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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羽書之秘

  谷之陽哈哈一笑道:「哈哈!好總管,有理!谷某不才,還沒把它放在眼內,您請吧!」
  說完,腳下連退數步,又向金白羽略拱手道:「金兄,為了表示清白,小弟先行一步了。」
  語落,一道弧光,人已遠出五丈,一連幾個起落,轉眼不見。
  就在金白羽目送谷之陽遠去之際。
  「啊!」
  一聲驚魂奪魄的慘叫陡然而起。
  「哈哈,哈哈……」
  千毒門主仰天狂笑,久久不絕。
  場子中人全都呆住了。
  呆得最久的是百劍盟的總管馮滔。
  但見他雙眼發直,雙手捧著錦盒,凝立不動,由他的十指起,漸漸的發黃,發紫、發青、發黑。
  終於,他的臉色也變得漆黑。
  玉扇郎君一見,暴退七尺,八大劍士也懼然一驚揚劍護體。
  金白羽淡淡一笑道:「馮總管,你怎麼啦!」
  「大俠!」
  喊聲陰沉,古長卿不知何時已到了場子中間,對著玉扇郎君揮手道:「退!」
  王扇郎君略一恭身道:「上稟莊主,馮總管……」
  古長卿的面色一沉,十分嚴厲的道:「我一再吩咐,百劍盟不得輕舉妄動,你身為師爺,是怎麼搞的!」
  王扇郎君垂手低頭道:「屬下一時愚昧!」
  「本莊之人一律撤回!」
  古長卿下令後,又瞧了瞧馮滔,然後才對金白羽道:「金大俠!馮滔蠢材,死乃自取,本門無能,不能為他報仇!古某慚愧莫名!」
  金白羽不由道:「盟主!你的意思是……」
  古長卿老淚縱橫,不勝悲淒的道:「金大俠一代俠士,鋤惡務盡,若能念在馮滔曾捧茶送水的份上,能代他出一口氣,老朽感同身受,生死皆感,言盡於此,告辭!」
  他那副悲淒的神情,使人為之鼻酸。
  說著,人已一溜煙轉向拐角之處,不見蹤影。
  玉扇郎君揮扇率領百劍盟的劍手風馳電掣尾隨而去。
  楊氏叔侄,也已在馮滔中毒之際,乘著慌亂溜之大吉。
  場子中,只剩下金白羽,還有個不死心的四海龍君與等著得寶的千毒門主。
  金白羽素性冷酷,但是,他乃是一個十分重感情的人,眼見古長卿老淚縱橫悲不自禁,也不由得感到馮滔死得淒慘。
  因此,他面色一寒,衝著千毒門主道:「老毒物,你一連傷了三條人命,可算得心狠手辣。」
  千毒門主森森一笑道:「這是他們自不量力!」
  金白羽大喝道:「住口!你可知我青衣修羅也是心狠手辣的四大魔尊之一嗎!」
  千毒門主忙道:「這與四大魔尊何干?」
  金白羽的目光一寒道:「當著本魔尊之面,你肆無忌憚,你把本魔尊放在眼下沒有?」
  這是金白羽存心找岔,也就是存心要替古長卿找回這個臉!
  這是雞蛋裡面挑骨頭,千毒門主一時無法回答!
  「說!」金白羽殺機已起,凶光滿臉。
  千毒門主不由打了一個寒噤,訥訥的道:「這是河水不犯井水!」
  「什麼河水井水!」金白羽手按斷劍之柄,腳下漸漸前欺,冷森森的道:「早你自己了斷,還是要金某動手!」
  千毒門主通身戰抖,蟹面鐵青,訥訥的道:「我……我……」
  金白羽凌厲的道:「識相的自己留下一條手臂,要是等金某神劍出鞘,只怕……」
  千毒門主所恃,乃是千毒門主的劇毒。
  如今,眼看金白羽百毒不侵,已是膽怯一半,再加上青衣修羅的名號。
  他的目光一寒,厲聲道:「本門主今天認了!」
  口中說著,右手回掌一劈,「啪!」一聲刺耳驚魂的脆響,竟把自己的一隻左膀齊肩卸下。
  他咬著牙順手一撕,血淋淋的硬將那只左膀拋向金白羽,咬牙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走著瞧!」
  語落,帶起一溜血雨,人已穿出三丈之外,搖搖晃晃狂奔而去。
  把一個四海龍君看得臉色大變。
  金白羽冷冷一笑道:「四海龍君!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四海龍君以為金白羽的目標找上自己,不由悚然,驚道:「我……我不過是開開眼界而已!」
  金白羽含笑道:「對於那個錦盒呢?」
  四海龍君搖頭不迭道:「老朽已經見識過了!」
  「如此說……」金白羽緩踱了兩步道:「你不打算要了?」
  「呃!」四海龍君點頭不迭!
