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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力戰邪妖

  那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剛出窗口,非非子與裘克心,二人但覺一殷莫大的吸引力,吸得兩人身形幾欲凌空飛起向窗內投去。
  變起意外,非非子與裘克心二人方自緊抱樹身,凝功戒備,一時之間,還不曾決定如何應付之際……
  一絲清晰而低微的語聲,傳人二人耳中道:「你們兩人別動!」
  同時,他們頭頂上響起一聲穿雲裂石的龍吟敞笑,挾雜著一陣冷冽酒香道:「好啊!老朋友,總算給我酒鬼找著啦!」
  語聲如黃鐘大呂,搖曳長空,漸遠漸杳。
  裘克心、非非子二人方自感到身前吸力一鬆,一條白影挾著一聲怒叱已穿窗而出,越過兩人存身的上空,一閃而逝。
  這些,說來雖費筆墨,但其實卻是發生於剎那之間的事。
  裘克心、非非子二人暗中緊繃的心弦一鬆。
  室內那普渡教的太上教主李青萍,教主杜四娘,與那黃衫山羊鬍的老者相視做會心的一笑之後,杜四娘接著向那黃衫老者嫣然一笑道:「徐先生打擾你了!令師叔面前,煩代為致候!」
  那被喚做徐先生的黃衫老者一聲乾笑道:「太上與教主準備立刻回程?」
  杜四娘接道:「是的!」
  黃衫老者起身朝二人一拱手道:「好!恕老朽不送了!」
  杜四娘師徒姍姍地離去。
  跟著,前院中響起一陣車輪轆轆之聲。
  但那黃衫老者卻面向窗口而坐,深陷的雙目中射出一股異樣的光芒凝視裘克心、非非子二人藏身的大樹上,老臉上也現出一絲詭譎的笑容。
  裘克心、非非子二人依然屏息凝功,靜靜地注視著這神秘的老人究有何種行動。
  前院中那轆轆的車輪聲漸遠漸杳。
  室中的黃衫老者陰陰地一笑,朝裘克心、非非子二人藏身之處沉聲喝道:「呔!樹上的兩位高人,別躲躲藏藏了,下來吧!」
  裘克心、非非子二人幾乎是轉著同樣的念頭:那功力莫測的白衫蒙面老人已被暗中的高人引走,太上教主杜四娘師徒也已遠去,目前這莊院之中縱然是龍潭虎穴,憑自己二人的功力,也可以放手一干的了。
  但他們兩人也同時想到,憑那白衫蒙面老人與杜四娘師徒的超絕功力,也似乎不曾發覺自己的行藏,而目前這神秘的黃衫老人更像是存心要避開那三個絕代高人單獨來叫破自己的行藏,如非他具有超絕的藝業,則必然是另有所恃,也可能是別有用心的了……
  這些念頭,本是兩人心中一瞬間的事。
  就當裘克心、非非子二人功力默提,發出一聲朗笑,長身而起的同時,那黃衫老人又漫不經心地接道。
  「此間非待客之所,兩位高人且請在後花園中稍待,老朽隨後就來。」
  怪事來了!
