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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東海神尼

  金白羽笑了笑,道:「他這個名號雖然響亮,卻也太麻煩了點,若是換了我,就不願那麼做,想想看,一個人身上要帶著七枝寶劍,遇見對手還要選擇寶劍,這有多討厭?」
  顧子奇道:「前輩說的極是!」
  金白羽很感興趣地道:「當時天下還有東海神尼,若是七劍神君與之相遇,我不知道他將要使用那枝長劍來對付東海神尼!」
  顧子奇道:「據說七劍神君先後曾經有三次跟東海神尼交手,他曾經輪流使用七枝寶劍,連變七種劍法,結果仍然無法取勝……」
  金白羽眼中爍爍發光,道:「哦!他們果然遇見了!我想那三場決鬥一定非常精彩,不過七劍神君的劍法那麼神妙,又怎會不能取勝?」
  「詳細的情形晚輩也不清楚。」
  顧子奇道:「但是七劍神君和東海神尼的仇恨就是由於三次交手,不分勝負而開始的,此後直到他們死了,這個仇恨依然糾結下去……」
  金白羽聽到這裡,恍然道:「東海神尼收的徒兒就是居住在長春島的,而七劍神君的傳人大概就是居於太陽谷……」
  「前輩說得不錯!」顧子奇道:「在三十年前,長春島和太陽谷似乎不約而同的來到中原,他們一方面找當時的高手印證武功,另一方面到處找尋根骨好的少年,據說他們在江湖上一共停留了半年,武林正邪各派的精英死去大半,直到二十年後才慢慢的恢復過來……」
  金白羽把顧子奇的話跟喪門神所說的印證一下,漸漸有了個完整的概念。
  他想了下,問道:「他們後來一齊從江湖上悄然退去,是否因為雙方發生爭鬥之故?」
  顧子奇道:「當時太陽谷和長春島的人一齊失去蹤影之後,江湖上曾有許多揣測,其中最為接近的揣測便是前輩此刻所說的,雙方發生一場大的決鬥!」
  他笑了笑,道:「除此之外,別的解釋都不太適用,因為從那兩個地方出來的高手,武功之奇,功力之高,江湖罕見,連當時少林掌門慧定大師都在下到二十招之內被太陽谷裡的高手殺死,除了長春島的人之外,武林中不會有他們的對手,他們又何必退回太陽谷?」
  金白羽想了一下,問道:「七劍神君是道家丹士,東海神尼則是佛門得道的師太,他們的傳人既然修習佛道兩門武功,又如何會造出那麼大的殺劫?」
  「這個小輩就不明白了!」顧子奇愕了一下,說道:「或許是他們住的那兩個地方,使得他們性情改變之故吧!否則便是他們的武功太過厲害,除了殺人之外,別無選擇……」
  他說到這裡,想到了金白羽神奇的劍法和毒辣的手段,不由心中一寒,忖道:
  「說不定他便是從太陽谷裡出來的人,否則他的年紀如此之輕,武功造詣怎會這樣高?在短短的兩年中,便躋身四大魔尊之內……」
  他愈想心裡愈寒,深自後悔自己的話說得太多,沒有考慮便講了出來,說不定會遭到金白羽殺死……
  他偷偷的望了金白羽一眼,只見對方那斜飛的劍眉微微蹙起,目光凝注在艙壁,不知在沉思什麼,一股懾人心魄的神態,從他的身上散放出來,使人見了不敢逼視。
  顧子奇忐忑的把頭轉了過去,不敢說話,似是一個待決的囚人,等待宣判罪名……
  其實金白羽腦海中所想的問題與顧子奇根本沒有關連。
  他是從長春島的人設置畫舫,寄籍秦淮想起,一直想到她們突然劫走白冷秋的事。
  他暗忖道:「是不是由於長春島的弟子不夠,所以才由島上的人秘密來到中原找尋根骨上佳的傳人?」
  可是他很快又否認了自己這個想法,因為長春島的人若是要收白冷秋為傳人,定然不會留下紙條,要自己趕去長春島……
