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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琉璃人生幻似真

  葉秋白暗生感慨,猛一回頭,發現那青衣少年已經來到身邊,人如玉樹臨風,果然是一表人才。
  凌虛書生徐省吾俊面上滿是堅毅之色,這時發話道:「葉兄好俊的身手,在下不自量力,要和你交手了,亮兵刃吧!」
  葉秋白極快的一想,自己實在不願傷他,如果雙方對掌,對方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如果一個不慎傷了他內腑,自己實在良心難安。
  頃刻間,葉秋白對青衣少年突生好感,這大概是一種惺惺相惜的心理吧!現在他既然要自己亮出兵刃,不如依他,刀劍上面,留心一點就不會有什麼損傷了。
  忖罷,一長身拔出了絕命狂刀,那道晶亮紅光在空中一閃,頓時光華大盛,好不美觀,看得席中之人紛紛發出驚歎之聲。
  凌虛書生也抽出一柄古老長劍,迎風一揚,光華四射。
  他將劍一展,向葉秋白道:「葉少俠,殺父之仇不能不報,在下明知自己功力與少俠相差太甚,但也只好勉力而為,到死方休,今日如不能勝你,先父在天之靈必不容我,無以自責,只好自刎,在下死意已決,別無話說,請動手吧!」
  這番話說得悲壯堅毅,葉秋白聞言不禁一怔,頓感為難。
  走上一步,緩聲道:「徐少俠,令尊之事絕非在下師父所為,雖然現在無法提出憑據,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過來。」
  少年見葉秋白滿臉誠意,心中一動,不禁緊皺雙眉,半晌忽道:「不必多說,請動手好了!」
  說完,將劍一沉,疾如閃電般刺向葉秋白。
  葉秋白微歎一聲,也只好掄起絕命狂刀。
  以葉秋白的功力而言,他原不必刀劍相向,一雙肉掌已綽綽有餘,但他不想傷了少年的自尊心,只好揮刀應付,他這寶刀平常極少使用,這次算是破例。
  凌虛書生死志已決,發動劍勢如排山倒海,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招式,劍花朵朵將葉秋白圍得水洩不通。
  半晌,徐省吾發現葉秋白刀勢愈來愈慢,破綻百出,心想,難道他在使詐不成?
  這時,凌虛書生使出回頭望月,劍鋒反抽,劈向葉秋白右胸,同時左手一伸,兩指疾如閃電向他右胸大榆死穴點去。
  他暗想:他如是故意使詐,這一招一定奈何不了他的,如果不是,那麼他非傷在這一劍一指之下。
  尚未想完,葉秋白身子突向右一閃,似想躲避那致命的一劍,卻竟無法脫過這邊一指、凌虛書生心中一喜,長劍疾沉,削向對方大腿,手指微吐,噗的一聲,已然點中對方大榆死穴。
  他想不到如此容易便得手,心頭一陣狂喜,手中長劍已嗤的一聲削去葉秋白半截衣袖。
  席上眾人一見此狀,不禁驚咦一聲,紛紛站了起來……
  葉秋白退後兩步,一雙眼睛望定在凌虛書生臉上,神色十分令人不解。
  凌虛書生這一瞬間,不禁又喜又悔,當他接觸到葉秋白的眼睛時,也不禁茫然失措……
  葉秋白被自己點中死穴之後,並未倒下,難道是自己點錯了地方嗎?不可能的事,怎麼可能點錯呢?但是……
  凌虛書生茫然望著他,面上突然現出一股奇異的神色………
  他喃喃說道:「他敗了,他居然敗了。」
  凌虛書生再次抬頭望他,卻見葉秋白眼中似乎包含了許多關切憐惜之意……
  這一瞬間,凌虛書生似乎懂了,似乎又不懂。
  突然葉秋白面上一沉,那道逼人的眼神疾快的向席上一射。
