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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鴻飛冥冥

  古長卿的眼角眉梢,已有極快的變化,口中卻道:「以你金大俠的看法,老朽如何才能洗清這個名譽呢?」
  金白羽略一沉思道:「最好是找出秦嶺三鬼,也許可以消除人們心上的疑雲。」
  「對!」古長卿一拱手道:「多承指教,他們落腳在雞鳴寺!」
  金白羽鄭重其事的道:「事關前輩的清譽,可不能背這個黑鍋!」
  「是!是!告辭!」
  古長卿說完,拱手齊眉,展勢而去。
  金白羽對著一輪高昇的紅日,不由感慨萬千。
  正待找路回轉客店。
  遠處,錦衣飄風之中,谷之陽狂撲而至。
  他遠遠的,已看到了金白羽,朗聲叫道:「金兄!金兄!你找得我好苦!」
  金白羽不由道:「你看我斗陰山老魔,想是怕了,說什麼找我找得好苦!」
  「冤煞小弟了!」谷之陽道:「眼看楊玉鳳傷勢嚴重,我不能見死不救呀!」
  金白羽對於楊玉鳳:心中感到愧怍。
  因為,她用四個長輩的性命,換了兩樽玉液,竟被自己一口氣飲下了一樽。
  故而,關心的道:「她的人呢?傷勢如何?」
  谷之陽道:「人我已送到客店。傷勢十分嚴重,恐怕要千年參王,或者是續命丹!才能挽救傷勢!」
  「啊!」金白羽不由失聲驚呼,心想:「要是適才那樽高麗王參液還在,不是正好嗎?」
  想著,不由歎了口氣道:「那到何處去找!」
  谷之陽道:「就在釆石磯找呀!」
  金白羽奇怪的道:「採石磯找?」
  谷之陽面露微笑道:「不瞞金兄說,我用內功療法,已能維持楊玉鳳的生命之燈不滅,她對我說……」
  金白羽已知楊玉鳳說什麼?口中卻搶著道:「她說什麼來著?」
  「她說在這釆石磯已找到了一個曠古寶藏!」谷之陽眉飛色舞的道:「說不定藏有這種不世珍貴藥品!」
  「唉!」金白羽再也瞞不住了,歎了口氣道:「慚愧,找是找到了,可是被小弟用了!」
  「啊!」谷之陽的臉色大變,急道:「有這等事!」
  「隨我來!」金白羽引著谷之陽,到先前那個穴洞之前。
  一幅麻姑獻壽圖,依然平鋪在地上。
  龍形的金樽,已橫置在亂石堆裡。
  谷之陽滿臉的失望之色,沮喪的道:「金兄!你……」
  「也是一種不得已之事!」
  金白羽便把發現龍鳳古樽,以及金韻心、蘇玉蟾之事,說了一遍。
  谷之陽滿面不愉之色。
  但是,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表面上神色不動,微微一笑道:「這太巧了!只是楊玉鳳……」
  金白羽帶著三分感恩圖報的意味道:「少不得小弟拚著三五年的修為,替她施功療傷,也就是了!」
  谷之陽一笑道:「金兄對於姑娘們似乎都很多情!」
  金白羽苦苦一笑道:「事非得已!」
  谷之陽忽然正色道:「金兄!對於令妹的身份來歷,還望你多加考慮,以免上當!」
  金白羽淡淡的道:「上當也許不會,查明確有必要!」
  谷之陽冷冷一笑道:「不會上當?一樽高麗王參液,乃是武林人視同生命的至寶,金兄竟拱手讓人提定,還要上多大的當!」
  「這……」
  金白羽的玉面微紅道:「若不是舍妹,在下此時也許已受魔火焚身之苦,縱然上當,也算值得!」
  「哈哈哈……」
  「哈哈哈……」
  兩個少年高手全都仰天大笑。
  不過,他二人的笑意全然不同而已。
  笑聲甫收,谷之陽無可奈何的道:「金兄!請吧!」
  「回店!」金白羽也頷首道:「救人如救火,先把楊姑娘的傷勢醫好要緊!」
  兩人各展身形離了採石磯。
  到了客店,已是日正當中。
  谷之陽道:「金兄!正主兒回來了,小弟可以脫離干係了!」
  他把昏昏沉沉的楊玉鳳由自己房裡移到金白羽的房中,然後拱手一揖,笑著道:「金兄!美人在此,小弟這叫送佛上西天,新人上了床,我這個媒人可就丟一旁了!」
  說著,神秘的一笑,逕自回到東廂去了。
  金白羽不理會這些。
  但見,楊玉鳳粉臉慘白,雙目緊閉,氣息奄奄,靠著被谷之陽所輸的一絲真氣,引動她的呼吸,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金白羽並不怠慢。
  他將她平平整整的放在自己床上,然後找了一個枕頭,放在一側,自己就跌坐在枕上,雙掌一撫楊玉鳳的命門,一按中庭,沉心靜慮的為她運功療傷。
  靜,靜……
  足有兩盞熱茶時分。
  「唉……」
  楊玉鳳悠然而醒,星目微開。
  她瞥見坐在自己身前的,乃是金白羽。
  同時金白羽的一雙溫馨舒暢的手,分別按在自己中庭與命門之上,不由又羞又急。
  一種女兒家的羞態,把一張粉臉漲得紅生雙頰,像熟透了的蘋果似的。
  她的一顆芳心,也如小鹿亂撞般的,跳個不停。
  金白羽已經感到,忙道:「鳳姑娘!不要動,冷靜下來,再有半個時辰,傷勢才可痊癒!」
  楊玉鳳脈脈含情的眼神,落在金白羽的臉上,有嬌羞,有感激,有興奮,有喜悅!