  黃衫老人的話聲才落,他那端坐不動的身形競頓時隱去不見。
  非非子拉著裘克心的衣袖強行剎住縱起的身形,一聲輕咦道:「這老頭有點邪門!」
  那黃衫老人的話聲忽然響自十丈外的一座假山石旁道:「怎麼?兩位既然有膽量夜探山莊,競不敢接受本莊主人的接待嗎?」
  但非非子畢竟閱歷豐富,一愣之後,立即低聲吩咐裘克心暫棲樹上,他自己則一聲敞笑道:「貧道今宵幸遇高人.倒不能不向尊駕討教一番了!」
  話落身隨,一式「蒼鷹搏兔」逕向黃衫老人兜頭下撲。身形未落,左手五指箕張抓向對方的天靈蓋,右手伸三指有若蘭花,三縷勁風,挾著破空銳嘯,點向對方的「乳根」與「將台」重穴,一指二式,勢如奔雷閃電,勁若石破天驚。
  以非非子目前的功力,當世武林中,能避開他這雷霆萬鈞的一擊者,已是寥若晨星的了。
  但事實上卻是大謬不然。
  非非子的指掌才出,那黃衫老人的身形競像幽靈似地突然隱去。緊跟著——一聲兒啼似地「呱呱」怪叫過處,假山石洞中伸出一顆巴斗大的巨蟒頭顱,血盆大口中紅信吞吐,濃煙直冒,向非非子兜頭噴來。
  匆遽中,非非子變指為掌,擊出一股強勁的罡風,將迎面噴來的青煙硬逼回去,同時借勁彈身,橫飛兩丈之外。
  同一瞬間,一道白虹,由古樹上電疾射落,直向蟒頭斬去,「克擦」一聲,巨大的蟒頭,已滾落一丈之外,手持銀虹寶劍的裘克心,卻已縱落非非子身旁與其並肩站在一起。
  非非子低聲吩咐道:「老弟,摒住呼吸,以免中……」
  但他那中毒的「毒」字尚未出口,那假山洞中的無頭蟒屍卻像具有靈性似地依然向他們兩人立身之處撲來,同時四周響起一片懾人心魂的獅吼豹叫、虎嘯、狼嗥和「吱吱」、「噓噓」地群蛇齊鳴的怪音。
  非非子臉色遽變地話鋒一轉道……哦!看來這老賊還是白蓮教的餘孽哩!老弟……」
  說話之間,拉著裘克心的左手匆匆向右邊橫飄八尺,而裘克心已順勢一劍將猛撲過來的無頭蟒屍又斬下了尺長的一段。
  此時兩人已處於四周猛獸爭撲,遍地群蛇亂竄的局勢之中,裘克心劍斬掌劈,非非子雙掌齊揮,猛獸與蛇群當之者披靡,但卻是前仆後繼,悍不畏死,而且那些殘肢斷腿,開腸破肚的猛獸和那無頭蟒屍,也依然向兩人身前繼續猛撲,直鬧的這兩個功力超絕的武林奇客,手忙腳亂地疲於奔命。
  非非子一面與裘克心背靠背盡力擋拒,一面低聲說道:「這是白蓮教的邪術,所生的幻境,不是武力所能應付的,我們得盡速設法脫圍才對……」
  獸陣外圍響起那黃衫老者的譏誚冷笑道:「哼!脫圍,今生休想了!」
  非非子的話,提醒了裘克心,使他想起以往由西天目山追蹤宋文英時所遇的「毒尊者」
  法元,不是也和此刻的情形一樣嗎?
  他,心念轉動間,左手已掏出至寶碧玉牒,隨手一幌,一道碧綠光華隱閃,周圍一丈以內的幻像已應手消失。
  那黃衫老者厲聲叱道:「好小賊!今宵老夫可找到殺害本教『毒尊者』法元的仇人了!」
  裘克心左手托著碧玉牒,右手銀虹寶劍橫於胸前,俊唇一撇道:「老賊!法元在向你呼喚哩!」那黃衫老者淒厲的說聲道:「小狗!納命來吧!」
  話聲中,一隻碩大無朋的血紅手掌,五指箕張地由沉沉暗影之中一閃而出,逕行向裘克心非非子二人兜頭抓來。
  裘克心猛吸一口真氣,力貫左臂,他手中的碧玉牒被真力催動,發出一團徑丈光芒將兩人護住,同時右手銀虹寶劍一招「橫掃千軍」,逕向那一隻兜頭抓下的巨靈之掌迎頭痛擊。
  但那碩天無朋的魔掌不待裘克心的劍勢發出,就在剛一接觸那碧玉牒所發出的護身光幢時,即倏然消失,同時響起那黃衫老者的陰沉語聲道:「小狗!咱們談談生意如何?」