  他嘴唇浮起一股冷冷的笑意,使人見了不禁為之生寒。
  他大踏步走到席前。
  凌虛書生不敢攔他,似乎他有一種懾人心魄的威力,把自己控制住了。
  葉秋白來到席前,高聲道:「黃幡星君,在下事情已經辦理完畢,你還不下來,難道要我出手相請不成?」語鋒凌厲,毫不客氣。
  黃幡星君突然仰天一陣哈哈大笑,震得山谷四周,嗡嗡作響。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尚未飛起,呸的一聲,一口水酒疾如流星吐向葉秋白……
  葉秋白微運掌力,嘩啦一聲,射到眼前的水箭,突被一股巨大力量震得四下分散……
  倏聽大廳四壁簌簌作響,那些水珠竟堅如鐵沙,撞得壁上木板一陣亂搖。
  座中眾人一見這種情形,以為兩人要在廳上拚鬥,再度紛紛站起。
  就在葉秋白撞回黃幡星君口中酒珠同時,一條龐大身影隕星般撲向葉秋白,而大股掌風卻先他身體而到……
  葉秋白冷笑一聲,待掌風到時,突一揮手,又聞一聲裂帛大響,掌風相遇,竟將廳前一株參天古木齊腰震斷。
  眾人連忙望去,堂前早已站定兩人,怒目互視,正是黃幡星君與那葉姓少年。
  仇人見面,葉秋白一張俊秀面孔頓時變得鐵青,眼睛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這一時間,他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凌虛書生望了他一眼,心想:「這人發起怒來,怎麼如此可怕……!」
  黃幡星君冷哼一聲,—步一步走向葉秋白,踏過之處,堅硬如鐵的冰塊陷下五寸,發出格格聲響。
  一場殺劫就要展開,席上之人紛紛瞪大眼睛,望著兩人舉動。
  黃幡星君走到距離葉秋白約三丈之外才停下身來,伸手向懷內一探,取出一個形狀古怪的小燈。
  那燈作五角形,通體白色,五面玻璃閃閃發光。
  在場眾人,都不識此系何物。
  葉秋白一見這燈,忖道:他既練的是琉璃神功,這一古怪小燈是由琉璃製成,想必是琉璃神功應用之物……
  黃幡星君將那奇形小燈掛在胸前,突然面露—絲詭笑,他知道這葉姓少年武功高強,不用琉璃神功恐怕制他不住,這時他準備已畢,突然縱身撲向葉秋白。
  葉秋白暗中運起金剛罡氣護體,冷笑一聲,真力運於掌心……
  突然堂後奔出兩個黑衣壯漢,人尚未到,卻先喊了一聲:「教主,不好了……」
  黃幡星君身在空中,聽到這聲叫喊,突然大鵬展翅,整個身子反飛回來,落在兩個黑衣人面前。
  這種輕功,看得席上之人暗暗咋舌。
  其中一個黑衣人突然跪下稟道:「報告教主,後山總壇被人襲入放火,勢已燎原,教中文件全數陷在火海中,無法搶出…」
  黃幡星君大怒,叱道:「飯桶,都是飯桶,你給我滾下去吧!」
  黑衣人連忙退—卜,旁立之人隨即跪叩道:「稟上教主,總監印有虧職守,現來此自請處分!」
  黃幡星君面色一變,急問道:「宋總監印,難道天壇玉印……」
  那名叫宋總監印的不待教主說完,插嘴道:「不錯,天壇玉印已被來人奪走,卑職曾與他惡鬥一番,但還是不敵……」
  黃幡星君怒極反笑,將手一翻,地上跪著的黑衣漢子頓時被震得飛起半空。
  一聲慘吼,隨即死於當場……
  黃幡星君仰天一陣大笑,吶吶說道:「數年經營,付諸東流……」
  葉秋白躍起一望,卻見後山一帶已成火海,廳前竟絲毫不覺。心想:「這人前去放火,定是有心助我,不知對方是誰?」
  腦中一閃,忽想道:「難道是那中年文生不成?自己明明見他出谷而去,怎麼……」
