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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意外收穫

  諸葛明帶著紅黑雙煞,領著二十多名東廠的番子,提著十幾盞燈籠,大搖大擺的走在蘇州的大街上。
  他根本沒有把松鶴樓裡發生的命案放在心上,一路之上儘是盤算著這一趟自己立了大功,擒住了千里無影的飛賊組織,該要如何好好享受一番。
  他計算著離京以來,至今還沒一個月,當初馬永成太監給他的期限是三個月,可供驅使的人員是二百人,花費的限額是一萬兩白銀。
  當時馬永成在他離京時,還特別的召見他,表示如能活捉千里無影,賞黃金一千兩,另外如有同夥,每一個賞金三百兩黃金。
  諸葛明計算了一下,這回破了千里無影的整個組織,活捉所有的黨徒,如果按照掌管東廠的太監馬永成提出來的懸賞,這回最少也可以得到黃金七千兩以上的賞金。
  這份巨額賞金,扣去答應金玄白的一千五百兩外,再除掉給長白雙鶴、紅黑雙煞以及其他番子的獎金,自己最少也落下三千兩黃金。
  單單這一道下來,就夠他優渥的活上十年,而在這十年裡,他每天都可以過著燈紅酒綠的奢侈日子,比起當年在江湖上刀頭舔血的歲月來,做一個東廠的官員,可真是幸福,雙方的差距真是天差地遠。
  他在想到得意之處,禁不住笑了出來。
  褚山和褚石隨在他的身邊,聽到他發出的笑聲,禁不住詫異的互望一眼,褚山趨前一步,問道:「大人,什麼事這麼高興?」
  諸葛明腳下一停,道:「我們這回離京南下,廠公給的期限是三個月,至今還沒到一個月,便已經擒住千里無影,我盤算該如何稟報廠公,可以讓我們在這江南地界多玩一個多月,大夥兒一起享享福,嘗嘗江南美味,親近一下江南美女的芳澤……」
  褚山和褚石聽他說得有趣,一起笑了出來,他們身後的那些東廠番子也都一起大笑,頓時,這一夥人全都想到了江南的美食以及江南美女的柔情萬千,全都興高采烈的當街議論起來。
  諸葛明揮了下手,提高聲調道:「各位弟兄,大夥兒靜一靜,聽我說幾句話。」
  他等到眾人安靜下來,這才說道:「依奉官的看法,各位風塵僕僕的從北京趕來蘇州,執行如此艱巨的任務,這份功勞極大,所以我代表廠公,每人先墊發白銀三百兩……」
  他的話聲稍頓,只聽得那些東廠的番子發出一聲歡呼,每人都興奮不已,有的更是手舞足蹈起來。
  諸葛明微微一笑道:「我跟蘇州城王捕頭談妥了,等一會大家一起到雙喜閣去樂一樂,打從明天開始,就放長假,每天除了兩個人輪班在府衙監看人犯之外,其他人可以隨意活動,各自找尋樂子,除了每晚向兩位褚檔頭報個到之外,行動完全自由。」
  他這句話一說完,那二十多名的番子全都興高采烈的討論起來,高霞山問道:「大人,你所指的長假是多久?」
  諸葛明笑道:「所謂長假,當然是越長越好,不過,有一個月也夠大家玩得盡興了。」
  褚山和褚石兩張冷肅的臉孔浮起了笑容,互望一眼,褚石突然開口道:「他媽的,這回我在蘇州,起碼也得找上百兒八十個小娘們,好好的玩一玩,也不枉我們走這一趟!」
  褚山呵呵笑道:「老二說的極是,上回在杭州玩得不痛快,這回可得要盡興,嘿嘿!吃喝嫖賭都得玩遍,才對得起自己。」
  那些東廠的番子一起哄然大笑,又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諸葛明見到眾人在大街上喧嘩,也沒加以制止,稍候片刻,等到雜音稍減,這才揚臂道:「好了!大夥兒別再討論了,全都給我住嘴。」
  東廠的番子停止了喧鬧,不過每個人都是滿臉的歡愉,望著諸葛明,等待著他說話。