  「莫非她們劫持白冷秋只是一種手段,目的是誘我到長春島去?」他繼續忖道:「可是他們為何要這麼做呢?難道她們需要我幫助她們不成?」
  他的思緒急轉,一時之間想了許多問題,然而每一個問題卻都不能獲得正確的答案……
  艙內的雨人都陷入沉思之中,變得一片寂靜,只有艙外兩舷有激盪的水聲傳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金白羽停止了複雜的思緒開口道:「在近些年來,江湖上可曾有人見過長春島和太陽谷的人?」
  顧子奇定了定神,道:「這個倒沒有聽見過!」
  金白羽問道:「令尊在提起這兩個地方時,可曾說起大約在哪裡?」
  顧子奇猶疑了一下,道:「正確的位置,沒有人曉得,不過有人猜測長春島位於東海普陀附近,太陽谷則在漠北吐魯蕃盆地裡……」
  他的話聲一停,試探地問道:「前輩,這兩個地方的位置對不對?」
  金白羽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道:「我怎麼曉得對不對?我又沒有去過。」
  他極為聰敏,一見顧子奇的神態,恍然道:「敢情你認為我是來自太陽谷的?」
  顧子奇尷尬地一笑道:「前輩方才說過並非來自太陽谷,晚輩怎會這麼想?」
  金白羽冷笑一聲,沒有再說什麼使他更加難堪的話。
  他側首望了望艙外,只見夜色深沉,遠處燈光朦朧,不知道畫舫駛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暗暗付道:「長春島既是在東海,如果不能在明天追到那兩艘畫舫,只怕要出海才行,不知這艘畫舫能不能夠航行在大海之中?」
  他收回遠眺的目光,望著顧子奇,道:「我還弄不清你們保的這趟鏢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告訴我?」
  顧於奇楞了一楞,問道:「前輩說的是密陀寶珠?」
  金白羽頷首道:「令尊的經驗如此豐富,怎會不曉得賽空空乃是江湖上的神偷?他從天龍寺偷來密陀神珠,你們保這趟鏢,豈不惹來大麻煩?」
  「前輩是說我們不該保這趟鏢?」顧子奇苦笑道:「這完全是由於盛名之累,那賽空空裝扮成一個珠寶商到鏢局來的時候,家父便識破他的身份,但是他卻以言詞激使家父答應承保這一趟鏢……」
  他輕輕歎了口氣道:「家父當時並不知道賽空空偷了藏土密陀神珠,再加上過於自信金獅鏢局的威名,所以才派晚輩走這一趟……」
  金白羽問道:「像這麼重要的鏢,他怎麼不親自出馬,卻派你出來?難道他認為那個武當劍客便可以依賴嗎?」
  顧子奇道:「這也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家父認為若是他老人家親自出馬,恐怕太引人注意,所以……」
  他苦笑了下道:「沒想到我由於一時氣盛,偏偏遇上了前輩,以致……」
  金白羽冷笑一聲道:「遇到了我倒沒有關係,你們這趟消息外露,只怕今後麻煩更多……」
  「前輩說的是!」顧子奇道:「晚輩所擔心的是今後追查密陀寶珠的人,都會把目標指向我們鏢局……」
  他苦笑了下道:「家父數十年的聲譽,只怕會毀於一旦,從此再也無法……」
  金白羽道:「這很簡單,你們可以說是我拿的,我想不會有人找到我的頭上……」
  顧子奇道:「多謝前輩……」
  金白羽道:「這沒有什麼,我孤身一人,浪跡天涯,行蹤無定,他們絕難找得到我……」
  他苦笑道:「何況我也不怕他們,諒他們也不敢找我的麻煩……」
  顧子奇真不明白金白羽為何要這麼做,其實金獅鏢局的關門與否,跟他青衣修羅是毫無關係的,他又何必替金獅鏢局擔這個重任?
