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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九曲神掌

  白冷秋低聲細語的道:「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簡短的一句話,但是,從白冷秋口中說出來,只如巫山猿啼,子規泣血,掛滿了晶晶淚水的臉上,更有一種難以描述的企盼之色!
  杜姨皺起眉頭,緩緩的道:「白姑娘!你是一主,我是一僕,這件事……」
  「杜姨!」白冷秋忙道:「這話說遠了,四大使者之中,誰都比我們姐妹強百倍,更因為杜姨你平日最愛護我,所以我才敢冒死向你講情!」
  「唉!」杜姨歎了一口氣道:「那是因為你是我抱到島上來的,所以感到有一種特別的情感!」
  白冷秋道:「所以我才有這個大膽的請求!」
  杜姨搖搖頭道:「這也許是一層孽障,好吧!你去看看,我來巡風,越快越好!」
  「多謝杜姨!」白冷秋喜出望外,一斂衽,人已進了精舍。
  內間裡羅帳低垂。
  白冷秋無心細看,三步兩步搶到床前,揭開羅帳。
  她的兩眼的淚水,已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但見金白羽仰臥在床上,面如金紙,氣息微弱,額頭一粒粒的汗水,晶晶發亮,雙目火赤髮楞如癡。
  白冷秋到了床前,金白羽似乎完全不知不覺,還是直瞪瞪的凝視著帳頂。
  往日英風勃勃、神采奕奕的豪氣蕩然無存。
  「白羽!金……」
  白冷秋嗚咽著,強忍哭泣!
  金白羽似乎有些驚覺,他的眼珠略轉……
  「白姑娘!」
  門簾揭張,杜姨伸個頭進來,面露驚惶的道:「快躲!申大娘來了!」
  白冷秋聞警不由嚇出一聲冷汗,急切之際,矮身鑽進了床下,摒氣凝神,心跳如同鹿撞!
  就在她身形才鑽進床下,已聽到門外通道上腳步之聲,竟已到了精室的外間。
  悶沉沉的口音,正是四大使者的首腦人物,人見人怕的申大娘。
  但聽申大娘沉沉的道:「四妹!姓金的怎樣了!」
  杜姨低頭道:「回大姐的話,似乎好多了,也許天亮之後,會完全復原!」
  「噢!」申大娘道:「這小子好福氣,一口氣吃了本島的八顆九珍回春丸,要是還不好!那只有怪命了!」
  杜姨應道:「這是島主的恩典,大姐的栽培!」
  「哼!」申大娘冷哼一聲道:「依著我,按本島的島規,應該亂棍打死,這都是島主一時心血來潮!」
  杜姨應聲道:「也許島主有什麼安排!」
  「你猜的不錯!」申大娘道:「瞧,這就是從姓金的身上搜出的那柄斷劍,島主居然又叫咱們趁他未醒之時還他,說什麼怕看了傷心!」
  「有這等事!」杜姨也驚訝的道:「島主對這斷劍,不是早就朝思暮想,急欲到手!」
  「是呀!」申大娘道:「這要是上一代的老島主呀?哼!一百個姓金的怕早也完了!」
  杜姨道:「大姐說得是!」
  申大娘突然語氣一轉,沉聲道:「本島的人有到這裡來看他的嗎?」
  「沒有!」杜姨似乎有些緊張,一迭連聲的道:「沒有!誰敢!只有大娘您……」
  「我?」申大娘一本正經的道:「我見到男人就有氣,我可沒進房一步,也沒看他一眼!」
  杜姨存心逗她道:「現在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不!」申大娘一連說了兩個不字,留下了斷劍,向門外跨去。
  突然,又折轉回來,鄭重其事的道:「四妹!本島之人,誰也不准前來探望,尤其要注意的是白冷秋!」
  白冷秋在床下不由打了個寒噤。
  門口杜姨大聲道:「妹妹遵命!姐姐放心!」
  申大娘又道:「既然姓金的天亮能好,我去稟告島主,請示召見他的時間,你隨時侍候著就是了!」
  她一面說,一面已走到前面去了。
