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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太湖伏寇

  金玄白默然坐在大船的船艙裡,目光冷冷地艙內眾人臉上掠過,然後凝望在齊玉龍的身上。
  這艘大船的船艙極為寬敞,足足比小船大了十倍之多,裡面縱然坐了六個人,仍有足夠的空間讓人活動。
  由於金玄白上船時的氣勢太過懾人,再加上他所報出的外號使得齊玉龍大吃一驚,雙方的氣氛曾經一度僵住,故而此刻大家能一起坐在艙中,使得他有如做夢一般,腦海不斷浮現金玄白上船時的狀況……
  齊玉龍曾聽神刀門的副門主韓永剛和集賢堡少堡主程家駒提起過神槍霸王個名號。當時這兩人再三的在齊玉龍面前詆毀金玄白,認為他冒稱武林十大高手槍神楚風神的徒弟,是為了欺騙齊冰兒。
  由於這兩人言之鑿鑿,再加上槍神的武林地位崇高,以致齊玉龍直覺地認為他們言之有理,自己的妹妹的確是遇到了個騙子。
  他頓了頓,抱拳道:「在下尚未謝過金大俠救命之恩,豈敢行此不遜之意念?」
  金玄白揮了揮手,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齊兄也不必介意……」
  他的目光一閃,道:「令妹遭神刀門狙擊,在下受五湖鏢局彭鏢頭之請,替令妹解圍,原先僅是看著賞金的份上而為,不過自從神刀門二門主風雷刀帶著手下數十名弟子再度夜襲之後,我跟令妹已成為朋友,所以神刀門和集賢堡巳成為我們共同的仇人……」
  齊玉龍「啊」了一聲,追問道:「金大俠,我們和神刀門一向友好,何況那程少堡主亦是在下的好友,不知他們為何要追殺舍妹?」
  「難道令妹沒有跟你提到其中的原因嗎?」
  金玄白冷笑道:「恐怕她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吧?對不對?」
  齊玉龍嘴唇蠕動了一下,臉上泛起苦笑,道:「這件事太難以令人置信……」
  金玄白冷笑道:「風雷刀張雲被我殺死之後,神刀門將我視為頭號敵人,難怪他們會講述一些中傷我的話,至於程家駒少堡主,則是早巳看中令妹,不容他人染指,眼見令妹結識我,將我視為情敵,也理所當然……」
  他的濃眉一軒,道:「在下於傍晚時分,應蘇州城內外二十二個堂口的把子之邀,到木瀆鎮赴約,結果卻遭到神刀門主傾全門之力襲擊,這件事想必齊兄不知道吧?」
  齊玉龍驚道:「啊!有這種事?在下……並不知道……」
  他的臉色變幻了數次,問道:「不知程門主如今怎樣?」
  金玄白道:「齊兄,你是個聰明人,看到了在下安然無恙,難道不知道程門主有何下場嗎?」
  齊玉龍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金大俠,你的意思是程門主已經……」
  「不錯!天罡刀程烈已經死於我的刀下!」
  金玄白眼中閃出爍亮的光芒,沉聲道:「不僅如此,神刀門自門主以下,近二百各弟子,幾乎全部部被我斬盡殺絕,從今以後,神刀門已在江湖除名。」
  他這番話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鐵鎚一般,重重的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大船上所有的人都臉色一變,浮起驚駭之色,彷彿看到一個死神站在他們面前,有些膽小的人嚇得顫抖起來。
  齊玉龍面如死灰,半晌方始顫聲道:「你……你把神刀門滅了?天下竟有這種事情?」
  金玄白沉聲道:「在下秉持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神刀門接二連三的襲擊我,遭我滅門也是合乎武林公義,又有什麼奇怪?」
