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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松濤陣陣。
  那遍植於小丘旁的青松,隨著大風搖擺著,自樹尖發出似海浪樣的輕嘯。
  狼嗥陣陣。
  自谷中傳來紊亂而嘈雜的狼嗥,隨著大風散佈於谷中,與松濤之聲混合著,在谷裡四處迴盪。
  西門嫘眼見東方剛手提石砥中,隱沒在松林後,而東方萍卻悲苦地叫了聲便倒在地上。
  她飛奔而來,已見東方萍的胸前盡被鮮血沾滿。
  她大驚失色,叫道:「萍萍……」
  她剛一摸東方萍的手,東方萍便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叫道:「爹!爹!別那樣……」
  她似是瘋狂樣地朝松林那邊奔去。
  西門嫘身形一縱,躍在東方萍身前,一把將她抓住。
  東方萍嘴角掛著血痕也都沒有擦掉,她用勁地掙扎著,滿臉淚水地嚷著道:「不要抓我,放我過去……」
  西門嫘死勁地抓住不放,她見到東方萍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
  她憐惜地道:「萍萍,你爹不會怎樣地……」
  東方萍哭道:「他被拿來喂狼,嬤嬤,你讓我去!」
  西門嫘哄著道:「不會的,你爹不會的……」
  東方萍一甩頭,兩眼緊盯著西門嫘,問道:「你當我還是小孩子?」
  西門嫘一愣,沒有說話。
  東方萍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道:「你們總是與石砥中作對,總是想害死他,然後好把我嫁給西門錡那狂徒……」
  西門嫘愕道:「萍萍,你怎好這樣說?他們這次來谷裡求親,結果還不是被你爹趕了出去,我也沒有說什麼……」
  東方萍一擦臉上淚痕,緩緩道:「你放不放我?」
  西門嫘只覺東方萍那雙美麗的眼睛,蘊含著無限的恨意,像是要將自己分屍寸段方始甘心一樣。
  她心頭大震,柔聲道:「萍萍,我這是為你好……」
  東方萍冷漠地道:「我會恨你一輩子!」
  西門嫘臉色大變,緩緩放開了手。
  東方萍頭也不回,朝著那松林奔去。
  西門嫘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喃喃道:「你怎麼這樣對我?」
  她想起自己年輕時對東方剛一見傾心,卻沒有使他改變心意。
  待到他的妻子死後,自己也還忍不住跑去相就。為了愛情,自己犧牲了一生中最珍貴的青春,與他相守在荒寂的大漠中。
  十多年的相處,使她視萍萍有如己出,卻又想不到會得到東方萍如此怨恨相對……
  她雙手掩臉,喃喃道:「你怎好這樣對我?」
  駿馬輕嘶,紅影一道掠空而過,自她身邊馳去。
  她放下手,臉上掛著淚痕,朝那紅馬奔馳之處望去。
  她眼見東方萍躍上馬背,朝松林那邊飛馳而去,不由自心裡湧起一股恨意,喃喃道:「你這忘恩負義的丫頭,你忘恩負義……」
  頓時,當年的情景又泛上腦際,她彷彿又看到錢若萍巧笑盈盈地朝東方剛走去,而自己也就被遺忘在背後,不悄一顧……
  她眼露凶光,狠聲道:「我要殺了你……」
  她雙拳緊握,自言自語道:「十七年前我放過了你,你現在卻如此對待我,我一定要殺了你,你這賤人生的賤種……」
  她飛身躍起,朝松林撲去。
  大風刮起了東方萍的長髮,跟紅馬的鬃毛一樣,長長地飄在身後。
