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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辟火神珠

  一個黑色的影子騰空而來,寒風裡送來了陣陣冷森的笑聲。
  幽靈公子的臉色一變呼道:「怎麼是你?」
  陸劍平也驚道:「毒神宮冥!」
  那人單眼厚唇、散發披肩、一臉凶狠之相,正是那毒神宮冥。
  他看到地上的屍體,目露凶光,臉上頓現殺機,嗥叫道:「是誰殺的?」
  幽靈公子趨前踏出一步,朝宮冥一揖道:「宮大叔,您怎會來了呢?」
  宮冥淒厲地大笑道:「舍弟隨你前來中原,那是看在你令尊面上,誰知你竟讓他變成這種慘狀,難道你不怕我向你報復嗎?」
  話聲裡充滿著悲憤的氣息,陰森而又冷酷。
  幽靈公子乾笑一聲道:「宮大叔,你來得正好,二叔正是八臂金龍所殺,小侄正想為二叔報仇!」
  宮冥目光一閃走前兩步,沉聲喝道:「小子,他的話可真?」
  陸劍平見此時又出現一個宮冥,不由滿腹疑雲地望著他,心中盡在分辨著兩個宮冥的不同之處。
  端詳了許久,仍無法分清兩個宮冥的相異之處,心中怔怔的忖道:「若是他們兩人同時出現的話,真無人能分清他們誰是真正的毒神宮冥。」
  其實當年兩個宮冥都曾參與圍攻掌劍金鈴,由於兩人先後出現的時間不同,而使得掌劍金鈴凝神怔了一下,才會中了宮冥所放的無影之毒。
  宮冥兄弟就仗著面容相同的特點,相互交換出手,神出鬼沒,且輕功超絕天下,使得江湖上都以為他倆形同鬼魅,目為邪道六大天柱之一。
  此時宮冥見陸劍平仍自楞楞的望著自己,不作一聲,怒極地一笑,道:「就憑你這小子也敢向我毒神宮冥下手?」
  陸劍平不屑地又問道:「你可是真的毒神宮冥?」
  「當然是羅!」
  「當年掌劍金鈴被殺之事,你是否也曾參加?」
  宮冥一怔,「哦」了一聲道:「你就是風雷門的那個……」
  陸劍平微微點頭道:「區區正是。」
  毒神宮冥滿臉鐵青,額上青筋暴漲,一塊塊疙瘩也都浮現出鮮紅的顏色,猙獰地道:
  「老夫孿生兄弟也是你下的毒手?」
  「不錯,魑魅鬼怪,殺之正快人心。」
  「小子果然心狠手辣,我要將你一片片撕成粉碎。」
  幽靈公子此時正在思索著一件事情,他忖道:「我是否要將血龍寶玉一節說出?不過我現在已經握有絕對勝券,不怕那小子不將寶玉交出,但是礙著老怪在旁,如被探悉我用陰手將他弟弟震死,那我也不大能夠避開他拚命的一擊。」
  許多的問題在他心裡一連串閃過,終於他臉上露出一絲奸猾笑意,於是,跨步欺近過來,對著宮冥道:「宮大叔,此子百毒不侵,放毒對他無效,剛才宮二叔也是放了飛蛇,結果反被他斬成稀爛。」
  宮冥訝道:「什麼?飛蛇都不能傷他?」接著眉頭一皺,厲聲問道:「小子,你可是有那血龍寶玉?」
  幽靈公子右手搭著宮冥的肩膀,輕聲道:「那塊寶玉就在小子身上,而且他還曉得『天毒門』石室開啟之法……」
  宮冥驚呼道:「當真?」
  一絲獰笑浮上幽靈公子臉上,他說道:「那條血龍在清晨陽光照射下,幻化成的真龍,龍……」他大喝一聲,右掌已運足渾身功力打在宮冥背心「命門穴」上。
  宮冥正全神聆聽著幽靈公子所說的武林一大秘密,萬沒想到幽靈公子會遽下辣手,喝聲未斷,背心已被一股渾厚的勁力擊中。
  他狂叫一聲,整個身子飛出兩丈開外,「蓬」地一聲跌倒地上,噴得一地鮮血。
  幽靈公子也悶哼一下,向後倒退一步,撫著左臂陰陰地一笑。