  他頓了頓,道:「在此之前,雙劍盟傾全盟之力進犯五湖鏢局,也被我殺了一百多名弟子,若非銀劍先生和金花姥姥向鄧總鏢頭賠罪,我也會把雙劍盟滅了!」
  齊玉龍只覺自己思緒紊亂,幾乎無法思考,這接二連三來的訊息,讓他的心中受到極大的震撼,不知要說些什麼。
  唐麒駭然道:「金大俠,你所言之事當真?」
  金玄白冷笑道:「我用得著騙你們嗎?」
  唐麟問道:「金大俠,你說神刀門跟你結仇,再三狙擊你,所以你把神刀門滅了,這沒有話說,可是那雙劍盟進犯五湖鏢局,又跟你有何關係?你竟然殺了他們一百多名弟子,難道你不怕引起武林公憤?」
  金玄白斜睨唐鱗一眼,道:「我身為五湖鏢局的副總鏢頭,難道要眼見雙劍盟進犯鏢局而束手旁觀嗎?所以在下出手是完全合理……」
  齊玉龍心情稍稍平復,問道:「金大俠,不知那程門主究竟在多少招之下敗於尊駕之下?」
  金玄白道:「兩招!」
  齊玉龍倒抽一口涼氣,失聲道:「才兩招?」
  金玄白道:「不錯!」
  齊玉龍喃喃道:「真是令人難以相信……」
  金玄白冷哼一聲,道:「如果你見到程家駒,可以問一問他,此事的真實性如何!」
  齊玉龍訝道:「這跟程少堡主有什麼關係?」
  金玄白默然望了他一下,歎道:「齊兄,你真是糊塗。」
  齊玉龍一怔,不知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金玄白道:「你直到現在還是被蒙在鼓裡,完全不知道真相如何……」
  他搖了搖頭,繼續道:「齊兄,老實告訴你,那天夜裡,你的馬車在渡船口之前遇到襲擊,那些蒙面殺手便是集賢堡秘密訓練的鐵衛。」
  齊玉龍愣了一下,笑道:「金大俠,哪有這種事?你在開玩笑吧?」
  金玄白道:「不管你相信與否,事實的真相便是如此……」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因為在此之前,集賢堡也派了二十二名鐵衛在路上暗殺我,結果全被我誅殺怠盡、橫屍街頭。」
  齊玉龍還沒開口,唐麒插了句話:「不可能的,我們和程少堡主是何等交情?他怎會派人暗殺齊大哥呢?」
  金玄白目光一閃,問道:「齊兄,你還沒介紹,這幾位是什麼身份,為何在你我交談之際無禮插話。」
  「哦!對不起。」齊玉龍道:「這兩位都姓唐,他叫唐麒,旁邊這位則是弟弟唐麟……」
  金玄白道:「他們都是四川唐門弟子?」
  齊玉龍道:「不錯,他們在川西一帶極負盛名,是唐門後起之秀,人稱唐門五傑。」
  金玄白不由衷地道:「久仰!久仰!」
  唐麒和唐麟一齊抱拳道:「不敢!不敢!」
  金玄白沒有理會他們,眼望著齊玉龍身後的兩名壯漢,道:「那兩位朋友也是來自唐門?齊兄怎不一起介紹?」
  齊玉龍道:「哦!對不起。」
  他轉身指著站在左手邊那人道:「這位是於千戈,他跟旁邊的宋強一樣,都是太湖水寨的分舵主。」
  那名分舵主恭敬地抱拳行禮,道:「在下於千戈有幸能見到金大俠,深感榮幸。」
  金玄白見他恭謹有禮,也抱拳還了個禮。
  宋強也自報名號,向余玄白行了一禮,當然,金玄白也老老實實的還了一禮。
  直到此時,雙方的氣氛才悄稍和緩下來,不像剛才那樣緊繃。
  說來說去,這種情況完全是由金玄白一手造成的,他一開始就以傲視群雄之勢,從湖面踏波而來。上了船之後,他又立刻把殲滅神刀門、大破雙劍盟的事全數說出,目的只有一個,便是讓齊玉龍等人受到震懾而不敢蠢動。因為他投鼠忌器,和太湖水寨之間,夾著一個齊冰兒,萬一不能讓齊玉龍心生畏懼,而下令攻擊朱天壽等人所乘的小船,那麼他勢必非要出手不可。憑著他的武功,還有那數十名潛藏在水裡的忍者,金玄白相信定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齊玉龍等人誅滅殆盡!
