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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東海魔宮

  「叮鈴!叮鈴!」
  寂靜的曠野裡,響起一連串的銅鈴,清脆的鈴聲絲絲縷縷的傳開,像一闋音樂似的清新悅耳。
  在這靜靜的清晨,濃霧未褪之際,數道騎影自山坳的東首轉了過來,當先一個綠衫紅裙的少女,手裡拿著一面杏黃色的旗幟,領著三個佩劍少女如飛馳過。
  「喳!」
  一枝羽箭從南邊山壁上射了出來,劃過長空,響起尖銳的尾羽聲,這箭破空之聲甚是強勁,顯見發箭之人腕力之強。
  但見那箭橫飛而至,正好落在這四個少女奔馳的馬匹之前,這四匹馬奔行正急,驟見一箭射來,不約而同的一齊勒馬。
  四女騎術之精,不亞於蒙古馴馬師,蹄聲一止,四個艷麗的少女同時抬頭向山壁上望去。
  只見在南面的大石壁上,一個虯鬚漢子手中也拿著一隻杏黃色的旗子,在空中揮舞。
  綠衫少女一揮手中黃旗,道:「前面已經發現他們,我們在這裡等他們吧!」
  只見綠影晃動,四個少女身形如燕,同時輕輕飄墜地上,她們身形甫落,前途已經蹄聲篤篤,只見兩道騎影緩緩馳來,穿過茫茫白霧,人影已隱約可見。
  這為首的少女睜著大眼睛朝馬上的兩人凝神注視一會,不禁一怔,像是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怪了怎麼會是老頭子!」
  緩緩馳來的二人已清晰可見,只見左首是個滿面鬍鬚的人,右首則是一個面如冠玉的美貌少年,這二人也發現路上橫立著四個少女,他們像是低語了一陣。
  只聽大煙桿歐陽空呵呵一笑道:「大清早便遇上這麼多美麗的少女,小子,你的艷福可真不淺,嘿!這些女子出現得太奇怪,不知……」
  白長虹毫不在意的道:「老煙蟲,你可不要胡亂說,當心人家打爛你的嘴!」
  歐陽空笑的聲音更大,呵呵地道:「我大煙桿除了那姓夏的丫頭蠻對我味口外,還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親近我,假如今天——」他故意一頓,斜睨了路當中的四個少女一眼,又呵呵的一陣大笑。
  這四個少女柳眉輕輕一豎,笑容始終掛在臉上,那綠衫少女輕輕一抖手中杏黃旗,三角形的旗幟迎空展開,輕輕飄起。
  只見在那旗子上繡了一顆光華四溢的大珠子,在那珠子的兩旁,交叉著兩柄長劍,上面寫著四個龍翔鳳舞、筆勢蒼勁的大字:「東海一珠」。
  白長虹一愕,不知這四個大字代表什麼?他雙眉微皺,輕聲問道:「老煙蟲,你可知這東海一珠是什麼意思?」
  老煙蟲歐陽空朝那旗子上一望,頓時神色大變,像是看見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樣,良久說不出話來。
  他聲音略略有些顫抖的道:「莫非是她?」
  他似是不相信,又道:「不會呀!她怎會再出現江湖呢?」
  白長虹怔了一怔,道:「她是誰?」
  大煙桿歐陽空神色連著變了數變,急急地道:「小子,你看看後面有什麼東西?」
  就在這一回頭之間,白長虹已經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他倆走過的路上,一連排了九堆的死人枯骨,在每一堆的枯骨上面,都有一顆明珠放在上面。他猜測不出這九堆枯骨是何時出現的,因為一路上並沒有看見,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人輕輕放了九堆枯骨,莫非這人的功力已達到出神入化、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了。
  他寒悚的輕顫,道:「九堆枯骨,每一堆上都有一顆明珠!」
  大煙桿歐陽空身子一震,道:「小子,我們遇上東海魔宮的人了!」
  話音未落,那個綠衫少女已迎了上來,上前朝兩人微微一禮,非常溫柔的道:「二位請隨小婢去見宮主!」
  歐陽空連忙道:「我們和貴宮素不相識,小姐不要弄錯人了!」
  綠衣少女搖頭笑道:「不會,宮主在這裡已等了三天,並已知道二位要經過這裡,取道無量宗的秘地,所以……」
  歐陽空一愕,道:「你們宮主的消息好靈通!」
  那綠衫少女咯咯笑道:「東海魔宮能在海外屹立至今,全靠消息靈通,我們雖在海外,中原所發生的事卻件件都知道。」
  她稚氣地笑道:「請上路,我們宮主還在等二位的大駕呢!」
  歐陽空連忙道:「請回覆貴宮主,就說我等因事他往,改日再登門謝罪。」
  綠衫少女神色一變,道:「這怎麼可以,我們宮主遠來中原,已屬罕見之事,你們若再不賞臉,叫婢子回去如何交代?」
  她說話時聲色俱厲,像是非達目的不罷休,白長虹雙眉緊皺,鼻子裡不覺透出一聲冷哼!
