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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力鷹爪

  趙守財這一猝然出手,使得齊冰兒震驚不已,她嬌叱一聲,右臂抖處,玄陰掌法施出,一般冰寒的掌勁已往趙守財劈去。
  但她掌式剛出,只見金玄白左掌微揚,已在一尺之外接下了那股玄陰掌力,然後聽到他朗聲道:
  「冰兒,好好坐下!」
  齊冰兒掌勁被封的瞬間才想起,以金玄白一身神鬼莫測的武功來說,就算來了十個趙守財襲擊,也用不自己出手相助,顯然自己這一下最多此一舉,於是聽到了喝聲,立刻便坐回椅上。
  當她坐定之後,只見趙守財三指扣住金玄白的右臂,身上的衣服不住抖勁,顯然正施出畢身功力運勁指口,而被趙守財以大力鷹爪功扣肩部的金玄白卻是面泛微笑地望著趙守財,挺身坐著,動都沒動一下。
  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麼玄虛,外人看不明白,但是趙守財心中卻清楚得很:他在突然出招之際,本以為金玄白內閃身或出手格擋,可是金玄白卻動也不動地讓他扣住右肩,於是他在三指扣住對方肩部之後,立刻右掌護胸,左指用勁,準備一試對方功力。
  豈知他三指扣下之際,發現金玄白的肩部柔軟如棉,無論他如何使力,對方的肌肉在小幅度的震動後,便把他所有的力道都卸去,使他感到有力難使,難以忍受。
  金玄白微笑道:
  「趙大叔,大力鷹爪功最高練到七層,到了那個境界,足可以制石摧鐵,不過你頂多只練到第四層上……」
  隨著地說話之際,趙守財只覺他的肩部突然變得如同鋼鐵一樣的堅硬,運指招下,竟然使得自己手指隱隱作痛,驚駭之下,他急忙鬆開三指,閃身後退。
  金玄白繼續道:
  「就算是當年的大力鷹爪王宋老前輩,也只不過練到第五層,如果我運功反震,他的鷹爪立刻便會折斷!」
  趙守財滿頭汗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聽到這裡趕緊跪了下來,道:「少俠不愧是槍神傳人,神功蓋世,請恕老奴多有得罪。」
  金玄白欠身作勢,雙手虛了一招,一股柔和雄渾的氣勁從手中湧出,已將趙守財抬了起來,微笑道:「趙大叔自稱老奴、莫非與槍神是昔年舊識?」
  趙守財擦了把頭上的冷汗,道:「稟告少俠,老奴出身八卦門,三十多年前關東四魔入侵,八卦門一夜之間幾乎全毀,幸得槍神老前輩挺身相救,所以老奴發誓要終身為僕,替槍神老前輩盡一己之綿力,可惜他老人家一直不答應……」
  他不勝唏噓地歎了口氣,道:「二十年前他老人家離開七龍山莊,說是要到太清門和漱石子老前輩下棋,誰知一去不回,於是老夫人派出莊裡的五十名人員出外找尋,老奴就是那時候離開七龍山莊,由於這些年來一直沒有老人家的消息,所以我無顏返回山莊,於是落腳在蘇州一帶,幸而遇上齊老爺子,這才幸運地留在錢莊裡作掌櫃。」
  說到這裡,他側首看了齊冰兒道:「這一段往事,我跟令尊交待過,令尊也曾答應助老夫一臂之力,無奈多年來始終都沒有槍神的下落,所以當金少俠出現,老夫一時控制不住情緒,這才失態……」
  齊冰兒沒想到看來衰老不堪的趙守財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她自此疑竇全消,道:「趙大叔,你放心,我昨天才見過槍神老前輩,只要玄白哥同意,你隨時可以去見他。」
  趙守財高興地道:「金少俠,老奴已有二十年未曾見過老主人,能否……」
  金玄白一口加以拒絕,道:「不行,師父他老人家已經閉關,一年之內恐怕誰也不見,你去了也是枉然。」
  趙守財道:「可是他老人家離開七龍山莊已經二十年,莊裡的老夫人他們……」
  金玄白道:「我這次出江湖,其中一項任務便是要到七龍山莊去晉見師母,等我辦完其他事情之後,找個時間由你帶我走一趟七龍七莊吧!」
  趙守財束手應了一聲,齊冰兒問:「趙大叔,你既是出身八卦門,為何又熟悉鷹爪功?是否你後來又另投師門?」