  可是殺了太湖群雄之後,金玄白該如何面對齊冰兒?
  假使他忌憚齊冰兒,在心軟的情形下放過齊玉龍,那麼結果將會更糟!
  因為只要太湖的湖勇侵犯張永等人所乘的船隻,無論雙方傷亡如何,唯一的結果便是引來無數的官兵圍剿太湖水寨。到那個時候,縱然太湖水寨中有上千名的湖勇,結局也僅有一個——寨破人亡,死傷殆盡,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金玄白故此一上船便擺出高姿態,希望能盡自己一人之力,避免慘劇的發生,讓太湖能安然無恙。因為若非是他竭力阻止,諸葛明在受到前天攻擊後,便主張派人通報衙門,以叛亂的罪名,要巡撫大人派出重兵包圍太湖。就是金玄白把一切的責任都承擔下來,太湖水寨才能平靜如昔,沒有遭到官兵圍攻。
  金玄白不知道太湖水寨裡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要連續兩天封湖,但他明白的兩件事,一是齊玉龍的確把程家駒當成了姻親好友;二是齊冰兒果真被軟禁在水寨裡,無法自由行動。
  故此,如何能讓齊玉龍相信他的話,遠離程家駒、以及遊說齊北嶽將軟禁的齊冰兒釋放出來,便成為金玄白首先要考慮的問題了。
  當緊繃的氣氛梢稍鬆弛下來,齊玉龍道:「金大俠,有什麼話,我們到艙裡去坐下說吧!何必站在這裡吹風?」
  金玄白猶疑一下,道:「也好!我們進艙慢慢說吧!」
  齊玉龍恭敬地引著金玄白進入大艙,然後命人端上香茶,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看了唐氏兄弟一眼,道:「你們剛才提出的疑點,我也不明白,所以不能答覆你們。我只知道神刀門和集賢堡連成一氣,與來自東海的海盜結盟,準備奪下太湖水寨……」
  唐麟沒等他把話說完,霍地站了起來,道:「不可能!程兄不可能這麼做!」
  唐麒更是一拍桌子道:「豈有此理!」
  金玄白冷哼一聲,提起全身功勁,頓時之間,但見他雙目神光熠熠,炯炯懾人,強大的氣勢有如重波疊浪、滾滾而來,逼得唐氏兄弟幾乎無法呼吸。
  他們臉色大變,眼中露出萬分驚駭的神情,恍惚覺得自己兩人面對著一波將拍擊而來的巨浪,毫無反抗的力量。
  齊玉龍顫聲道:「金大俠,你……」
  金玄白凝目注視著唐氏兄弟,沉聲道:「你們若是再敢無禮,別怪我也不客氣,把你們教訓一頓!」
  說完了話,他一收雄渾的氣勁,眼神立刻回復平常,那勃然鼓起的衣袖也緩緩落下……
  唐麒和唐麟兩人連喘幾口大氣,形同死灰的臉色才漸漸復原,可是他們兩人一臉涔涔冶汗卻仍在不斷的流著。
  他們驚懼地望著金玄白,不敢一個動念想要出手施放暗器,因為那股強大的精神壓力已讓他們喪了膽。
  金玄白的目光從齊玉龍和兩位太湖水寨分舵主的身上閃過,落在唐氏兄弟身上,沉聲道:「四川唐門創派至今已有六十餘年,其間雖然—度險遭滅門之禍,卻仍然繼續傳承下來,你們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唐麒和唐麟兩人互望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金玄白道:「你們身為唐門弟子,應該知道二十多年前掌門唐人先生與門下七大弟子遭遇強敵的那件事吧?」
