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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破門·信物·懷璧其罪

  鄧太平怒目圓睜,魁梧的身軀雖是峙立如山,雙腳卻已陷入地中三寸之深,腳下的磚石隨著力道的下沉而龜裂開來。
  梅冷雪出身當代有名武林第一高手劍聖之家,自然能看得出面前這兩個人所處的情況與勝負之數。
  她輕輕咬著殷紅的嘴唇,震懾地望著顧劍南與鄧太平,心裡雖然不相信,可是眼前所見的情形卻使得她不能不信。
  這種情形連站在顧劍南身後,背貼牆壁的周胖子都看得呆住了,他怎麼也不相信,憑自己傳授給顧劍南三個多月的無極心法,會使得他的內力如此深沉、如此強勁。
  他親眼看到方才兩股拳勁在空中一觸,鄧太平全身一震,搖晃了幾下,雖然終於站穩了,雙足卻陷入地中。
  隨後鄧太平眼中露出強烈的驚駭與不信的神色,周胖子見他雙拳一引,貼著顧劍南的拳背,與對方比起內力來。
  顯然,鄧太平不敢置信自己那等剛猛的拳勁會敗在顧劍南手下,而想以比試內力來取得最後的勝利。
  事實上,一個內家高手修練內功的成就,完全是靠機緣、苦功與時間累積而成,也就是說有了純正的內家心法,還需要苦下功夫去修練,當然其中最大的因素還是時間。
  數十年苦練的內力,較之練了十幾年內功的人,自然功力較深。
  他自信自己雖然走的是剛猛之路,不完全從內家下苦功,但是憑著三十多年的苦練,他不敢相信會敗在年僅十五六歲的顧劍南之下。
  因為就算顧劍南從娘胎裡開始練內功,到現也不過十五六年工夫,絕不可能比他高明的。
  由於有了這個意念,使得他在一敗之下,而圖拚鬥內力取回優勢,但是事實上,當他的拳背與對方右拳一貼,立即發覺到洶湧不停的力道從對方猛攻過來,將他的力道全都擊回。
  他那裡知道顧劍南自幼殘廢,受到血手天魔顧明遠的著意照顧,拚命尋覓靈丹妙藥給他服用,後來又經過玄天道長以畢生潛修的道家真力強打入體內,他在不會使用這股潛力時,已使得當代高手苦海離亂人靳素素為之驚詫下已,何況自從周正傳以「無極心法」之後,將體內那股潛藏的真力全都導引至丹田,而得以隨心運用。
  以玄天道長畢生的修為,內力該是何等的深厚純正?加之顧劍南先天的稟賦與後天的培養,成就必然超越他年齡的限制。
  鄧太平一時氣憤,冒然拚鬥內力,直到他覺出不妙,已沒有退身的餘地。
  面對對方源源不絕、深沉無比的強勁內力的衝擊,他咬牙苦撐,臉上冒出一滴滴的汗珠,雙足也往下一分分的下沉……
  反觀顧劍南卻是依然那樣撫肘平拳,雙足挺直,站在那裡如嶽立山峙,沉穩之極,發出的內力悠悠不停,真使鄧太平不曉得他的內力究竟有多深。
  周胖子愕然半晌,看到鄧太平那狼狽的樣子,不禁失笑道:
  「哈哈!看你那痛苦的樣子,真是替你可憐,你方纔的威風到那裡去了?」
  梅冷雪真個不曉得顧劍南怎會有如此深沉悠長的內勁,她心裡興奮之極,對顧劍南更覺得高深莫測,卻也為鄧太平擔心。一聽周胖子調侃,她不悅地道:「周師傅,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
  周胖子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道:「我的話並非出自於本心,請梅小姐不要生氣。」
  他訕訕地笑了笑道:「我跟顧公子相處了近四個月,真不曉得他練得這麼好的內功,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梅冷雪看見鄧太平面紅耳赤,汗濕面頰,雙足已沒入地中,眼見只要再待片刻,便會力盡而亡。
  她自己曉得本身功夫扎基不深,對於父親囑咐她苦心練習內功的話常打了折扣,以至拳劍功夫高明,內力卻是不深。
  自然,她是不能夠憑藉本身的真力去解開場中正在拚鬥內力的兩人。
  她焦急地道:「周師傅,你要想個辦法將他們兩人解開呀!」