  杜姨折身進了內室,低喚道:「白姑娘!白姑娘!」
  白冷秋由床下爬了出來,感激不盡的道:「杜姨!我真不知怎樣感激你才好!」
  「唉!」杜姨深深一歎道:「不瞞你說,我並不是為了幫忙你……」
  「那……」白冷秋不明白的道:「那為了什麼呢?」
  杜姨看著窗外,幽幽的道:「因為我也有與你同樣的遭遇,那時,老島主島規極嚴,結果……」
  她已說不下去,一雙眼睛中淚如雨下。
  白冷秋也陪她滴了幾點情淚,問道:「結果如何?」
  杜姨「哇」的一聲哭著跑向外間,扶著茶几悲不自勝的道:「結果他在本島的鳳頭金棍之下,活活的被打死了!」
  她雖沒有嚎陶大哭,但扶在茶几上的雙肩抽動厲害,半晌,才緩緩的抬頭道:
  「白姑娘!那時,我也是你這大的年紀,如今,人老珠黃不說,那段往事,沒有片刻忘記過,日夜之間,我都悔恨當初不該缺少勇氣……」
  白冷秋不由道:「缺少什麼勇氣?」
  杜姨的雙目暴射出可怕的精光,肅容道:「當初我該拚著一死,與他一逃了之,也不至於今天悔之不及,銜恨活了二十餘年!」
  白冷秋道:「當時你為何不帶你所愛的人跑呢?」
  「那時我年輕膽小!」
  杜姨道:「又怕逃不脫,又怕逃出之後,失去修練本島無上武功的機會,今天想起來,多懦弱多自私,多……」
  她抽泣得接不下去。
  白冷秋不由楞了。
  她不知道杜四姨為何對她說出自己的往事。
  但是,白冷秋的心事,已被杜四姨觸動。
  她想:「自己還是冒險帶金白羽逃走?還是任由他明天按島規治罪活活死在鳳頭金棍之下?」
  「假若金白羽一死,自己會不會銜恨終身?」
  一時心煩意亂,拿不定主意。
  逃,島規難違。
  不逃,自己的終身,金白羽的性命!
  良久,她望著窗外悠悠白雲,偶而掠過一隻飛鳥。
  飛鳥,任意飛翔,多麼自由。
  這是一個很大的啟示。
  白冷秋忽然「咕通」一聲,撲跪在杜姨的身前,含悲喊了一聲:「杜姨!」
  剩下來,她只有哭的份兒!
  杜姨忙不迭攙著她道:「白姑娘!你……你這是……起來說話!」
  白冷秋含淚道:「杜姨!你不答應,我死也不起來!」
  杜四姨也不由簌簌落淚,撫著白冷秋的頭道:「姑娘!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
  她凝神很久,忽然道:「好!四更的時候,你再來!」
  「杜姨!」
  白冷秋仰臉望著淚流滿面的杜姨,又驚又喜的道:「真的!你答應我?」
  杜姨道:「四更,他的身體可以復原,你再來!現在你快走吧,唉,我好煩!」
  「好!好!」白冷秋爬起來,抹著眼淚,溜出精舍。
  日薄西山,夜幕低垂。
  月上柳楷,更闌人靜。
  白冷秋結束停當,不敢展功,只是躡手躡腳,擇陰暗之處向精舍摸索去。
  一路幸喜沒有遇上人。
  杜姨,早在精舍門前擊了兩掌,並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喊道:「白姑娘!快來!」
  白冷秋緊張異常,穿身而至,低聲道:「他醒來沒有!」
  杜姨道:「約莫再過盞茶時分,藥力散盡,才能醒來!」
  說完,一拉白冷秋進房,又道:「你是白府的千金,只因遭亂,被島主無意中救出,這是你知道的!」
  白冷秋道:「島主的大恩,犬馬當報!」
  杜姨又道:「那次,恰巧是我隨侍島主的,所以,你是我抱著走了千山萬水,才回到長春島的!」
  白冷秋忙道:「杜姨的恩情,粉身難報!」
  杜姨又沉吟了一下,才道:「因為我愛情遭到門規的阻礙,所以我是深切瞭解其中痛苦的身歷者!」
  白冷秋點頭道:「所以杜姨對我的事……」
  杜姨自顧又道:「男女的愛情,說難不難,說易不易,我們女人最苦的是難過一個真心相愛的人,一旦有了機緣,千萬不能錯過,否則遺憾終生,追悔莫及!」
  她說著,晶晶淚珠,又順著雙腮流下。
  這個「遲暮」的美人,樣兒夠悲哀的!