  顧子奇心中的那份感激與欣喜真是難以言喻,他也無暇去猜測金白羽為何如此厚待他,有些激動地道:「前輩,晚輩真不知道該怎樣感激你……」
  金白羽道:「你不必感激我,這麼做使我覺得沒有欠你的!」
  顧子奇愣楞地望著他,不知他為何說出這種話來,其實他不明白金白羽的觀念裡,認為顧子奇坦白告訴他有關太陽谷和長春島的事情,便是幫助他的舉動,他若是不想辦法加以報答,便是欠了顧子奇的一份情。
  他行走江湖雖僅兩年,所殺之人不少,幫助的人也是不少,一向都是心胸坦蕩,便是抱著這份人不欠我,我不欠人的心理。
  他看到顧子奇發楞的樣子,微微一笑,也沒有加以解釋。
  他想了想,問道:「這麼說來,那顆密陀寶珠仍然是由賽空空拿去了?」
  「我想是的!」顧子奇道:「晚輩出來之時,賽空空仍然留在客棧裡,當時我曾叫人好好的看著他,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們的人全都死了,賽空空也不知去了哪裡……」
  金白羽道:「這麼說,你們護鏢的那些人可能是賽空空殺死的?」
  顧子奇點點頭道:「晚輩認為賽空空一定認為我們遇上了麻煩,所以才決定中途溜走,我們鏢行裡的夥計阻止他,他才動手……」
  金白羽道:「你認為一定是這樣嗎?難道不可能有人在你離開客棧時潛入房內,將賽空空劫走或殺死?」
  顧子奇道:「當然很可能是這樣,不過那些人是死於暗算之下,若是有高手進來,絕不會對他們施以暗算,因此晚輩認為……」
  他說到這裡,一個人匆匆的走進了艙來,嚷道:「金公子,後面有船追來了。」
  金白羽見是趙七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忙道:「你鎮靜一點,慢慢說,是什麼人追來了?」
  趙七道:「我們開船沒多久,便有一艘船緊跟而來,本來小的沒有想到他們是追趕我們的,哪知道剛才船上的一個人,突然丟了一支飛鏢過來,鏢上帶了塊布條,要我們馬上停船。」
  金白羽劍眉一揚,道:「哦,有這等事情,趙七,那支鏢呢?」
  趙七道:「鏢還插在艙板上,小的沒能拔下來,只把布條撕下……」
  他把手裡拿著的一塊白布條交給金白羽,說道:「公子你看,這就是那塊布條。」
  金白羽接過那塊白布,只見上面有幾個血漬斑斑的字。
  他凝目一看,冷哼道:「好大的口氣,竟然要我們停船接受檢查!」他把那塊布條重又遞給顧子奇道:「你認識這上面的記號?」
  顧子奇接過白布一看,道:「這是「追魂神鏢」秦重的標記。」
  金白羽問道:「你認識他?」
  顧子奇搖了搖頭道:「晚輩不認識,但是他與曾師叔是生死之交,恐怕他是來找曾師叔的。」
  他的話稍頓,繼續道:「曾師叔噍家父之請,隨同晚輩南下,路上曾托人送了兩封信給他的朋友,一是「追魂神鏢」秦重,另一是「快劍」褚良,據他說是要找這兩人作幫手……」
  金白羽道:「這麼說來,他是恐怕路上出什麼岔子,有損他的聲譽,所以把他的兩個朋友找來相助?」
  顧子奇點了點頭道:「曾師叔的本意是這樣的。」
  金白羽道:「那麼他們乘船追來,想必是到了客棧之後,沒有見到那位拳劍雙絕,這才趕到秦淮河邊打聽到有關的事情俊,才乘船趕來?」
  他站了起來,問道:「好了,現在我要怎樣去對付那個追魂神鏢?」
  顧子奇為難地道:「前輩,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理會他們……」
  金白羽冷哼一聲道:「他們來找麻煩,我若不理他們怎麼行。」
  顧子奇真不曉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才好?