  周胖子聳聳肩道:「梅小姐你也知道,此時若非有較他們功力更高的高手在此,絕不可能解救得開……」
  「那……」梅冷雪頓足道:「該怎麼辦才好呢?」
  正在此時,那在拚鬥內力的顧劍南突然開聲道:
  「冷雪,你說什麼事怎麼辦才好?」
  梅冷雪驚奇道:「你……你能夠說話?」
  顧劍南側首道:「我這是跟他好玩罷了,又怎麼不能說話?」
  梅冷雪真不曉得他到底是怎樣練成如許高的內力,她驚喜之下連忙道:
  「你能不能放下手?」
  顧劍南道:「當然可以。」
  顧劍南道:「你要小心,別使老爹受傷,也不可讓他的力道擊傷你,內力一收斂,便要立刻跳開。」
  顧劍南點了點頭,道:「那麼鄧老爹,咱們不再玩這個把戲了!」
  他這話說得輕鬆,可把鄧太平氣得半死,他氣極之下,直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可是他卻已無能為力了。
  顧劍南話聲一完,手腕略沉,力道一發一斂,立即收了回去,身子一閃往旁邊挪開五尺。
  鄧太平剛覺對方力道突然增強,他上身往後微仰,咬緊牙關,竭盡力道往前一攻。
  誰知那股攻來的力道突然消失,他眼前一花,顧劍南已經躍身離開。
  力道一強一弱,他剛攻出的勁力立即擊在虛空之處,上身往後一仰,立即向前衝了兩步,一個踉蹌,好不容易他才站穩身軀。
  梅冷雪大喜道:「劍南,你真是了不起,我……」
  顧劍南才與對方雙拳相黏,比試內力,還以為是像兩個孩子用繩子摟住腰後,施勁使對方挪動腳步的遊戲,所才在好玩的心情下和鄧太平比鬥。
  等到他鬆開手後,看到梅冷雪和周胖子臉上的那種如釋重擔的神情,他才明白自己方才並非是與對方玩遊戲,而是以性命相搏。
  想一想剛才的情景,他再回想到在天池之畔,血手天魔與四個掌門人雙掌互貼的情景,頓時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到鄧太平那狼狽的模樣,囁嚅道:
  「鄧……老爹,真對不起你,我還以為你是跟我鬧著玩的……」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可把鄧太平氣得幾乎吐血,他大喝一聲道:
  「他XX的屁,氣死老子了!」
  梅冷雪可從沒聽過鄧太平罵出這種粗話,嚇得她臉色大變,真不曉得要怎樣安慰他才好。
  而顧劍南也被鄧太平那怒極的樣子,嚇得愕住了,只有周胖子臉皮又厚又老,罵人也罵慣了,開聲笑了笑,道:「老兄,你不需如此震怒,這只怪你太小視了天下豪傑,你曉得我這小兄弟是誰?」
  鄧太平一拭虯髯上的汗珠,瞪了瞪眼,道:「他是誰?」
  周胖子呵呵地笑道:「血手天魔顧明遠顧大俠的公子!」
  鄧太平啊了一聲,驚道:「你?」他臉上的驚容一斂,歎了口氣道:
  「令尊大人是在下除了老主人之外最為崇敬之人,不過此次在下伴同小姐下山,曾聽了顧大俠殞於崑崙,後來又聽說在鬼醫公孫輸之處出現,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生死如何?」
  顧劍南聽到自己的父親受到鄧太平如此尊敬,再一回想到當時在崑崙被六大門派圍攻落進天池的情形,真不知道是悲是喜。
  他抱拳道:「謝謝前輩對家父的關切,晚輩感激不盡,此次晚輩也是聽到樸宮主在汾陽鬼醫公孫輸先生處被家父攻擊之消息,所以正準備動身到汾陽去。
  至於家父到底是生是死,晚輩此刻也無從得知,但希望這個消息是確實的。」
  鄧太平也抱拳道:「真不敢當公子如此稱呼,在下於十五年前,曾目睹令尊大人隻身登上華山,在冷梅山莊與老主人較技之情形,當時顧大俠神威絕倫,英雄蓋世,在老主人神劍之下連闖兩百餘回,方始一著落敗……」
  「十五年後的今天,一想起當時的情景,在下也不禁對顧大俠敬佩不已,當時他雖敗猶榮,名震天下,到現在十五年匆匆過去,他老人家昔日的雄風又重現於顧公子身上,怎不使在下感歎不已?」
  顧劍南歉遜地道:「前輩過獎了,晚輩豈能當得了家父神威的百分之一?」