  她臉上淚痕斑斑,嘴角帶著血痕,身上穿著的白色輕裘也都沾著點點的血跡,像是朵朵的紅花一樣。
  她臉色蒼白,嘴唇緊閉,在駿馬飛馳之下掠過高聳入雲的蒼松叢林,在石板鋪成的小徑上越過。
  右側山坡就是那白色大石砌成的大廈,左側一道峭直的崖壁與右邊的山戀高聳,形成一個狹谷。
  在峽谷之前,此刻一道高約七丈的柵欄隔著,根根巨大都有碗粗,正好將狹谷圍住。
  東方萍衝到柵欄邊,已見到谷外擁上許多灰色的雪狼。
  在柵欄這邊,四個玄衣大漢正扛著一桶桶的牛肉往柵欄裡扔,那陣陣擁進的大狼就像潮水一樣,永無止歇的衝撞進來。
  狼嗥之聲喧嘩震耳,被狹谷兩壁反射而來的回聲更是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那些狼群奔跑於大漠之中,又冷又餓,一聞見牛肉的血腥味,齊都不顧死命地奔進谷來。
  為了爭奪牛肉,甚而互相殘殺,利爪與白牙閃動下,血肉橫飛,殘忍無比。
  東方萍來到柵欄之前,眼見這種凶殘之事,血腥撲鼻,嗥聲震耳,直使她一陣噁心,幾乎吐了出來。
  她臉色蒼白無比,略一顧盼,便見東方剛已夾著石砥中朝右側山上奔去。
  她知道那山上有條狹道可過谷外,狹谷入口處的崖邊有一塊萬鈞巨石,若是推落下去,則剛好將那狹谷進口塞住。
  這也是東方剛與東方玉兩父子為了要一次消滅為害沙漠的餓狼,老早搬到那裡去的。
  東方萍叫了一聲,但是聲音卻被狼嗥蓋住。
  她一抖韁繩,紅馬便朝右側山坡飛躍而去。
  那站在柵欄邊的四個玄衣大漢,齊都驚愕地望著東方萍。
  東方萍看到他們的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聽見什麼,耳邊風聲呼呼,紅馬已如飛地竄上山去。
  她舉起袖子,擦了擦嘴,偶一回頭,便看到西門嫘飛奔而來。
  從那大廈裡,十幾個女侍都奔了出來,驚愕地望著騎馬登山的東方萍。
  怪石崢嵊,雜草叢生,這陡直的山巒,越到高處越是險峻。
  但是紅馬四蹄輕踏,有如行走平地,凌風展翅般飛越而上。
  東方萍看到天龍大帝衣袂飄飄,御風凌空直上高峰,眼前便是那塊巨石。
  她張開口來想要叫喚,卻吸了一大口風,沒能說出話來。
  東方剛一躍數丈,很快便來到那矗立的巨石旁。
  他身形一落,回過頭來望見了騎著馬上山的東方萍,他臉色一變,將石砥中放在巨石旁,一抖雙臂飛躍而下。
  他截住紅馬,猿臂一伸,便將東方萍從馬上抓了下來:
  紅馬長嘶一聲,雙蹄直立,張開嘴便往東方剛咬去。
  東方剛叱道:「好畜牲……」
  他橫身一讓,豎掌作刀,往紅馬頸上砍去。
  東方萍驚叫道:「爹爹!」
  她一把扣住東方剛右臂,不讓他劈下去。
  東方剛回目一看,驚道:「萍萍,你怎麼啦?」
  東方萍叫道:「大紅,走開!」
  那匹紅馬輕嘶一聲,四蹄一揚,朝山上躍去。
  東方剛看見自己的女兒胸前全是血,驚惶地問道:「萍萍,你怎麼啦,胸前全是血?」
  東方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東方剛問道:「是誰欺負你?」他焦急地問道:「你怎麼會吐血?」
  東方萍泣著說道:「是你欺負我!」
  「什麼?」東方剛修眉一斜道:「對爹爹怎好這樣說話?」
  東方萍道:「你把石砥中……」
  東方剛怒道:「那狂妄的小子!」
  東方萍亢聲道:「不!他是個好人,最好最好的人!」
  東方剛一愕,想要輕叱一聲,卻看到東方萍蒼白無血的臉,和臉上的淚痕!