  「哼!」金白羽鼻子裡冷哼了聲,又道:「好讓你死了這條心吧!瞧!」
  他口中說著,順手在焦炭一般的馮滔屍體手中,取下了那個錦盒!
  「噗通!」
  重重的向地面摔去,又大聲道:「你們也是混老了的江湖,有字號的武林,卻為了一個空盒子,不惜以性命相拚!丟臉不丟臉!呸!」
  金白羽重重的「呸」了一聲,未見晃肩作勢,人已騰空而起。
  他看也不看四海龍君一眼。
  一口氣回到客店,也不過是剛剛坐下來。
  「金兄!那錦盒!」
  谷之陽含著微笑推門而入,也不等金白羽開口,自行坐下又道:「那錦盒算是把你我都給騙了!」
  金白羽沒好氣的道:「谷大公子!這個花腔,不要在我金白羽眼前賣弄,哼!哼!」
  「金兄!」谷之陽正色道:「我焉敢欺騙金兄!」
  金白羽一按桌面道:「谷兄!錦盒中不論任何珍品,我金某都不要,因為在下志不在此!」
  谷之陽不由道:「既然如此,金兄這一趙碧雲禪寺,為的什麼?」
  金白羽道:「風雲際會而已!」
  「金兄!」谷之陽一本正經,也十分神秘的道:「實不相瞞,據兄弟所知,那本「羽書」,本是裝在錦盒之內……」
  「哈哈」金白羽一笑道:「難怪你進入禪寺書齋,首先就搶錦盒!」
  「天曉得!」谷之陽認真的道:「誰知終朝打雁,這一回讓雁兒喙了眼了!」
  金白羽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唉!」谷之陽一聲喟歎,十分後悔的道:「當兄弟急切之間抓到錦盒之際,尚未覺出,時間一久,已試覺是空的!」
  「哈哈哈!」金白羽朗聲一笑道:「豈有此理!」
  「不!不!」谷之陽忙不迭的分辯道:「的確是被人捷足先登,兄弟可以發誓!」
  金白羽凝神道:「谷兄!反正在下無意!」
  「金兄!」谷之陽正色道:「假若在下有何存心,我會失手將錦盒丟下嗎?憑四海龍君與孟氏雙雄那種三家村的玩藝,不是兄弟誇口!想金兄也看得出來!」
  金白羽不由一怔。
  的確,以谷之陽的奇異身法,詭變招數,若是真的要定,十個四海龍君也攔不住。
  在招術之上,金白羽是親眼目擊,谷之陽是存心藏拙,為什麼呢!
  谷之陽不等金白羽開口,卻神秘的一笑道:「金兄若是想知道其中的奧妙,不妨三更時分移駕走一趟採石磯!」
  金白羽不明白的道:「採石磯?」
  谷之陽頷首微笑道:「對!採石磯!」
  「採石磯有什麼奧密!」
  「天機不可洩漏!」
  谷之陽說著,拱手一揖,揚長而去。
  金白羽莫名其妙的道:「谷兄!谷……」
  「咱們採石磯見!」
  谷之陽口中應著,逕向自己所住的東跨院而去。
  金白羽如同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
  他目送谷之陽的身形待過角門,再也想不通採石磯又有什麼大事。他又想到:
  「照谷之陽的神色看,好似那錦盒真的空空如也!」
  若是谷之陽玩了手腳,他就該一走了之。
  若不是他做了手腳,他又何必與四海龍君虛與委蛇一番?
  那錦盒之中一定是「羽書」!
  因為谷之陽的消息非常可靠,不然,他不會進了建文帝的書房,首先對錦盒下手。
  可是,盒內的羽書究竟是誰先取去而留下一個空盒呢?
  古長卿嗎?不可能!假若是他得手,必然早巳撤走了所有的手下?
  是蘇王蟾與妹妹?也不可能!
  當然,楊玉鳳更不可能了!
  難道有人先這批人進入了那間秘室。
  想到這裡,忽然憶起在地穴之中那堆枯骨,全真道人袖中掉下來的一個小冊子!