  突然黃幡星君飛身一縱,來到葉秋白身邊,沉聲喝道:「不想小子還有同伴前來破壞,真正可惡至極,老夫今日如不把你碎骨粉身,也枉稱一教之主。」
  說完,突一伸手,將胸前琉璃燈機關發動,人卻退後兩步,雙掌平置胸前。
  這一瞬間,葉秋白突然發現一件奇異之事。
  站在面前的黃旖星君,隨著胸前小燈的轉動突然一分為五,化為五個黃幡星君,前後左右將葉秋白團團圍住。
  葉秋白暗吃一驚,知道對方使的是障眼法,利用琉璃小燈將自己身形幻化為五個,其中自然只有一個是真的。
  想不到這種琉璃神功,一開始就這般棘手,使得葉秋白十分為難他雖然知道對方不過是利用折光之學,製造出一些幻影,但他卻無法從這些人影之中,分出一個真假來。
  這樣一來,他到底該向那一個黃幡星君下手才好?葉秋白沉思半晌,一運真力,猛地劈向一個人影。
  掌風到時,那被劈中的人影絲毫不動,顯然是個幻影……
  但在這一瞬間,琉璃神功已然展開,人影如山疾走不停。
  葉秋白怒不可遏,運掌向那些人影逐一劈去……
  但無論他出手如何迅疾,皆無法接觸得到黃幡星君的身體。
  他狂亂的劈了一陣,始終徒勞無功,心知這樣耗下去,非把自己累倒,心念一動,葉秋白忽想起自己這一陣亂攻,並不見對方出手反擊,那麼,黃幡星君一定是恐怕一旦出掌,會被認出方位,所以只守暗忖:何不將太虛狂氣施展出來,致他死命。
  心隨意動,太虛狂氣真力已聚,倏然這體而出。
  黃幡星君突然感覺一股奇異的壓力襲來,心中一凜,不得不出掌相迎……
  轟然一聲,葉秋白髮出的太虛狂氣,已被黃幡星君震回……
  如在平時,黃幡星君絕對挨不了這太虛狂氣。
  此時,由於葉秋白同時向五個人影發掌,黃幡星君只受了二成壓黃幡星君出掌相迎,雖將太虛狂氣擋回,但卻暴露出自己真實的良機稍縱即失,葉秋白那有不知之理。
  他突一上步,看準了黃幡星君,太虛狂氣再度發出!黃幡星君出掌之後,即知不妙,身形暴退,葉秋白掌風一到,他立刻運足全身真力,猛地一迎。
  這一迎之下,黃幡星君立覺在一股巨大無比的壓力,似柔似剛不絕如縷,向自己全身猛罩下來,心知不妙!
  百忙中,功行全身,力集雙掌,再度將自己數十年修為的真力迸出體外,想要逼回葉秋白那股似柔似剛的巨大壓力。
  黃幡星君再也想不到自己用力愈大,反彈之力愈強。
  掌力進出後,他突覺一股力道,至大至猛,反撞回來……
  突然一聲震天大響,雪花濺起半空。
  幾株遠在十丈開外的參天古木,也都震得枝葉亂顫。
  席中之人這時都已站在堂前,這一聲大震竟使得他們東倒西歪耳鳴眼花……
  細看場中,葉秋白仍然面帶寒霜站在原地,黃幡星君則倒退了兩三丈才立定腳跟……
  心頭一陣氣血翻湧,黃幡星君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堂前站著幾個紫衣漢子,一見此狀,不禁慌得連聲喊叫:「教主,教主!」
  這時,後山漫天大火已延燒到堂前,火舌亂吐,濃煙蔽天。
  前來赴宴之人見到變故,紛紛走出大堂。
  一場盛會竟告風流雲散,但是赴宴之人卻仍然不肯離去,他們要看完這場生死拚鬥……
  葉秋白望定黃幡星君,琉璃神功的幻影這時已經消失不見。
  他一步步走上前,嘴角浮起一絲冷酷的笑容……
  此時,凌虛書生突然心思潮湧,俊秀的面龐也現出複雜的神色。
  他現在才憬悟葉秋白的武功實在遠在自己之上,剛才敗在自己劍下,分明是假的。
  想起葉秋白顧全自己的聲譽,不惜在眾英雄面前自承失敗,這種情義叫他怎消受得了?
  這片刻間,他對葉秋白所說的話,慢慢的相信了。
  心中暗忖:要早知道,自己就不會跟他動手了,殺父之仇,怎麼可以隨便向人索討呢?