  剎那之間,二十年前那鮮明的印象又回映腦海,他喃喃道:「你多像你媽……」
  東方萍渾身一顫,無限的委屈都湧上心頭,她放聲痛哭道:「媽!媽……」
  「唉!」東方剛歎了口氣道:「可憐的孩子……」
  他輕輕地拭去東方萍臉頰上的淚水,歎道:「你是不是很恨爹?」
  東方萍仰頭道:「爹!你放了他吧!」
  東方剛道:「孩子,你又怎能理解我這做父親的苦心!」
  東方萍道:「我不管嘛!我一定要你放了他!」
  東方剛道:「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小子?」
  東方萍羞怯地垂下頭來,默默不語。
  東方剛推開女兒,道:「我不許你跟他接近!」
  他對著驚愕的東方萍道:「你站著別動,等會我會告訴你。」
  他身如旋風,回身飛躍而起,往那塊巨石奔去。
  東方萍叫了聲,也躍了上去。
  東方剛來到狹谷之上,略一俯視,只見底下谷裡狼群擁擠,一片灰色的軀體裡,不時有鮮紅的血冒出。
  那些雪狼因為直衝而進,互相傾軋相擠,以致於凶殘的搏殺起來,尖銳刺耳的嗥叫使人心顫肉跳,掩耳欲逃。
  東方剛呵呵一笑道:「這下大漠裡危害人畜的餓狼該要絕滅了吧!」
  他深吸口氣,雙掌互相摩擦,只聽他悶哼一聲,雙臂一抖,一股氣勁發出,擊在那高約四丈,厚達丈餘的巨石之上。
  那塊巨石重達萬鈞,下面半截埋在土裡,此刻被天龍大帝一擊,竟然晃了一下。
  東方剛渾身衣袍立即隆起,大喝一聲,大袖一揚,泥沙頓時飛濺開去,露出了石根。
  他向前疾走兩步,滿頭長髮根根豎起,雙掌已貼住那塊萬鈞巨石。
  「轟隆」一聲巨響,那巨大的石塊被東方剛無匹的勁兒兜起來,滾落下去。
  碎石泥沙,山崩地裂似的灑下,一片塵灰飛揚而起。
  東方剛喘了兩口氣,雙足有如釘入土裡,站在狹谷之上,望著那塊巨石向下滾落。
  震耳的回聲,有如晴天響起霹靂,良久方始歇止。
  那塊巨石剛好將狹谷入口之處封住,那些被壓死的灰狼,很快的便被其他的狼將殘骸吃掉。
  東方剛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只要半個月,這些為害大漠的餓狼便會被消滅殆盡。」
  他話聲一了,便聽見西門嫘道:「那麼這整個大漠來往的旅客牧人都該修廟敬你了?」
  東方剛側目一看,只見西門嫘扶住東方萍,冷冷地朝自己望來。
  他聽出話中含有諷刺的語氣,不由問道:「你這是幹嗎?」
  西門嫘淡淡地道:「沒有幹嗎!我來看你將那姓石的小子扔下去餵狼。」
  東方剛道:「你與他有仇?硬要他粉身碎骨?」
  西門嫘反問道:「那是你痛惜他了?」
  東方剛道:「像他這種人記仇之心極烈,愛恨之間往往不容一發,所以……」
  西門嫘道:「所以你不敢將他扔下去?」
  東方剛臉色微變道:「你這是挑撥?」
  「哼!」西門嫘冷笑一聲道:「那你就是要把你的女兒給他了?」
  東方剛冷哼一聲道:「這又關係你什麼事?」
  西門嫘道:「那麼我哥哥和侄兒來向你求親,你為什麼不肯?」
  東方剛冷嗤一聲道:「西門熊那混帳兒子還配得上我女兒!」
  西門嫘倏地狂笑起來,笑聲飄散開去。
  東方萍目光中掠過驚詫之色,東方剛問道:「萍萍你怎麼啦?」
