  白玉騏心中暗自驚忖道:「這兩個老傢伙能在五丈以外以隔空制人要穴,內功決不在我之下,聽第一個老人說他們是沙漠上的二兄弟,不知會不會是『大漠雙絕』?」
  這時那藍衫老者冷冷笑道:「豈敢,豈敢,宇宙三奇內功修為早為世人所知,十丈以內落葉飄花可辨,我兄弟這點道行豈能勝得過閣下,嘿嘿!」冷笑一陣,又冷冷道:「司徒凌霄內腑已傷,我兄弟如非看在義妹面上,哼哼……」
  第二個老者性情火爆,忍不住冷喝道:「宇宙三奇的事還沒有人敢插手多管,兩位豈不是明知故犯!」
  黃衫老人剛待接口,藍衫老人已搶先道:「珍妹,快給他把藥服下,再晚了就來不及了。」
  第二個老人,也就是宇宙第二奇嚴虹,幾時被人如此冷落過,不由大怒,猛然深吸一口氣,向前跨進一步,顯然就要出手,突然:
  第一奇羅傑喝道:「師弟慢著!」
  繼而轉臉向「大漠雙絕」道:「我師妹幾時變成了兩位的義妹?」
  藍衫老人冷笑道:「閣下問的是我們兄弟?」
  「不錯!」
  黃衫老者,大漠第一絕古雲冷笑道:「我們兄弟與兩位在江湖上的地位相比怎樣?」
  羅傑道:「不在我兄弟三人之下。」
  古月大漠第二絕,冷笑道:「那說不說可由我兄弟來決定了!」
  嚴虹冷笑道:「不錯,任何人都有資格決定自己的事,不過……」
  古雲道:「不過什麼?」
  這時羅傑滿佈皺紋的臉上瞬時千變上時突然接道:「兩位古兄,算是我兄弟向二位請問吧!」
  「算是嗎?那也可以算不是了?」
  羅傑面色一寒,但瞬即消失,抱拳一揖道:「古兄請不要再逼我們兄弟,先師臨終之前曾一再叮嚀要照顧小師妹,是以我兄弟不能不過問這件事。」
  古雲冷然道:「羅兄太客氣了,這中間的事兄弟無論如何是要講的,不過,賢昆仲問得太早了一點就是。」話落一停,才緩緩的講出來。
  原來自從洪荒九魔鬧得不歡而散後,大漠雙絕自知當時的武功尚難與七魔抗衡,而遠走邊荒,他兄弟二人本是出身大漠,這次遠走自然也是回大漠了。
  但是,他們深知大漠老巢其他七人都知道,甚至連被他們傷害了的月光魔也知道,為避免七魔糾纏,與月光魔來尋仇,而決定另覓居所,那曉得偏偏機緣巧合而給他們得了一部前人遺留下來的「無心真經」,兄弟二人大喜過望,而潛心鑽研,決定練成絕學與其他七魔一爭短長。
  這部「無心真經」乃百年前一個高僧「無心大師」所留下的,百年前「無心大師」即以一身絕學享譽武林,大漠雙絕豈有不知之理,這一鑽研果然功力大增,二人武學原已早有基礎,是以不到一年二人就把一部「無心真經」學成了十之七八,乃決定到中原一爭長短。
  不過,「無心大師」乃是位得道高僧,其武學雖然冠絕天下,但卻有一種凜然的正氣,慈祥和善完全表示在他的遺書上,是以大漠雙絕研究了一年,不知不覺間那股暴戾之氣也被化去了不少。雖然爭雄之心未滅,但那股好殺的戾氣卻已消失。
  兩人連袂離開邊疆,進入中原,一路上極少惹事。
  在他們進入中原的第二天,聽到有關洱海笛的許多事情,其中包括洱海笛的雄心與可惡的事跡,乃決定先找洱海笛一爭高下。
  兩人意向即決,乃連夜向洱海出發,也許是夭意的安排,竟使這兩個凶人在未到達洱海以前遇到了一個對他兩人後半生有極大影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