  他冷冷地道:「你們宮主是誰?」
  綠衣少女神色大變,道:「你……」
  她忽然莞爾一笑道:「二位請上路,宮主已經在等了!」
  正說話之間,一輛黑色鑲金的篷車,由山坳裡轉了出來。
  二匹雪白如銀的白馬悲鳴長嘶,令人奇怪的卻是車上沒有車伕,幕簾緊閉,不知車裡到底坐的是什麼人?
  一陣怪異的聲音,自車裡傳了出來……
  綠衫少女神色焦急的道:「死亡廂車已現,二位還不快走!」
  大煙桿歐陽空臉上一寒,目光投落在那輛車上,一種極端恐怖的神色瀰漫布起,罩滿他的臉上。
  他顫聲道:「死亡廂車,死亡廂車——江湖平靜了三十年,沒想到它又出現——唉!更想不到我倆可能是死在死亡廂車的第一人!」
  要知三十年之前,東海魔宮死亡廂車造成無數血劫,江湖上只要看見此車出現,必定有血案發生,而死去的人全都在這車上,被送至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白長虹還是頭一次聽見死亡廂車之名,他不知這個雕著金色花紋的篷車,有何神奇的力量,暗中冷笑一聲,身形陡地飄射車上。
  歐陽空一見大駭,顫道:「小子,不可造次!」
  忘情劍客白長虹不知車中之人的厲害,他飄向車轅,左臂陡地探出,伸出一手向那垂落的幕簾上掀去。
  哪知他的手街未觸及簾幕,車中突然揚起一隻纖白如玉的手掌,在電光石火之間,向他手腕抓來。
  白長虹一愕,正在出神之間,那知雪白的玉掌已經如電抓到,他只覺心神一顫,簾幕掀啟,身子已被對方拉進車裡。
  大煙桿歐陽空一見大駭,道:「小子,你怎麼啦?」
  車裡沉寂如死,根本沒有一絲聲息發出,那輛死亡廂車突然一掉頭,向山裡神秘的馳去。
  綠衫少女冷冷地道:「他已犯下東海魔宮的大忌,已被送往宮主哪裡,你這老頭子是否還要宮主自己來請,才肯跟我們……」
  大煙桿歐陽空黯然笑道:「姑娘請吧,我老煙蟲的性命已經置之腦後了!」
  四個少女身子有如一片棉絮,輕輕飄落在馬上,蹄聲篤篤,歐陽空悶聲不吭的跟著她們如飛馳去。
  一路上馳去,白長虹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只知在躍向死亡廂車的時候,有一隻雪白的手掌向自己抓來,可是進了馬車車廂裡面以後,這個車廂中竟是空無一人,而那隻手掌也隱而不見。
  他心中大驚,居然嚇出一身冷汗,不曉得那只怪異的手掌從何而來,又從何而去,裡面黑黝黝的沒有一絲光亮。
  他急忙一拉幕簾,那知手指觸碰到的是一塊堅硬無比的車壁,真出人意料,適才所見的車門車窗統統隱去。
  白長虹氣得怒吼一聲,道:「好神秘的車子!」
  「哼!」
  車廂裡突然響起一聲冷哼,道:「在死亡廂車裡的人還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你雖是宮主所請來的朋友,可是宮主也不會放過你,凡是想偷窺死亡廂車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
  這話聲來得無處可尋,晃如自四面八方傳來,忘情劍客白長虹心中大駭,窮極目力也找不出這個人藏身的所在。
  他暗中冷笑一聲,腦海之中疾快忖道:「這死亡廂車雖然神秘異常,卻也困不住我,我何不運起全身勁力,將這個害人的車子擊碎!」
  這個忖念在他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他暗暗將通體的勁力,緩緩運聚右掌之中,準備突然一擊。