  西門嫘止住笑聲道:「我們姓西門的就如此被你瞧不起?呵呵!今天讓你看看姓西門的手段。」
  東方剛見東方萍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張著嘴卻講不出話來。
  他臉色大變道:「西門嫘你將她怎麼樣?」
  西門嫘沉痛地道:「二十多年前,她媽將你自我身邊搶去,使我受盡了心靈的痛苦,我忍耐著在這荒漠裡伴著你十七年,總想有一天能獲得你的憐愛……」
  東方剛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我心已死,我對不起你……」
  「哼!」西門嫘冷笑一聲道:「對不起我就行了?我這二十餘年的青春,我這二十餘年的心血就只一句對不起便行了?」
  東方剛痛苦地低下頭來,但很快地他便抬起頭來。
  他說道:「所以你就以萍萍威脅我?」
  西門嫘冷笑道:「我撫育了她十六年,誰知她卻以仇恨待我,你們姓東方的都是忘恩負義……」
  她話聲一頓,隨即尖聲道:「你站在那裡不要動!」
  東方剛咬呀切齒道:「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無恥,我瞎了眼!」
  西門嫘冷哼一聲道:「你瞎了眼?倒是我瞎了眼。」
  東方剛臉罩寒霜道:「你說,你到底要怎麼樣?」
  西門嫘自言自語道:「我要怎麼樣?」她突然狂笑道:「我能怎麼樣?二十年前我都沒怎樣,現在還能怎樣?」
  東方剛暗歎口氣,只覺自己一生所作所為,幾乎無一是處,害得這面前的女人將一生最輝煌的歲月因自己而蝕磨。
  在荒寂的大漠中,自己為了懷念心裡所鍾愛的人而留下,卻讓西門嫘也陪同自己任憑黃沙蝕去青春。
  他暗自譴責自己道:「我又為什麼任她跟我在這裡生活如此之久?」
  西門嫘見到東方剛沉吟不語,冷哼一聲道:「你別想什麼鬼花樣,若是你不顧她的性命的話……」
  東方剛怒道:「你這樣威脅我,倒底是何居心?」
  西門嫘雙眉軒起道:「你先將那姓石的扔下去餵狼!」
  東方剛哼了一聲道:「反正這小子死了,我也不會將萍萍許給西門熊那奸滑狡詐的小子!」
  西門嫘冷冷道:「我是怕你和姓石的小子勾通了,那麼我的侄兒還有活命?反正天下的女人多得是,我倒不怕錡兒找不到更好的。」
  東方剛目光一瞥,看到石砥中趴伏在地上,那匹血紅的馬正在伸出舌頭舐著他的臉。
  他心中掠過一絲怪異的情緒,他暗忖道:「這小子真是天下奇才,全身彷彿鋼鐵鑄成的一樣,而且聰穎無比,意志極強,西門熊若與他為敵,真會吃點苦頭,我何不……」
  西門嫘冷眼而觀,見東方剛微皺雙眉的樣子,唯恐他會改變原有主張。
  她尖聲道:「東方剛你別弄鬼,若是你不將他扔下,我就將你的寶貝女兒扔到底下去!」
  東方剛默默不語,他的思緒急轉,暗忖道:「這姓石的小子記仇之心極盛,而又眼帶桃花,看來是個極不專情之人,我怎能將萍萍終身托付給這種人……」
  他目光一轉,便將石砥中自地上提了起來。
  低頭一看,谷裡密密麻麻的都是蠕動的狼群,他知道任何人都不能處身在這數以千計的餓狼中,而保全了性命。
  他舉起了石砥中,欲待向狼群中扔去。
