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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龍神功

  豈知章珠活佛發出的乃是藏土絕技大手印,力道之強,威力之大,連少林神拳都無法抗禦。
  顏淑貞身軀剛一撤開,強勁的力道已擊在她的胸口,把她的身軀擊得飛起丈許,跌在沙灘上。
  她在掌力觸及的一剎,肋骨全斷,胸腹內臟一齊碎裂,以致連聲音都沒發出,便已死去。
  章珠活佛顯然根本沒有把顏淑貞放在眼裡,一掌拍出,看都不看,便朝凌千羽行去。
  就在他出手的一剎,在他身後的閘個喇嘛也都飛身掠起,朝天靈道長和悟性大師撲去。
  悟性大師早已蓄好了功勁,準備對方的攻擊,他一見章珠活佛朝凌千羽行去,立刻便迎了上來。
  因此,他看得非常清楚,顏淑貞竟然在章珠活佛一掌之下便已喪命。
  他心頭大駭,低吼一聲,身軀微蹲,左掌護胸,右掌翻擊而出。
  他這下使的乃是少林神拳,只聽一陣隱隱的風雷之聲,強勁至極的拳風已破空攻去。
  章珠活佛冷哼一聲,大袖一拂,還未出手,夏諾力已經叫了一聲,趕到他的身邊,迎著悟性大師的拳風,便是一掌拍去。
  悟性大師只見他的手掌自翻飛的袖影裡伸出,泛出紫黑之色,恍如迎風漲了一倍,駭人之極。
  兩股勁道相觸,發出一陣巨響,悟性大師哼了一聲,身軀微晃,便已立穩。
  可是夏諾力全身紅衫一陣拂動,卻退出了半步,才站穩身軀。
  猛一看來,好似悟性大師佔了上風,其實他是蓄足功勁而出手,夏諾力卻是乍然還攻,所提的真力自然不比悟性。
  因此他們這一交手,雙方心裡都有數,發現兩人的功力相差不遠。
  若是要由交手來決定勝負,恐怕不是片刻之間的事。
  不過悟性大師的心裡卻陡然沉了下去,就像他的雙足陷入沙裡一樣。
  因為以他的造詣跟夏諾力比較,對方尚是他的勁敵,那麼身為夏諾力的師父,那滿臉虯髯的章珠活佛,功力之高,已經超過了當今少林的掌門之上了。
  若是天靈道長能敵得過另一個喇嘛,而謝肇遠卻要應付舒玉潔,那麼只剩下一個受了內傷的玉真子。
  如今凌千羽在動功替艾雯療傷之際,根本無法動彈,就算玉真子想要救他,也無法抵擋得了章珠活佛。
  悟性大師想到這裡,五內俱焚,也顧不得自己是否是章珠活佛的對手,大吼一聲,朝章珠活佛撲去。
  他準備跟章珠活佛拚命,可是謝肇遠卻手撫著劍柄,正在猶疑不決,不知該要逃走,還是留在此地。
  舒玉潔年紀看來甚輕,但是人卻很聰明,她一見謝肇遠的神態,便已明白他的心裡想什麼。
  她微微一笑道:「謝掌門人,你別想走了,要走也走不了的。」
  謝肇遠臉色一變,道:「姑娘是非要將區區殺死不成?」
  舒玉潔道:「非常對不起,誰要你們看到了他們在此……」
  謝肇遠還未說話,只聽撲通一聲大響,他側目望去,只見顏淑貞正被章珠活佛一掌擊斃。
  他沒趕上當年九大門派會師與烏格大喇嘛齊上少林,決一死戰,但是卻聽過藏土大手印神功的厲害。
  如今眼見顏淑貞在章珠活佛大喇嘛一掌之下,便已喪了性命,不禁心膽俱裂。
  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與章珠活佛對抗,恐怕也用不著五招便會遭難。
  此刻,若是凌千羽醒來,自然可以抵擋得了章珠活佛,甚而扭轉整個局勢。
  然而凌千羽說過需要半個時辰,方始能夠運功完畢,現在絕不可能醒來。
  故此,他若是逗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定了定神,道:「舒姑娘,在下今晚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在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哦?」舒玉潔一愣,隨即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準備把今晚的事說出去?」
  謝肇遠道:「不錯,姑娘是聰明人……」
  舒玉潔道:「可是我師父卻吩咐過我,若有人看到我帶著章珠活佛,一定不能留他活口,怎麼辦?」
  謝肇遠道:「舒姑娘,在下素來仰慕青後,更不願與青後門人為仇,你只當我沒看見就是了,又何必逼著在下動手呢?」
  舒玉潔道:「不是我要逼你,實在足因為你長了眼睛,並且還有嘴巴,一定會將今晚的事說出去……」
