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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中土爭霸

  賽空空目中閃出異樣光彩道:「老偷兒可以同去麼?」
  金白羽道:「不用了,咱們的合作到此為止。」
  賽空空大為失望,怔了怔道:「咱們不妨暫時分手,合作之事仍然有效。」
  金白羽揮揮手道:「去吧,合作之事以後再談。」
  賽空空知他心意已決,放腿疾奔而去!
  金白羽舉步正待下山,突然一陣腳步聲響,古長卿緩緩行了過來,微微笑道:
  「昨夜之事,真是離奇得很。」
  金白羽道:「莊主胸羅萬有,深知九宮八卦之機,難道也不識得院中的奧秘?」
  古長卿哈哈一笑道:「兄弟一時大意,不曾想到裡面有人操縱,竟幾乎著了他的道兒。」
  金白羽道:「裡面操縱之人可是碧雲禪寺的僧人?」
  古長卿搖搖頭道:「碧雲禪寺此刻自顧不暇,哪有工夫顧到這些。」
  金白羽心裡一動道:「這般說來,那是另有其人?」
  古長卿點了點頭道:「兄弟一時還無法查出是哪路人物。」
  金白羽又道:「那位與你同行的九天神魔呢?」
  古長卿輕吁一口氣道:「只怕已經失陷在禪院中了。」
  抬頭望了望天色道:「時間早不早,賢弟如若沒事,不妨同去愚兄下處談談,依我看來,金陵的情勢是愈來愈複雜了。」
  金白羽搖搖頭道:「小弟另有他事,改天再來吧。」
  古長卿也不勉強,拱手道別,逕自行去。
  金白羽心中有事,顧不得一晚沒睡,逕往秦淮河邊奔去,只見白冷秋的那艘綺羅春,仍然停在橋下,縱身躍上船頭,朗聲叫道:「紫鵑,起來沒有?」
  紫鵑應聲打開艙門,見是金白羽來到,臉上略現驚訝之色道:「金公子,您早。」
  金白羽行入艙內坐下道:「金姑娘可曾來這?」
  紫鵑搖了搖頭道:「金姑娘與蘇姑娘都沒有來過。」
  金白羽又問道:「你可知她們住在什麼地方?」
  紫鵑道:「小婢很少離開綺羅春,她們就是對我說了也是白說。」
  金白羽沉吟了一會道:「那艘紅色的長興號,這幾天有沒有來橋下?」
  紫鵑俏皮的笑了笑道:「金公子莫非看上了舫上的姑娘?」
  金白羽瞪了她一眼道:「胡說,我總懷疑長興號上的人劫去了你家姑娘。」
  紫鵑臉上微現驚訝,隨即搖頭道:「我家姑娘乃是知府大人的義女,她們哪敢如此膽大妄為。」
  金白羽哼了一聲道:「江湖上的事無奇不有,你知道什麼。」
  紫鵑不敢再說,話題一轉道:「公子還沒有用早點吧,我去替你端來。」
  金白羽立起身來道:「不用了。」
  離開綺羅春後,心中甚覺煩惱,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這唯一的胞妹,可是找到後,卻一直避不見面,如萬一和白冷秋一般,落入了敵方之手,那就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他一路沉思,不知不覺間,復又回到了寓所,望了望東廂,谷之陽似乎沒有在家,於是回到臥房,往床上一躺,方待朦朧睡去,門外突然傳來敲門之聲,開門一看,竟是妹妹金韻心,不由埋怨道:「這兩天你上哪裡去了,為兄委實替你耽心。」
  金韻心沒好氣的道:「還說呢,你正經事不幹,竟和賽空空混在一起,萬一著了人家的道兒,豈不遺恨終身。」
  金白羽愕然一驚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事?」