  宮冥兩眼圓瞪,吃力地自地上撐起半個身子,惡毒怨狠的目光直盯著幽靈公子,嘶啞著嗓子道:「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幽靈公子一笑道:「家父三十餘年來一心要找到開啟『天毒門』寶庫的秘法,所以卑躬屈節,籠絡你們兄弟,誰知你們私心陰險,白從掌劍金鈴口中獲得開啟秘法後便一直守秘至今,這下既由令弟口中說出,還用得著你嗎?」
  宮冥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哼,他緩緩的從地上爬起,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幽靈公子嘿嘿笑道:「現在不妨讓你死得明白,你那弟弟也是我一手成全的!」說罷殺機頓起。
  他身形一閃,一道勁風往宮冥身上撞去,狂飆翻飛中將宮冥擊得跌出丈外,仆倒地上。
  宮冥哼叫一聲,接連噴出兩口鮮血,他的軀體顫動兩下,仍然爬了起來。
  陸劍平突見幽靈公子連施暗算,不惜將宮冥置於死地,眉頭一皺,發覺自己身上這塊寶玉實在不簡單,裡面竟然牽連這麼許多的重要事情。
  他雖然希望將宮冥殺死,但是眼見宮冥受到這種暗算,心裡卻也甚是憤慨,然而眼見黎雯他們齊都落在對方手中,卻使他真個不敢妄動分毫。
  宮冥啞聲道:「你好狠,的確不愧是東靈之子……」他喘了幾口氣,將視線轉到陸劍平身上,說道:「你千萬要保住那塊寶玉,因為在雲南大理有塊五毒聖地……」他的眼光竟然變為乞求似的哀求道:「那裡是『天毒門』珍藏的寶庫,為武林數百年來競相謀取的隱秘,裡面有『天外神魔』所種的一株『九葉芝蘭』,還有……」他吁了一口氣,頭一歪便倒地死去。
  陸劍平眼見幽靈公子不惜殘殺同黨作為滅口,深深覺得自己身上那塊「血龍寶玉」對於武林關係重大。
  同時也感到江湖上的詭詐百出,像幽靈公子這類背信忘義之徒,應隨時提高警覺,絕不容情,心中電動一轉。
  幽靈公子得意忘形地大聲笑道:「小子,現在你該把血玉拿出來了吧?」
  陸劍平並不正面回答,哼聲反問道:「你遠道來此,來到歸雲莊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塊寶玉?」
  「也可以這樣說,但可惜……」
  「可惜什麼?」
  「江湖上傳言,八臂金龍武功超絕,為後起之冠,身為風雷門掌門,連南絕、北王、東靈、西盲、中神僧都不敵!」
  「我才不管這些,只知誅魔衛道,為武林伸張正義。」
  「諒你小小氣候,也敢口出妄言。」
  「在下只知盡力而為,聽你口氣,好似來自東靈!」
  「豈敢,本公子就是『東靈』幽靈閻羅之子。」
  「看你功力平平,諒那閻羅老怪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幽靈公子臉色一變,但迅即回復平常,陰陰地一笑道:「無知小子,本公子也只學得『幽靈閻羅』全身功夫的二成而已,但你卻仍然不能取勝於我,呸!快將那血龍寶玉交出來,本公子無暇和你囉嗦!」
  陸劍平望了望那幾個木然如鬼的老者,此時仍然將那雙鬼爪扣著黎雯他們的喉部,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陸劍平冷哼一聲道:「你若不明白說出來此目的,在下就絕難從命。」
  「你難道真的不要他們的性命了?」
  「武林至寶,惟有德者居之,像你這種陰險毒辣之輩,得之將遺害無窮,為了武林正義,在下也顧不得許多,你縱使殺了他們,不但對你無益,也只能將你拿來抵命。」
  幽靈公子一聽,也自為難起來,臉色一變道:「小子狂得可以,敢是有誰在你背後撐腰!」
