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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碧雲禪寺

  九天神魔亦是老江湖了,見他沒有表示,又道:「賽空空已然明白進去之法,此人萬萬留他不得。」
  古長卿笑了笑道:「此人既深明陣法,九天兄為何不與他合作?」
  九天神魔微怔道:「這等鼠竊之流,兄弟豈屑與他合作?」
  古長卿點頭道:「話雖不錯,可是此人聰明狡獪,兄弟自問比他差多了,這進院之事,仍該與他合作才是。」
  金白羽靜立一旁,見他倆嘴皮微微翕動,知是用傳音交談,隨對賽空空道:「咱們定吧,不用管他們了。」
  賽空空料定自己只要一行動,必然會引起九天神魔的攻擊,是以嘴裡雖答應著,腳下卻沒有移動,金白羽甚為不滿,哼了一聲道:「事情是你發起的,為何事到臨頭,你竟不敢前行,我看合作之事還是免了吧,」
  賽空空急道:「金大俠你別誤會,老偷兒這就走。」
  口口口
  突地,九天神魔一聲震喝道:「站住,老夫有話問你。」
  賽空空停下腳步道:「神君有何吩咐?」
  九天神魔冷冷道:「你果真識得進入禪院之法?」
  賽空空略事遲疑道:「老偷兒不說謊話,通過竹林我可行得,假山之後的景況,我可沒有絲毫把握。」
  九天神魔倏地一伸手,將他脈門扣住道:「好,你帶我走。」
  他這一舉動快逾電閃,賽空空雖暗中早有戒備,但仍然無法閃避,竟被他一把扣個正著。
  可是,他快金白羽比他更快,就在他抓向賽空空的同時,金白羽倏然一揮手,斬向了他的脈門。
  九天神魔沉哼一聲,手腕一沉,竟以賽空空作為盾牌,迎向金白羽斬下的手掌推去。
  金白羽劈出的右掌,原屬可實可虛,忽的往起一招,左臂已在此間不容髮中穿出,直襲對方右臂。
  此刻九天神魔雖已把賽空空制住,但若不鬆手,勢必傷在金白羽的掌下,只得手一鬆,大袖借勢往外拂去,此招乃是他含怒而發,勢道十分驚人。
  金白羽並未存有動手之心,賽空空之圍一經解除,他也立即撤身後退。
  九天神魔似對此事十分動怒,雙目閃射出兩道可怕的光焰,直盯著金白羽,大有出手之意。
  古長卿冷眼旁觀,知道這般魔頭,俱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動不動便要殺人,此刻見他對金白羽已動殺機,知道不出面不行了。
  此人心計極多,他對黑白兩道中的高手,俱都竭力拉攏,以備對抗外來的勢力,實不願於外患未除之時,自起內哄,當下跨步上前,哈哈笑道:「幾位要進禪院,兄弟倒可作嚮導,請隨我來。」
  九天神魔雖急欲進入禪院,可不願與古長卿這號人物同路,同時察言觀色,已然看出他與金白羽之間,似有深厚的交情,自己人單勢孤,只怕不易討好。
  古長卿見他面現遲疑之色,不由笑道:「傳言寺內禪院,藏有許多建文帝留下的宮廷珠寶,但傳言畢竟是傳言,並未有人親眼見過,咱們不必心存那患得患失之心,且進去看看再說吧。」
  九天神魔皮笑肉不笑的道:「古兄所言極是,兄弟對禪院中的珠寶,可以一件不要……只是……」倏然住口不言。
  古長卿對他言下之意,心中瞭然,故作不解的舉步前行道:「諸位請緊隨在兄弟身後。」
  九天神魔搶前二步,行了過去。賽空空暗對金白羽使了一個眼色,暗中將他手臂拉著,竟從另一條路向假山的左面行動。
  他對竹林乃是輕車熟路,不一會工夫便即順利通過,竟比古長卿等早到一步。
  金白羽立定腳步,對眼前情景打量了一番,假山玉禪院門首約有七八丈遠近,院前古柏參天,並有兩行垂楊,整齊排列。
  禪院門首,有一橫匾,上書「靜心禪院」,禪院之內,燈火全無,似是封閉甚久。
  賽空空指著院門道:「老偷兒二番來此,俱都是半途而廢,從未踏入禪院,今晚既已來到,務要看個究竟。」
  金白羽道:「咱們快走吧,免得與他們走在一路。」
  賽空空沉思有頃,似是下了決心,當先疾行道:「我想起來了,建文帝乃是出家人,禪院之內雖有機關埋伏,料不足置人死命。」