  唐氏兄弟一聽此言,幾乎跳了起來,瞬息之間,但見他們全身顫抖,臉頰抽搐,如同中邪一般。
  齊玉龍駭然問道:「唐兄,你們怎麼啦?」
  唐麒直直盯著金玄白,啞聲道:「你……你怎麼知道那件事?」
  二十多年前,四川唐門出了個絕世奇材,雙手能夠同時發出十四種暗器,可在瞬間射中二丈之外的紅豆。
  此人便是被當時江湖譽為千手神射的唐門掌門人,唐大先生。
  在唐大先生的銳意經營之下,唐門極為興盛,江湖上的地位也愈來愈高,直追已經成名九十多年的江南霹靂堂,變成名聞天下的暗器世家。
  可是就在唐大先生聲名奮起之時,他卻突然遭到了極大的打擊,某日被兩名弟子帶回莊院時,雙手十指竟然遭人全數拗斷,成為一名殘廢。
  唐大先生以「千手神射」成名,如今竟被人拗斷十指,可說對唐門是極大的打擊,也因而如此,唐大先生見到自己再也無法使用暗器時,留下了遺書,自盡身亡。
  唐大先生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根據兩位負傷將他背回唐家莊的弟子表示,他們是在採藥時,與苗疆銀牙峒主發生爭執。
  後來銀牙峒主召來其他三十五峒的峒主,對唐大先生施以壓力,希望他們付錢購買藥草。可是唐大先生倨傲異常,當場就加以拒絕,故此雙方翻瞼,於是唐大先生率領門中七大弟子,施放毒藥暗器,當場便殺了二十七名苗疆峒主。
  誰知就在那時,鬼斧歐陽玨適巧經過,眼見唐大先生等人痛下殺手,於是拔出巨斧助銀牙峒王一臂之力,結果當場擊斃五名唐門弟子。
  唐大先生眼看歐陽玨神力驚人,斧法橫霸,心知不是對手,於是戴上鹿皮手套,雙手連發各種暗器,攻擊歐陽玨。豈料歐陽玨不僅斧法神奇,並且練成了一種失傳百年之久的「萬流歸宗」神妙手法。
  這接收暗器的神奇功法,能憑藉著真氣的巧妙運轉,而產生一種類似磁吸的效應。任何的暗器,無論它的飛行弧度如何,只要進入「萬流歸宗」的真氣範圍中,都會自動投進真氣組成的磁網裡,消失了力量,而無法發揮原有的效力。
  歐陽玨就憑著這種奇妙神奧的手法,收盡了唐大先生所發出的所有暗器,甚至連那兩名弟子也都落到手無寸鐵的地步,依照歐陽玨原先的個性,巨斧一落,當場便要將唐大先生劈死,可是當他看到唐大先生奮勇空手相搏,這才收起巨斧,僅將唐大先生十指拗斷,放了他一條生路,並且制止那九名苗疆峒主的出手加害,而讓唐大先生能夠安然返家。
  這件事是唐門的恥辱,也是武林的秘辛,知道的人只有唐門家族以及九陽神君等五大高手以及金玄白了,江湖上幾乎沒有人曉得這段秘聞。
  故此當金玄白說出時,唐氏兄弟才會如此的氣怒憤慨,難以壓抑激動的情緒……
  金玄白並不明白唐門上下將這件事視為立門以來最大的恥辱,二十多年來,唐門曾八次以上,派出門中弟子往返苗疆,追查當年那位施出絕技,收盡唐門暗器的高手,傾盡全門之力也要報仇雪恥。
  然而,因為鬼斧歐陽玨的出現純屬巧合,當時也沒報上名號,以致連苗疆倖存的那九名峒主也不知道這個救命恩人到底是誰?
  唐門弟子前後進入苗疆八次,把九個峒主全都擒獲,殺了三百多名苗人,結果仍然查不出那個使斧的高手是誰!