  突地,他眼光瞥見東方萍,卻見到她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著,自那兩隻動人的大眼中,一溜溜的淚水流了出來,掛滿臉頰。
  他心頭大震,說道:「萍萍,你別怪我,為了救你的性命,我只得將他犧牲了。」
  東方萍被點住「啞穴」,全身不能動彈,只是不住地流淚,眼中滿是乞求的眼色……
  東方剛將頭一斜,咬牙道:「為了使萍萍脫離險境,我只得將你扔下狼群之中了,我將你穴道解開,不致馬上便死,我想你也不會怨我了。」
  他一掌拍活了石砥中閉住的穴道,振臂一揮,便將石砥中往谷裡扔去。
  就在他扔出石砥中之際,那匹紅馬長嘶一聲,急衝上來,飛蹄朝他身上踢去。
  他身影一挪,閃了開去,卻突地聽見一聲龍吟似的長嘯自狼嗥聲裡穿雲直上。
  聞聲側目,他瞥見石砥中四肢移動,回空劃了個大弧,有似飛鶴繞雲,奇快無比地向西門嫘射去。
  石砥中雙肩如劍斜軒,目中射出狠毒的神光,拚命樣的攻向西門嫘而去。
  西門嫘似是沒有料到石砥中會回空繞旋一匝而攻將過來,她心中一驚,竟然不知怎樣才好。
  一接觸到那犀利而仇恨的目光,她,心頭大震,不及思索,便將劈死東方萍。
  「嗡——」
  兩支短劍閃爍著光芒,自空中似電射來。
  西門嫘手剛舉起,劍尖已經準確無比地射到她雙臂之上。
  「呀——」
  她叫了一聲,雙臂被短劍穿過,鮮血立即湧出。
  在這剎那之間,她右足一踢,將東方萍踢得平飛兩丈,朝谷裡落去。
  石砥中身在空中,眼見西門嫘被天龍大帝雙劍射中,卻不料她尚要拚命將東方萍踢落谷中。
  他痛苦地長吟一聲,雙掌急劈而出,兩道勁風洶湧壓到,立時將西門嫘擊到於地。
  他趁著掌風劈出之勁,身形翻起,仰身倒射而出,朝東方萍追去。
  東方剛大喝一聲,一抖雙臂,身上長衫飛出,有似一面鋼板,急勁無比地射向東方萍而去。
  東方萍身子不能動彈,被西門嫘像踢皮球似的踢向谷裡。
  她的身子急速落下,卻適巧被東方剛抖來的衣衫承住。
  她在空中落下之勢緩了一緩,石砥中已經躍了過去,一把便將她衣衫揪住。
  石砥中抓住了東方萍,右手一勾便將她緊緊地抱住,唯恐她又會離開他懷抱而去一樣。
  他抱住東方萍,深吸一口氣待要躍上山崖,卻不料體內真氣一竭,身子又急墜而下。
  他心中一驚,隨即便想到這是因為剛才「命門穴」被天龍大帝擊中,心脈受傷之故。
  雖然他趁著西門嫘糾纏東方剛之際,暗自運功療傷,但是卻未能完全恢復。
  為了心急東方萍的安全,他連續施出崑崙名揚天下的絕妙輕功,故而體內真氣用竭,不能生生不息地運轉。
  身形急墮之際,他連喘兩口氣,硬生生提起丹田中殘餘的真氣,急速地行那「搜穴過宮」的「瑜伽門」療傷之法。
  東方剛大喝一聲道:「石砥中,看劍!」
  石砥中體內真氣正好繞一周天,卻聽到東方剛的叫聲。
  眼角一閃,一柄短劍急速似電地射來。
  他心裡一驚,怒氣上湧,方待拚命讓開身子,卻見那支短劍不是射向自己,而是往自己腳下射去。
  那支短劍一到石砥中腳下,便好像虛空有人托住一樣,停住不動。
  石砥中這才曉得東方剛是要讓自己在空中有藉力之處,以免使東方萍跌死。
  他冷哼一聲,腳尖一點劍刃,飛快地仰頭一看,只見距山崖已有三丈多高,石壁峭直如削,毫無立足之處。
  現在若以他一人之力也不能憑著這點藉力而躍回原來之處,何況手中還抱著一個人?