  金白羽不以為然道:「他佈置下這些消息埋伏,目的並非防盜,只怕還是防患宮廷護衛的追蹤。」
  二人說著話,已然到達院門,賽空空晃著千里火筒,在門上照了一會,歡然道:「這門已經開啟,想是先前所到之人,先咱們一步,入內去了。」
  輕輕用手一推,大門應手而開,回頭對金白羽招了招手,一閃而入。
  金白羽緊隨在他身後,進入院門之內,舉目一看,裡面竟是別有洞天,當中一座大殿,金璧輝煌,供有如來佛祖等許多神像。
  兩廂似是儈侶坐禪的禪房。
  大殿兩側,各有一個月洞門。右首門上有「堆金」兩個金字,左首是「積玉」兩字。
  金白羽搖頭道:「這種字句乃是住戶人家所用,用在禪院之內,便有些不倫不類了。」
  賽空空也笑道:「普通人家用這種字句,無非討個吉利,誰家真個有這麼多的珠寶來收藏,建文帝用上這字眼,可能是名符其實的堆金積玉呢。」
  說著逕往積玉門內行去,金白羽微忖道:「出家人五大皆空,若然丟不下這些身外之物,那該是酒肉和尚了。」
  穿過積玉門,裡面是一條長廊。長廊下儘是房間,每一個房門之上,均書有二個不同的金字,但卻沒有上鎖。
  賽空空順手推開了一扇門,探頭往裡一看。屋子裡竟全是書架,架上琳琅滿目,俱是佛經佛典之類的書籍,不禁大失所望。
  金白羽微微笑道:「這該是經庫了,空空兄如有意皈依我佛,倒是得其所哉呢。」
  賽空空道:「金兄不要打趣,咱們既入寶山焉能空返。」
  金白羽斂去笑容道:「這裡既是禪院藏經之所,那本所謂的丹書,也一定藏在這裡。」
  賽空空搖頭道:「不會如此簡單,那位老太監既然通曉九宮八卦,以及土木建築之學,在這禪院之內,定有一番精密佈置,咱們只怕還沒有找到機關樞紐所在。」
  金白羽若有所悟道:「這話倒是有理,我看這裡不用看了,往後面去吧。」
  二人隨即折轉身形,向大殿後行去。
  這所禪院佔地極廣,因為裡面沒人,以致處處都是黑漆一片,金白羽內功雖精純,視界究竟沒有白天來得廣闊,但賽空空卻與他不同,他乃有名的神倫,黑暗中行走已慣,反比金白羽靈活得多,但見他一雙鼠眼,骨碌碌四下亂轉,突然停下腳步,輕聲道:「這所寺院必然還有秘室或者是地道。」
  金白羽停下腳步道:「何以見得?」
  賽空空道:「想那建文帝乃是失位的帝君,豈能不防備被人搜捕?再說他既然皈依我佛,自然得有個極為隱蔽的地方,靜坐參禪。」
  金白羽想了想道:「所言倒是有理,只是這所禪院地方太大,黑暗之中,實在難以尋找。」
  賽空空又道:「這所禪院設計建築之時,定然有個原圖,咱們如若能找到那張原圖,事情便好辦了。」
  金白羽笑道:「你這話可說是廢話,這會咱們哪裡找原圖去?」
  二人嘴裡低聲交談,腳下可沒停留,緩緩在大殿之後轉了一匝,只是這所禪院建造得甚是特別,他們這般走馬看花似的走著,竟沒發現絲毫線索。
  金白羽意興闌珊的停下腳步道:「夠了,傳言未必可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賽空空怔了怔道:「老偷兒經過各方查證,此事絕對可靠,咱們再詳查一遍試試。」
  金白羽突然想起一事道:「據說碧雲禪寺也是武林一個門派?」
  賽空空道:「碧雲禪寺雖未開宗立派,但江湖上人均知本寺僧人武功不凡,甚至與少林寺並列,所不同的是少林每一位僧人,都得學習武功,而碧雲禪寺僅精選資質好的傳授武功,其餘的人普遍研心佛學,是故碧雲禪寺的僧人,人人對佛學,都有不凡的造詣。會武的不到十之二三。」
  金白羽點頭道:「原來如此。」頓了頓又道:「這禪院在碧雲寺之後,剛才九天神魔的一番打鬧,定然驚動了寺內僧人,為何不見他們來到?」
  賽空空道:「老偷兒亦是這般想,莫非他們也不知這所禪院內的秘辛?」
  金白羽搖頭道:「這話是說不通的,當年建文帝來寺避難,如若不是寺內僧人幫助,怎能完成這麼一大片房屋,更不可能一直相安無事。」
  賽空空道:「也許他們太過信賴這座竹林了。」
  金白羽仍然搖頭道:「這也是不近情理之事,依我看來,內中定有緣故。」