  其間雖然有人猜測那名使用巨斧的怪人是武林十大高手的鬼斧歐陽玨,不過因為鬼斧的武功高強,他們無人敢追查鬼斧的行蹤。
  而最重要的原因則是鬼斧在拗斷唐大先生十指之後,不到三年的時間,便因參與緝拿九陽神君而武功全毀,身陷深山巨窟,就此從武林中消聲匿跡,故而這件事便成了懸案,成為唐門永遠的痛。
  如今,金玄白監於要「立威」的心態下,將這段往事說了出來,等於又再度一次揭開了唐門的瘡疤。
  所以,唐氏兄弟心情之激動,可想而知了。
  金玄白怎能瞭解他們的心情?他的神色一凝,沉聲道:「武林之中的秘聞,在我眼裡完全不是秘密,這件事知之者甚多,何止我一個?」
  唐麒深吸口氣,壓下激動的情緒,道:「請問金大俠,你可知道當年那個出手拗斷我大伯祖十指的高手是誰?」
  金玄白點頭道:「我當然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唐麟已追問道:「那人是誰?」
  金玄白冷冷一笑,道:「那人是誰?你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則你們將會面臨滅門之災!」
  唐氏兄弟頹然而坐,面色鐵青,沒有吭聲。
  金玄白道:「那位前輩高人,當年之所以饒過唐大先生一命,僅拗斷他十指,不是因為心地慈善,而是監於唐大先生的勇氣可嘉,這才手下留情……」
  他的話聲一頓,望了唐氏兄弟一眼,繼續道:「當年他曾說過,如果唐門弟子仍舊不思悔改,繼續使用毒藥暗器害人,那麼他將會進入川西,一舉摧毀唐門,讓唐門自此從江湖上消失,不知你們信還是不信?」金玄白道:「坦白告訴你們,那人是我的尊長,他一身接收暗器的功夫,天下無雙,無論是霹靂堂或者是唐門的暗器,在他來說都只是不起眼的小玩意而已,輕而易舉便可將之摧毀!」
  唐麟記起了兩位師伯所說的話,驚駭地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這句話。」
  金玄白輕歎口氣,道:「我跟你們說這麼多,目的便是要告訴你們,光憑暗器功夫,並不能稱雄武林,希望你們千萬不要助紂為虐,把唐門的前途一齊賠進去!」
  唐麒嘴唇蠕動一下,沒有吭聲。
  齊玉龍望了望唐氏兄弟,心中狐疑地問道:「金大俠,你的意思是……」
  金玄白道:「齊兄,在下此來是有三件事要跟你商量。」
  齊玉龍道:「金大俠,請說。」
  金玄白道:「第一,我不知道你們太湖發生什麼事,只請你回去之後,轉告令尊,立刻釋放令妹,因為她所言之事,句句真實,在下的確並非騙子,他可以放心讓冰兒和我交往。」
  齊玉龍頷首道:「這件事,小弟一回到水寨,立刻會向家父稟報,至於家父要如何打算,在下就不知道了。」
  金玄白道:「第二,我希望你能立刻斷絕和集賢堡程氏兄妹的往來。」
  「這個……」齊玉龍問道:「為什麼?」
  金玄白道:「誠如我剛才所言,集賢堡和神刀門聯合一起,和東海海盜有所勾結,他們以程嬋娟為餌,準備引你入殼,好一舉奪下太湖……」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冷的笑容,道:「這件事我絕不容許它發生,為了冰兒,我將殺入集賢堡,屠盡堡中之人,哼!就算天刀來此,只要他幫著集賢堡,我也要他死在我的刀下!」
  齊玉龍打了個寒顫,兩眼瞪著金玄白,彷彿看到了一尊魔神,打從心底寒起,冷得他都說不出話來。
  唐麒倒吸一口涼氣,道:「天刀余斷情刀法已至天人之境,你卻說要他死於你的刀下,你……你是不是瘋了?」
  金玄白冷笑道:「程烈僅擋住我兩刀,那天刀余斷情來此,恐怕也只能擋得了我三刀。」
  他的話聲一頓,道:「你們若不相信,可以去問一問程少堡主。」
  齊玉龍忙道:「這兩天我們都沒看過他,不知道他到了那裡……」
  金玄白道:「如果你見到了他請你轉告他,說我限他十二個時辰離開蘇州,不然我十二個時辰之後,殺進集賢堡裡,他必然難逃一死!」