  謝肇遠臉色一沉,道:「在下答應不說出去,!」娘應該可以相信。」
  舒玉潔道:「我是相信你,不過……」
  她的話聲一頓,道:「這樣吧,你既不願動手,把兩顆眼珠和一條舌頭挖出來,我便不跟你動手就是了!」
  她的貌美如花,卻是心如蛇蠍,說出這等可怕的話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使得謝肇遠臉色為之大變。
  他沉聲道:「這樣說來,姑娘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在下了?」
  舒玉潔道:「照我方才說的辦法……」
  謝肇遠不等她把話說完,已拔劍出鞘,一招「登壇點將」攻出。
  他不愧是一派掌門,出劍攻敵的動作寡個快如電閃,但見一縷劍芒揚起,倏化為七點劍光,已經襲到舒玉潔的身上。
  劍氣嗤地一響,舒玉潔的身軀已輕盈地飛掠而起,緊接著一聲輕笑,她伸出五指,挽了個花,已攻到謝肇遠的身後。
  快!舒玉潔搶的就是這個快字。
  謝肇遠今晚的遭遇,真是他這一生從所未遇的。
  起先,他碰見了瘋狂了的艾雯,一掌便幾乎要了他的命。
  若非凌千羽趕到,他已經真力全失,力竭而死。
  不料沒有過多久,他又碰到了舒玉潔。
  這個貌美如花,卻又心地毒辣的少女,武功已經得到了神女宮的真傳,謝肇遠縱然是武林一派掌門,也不如神女宮嫡傳武學的奧秘。
  他一劍之下,便已失去舒玉沽的身影,心頭大驚,腳下順勢一滑,反手一劍斜撩而去,先求白保。
  好在他心裡已經有了提防,出劍之時,虛實互濟,否則這招「長虹倒洩」便無法使得出來。
  舒玉潔眼見劍光劃來,左手化指為掌,順著對方劍路斜壓過去,右手並掌為刀,平切直下。
  就在她招式交疊而出之際,她倏然聽到章珠活佛發出一聲驚呼。
  不過她的心頭僅是一驚,攻出的招式卻沒有收回。
  謝肇遠一招「長虹倒洩」使出,身軀方一扭轉過來,便已見到舒玉潔那只雪白的手掌已經搭上了自己的劍刃。
  緊接著,一股怪異的勁道自她的掌上湧出,竟然使得他的長劍沉下數寸。
  謝肇遠的內功修為,本來要比舒玉潔高出一籌。
  無奈他在不到兩個時辰之前,跟艾雯交手,被艾雯使出天衣神功,將他的功力吸去不少。
  此後,他又一直沒有機會叮以調息運功,因而他在舒玉潔一掌下壓之際,竟發現自己的內力有種虛脫的現象。
  這使得他無法從舒玉潔的掌下抽出他的長劍,再變招攻敵。
  他心中大駭,待要去劍躍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舒玉潔的動作快得出乎他的想像之外,謝肇遠剛剛看到她揚起了纖纖的玉掌,已覺得胸口一悶,被犀利的掌風擊中胸口。
  他吐了一口鮮血,身軀一顫,已被舒玉潔反手一拂,閉住了三處穴道,一跤栽倒於地。
  舒玉潔剛把謝肇遠收拾了,便聽見章珠活佛叫道:「你們住手!」
  她詫異地轉過身去,只見瓦格楞正在跟天靈道人交手。
  天靈道人出身武當,武當以內功精純,氣脈悠長出名。
  因而他手使一路武當長拳,完全走的柔和一路,堪堪擋住了瓦格楞那有如狂風驟雨的強勁攻勢。
  可是悟性大師方才出手攻擊章珠活佛,被對方一記大手印,擊得身受內傷。
  此時跟夏諾力交手,已是毫無還手之力,眼見就要死在夏諾力的手下。
  章珠活佛一聲大喝,等於是救了悟性大師的一條性命。
  夏諾力和瓦格楞身為晚輩,聽到章珠活佛的吩咐,不敢不遵。
  他們都是取得優勢,是以退身收手,毫無困難。
  悟性大師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憑著一股意念支持著他,沒有立刻死在夏諾力的手下。
  所以當夏諾力一停手躍開,他的雙腿一陣顫抖,再也立身不住,跪在沙地之上。
  天靈道長趕緊把他扶住,悟性大師已「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擦了下嘴角,喘著氣道:「別讓他們傷害凌大俠……」
  話未說完,他已昏了過去。
  天靈道長悲憤交集,他只見章珠活佛站立在凌千羽面前數尺,滿臉驚愕之色。
  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功力不夠,以及章珠活佛為何這等神情,一咬牙關,拔出身藏的短劍向章珠活佛攻去。
  章珠活佛似乎遇到什麼驚駭之事,兩眼呆呆地凝注在凌千羽的面上,全然沒有防到天靈道長會向他攻來。