  她忽然又抹抹淚水道:「白姑娘!你真的愛他?」
  白冷秋含羞道:「我不知道!」
  杜姨不由一楞道:「姑娘!你這是鬧笑話!」
  「我?」白冷秋憨憨的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愛他,但是,我自從見到他以後,心裡時時刻刻都忘不了他!好像他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不由牽腸掛肚!」
  「嘿嘿!」杜姨不由破啼為笑,低聲道:「姑娘!這就是愛呀!」
  此時,只聽得內室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與床間輾轉之聲。
  杜姨點頭,又瞧了一下外面的月色道:「快了,他快復原了!」
  白冷秋心如鹿撞,他想:「再過片刻,我就要隨著金白羽走了,這算不算是私奔呢……」
  「私奔,在長春門是要受到最嚴厲的處罰的……」
  「萬一被追了回來……」
  然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使她勇氣大增,她又心中忖道:「最多是一死而已,為了金白羽,自己一死又有何惜,強過杜姨這等不死不活……」
  「問題是在於金白羽愛不愛自己……以他那冷峻的神態,便很不樂觀,但是,他明明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
  「只要我愛他,愛不愛我,是他的事!」
  這裡,白冷秋只管遐想。
  那廂,杜姨已道:「這是一包碎銀子,留作車船之用,斷劍、我已歸還金白羽身上。」
  白冷秋接過謝道:「杜姨!你太好了!」
  杜姨卻苦笑道:「姑娘!我也要向你討一樣東西,作為我們分別的紀念。」
  「這!」白冷秋一時不知道該留下什麼,而且身上也沒帶什麼。
  杜姨早又道:「我要討姑娘的紫玉匕首!」
  紫玉匕首,乃是白冷秋獨有的一種小巧兵器,通身為鮮明光潔的紫玉琢成,既可防身近搏,又可當做暗器使用,原是白冷秋心愛之物。
  但是,杜四姨替她擔著天大的干係,她還能吝惜一支紫玉匕首嗎?
  因此,她毫不考慮的,抽出短匕,遞了過去,同時口中道:「杜姨!見物如見人!你多保重!」
  杜姨苦苦一笑道:「用得著,所以才……」
  「啊!」白冷秋一楞,正待講什麼……
  「啊喲!」金白羽的聲音:「咦!這是什麼地方!」
  白冷秋生恐他嚷了起來,驚醒了別人,忙不迭躍進內室,低聲道:「不要聲張!」
  屋內雖沒燈火,但月色皎潔,加上金白羽功力已復,目力特佳,不由叫道:「韻心!你……」
  他把白冷秋看成了金韻心了。
  「噓!」白冷秋單指在嘴上一比,示意金白羽不要多話,壓低嗓門道:「你覺著痊癒了嗎?」
  金白羽不由發楞的連眨眼睛。
  他才如夢初醒的道:「我同神龍喇嘛……」
  白冷秋忙接著道:「你受了極重的內傷,五臟離位,氣海不歸!」
  金白羽身子一震。
  他試著略運功力,卻發覺完好如初,不由道:「妹妹!是你……」
  白冷秋道:「此地如虎穴龍潭,走出去再說!快!快起來!」
  金白羽見她神情果然緊張異常,一時摸不到頭腦,只好起身下床。
  白冷秋更不怠慢,拉著他出了內室。
  杜姨早催促道:「四更已過,但願你們能在天亮之前,逃出百里之外!否則大有麻煩!」
  金白羽打量她一陣道:「妹妹!這位是……」
  「她是杜四姨娘!」
  白冷秋匆匆的道:「是看守你的,也是放走你我的大恩人!」
  杜姨手中抓著那枝紫玉匕首,笑道:「姑娘!你很幸運!」接著,低聲伏在白冷秋耳畔道:「金白羽妹妹的叫的好親熱!快走!」
  不料,話才說完,一抬手,竟將那柄紫玉匕首,朝她自己的肩胛刺去。
  「啊!」血光四濺,她的人也倒了下去!