  諸葛明皺了皺眉,隨即笑道:「他媽的,你們這些兔崽子,一提起吃喝嫖賭,每個人都精神起來了,記住,遇到了錦衣衛,可別把機密洩露出去,免得他們向張公公告狀,那麼大夥兒只得乖乖的回京了!」
  東廠的番子聽到諸葛明把放假狂歡的事當成機密,全都偷笑起來,諸葛明伸手指著這些人,又道:「你們聽清楚了,誰若是大嘴巴,洩漏一點風聲,誰就不能放假,專門負責看管人犯!」
  護衛組織的設立,遠在明太祖時期便已完成,之後才有東廠的成立,這兩種機構名稱雖有不同,執掌的業務卻是大同小異,按照今天的說法,便是維護國家的安全。
  基於這個前提之下,這兩個機構出來的人員,負責的事大至國家大事,官吏清廉與否,小至江湖事件,市井鬥毆,無所不管。
  這兩個機構往往合作的機會較少,而鬥爭的機會較多,往往發生衝突,產生極大的摩擦。
  所以諸葛明才會警告手下的一批番子,要他們別太囂張,以免引起錦衣衛的注意,而向張主監告狀。
  雖然張永並不是諸葛明的頂頭上司,不能直接命令他,可是諸葛明心裡非常清楚,自己若是得罪了張永,就算馬永成來此,也無法包庇他。
  不過他深信自己引薦了金玄白,立下了大功,只要不過份的猖狂,就算屬下稍為放縱一些,張永也不會拿自己怎樣。
  所以他才要特別的囑咐手下的番子,千萬別太張揚,以免引起錦衣衛的注意,而發生一些意外。
  那些東廠的番子聽到了吩咐,全都滿口應承,答應絕不向錦衣衛洩露機密。
  諸葛明想了想,道:「褚山,為了安全起見,從明天開始,大伙還是住進客棧比較妥當,別和錦衣衛混雜一起,沒事少往天香樓跑!」
  褚山答應一聲,諸葛明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了,大夥兒跟我跑一趟天香樓,看看能不能讓朱大爺賞賜點什麼,就夠我們回北京城威風一陣子了!」
  褚山和褚石當然知道朱天壽是什麼人,可是那些散住在各處客棧的番子,卻沒見過朱天壽,一聽諸葛明提起朱大爺,全都詫異地相互詢問起來。
  諸葛明發現自己失言,不再解釋,轉身朝天香樓的方向行去,褚山和褚石更不敢多言,領著那群東廠番子,隨在諸葛明身後向前行去。
  這一群人走了十多丈遠,快到拙政園之際,卻見到遠處十多個人手持燈籠,拾著三個大木桶,迎面走了過來。
  諸葛明還沒走近拙政園,便看到園門大開,門旁四周懸燈結綵的,好像有人在辦喜事一般。
  他心中詫異,忖道:「這拙政園不是已被張公公片用,作為皇上住宿的地方嗎?雖說皇上現在已經移駕天香樓,張公公等都搬到樓裡去,可是按照道理來說,這拙政園仍是錦衣衛管轄徵用的宅院,怎會有人敢住進去?」
  他朝拙政園行去,只見園門口有四個差人在守護著,卻全都目光望向園裡,沒有一個人朝外看,直到諸葛明上了石階,這四名差人才轉過頭來。
  他們見到諸葛明站在台階上,全都吃了一驚,紛紛跪了下來,朝諸葛明磕頭。
  諸葛明揚首朝園裡望去,只見園中一路上懸燈結綵,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遠眺歸田園居的主廳「蘭雪堂」裡,一陣陣吵雜喧嘩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收回目光,落在跪在門邊的四名差人身上,沉聲道:「起來吧!」
  那四名差人叩謝一聲,齊都站了起來。
  諸葛明問道:「有誰告訴本官,這裡面在喧鬧些什麼?」
  站在左首的一名中年差人躬身道:「稟告大人,今天是錦衣衛千戶錢寧錢大人定親的日子,所以他領著一群錦衣衛大人們在園裡慶賀一番。」