  所以他決定還是先落下谷裡再說。
  他藉著空中一頓之剎那,回掌一拍,將東方萍穴道解開,然後飄身躍下。
  那支短劍停住空中一下,便落了下去。
  石砥中反掌一抓,便將那支短劍接住,他握在手中,膽量壯了不少。
  東方萍咳了一聲,睜開眼來便看到自己正在虛空,急速地向下墮落之中。
  她驚叫一聲,緊緊地摟住石砥中,趕快閉上眼睛。
  叫聲中,石砥中已落在谷中。
  他跌在狼背之上,將那隻狼壓得肚腸都流了出來。
  由於太高落下之故,他打了兩個滾方始消去急速墮下的加速勁道。
  密密的狼群,不住地嗥叫著,石砥中順著滾動之勢,劍刃划動,光芒閃爍,剎時便將丈內餓狼殺死。
  血肉橫飛中,狼頭擁擠,又有許多急衝上來。
  劍幕布起,將東方萍罩在裡面,石砥中神情嚴肅地催動著吞吐的劍芒,阻擋那些猛撲而來的大狼。
  東方萍聽到劍刃舞動的呼呼風聲,以及狼的慘嗥聲,又見到這種殘酷凶狠的情形,不由得嚇呆了。
  石砥中左臂摟著東方萍,突地覺得她全身顫抖,不由問道:「萍萍,怎麼啦?」
  東方萍聽得聲音,這下看到自己是在石砥中的保護之下,她喜極叫道:「砥中!哦!石哥哥!」
  石砥中露出一絲笑容道:「萍萍,你沒有想到我會與你一起吧?」
  東方萍連連點頭,喜極而泣道:「石哥哥,石哥哥……」
  石砥中緊緊摟住東方萍,道:「萍萍,不要哭!」
  東方萍擦了擦眼淚道:「我是太高興了……」
  石砥中喝叱兩聲,劍轉半弧,迴旋之間,連擊三劍,劍劍重疊,布起兩層劍幕。
  東方萍看到石砥中身上衣衫破碎,肩上有著幾條爪痕,不由驚叫道:「你受傷了……」
  石砥中朗聲道:「這算得了什麼?」他關懷地問道:「萍萍,你不要怕,有我在這裡。」
  東方萍睜大眼睛,搖搖頭道:「我不害怕。」
  石砥中拉開東方萍,伸左手到懷裡將「紅火寶戒」掏出來給東方萍道:「你拿好這個,我們到那塊巨石邊去。」
  他說完沒待東方萍答應,便揮動手中短劍,往谷中大石躍去。
  大狼似潮,洶湧不停地衝了過來,又一隻隻死於劍下,血水飛濺,使得石砥中和東方萍濺得滿頭滿臉都是鮮血,簡直跟個血人一樣。
  那些餓狼好似瘋狂,互相殘殺,互相咬噬,只要被殺死的狼屍一落地,便被吃個精光,不留一點殘骸在地。
  血腥之氣充滿谷裡,東方萍右手拿著紅火寶戒,雙眼緊閉地扒在石砥中肩頭之上。
  在白天,陽光照耀之下,紅火寶戒僅僅顯出一輪微小的光暈將她半身罩住,不像在黑夜,戒上發出的光芒好似烈火一樣的耀眼。
  石砥中身形移動得緩慢無比,那四外擁上的餓狼使他一點都不能鬆懈,運出真力,舞動劍刃護住身子前進。
  他也不知道殺了多少隻狼,但已覺得右手酸麻,真氣漸弱。
  他喘著氣,汗水和血水流滿了臉孔,艱辛無比地行走於狼群之中。
  頭髮散亂,將他臉孔都遮去半邊,他甩了一下頭,卻聽見東方剛的呼叫之聲。
  側目一看,只見狼群之中,一道青綠的光霞閃爍生輝,所到之處,大狼披靡。
  他冷哼一聲,運劍行空,又連劈八隻大狼。
  眼見前面就是谷口的巨石,他鼓起勇氣,使勁一躍,跳起一丈多高,便已乏力。
  餓狼嗥叫,朝他倆撲來。東方萍嚇得驚叫一聲,癱軟在地。
  要知他們能否離此險境,請您接看《碧眼金雕》第二卷——《俠女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