  金白羽對於兒女私情,並不是一無所知。然而,他對於眼前的楊玉鳳,可以說不存半點的情愛。
  他所以情願拚著耗損真元為她療傷,千真萬確是心頭的一點歉意。
  但是,楊玉鳳如何想呢?
  須知武林之中,能為人施功療傷,乃是一椿大事。
  練武之人,增功益力,苦修苦練還來不及呢?誰肯犧牲自己苦練的功夫,為別人療傷。
  因此,難怪楊玉鳳有一廂情願的想法,認為金白羽對自己情有獨鍾。
  再說,她此刻遭了劇變,成了孤苦零丁的飄萍飛絮之身,多麼需要有一個侶伴。
  更因她對金白羽本來就有一見傾心的意思。
  此刻,她微閉雙目,感到無比的溫馨,無比的舒泰,盡情享受這難得的片刻。
  又是半個時辰,眼看已到黃昏。
  金白羽已是微覺疲勞。
  他感到楊玉鳳的氣血已納入正軌,傷勢已完全祛除,只需休養一夜,也就無慮了。
  因此,低聲道:「楊姑娘!你覺著好些兒了嗎?」
  楊玉鳳分明已覺得傷勢盡去。
  但是,她要盡情的享受這份溫馨,鼻孔中「嗯」了一聲,嬌慵慵的扭動一下道:「嗯!沒有嘛!」
  金白羽不由眉頭一皺道:「沒有?真的?」
  楊玉鳳撒嬌道:「是嗎?我會騙你嗎?」
  「嘻嘻!」金白羽淡淡一笑道:「鳳姑娘!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要是再一運功,只怕你五臟六腑受不了!」
  楊玉鳳把躺著的身子向金白羽所坐之處擠近了一些,口中含含糊糊的撒嬌道:
  「你來呀!死在你手下,我也心甘情願!」
  金白羽見她越來越不像話,忙道:「楊姑娘!你傷勢初癒,街請保重!」
  說著,雙手一撤,一躍下地。
  這時,已是掌燈時分。
  金白羽又道:「楊姑娘!你在何處落腳,在下好送你回寓!」
  不料,楊玉鳳嬌慵不勝的道:「我沒有住店,除非你送我回四川!」
  金白羽不由大急,心想:「這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她要是不走,孤男寡女,處在一室……」
  想著,不由焦急道:「既然如此,我替你再租一個清靜的房子,你好生休養吧!」
  楊玉鳳眉目含情的道:「這兒不是很好嗎?」
  「這裡?」金白羽怔了一下,接著道:「可是……也好!你就在這兒躺著吧!」
  他心知楊玉鳳存心賴在這兒,縱然如何解說,她是不會走的,說不定反而鬧僵起來,大家都下不了台。
  因此,他說完又道:「我到外面走一下!」
  不等楊玉鳳開口,金白羽三步兩步搶出了房門。
  他打算到谷之陽處盤桓一宵。
  誰知谷之陽早已出去,房子裡黑洞洞的。
  金白羽只好走出客店,信步向市街走去。
  忽然他想:「何不到雞鳴寺走一趟,順便探聽一下秦嶺三鬼是何許人也!」
  心念既起,逕向城外走去。
  片刻之間,已遠遠的看到雞鳴寺的影子。
  忽然,左側一道青影,快如飛矢,也是向雞鳴寺方位而去。
  這青影的裝扮,與自己毫無二致。
  金白羽大感奇怪:心付:「這又是誰,難道又是冒充我青衣修羅嗎?」
  想著腳下展開上乘輕功,追上前去。
  但見那青影身法不凡,一轉眼之際,已飄向雞鳴寺的左側廂房。
  金白羽更不怠慢,晃肩催功,尾隨而上。
  不想,雞鳴寺前殿鼓鈸聲喧,僧人們正在做晚課。
  左側廂房燈光明亮。
  他正待游身而下。
  匆聽左廂房裡冷兮兮的一聲道:「秦嶺三鬼!你們既認得在下,就該自裁,還等在下動手嗎?」
  接著,一個破鑼嗓子道:「秦嶺三鬼什麼地方得罪了閣下,漏夜到此尋岔找事!」
  先前那個冷兮兮的嗓音又道:「住口!你們連手夜襲太極門,殺了王天鐸,還想不認賬?」
  金白羽不由一驚,心想:王天鐸果然是秦嶺三鬼殺的!