  趙守財道:「老夫哪敢另投師門?老夫之所以練過鷹爪功,只因大力鷹爪王宋奇琛是我的姐夫,我自幼便跟他練鷹爪功……」話聲一頓,望向金玄白,道:「誠如金少俠所言,我這鷹爪功只練到第四層,對付一般武林人士或許有用,可是在金少俠面前,恐怕不出三招便會手指折斷,功毀人傷。」
  齊冰兒得意地道:「趙大叔,你是太抬舉你自己了,如果玄白哥出手的話,恐怕你一招就會功毀人傷?」
  看到趙守財滿臉不信之色,她笑了笑道:「神刀門的風雷刀你聽過吧?他帶著三十多個刀客要找我麻煩,玄白哥三招便破了天罡刀陣,一槍就將風雷刀刺死,你說你能擋得了他一招嗎?」
  趙守財和所內的四個彪形大漢全都大驚失色,他深知神刀門的厲害,不明白為何會找上齊冰兒,駭然問道:「大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那程烈可是個厲害角色……」
  齊冰兒道:「你放心啦,槍神老前輩曾親口對我說,就算我師祖和師父、師叔三個人聯手,也不是玄白哥的對手,我看,他老人家還是太過謙虛了,此刻就算江南七把刀一齊而來,我玄白哥也能憑著一桿七龍槍擊敗他們。」
  趙守財驚喜交集,道:「原來槍神隱居二十年是為了培養金少俠,老天有眼,槍神絕藝自能夠經由少俠之手,震懾武林,發揚光大。」
  金玄白瞪了齊冰兒一眼,摸了摸頭,道:「趙大叔你別聽冰兒說的話,那都是過獎之言,江南七把刀都是高人,豈會聯手對付我,對吧?」
  趙守財不住點頭,表示同意,卻又忍不住說:「少俠你功力雖然深厚,可是江湖經驗畢竟欠缺,對付神刀門,恐怕得小心他們的暗算。」
  金玄白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齊冰兒道:「神刀門若是想用暗算的手段,恐怕他們覆亡之日也不遠了!」
  她拍了拍手,道:「好了,我們不用多說,現在是付錢的時候了。」
  她打開木箱子,取出幾張銀票交給彭浩,道:「彭鏢頭,這是你的保鏢費用,其中有一百兩黃金是我答應賞給的……」
  彭浩接近銀票,看了看上面的金額,手都微微發抖,興奮地道:「齊大公子,在下以為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那裡知道你真的賞賜在下一百兩黃金,這個我可不敢收……」
  「你收下就是了,」齊冰兒道:「神槍霸王這個外號,從此傳誦武林,驚動江南,講起來你的功勞不小,收下這點錢也是應該的。」
  彭浩謙虛地道:「可是在下……」
  齊冰兒道:「你若是不收,那麼就拿出來作為這趟行程局裡受傷或死亡的鏢師家屬撫恤所用。」
  彭浩將銀要放進懷裡,恭聲道:「謝謝齊大公子厚賜,在下代他們向公子致謝。」
  齊冰兒點了下頭,然後把箱子往金玄白面前一推,道:「玄白哥,這裡是二百兩金子,你收下吧!」
  金玄白從木箱中拿出兩隻金元寶,你細地看了看,笑道:「原來金元寶是這個樣子,真是漂亮。」
  他揣了兩隻金元寶入懷,然後蓋上箱蓋,道:
  「田春,這個箱子就交給你保管了,以後有任何需要,就拿出來使用。」
  田中春子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連忙頷首答應,拎起木箱,放在自己腳邊。
  趙守財見到她單手拎起數十斤重的木箱,顯得毫不費力的樣子,禁不住暗暗吃驚,多瞧了田中春子兩眼。齊冰兒知道田中春子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對於她的動作絲毫不以為意,抓住金玄白的手,道:「玄白哥,你要隨彭鏢頭到五湖鏢局去,我立刻進太湖,我們就此別過。三日後的中午,我們就在這裡見面,然後我請你到我們家開的松鶴樓去品嚐一下蘇州名菜!」
  金玄白道:「好!你要小心,如果有什麼事,儘管派人到五湖鏢局通知找,我會立刻趕到。」
  齊冰兒默然頷首,眼中似乎浮現淚光,金玄白在她的小手上轉拍兩下,然後放了開來,朝趙守財道:
  「趙大叔,請你親自帶人護送冰兒入湖,如果太湖水寨裡有任何變故,就派人到五湖鏢局通知我。」
  趙守財道:「少俠請放心,從這裡進入太湖,我們有專人專船接送,不會發生什麼問題,何況老夫親身護送,就算天罡刀程烈來了,也不會讓他佔什麼便宜。」