  他的目光掃過齊玉龍等人,繼續道:「東海海盜日前是由羅氏兄弟掌權,等我處理好此事之後,我就會去找羅龍武和羅龍文算帳,所以你們可以告訴程家駒,勸他千萬別投靠羅氏兄弟,以免受到牽連!」
  齊玉龍只覺脖子有些僵硬,心中壓力沉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了,他扭動了一下頸項,道:「如果我碰到了程少堡主,一定會轉告他。」
  金玄白喝了口茶,潤一潤喉,道:「至於第三件事,則是請你們立刻返回水寨,不可繼續前進,以免驚擾到了隨我前來的貴賓!」
  齊玉龍望了兩位分舵主一眼,訝道:「貴賓?金大俠之意……」
  金玄白道:「齊兄,你身為太湖水寨的少寨主,消息怎會如此不靈通?難怪你會受到程家駒所惑,而妄自派人相助!」他身形前傾,問道:「你坦白說,那些埋伏在木瀆鎮街道兩側的人,是不是你的手下?」
  齊玉龍眼中掠過一絲慌亂之色,道:「當然不是,太湖已經封湖兩天,怎會派人到木瀆鎮去埋伏?」
  金玄白見他不願承認,也沒追問下去,道:「那些人不是從太湖水寨去的就沒有關係了,不然惹來極大的麻煩,太湖恐會招致毀滅性的打擊。」
  齊玉龍駭然道:「金大俠,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
  「在下和齊冰兒姑娘是好友,豈會對太湖不利?」
  金玄白搖了搖頭,道:「若非在下極力阻止,只怕此刻水師雲集,已經將太湖水寨團團圍住了。」
  齊玉龍等人全都神色大變,一時之間無人開口。
  金玄白道:「齊兄,聽說太湖水寨在城裡經營了許多生意,那麼想必你們知道蘇州城這兩天來了些什麼重要的人物吧?」
  齊玉龍臉色微變一下,點頭道:「知道。」
  金玄白道:「你既然知道,我也不多說廢話了,明白告訴你,那些要人就在小船之上,他們陪我一起遊湖,此刻還未離開。」
  齊玉龍「啊」了一聲,看了於千戈一眼。
  於千戈忙道:「稟報少寨主,屬下雖有派人在城裡探查,可是……」
  齊玉龍揮了下手,道:「不要多說了。」
  唐麒見到齊玉龍臉色大變,連忙問道:「齊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
  金玄白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齊兄,那些小船上坐的是錦衣衛和東廠的重要人物,若是受到了驚擾,只怕你太湖水寨在三日之內,便會化為一片灰燼。」
  齊玉龍滿臉驚恐,兩名分舵主也是面如死灰。
  唐氏兄弟互望一眼,也禁不住心頭的震駭,唐麟吃力地道:「金大俠,你說是錦衣衛和東廠的重要人物到了這裡?」
  金玄白從懷裡掏出諸葛明交給自己的那面木牌,「啪」地一聲,放在桌上,沉聲道:「這是東廠大檔頭的腰牌,你們大概沒見過吧?」
  頓時之間,艙中一片靜寂,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塊繫著五色絲繩的腰牌上,沒有一人敢眨眼。
  齊玉龍久聞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員橫行霸道,連地方官府都可無視肆為,甚至連綠林盟主都得退讓三分,不敢和錦衣衛為敵,更別說權勢更人的東廠了。
  此刻,當他看到那塊腰牌,眼見上面「東廠」兩個大字,只覺魂魄都被抽走,耳中「嗡嗡」的直響,腦袋一片空白……
  唐麒和唐麟兩人也似中了「定身法」,呆在那兒無法動彈,至於那兩各分舵主更是臉色蒼白,嚇得全身顫抖起來。
  金玄白沒想到這塊在自己眼裡毫不起眼的腰牌,竟有如此大的功效,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嚇成這副德性。
  他看到這種情形,自己也嚇了一跳,忖道:「齊玉龍又怎會如此害怕東廠?竟然好像嚇得魂不附體,要曉得這塊腰牌那麼好用,我早就拿出來了,也不必裝神弄鬼半天,想要製造什麼威勢嚇人!」
  其實像齊玉龍這種出身於水上大豪的子弟,由於明裡暗地經營的生意極多,和官府的關係極為密切,糾葛非常複雜,絕非金玄白所能想像的。