  賽空空搔著頭皮道:「時候已經不早了,咱們不談這些好嗎?」
  金白羽似有所覺的倏然一聲道:「不好,這地方有些古怪。」
  賽空空大吃一驚道:「何事古怪?」
  金白羽抬頭望了望道:「咱們剛才並末行動,如何所立的方位不對了?」
  賽空空四下看了看,面現驚怖之色道:「不對,咱們剛才明明是在後殿,如何會來到這種地方?」
  金白羽一語不發,縱身往前掠去,伸手往壁上一摸,竟然是冷冰冰的石頭。
  就在金白羽縱前的同時,賽空空也向相反的方向衝去,摸摸牆壁,竟也是石頭,不由失驚道:「咱們已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這座石室了。」
  此時金白羽已把四下的牆壁都摸索了一遍,只覺渾然一體,儘是石頭,根本找不出門窗出路,心中不由大為奇異道:「依我看來,這禪院之內暗中必有操作之人,不然咱們怎會不知不覺的陷入這石室之中。」
  賽空空道:「這所禪院已久封鎖,如何會有人。」
  金白羽冷冷道:「碧雲禪寺既可與少林並列,自然不乏人才。」
  賽空空恍然道:「此言有理,風聲既然在江湖傳播,碧雲禪寺的僧人,自然要有所戒備了。」
  金白羽運足目力,復又察看了一遍道:「不論有沒有人暗中操縱,咱們得設法出去。」
  賽空空從百寶囊中取出火熠子來晃著,捱著石壁一路緩緩照去。並不時用手敲打著,一連繞了二匝,竟找不出一絲痕跡,不禁廢然一歎道:「看來咱們是無法出困了。」
  金白羽臉上一片冷漠,這幾年來,闖蕩江湖,所遇見的凶險太多了,也因此養成了他一副冷靜堅毅的性格,他知禪院之內,既布下了這間石室,必然設計得十分周密,被囚在內之人,決然無法找到出路,是以反倒鎮定得很。
  此時賽空空已然急出一頭大汗,見金白羽默不作聲,復又道:「室內毫無痕跡可尋,開關定是在外面了。」
  金白羽冷笑道:「這還用說。」
  突地,耳際傳來一陣隆隆聲響,石室竟微微震動起來。賽空空失聲道:「不好,這禪院的機關果然有人操縱。」
  就這說話工夫,對面牆壁已然緩緩向前移動。
  此時室內已是一片隆隆之聲,移動的牆壁越來越近。二人後退無路,左右亦無閃避餘地,牆壁只要再移近幾尺,便得活活被擠死在內。
  金白羽猛提一口真氣,雙掌抵著迎面而來的牆壁按去,竟欲將移動的牆壁擋莊。
  此舉雖是目前唯一可行之策,但移動的牆壁力量十分巨大,吃金白羽暗運真力一擋,雖然緩慢了許多,仍未完全停止。
  賽空空急運玄功,如法施為,二人合力阻擋,但仍然無濟於事。此時兩牆相隔的間隙已越來越近,差不多僅只有五尺左右了。
  賽空空喘息著歎道:「唉!想不到老偷兒一念之貪,竟把你也連累了。」
  金白羽冷冷道:「死生有命,用不著說那喪氣話。」
  他二人原是竭盡心力,推擋那緩緩前移的牆壁,這一說話分神,前移的速度無形之中加快了一二。金白羽急運玄功,猛力前推,總算又延緩了些。
  不過他們二人心裡都很明白,就算二人把全部真元耗盡,早晚仍得被擠死。
  賽空空外號神偷,素以機智狡獪見稱,是以極少失風,但處在此種情勢下,饒他機智絕倫,仍是一籌莫展。眼看兩牆相距不及三尺,不禁失聲長歎道:「完啦!」
  金白羽突然把掌一收道:「這牆已經停止移動了。」
  賽空空也收回雙掌,長長吁了一口氣,閃目向兩頭看了看道:「咱們所立之處好像是個甬道,說不定前面會有出路。」
  金白羽舉目向前行去道:「就算是個甬道,咱們照樣無法出去。」
  突地,呀然一聲,前面忽然現出一個門來。
  金白羽霍地停下腳步道:「由此看來,暗中果然有人在操縱機關。」
  賽空空腦際靈機一動道:「管他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走得一步算一步,管不得許多了。」
  說著話,一閃身超在金白羽的身前,往前行去,金白羽反手撤出斷劍道:「空空兄你站住,讓我先行。」
  賽空空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離我遠點,讓我來開路吧。」
