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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速戰速決

  千里獨行正拚力游鬥巴金大佛,已經盡展所長,仍然被迫得步步後退,但他並不因此退走,反而沉著地死纏住巴金大佛不放。
  二人正在酣鬥之間,驀聞一連數聲慘嗥狂哮,巴金大佛心知東、南兩面獒犬必已遇險,惟恐有失,極須急忙趕往馳救,忙迅疾的連拍六掌,頓將千里獨行迫退一丈左右。
  他正想脫身拋開,千里獨行連閃帶縱的避過六掌之後,眼看巴金大佛肩頭微晃,就知這位藏僧急想離開當場,他哪會讓他就這樣走開,好歹也要再拖上一點時間,給陸劍平等二人多留下一點救人的機會。
  心念甫罷,忙如影隨形地跟縱趕上,嘴裡還不斷的說道:「老禿驢,勝負未分,怎麼這樣就走?來,我們再來拚鬥三百回合,和尚,有種的就別怕!」
  說罷不待巴金大佛回答,雙臂運足八成勁力,朝巴金大佛後背劈去,但雙掌微按之下,身形又迅即飄開。
  這就是他機警的地方,明知自己內力不及對方,絕不能硬接硬架,跟上去的目的不過是要纏住他,哪裡還會真的出手攻擊,所以掌勁還未拍實,即輕飄飄的又行閃開。
  巴金大佛為一派宗師,哪裡容得他禿驢和尚的連聲謾罵,早已捺不住心裡的怒火,此時見他真的雙掌隨後拍來,不由微哼一聲,身形如旋風般驟轉過來,兩臂貫足全身內力,氣達四梢,雙掌挾崩山裂石的狂飆,朝來勢拍去。
  但聽「轟隆」一聲巨響,掃得數丈之內沙石飛騰,但哪裡還有對方的蹤影?
  正待凝神掃視,驀聞右側隱隱傳來一聲宏亮的笑聲道:「虧你吃得這一大把年紀,耳目笨拙如牛,在下佇候多時,怎的如此盲目出掌,亂向空間出氣?傳入江湖,真是令人笑掉大牙呢!」
  巴金大佛見一掌落空,不由火冒萬丈,迅疾的展開身形,悶聲不響的朝千里獨行立身地方竄去,他知道千里獨行不會跟他硬接硬碰,也就不立即發掌。
  哪知千里獨行心裡另有計算,就在巴金大佛身形一動之間,已以極快速度一連向右橫飄出去約有十丈左右,但他絕不停留,連環運步,又復向後躍去,巴金大佛捷如飄風的趕到當場,而對方人影又沓,氣得全身都有點發顫。
  其實他是以內力沉雄見長,千里獨行則輕功有獨特的造詣,拚鬥起來,巴金大佛自然佔盡優勢,但若追縱閃避,則千里獨行稍見靈活。
  所以他們一縱一躍之間,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千里獨行幾個縱躍,已經到達叢林邊緣,忙回身朝巴金大佛朗笑道:「有本事的隨咱到林中較量一番,別盡自以獒犬來助筆,虛張聲勢,只能唬嚇二歲的兒童!」
  說罷不待回音,又嘿嘿冷笑一聲,人已竄入林中。
  巴金大佛為一派掌門,數十年前即已名播西南,為武林有數頂尖高手,哪曾受人如此謾罵,聞言沉聲喝道:「鼠輩,就讓你逃到天邊,佛爺也要超渡你到西方極樂世界!」
  話聲未斂,身形迅捷的跟縱而進。
  這一帶全是梅林,密葉濃陰,佔地約有十畝。
  千里獨行縱入林中,隱聞背後衣袂風聲,心知藏僧已跟縱追來,不由暗喜,腳下一用勁,把輕功盡力展開,踏枝履葉之間,身形快似飄風,一沾即起。
  巴金大佛移動龐大的身軀,施出全身勁力隨後緊趕急追。
  且說陸劍平把凌虛步法施展到極限,只幾個起落,已經踏上吟鳳閣二樓,腳尖正要踏上門檻,驀的一股勁風迎面劈到。
  他身軀懸在半空,雙腳尚未踏實,而勁風業已碰到,任他功力再高,也不能以血肉之軀硬受上一掌,好在他心思敏捷,雙臂一抖,把已經往下降落的身軀,硬行拔高三尺,雙手一探橫樑,兩腿一曲,人已橫掛在窗戶上端,身手俐落之極。
  他剛穩好身形,勁風恰由身下掃過,突聞窗戶裡面傳出一聲輕噫,一位黃衣僧人已現身窗口,正張著駭異的目光,向四周探視。