  鄧太平道:「公子不必過謙,以你此刻的年紀,有此成就可說是武林中後起一代的第一高手,他日名震天下成就超越令尊之上,實非意料之外。」
  周正那張大嘴咧得幾乎合不攏來,呵呵笑道:「你這下可輸得服氣了吧!」
  鄧太平一瞪眼,喝道:「你這胖子在旁邊嚕囌什麼?莫非還想試一試老夫的『六丁開山』之招?哼,方才沒打死你,對你太客氣了。」
  周胖子笑了笑道:
  「改日有空,我一定再領教你老丈的拳功,現你最好多歇歇。」
  鄧太平握拳揚了揚道:
  「死胖子,你以為老夫已經沒有力氣揍你不成,要不要試試?」
  周胖子道:「嘿!等到我刮掉這身肥肉,我們再比劃比劃看!」
  看到他那身臃腫的肥肉,再聽了他的話,大家不禁笑了出來,頓時室內洋溢一片笑聲。
  笑聲方歇,鄧太平道:
  「剛才我聽到他們說,廚房中有一名小廝傷人逃走,莫非就是公子你嗎?」
  顧劍南頷首道:「正是晚輩,若非是梅小姐所救,在下恐怕已遭樸立人殺害了。」
  鄧太平道:「此次我奉老主人之命,護送小姐從華山而來,一路上曾聽到六大門派發出律令,追索公子,綠林道也發出令箭要生擒公子,最奇怪的是藏土天龍寺的喇嘛也大批來到中土,傳出天龍令旗,警告武林人士不許傷害公子,並且還許以黃金千兩之酬,要求有人通告公子之下落……」他頓了頓笑道:「在下當時還在奇怪為什麼天下武林各派對公子如此急急追索,而公子卻沒有蹤跡,原來你藏在金縷宮廚下,這真是誰都想不到的事。」
  顧劍南真想不到武林各派追索自己如此之急,他心中明白必然是有關天靈上人的藏珍圖已落在自己手上的消息傳出江湖,以致引得如此多人垂涎。
  不過,他倒認為丹珠活佛盡出天龍寺派高手到中土來,許下千兩黃金之酬要獲得自己下落,是因為丹珠活佛衷心感到對不起自己,為了報昔年父親相救之恩而出此策,並不是為了那張藏珍圖。
  鄧太平此言一出,廳內眾人除了顧劍南之外齊都大驚,梅冷雪嘟了一下嘴,問道:「鄧老爹,這些消息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聽到,我們卻一點都不曉得呢?」
  鄧太平道:「在此之前我們誰都沒有見過顧公子,所以我聽到這些消息只是感到奇怪,卻認為沒有告訴小姐的必要,所以也就沒有說。」
  周胖子道:「怪不得宮主對於顧公子追索得如此著急,敢情是為了那千兩黃金?不過……」他詫異地道:「這又不可能呀,難道小兄弟你本身有什麼特殊價值,值得他們如此勞師動眾的追查你?」
  鄧太平目光凝注在顧劍南的臉上道:「我曾聽說顧大俠在數月之前大會六大掌門於崑崙之巔,是為了爭奪百年之前一代武聖天靈上人的藏珍圖,後來顧大俠失蹤,大概他們以為這張寶圖落在顧公子身上,所以……」
  周胖子道:「哦,真有這種事?」
  他雖然足跡很少走出金縷宮,可是對於百年前一代武聖天靈上人死後留下的藏珍圖,流傳江湖以付有緣之人的傳說,卻曾經聽過不知多少次。
  他聽到鄧太平提及天下武林黑白兩道積極追查顧劍南的目的竟是為了那張藏珍圖,不禁大為驚駭訝異。
  他的目光凝注在顧劍南身上,問道:「小兄弟,那張藏珍圖真在你的身上?」
  顧劍南若在四個月以前,他也許會坦誠地說出真實情況,但是在飽經打擊之後的今天,他再傻也不會那樣做。
  他記得父親在孤身遠赴崑崙時,曾將那張得自武當後山洞府裡,玄天道長贈送的天靈寶圖交給自己,並且嚴加囑咐,要自己以生命保存這張寶圖,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他當然很明白這張寶圖珍貴的價值,也更加明白當日父親如此鄭重囑咐自己的心意,聽了周胖子的話,使他想起「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來。
  因而,他也更加明瞭自己此刻的危險。
  他原是極為聰敏之人,一旦明白此刻所處的地位,毫不猶疑地搖了搖頭道:
  「我身上並沒有什麼寶圖……」
  當他看到周胖子和鄧太平臉上的懷疑之色,補充了一句道:
  「記得在武當後山,家父曾藏起一張古樸的羊皮紙,也許那張羊皮紙便是什麼寶圖吧!