  二人在甬道暗中摸索著前行,只覺地勢一路傾斜向下,坡度越來越陡。漸漸地,道上現出一蹬一蹬的石級來。賽空空面現遲疑之色道:「咱們所行的好像是地道。」
  金白羽點頭道:「暗中操縱機關之人,似乎有意把咱們引入地道之內。」
  賽空空恍然大悟道:「對啊!如不是暗中那人有意如此,咱們怎能到此,只是不知他的用意如何?」
  金白羽道:「不管他用意如何,咱們此刻是走一步算一步。」
  二人下行了約有二三十級,已到了一間石室之前,賽空空舉手一推,石門竟然是紋風不動,金白羽搶前一步道:「你閃開,讓我來試試。」
  暗運玄功猛力一推,石門豁然開啟,現出一間約有三丈見方的石室來,裡面有石桌石椅,佈置得十分奇特。
  金白羽舉步當先進入。賽空空隨手把火熠子晃著,石室頓時通明,只見石桌之上,赫然擺著一方素箋,龍飛鳳舞寫著二行字;「佛門淨地,何來寶物?望速離去,免遭橫禍。」
  墨跡淋漓,猶未乾透,金白羽怔了怔道:「由此看來,禪院之內果真有人。」
  賽空空點頭道:「咱們沒有原圖,猶如盲人騎瞎馬,這般亂闖是沒有用的,不如聽從他的勸告,離開這裡吧!」
  金白羽想了想道:「可是這石室並無通路,如何出去呢?」
  賽空空擎著火熠子道:「咱們不妨找找看。」
  展開步法,迅速繞著石室轉了一匝,突然一聲歡呼道:「在這裡了。」
  說著用手朝壁上一按,呀然一聲,現出一扇小門來,舉步當先踏入道:「這道門想必就是出路了。」
  行出石門,循著一條甬道,彎彎曲曲走了約有二三百步,前行已然無路。
  金白羽停下腳步道:「這地道潮濕,不知到了什麼地方?」
  賽空空舉起手熠子照了照道:「他們既修了這條地道,必然是有作用的,咱們不妨再找找看。」
  突地,一個低沉的嗓音由頭頂傳來道:「禍福無門,唯人自招,二位能懸崖勒馬,不失為識時務者,請上來吧。」
  金白羽循聲望看,果見頂上現出一個缺口,立即一聳身,向缺口穿去。
  賽空空亦步亦趨,緊隨著躍出,二人腳落實地,但見四下層霧迷漫,東方已現出魚肚白。
  金白羽長吁一口氣道:「這是什麼所在?」
  賽空空四下看了看道:「此處該是鍾山了。」
  金白羽舉步前行道:「走吧,咱們該回去了。」
  賽空空見他的臉色繃得緊緊的,知他心中甚是不樂,隨即寬解道:「只怨老偷兒太過粗心,不曾把事情弄明白,以致空勞往返。」
  金白羽冷冷道:「在此以前,在下並沒有進入禪院的打算,只是為了一念好奇,自此以後該是我自己的事了。」
  賽空空莫名其妙道:「我不明白金大俠的意思。」
  金白羽朗聲一笑道:「我明白告訴你,青衣修羅向不輕易認輸。」
  賽空空恍然大悟道:「金大俠的意思還要再來?」
  金白羽哼了一聲道:「我倒要鬥鬥碧雲禪寺的僧人,看看他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賽空空搖搖頭道:「此事恕我老偷兒不能奉陪。」
  金白羽冷笑道:「在下並無邀你為助之意。」
  賽空空聳了聳肩,苦笑道:「老偷兒並非怕事,只是覺得此行毫無意義。」
  金白羽頗感意外道:「昨晚來時是你的主張,此刻為何又不幹了?」
  賽空空接道:「事情極是明顯,來時老偷兒是為了裡面的寶藏,如今既發現裡面暗中有人操縱,那證明東西已落入人手,咱們再去何益?」
  金白羽冷冷一笑道:「原來如此。」
  賽空空突然停下腳步道:「昨晚進入禪院一共有三批人,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金白羽冷冷道:「想來不會比咱們更好。」
  賽空空不以為然道:「那位假青衣修羅,老偷兒無法知道,若以風陵莊主古長卿來說,似此等有驚無險的機關消息,只怕無法將他們困住。」
  金白羽沉思有頃道:「咱們就此分手吧,我得去找一個人。」
  賽空空道:「可是拜訪風陵莊的古長卿?」
  金白羽搖頭道:「錯了,我得去看看舍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