  他既不能把金白羽殺死「拳剝雙絕」曾雲鶴之事明白告訴「追魂神鏢」秦重,也不能讓金白羽對追魂神鏢置之不理。
  是以他楞楞地站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金白羽道:「你在艙裡等著,我出去看看。」
  顧子奇道:「前輩,請你不要……」
  金白羽道:「他們若不太過份,我決不出手就是了!」
  他側首對趙七道:「趙七哥,我們走吧!」
  趙七應了一聲,隨在金白羽之後,朝艙後行去。
  行走之時,他問道:「趙七哥,你在船上有多久了?」
  趙七道:「小的從十五歲開始已經在船上了,不過上這艘船不過兩年多。」
  金白羽道:「你行船的經驗那麼豐富,不知能否把這艘船駛入東海?」
  趙七楞道:「公子,這艘船要入東海?」
  金白羽道:「如果在長江裡追不到那兩艘畫舫,我想恐怕要入海了!」
  趙七驚問道:「她們把白姑娘劫入東海做什麼?」
  金白羽懶得跟他解釋,問道:「你且告訴我,這艘船能不能在東海行駛就行了,別的讓我來操心。」
  趙七摸了摸頭,道:「十多年前,小的曾經在一艘大船上到過南洋,不過卻沒到過東海,對於那兒的水道不熟悉,再加上海上的風雲變化莫測,恐怕到時候……」
  金白羽道:「你的意思是船可以入海?這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讓我決定。」
  趙七道:「假如我們要入海,船上還得補充米糧、淡水,此外船的裝飾都該除去,海上的風浪太大,有些人忍受不了,恐怕還得加募船夫……」
  金白羽道:「關於這些事情,你跟白義商量,由你負責辦理,在出海之前全部辦妥。」
  趙七道:「金公子,聽說東海之上海盜很多,尤其是倭奴國的浪人,他們遇上了任何一艘大船,都是洗劫一空……」
  金白羽站定了腳步,沉聲道:「這些事情都有我來處理,你只要負責船上的事情就行了,知道嗎?」
  趙七見到他臉色冷肅,不敢多言,點頭道:「小的知道了。」
  金白羽加快了腳步走出艙外,只見船後廿多丈遠之處,有一艘畫舫破浪而來。
  在激盪有如點點銀星的波浪裡,那艘船上的風帆不住拂動,整個船搖搖晃晃的緊追而來。
  「金公子,」趙七在他的身旁道:「就是那艘船。」
  金白羽道:「那人在船上射來的鏢釘在哪裡?」
  趙七指著他身後的船艙,道:「就釘在那兒。」
  金白羽回頭望了望,詫異地道:「那人距離這麼遠,竟然能夠發鏢射到這裡來?」
  「不是的!」
  趙七道:「剛才,兩船相距較近,現在又遠了!」
  他望了望遠處的那艘船道:「不知怎的,那艘船一會兒很快,一會兒又慢了下來!」
  金白羽聽趙七這麼說,放心不少,他本來估計那個追魂神鏢的武功頗高,可能與自己不相上下?
  這不聽趙七之言,曉得雙方距離並沒有那麼遠,追魂神鏢發鏢時只不過距離十多丈而已!
  任何一個使用暗器的人,在相隔數丈之處就能發射暗器,功力有獨到之處的高手,則由於內力的高強與技術的精練,可以使暗器遠達十數丈遠。
  是以金白羽見到那追魂神鏢竟然能夠在二十多丈外發出銀鏢,還能夠插入艙壁,他的心中不由大驚。
  因為以他的內力來說,也無法在這麼遠的距離發射銀鏢。
  趙七見他默然無語,又道:「公子,我們不必理他們,那艘艙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我們的。」
  金白羽問道:「既是如此,那麼你剛才為何要那麼慌張?」
  趙七道:「剛才不曉得怎麼,那艘艙突然好快好快,就跟一枝箭樣,所以小的才……」
  金白羽道:「哦!有這等事?」
  他想了一下,很快便猜出那艘船上必然是有人用真力催動船行之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