  敢情這名藏僧,適才眼看一條身影飄向窗口,忙雙掌運勁朝來人拍去,但只覺眼前一閃,身形倏即隱去,而樓高數丈,下面又寂無人聲,不禁驚呼出聲,怔怔的呆在那裡。
  陸劍平暗笑這位黃衣僧人粗心大意,不由膽氣一壯,雙腳一沉一蹬,直朝藏僧頭頂踢去。
  黃衣僧人正在驚異錯愕之間,突然眼前一晃,一股勁風迎頭碰到,他來不及看清來人,急忙往後一閃,飄身退入樓中。
  陸劍平兩腳踩空,身軀斜向樓中,雙手一鬆,人已墜入樓中,雙臂運勁一抖,猛朝黃衣僧人拍去。
  他內功深厚,這一運勁拍出,直可崩山裂石,只見如濤勁罡,洶湧而出。
  黃衣僧人身形方始站穩,驀覺一條身影輕如飄絮般閃入樓中,而一股無儔的勁風相繼壓到。樓中的地方有限,閃避不便,藏僧見勁風湧到,忙雙臂一抬,運足全身功勁,直朝來勢拍去。
  兩股勁風一接實,只聽「喀喳」一聲,藏僧雙手已齊腕折斷,身軀也被震射出去,撞在壁上,「砰」的一響,摔倒在樓板上面,痛得他慘吼一聲,昏死過去。
  陸劍平無心察看地勢,一閃身轉入裡間。
  偌大一間房裡,寂無人聲,只見小鳳正睡在中間一張太師椅上,滿頭亂髮蓬鬆,面色慘白,顯然已被點上穴道。
  陸劍平迅捷無比地縱到她身前,飛指拍開小鳳週身穴道,單掌按在其背後「命門穴」運起本身真元,迅速地輸入小鳳體內。
  不稍時,小鳳已緩緩醒轉過來,睜眼見到陸劍平立在身前,不由心裡一酸,有如迷路的兒童一時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嬌呼一聲,淚水如斷線珍珠似的順頰而下,人也撲倒在陸劍平懷裡,幽幽哭泣起來。
  別看陸劍平功力蓋世,在平常裡直如生龍活虎一般,死在他手底下的魔頭不知凡幾,但面對著這種情關,卻無法衝破,這時也被小鳳哭得心亂如麻。
  驀聞,遠處隱約傳來叱喝的響聲,這才驚醒過來,忙低聲喚道:「鳳妹,別太傷心,我們現在身處虎穴之中,四面強敵環伺,應該先行設法謀求脫身再籌報仇之策,我們總要吐出這口氣!」
  小鳳生性聰慧,人也伶俐機警,適才因為驟然見到陸劍平,一時情動不克自制,此時一經陸劍平一語提醒,自然也就驚覺過來。
  二人來至窗前,陸劍平當先縱身一躍,往樓下降落。
  小鳳亦相繼躍落地面。
  陸劍平張口一聲龍吟似的長嘯,嘯音響徹深夜長空,久久才始消失。
  忽然一條迅捷身影,自東疾馳而來。
  眨眼之間,矮方朔董超已佇立身前。
  且說千里獨行利用梅林,展開獨特的輕功游鬥巴金大佛,他只遠遠的縱躍飛馳,和巴金大佛保持一丈以上的距離。
  他藉著身形輕伶俐落,有時向下一墜,閃入密林之間,倏忽又從巴金大佛身後竄出,朝後背拍出一出掌迅即飄開。
  等到巴金大佛發覺,頓把前馳之勢煞住,轉過身來,他卻已飄身馳出二丈左右,嘴裡還不斷地哈哈笑道:「憑你這點能耐,也敢來中原揚威作福,趕快夾著尾巴溜回藏南倫布寺,銷聲斂跡,也許還能保得住天年,否則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和尚,咱這是好意,勸你覺悟前非早些回頭是岸,別把忠言當做逆耳,到那時報應臨頭,你就悔之晚矣!」
  他把巴金大佛盡情的戲弄個淋漓痛快,巴金大佛只氣得哇哇怪叫,一張臉漲得像豬肝的紫紅髮亮,腳下不自覺地加勁狂追過來。
  二人正在笑罵追逐之時。
  驀聞自吟鳳閣傳來數聲慘吼,顯見是藏獒受傷所發出來痛楚的呼聲,巴金大佛心裡不由一驚,暗忖:「莫非獒犬被來人慘殺,那麼吟鳳閣勢必危險,怎麼激戰得這麼久,活閻羅仇燦等人都躲到哪裡去了?當初到歸雲莊復仇也是他們出的主意,雖然吟鳳閣平素列為禁地,但現在大敵當前,諒來不至於反而畏避起來,這其中必定另有原因,莫非他們全被敵手截住,或是遇險!」越想越不是味道。
  其實他哪裡預料得到,仇燦早巳被陸劍平神威鎮住,另作更惡毒的安排!