  心中又羞又愧,恨不得即刻就去向他道歉。
  眼睛向場上一望,這一瞬間,葉秋白已走到那黃幡星君身旁一丈之地……
  他慢慢的舉起手來,掌心對準了黃幡星君……
  受傷不輕的黃幡星君正在閉眼調息,待葉秋白走近身邊時,他已漸漸恢復。
  葉秋白見他面容疲倦,雙目緊閉,口角血跡未乾,不由心情激動地大聲喝道:「黃幡星君!難道你就這麼瞑目等死嗎?少俠不傷無力抵抗之人,睜開眼睛再鬥,聽見沒有?」
  黃幡星君暗中已作準備,聽見這話,倏地睜開眼睛,用盡全力一掌劈出……
  情急拚命,這—掌自然威力極大,掌一發出,身子也跟著凌空飛起……
  葉秋白見他飛身凌空,以為他又要施展什麼詭異招式,那知黃幡星君在空中突然加力,不落平地反向那片火海躍下……
  葉秋白大喝一聲,飛縱而上……
  但見火舌亂吐,煙霧裊裊,火海中哪裡還有黃幡星君的影子?功敗垂成,葉秋白想不到他竟躍入火海,死裡求生,心中不由大悔。
  暗想:若被他逃脫而去,自己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再找到他,如此一來,要報父仇不就遙遙無期了嗎?又怒又悔,葉秋白怔在堂前,半晌說不出話來……
  凌虛書生突然走上前來,躬身一禮道:「葉少俠,適才小弟誤會不知,多有冒犯,尚乞原諒。先父之事,小弟相信一定不是令師所為。」
  葉秋白心煩意亂,聽他此言,突然反問一句:「你怎麼知道?」
  凌虛書生想不到他會如此反問,俊臉一紅,期期艾艾的答道:「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果先父果是令師所害,以葉兄身手,很可以輕易擊斃在下,根本用不著解釋辯白,葉兄不如此做,足以證明令師的確是被人所假冒……」
  葉秋白迅速的望了他一眼,見他面上泛紅,知道自己出言太沒有道理,不禁歉意的笑了一下,說道:「徐兄如此相信我,使我萬分感激……」
  說到這裡,心中突然掠過一個念頭,一把握住凌虛書生徐省吾的手,笑道:「出山以來,你是第一個相信我的人……」
  凌虛書生一手被他握住,突覺一股暖意由對方手中傳來……
  這是友誼的交流,葉秋白心中欣慰,他在失掉蒙龍巴之後,現在又得到了一個朋友……
  他笑著說:「如果徐兄不嫌棄的話,咱們就結為兄弟吧!」
  他瞥視四週一眼,所有赴宴之人這時都尚未離去,但隨著黃幡星君出來的那些紫衣漢子,這時早已走得一個不見……
  葉秋白說完這話後,含笑望定凌虛書生,看他如何答覆。
  凌虛書生徐省吾原是感情極為豐富之人,聽到這話,立刻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始吶吶說道:「這個……小弟亦有同感……敢不從命……」
  葉秋白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凌虛書生相對一拜,結為兄弟。
  兩人敘過庚,葉秋白長徐省吾兩月,做了大哥。
  前來赴宴的天下英雄,看見已無他事,紛紛準備離去。
  正當正刻,一個女子纖弱的身影突然在不遠處出現,向谷外奔去。
  ***
  葉秋白一見那女人的身影,不禁驚咦道:「不是穿雲劍金姑娘嗎?怎麼也在此處?」
  話未說完,那個狂奔的人影突然向前一栽,仆倒在地。
  在場眾人都已看見,見狀不禁十分詫異。
  葉秋白飛身奔向金燕子跌倒之處,來到近前,不禁心中亂跳。
  穿雲劍仰臥地上,雙目緊閉,粉臉蒼白如紙,分明受了重傷……
  再向胸前一望,任他英雄蓋世,這時卻不禁面上泛紅……
  不知如何,金燕子衣袍被人撕裂了一大片,露出一身晶瑩雪白的肌膚,玉乳半露,聳然高挺,看得葉秋白一陣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