  諸葛明冷冷一笑,道:「原來這傢伙死性不改,又擺起桌子賭起來了,看來他是忘了三年前連宅子都輸光的那件事。」
  他心念一動,轉身朝褚山等人招了招手,道:「褚山,你們哪一個有興趣賭牌九的,跟我進去贏它個幾百兩銀子。」
  褚山還沒答話,那群番子全都歡呼一聲,街上了石階。
  諸葛明罵道:「他媽的!你們急什麼?」
  他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點了下數,交給褚山道:「褚山,你帶他們進去,找錢大人把銀票換了,每人發三百兩銀子,讓大家試試手氣……」
  他把銀票交給了褚山,笑道:「大夥兒要爭氣點,這回遇上了三光道人,可要好好的贏他個對本。」
  那群東廠的番子齊都發出一聲歡呼,七嘴八舌的表示,都有必贏的信心,讓站在門邊的四個衙門差人全都看傻了眼。
  褚山和褚石領著那群番子朝園裡衝去,諸葛明揚聲道:「褚山,告訴他們,只能玩半個時辰,到時候大家在府衙門口集合,誰若沒到,就罰五十兩銀子。」
  褚山裂著嘴大笑,道:「大人請放心,咱們見好就收,贏個幾百兩就走,誰都不會誤事。」
  諸葛明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只見站在門邊的四名衙役,每一個人臉上都有著羨慕的神色,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忖道:「在這個世界上,大概我便是最好的長官了,賞罰分明,寬而不疏,嘿嘿,就算要這些兔崽子賣命,看來誰也不會推辭。」
  他輕飄飄的走下石階,準備回天香樓去,卻見到那十多個抬著木桶的大漢,已經走到了拙政園的大門口。
  那些人並沒有穿上錦衣衛的制式服裝,可是諸葛明一眼便認出他們便是隨同蔣弘武而來的錦衣衛校尉人員。他笑了笑,問道:「怎麼啦?拙政園裡缺水,還要你們從天香樓裡抬過來啊?」
  那領頭的錦衣衛一見諸葛明站在石階上,行了個禮,笑著應道:「稟報鎮撫大人,小人們抬的三個木桶裡,盛著的全是錢夫人親手熬煮的河鮮粥,是蔣大人命小人們送來給大伙當宵夜的。」
  諸葛明沒想到三個大木桶裡裝的竟是花牡丹親手熬製的河鮮粥,頓時食指大動,想起在船上吃過的美味粥,連口水都幾乎流出來了。
  他摸了下嘴巴,道:「哦!原來如此,這種天下絕頂美味,本官豈能錯過?非得要喝兩碗不可。」
  他轉身回到園裡,只見那十多名錦衣衛拾著三個大木桶,步履穩健的進了園中,最後面的兩人則是挑著四個大竹籃,竹籃裡裝滿瓷碗和竹筷。
  當他看到守門的四個衙役目光炯炯的望著這一行人時,心念一動,喝道:「大家等一下,先把木桶放下來。」
  那群錦衣衛不知諸葛明為何要喝止大伙,全都愣在當場,卻又不敢違拗他的意思,只得把抬著的三個大木桶放了下來。
  諸葛明笑嘻嘻的走了過去,從大竹籃裡取出一個瓷碗和一雙竹筷,道:「各位,這裡面裝的是天下絕頂美味,你們若是抬進去,恐怕就被裡面的蝗蟲一搶而空,輪不到你們了,所以大伙辛苦一場,先來嘗嘗鮮,也是應該的。」
  那十多名錦衣衛聽他不住誇獎河鮮粥的美味,全都心癢難熬,這下見他親自動手,都帶著笑容,爭先恐後的在竹籃裡拿碗筷。
  領頭的那名錦衣衛校尉,從竹籃裡抓了個大木勺,走到一個大木桶邊,揭開桶蓋道:「諸葛大人,讓小的先替你盛粥……」
  桶蓋一被揭開,一股熱騰騰的香氣立刻瀰散開來,那名錦衣衛校尉忍不住深吸口氣,讚賞道:「啊!真香!」
  他接過諸葛明遞來的瓷碗,用木勺在桶裡舀了一大勺,頓時之間,香氣繚繞,引得每個人都食指大動。