  他雙目一寒,冷冷地道:「你是誰?」
  那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銀鈴般的一笑,道:「我正是掌死亡廂車的車伕!」
  「嘿!」
  白長虹乘著話音逝去的時候,大喝一聲,右掌如電抬起,對著車壁驀地擊去。
  「砰!」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那車壁竟然絲毫未損壞,白長虹這全身功力所聚的一擊,不說也有數百斤,那知道車子連晃都不晃一下,依然平穩的向前馳去。
  「嘿!」
  那個神秘的聲音冷哼一聲,道:「你有多大道行,敢毀死亡廂車?」
  忘情劍客白長虹驚怒之下,叱道:「你等著瞧!」
  他見自己掌勁擊出居然無功,暗中不由冷笑一聲,立時將射日神劍掣了出來,璀璨的劍光一閃,車內突然清晰可見。
  只見這裡面佈置華麗堂皇,全由金子鑲邊,在這車頂上隱隱現出四個血紅色的大字:
  「死亡廂車」!
  忘情劍客白長虹雙目寒光一湧,嘴角上漾起一線冷冷的笑意,他在車內輕輕一瞥,怒笑道:「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將車子毀了!」
  「你敢!」
  隱身於暗中的車伕似是也知道他神劍的厲害,傳來一聲怒叱,白影疾快地一晃,一隻手掌向白長虹的腕脈抓來。
  白長虹冷哼一聲道:「你還敢弄鬼!」
  白長虹這次存心要看這個隱身之人是什麼模樣的人,右手橫空一劈,右掌疾快的抓向對方的手掌。
  「哼!」
  他冷哼一聲,道:「你還能躲到哪裡去?」
  人影陡地一晃,只見一個全身白衣的少女驚惶的望著忘情劍客白長虹,她目光一冷,道:
  「你的功夫比我估計的還要高。」
  白長虹冷冷地道:「不敢,姑娘是魔宮的人嗎?」
  白衣少女神情冷漠的道:「不錯,你已走上魔宮之路,從現在起,你的行動已由我掌管,希望你老老實實的聽我吩咐!」
  說完她欲轉身離去,白長虹似快速無比的手法,突然向她手臂上抓去,將她向身旁一拉兩人坐在一起。
  他冷冷地道:「你不准離開這裡,要出去我倆一起出去!」
  這白衣少女驟和這一個飄逸俊秀的少年坐在一起,心裡一陣劇烈的狂跳,一片紅暈自她臉上浮現出來,那種不勝嬌羞的樣子,看得白長虹心頭一蕩。
  的確,一個從沒有接觸過男人的少女,突然被一個膽大而瀟灑的少年碰觸,心中那種不安與驚喜是很難形容的,況且對方的武功與人品又是那麼上上之選。
  她惶亂的道:「你……」
  白長虹冷漠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少女羞得低下頭,輕輕道:「翡翠!」
  她想問他的名字,卻沒有那樣的勇氣,心底卻有一絲迷惘和驚喜,只望這段路永無止盡,和他廝守這段時候。
  「翡翠!」白長虹輕笑道:「好名字,好名字!」
  突然,死亡廂車一陣震盪,轆轆的車轔聲倏地而止,只聽一陣步履聲清楚的傳來,似是正向這裡行來。
  翡翠臉色驟然大變,啊了一聲,道:「糟了!」
  忘情劍客白長虹不知道她這聲「糟了!」是指何事,正在沉思默想之際,一個粗獷的聲音飄來。
  只聽一個漢子冷峻的道:「掌車使者何在?」
  翡翠的臉色在一剎那問變得蒼白無色,晃如被判定了什麼罪狀一樣,全身竟泛起一陣劇烈的顫抖。
  她雙眉深鎖,整了整衣衫,應聲道:「小婢在!」
  車門呀地敞開,白長虹身形奇快,疾快的和翡翠並肩而出,在車外,一個虯鬚陰沉的老人冷冰冰的望著翡翠。
