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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聲東擊西

  凌千羽想起了十多天前被困在失魂大陣的情形,道:「那些失魂的人完全沒有理智,一切的行動完全是指揮的人用哨音所控制,最重要的是陣中有一樞紐人物,那個人帶動陣式,變化無窮……」
  趙玉蓮驚訝地道:「失魂大陣真有這麼厲害?」
  凌千羽道:「嗯,比少林的十八羅漢陣還要厲害!我想白帝古陽蒼便是被困在失魂陣裡,才遭擒的,至於老夫人為何不殺他,我就不明白了。」
  趙玉蓮道:「也許她是想利用白帝把我師父引誘出來。」
  她吐了吐舌頭道:「看來我師父的運氣太好了,不然也救不了白帝……」
  凌千羽沉吟了一下,道:「老夫人詭計多端,或許她這樣做,別有一番用意。」
  趙玉蓮道:「你的意思是……」
  凌千羽道:「假使白帝古陽蒼也被老夫人控制住了,那麼令師把他帶回神女宮,豈不是非常危險?」
  趙玉蓮沉吟一下,道:「我想,那不可能吧!白帝沒有理由要歸順老夫人……」
  凌千羽道:「假如他也有統—武林的野心,也許會與老夫人沆瀣一氣。」
  他似是想到什麼,跳了起來,問道:「玉蓮,白帝有沒有妻子?」
  趙玉蓮道:「沒有啊。」
  凌千羽道:「如果老夫人便是艾雯,那麼她被逐出帝后宮後,可不可能在外面跟白帝秘密成親?」
  趙玉蓮詫異地道:「你認為白帝便是……」
  凌千羽頷首道:「這很有可能,因為老夫人這個稱呼是別人叫的,既然她是老夫人,那麼該有一個老太爺才對,這個老太爺是誰?始終沒有人知道。」
  他吁了口氣,道:「你想到沒有,老夫人能夠有那麼大的力量,必須有大量的金錢和人力作為後盾,單憑她一個人是無法達到目前的成就,她的丈夫不但要有足夠的錢,還要有足夠的勢力,像這樣的人,本身絕非低能之輩,定然也是武林絕頂高手……」
  趙玉蓮道:「嗯,武林中能具備這些條件的人並不多……」
  凌千羽道:「白帝是夠這些條件。」
  趙玉蓮道:「仁心聖劍樂無極呢?」
  凌千羽一愣,道:「嗯,他也夠這三個條件,可是……」
  他笑了笑道:「他為人慈悲,受到整個武林的尊敬,絕不可能眼見老夫人這麼做,而不加以制止……」
  趙玉蓮道:「天下盡多盜名欺世之輩,樂無極的聲名難保不是虛假……」
  凌千羽想了一下,搖頭道:「不可能的,一個人要想騙過整個天下所有的人是絕不可能之事,更何況樂無極的聲譽,保持了幾十年,假若他是欺世盜名之輩,豈能數十年不被人揭穿?」
  趙玉蓮頷首道:「凌大哥,你說是很有道理……」
  她面色沉肅地道:「假如白帝古陽蒼昏迷之舉是一個陰謀,此刻我師父豈不危險?」
  凌千羽沉吟一下,問道:「玉蓮,神女宮在哪裡?」
  趙玉蓮道:「在天目山上。」
  凌千羽道:「天目山,我還以為在巫山呢!」
  趙玉蓮笑道:「我本來也以為是在巫山,後來才知道這個神女不是宋玉的神女賦裡那個神女……」
  凌千羽笑了笑,道:「當初青後取這個神女宮的名字,不知她心裡是怎樣想的?」
  趙玉蓮道:「這個我倒沒問師父。」
  凌千羽站了起來,道:「天目山離這兒不遠,我們連夜趕去,或許可以阻止白帝,就算白帝不是老夫人的丈夫,我也可以從令師那兒知道她當初嫁了哪個人,由此推斷出幕後的支持者。」
  趙玉蓮道:「等一下,我得先把倌鴿放出,預先通知師父。」
  凌千羽問道:「令師是何時走的?」
  趙玉蓮道:「大概兩個時辰以前。」
  凌千羽略一沉吟,道:「好,你把信鴿放出去,或許可以在令師之前到達神女宮,現在只怕白帝會在路上下手……」
  趙玉蓮焦急地道:「那便如何是好?」
  凌千羽皺眉道:「我想白帝如果有陰謀,必然會在到達神女宮後再施出來,何況,我們也可以在半路上追上令師。」
  趙玉蓮道:「你的傷勢未癒,如何能……」
  凌千羽道:「沒關係,我的銀霜腳程極快,如果連夜趕路,明晚以前,便可趕到天目山。」
  趙玉蓮道:「對了,你的那匹白馬真漂亮,現在在哪裡?」
