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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奇兵突出

  羅盈盈已經完成了青後交代的使命,把研製完成的毒藥,和訓練好的高手帶回青後宮。
  然後再將那些受騙而又無用的低能之輩殺死滅口,將來不致秘密外洩……
  他暗暗思忖:「羅盈盈,你的行動雖快,計劃雖然周到,大概沒料到我已逃得一死,並且恰好趕到這裡,只怕你的陰謀會被我一點一滴地挖掘出來,公諸江湖!」
  意念閃電而過,他的身軀也似一道電光樣地閃出了這間木屋。
  臨出去時,他還把掛在壁上的油燈帶走,但見一道光影閃動,他已到了第二間木屋之前。
  他一連搜過四間木屋,發現裡面除了木床、被褥以及一些簡單的傢俱外,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顯然,平時住在屋裡的人,全都已經離開了。
  凌千羽手提油燈,站在第一間木屋之前,發了一下愣,思忖:「方纔李奇鋒既然說是羅盈盈平時都在這兒操演陣式,那麼她也一定住在附近。這幾間木屋陳設簡陋,絕不會是她所住的,那麼她的房間在哪裡呢?」
  他在周圍察看了一下,依然沒有看到其他的房屋存在。
  直到他幾乎不耐煩,想要回到羅村去時,他才發現到那塊空地的盡頭,有一塊巨大的石碑。
  那塊石碑上什麼都沒有刻,不知豎在那兒做什麼,一眼望去,就有些怪異。
  凌千羽越過石碑,便已進入密林深處,然而也沒發現林中建有房屋。
  他的腳踏在枯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走了大約丈許,倏地見到眼前林木一空,出現一條筆直的道路。
  那條林中道路完全是以人工開闢出來的,上面鋪著厚厚的一層黃土,顯見是供馬匹行走的。
  凌千羽蹲下身去查看了一下,發現地上蹄印凌亂,並且還有車轍痕跡。
  從那些留下的痕跡判斷,在兩個多時辰之前,一定有大批的馬匹和車輛從這邊馳出。
  凌千羽頗為興奮,暗忖:「這一定是羅盈盈撤退時留下的痕跡。」
  他估計以銀霜的腳程追趕,大概用不著一天便可以追上羅盈盈。
  他正在撮唇招呼銀霜,倏地心頭一動,忖到:「這兒既無房屋,那些人住在哪裡?他們所留的痕跡如何會從這裡開始?」
  這個意念使他暫時中止了追趕下去的決定,於是他又仔細地察視地上所留痕印。
  沒一會兒工夫,他從車轍開始之處,發現了一根很粗的鐵棒。
  那根鐵棒是豎在一截斷去的枯樹裡,若非凌千羽目光銳利,真還不容易發現。
  棒首之處已經被人磨滑,油燈一照,閃出淡淡的亮光。
  凌千羽提起真氣護住全身,伸出手去抓住鐵棒把手,緩緩地搖動了一下。
  隨著他的手腕往左扳動,地面下傳來一陣軋軋的聲響,凌千羽凝目望去,但見一塊三尺四方的地面已經慢慢地移了開來,露出一個很大的窟窿。
  他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羅盈盈在此地的大本營,嘴角不禁浮起一絲微笑。
  眼見那個洞開的窟窿裡,有一塊巨大的鋼板斜斜地延伸下去,凌千羽不禁暗暗讚歎那想出在地底建築秘窟的人的智慧。
  他提著油燈,沿著那塊斜斜的鋼板進入地室,只見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這條甬道的兩側全都是以—塊塊巨大麻石所砌成的,每隔丈許,壁上便懸有一盞汕燈。
  羅盈盈等人撤離之時,只是把燈火熄滅了,並沒把燈油倒掉,因此凌千羽又把油燈點燃。
  這條甬道不知有多長,通到哪裡,可是卻寬僅八尺,凌千羽一連點燃了三盞油燈,便已把面前這,截甬道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凌千羽又深入了丈許,剛剛點燃第四盞油燈,便發現燈旁現出一座門戶。