  金玄白抱拳道:「既是如此,偏勞大叔了!」
  他深吸口氣,深深望了齊冰兒一眼,道:「彭鏢頭我們走!」
  趙守財一路送他們去出錢莊,眼見他們上馬離去,這才轉身回到錢莊裡。
  金玄白沒見到齊冰兒出來相送,知道她是怕在人前落淚,想起她的笑靨,她的秋波,以及她玲瓏的身材和濃郁的柔情,不禁心頭湧起一絲惆悵。
  可是,很快地,這份惆悵便被街上出現的許多新奇事物掩蓋,立刻便又把精神放在街景和人群上了。
  他們三騎一車走不了多久,便來到五湖鏢局之前,彭浩望鏢局前的一座高聳的旗桿,道:「金少俠,那面鏢旗是我們鄧繼鏢頭五十大壽時,南七省的綠林盟主送的,憑著這面鏢旗,五湖鏢局的鏢車在南七省是暢行無阻。」
  金玄白抬頭望了望那面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的大旗,忖道:「這金刀鎮八方也真是好手段,建綠林盟主都送禮給他,可見這人不簡單。」
  思忖之間,三騎一車已經來到鏢局之前,彭浩躍下了馬,向著站在鏢局門口守衛的四名壯漢走了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其中一人立刻人內報汛,另外三人則隨在彭浩身後,朝馬車而來。
  他們行動非常快捷,扶著四名受傷的鏢師,先後進入鏢局,這寸,金玄白才發現原來坐在車轅上的山田次郎已不在車上,詫異地望著田中春子,問:「怎麼沒有看到田敏郎?他到那裡去了?」
  田中春子下了馬,走到金玄白身邊,道:「稟告少主,是奴婢派他回去,替少主準備住宿的寓所。」
  金玄白凝望了她一下,只見她滿臉惶恐之色,曉得她此行率領多名忍者狙擊五湖鏢局的鏢車,卻超過大半死在自己手裡,雖說鑒於沈玉璞的恩義,逼得她不得不以奴婢自居,但是她是組織中的一員,這次行動損兵折將,一定要對組織有所交待,所以派山田次郎回去報訊,也是必須的。
  想到這裡,他心中釋懷,道:「田春,你不必擔心,這整件事情都由我負責,沒人敢懲罰你的!」
  田中春子躬身道:「謝謝少主。」
  金玄白正待說話,只見鏢局裡蜂湧而出七、八名鏢師,全都手裡拿兵器,他皺了下眉,緩緩地下了馬,只見彭浩迎了前去,朝那領先的一個臉色焦黃,留著三綹鼠鬚的瘦削人行了個禮,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個黃面中年人朝金玄白看了兩眼,然後揮了揮手,那七、八名鏢局全都收起了兵刀,四名鏢師回到鏢局門口站崗,另外四名鏢師則隨在彭浩和他身後,向金玄白行來。
  那個黃臉漢子老遠就向金玄白抱拳道:「原來是名震江湖的神槍霸王金少俠大駕光臨,在下劉崇義,未能遠迎,尚請恕罪。」
  金玄白連忙抱拳道:「那裡,那裡!劉兄太客氣了。」
  他嘴裡雖在寒暄,心中卻是在嘀咕:「真他媽的活見鬼了,這神槍霸王的外號我也是昨晚才第一次聽到,怎麼就名震江湖了?」
  彭浩引薦道:「金少俠,這位是敝局的總管,江湖人稱瘦靈官,擅使雙鞭,曾在五年前杭州比武大會上,勇奪第三……」
  瘦靈官劉崇義連忙搖手道:「金少俠是槍神老前輩的高徒,在下這點功夫實在難當少俠法眼,此次敝局遭到神刀門的襲擊,幸而有少俠仗義出手,這才免於失鏢之危,在下代表敝局上下,謹向少俠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金玄白搜遍腦海,也想江出幾句客套話,只得說:「哪裡!哪裡!身為武林人士,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這也是應該的。」
  瘦靈官劉崇義抱拳道:「少俠,請隨在下入內奉茶,我會替您引見敝局鄧總鏢頭。」
  他向彭浩解釋道:「鄧總鏢頭此刻正在接見北京來的貴客,不久之後要在得月樓設宴款待那位貴客,所以關於你的事,恐怕要到下午才能向總鏢頭稟報。「他們向鏢局行去,那四位隨同劉崇義的鏢師則牽馬拉車向鏢局另端的側門而去。