  金韻心深悔自己說漏了嘴,故作氣憤憤的道:「你此刻已是四面楚歌,一舉一動都瞞不了人家。」
  金白羽哼了一聲道:「為兄自有道理,用不著你耽心。」
  金韻心低低歎了一口氣,默然半晌,抬起頭來道:「我今天是來向你道別的,近幾天就要離開金陵了。」
  金白羽大吃一驚,霍地立起身來道:「不行,自此以後,我不准你離開我。」
  金韻心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我不能違抗師門令諭。」
  金白羽激動的道:「你師父乃是佛門中人,怎可如此不盡情理?」
  金韻心道:「既入我門中,便應聽從師門令諭,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金白羽知道這是實情,隨道:「咱們兄妹何時再見?」
  金韻心目泛淚光,幽幽一歎道:「或許不出幾天,也可能是相見無日。唉……」
  金白羽劍眉掀動,目光炯炯,逼視著她道:「這是怎麼回事?」
  金韻心黯然搖頭道:「恕我有難言之隱,哥哥,我求求你不要再問了好麼?」
  金白羽堅決的道:「不行,我得見令師,究竟為了何事她要作這樣的安排?」在室內來回踱了二步,復又道:「如若她果有苦衷,愚兄並非毫不講理之人。」
  金韻心點了點頭道:「我可以把哥哥的意思,回去向師父稟報。」頓了頓又道:「照理我該在你與四大尊者及武當掌門決鬥之後,才行離開,可是……」
  金白羽豪放的一笑道:「那倒不用了,你不在身邊,哥哥倒可以少去一層顧慮。」
  金韻心低頭玩弄著衣角,嚅嚅的道:「拯救白姑娘之事可別忘了,人家對你一片深情,你不能拋下不管。」
  金白羽慨然道:「哥哥一向恩怨分明,我不會失信於一弱女子。」
  金韻心幽幽的道:「如果你僅僅是為了可憐她,那就不用去了。」
  金白羽瞪大眼睛道:「為什麼?」
  金韻心輕吁一口氣道:「長春島絕不會難為一個弱女子,她們劫持白冷秋,只是因為她是青衣修羅的情侶,你若對她毫無情意,那麼白冷秋仍然是一個秦淮歌女而已。」
  她的這番話倒把金白羽怔住了,雖然他一再否認白冷秋與他的關係,但他不能不承認與她交換過信物。
  金韻心見他默不作聲,復又道:「我雖不曾見過白姑娘,但聽紫鵑談起過,她一向自視極高,只有對哥哥,確實是一片情深……」
  金白羽俊眉微皺道:「你不要再說了。」
  金韻心歎了一口氣道:「不說就不說。」
  隨即立起身來道:「我不能耽擱太久了,哥哥一切珍重。」
  金白羽突然一陣悲從中來,他乃極富情感之人,雖然因為報雪親仇,盡量使自己變得冷酷、無情。但畢竟那是一層外殼,一旦真情激動,這層外殼無形中便被溶解。當下跨前兩步,握著她的雙手道:「妹妹,好好隨你師父去吧,一切務必珍重,萬一為兄不幸在決鬥中喪命,你要單獨負起報雪親仇之責。」
  金韻心雙手被他握住,全身猶如觸電般微微一顫,脹紅著臉道:「哥哥,你不該說這些喪氣話,你一定可以打敗他們。」
  輕輕掙脫兩手,不敢再與他眼神接觸,逃跑似的向門外奔去。
  金白羽生性豪邁,從不注意小節,並不曾留心金韻心異樣的表情,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自言自語的道:「她走了倒好,免得我分神照顧。」
  只聽門外一陣哈哈笑道:「賢兄妹果真與眾不同,兄弟佩服之至。」
  軟簾一掀,谷之陽一步三搖走了進來。
  金白羽微感意外道:「谷兄回來了。」
  谷之陽道:「回來一會了,只因令妹在此,不便進來打擾。」