  此時,裘克心與非非子二人周圍那些猛獸毒蛇,仍在張牙舞爪,作勢欲撲,但它們態度雖然兇惡無比,卻是一到裘克心非非子二人一丈遠處即不敢再行進撲了。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黔驢之技不過如此而已……」
  非非子卻以傳音人密功夫向裘克心道:「老弟,別跟他鬥嘴了,先離開這兒再說。」
  裘克心點點頭,兩人立即相偕一縱身形,騰拔而起,向原來隱身的古柏之上縱去。
  但他們兩人身形才起,頭頂上勁風如潮,腥氣沁鼻,合併向兩人當頭下壓,原來夜空中已佈滿了千奇百怪,巨大無比的無數怪鳥,將兩人阻住迫落地面,而且原來在丈遠處將兩人包圍的猛獸毒蛇,也已將包圍圈縮小到五尺方圓並還不斷地進逼中,好像那碧玉牒的克制作用已經消失了似的。
  一時之間,獸吼蛇啼腥風交作,毒氣瀰漫,聲勢之盛,膽子小一點的,嚇也被嚇倒了。
  儘管裘克心與非非子二人一個身懷袪毒至寶琥珀珠,一個功力精湛,卻也被這般腥惡之氣薰的頭腦發暈,心頭脹悶不已。
  非非子長後一軒,低聲向裘克心道:「這妖陣中,幻景與真獸交互使用,相輔相成。眼前,咱們只有一法子可以試行脫困了,老弟,你以全力發揮碧玉牒的功效,寶劍交我開路,咱們協同由地面上硬闖……」
  非非子話未說完,暗中的黃衫老者已陰惻惻地接著代他說道:「賊道,你雖有點見識,可惜為時已晚了!」
  非非子怒聲接道:「未必見得!」
  暗中的黃衫老者道:「老夫已在這後園中布下了天羅地網,別說是你們兩個凡夫俗子,縱然是大羅金仙也只有束手就縛!」語聲微頓,接道:「目前,你們中有一條生路,交出碧玉牒,老夫可以網開一面……」
  裘克心一聲冷嗤道:「老賊!別說夢話了!」
  暗中的黃衫老者道:「小子!你既不諳此碧玉牒的妙用。拿著等於一塊頑石,何不用來交換你們兩人的生命?」
  就這對話之間,外圍那些猛獸蛇群竟瘋狂似地一齊向裘克心非非子二人猛撲而來,儘管此時已由非非子手持銀虹寶劍開路,裘克心則高擎碧玉牒亦步亦趨,但越是向前硬闖,所受壓力與阻力越大。
  因為這些毒蛇猛獸,本就是兇惡成性,悍不畏死,此時更經那黃衫老者以邪術催動,其來勢洶洶,更是令人驚心動魄。
  就這樣,這兩位武功超絕的奇客在四周獸海攻勢之下,雖然已勉強殺出一條血路,但進行的遲緩,卻不由不令這兩位武林奇客暗中心焦不已。
  暗中那黃衫老者一聲得意已極的敞笑道:「你們兩人再不見機獻出碧玉牒,再遲就沒有機會啦!」
  隨著話聲,那些圍攻的毒蛇猛獸竟一齊加緊猛撲,儘管非非子手中的銀虹寶劍似一條夭嬌的游龍,將兩人周圍布成一道銀色劍幕,但卻是寸步難行。
  此時,裘克心已感到手中的碧玉牒失去克制作用,只好將它收起,運用雙掌以凌厲空前的劈空掌力,向逼近身前蛇獸猛擊。
  暗中那黃衫老者一聲冷哼道:「饒你們兩人功力通玄,也最多還能支持頓飯工夫,既然你們不識時務,那就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就此剎那之間,裘克心已打好主意,他認為要想脫困,非出其不意地先行將那妖人制住不可,因此,那黃衫老者的話聲未落,裘克心已騰拔而起,同時為了避免那些空中的怪鳥阻撓,騰升未及一丈,立即曲腿張臂,一個平射,循聲向發話處飛撲。
  但那暗中指揮群獸的黃衫老者,似乎早已料到對方有此一著,因此,當裘克心如飛將軍白天而降地撲到那發聲之處時,除了猛獸與蛇群之外,竟連鬼影也沒一個。
  而此時那些猛獸與蛇群的攻勢也更為凌厲兇惡了,尤其是裘克心這一落了單,所受壓力與方才和非非子二人並肩硬闖時何止增加一倍!此刻,他就是想再回到非非子身邊去也不容他施展了。
  暗中的黃衫老者揶揄地道:「來吧!小狗!老夫在這兒哩!」
  非非子一面向裘克心立身之處硬衝,一面揚聲說道:「老弟,你盡力向這邊沖,咱們先會合一起,再謀脫身之策!」