  不過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上面到底記載些什麼。」
  周胖子問道:「那麼到現在為止,那張藏珍圖仍然放在令尊身上?」
  顧劍南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當時家父被六大門派掌門逼下天池時,那張羊皮紙是帶在身上,如今他老人家的生死我還不清楚,又怎麼會知道那張羊皮紙是不是還在他老人家身上?」
  鄧太平道:「老夫相信公子此言,不過公子目前處境相當危險,雖然公子內力蓋世,但是武功修為與應敵經驗較之武林絕等高手實在相差太遠,所以公子最好還是找個地方藏匿一下的好。」
  梅冷雪曾聽到顧劍南述說自己的身世,曉得他內力雖然深厚,可是武技卻是不太懂,她著急地道:「鄧老爹,你該想個辦法呀!可下可以把他帶到我們家去?」
  鄧太平道:「冷梅山莊確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顧公子到了那裡,天下武林黑白兩道就算曉得了,也不攻對老主人怎樣,不過……」
  梅冷雪問道:「不過什麼?」
  鄧太平道:「四個多月前,武當掌門玄清道長曾修函給老主人,請他駕臨崑崙向顧大俠問罪,當時老主人曾說過不願涉及此事之言,現在恐怕……」說著搖了搖頭。
  梅冷雪道:「回到莊裡,我可以跟爹爹說,請求他老人家答應留下顧公子……」
  周胖子道:「這該是個最好的辦法,我現在想起來了,本宮的總教頭方奎此次謀叛,也是為了顧公子……」
  顧劍南詫異地道:「啊!我並不認識這位方總教頭,他又怎麼是為了我……」
  周胖子笑了笑道:「這大概是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我們不是一起飲酒要為你踐行嗎?誰知酒量一向很好的我,這次卻醉倒了,等我醒來,我已置身地牢被關了起來……
  我真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正在納悶時,方總教頭已悄悄進入地牢將我救出,他匆匆對我說,他已經率領部份鐵衛反叛宮主,要我盡速到這兒來找你,他估計小兄弟你大概藏匿於此……」
  說到這裡,他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交給顧劍南:
  「他說將這個東西交給你,你便知道了。」
  顧劍南接過周胖子傳來的東西,只見一個長約五寸圓形的銅管,他愕然望著手裡的這根銅管,道:「這是什麼東西?」
  周胖子搖搖頭道:
  「我接過之後立即到這兒來,中途也沒有啟開看,不曉得裡面到底裝了什麼。」
  顧劍南用力搖了搖銅管裡面沒有聲響傳出,他仔細地看了看銅管四周,也沒有見到上面有什麼開關痕跡,除了上面刻著一條盤龍之外,什麼記號都沒有。
  他心中一動,忖道:「這條龍,莫非便是代表天龍派的信物?那方奎將這根圓形銅管交給我,便是要我相信他是丹珠活佛佈置在此地之人……」
  他隨著父親到崑崙去的途中,曾碰見丹珠活佛專程趕到,當時丹珠活佛曾說過他在各門各派都有耳目,是以通曉武林大勢。
  他繼續忖道:「這方總教頭若非是丹珠活佛佈置之人,他絕不敢在這個時候謀叛嶺南幽客,相信丹珠活佛必然很快便可趕到此地……」
  周胖子沉吟了半晌,問道:「小兄弟,你是否想到了什麼事?」
  顧劍南搖頭道:「在我的記憶中,沒有見過這根銅管,同樣的我也沒有見過那位方總教頭,不曉得他為什麼叫你將這根銅管交給我?」