  金白羽心中雖有不願,卻也不便說什麼。隨口道:「谷兄請坐。」
  谷之陽也不謙讓,隨即坐下道:「近日金陵愈來愈熱鬧,可說得是中原武林一大盛事。」
  金白羽故作不解道:「谷兄可是又得著了新聞?」
  谷之陽冷冷一笑道:「金兄所見的新聞恐怕不會比兄弟少。」
  金白羽心裡一動,微微笑道:「兄弟哪有谷兄的消息靈通。」
  谷之陽哈哈笑道:「金兄乃是真人不露相,依我看來,金兄才是這場盛會的主要人物呢。」
  金白羽知他是來探聽自己的口吻,隨口道:「谷兄太把我高抬了。」
  谷之陽倏然把面容一整道:「近日前來金陵之武林人,咱們不妨略作分析,內中除了長春島與太陽谷外,尚有百劍盟,武當派,以及天龍寺的人。這五股不同的力量中,武當與天龍寺已然聯合,等於說是四股了。」
  頓了頓又道:「這四股不同的勢力當中,自然是百劍盟聲勢較大,但將來鹿死誰手可就難說了。」
  金白羽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懂谷兄說這話的意思。」
  谷之陽笑道:「在表面上看來,好像是長春島,太陽谷,甚至天龍寺,俱是來中土爭霸,而中土各派乃是抗拒外來勢力,實際大家的目的只是一個……」哈哈一笑道:「就是連金兄也不例外。」
  金白羽搖頭道:「請恕在下愚頑,我仍不懂你的意思。」
  谷之陽笑了笑道:「懂不懂都無關緊要,我且問你,金兄此來的目的果真是為了報父仇?」
  金白羽冷笑道:「谷兄如若不信,那就隨你說吧。」
  谷之陽點頭道:「這點兄弟絕對相信,不過兄弟冷眼旁觀,情勢對你似乎大是不利。」
  金白羽慨然言道:「不錯,兄弟確知我是孤立無援。但我並不在乎。」
  谷之陽復又道:「兄弟極願助你一臂,不知金兄肯接納區區微意麼?」
  金白羽沉思有頃道:「谷兄能對我關懷,兄弟十分感激,只是兄弟天生此種性格,我不希望旁人同情。」
  谷之陽哈哈笑道:「你可知減少敵對之人,便是增強自己力量這層道理?」
  金白羽朗笑道:「兄弟雖然愚頑,倒也識得這層道理。」
  谷之陽斂去笑容道:「從此刻起,你我互不侵犯,在同一地點如有所得,彼此均分。」
  金白羽雖知他是有所指,可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怔了怔道:「谷兄何不說明白點。」
  谷之陽搖搖頭道:「天機不可洩漏,金兄如有誠意,不妨點個頭。」
  金白羽道:「這個……這個……」
  谷之陽驀地立起身來道:「窗外什麼人?」
  但聽門外一陣哈哈大笑,緩緩踱進一個人來。
  谷之陽抬頭見來人竟是古長卿,立時把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哼了一聲。
  金白羽微感意外的道:「莊主如何尚未回去歇息?」
  古長卿微微道:「剛才接得屬下傳信,事情已然有了變化。」
  瞥了谷之陽一眼又道:「只因此事與賢弟有關,是以特來拜訪。」
  金白羽愕然道:「莊主所指何事?」
  古長卿徐徐道:「賢弟暫時歇息一會吧,等會請去本盟一趟。」
  谷之陽霍地立起身來道:「兄弟暫且告退,那事就這麼決定了。」
  金白羽忙道:「谷兄請稍坐,我來為你引見。」
  谷之陽哈哈笑道:「不用了,兄弟早已久仰風陵莊主的大名。」
  古長卿不甘示弱,也一陣朗笑道:「谷兄來到金陵時間甚久,請恕兄弟少來拜訪。」
  谷之陽針鋒相對道:「好說,好說。以後咱們親近的日子正多,此刻我不擾你們了。」