  凌千羽道:「我就留在飛龍鏢局裡。」
  「哦,」趙玉蓮道:「原來雷總鏢頭是你的朋友?」
  「不錯,他是我多年的好友。」凌千羽道:「他是個非常值得信賴的朋友,為人豪爽,個性耿直,等會兒我介紹你認識。」
  他說這話並沒有特殊的意思,可是聽在趙玉蓮耳裡,卻另有一番感覺。
  因為這表示他已把她當成好友,否則不會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
  她喜滋滋地道:「好,我也很願意認識你的朋友,因為能夠做你的朋友,必定也是個不凡的人。」
  凌千羽道:「我交朋友並沒有什麼條件,只求投機就行,雷剛的武功不高,卻還算得是高手,我另一個朋友只是鏢行裡的一個鏢師……」
  他想起死在自己劍下的好友,不由輕歎口氣,不願再說下去,頓了頓道:「玉蓮,你還是快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動身,爭取時間。」
  趙玉蓮匆匆地寫了封書柬,然後到房外的鴿籠裡去取來一隻灰鴿,捲好了信,繫在鴿腳上,放出窗外。
  她望著信鴿遠去,拍了拍手,道:「凌大哥,我們走吧!」
  凌千羽道:「你就這樣走了?要不要通知他們一下?」
  「用不著,小青見到信鴿不見,便知道我到師父那兒去。」她笑了笑道:「至於行李,也用不著帶了,反正明晚之前便可以到達天目山。」
  她一想起能跟凌千羽並肩馳騁,心中便覺樂不可支,只想早點起程。
  凌千羽略一沉吟,道:「好,我們走吧!」
  趙玉蓮微笑地望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道:「等一等。」
  她把書桌抽屜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卷紙來,揚了揚,笑道:「出門沒帶錢可不行……」
  』凌千羽皺眉道:「錢我身上有,又何必……」
  趙玉蓮笑道:「我喜歡吃零嘴,若是用你的錢,你一定會心痛的。」
  凌千羽看到她那副模樣,笑道:「唉,真是個孩子。」
  他們兩人飛身躍出了窗外,並肩朝嘉興城而去。
  雖然夜很深了,四周也很寒森,但是趙玉蓮身邊有凌千羽陪伴著,卻一點都不害怕。
  她想到自己跟凌千羽的關係,比他跟羅盈盈要更為密切,心裡充滿了信心。
  她相信自己在這場情場爭奪戰中,比羅盈盈取得更多的優勢,將來必然可以擊敗她,而取得勝利。
  因為最低限度,凌千羽跟她在一起,不須顧忌什麼,中間也沒有什麼人可以阻擾。
  而羅盈盈卻不同了,她是老夫人的徒弟,目前凌千羽跟老夫人是對立的。就算他要親近羅盈盈,也必有所顧忌。
  老夫人絕不可能容許羅盈盈背叛她,而跟隨凌千羽一起。
  有這種阻擾,足可以抵消凌千羽先認識羅盈盈的優勢……
  趙玉蓮每次從城裡到這兒來,都是乘坐車轎,雖有小青陪伴,卻常嫌路途太遠。
  此刻,當她有凌千羽在旁陪伴,雖是跑路,她仍然不嫌遠,一路上心情愉快之極。
  當她看到嘉興城那黑暗的城牆時,她反而奇怪為何路途這麼短。
  這時已近四更,城裡靜寂無聲,只是偶爾有幾聲的犬吠。
  淡淡的月光映在石板鋪成的街道上,使得那些石板彷彿變成一塊塊玉石,頗為美麗。
  趙玉蓮在這一剎,才覺察出自己生長的這一個城市,是如此的美,如此的可愛。
  他這兩人悄無聲息地行過了那條冷寂的長街,來到飛龍鏢局之前。
  飛龍鏢行大門緊閉,裡面也沒有聲響,並不像雷剛所說的那樣,備酒敞門等待著凌千羽回來。
  凌千羽望著那門上掛著的兩個燈籠,心中突然起了一種奇妙的反應。
  他直覺地判斷,飛龍鏢勵已經出了事情。
  趙玉蓮望了他一眼,道:」凌大哥,我們是敲門,還是翻牆進去?」
  凌千羽道:「翻牆進去。」
  他們兩人越牆而人,只見裡面一片冷寂,竟然連一個守夜的人都沒有,除了大廳還有一點燈光外,四周也是一片漆黑。
  凌千羽摸了摸劍柄,低聲道:「玉蓮,你別作聲。」
  趙玉蓮道:「凌大哥,有什麼事?」
  凌千羽道:「行裡好像有什麼變故,你等在這裡,我上屋去查看一下。」