  凌千羽放下了手裡的油燈,右手撫著長劍,左手已霍地推開木門,閃身躍了進去。
  他雖是見到那麼多的人離去,仍然不敢確定這個地窟裡是否還有高手留此。
  因此他在撲進屋裡時,真氣已經蓄足,劍未出鞘,而整個人卻像一支出鞘的利劍樣,只要裡面有人出手,便將遭到他所發出的雷霆一擊。
  他的行動快逾電掣,一撲進屋裡,背脊貼在石壁上,隨著目光的閃動,他已把屋裡打量清楚。
  這是一間石屋,屋中的傢俱和木床都是極為名貴的木材所製,尤其手工之細,更是凌千羽罕得一見,顯然全都出於巧匠之手。
  凌千羽的目光從粉紅色的羅被上移開,落在床沿的一排流蘇上。
  那編織得極為美麗的流蘇,使他看了,彷彿覺得羅盈盈就在面前一樣。
  在一陣短暫的時間內,他又陷入了沉思裡,不過這一次他很快就已醒了過來。
  他緩緩地走了過去,只見那只綠枕上還留著一個凹痕,顯見羅盈盈不久之前還在這裡睡過。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他的鼻端浮動,凌千羽發現在枕上有一塊濕痕。
  他的心裡怦然一陣跳動,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那塊淚痕。
  眼前又一次浮現出羅盈盈的倩影,這次,她不是含笑凝視著他,而是眸中閃現淚光。
  凌千羽的臉肉抽搐了一下,腦海裡倏地映出李奇鋒和陳霸先的死狀。
  他一把抓起那個枕頭,咬牙道:「你這狠毒的賤人!」
  隨著枕頭-的被撕裂,裡面的棉絮灑得滿床都是。
  凌千羽也在這時,發現了枕下塞著的一團紙。
  他撿起那團紙,緩緩地撫平,首先便見到一首詩:
  「凌波寒江淚盈盈,
  千山萬水難覓尋。
  羽衣飛墜黃土地,
  明珠空落滿衣襟。」
  凌千羽愣了一下,發現自己的姓名已被羅盈盈嵌了上去,此外她的名字也出現在上面。
  由這首詩可以看出羅盈盈對他確實有情,否則她不會為他哀悼……
  他喃喃地道:「莫非她以為我已經死了?」
  他的話聲在石怪裡起了一陣低低的迴響,使他自己聽了都有些難過。
  循著視線望去,他見到下面還有兩句話,緩聲念道:「身如廢紙命似煙,落絮……」
  下面的那幾個字,由於淚痕的浸染,變成一片模糊,怎樣也看不清楚。
  凌千羽愣愣地望著這幾個字喃喃道:「身如廢紙命似煙,身如廢紙命似煙!她的身世真是如此可憐嗎?」
  他呆了好半晌,暗忖:「莫非她出身貧苦,多虧青後所救,並且將她撫養長大,致使她為了感恩,這才不敢反抗青後,受她的驅使,其實心裡並不願意,否則她又怎會有身如廢紙命似煙之言呢……」
  他只覺心底湧起一股熱血,思忖:「假如真是這樣,我一定要拯救她脫離苦海……」
  他覺得在這一生裡,從未像這件事如此使他激動,假如青後在此,他將會不顧一切地為著羅盈盈向她挑戰……
  紙上的淚痕在他的眼前不住擴大,使得他都幾乎泫然欲淚。
  倏地,他的心底彷彿響起了警鐘,那獨特的天賦使得他從鬆懈中完全警戒起來。
  他的真氣剛一運起,身後勁風激盪,一股沉重無比的力道直撞他的背心而至。
  像這等近的距離中,方始警覺到有人偷襲,這對凌千羽來說,還是有生第一次。
  他不必回頭,單從那股沉猛剛勁的力道中,便可覺察出那個偷襲之人的武功已經到了一流的地步。
  他的背心感覺出那股勁道的強韌,知道自己若是不能避開,決對無法以血肉之軀承受這等巨大力量的撞擊。
  就算他運集全身的真氣護住背心,只怕在那一撞之下,也會被衝散,以致遭到內傷……
  一剎那間,他的腦海掠過許多的意念,多年來與敵交手的經驗也都有如電光石火般閃過腦際。
  勁力飛撞,氣旋逼體,凌千羽在千鈞一髮之際,整個身軀已飄了起來。
  就像一片羽毛樣的輕盈,他的身軀被那股勁道撞飛而起,一直撲上帳頂。
  他這個樣子,好似遭到襲擊的勁力所衝撞,其實他的身軀跟背後的銅杖相差足有半尺。
  他就是利用這半尺的差距,搶得一線之機,脫出杖尾發出的勁道。