  他忙不迭的取出來……
  「咦!」
  連他自己不由大吃一驚。
  先在地穴之中,無暇仔細省視,原來薄薄的只有六七頁的小冊的封皮上,竟是兩個十分刺眼的篆字:
  「羽書」。
  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金白羽幾乎失聲笑了起來。
  他閉上房門,仔細參詳。
  原來,所謂「羽書」,一共只有七頁。
  第一頁,是「練氣」只有八句淺而易解的口訣。
  第二頁,是「練精」,只畫著一個打坐入定的蓄精圖形。
  第三頁,乃是「練神」,較為複雜,畫著四個不同的坐姿。
  第四頁是「練心」不但有八尊不同的坐姿,而且有十七句口訣。
  第五頁是「練意」沒有圖形,卻有三十二句口訣,讀起來十分艱澀。
  第六頁是「練丹」有圖有訣。
  第七頁畫著無數的飛騰人像,題著「羽化」二字。
  此時,僅不過是掌燈時候。
  金白羽按著「羽書」所載試練下去。
  前三頁在他來說,是輕而易舉。
  到了第四頁,那十七句口訣,配上八種坐姿,便覺不太易學。
  他一口氣做了半個時辰,才運用自如,心領神到,神走氣隨,氣動精合。
  接著,第五頁的「練意」三十二句口訣,初讀只覺空空洞洞,越念下去,越覺奧妙無窮,一連數十遍,漸覺心領神會,意念之明前所未有。
  忽然——
  他合起「羽書」振袖而起。
  就在這一剎那之間,門外已喙喙有聲。
  金白羽朗聲道:「是古盟主嗎?」
  門外古長卿失聲道:「噫!金大俠,老朽未出聲為何……」
  「這!」金白羽又驚又喜。
  喜的是,自己初練「羽書」,竟在下知不覺之間,聽出店門以外的腳步有異,走近了來,又已不見而知來人是誰,這份功力,豈是一般人可以想像。
  驚的是自己一時失慎,也許古長卿已然起疑。
  想著已開門讓進了古長卿。
  古長卿一揖到地,十分恭敬的道:「多蒙老弟替百劍盟露臉找場!老朽特來道謝!」
  說著,一雙眼神四下掃了一逼。
  金白羽道:「些微小事,何勞前輩言謝!」
  古長卿苦笑一笑道:「事不能算小,百劍盟若不找回這個場,老朽還有何面目呆在金陵,只好退回風陵莊了!」
  他是無事找事說。
  其實,古長卿是要藉著「道謝」之名,來打探那錦盒的下落!
  金白羽一直認為古長卿是敦厚的長者,正派人士。
  因此,他微微一笑道:「勝敗乃武林的家常便飯,前輩未免言重了!」
  古長卿見金白羽絕口不提錦盒之事,不由單刀直入的道:「老朽一來道謝,二來要開開眼界!」
  金白羽道:「開眼界?前輩指的是……」
  他悚然而驚,以為自己無意中得到的「羽書」,已走露了風聲。
  「賢弟!」古長卿含笑道:「奉盟之人前去查看,只見千毒門主的一隻斷臂,不知那錦盒……」
  「錦盒?」
  金白羽鬆了一口氣,笑道:「前輩還關心那錦盒?」
  「這!」古長卿老臉一紅道:「這是……因為本門總管為它而死,究竟內裝何物,好歹要明瞭一下!」
  「哈哈哈!」金白羽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冤枉!冤枉!」
  古長卿忙不迭的道:「老朽之意並非說是你金老弟……」
  「前輩!」
  金白羽朗聲道:「我是說貴莊總管馮滔死得太過冤枉!」
  「唉!」古長卿歎了口氣道:「生死有命,也是他命中注定,又怪老朽無德!」
  金白羽笑笑道:「前輩,他若是知道那錦盒乃是空的,或許不致於死於千毒門主的劇毒之下!」
  「空的!」古長卿如何沉老穩練,也不禁為之一震,目露驚疑道:「你說那錦盒竟是空的?」
  「不錯!」金白羽頷首帶笑道:「這是任何人也料不到的!」
  古長卿沉吟了片刻,不由滿臉的疑雲道:「老弟!難道你還信不過老朽嗎?」
  這分明是說錦盒之中的寶物,已被金白羽得到手,而不願「露白」的意思!
  「前輩!」金白羽的臉色一沉道:「難道你信不過我金白羽!」
  他是個十分耿介的人,說話的神情,帶著三分怒意,古長卿何等老到,忙道:「實在……實在是令人莫測高深!」
  金白羽淨冷一笑道:「碧雲禪寺的出入之路,甚至於機關消息,算是首推前輩最熟,在下初時還以為你古大盟主捷足先登呢?」
  話不投機,古長卿苦苦一笑道:「那便使老朽百口莫辯了!好在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老朽告辭了!」
  「請!」
  金白羽一心要參詳「羽書」的精華,所以並不留客,並且先行站起離坐。
  古長卿又是一揖到地道:「改日有暇,還請賁臨!」
  古長卿剛走到門首。
  王彩雲揭開面紗跨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