  暗中的黃衫老者一聲冷「嗤」道:「脫身?你們的靈魂可立刻要『脫』身了哩!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未落,一聲清叱起自後院的屋頂上,同時一道金虹像流星經天似地向發出笑聲處電疾地射來。
  那暗中的黃衫老者發出一聲懍駭至極的驚「啊」,緊接著所有猛獸蛇群紛紛逸去,幻影齊消,裘克心與非非子二人之間卻站著一位著紫色緊身,外套紫色披風,手持金色長劍的絕色少女。
  她,年約十五六,身材適中,但卻發育得有如熟透的蘋果,渾身放射著青春的誘惑,一張宜嗔宜喜的面龐上,貝齒、櫻唇、杏眼、瑤鼻、都安排的那麼恰到好處,尤其是那雙頰上不笑也能看到的梨渦,那充滿智慧的黑多白少的妙目,以及那結著紫綢蝴蝶結的兩條長長的辮子,更是襯托的恰到好處,任誰見了也會情不自禁地多看她幾眼。
  此時,她那明艷照人的嬌臉上正充滿了困惑的神色,怔怔地連連眨著大眼睛,看看裘克心,又看看非非子。
  這剎那之間的意外變化,不但使裘克心有點茫然不知所措,連閱歷豐富的非非子也怔住了。
  半晌之後,非非子才回過神來,向那紫衣女郎微微一笑道:「敏姑娘,謝謝你啦!」
  紫衣女郎嫣然一笑道:「想不到你這眼高於頂的牛鼻子。也有吃虧的時候!」
  非非子尷尬地一笑,紫衣女郎卻接著黛眉一揚,以非常俏皮的神色道:「其實,你也用不著謝我,該謝的還是它哩!」
  說著揚了揚手中的金色長劍。
  非非子目注紫衣女郎手中的金色長劍,微顯驚詫神色地,「這是列為武林中四大奇劍之一的『太阿』神劍嗎?」
  紫衣女郎道:「不錯!我爺爺說,方纔那黃衫老者是白蓮教鼻祖徐鴻儒的嫡親曾孫,以前的徐鴻儒就是死在這口劍下,所以他一見此劍,就亡魂皆冒地逃之夭夭了!」
  話鋒一頓,微笑地改以真氣傳聲分向非非子裘克心二人道:「這神劍是春秋神兵,年久通靈,具有避邪功用,但我對破除這邪陣,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方纔的情形,可真是瞎貓子碰著死老鼠,僥倖的很哩!」
  原來如此,怪不得方纔這小妮子直發愣哩!
  非非子忍不住地失聲笑道:「你這夜郎自大的妮子,居然也說出實話來啦!」
  紫衣女郎小蠻靴一跺,嬌嗔地道:「牛鼻子,你敢笑我?」
  非非子強忍笑容,打了一個問訊道:「無量佛!敏姑娘請原諒則個,貧道下回不敢了!」
  紫衣女郎勝利地一笑道:「知錯就行了,好了,我爺爺請你去哩!」
  非非子訝然地道:「令祖父在什麼地方?敏姑娘你又怎知貧道的行蹤?」
  紫衣女郎「咭」地一聲嬌笑道:「我說你呀!準是給方才徐鴻儒那曾孫子的邪活兒整昏啦!不久之前我爺爺就在這兒還救過你們兩人一次,還記得嗎?」
  非非子一拍自己的腦袋,啞然失笑道:「看來我這假道士真是被嚇昏了頭啦!」
  紫衣女郎道:「我就是專程來請你的,你還不走?」
  非非子苦笑地道:「我的姑奶奶,你還沒說出令祖父的行蹤哩!」
  紫衣女郎道:「出莊向左拐,前行十里的松林中!」
  非非子將銀虹寶劍還給裘克心道:「老弟,咱們走!」
  紫衣女郎一聲嬌叱道:「誰教你帶他走?」
  非非子道:「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兒幹嘛?」
  紫衣女郎道:「誰說留下他一個人,我爺爺另有事情交待給他哩!」
  非非子「哦」了一聲道:「要我為你們介紹一下嗎?」
  紫衣女郎櫻唇一撇道:「謝了!我早就認識他啦!」
  非非子意味深長地笑一笑道:「小妮子,現在由你神氣,將來等你求到我時,我假道士不拿足架子才怪哩!」