  口口口
  事出倉卒,猝然而發。白冷秋大吃一驚,搶步上前,攙扶起來,含淚道:「杜姨!杜姨!」
  金白羽更加茫然道:「這,為什麼!這……」
  那枝紫玉匕首深入杜四姨的肩胛,只露出一個把手在外面。
  血,順著傷口,水般的流下。
  杜姨連連揮手道:「不要管我,你們快走!」
  白冷秋道:「您這……」
  「快!快走!」杜姨揮手不停道:「我不帶傷,如何向島主交待,同時,我可以假做傷重昏迷,讓你們好去得遠一點!」
  「唉!」白冷秋無話可說,歎了口氣道:「您!杜姨!大恩大德,改日再報吧!」
  說完,拉著金白羽道:「不要展功,隱身出谷!」
  金白羽完全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只有聽白冷秋的話,照辦不誤。
  兩人左穿右躲,專擇柳蔭深處,小溪岸堤隱蔽之處,向谷外走去。
  好在白冷秋對地形十分熟悉,輕易的出了「長春谷」的洞口。
  金白羽道:「妹妹!現在該可以把事情說明白了吧!」
  他依然是那樣從容不迫。
  白冷秋焦急的道:「不行,我們得離此百里之外,才能談得上暫時的安全!」
  金白羽笑道:「天啊!走一百里?這等走法不要走到半夜!」
  白冷秋道:「現在可以展功了,近午時分,一定可以趕出百里之外!你不餓吧!」
  金白羽搖搖頭道:「我好像精神特別好!」
  白冷秋心知是八顆聖藥的關係,她對著神情瀟灑的金白羽,感覺到無限的親切,芳心之中,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安慰。
  因此,她微微一笑道:「既然不餓,我們較量一下輕功如何?」
  「妹妹!」金白羽不由童心大喜。
  他日夜所追求的,就是與妹妹相處,過一個手足情深的親切之日。
  如今,他眼見白冷秋喜上眉楷,憨態可掬,竟要與他比較輕功,喜不自禁,忙連聲道:「好哇!我讓你五十丈!」
  「不要!」白冷秋忘記了危險了嗎?不是。
  她要逗著金白羽展功趕路,早早脫離將要被抓回的危險範圍,到安全地區。
  因此,她撒嬌的道:「你看不起我是嗎?」
  金白羽笑道:「好好好!妹妹出自名門,做哥哥的焉敢看不起你!來,一齊動身吧!」
  「好!」白冷秋與金白羽並肩而立,嬌叱道:「一!二!三!起!」
  兩人一齊展勢,同時而起。
  兩道飛煙流雲似的身影,在原野上奔馳。
  白冷秋心有城府,因此開始就全力而為。
  金白羽的功力,卻高過白冷秋一籌,本可以超前十丈八丈,並不吃力。
  然而,他沒有。
  他心目之中,認為在自己妹妹之前,不必要真的爭強奪勝。
  另外,他飄零江湖十餘年來,所要找的妹妹,現在才似乎真的被他找到了,要與她多親近親近。
  所以,他並末真個的施展全部功力,卻也毫不落後的隨著白冷秋亦步亦趨。
  眼看日上三竿。
  料著離開長春谷已有五十里開外。
  白冷秋還是一味狂奔疾射,鬢梢眉角,晶瑩反光,分明已見汗漬。
  金白羽不由道:「妹妹!歇一會兒不行嗎?」
  白冷秋腳下不停,口中道:「你累了!」
  「哈哈哈哈!」
  金白羽不由朗聲而笑道:「我卻沒累,只是你……」
  他指著微見汗漬的白冷秋又接著道:「你怕真的累了!」
  白冷秋不由臉上一陣發熱。
  她已察覺自己額上有汗,而再看金白羽,毫無倦容,呼吸均勻。
  因此,她含羞帶愧的道:「你取笑我?」
  金白羽忙搖頭道:「不!我怎會取笑你呢?只怕你累壞了身子!」
  白冷秋心中不由泛起一絲絲甜蜜蜜的,但卻皺著眉頭道:「比賽事小,逃出虎口事大!」
  「妹妹!」金白羽猿臂舒處,硬把白冷秋前進之勢攔住,朗聲的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
  白冷秋急道:「使不得,你……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
  金白羽挺胸道:「但是,我也不怕!一切由我出面……」