  諸葛明不顧形象,捧著瓷碗,走到一旁便喝起河鮮粥來,兩口粥一喝下肚,不但覺得口齒留香,並且一股暖流從腹中湧起,更覺得通體舒暢。
  他滿意地抬起頭來,只見那些端著碗吃粥的錦衣衛全都狼吞虎嚥,好像一群餓鬼,而四名衙役則瞪大著眼睛,望著熱騰騰冒著香味的大木桶在乾嚥口水。
  諸葛明笑道:「你們在等什麼尹還不自己動手盛粥尹難道要本官侍候你們不成?」
  那四名衙役大喜,齊都躬身道:「多謝大人賞賜!」
  諸葛明見他們拿碗筷盛粥,每一個人都神情興奮,忍不住笑著忖道:「老夫這招借花獻佛果真用得恰到好處,這幾個衙門差人,恐怕一輩子都會記得老夫,也忘不了夜裡在拙政園喝粥的這一幕。」
  他愉快的喝完碗中的河鮮粥,又加盛了一碗,這才滿足地摸了摸肚子,把碗筷放在門邊的地上。
  就這麼一會工夫,一個大木桶裡的河鮮粥已被吃得只剩下大半,每一個喝完粥的錦衣衛都心滿意足的浮現歡愉之色。
  諸葛明笑道:「大夥兒都吃完了吧?還不收拾收拾,把木桶拾進屋去?」
  那領頭的錦衣衛校尉笑嘻嘻的道:「諸葛大人,你老人家不進去啦?裡面熱鬧得很呢!」
  笑道:「本官一生吃喝嫖樣樣都來,就是不喜這個賭字,你們進去吧!我走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到有人笑著道:「諸葛老兄,我賭你進去之後,一定忍不住手癢,非得要賭上幾把不可。」
  諸葛明一聽聲音,便知是蔣弘武到了,轉過身去,果真看到他像是鬼魅樣的,突然出現在拙政園的門口。
  諸葛明揚聲笑道:「蔣兄跟我打這個賭,恐怕輸定了。」
  蔣弘武緩緩走了過來,笑道:「諸葛兄,我跟你賭一百兩銀子,包準你進去看到那個場面,非得要賭幾把不可。」
  那些錦衣衛校尉見到蔣弘武出現,紛紛躬身行禮,蔣弘武揮了揮手,道:「你們辛苦了,放下粥桶之後,每人可向我支領十兩銀子的賞賜,隨意去下注……」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那十多名錦衣衛全都紛紛開口向蔣弘武致謝,他卻微笑道:「這些銀子是諸葛大人拿出來的,你們向諸葛大人道謝吧!」
  那些錦衣衛弄不清楚蔣弘武為何要這麼說,沒人敢多問,於是改口向諸葛明致謝,讓他覺得頗為尷尬。
  等到那些人拾著木桶和竹籃向庭園深處行去,諸葛明才斜睨了蔣弘武一眼,道:「蔣兄,你真的認為小弟我會輸給你二百兩銀子?」
  蔣弘武似笑非笑地道:「怎麼樣,敢不敢賭?」
  諸葛明點頭道:「好!我就跟你賭了。」
  蔣弘武一拉他的衣袂,道:「走,我們這就進去賭他幾把!」
  行走之際,諸葛明問道:「蔣兄,你不陪在張公公身邊,到這兒來幹什麼?」
  蔣弘武道:「張公公陪著皇上聽邵真人講解素女經,聽得我耳油都快流出來了,所以趕緊找個理由出來,準備找你喝兩杯。」
  諸葛明道:「你來得正好,我和王大捕頭約好,半個時辰之後大家在衙門前碰面,然後一起到雙喜閣去飲酒作樂……」
  他壓低了嗓子,道:「據王正英那廝說,雙喜閣最近來了幾個山西大同府的姑娘,功夫好得不得了,這下你可撿到了,可以好好的樂一晚。」
  蔣弘武雨眼發亮,整張凶殘的臉孔似乎變得生動起來,開口罵道:「他媽的,王正英這老小子,有這種好事也不通知我,讓老夫見到了,非罵他個狗血淋頭不可。」
  諸葛明皺眉道:「老蔣,你講點道理好不好?王正英是看我破了大案,要犒賞屬下,所以才提議到雙喜閣去慶功,至於那裡到了幾個山西大同府的姑娘,他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他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你偏好此道?」