  趙玉蓮點頭道:「你小心點。」
  凌千羽飛身躍起,輕靈地落在屋頂上,一個倒掛金鉤之勢,雙足勾著屋沿,倒著身子,從樑上的氣窗望了進去。
  廳中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已有任何變故發生,仍然像他剛離開的情形一樣,擺著一張大圓桌,桌上都是酒萊……
  凌千羽目光閃處,只見雷剛一個人負著手在廳裡走來走去,不知在沉思什麼,顯得非常煩惱。
  他心裡一寬,思忖:「原來雷兄是為我而擔心,他等了三個更次,只怕心中憂煩無比。」
  他沉聲道:「雷兄。」
  雷剛腳下一頓,仰首望來,喝道:「是誰?」
  凌千羽道:「是我。」
  雷剛一個箭步竄了出來,嚷道:「凌兄弟,原來是你?」
  他一衝出大門,只見院中站著一個美麗的女子,不禁愣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他便見眼前一花,凌千羽已自屋上躍了下來。
  雷剛後退半步,右手已撫及刀柄。
  他的目光一閃,只見眼前不遠之處,果然站立著凌千羽。
  他驚喜交集,衝了上來,道:「凌兄弟,果然是你,你總算回來了。」
  凌千羽伸出雙手,握住了雷剛伸來的一雙大手,只覺心頭一陣溫暖。
  他感動地道:「雷兄,害你久等了。」
  「唉!」雷剛道:「凌兄弟,你真把我急死了,這一晚你到哪裡去了?」
  凌千羽道:「此事說來話長……」
  翻,j道:「啊,我等了你好久,沒見你回來,於是親自去找你,結果遇到了從城外回來的江湖人,他們都說你沒有去赴約,我心裡非常焦急,又派出鏢師四下搜索,結果卻發現了四位大俠的屍身……」
  他喘了口氣,又道:「你真不知道我那時候急成什麼樣子,還以為你遭到什麼不測,直到……」
  他說到這裡,好似想到什麼,話聲一頓,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
  凌千羽還以為他在為自己而難過,連忙安慰道:「雷兄,你別急,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雷剛搖了搖頭,滿臉痛苦之色,彷彿立刻要倒下去一般。
  他的右手按住胸口,竟然禁不住呻吟出聲。
  雷剛撫住了腹部,現出一臉痛苦的模樣。
  凌千羽看他身軀有些搖晃,彷彿隨時都會跌到,趕緊將他扶住,問道:「雷兄,你怎麼啦?」
  雷剛咬緊牙關,搖了搖頭。
  俊千羽道:「來,我扶你到屋裡去。」
  雷剛長長地吁了口氣,道:「老弟,不用了。」
  他拍了拍凌千羽的肩膀笑道:「老弟,這位姑娘是……」
  凌千羽見他的臉色已恢復正常,似乎根本沒有什麼毛病,不禁有些詫異地道:「雷兄,剛才是怎麼回事?」
  雷剛道:「沒什麼,只是以前的舊傷,一直沒有治好,偶而會發作……」
  凌千羽問道:「這事有多久了?怎麼我一直不曉得。」
  雷剛道:「有一兩年了,我一直沒有注意,沒想到今天晚上……」
  他深吸口氣,道:「大概是我等你等得太焦急,情緒緊張,如今見到你回來,我又太過興奮,這才觸動舊傷,過一陣子就會好的……」
  他這番解釋太過勉強,但是凌千羽卻深信無疑。
  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雷剛從未說過一次謊話。
  事實上,雷剛如果以前有過舊傷,以他跟凌千羽的交情來說,他很可能為凌千羽擔心到影響傷勢。
  凌千羽感動地握住了雷剛的手,道:「雷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雷剛笑道:「你總算安全地回來了,不論如何,我總是很高興。」
  他的目光一閃,道:「我們扯了半天,你還沒替我介紹這位姑娘……」
  凌千羽道:「哦,我忘了,這位是趙玉蓮姑娘,她是青後的嫡傳愛徒。」
  雷剛拱手道:「趙姑娘原來是青後的高徒,失敬!失敬!」
  趙玉蓮斂衽一福道:「妾身久仰雷總鏢頭的大名,一路之上,還聽得凌大哥提起,說是雷總鏢頭義薄雲天,豪氣干雲……」