  陸劍平為了選擇有利地形,可以施展馭劍的「淬礪三大神招」制服幽靈公子,故意與之胡扯,聞言朗聲一笑道:「南絕、北王、東靈、西盲、中神僧,你可想到中神僧和我這『金剛不動神功』?」
  果然他這話一出,幽靈公子渾身一顫,驚問道:「你真是孤雲神僧的傳人,難道你不是風雷門掌門?」
  陸劍平知道對方果然被自己纏住了,遂緩緩向左邊移了兩步道:「難道他老人家的傳人不能作風雷門掌門?」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天下有這些人,但此時為了應急,不得已出言胡扯。
  幽靈公子怔怔地盯著他,忖道:「血龍寶玉,武林至寶,誰得到就成為天下武林第一高手,若果他真是中神僧傳人,早就該到雲南去找五毒聖地了,為何尚不知道血玉的功用呢?」
  正當他凝神沉思之際。
  陸劍平已將淬礪巨劍掣出,驀地,他大喝一聲,身形電射而起,劍尖直向幽靈公子刺去。
  他蓄勁出手冀求一擊制服對方!只見漫天劍影,響起咻咻刺耳風聲,劍芒閃灼,騰空急射,聲勢凌厲,駭人心弦。
  幽靈公子一遭突襲,忙中左袖揮出一股掌勁,右手鐵扇一張,勉強封住來勢,身形被迫退後五步,險險避過一招。
  陸劍平哪容他有緩手的機會,奮力一挺,劍氣如虹,倏然穿過對方那有如鐵板的勁氣和密密扇影。
  「嗤嗤」數聲,一片粉屑落在地上,劍芒在空中頓了一頓仍自瀉而下。
  幽靈公子鬼嗥一聲,雙掌一圈一拍,展開「幽靈掌功」,只見一片白濛濛的氣體突地佈滿週身。
  「幽靈掌」為邪道中極為霸道的掌功,掌勁陰毒,中人立即昏倒,幽靈公子家學淵源,一經展開,威勢亦不同凡響!
  風雷聲中,陸劍平手中的「淬礪巨劍」突然好似碰到崖石上面,頓時去勢受阻,落在地上。
  他仰天一聲長嘯,復振起精神,騰身而起,運轉全身功勁集聚劍尖,迅捷無比的刺向白濛濛的氣體,剎時間,劍氣漫天匝地,劍光電閃,勢如崩山劍海,劍芒暴射耀眼生輝,較適才更加灼亮。
  「轟」的一聲過後,那如巖的白濛濛氣幕頓被劍光衝破,向四外散開,接著一聲微哼,劍光一斂,陸劍平已抱劍兀立當場,臉上一片紅暈,微見喘息。
  距他六尺之外,幽靈公子臉色一片煞白,兩眼惡毒的凶焰死盯住陸劍平,右手一滴滴的鮮血流灑雪地上,顯然已受重傷。
  陸劍平滿臉肅煞,沉聲喝道:「識相的,趕快解開眾人穴道,在下不為己甚,讓你生離此地,否則不吃敬酒,吃罰酒,屆時悔之晚矣!」
  幽靈公子適才險些喪命劍下,雖心里餘悸猶存,但他陰險成性,狡猾異常,強忍住胸中翻湧的氣血,極力抑制恐懼的情緒,依然陰森恨聲說道:「他們全已被我的『幽靈斷魂指』法點住穴道,若非我獨門解法,任誰也無能解開。」
  「劍下亡魂,猶敢恃強抗拒!」陸劍平氣憤填膺的挺劍欲上。
  幽靈公子閃身急讓,真氣一動,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陸劍平冷哼一聲道:「你內腑巳被我劍氣震傷,若不即時運功療傷,一個時辰後,你便橫死當場,不信,你可試試『氣海穴』!」
  幽靈公子一運氣,果然「氣海穴」有點疼痛,不由陡生殺意。
  雙手一揮,一片烏濛濛的黑霧,向四外瀰漫開來。
  剎時四周黑煙籠罩,夾雜著一陣陣啾啾鬼聲,撼人心神。
  陸劍平突地聞到一股腐屍氣息,不禁一陣昏眩,急忙運起「金剛不動神功」護住週身百穴。
  「金剛不動神功」乃佛門驅魔大法,一經運出,心神合一,體內自然發出無比的抗力,萬物不侵。
  陸劍平初次應用,一面溫習神僧所授口訣,再運合神僧以開頂大法灌輸體內的百年內力,進境愈益迅速。