  蔣弘武摸了摸臉上的刀疤,笑道:「嘿嘿,你說的有理,好像我錯怪了王正英!」
  諸葛明道:「當然是你錯怪了他,誰叫你官做得這麼大,你想想,他一個小小的蘇州捕頭,敢跟你說這些風花雪月嗎?」
  蔣弘武訕訕地道:「老哥說得極是!」
  頓了頓,他似是想到什麼,問道:「老哥,你說已經破了大案,莫非把千里無影抓住了?」
  諸葛明點頭道:「多虧得金侯爺的相助,把千里無影整個組織全都破獲了,一千人犯悉數落網……」
  他拍了拍胸脯,道:「這裡面的口供,寫得清清楚楚,何時何地,這些傢伙犯了什麼案子,每一個人都是一一招認,不敢有絲毫隱瞞。」
  蔣弘武羨慕地望著他,道:「老哥你這下立了大功,回到京城,恐怕馬公公非得要升你的官不可。」
  諸葛明笑道:「陞官發財,大家都有份,眼下有朱大爺在此,我們只要好好的侍候,還怕將來升不了官嗎?至於發財就更簡單了。」
  蔣弘武瞇著眼睛,樂得裂開一張大嘴,幾乎合不攏了,不住地點頭。
  諸葛明低聲問道:「蔣兄,邵真人跟皇上講解什麼素女經,你怎不仔細的聽一聽尹說不定可用來對付今天晚上的場面也不一定。」
  蔣弘武拉著諸葛明的胳膊,低聲道:「老哥,我要先跟你打個招呼,等下見到了大同姑娘,我可要先挑兩個,你別跟我搶。」
  諸葛明笑道:「這有什麼好搶的?王正英說怕雙喜閣的姑娘不夠,還要到其他的青樓去找他個十幾個青倌人來。」
  蔣弘武道:「青倌人我可不喜歡,嘿嘿,我最喜歡二十五、六歲的俏寡婦,只有這種女人才懂得床上風情,才夠味……」
  他伸出舌頭在嘴唇上舔了一下,長長的馬臉上似乎泛現一層異彩,回味無窮地道:「那年我到山西衛所辦案,結識了江彬那廝,他帶我到大同府的窯子裡去逛,遇上了個二十七歲的俏寡婦,嘿!那真是夠味,只能用盤腸大戰、九生九死來形容……」
  諸葛明知道他接下去便要說起當年在大同府嫖妓,遇上所謂的聖品「重門疊戶」經過情形,這個諸葛明最少聽過五次以上,實在不想再聽了,於是趕緊把話岔開,問道:「蔣兄,邵真人這回講解素女經,教了皇上什麼絕招沒有?」
  蔣弘武左右顧盼了一下,然後拉著諸葛明到一棵大樹的樹蔭之下,然後低聲道:「我告訴你,你別說出去,不然會殺頭的。」
  諸葛明臉色凝肅地點頭,道:「這個你可以放心,小弟我守口如瓶,絕不會洩露一點風聲。」
  蔣弘武道:「邵真人拿了兩顆類似秤錘的鐵墜子,要皇上掛吊在那個玩意上面,說這是「玉房寶笈』上所記載的鍛練陽物的方法,只要掛上兩個鐵墜子,每日練氣一個時辰,則可把那玩意兒練得堅如鐵棒,熟如烙鐵,那麼御女十次,依然堅挺不洩,成為百戰百勝的利器。
  諸葛明聽得幾乎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吁了口氣,道:「有這種事?」
  他見到蔣弘武默然點頭,自己卻突然想到什麼,忍不住笑了出來。
  蔣弘武低聲問道:「你笑什麼?」
  諸葛明臉色詭異,也低聲道:「蔣兄,你想想看,皇上的「龍莖』上若是綁上兩個鐵錘子,看上去豈不是像多了兩顆卵蛋?」
  蔣弘武眼前似乎浮現朱天壽xxxx上綁著絲繩,兩顆鐵錘子懸吊在卵蛋邊的情形,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
  他們兩人捂著嘴笑了一會,蔣弘武裂著嘴,道:「其實我認為這兩個鐵墜子應該讓太監掛上才對,最低限度也讓他們心裡舒服點。」
  口口口