  翡翠緩緩走下車來,恭身道:「巡山使者,小婢在此領法諭!」
  那個老人冷哼一聲,道:「你的職責是什麼?」
  翡翠全身顫了一顫,道:「掌御死亡廂車,接送死亡遊魂。」
  巡山使者冷笑道:「你身為魔宮七十二女之一,怎可忘記身份,和一個無名小子躲在車中,莫非你也想死!」
  翡翠駭懼的低下頭,低聲道:「婢子知罪!」
  忘情劍客白長虹一聽大怒,自心底湧出一股憤怒的烈火,他一晃身形,如風地躍了過來。
  他冷冷地道:「你是什麼東西?」
  巡山使者漠然問道:「小子,你給我站到一邊去。」
  他滿臉不屑的一笑,緩緩的偏過頭去,冷漠的目光霎時又聚落在白衣少女翡翠身上,晃如要看穿翡翠心裡的隱事一樣。
  翡翠急忙低下頭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巡山使者冷漠的道:「你是不是看上這小子,我得事先告訴你,魔宮之女已非自由之身,你可得當心……」
  他嘿嘿一陣刺耳的大笑,冷冷地又道:「勾結外人的罪名,我想你擔待不起!」
  翡翠顫聲道:「你不可胡說!」
  巡山使者斜睨白長虹一眼,道:「你的眼光真不錯,怪不得!」
  忘情劍客白長虹愈聽愈怒,大喝一聲道:「你欺負一個少女算什麼英雄?」
  「不差吧!」巡山使者嘿嘿笑道:「果然讓我料中了,翡翠,跟我見宮主去。」
  翡翠突然怒聲一笑,道:「你的居心我不是不知道,反正我今日免不了一死,元寶蓋,我們見宮主去,你的事我也要說給宮主聽!」
  巡山使者一怔,道:「賤丫頭,你敢直呼老夫的本名?」
  他似乎是發覺翡翠的語氣裡十分不善,不禁雙目圓瞪,大喝道:「我有什麼事值得你說?」
  翡翠冷冷地道:「你心裡有數!」
  她已拚著不要生命,也要和巡山使者拚上一場,故嘴裡再也不客氣,氣得巡山使者怒笑一陣。
  巡山使者嘿嘿兩聲乾笑,道:「賤丫頭,你以為老夫不敢殺了你!」
  他自懷中緩緩拿出一個小小的銅牌,在空中一揚,臉上湧出一片凶殘的殺機,嘴角的笑意逐漸斂逝。
  翡翠絕望的發出一聲長歎,低首不語。
  巡山使者冷冷地道:「我以『進功令』換你一命!」
  要知道這種令牌是東海魔宮有功之士,用血汗換來的無上神牌,可拿此牌向宮主要求任何一件事情。
  可是這種令牌僅能使用一次,便將被宮主收回,巡山使者唯恐自己的隱密讓宮主知道,不惜將自己拚命換來的有功令牌拿出來,以換取翡翠的性命。
  翡翠暗暗歎了一口氣,道:「你出手吧,我不想抵抗!」
  巡山使者嘿嘿笑道:「這樣最好,我給你一個痛快!」
  說著便遙空揚起右掌,緩緩向翡翠身上拍來。
  而翡翠無動於衷,寧願束手待斃,沒有一絲抵抗的意思。
  白長虹神色一變,大喝道:「住手!」
  他實在看不慣巡山使者的那種囂張跋扈的態度,大喝一聲,掌心倏地一吐,一股大力疾湧而出!
  「砰!」
  一聲大響,氣旋勁疾的掌風翻湧擊出。
  巡山使者怒吼一聲道:「好小子,你這是找死。」
  他陡地自身上拿出兩柄巨錘,一招「二星同落」,對著忘情劍客白長虹身上擊去。
  白長虹一頓疾掣而出的射日神劍,道:「我們試試看!」
  兩人身形如風,轉瞬鬥在一起。
  突然一聲沉喝:「住手!」
  翡翠神色大變,急忙跪在地上,口裡喚道:「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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