  語聲與人影俱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這片刻之間,裘克心對眼前這位紫衣女郎,雖然未曾交談過一句話,卻由於對方與非非子的一番對話中,有了深刻的瞭解。
  他已知道她就是武林中老一輩的「三個半人當中」,也就是老一輩『乾坤四怪』中的酒怪的孫女。
  以前,他雖然沒見過她,但他卻深深地記得,當自己在伏牛山的天心谷附近石洞中,被『不老妖姬』金素素所挾持,正在緊要關口,就是目前這位姑娘所救。
  接著當酒怪以千里傳聲功夫要他傳訊向『百草仙子』潘淑貞示警時,這妮子也在一旁傳音譏笑過他。
  當他想起這些往事時,卻禁不住地面紅心跳。
  他,乘她與非非子對話的當口,曾暗中與他所忍讓的幾個紅粉膩友加以比較過,宋文英溫柔,體貼,像一隻依人小鳥,柯秀琴善良,溫婉,個性大致與宋文英同,李雪鴻艷如桃李,熱情似火,而且火辣辣地使人吃不消,他與李雪鴻之間,雖然僅僅是當他被普渡教主杜四娘所劫持時,在該教總壇有過極短時間的接觸,但那片刻之時,所給予他的印像,卻是非常的深刻,深刻到並不低於已經跟他有過夫妻之實的未婚妻柯秀琴和那青梅竹馬之交的宋文英,眼前這紫衣少女,論容貌,決不遜於上述的任何一個人,論武功,只有柯秀琴差堪比擬,但她那種特具的俏皮,任性,與刁鑽的本性,則只有柯秀琴的小師妹姚美玲略為近似了。
  非非子一走之後,這荒蕪的後園中已只剩下裘克心與那紫衣女郎兩個人了。
  裘克心一方面不知那位酒怪異人究竟有些什麼差事交給他,一方面又擔心這刁鑽而口沒遮攔的姑娘提起在伏牛山石洞中與『不老妖姬』金素素的往事,另一方面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向這位陌生的女郎先開口,暗中只急的一棵心『咚咚』直跳。
  可恨這俏妮子卻偏偏揀中他最怕聽的事情首先發難地開口了。
  她,俏皮地抿唇一笑道:「喂!你知道在伏牛山那石洞中是誰將你救出來的嗎?」
  裘克心俊臉窘得緋紅,雖然是在黑夜中不易被人察覺,但眼前的紫衣女郎是具有夜視能力的罕見高手,再加上一彎新月的清光斜照,此情此景,哪有不進入對方眼簾之理?
  裘克心方在囁嚅地不知如何措辭,紫衣女郎卻又『咭』地一聲嬌笑道:「喲!是忘記了?
  還是……?」
  裘克心深恐這刁鑽的姑娘再說出一些使自己更難堪的話來,連忙強攝心神,深深地一躬道:「前番多承姑娘相救,在下謹此致謝了!」
  紫衣女郎抿唇微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哩!豈知你不但會說話,而且說起話來文謅謅,酸兮兮的,就像學堂裡教子日詩雲的酸秀才一樣,這跟你目前這名滿武林的少年俠士的身份多不調和!記著:由現在起,以後說話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別再什麼姑娘在下的……」
  她,咭咭呱呱地說溜了嘴,以至言詞中出了語病,饒她刁鑽成性,也不由地感到嬌臉一熱,連忙剎住話鋒,低首撫弄自己的衣角。
  實心眼的裘克心,可並沒覺察到對方話的語病,反而以對方的突然住口,不再挖苦自己而感到無比輕鬆,也乘機向她溫聲問道:「在下……啊!不!我……我還沒請教你尊姓芳名?」
  紫衣女郎忍不住地「噗哧」一聲嬌笑道:「我名莊敏芝——咦!怪了!怎麼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來歷?」
  言下之意,憑我莊敏芝來頭之大,你竟不知道,真是豈有此理!