  大明皇朝自從明成祖之後,便重用太監,宦官當政的情況,一直非常嚴重。在本朝來說,司禮太監劉瑾專權跋扈,控制朝局,有九千歲之稱,而張永則執掌錦衣衛,馬永成掌東廠,谷大用掌西廠,都是皇上深信的太監。
  諸葛明和蔣弘武皆是心狠手辣的江湖人士,多年以來在宦官手下工作,雖然表面上對這些太監畢恭畢敬,實則在心裡卻瞧不起這些太監。
  故此當他們談到朱天壽練功時,忍不住便取笑起太監沒有卵蛋的事,並且還笑得非常開心。
  像這種在陽物上懸吊鐵器的功夫,從南北朝時期便已流傳,據說在武成帝時,他的專寵胡氏,便曾私通西域僧人曇獻。
  這位胡僧曇獻不僅以鐵墜懸陰,並且還極擅運氣之術,交合時可使陽物伸縮自如,小如去勢之太監,伸長時可達一尺,並且堅硬如鐵,炙熟如火。
  這種專門鍛練xxxx,以增強性能力的功夫,流傳至今,便稱為「帝王神功」,強調系歷代帝王所練的。
  其實這種功夫傳自西域,盛行於明代,經由邵元節道長配合道家練氣術,傳授給武宗皇帝,當武宗皇帝死後,邵元節又將此功傳給繼任的世宗皇帝。
  明武宗正德皇帝貪淫好色,沒有練好這種神功,不過明世宗嘉靖皇帝從十五歲繼位為帝之後,一直跟隨邵元節練習這種功夫,再加上金玄白傳以獨門功法,所以能夠活上一甲子,在位四十五年才歿。
  口口口
  蔣弘武和諸葛明偷偷笑了一陣,諸葛明問道:「蔣兄,邵真人講解素女經,究竟說些什麼?」
  蔣弘武道:「我背一段給你聽,黃帝日:意貪交接而莖不起,可以強用不?玄女曰:不可矣,夫欲交接之道,男候四至,乃可置女九氣。黃帝曰:何謂四至?玄女曰:玉莖不怒,和氣不至,怒而不大,肌氣不至,大而不堅,骨氣不至,堅而不熱,神氣不至,故怒者精之明,大者精之關,堅者精之戶,熱者精之門……」
  他還沒說完,諸葛明已連忙搖手道:「蔣兄,你不要再背下去了,我一點都聽不懂。」
  蔣弘武敞聲大笑,道:「他媽的,何止你不懂,我也是一樣,背都背下來了,連一句都不明白,什麼狗屁怒者精之明,大者精之關,堅者精之戶,老子只知道見門就進,見洞就鑽,最好遇上個重門疊戶,老子就鑽他媽的一個痛快!」
  諸葛明聽他滿口粗話,只覺暢快淋漓,也附和著大笑起來。
  笑聲未歇蔣弘武身形一動,掠出丈許,從一片雜林的陰影邊揪出一個人來,那人背上衣領被蔣弘武抓住,像是拎小雞一樣的被人拎在手裡,嘴裡不斷的叫饒命,可是蔣弘武卻理都沒理。
  他走到了明處,把手裡抓著的人往地上一扔,沉聲問道:「說!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幹什麼?」
  那人不敢呼痛,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道:「稟告大人,小的是一時尿急,來不及上茅房,所以跑到隱秘的樹叢裡去小解,並沒有鬼鬼祟祟……」
  蔣弘武臉上浮起一股殺氣,右手一舉,準備一掌拍在那人頭頂,諸葛明知道他這一掌下去那人立刻便會頭顱破裂死去,連忙道:「蔣兄,問清楚再說。」
  蔣弘武略一猶豫,問道:「快說,你是何人,怎麼混進拙政園的?」
  那人磕頭如搗蒜,嚷道:「冤枉啊!大人,小的周大富,是應我乾女婿錢寧錢千戶的邀請,到這裡來推牌九的,並非是奸細,也不是什麼閒雜人等……」
  諸葛明「啊」了一聲,上前一步,把那人從地上拉了起來,藉著燈光一看,不是木瀆鎮的首富還有誰?
  他知道周大富是仇鈸的未來岳丈,金玄白這回大費周章地帶著仇鈸到木瀆鎮去,還勞動浙江巡撫和三司大人,便是為了周大富的女兒周瑛華。
  只是諸葛明怎樣也不明白,錢寧又怎會變成了周大富的乾女婿?如果周大富說得不錯,那麼太湖船娘花牡丹豈不是周大富的乾女兒?