  但是他心裡也明白,那從身後偷襲自己的人,武功極高,自己若不能以正面相對,將始終居於被動的劣勢,在如此小的一間石室裡,絕不可能逃得—條生路。
  因為他的背心在對方銅杖威脅下,若是處身之地遼闊寬廣,他還可以憑藉著高明的輕功身法,脫出對方的控制。
  否則,他只有死路一條了。
  果然,那個自後偷襲的人見到一杖落空,大吼一聲,杖勢疾揚,身軀騰飛而起,杖尾所指不變,依然向凌千羽背心搗去。
  他的身軀剛一騰空,但見凌千羽反手一揚,一片白光挾著風聲,射向他的面門。
  他看得清楚,那只是一張白紙而已,可是此刻由凌千羽手裡發出,卻不啻是一把刀子。
  他若是維持不變,以杖尾撞擊凌千羽的背心,或許可以使凌千羽受到重傷。
  然而他自己也很可能被紙刀割斷頸項而死。
  任何人權衡利害,都不可能以自己的生命去冒這種大險。
  因此這個身穿灰色長衫,胸前掛著一串骷髏的瘦長漢子在一杖點出之後,倏地橫掃而出。
  他在橫杖護身之時,右手一滑,落在杖首,已把杖中藏著的長劍拔了出來,斜斜朝凌千羽刺去。
  這些動作說來雖慢,其實迅快至極,那張白紙在剛一射到他的面前時,已被他的銅杖掃中。
  「噗」地一聲輕響,那張白紙頓時被銅杖掃破,有似一雙蝴蝶般飛落而下。
  就在這時,那灰衣怪人已見到眼前金光一閃,右手一輕,手中長劍斷為兩截。
  那道犀利的劍氣,來勢之快,超出他的想像之外,削斷了他的長劍之後,挾著尖銳的嘯聲,已到了他的胸前……
  灰衣人駭得魂都幾乎沒了,大叫一聲,瘦長的身軀有似一塊石頭,陡地急降而下。
  他的腳尖剛一觸地,銅杖揮起一道黃影,連環三式疾施而出。
  凌千羽身在空中,有似肋生雙翼,在對方的銅杖連環攻出的三式裡,也連續騰升了三次。
  他每一次身軀的落下,就聽得室內傳來金石敲擊之聲,一連三下清越的低吟後,他已躍落於地。
  室內傳來的回音仍在耳邊繚繞未了,那個灰衣人已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空門大露。
  他心頭大駭,身形一動,想要閃身走開,一道凌厲的劍氣已直射而人,刺到了他的胸前。
  他的臉色變為死灰,手裡握著的銅杖一鬆,伸落地上,發出當地一聲。
  那根銅杖,原本有四尺餘長,經過凌千羽二次劍截之後,此刻只剩下不到一尺,只能說是短棍了。
  凌千羽的目光從地上的四節銅棍上閃過,落在那灰衣人的臉上。
  「巴通,久違了!」
  凌千羽冷冷地道:「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再次見面!」
  那灰衣人正是當年四魔之首,綽號鬼影飛魔宇文軒的長徒。
  凌千羽手刃四大魔頭之際,喪門神巴通也剛剛出師,由於他並沒有犯什麼罪行,所以凌千羽劍下留情,放過了他一條生路。
  多年以來,凌千羽的聲譽蒸蒸日上,喪門神巴通也在江湖上闖下了不小的聲名。
  凌千羽雖是聽過他做了許多罪孽之事,卻因一直都沒機會遇見他,只得任他作惡。
  剛才他從李奇鋒的嘴裡聽說喪門神巴通在此身居副總指揮之職,便決定要找到巴通,詳細詢問此事。
  只是他還以為巴通會跟羅盈盈一起撤退,沒料到巴通仍然留在此地,並且自己還險些喪身在他的手裡。
  當年鬼影飛魔便是以一手杖中藏劍的絕技和「鬼影百變」的輕功身法,威名武林。
  凌千羽跟鬼影飛魔交過手,自然明白這種武器的優劣之處,這才在劣勢的情形下,反敗為勝,兩招便把喪門神巴通制住。
  喪門神巴通面無人色,囁囁道:「凌……凌大俠,小的不知是你!」
  他那一張長長的馬臉,本就已經難看了,此刻吊眉咧嘴,臉肉曲扭,幾乎不成人樣。
  凌千羽冷哼一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交手純屬誤會?」
  喪門神巴通道:「小的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你老人家動手!」