  此人生性狂傲,雖明知對方就是百劍盟主,可並沒有放在心上,舉步揚長而去。
  古長卿斂去笑容,長眉微皺道:「金兄往後與他,還是少親近為妙。此人來歷甚是可疑,說不定就是太陽谷來人。」
  金白羽冷冷道:「在下一不求名,二不求利,我倒不怕人家計算我。」
  古長卿道:「話雖如此,但總以小心為是。」
  金白羽點了點頭,話題一轉道:「莊主剛才所言何事有了變化?」
  古長卿笑了笑道:「適才因谷某在此,不便說明,是以才約賢弟去本盟,此刻自然可以說了。」
  略頓一頓又道:「賢弟出那禪院,可是有人指引?」
  金白羽道:「不錯,聽他口吻似是出家人。」
  古長卿點頭道:「愚兄也是和你一樣,由此看來,那禪院之內,必然藏有一位,深明機關消息之人。」
  金白羽笑道:「那所禪院既是碧雲禪院的別院,自然派有人看管,在下倒不覺得有什麼奇特。」
  古長卿連連搖頭道:「事情恰與你所想像的相反,據愚兄推斷,並非是碧雲禪寺之人。」
  金白羽略感意外道:「願聞其詳。」
  古長卿道:「據愚兄所得消息,碧雲禪寺對後面禪院之事,竟是一無所知,甚至不知有人覬覦內中寶藏。」
  金白羽笑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古長卿正容道:「愚兄所獲悉之事,絕對可靠。」
  金白羽沉吟有頃道:「如若禪院之內藏有外人,他早該把寶物運走,何故仍然隱藏在內。」
  古長卿想了想道:「或許他是另有所圖,再不就是他要借用機關之力,消滅一部份武林人物。」
  金白羽搖頭道:「他若存不殺機,就不會指引你我出困了。」
  古長卿哈哈一笑道:「賢弟究竟不是詭譎之人,難道不作興他是欲擒故縱,讓入內之人,出來把消息傳播。」
  金白羽默然不答,他原無意於寶藏,是以對爭奪之事並不感興趣,也懶得費那些心思去推想。
  古長卿見他默不作聲,復又道:「聽說賢弟要出海去長春島?」
  金白羽訝然道:「莊主如何得知此事?」
  古長卿微微一笑道:「白冷秋乃是秦淮最具聲名之人,她突然被人擄劫,豈有不知之理。」
  金白羽微微一歎道:「在下偶然與她相識,不想竟惹來一身煩惱。」
  古長卿朗聲笑道:「自古美人愛英雄,這也可說是一段佳話。」
  金白羽俊眉微皺道:「莊主不要取笑。」
  古長卿突然斂去笑容道:「愚兄對這件事雖經細細作過一番推想,覺出有許多不盡情理之事……」深呼一口氣,繼續道:「長春島堂堂一個門派,竟然劫持一個秦淮歌女,而且留書著你前去,此其一。你與白冷秋認識不過幾天,而長春島之人,卻是早已潛伏在她的左右,為何早不劫擄,晚不劫擄,等到你與他認識後才行下手,這分明是臨時所決定,可是,如果他們是臨時所決定,為何一來到便潛伏在她的身旁?」
  金白羽原先並未去推想這些,此刻經他一提,深覺有理,怔了怔道:「照此說來,連白冷秋的身份都有可疑了。」
  古長卿連連點頭道:「愚兄也是這般想,說不定白冷秋就是長春島之人,她們因來金陵探查某件事,是以喬裝歌女,之後因發現賢弟武功高強,或者近似某派的武學,是以才設法著你離開金陵,以減去阻力……」
  金白羽搖搖頭道:「我是越弄越糊塗了。」
  他一心只記著父母之仇,對旁的事極少用心思去推想,雖覺古長卿之言大是有理,一時卻不願妄下斷語。
  古長卿復又神秘一笑道:「據愚兄所知,令妹金姑娘也常去綺羅春,她乃婦道人家,怎會涉足這些地方,你不妨細細問問她。」
  金白羽微歎一聲道:「舍妹已隨地師父離開金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