  周大富臉肉不斷的抽搐,嚇得毫無血色,連多看蔣弘武那張馬臉一眼都不敢,只敢望著諸葛明,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諸葛明笑道:「蔣兄,他說得不錯,果然不是閒雜人等,正是仇鉞那小子的未來老丈人。」
  蔣弘武也認出周大富來,可是自己剛才和諸葛明談論的事極為隱秘,尤其是取笑太監的話,更是不能傳出去,否則便立刻遭有殺身之禍。
  所以他的臉色依舊陰沉,給了諸葛明一個眼色,沉聲問道:「周大富,你剛才躲在樹叢之後小解,可曾聽到我和諸葛大人說了些什麼嗎?」
  周大富這時也認出蔣弘武來,記得這個馬臉大漢正是錦衣衛的同知大人,聽到了蔣弘武的話,他連忙搖頭道:「蔣大人,小的尿急,一路跑進樹叢,根本沒發現兩位大人,只是後來被兩位大人的笑聲所驚,這才探首朝這邊看了下。」
  諸葛明問道:「你的確沒有聽到我們說什麼?」
  周大富顫聲道:「小人可對歷代祖宗發誓,絕未聽到雨位大人說過什麼話,如有一字虛假,叫我周氏一門,男的永世為盜,女的代代為娼。」
  蔣弘武聽他發下重誓,於是決定不再追問下去。事實上,他的確可以把周大富殺了滅口,也不必顧忌錢寧,不過這周大富是仇鉞的岳丈,而仇鉞則是金玄白的記名弟子,看在金玄白的面子,這種滅口之舉也使不出來。
  思緒急轉,蔣弘武伸手在周大富的背上撣了下,替他拍去身上沾著的灰塵,面色和善地道:「周老丈,沒嚇著你吧?本官多有得罪了!」
  周大富驚魂乍定,立刻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討好道:「蔣同知大人英明神武、威猛無儔,小人乍見,恍如看到天神在前,從心底便油然生起一片敬仰之心,怎會害怕呢?」
  諸葛明一愣,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周老丈說得好,蔣兄的確威猛有如天神,讓人看了油然生起一片欽敬之心!」
  蔣弘武摸了摸臉上那道疤痕,臉色古怪地望著周大富,也忍不住爆笑出聲:「他媽的,長到這麼一大把年紀,我怎麼從來都不覺得我英明神武、威猛無儔?還得要周老丈提醒,我才知道自己長得多威風……」
  周大富也跟著裂嘴大笑道:「何止蔣大人英明神武,威猛無儔,就是諸葛大人也長得滿臉忠義、正氣凜然,就如同關聖人再世,令人看了肅然起敬。」
  蔣弘武大笑道:「好!說得好,周老丈,你果然不愧是木瀆鎮的首富,嘿嘿!若是讓你進了朝廷,憑你這份口才,恐怕內閣首輔也非你莫屬了。」
  周大富連忙拱手道:「大人過獎了,小人何德何能,敢當大人如此謬讚?」
  諸葛明笑道:「有趣!周老丈真是有趣,難怪錢寧跟你合得來。」
  他在周大富的背上輕輕拍了下,問道:「老丈,錢寧那廝沒跟你借錢推牌九吧?」
  周大富忙道:「沒有,沒有!錢大人手氣正旺,大殺三方,小人幫莊都贏了一千多兩銀子……」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分成兩份,塞給蔣弘武和諸葛明,道:「兩位大人是要到屋裡玩幾把吧?這點小的見面禮,實在不成敬意,請兩位大人收下。」
  蔣弘武連忙推辭道:「周老丈,這怎麼好意思呢?你贏來的銀子……」
  周大富道:「兩位大人不必客氣,錢寧錢大人說什麼也是小人的乾女婿,兩位大人都是他的直屬上司,以後需要兩位關照的地方還甚多,區區這點銀子,實在說不上敬意,就當是請兩位大人喝杯水酒。」
  諸葛明聽他這麼說,也不再推辭,於是把銀票掖入袖中,道:「蔣兄,既然周老丈給我們吃紅,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收下來了,等一下到雙喜閣也好花費。」