  似乎是秦嶺三鬼之一,嘶啞的嗓門又道:「我們弟兄三人是奉命行事……」
  緊接著一個尖嗓門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以去找百劍盟主古長卿,是他命我們去的!」
  金白羽聽得清楚,心中更加吃驚!
  「難道古長卿真的是……」
  沒有時間給他多想,但聽冷森森口氣的那人又道:「少廢話,金爺今天就是替王天鐸討回公道來的!」
  接著,嗆啷一聲,是兵刃出鞘的聲音。
  嘶啞嗓門也怒喝道:「青衣修羅嚇不了人,秦嶺三鬼也不是好惹的!」
  「大膽!」冷森的一聲斷喝。
  廂房的燈光頓滅。
  「咕咚……」
  連聲大響,廂房後窗破碎聲中,幾條人影電射穿出。
  口口口
  金白羽毫不怠慢,心意初動,人已飄下了廟牆,點地再起,越過東廂,也向廟後撲去。
  一連幾聲悶哼。
  噗通連聲大響。
  星月的微弱光芒之下,金白羽不由呆住了。
  雞鳴寺的後山,原是一片和尚的葬場,高矮不一的佛塔,上扣下合的瓦缸,如同一具具山精,又像一幢幢的魔影。
  駭然令人驚異的是,地上倒著三個一色暗紫勁裝的大漢。
  三個大漢的胸前,都同樣的血潮外湧,葉葉有聲。
  好快的手法,殺人的兇手,竟然不見蹤影。
  金白羽的身法,可以說快得無可比擬,反應之靈活,更非常人可比。
  為何竟在眨眼之間,把殺人的兇手給走脫了呢?
  不用問,被殺的三個紫衣大漢,必是秦嶺三鬼弟兄無疑!
  而殺死秦嶺三鬼的,又是誰呢?
  為何這般湊巧,金白羽第一次聽說王天鐸是死在秦嶺三鬼的手下,而又過上三鬼遭人毒手?
  是巧合呢?還是……
  正在他沉思呆想之際,雞鳴寺東廂房內忽然燈光一亮,傳出喊叫:
  「秦老大!咦!」
  想是房子裡沒有人,所以說話的感到驚奇!
  這人的聲音好熟:「是古長卿!」
  金白羽心念末已,人已向東廂房的後窗走去。
  就著後窗被震破的窗門中瞧去,很明顯,也很容易的看得見廂房內的一切。
  但見,百劍盟主古長卿,坐在左首的太師椅上,正在自言自語的道:「他三兄弟怎麼一個也不見呢?」
  忽然,他像是一驚而起,喝道:「窗外是誰?」
  金白羽心中不由一震,暗想:「古長卿好俊的功夫!居然聽出窗外有人?」
  因為,星夜之間,房內有燈,窗外漆黑,由明看暗不大容易。
  同時金白羽既站在陰暗之處,人又沒有絲毫移動,乃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沒有音響。
  再說,以金白羽目前功力之高,可以說已是登峰造極,到了紋風不起,龜息龍蟄的地步,豈是常人所能輕易察覺得到的!
  就在金白羽想念之際……
  「是金老弟嗎?」
  古長卿竟已叫出了金白羽的名字出來,同時,人也向被震開的窗門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