  「不!」白冷秋堅決的道:「走!快走!此時我無法對你解釋……」
  金白羽大急道:「我們跑到何時為止,難道跑一輩子!」
  「百里以外!」
  白冷秋的語發人動,飛矢一般的自顧向前射去。
  金白羽搖搖頭,無可奈何的也只好跟著狂奔疾瀉。
  一輪紅日已快當頭。
  遠遠已看出官塘大道。
  一座鱗次櫛比的市鎮,縷縷炊煙四起。
  白冷秋才收下勢子,略帶喘息的道:「好了!現在想展功也不行了!」
  金白羽苦苦一笑道:「是累了吧!」
  白冷秋小嘴一噘道:「還說呢?不都是為了你!」
  金白羽心想:「天知道,我明明不要跑,是你要跑。」
  但是,口中卻道:「好妹妹!都怨哥哥好不好!」
  白冷秋鳳眼斜瞟著道:「誰也不怨,怨命!」
  金白羽搖頭道:「命?什麼叫命!命的好壞,全由自己,好比,適才我們想跑,就得跑,我們若是不跑,誰也沒法叫我們跑,這是命嗎?」
  「不同你抬槓子!」白冷秋一扭腰,人已上了官塘大道,指著不遠的市鎮道:「到鎮上歇歇去!」
  金白羽道:「最少要喝點水!」
  說著兩人攜手向鎮上走去。
  眼看已到鎮梢……
  「姑娘……老身等你很久了!」
  一聲冷峻異常,令人不寒而慄的喝叱,由路旁竹林之中傳出。
  白冷秋不由一怔,撒手退後七尺。
  竹林中並肩走出三個人來。
  為首的白髮皤皤,乃是長春島中四大使者的第一號人物——申大娘。
  左首,正是一身青衣的喬三姑。
  右邊,是一位通身粉紅勁裝,十分矯健,但也婀娜多姿的女郎。
  三人緩步走出竹林,上了官塘大道。
  白冷秋粉臉慘白,雙目發直。
  金白羽一見,不由問道:「妹妹!她們是什麼人?」
  白冷秋惶恐至極,忙道:「不關你事!你不要插手!」
  說著,搶上幾步,對為首的老太婆道:「申大娘……」
  申大娘毫無表情,鐵板似的面孔,說道:「先見你大師姐!」
  白冷秋又向那粉紅勁裝的女郎恭身為禮叫了聲:「大師姐!」
  粉紅勁裝女郎十分嚴肅的道:「你與金白羽隨我們到竹林一談,免得在此驚世駭俗,大家不便?」
  申大娘不等白冷秋開口,又冷冷的道:「我們先去了!」
  說著,三人頭也不回,已鑽進了竹林之內。
  金白羽不由微慍道:「妹妹!是你們師門的人!」
  白冷秋六神無主,面如死灰,點頭應道:「正是!」
  從她神色上看,分明是畏懼至極。
  金白羽心想:「尊師重道乃是理所當然,何至於怕成這個樣子!」
  想著,不由道:「這有什麼可怕的,我們又沒做什麼壞事……」
  說到這裡,不由正色道:「妹妹!你難道……難道說做了有把門規的事嗎?」
  白冷秋滿腹委屈,此時已不容多講,搖搖頭道:「對!」
  金白羽理直氣壯的道:「看看他們能把你怎麼樣?」
  說著,率先進入竹林。
  密密麻麻的竹林,濃蔭遮天。
  竹林最後,原來是一層斷巖,甚是隱秘。
  但見申大娘等三人,已背對斷巖並肩嶽立,每個人都氣勢冷峻,面隱嚴霜。
  白冷秋早搶上前去,哀求的道:「大師姐千不念萬不念……」
  「住口!」
  紅衣女郎勃然變色,戟指著白冷秋,聲色俱厲的喝道:「七丫頭,你眼睛連島主都沒有,還有我這個大師姐嗎?」
  因為武林之中,各門各派的門規固有不同,但是有一條不成文的通例,卻是人人要守的。
  那就是任何門派處理「家務」,外人都不能插手,更不能表示意見。
  金白羽雖然一肚皮不高興,但只好忍耐下去。
  白冷秋含淚道:「小妹一時的錯誤,難道大師姐不能諒解!」
  紅衣女郎怒火益熾,冷冷的道:「諒解!這是可以諒解的事嗎?」
  申大娘也厲聲喝道:「姑娘!你可知道你這一招毀了本門一甲子的規矩嗎?」
  白冷秋道:「我知道!可是……」
  紅衣女郎大吼道:「可是什麼?還有臉說嗎?」
  申大娘冷森森的道:「我很佩服你,居然說服了杜四姨,她也為了姓金的自刺一刀!本事不小!」
  紅衣女郎又道:「杜四姨現在已經為你被島主嚴刑拷問,七丫頭!你於心安否!」
  「哦!」白冷秋想了杜四姨為自己的事,已經刺傷肩胛,如今……