  而夏諾力和瓦格楞也為章珠活佛這種怪異的神態所驚,全都愣愣地站在那裡。
  當他們發現天靈道長挺劍朝章珠活佛刺去時,天靈道長的劍刃已刺到了章珠活佛的身上。
  天靈道長沒料到自己出劍攻擊章珠活佛,對方竟然毫無反應。
  他本來只使出了七成功力,這下眼見劍尖已經到達對方的背後,立刻把全部功力一齊運出。
  誰知章珠活佛的武功修為已至化境,他練成了天龍派的「天龍神功」,全身刀槍不入,肌膚硬似鐵石。
  天靈道長的劍氣才一觸及對方背部,立刻覺得好像刺到了一塊鋼鐵上面。
  他心知不妙,無奈力道已經盡出,一時無法收回,陡然之間,章珠活佛的背部肌肉凹陷下去,接著一股強韌的彈力反震而出。
  天龍神功剛強無比,力道發出,能夠碎裂巨石,天靈道人所用的力量大,反彈的勁道也大。
  只聽他慘叫一聲,整個身軀倒彈而出,帶著口中噴出的一縷血箭,跌進河裡。
  天靈道長跌人河中,舒玉潔也已到廠章珠活佛的身邊。
  她眼見章珠活佛滿臉驚疑之色,不禁詫異地道:「活佛,怎麼啦?」
  章珠活佛指著凌千羽道:「他是白帝……」
  舒玉潔一愣,道:「白帝?」
  她笑道:「不!他是凌千羽!」
  「凌千羽?」章珠活佛詫異地道:「凌千羽是誰?」
  舒玉沽道:「活佛,你在藏土多年,雖未踏進中原一步,諒必聽過中原四個絕頂高手之名吧?」
  章珠活佛點頭道:「洒家聽人說起過。」
  舒玉潔道:「那麼,活佛該知道紅衫金劍客了?」
  章珠活佛道:「聽說他是最近幾年裡崛起的江湖好手。」
  「不錯!」舒玉潔道:「他是以一劍連殺四大神魔而轟動江湖的。」
  章珠活佛哦了一聲,凝目注視了凌千羽一下,搖頭道:「不可能的。」
  舒玉潔道:「活佛認為什麼事不可能?」
  章珠活佛道:「他是白帝沒錯,絕不可能是凌千羽。」
  舒玉潔道:「活佛,你看他年紀輕輕,怎會是臼帝?我告訴你,白帝是我的師伯,他已經快死了……」
  「不!」章珠活佛道:「他就是白帝,二十八年前,我在少室峰頂親跟看過他的面貌……」
  他凜然道:「當時的情景,我永遠不能忘記……」
  舒玉潔真有些迷糊了,她微微一愣,道:「大師,你別記錯……」
  章珠活佛濃眉一軒,沉聲道:「不!洒家沒有看錯,他便是白帝。」
  舒玉潔一笑道:「活佛,你想想看,白帝二十八年前就算是這副模樣,二十八年之後,難道不會老嗎?」
  章珠活佛沉道:「舒姑娘,你身為青後之人,難道不知道白帝和青後是紅顏永駐,永不衰老的嗎?」
  舒玉潔道:「這個……」
  章珠活佛道:「再說他若非白帝,為何年紀如此之輕,內功修為已至天人合一境地?」
  他頗為感慨,道:「洒家費了二十年的苦功,方始練成了天龍神功,可是自知修為上還稍差白帝一籌……」
  說到這裡,他想起了二十八年之前,跟隨師兄烏格大喇嘛來到中原,在少室峰顛遇見白帝的情景。
  當時烏格大喇嘛剛剛練成天龍派最厲害的天龍神功,自認天下已無敵手,於是率同門下三十名子弟,進軍中原,企圖立教中土。
  誰知在少室峰頂,遇見了白帝之後,連施八種絕學,都無法取勝。
  結果,他施出了天龍神功,白帝在毫不還手的情形下,依舊昂然站立,可是烏格人喇嘛卻受到對方真力反震,身負內傷。
  烏格大喇嘛敗得口服心服,於是當著天下群雄的面前,立下誓言,只要白帝仍在中土一日,天龍派喇嘛絕不跨進中土一步。
  他立誓完後,在中土武林群雄的歡呼下,黯然離開少室峰。
  就在那時,白帝驅前與他道別,掀開了蒙在面上的人皮面具——那是一個白面短鬚的中年人面貌。
  在那張製作精巧的人皮面具下,顯露出一張英俊挺拔的面龐。
  當時章珠活佛就在烏格大喇嘛的身邊,所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張臉是這樣的年輕,這樣的俊逸……
  他記得那時他非常的吃驚,驚詫於白帝的年齡,但是當他們一行在返回藏土的途中,聽到廠有關白帝永不衰老的傳說後,他深信白帝的確已經練成了紅顏永駐的內功。
  那張英俊的臉,所給予他的印象是如此之深,他相信自己若隔了五十年,也不會忘記。
  這次他來中原,是由於聽到白帝將死的事,當時他確實有些不相信。
  只因舒玉潔強調青後要讓他親眼看到白帝的死,所以他來了。
  誰知他果然看到了與當年同樣的一張臉,並且還發現白帝的修為更加驚人……
  舒玉潔見到章珠活佛沉吟無語,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不過她的心裡也很奇怪,為何章珠活佛會把凌千羽認作是白帝?