  蔣弘武裂嘴一笑,道:「既然諸葛老哥這麼說,我就厚顏收下了。」
  周大富見他們把銀票揣進袖裡,心才安了下來,他試探地問道:「兩位大人今晚不在此狂歡,還要到雙喜閣去啊?」
  諸葛明頷首道:「是衙門的王正英大捕頭要請我們到雙喜閣去見識見識!」
  他話聲一頓,斜眼睨著周大富,問道:「周老丈,莫非你也喜好此道?」
  周大富諂笑道:「不瞞二位大人,小的生平最好此道,說老實話,我那第四個小妾,還是雙喜閣裡出身的,所以說,我和那裡的老鴇喜娘很熟。」
  蔣弘武笑道:「這麼說,到雙喜閣應該拉你一起去才對嘍?」
  周大富道:「兩位大人如果不嫌棄的話,小人願為馬前卒,為兩位大人效勞,嘿嘿!其實蘇州城除了雙喜閣之外,還有其他更好玩的地方……」
  蔣弘武連忙打斷他的話,道:「周老丈,咱們把話說在前面,別的好玩地方,咱們以後慢慢再玩,今晚我可只要到雙喜閣,因為我這一輩子,獨獨鍾愛山西大同府的姑娘,聽說那裡新到了幾個大同花姑娘,所以我一定要去嘗嘗鮮。」
  周大富拊手而笑,道:「蔣大人,你和小人有同樣的嗜好,都是喜歡重門疊戶,說老實話,這回雙喜閣不惜重金到大同府去買了六名紅妓,還是我出的主意呢!」
  他湊在蔣弘武身邊,低聲道:「雙喜閣的實際東主曹大成,是本地鼎鼎有名的鹽商,他是小人的結拜兄弟,這回還是我提議,要曹大成找幾個大同姑娘,所以喜娘才會派人遠赴大同。」
  蔣弘武望了諸葛明一眼,道:「哦!原來有這種事情?」
  周大富道:「小人有七位結拜金蘭的好友,今晚來了五位,全都在蘭雪堂裡,等一會容小的替兩位大人介紹介紹,當然,如果由我們陪兩位大人同赴雙喜閣,那就更妙了。」
  諸葛明笑道:「如此一來,豈不便宜了王正英那廝嗎?」
  蔣弘武也笑道:「王正英僅是個大捕頭,也沒什麼油水,就放過他這回吧!」
  他挽著周大富的手,緩步朝蘭雪堂而去,一路上周大富投蔣弘武之好,所談的都是各地名妓的特色,並且還提起所謂的天下十大名器,據周大富說,大同妓女的重門疊戶僅在十大名器中排名第三而已,聽得蔣弘武驚詫不已,認為周大富並非是一般的富商,而是見聞廣博的巨賈。
  諸葛明落後一步,沒有聽他們談論風月之事,他悄悄取出掖在袖裡的銀票,藉著高掛路邊兩側的燈光一看,發現銀票一共有八張,每張的面額,最少的也有三百兩,總計有三千七百多兩。
  他至此不禁暗暗咋舌,覺得蘇州的確富庶,一個木瀆鎮的首富,隨隨便便的就在身上揣了幾千兩的銀票,比起北京或者南京的首富,毫不遜色。
  他盤算了一下,自己和蔣弘武搭上了周大富這條線,只怕今後油水還會更多,根據周大富的說法,他有結拜的七個兄弟,每一個人都是富商巨賈,進了這個圈子,還不是肥得冒油?以後可真有得撈了。
  這時,他所擔心的不是別的,而是能不能在蘇州停留更久,可以找機會更多撈一點錢。
  想著想著,他隨在蔣弘武和周大富之後走進了蘭雪堂,頓時,喧鬧的場面,讓他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只見室內人潮洶湧,除了兩桌牌九之外,還有兩桌賭單雙,兩桌賭紙牌,另外還有三桌在賭象棋,把整間幽雅的蘭雪堂弄得烏煙瘴氣,如同成了一座賭場。
  而在屋角擺著張長桌,桌上碗筷狼藉,一大桶的河鮮粥已被吃得乾乾淨淨,另一端則放著許多漆盒,盒中盛放著許多瓜果、點心、糕餅,也被吃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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