  他心懸閣中安危,急須趕回援救,忙腳下一加勁,朝千里獨行身後急趕過去,雙掌猛的一拍,一股狂飆應掌而出。
  千里獨行正在前頭縱躍之時,驀聞勁風自後捲來,心知藏僧又已盛怒發掌,他存心游鬥,腳下早已蓄勁而待,勁風未到,即已飄身向斜刺裡一連縱出三株梅樹。
  他哪裡知道,這一下卻反而上當!
  巴金大佛雙掌一拍之後,立即轉過身形,朝吟鳳閣方面林邊竄去。
  千里獨行避過襲來勁風,迅疾的回轉身形,睜眼一瞥,巴金大佛的已馳出二十丈左右。
  他哪裡容得藏僧就此離開,好歹也要多逗他一段時間,急忙朝斜刺裡橫截過來,口裡還不斷地喊道:「和尚,勝敗未分,怎麼就此溜走!」嘴裡說著,腳底下也沒閒著,等到身形追到五丈左右,抖手一拋,兩顆鐵蓮子已射向巴金大佛去路前面。
  藏僧聞風知警,硬將前衝的勢子頓時煞住,正待繞向右邊,越前衝出,而第二把鐵蓮子,又跟著射到。
  這一下可把他激怒得火高千丈,索性止步回身,雙掌貫足勁力,迅疾無比的反朝千里獨行拍去。
  千里獨行的目的只是纏住他,不讓他即刻離開,所以鐵蓮子出手之後,兩眼直瞪著對方,等到巴金大佛回身趕來,他又飄出數丈以外。
  巴金大佛在一再被激怒之下,殺心陡起,暴喝一聲,一式「潛龍升天」雙腳微點樹梢,身形拔高五尺,半空裡雙臂一張,兩腿一彈,身如游龍般平射而來。
  在這難以著力的樹梢上仍然能施展開這超絕的輕功,若非是巴金大佛這樣的身手,換一位也不敢輕於嘗試。
  千里獨行眼看來勢迅疾,心知藏僧在無比激怒之下,業已全力施為,急忙展開獨特輕功,疾馳閃避。
  但他哪裡知道,巴金大佛在身軀騰空勁力將盡之時,復雙臂劃開,兩腿一彈,身軀又已飄射過去。
  巴金大佛身形尚在一丈五、六左右,突然右手一抖,一團白色光芒,已迎頭罩下。
  原來他在追縱之際,業已使出血滴子絕技。
  這一下可把千里獨行嚇得心慌了,就他知道血滴子威力只及一丈左右,此時巴金大竟然能在一丈五、六的距離凌空施為,這份功力,實是駭人之極,同時他深深知道這血滴子暗器,一經發出,一丈範圍以內盡在被襲之下,左右前後全無空隙可乘,幸虧他急中生智,身軀突的一沉,直朝密葉疏枝之間穿進。
  他身軀尚未著地,驀聞頭上樹梢「嘩啦」一聲巨響,枝葉紛紛墜落,抬頭一瞥,整株樹帽子,被削平了一大片,心裡不由暗冒寒氣。
  危險已過,豪氣頓生,展開輕靈步法,轉過數株密林,騰身一躍,又由密葉中沖空直上。
  哈哈一笑說道:「禿顱火氣怎麼這樣大,梅樹與你有何深仇大恨,鬥不過何必盡拿它們出氣,不怕暴殄天物,多增一重罪孽!」
  巴金大佛被逗得哭笑不得,只微哼一聲,暗中蓄勁作勢,想再度縱身趕去。
  驀聞一聲響徹夜空的龍吟長嘯,自吟鳳閣方面搖曳而來,音韻高絕,顯見內力超凡,巴金大佛心裡不由更是一怔,急忙展開身法,轉向吟鳳閣趕去。
  千里獨行一聞嘯聲,即知陸劍平等人業已得手,忙亦隨後馳去。
  且說陸劍平張口發出一聲長嘯過後,即探手向小鳳纖腰一挾,與矮方朔董超連袂騰身向外一躍,已輕飄飄縱出十丈左右。
  他輕功已臻化境,此時雖然一手抄住小鳳,但在全力施為之下,去勢仍快得驚人,絲毫不受影響。
  千里獨行緊緊綴在巴金大佛身後,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到吟鳳閣,但是陸劍平等人已經先行了一步,馳出三十丈以外。
  巴金大佛趕到閣前,眼看空地上躺著黃衣僧人與獒犬屍體,心知自己這下已經慢了一步,全盤皆輸。
  急展開腳步,往陸劍平身影飛馳而去。
  千里獨行早已看出前面黑影是陸劍平的身法,不約而同的緊趕在後面。
  陸劍平等三人飛馳出百丈左右,越過一座大廳堂,正想落下地面,驀聞如雷一聲暴喝道:
  「賊子趕快留下人來!」
  「嗖嗖」幾聲衣袂飄飛之聲,十餘條身影,疾射當場,一列橫阻身前。