  周胖子道:「我想,他曉得小兄弟你的真正身份,為了將來可從中取得到所需要的東西,所以施恩於你,除了這樣解釋之外,我認為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了。」
  顧劍南道:「周大哥你經驗豐富,分析的必然不會錯,可能就是這樣吧!」他揚了揚手裡的銅管道:「這個我可以收起來嗎?」
  周正笑道:「他是給你的,你當然可以收起來。」
  他看到顧劍南將根銅管收起,繼續道:「方奎將銅管交給我後,曾說小兄弟你的處境非常危險,要我帶你經由秘道往宮後遁去……」
  他頓了頓,又道:「他在谷外五里之處的一座廟裡佈置有接應之人,可以帶領你我兩人前往安全之處……」
  鄧太平聽了半天,笑道:「那有這等詭秘之事,據老夫之見,『碎玉金環』之意可能便是要將顧公子送入虎口。」
  周正道:「當時我心懸顧公子之安危,所以沒有仔細問他,此時想來確實不無疑問。」
  梅冷雪道:「這一定像鄧老爹所說的,他們這麼故示詭秘,目的便是要陷顧公子於虎口,我看最上之策莫非是我們立即動身回到冷梅山莊。」
  鄧太平道:「雖然不一定到冷梅山莊,目前最好還是盡速離開此地,不論方奎能否成功,對於顧公子來說都沒有益處。」
  梅冷雪道:「既然這樣,那麼鄧老爹你快去駕車好吧!」
  鄧太平還未說話,門外傳來一聲嬌笑道:「好侄女,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要走?」
  梅冷雪臉色一變,道:「是姨媽來了。」
  周胖子駭然道:「看來方奎謀叛之事並未成功……」他一拉顧劍南,低聲道:
  「小兄弟我們快走。」
  梅冷雪也低聲道:
  「顧公子快從樓上走,我這兒有件東西送給你,望你將來……」
  她喉間一哽,說不出話來,顧劍南只見她從懷中掏出一個捲成一團的素絹交給自己,他接了過來揣進懷裡,深情地望了梅冷雪一眼道:
  「終我此生,我不會忘記你……」
  周胖子催促道:「小兄弟,快走,不走就來不及了。」
  門外傳來樸夫人尖厲的喝叫:「周胖子,你怎麼也到了這兒?雪兒,你還不快開門?總不好意思讓姨媽我破門進來吧?」
  梅冷雪知道樸夫人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不敢對自己怎樣,當然她是長輩身份,自然不能破門進來,否則將來對梅花上人及梅夫人都不好交待。
  梅冷雪芳心欲碎,輕聲道:「劍南……我……我等著你。」
  顧劍南心頭一酸,真不知道要怎麼接口才好,他只有緊握著梅冷雪的手,不停地點頭。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樸立人的高呼:「媽!雪妹在不在裡面?」
  樸夫人在門外答道:「不但你雪妹在,連那姓顧的小畜牲也在呢!」
  樸立人怒吼道:「媽!你還不叫高先生破門而入?還在等什麼?」
  樸夫人格格笑道:「我在等我那乖侄女開門呀!」
  顧劍南知道不能夠再等待了,他幾乎被周胖子拖著走,只好放鬆了梅冷雪的手,跟周正一起往樓上飛竄而去。
  躍上樓梯,他還聽到梅冷雪道:「姨媽,我就來了,什麼事這麼急?」
  他聽得出她話裡哽咽的聲音,心中沉痛,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略停片刻,忍著滿腹的酸楚,他跟周胖子一起竄進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