  是以齊玉龍也深知錦衣衛和東廠的權力之大,手段之狽,比起江湖上的黑道綠林人物更甚一籌。如果得罪了武林高手或黑道大豪,太湖水寨尚可憑藉本身的力量與之一拚,可是得罪了錦衣衛或東廠,就算傾家蕩產也難以挽回家破人亡的局面。
  所以他一看到那塊東廠的腰牌,如同見到了催命符,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難以言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回復,立刻暗暗叫起苦來,暗罵道:「該死的韓永剛,竟然騙我說金玄白是個江湖淫賊,誰知道他不但是五湖鏢局的副總鏢頭、槍神的徒弟,並且還是東廠的大檔頭,糟糕了!得罪了這個人,我該怎麼是好?」
  他早就聽人提起,東廠和錦衣衛裡能人異士甚多,許多人表面上是江湖俠士,武林大豪,暗地裡都成為這兩個機構的成員,專門負責武林中各種事務,一方面維繫武林的安危,另一方面則是監視武林各派,避免有叛亂的情況發生。
  由於這些人的身份極高,行蹤隱秘,故而罕有人發現,不過錦衣衛和東廠每年都造有黃冊記載江湖重大事件以及重要人物,所以他們對於江湖秘聞反都可憑冊指認。當然,這是朝廷控制江湖的一些手段,主其事者並非刑部,而完全歸屬於錦衣衛和東廠,近些年西廠成立,也將觸角伸入武林,三大特權機構形成競爭的局面。
  齊玉龍一想到這裡,立刻悟出金玄白為何連唐門中的秘聞也洞悉無遺,也更加肯定了金玄白的身份。
  他眼見金玄白把腰牌收了回去,雙膝一軟,當場跪了下來,道:「草民齊玉龍,不知大人身份,多所冒犯,尚請大人恕罪。」
  說完,連磕三個響頭。
  金玄白一愣,只見那兩名分舵主也跟著齊玉龍下跪叩首,而唐氏兄弟驚駭之餘,同樣也跪了下來。
  他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彎腰扶起齊玉龍道:「齊兄請起。」
  齊玉龍雙腿在顫抖,顫聲問道:「大人已經原諒小的不知之罪?」
  金玄白點了點頭,道:「不知者不罪,你不用害怕,一切的事情,我都會看在冰兒姑娘的面子上原諒你。」
  他的目光一閃,道:「各位,你們也可以起來了,不必如此。」
  唐氏兄弟和兩名分舵主緩緩站了起來,束手而立,不敢放肆。
  金玄白道:「我走了,你們立刻返回水寨去吧!」
  齊玉龍躬身道:「金大人,小人派船護送大人過湖,也免得大人……」
  「不用了。」金玄白道:「我怎麼來就怎麼去!」
  他走出船艙,揚目望去,只見那塊船板仍舊浮在水面上飄來飄去,倒是看不見水裡的忍者,也不曉得他們到了哪裡去了。
  他腳下稍頓,回過頭來,只見齊玉龍等人也走出了船艙,於是說道:「齊兄,在下之言,你都聽清楚了?希望你明日就能解除封湖之令,以免影響漁民生計。」
  齊玉龍恭敬地抱拳道:「大人的吩咐,小的一定遵辦,決不辜負大人維護太湖水寨的隆情深誼。」
  金玄白看他那副樣子,也沒說破自己的身份,免得多費口舌,笑了笑,跨步走向船頭。
  當他跨出船頭之際,已經提起渾身真氣,施出武當的「梯雲縱」心法,舉步踏虛而行。
  齊玉龍奔到船頭,只見金玄白衣袂飄拂,雙足在空中踏行,如同履行天梯,就那麼一步步的跨出,一直走到十丈之外,這才落在水面,然後浮水踏波而去。
  他喃喃道:「這人的武功太可怕了,難怪他敢說天刀也只能擋得了他三招!」
  於千戈在他身旁道:「少寨主,他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我們太湖也不見得會怕了他,不過他同時也是東廠的大檔頭,我們就得格外小心了!」
  齊玉龍被湖面的冷風一吹,打了個寒顫,道:「走!我們快回寨裡,一切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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