  陸劍平展眼一瞥,心中也覺微微一怔,只見離身前約兩丈之處,密密的站定一群人,為首的是兩位白鬚皓髮的老者。左邊一位年近八旬,兩目緊閉,相貌莊嚴,大約就是盲叟本人,右邊卻是活閻羅仇燦,左右分立著苗疆四煞以及生死掌侯光霽,身後還站定一群高矮肥瘦不一的武林人士,一律勁裝疾服,太陽穴高高墳起,一望而知內功都有深厚的基礎,光看這種陣式,就已經足夠嚇人了。
  陸劍平聰明絕頂,心中電閃一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哈哈一聲朗笑道:「我道是誰,原來卻是仇總當家,難道對適才承諾,就要食言反悔?竟然出動全府教師,真的要想倚多為勝嗎?」
  活閻羅仇燦嘿一嘿陣冷笑道:「老夫只是應允吟鳳閣方面由你等去得,王府其他各地,絕不容闖擾一步,你還不放下所有武器,隨老夫聽候王爺處理!」
  話聲一斂,一團紅影臨空急瀉而下。
  眾人只覺眼前紅光一閃,巴金大佛已佇立一旁,但見他怒目一瞥,正想朝活閻羅開口說話。
  仇燦陰滑無比,看情形心裡已經瞭然,急忙趕上步,抱拳笑道:「老朽因有事耽擱,來遲一步,致令鼠輩暫時得手,不過任怎樣今夜絕不能讓他們逃出府外,大師請暫候片刻!待老朽等將鼠輩擒住,聽候處置!」
  他這話明是恭維,暗中卻是激將。試想以巴金大佛在武林中的身份,豈能假手他人,聽人對付。
  巴金大佛聞言哇哇豪笑道:「仇總當家說哪裡話來,吟鳳閣吃虧在鼠輩手中,這只能怨我倫布寺藝業不精、十大護法功力淺薄所致,老衲絕不容他們逃出手下!」
  陸劍平一參詳他們話中之意,看情形馬上即將發生一場慘絕人寰的搏鬥,恐怕不出手是不行了。
  這種場面在陸劍平等人眼中,根本就不把他們放在心上,但現在因有小鳳跟在身邊,應付就有點煞費周章了。
  三人微一蹉商,分立二面,把小鳳圈在當中,陸劍平抽出淬礪劍交與小鳳,以備危急之時,出手自衛。
  三人同時將長衫下擺掖在腰間,蓄勢而待。
  這時站在一邊的閉目老者開口說道:「仇師弟,此刻天時已經不早,稍停早朝時間一到,下手就不容易了!」
  活閻羅仇燦低聲應是,面朝陸劍平暴喝一聲道:「賊子,有後事趕快交待好,再遲別怪老夫就要下手無情了!」
  陸劍平哈哈一笑,道:「恬不知恥的武林敗類,擄劫青春少女,態意逞欲,瞞住王府上下,恃勢凌人,還算哪那門子江湖好漢?再說,憑你等這些狐鼠之輩,手底下亡命之徒也想留人,真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仇燦被他這一揭開心裡的瘡疤,不由惱羞成怒,狂吼一聲道:「不知死活的鼠輩,死到臨頭還敢頂撞你家總爺,今夜再饒你們不得!」
  說罷雙臂一圈,運足全身功力,直朝陸劍平拍去。
  他報仇心切,含憤出掌,已經拚出全力。
  陸劍平心中不由暗忖:「他們人多勢眾,論實力比自己這方高了許多,需要速戰速決,出手更不能饒人。」
  他見來勢頭為威猛,哪敢怠慢,忙亦吸氣運功,力貫雙臂,以十成功力,朝來勢猛劈過去。
  他一生奇緣迭遇,此時功力已是武林中有數高手,雙掌這一全力拍出,力道幾可推山填海。
  雙方掌勁一接實,「砰」的一聲巨響過處。
  陸劍平身軀微晃即止。
  活閻羅仇燦卻一連震退三步。
  他身形才待站穩,陸劍平又衝上一大步,雙掌毫不容情地又連續拍出一掌。
  掌勁迅疾沉雄,較適才更見威猛。
  活閻羅仇燦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出掌硬接,明知更會吃虧,正在遲疑之間。
  驀聞,身後一聲暴喝道:「師弟勿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