  金玄白隨著劉崇義進入鏢局,只見裡面佔地極廣,在高大的圍牆內,右側是一個大廣場,廣場中除了有梅花樁、箭靶、石鎖、沙坑之外,還搭了一座木台,台上陣設十八樣兵器,長短各九種之外,遇有一些外門兵器,五花八門,讓人了眼花繚亂。
  金玄白知道那是一座練武場,是提供鏢師們平日鍛練功夫之用,因時常舉行武技比試,所以才要搭起高台。
  不過那座高台雖有一丈多高,卻沒有眼前的屋宇高聳,整座大屋高達二丈有餘,建築壯觀,形式古樸,顯然已有百年以上的歷史,面對大廳,一條寬約一丈的石板路直通人口大門,看來頗為氣派。
  而在屋宇的左側,則是假山、魚池、古木具備的園林造景,稍稍平衡了右側大屋所給人感受到的粗獷味。
  金玄白抬頭望了望巨屋上的那塊大匾,只見上面寫著「五湖鏢局」四個擘巢大字,每一行筆劃都雄渾有力,似乎要縱匾上躍出來一樣,不自禁地道:
  「這幾個字寫得不錯,深得顏真卿書法的真髓。」
  瘦靈官劉崇義臉上浮起訝異的表情,道:「原來少俠不僅槍法出神入化,並且書法造詣上也有如此功力,不敢相瞞,這四個大字是上代少林監寺大愚禪師所書,他是我們鄧總鏢頭的堂叔,二十七年前,鄧總鏢頭創立五湖鏢局,便曾親上少林,向老禪師求得這幅墨寶……」
  金玄白凝目望去,果賂看到匾上有大愚禪師的具名,不禁對五湖鏢局多了三分親切感,暗忖道:「和尚師父的字寫得真好,難怪小時候會逼得我一天到晚練字……」
  思忖之間,他們已登上石階,還沒進入大廳,只見從裡面走出五、六個勁裝武林人物,領先的一個老者長方臉大耳,五官勻稱,頷下一排短髭,顯得不怒而威,而與他並肩走出的另一名臉孔瘦削的中年人則是目光炯炯,一張紫棠色的臉龐,顯現出冷厲而又精明的樣子。
  在他們身後則跟隨著四個高矮不一的勁裝的武林人士,在金玄白的眼裡看來,其中兩人輕功造詣非凡,另兩人則腳步沉穩,手掌厚實,全都是練過特殊掌功。
  他們雙方相距不足一丈,那個身穿墨緣色長袍的老者見鄒金玄白等一行人,腳下一窒,揚聲問道:「彭鏢頭,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手臂……」
  彭浩向前奔了兩步,撲倒於地道:
  「總鏢頭,屬下無能,護鏢不力,讓神刀門的江百韜砍斷了一條手臂,連鏢局裡的同伴都死傷慘重。」
  鄧公超總鏢頭濃眉一揚,問道:「劉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瘦靈官劉崇義上前奔了三步,道:「稟告總鏢頭,彭鏢頭一行剛到,屬下還沒完全瞭解詳情,所以未能向您稟報,不過在此屬下要向您介紹一位了不起的少年英雄,若非是他仗義出來,彭鏢頭一行恐怕早就死於神刀門的刀陣之下。」
  鄧公超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怒道:「我們和神刀門一向相處不錯,為何神力門會派人攻擊我們的鏢車?並且出動了天罡刀陣?這件事非常奇怪,劉總管,這麼嚴重的事件,你要盡快向我報告才對,怎麼能拖延呢?」
  站在他身邊的那個紫棠面孔的中年漢子見到鄧公超發怒,忙道:「鄧兄,劉總管要向你引見貴客,你怎可當場讓他難堪呢?」
  鄧公超是急怒之下未及思量,這才嚴詞叱責劉崇義,聽到友人之言,立刻冷靜下來,朝金玄白抱拳道:
  「對不起,請少俠原諒老夫聽到噩耗,以致一時急怒,失去禮節,尚祈少俠恕罪!」
  金玄白微微一笑,也抱拳,道:「豈敢,總鏢頭多禮了。」
  劉崇義連忙雙方介紹,道:「總鏢頭,這位金玄白金少俠,是槍神嫡傳弟子!金少俠,這位是我們鏢局的鄧總鏢頭,那位則是諸葛明大俠,諸葛大俠外號一筆勾消,一枝判官筆打遍北六省難逢對手,你們可以多親近親近些!」
  聽到劉崇義提起了槍神之名,鄧公超等人全都駭然動容,那個外號一筆勾消的諸葛明在驚駭之下,卻又浮現起懷疑之色,他呵呵一笑,向前跨出三步,道:「原來金少俠是槍神老前輩的傳人,在下身為河北武林人士,與令師忝為同鄉,更該多多親近……」
  說話之際,他雙手探出,抓住金玄白雙手,力道陡發,如山湧出,逼向金玄白,彷彿要把對方的雙手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