  她略一思忖,道:「活佛,關於這點,我可以為你證明……」
  章珠活佛道:「你要證明什麼?」
  舒玉潔道:「證明他不是白帝。」
  章珠活佛見她伸手出去,連忙問道:「舒姑娘,你要做什麼?」
  舒玉潔道:「他此刻毫無防備,我把他殺了。」
  章珠活佛一驚,道:「你要暗算他?」
  舒玉潔道:「我說過,白帝此時仍在神女宮裡,正在奄奄一息,你卻不相信,所以我把他殺了,好證明他不是白帝給你看。」
  「不!」章珠活佛沉聲道:「洒家絕不能容許你暗算他!」
  「為什麼?」舒玉潔驚訝道:「他並非白帝,我殺了他有什麼關係?」
  章珠活佛道:「洒家的記憶絕不會錯,他便是白帝,否則他不可能這樣像……」
  舒玉潔道:「就算他是白帝好了,當年烏格大喇嘛曾經立下誓言,只要白帝不死,貴派門人就不能踏進中土—步,如今你們已經進入中土,我若不殺死他……」
  章珠活佛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舒玉潔又道:「活佛,我師父這次邀你到中土來是為了貴派……」
  章珠活佛長歎口氣,道:「好吧!洒家不干涉你就是了。」
  他轉過身去,以背部對著舒玉沾。
  舒玉潔走到凌千羽的身邊,緩緩地舉起手來,目光一瞥到凌千羽的臉龐,卻足猶疑了一下。
  但是當她想到了一件事時,她的銀牙一咬,揮掌朝凌干羽的背部擊了下去。
  「彭」的一聲,她的手掌擊在凌千羽背上,凌千羽絲毫不動,她已驚呼一聲,身軀倒掠出數尺,仰天跌倒於地。
  章珠活佛背朝著她,沒有看到事情是如何發生,可是瓦格楞和夏諾力卻看得清清楚楚。
  舒玉潔的手掌一觸及凌千羽的背上時,她的手臂立即受到強大的反震之力,齊肘而斷。
  接著便口噴鮮血,倒掠飛起,跌在沙灘上。
  章珠活佛一發現情形突變,已經來不及接住舒玉潔,他的身形一動,掠到她的身邊,只見她花容失色,嘴角掛著血漬,受傷極重。
  他伸出手去,略一查視,發現舒玉潔胸前肋骨全部斷去,只剩下一口氣,沒有嚥下去。
  他趕緊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瓷瓶,把瓶裡的汁液給舒玉潔服下。
  就在此時,他聽到一句清朗的話語:「你們是誰?」
  事情的變化太快了。
  夏諾力和瓦格楞兩個大喇嘛,一見舒玉潔飛身跌翻開去,便看到凌千羽和艾雯貼緊的手掌分了開來。
  凌千羽的手掌一垂,艾雯便已仰天倒下。
  淡淡的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使那原本枯瘦的面龐,顯得更是有如一張白紙。
  然而從章珠活佛的眼裡望去,她的呼喚均勻,顯然內傷已經痊癒了。
  他不知道這個白髮老婦是誰,但是從她的胸膛移動裡,可以看出她定是中原有名的高手。
  他在剎那問猶疑了一下,不知自己要不要利用這一線的良機,突然出手。
  或許他能趁凌千羽真力還未歸返丹田,艾雯未及醒來之際,一舉將這兩大高手毀掉。
  可是,留存在記憶中的印象,太過於鮮明,使他不敢冒著一死的危險,驟然下手。
  就這麼猶疑一下,他又失去了第二個機會。
  因為凌千羽長長地吁了口氣,已經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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