  大約盞茶功夫,他神智清澈,雙目一睜,眼見身外仍是黑濛濛的一片,竟如置身黑暗房中,四顧茫然。腐臭氣味雖已迫退,但啾啾鬼聲仍自四周響起,遠處還閃爍著碧綠的磷火,恐怖氣氛,扣人心弦。
  他不由忖道:「這莫非就是『幽靈大陣』?」
  他躍起身形,往前飛馳,藉劍光一閃之勢,希能竄出陣外,但點點磷光依然不即不離地在他四周閃動飛旋。
  驀地,一陣陰森冷笑自身後傳來。
  「嘿嘿,八臂金龍,好小子,你嘗過我這『幽靈大陣』滋味如何?轉眼之間你的屍體會被這彌天毒霧蝕化無遺……」
  陸劍平抱元守一,飛身躍起,劍光一旋招出「日輪初升」,一縷閃光,劃破彌蒙夜空,帶起一絲破空之聲。
  在劍光閃耀之下,他依稀見到一條淺淺的人影閃過眼前。
  他恨滿心頭,惡由膽生,運力一領劍訣,劍尖抖出三朵光芒,奇快無比的刺向那團人影。
  「嗯!」一聲悶哼裡,一柱血水灑滿地下,接著數道刺耳風聲朝他身上射來。
  他本能的揮劍一擋,「烈日炎炎」一片耀眼的劍光閃爍長空,光華燦爛,劍氣森森。
  「啊——」一聲淒厲慘嚎,人體仆倒地上,一條手臂已隨著劃出的劍風飛射五丈之外,「叭」的一聲掉落地上。
  他定神一看,只見一個玄衣長鬚的老者已被自己的劍刺中喉嚨而死,另外一個中年斷臂漢子,面色慘白,痛得渾身顫抖,倒地輾轉呻吟。
  他一把揪起那人,喝道:「快說出這陣的轉法,尚可饒你不死!」
  他話聲未了,丈外之處傳來幽靈公子的叫聲道:「八臂金龍,你莫逞強,且聽聽這是誰的聲音?」
  「啊!劍平,你怎麼啦?」是黎雯焦急的聲音。
  「黎雯,沒什麼,你在哪裡?」
  「劍平,你已被陣法困住,這陣法是依『正反九宮八卦』而……」
  她話聲未完,哼的一聲,又趨沉寂。
  他心知此時黎雯受制於人,心中怒火更熾。
  他想起父母之仇未報,風雷門舊恨未消,眼前身困陣中,而心上人又受制於人,讓人擺佈,不由目皆欲裂。更何能完成神僧臨終傳功授命,為武林主持正義?
  想起神僧,頓時記起懷中有辟邪避毒的「辟火珠」。
  絕處逢生,心神不由一振,急將巨劍回鞘,取出「辟火珠」,頓時一道青輝,衝散濛濛黑霧,照得三丈之內,纖毫畢現。
  陸劍平睜目一掃當場,只見幽靈公子站在尋丈之外,正指揮手下,加緊困住陣勢。
  他見機不可失,立即功貫雙臂,勁運週身,腳跟一點,疾射而去。
  幽靈公子正在得意之際,只感青光一閃,一股雄渾沉厚的掌勁,如驚濤拍岸,迎面掃來,勁風刺骨砭肌,急忙收斂心神,旋身後退。
  陸劍平含憤出手,怎能容他逃出手下,掌勁一吐即收,擰身墊步一躍,如附骨之蛆,跟縱而上,右手屈指如鉤,扣向對方脈門。
  幽靈公子內傷未癒,身形未免遲滯,腳尖尚未落地,頓覺右腕一緊,整條右臂酸麻,全身功勁盡失。
  這時陣勢乏人指揮,遂告瓦解冰消,眼前景物,依然如舊,晨曦初展,原來已是翌日破曉時分,他們已拚鬥了一整夜。
  陸劍平沉聲喝道:「迅速解開眾人穴道,在下可以網開一面,否則,徒增皮肉之苦!地下殘屍就是榜樣!」說著,手下加勁,痛得幽靈公子全身顫抖!
  他素性狡詐,出道以來,何曾受人擺佈,但現下經脈被把,只得長歎一聲,喝令屬下解開金銀護法等眾人穴道。
  陸劍平等候六人醒轉過來,方始手勁一鬆,轉身飛馳過去護住尚在怔楞中的眾人。
  幽靈公子冷哼一聲道:「小子,別神氣,東靈宮自今天起和你沒完!」
  「在下一切接著,江湖上隨時候教!」
  驀然——
  「何必隨時,眼前就是你埋骨之所!」一聲冷哼,自身後傳來,語氣陰冷冰森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