  雷剛道:「趙姑娘過獎了,在下真是汗顏,這都是凌老弟把我捧得太高了。」
  凌千羽道:「雷兄,你也不必過謙了,趙姑娘是本城人士,當然早就聽過你的大名,也用不著我吹噓,玉蓮,對不對?」
  趙玉蓮笑道:「當然。」
  雷剛歎了口氣,道:「唉,老弟,你是存心在消遣我!」
  凌千羽道:「這倒不是,我只希望玉蓮對你的印象好些,替你跟青後要顆雪蓮丹來,讓你把內傷治好。」
  趙玉蓮笑道:「這是一定,等我見到了師父,一定跟她老人家討顆雪蓮丹來給雷總鏢頭治傷。」
  雷剛抱拳道:「趙姑娘,在下先謝過了。」
  凌千羽道:「雷兄,你禮也行過了,現在總該請我們進去坐坐吧?是不是非要讓我們在這兒喝風?」
  雷剛皺眉道:「老弟,你怎麼老是出我的洋相?」
  凌千羽道:「我看你屋裡擺了一桌的酒席,覺得肚子愈來愈餓,若不點穿你,豈不讓肚子受罪?」
  雷剛笑了笑,不知想起什麼,卻又皺起了眉頭。
  他從未見過凌千羽如此高興過,知道可能是因為趙玉蓮的原故,但他本身卻有極重的心事,因而愈是看到凌千羽,他的心裡愈是難過。
  他似乎怕凌千羽會發覺他的神情,臉容一展,笑道:「你這麼急,我偏偏要讓你等一等。」
  凌千羽笑道:「我等等沒關係,讓趙姑娘等急了,那顆雪蓮丹可沒指望。……」
  雷剛笑道:「這麼說來,我這桌酒席是怎樣都跑不了了,來,趙姑娘請!」
  凌千羽嚷道:「怎麼,你不請我嗎?」
  雷剛道:「你本來是主客,誰叫你這麼晚才回來,現在罰你在這兒喝風……」
  凌千羽摸了摸頭,道:「我寧可被罰喝酒,也比站在這兒喝風的好……」
  雷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道:「這可是你說的,先罰三大杯,一杯都不能少。」
  他們兩人大笑著搭肩行了進去。
  趙玉蓮緊跟在他們身後,非常羨慕他們這種深濃的感情。
  這種無拘無束的友情,只有在男人之間才能產生,女人由於環境的限制,心地的狹窄,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在這一剎,趙玉蓮真恨不得自己也是一個男人。
  他們三人一進入廳中,雷剛立刻道:「老弟,你們坐一坐,我去吩咐他們另換—桌酒席來。」
  凌千羽道:「雷兄,夜色太深,用不著這樣麻煩,反正這桌菜都沒動用過……」
  雷剛道:「這怎麼行?酒菜都已經涼了……」
  凌千羽道:「涼了沒關係,只要把酒熱熱就行了。」
  雷剮道:「若是你我兄弟,倒也無妨,此刻有趙姑娘在此,這樣太失禮了。」
  趙玉蓮道:「雷大哥,不用麻煩了……」
  雷剛道:「也沒什麼麻煩,廚房裡酒菜都是現成的,我去叫他們熱好換上來就成了,趙姑娘請稍候一會兒。」
  他側首道:「老弟,你陪陪趙姑娘,我去去就來。」
  凌千羽見他匆匆離去,不禁搖頭道:「唉!他就是這麼個人,對待朋友熱誠,尤其是見到老朋友,真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
  趙玉蓮道:「這個我看得出來,我也很羨慕你們這種深厚的友情……」
  凌千羽道:「他是個熱血漢子,我出道以來,這麼多年,僅交了兩個朋友,如今只剩下他這一個……」
  趙玉蓮道:「你另外一個朋友呢?」
  凌千羽道:「他……唉!」
  他一想起那被自己誤殺的好友,禁不住心頭一痛,難過地搖了搖頭。
  趙玉蓮知道他有難言之隱,不再多問,想了一下道:「凌大哥,你有沒有發現,雷總鏢頭好像有什麼心事?」
  凌千羽頜首道:「嗯,我早就發現了,他好像有什麼事情放在心上,憂鬱難展,所以我才逗逗他,希望他能開心點,可是沒有用……」
  趙玉蓮問道:「你認為是什麼事?」
  凌千羽略一沉吟,搖頭道:「不知道,或許他是為了他的師父而擔心……」
  趙玉蓮道:「他的師父怎麼啦?」——
  drzhao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