  她感到比自己受島主的拷打還要難受。
  因此,悲從衷來,不由道:「好!我隨你們回去!」
  紅衣女郎冷冷一哼道:「諒你不回去也不行!」
  白冷秋道:「一切的罪過都在我,與四姨無關!」
  申大娘冷笑道:「杜四姨自刺一刀,難道我們看不出,她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不要說了!」白冷秋淒厲的尖聲而叫,抹抹淚痕,憤慨的道:「我隨你們回去,要殺要剮,由我承當!」
  說完,真的淚也不流,挺立當地。
  申大娘冷冷一笑,用手一指金白羽道:「還有你!走!」
  金白羽滿腔怒火,正在無處發洩,聞言冷冷一哼,緩緩跨上前去,冷森森的道:「你同我說話?」
  申大娘道:「廢話!除了你還有誰?」
  金白羽雙目陡然暴睜,射出了冷電似的寒芒,咬著牙低聲的道:「那算你自找麻煩!」
  說到這裡,突的提高語氣,雷吼道:「適才我尊重你們一派的門規,因此未曾說話,想不到你找上我青衣修羅,哼!哼哼!算你瞎了眼,瞧錯了人!」
  「放肆!」黑影一飄,從未開口的喬三姑電射而出,逼到金白羽身前五尺之處,喝道:「青衣修羅又如何!」
  金白羽毫不示弱的道:「專門殺人的祖宗!」
  「好狂!」
  喬三姑的話未落音,雙掌已發,快逾追風的直取金白羽抓到。
  金白羽大喝一聲:「來得好!」
  不閃不躲,反腕認定喬三姑的雙腕抓去。
  「啪噠!」
  一聲大響,兩人各自退出七八尺之外。
  這一招竟拚了個半斤八兩。
  喬三姑神色不變,掌式已成。
  金白羽心想:「難怪妹妹對師門心存畏懼,這般婆娘似乎都有兩下子……」
  想著,也不敢大意,雙掌一挫,搶制先機,直拍喬三姑的迎面九大要穴。
  這一招是他搶先出手,心存必得,因此,竟用上了七成力道。
  掌勢未到,勁風已成,含怒出手焉同小可。
  喬三姑乃是行家,一見忙不迭揮掌卸力。
  不料,金白羽一掌既出,二掌又到,斜地裡連環上步,開氣出聲,喊了一聲:
  「著!」
  「三姑速退!」
  喝叱聲中,申大娘已橫勢運掌,迎著金白羽的斜飛掌力劈了一掌。
  饒是如此,喬三姑也被震得立椿不穩倒退丈餘。
  金白羽收勢嶽立,冷冷一笑道:「不過如此而已!」
  申大娘勃然大怒道:「老身接你幾招!」
  金白羽淡淡一笑道:「你自問比她強多少?」
  申大娘聞言,只氣得白髮亂抖,老臉變色,沉聲大喝道:「金白羽!你好狂!」
  金白羽既已動手,便毫無顧忌,冷然道:「不是在下太狂,只怪你們太不中用!卻又狐假虎威,專門嚇唬晚輩!」
  「不要多口!」
  申大娘憤怒振掌,雙臂陡然一擺,遙遙發出。
  白冷秋一見,嬌聲呼道:「小心!九曲神掌!」
  金白羽不由一楞。
  因為,他已感到申大娘的掌風彎彎曲曲,似乎十分軟弱,但怪異的是完全找不到力道的所在,根本無法消除,自然更無從硬拚了。
  如今,又聽白冷秋的喊叫,一時沒了主意,猶疑不定起來。
  就在他分心散神之際,忽覺一股軟如棉絮,韌似柔剛的力道,絞纏著逼近了來。
  他心頭一震,一式魚躍龍門,彈身躍出丈餘。
  恁令他如何的快捷,也不由手忙腳亂。
  申大娘冷冷一笑道:「姓金的,這一掌的滋味如何?」
  金白羽怒不可遏道:「邪門歪道!」
  申大娘揚掌作勢,腳下步步前移,嘴裡緩緩的道:「我讓你再嘗嘗這個邪門歪道吧!」
  金白羽有先前一招的經驗,毫無所懼的道:「你全力而為吧!」
  兩人眼看逼近,忽地同時出手。
  「蓬!」
  悶雷似的一響,勁風如潮,震得林木蕭蕭,竹葉如雪片似的飛落。
  又是個平分秋色的局面。
  一旁的喬三姑一見,震掌揉身……
  「住手!」
  紅衣女郎嬌叱一聲,對申大娘、喬三姑道:「他是島主所要的人,既不能傷他,打個什麼勁!」
  申大娘紅著臉道:「可是!他這般傲勁……」
  喬三姑道:「他不願隨我等回谷,只好如此!」
  請續看第七部《長春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