  裘克心歉意地一笑道:「莊姑娘,對不起!我雖然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酒怪老前輩的孫女,卻不知道你的尊姓芳名!」
  莊敏芝訝然地道:「你連我爺爺姓什麼也不知道?」
  這還不是多此一問嗎!知道你爺爺的姓,豈有不知道你的尊姓的道理!但裘克心卻不敢照實如此地說出來,只好點點頭道:「是的!一般人都尊重令祖父的地位和聲望,不便稱名道姓,我也不便多問,所以……」
  莊敏芝恍然大悟地道:「哦!是了!我爺爺叫莊百川。」
  裘克心道:「方纔你不是說,令祖父有事情要交待我嗎?」
  莊敏芝道:「是的!他老人家說……」
  莊敏芝話未完,一旁卻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語聲道:「好一對不知死活的狗男女!此番看你們如何逃出老夫的掌心中去!」
  這語聲分明就是那方才遁走的黃衫老者的聲音。
  裘克心方自暗罵自己一聲:該死!真是少不更事,為什麼不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呢?
  但莊敏芝卻以適才一劍將對方嚇跑,此刻心中固然也有點忐忑不安,表面上卻是神色自若地一聲清叱道:「老賊!有種的滾出來吃本姑娘一劍!」
  那黃衫老者沉聲喝道:「孩子們聽令!」
  隨著這喝聲,四周已出現八個似人非人,身著白衫的怪人,這八個怪人,披散著一頭長髮,臉上並長著寸許長的白毛,一雙骨碌碌的眼睛中射出碧綠的寒光,瞪著裘克心與莊敏芝二人,喉中發出『呵呵』的怪聲,徐徐地向兩人逼進。
  看他們前進的姿態,雙腿僵直不彎,就像一具殭屍似的,而且,他們身上還發射著一種無形的陰寒之氣,距離愈近,寒意愈濃,憑裘克心與莊敏芝二人的功力,竟也覺得寒意侵肌,有點禁受不住之感。
  此時此地,面對此種殭屍似的八個怪物,饒是莊敏芝任性刁鑽,天不怕地不怕,卻也不由她不暗中發毛而將嬌軀逐漸靠向裘克心身邊了。
  裘克心一面掏出碧玉牒,一面凝神戒備著向莊敏芝傳音說道:「別怕,憑咱們兩支寶劍,必然可以殺死這些怪物!」
  其實,他心中又何嘗不感到懍駭呢!方纔,一些毒蛇猛獸就將他和非非子二人弄得手忙腳亂,目前這殭屍似的八個怪物,必然是更厲害的了,但男人在女人面前,縱然是懦夫,也會硬著頭皮充好漢!目前的裘克心已身具一個武林頂尖高手的超絕功力,能在一個姑娘家面前說出『怕』字來嗎?
  那黃衫老者一面口中也發出跟那些怪物一樣的『呵呵』之聲,一面漫聲說道:「快呀!
  孩子們!這是一頓豐富而美昧的晚餐啊!」
  隨著黃衫老者這催眠性的語聲,那八個怪物逼進的速度也隨之加快,口中那『呵呵』的怪聲也更加令人心悸了!其中最接近裘克心二人的兩個怪物,竟怪叫著張著僵硬的手臂,挾著刺骨的寒氣,向裘克心與莊敏芝二人猛然撲了過來。
  裘克心莊敏芝二人雙雙一聲清叱,金銀兩道寒閃像雷中的閃電似的連連掣動.發出一連串如擊敗革似的『霍霍』之聲,那當先的兩個怪物雖然被寶劍的攻勢逼退三步,但裘克心與莊敏芝的手臂卻被震的酸麻無比,握劍的虎口也感到一陣劇痛。
  眼前這殭屍似的怪物,竟連稀世的寶劍也奈何不了他,這就實在有點邪門了!
  原來這八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正是八具已有千年以上氣候的殭屍,其本身因修為已久並吸足了日精月華,不但已具有靈性,也到了寶刀寶劍不傷的火候,再經這黃衫老者以白蓮教中特有的邪法加以咒使。訓練,無形之中其威力也更增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