  凌千羽道:「巴通,你這麼說把我說老了。」
  喪門神巴通見他面色稍稍緩和,心中更是駭怕,顫聲道:「是……凌大俠!」
  凌千羽道:「多年不見,想不到你在這裡倒闖下一個名堂,副總指揮,真神氣!」
  喪門神巴通道:「小的我……」
  凌千羽道:「巴通!你大概早就知道我來這裡了吧?」
  喪門神巴通道:「小的不知道浚大俠你……你會來這裡,否則……」
  凌千羽冷笑一聲道:「你不是不知道我來了這裡,你是以為我已經死了,不然我那時沒有用劍指你,你的面色怎會那樣難看?」
  喪門神巴通嚥了一口唾沫,道:「小的我……」
  凌千羽厲聲道:「巴通,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喪門神巴通現出一臉的可憐相,道:「凌大俠,請你饒過小的一命。」
  凌千羽道:「好!我有幾句話要問你,你老實告訴我,我便饒了你。」
  喪門神巴通道:「大俠請問,小的絕不敢有絲毫隱瞞。」
  凌千羽道:「你在何時跟青後搭上關係的?」
  喪門神巴通面上浮起詫異之色,道:「凌大俠,小的並非跟青後……」
  喪門神巴通搖頭道:「小的從來都沒見過青後,凌大俠,你想想看,青後名垂武林,已有百年之久,又如何會主持此事?」
  凌千羽道:「那麼這兒由誰主持?」
  喪門神巴通道:「是由羅盈盈羅姑娘。」
  凌千羽道:「這個我知道,羅盈盈難道不是青後的徒兒嗎?」
  喪門神巴通一愣,緊跟著失聲笑道:「羅姑娘會是青後的徒兒?凌大俠,你聽誰說的?」
  凌千羽臉色沉肅,冷冷地道:「巴通,我沒有跟你打啞謎。」
  巴通臉肉抽動了一下,道:「羅姑娘是當年我羅師叔的義女。」
  凌千羽眼中冷電進射,失聲道:「她會是首陽神魔羅信光的義女?」
  巴通道:「小的絕不敢說假話。」
  凌千羽哦了一聲,喃喃道:「原來如此!」
  巴通道:「羅姑娘的父親就住在山下的羅村,她在少年時便拜在羅師叔膝下,後來……」
  凌千羽截斷了他的話,道:「她的父親是個大夫,以前一直在登封行醫的是不是?」
  巴通點了點頭。
  凌千羽有些恍然,覺得已經想通了許多的事情。
  然而他心裡的那份痛苦卻是隨著事情真相的顯露,而愈加深重。
  許多事情都是這樣,在想像裡是非常美麗,然而一揭開真相,卻是如此的醜惡。
  凌千羽問道:「她在這裡已紮下根基,從這些設施看來,你們最少費了一年功夫才經營成這個樣子,為何她要突然撤離呢?」
  巴通道:「這小的也不知道,她只要小的在此善後。」
  凌千羽冷笑道:「大概是要你將那些被利用的糊塗蟲殺了,好從此滅口吧?」
  巴通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由羅!」娘做主……」
  凌千羽問道:「她既然先走,必然留下了跟你會面的地址和日期!」
  巴通搖頭道:「她並沒有留下地址。」
  凌千羽冷聲道:「巴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巴通道:「小的不敢騙你,羅姑娘臨走時只是說將來會跟我聯絡,並沒說在何處會面。」
  凌千羽冷笑道:「巴通,你不是說謊,便是個被利用的可憐蟲。」
  巴通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卻不敢吭聲。
  凌千羽道:「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相信,等下你跟我一起循著他們撤退的痕跡追去,等到找到了羅盈盈後,我再放你。」
  巴通道:「凌大俠,你一定追不上他們的。」
  「哦!」凌千羽淡然一笑,道:「為什麼?」
  巴通道:「那些跟隨羅姑娘撤退的人,都已經服下毒藥,他們下了山後,立刻分成十多條路而行,你除非也分成十多條路線追蹤,否則追到的一定是一具屍體!」
  凌千羽見過不少世事,也看過許多殘忍的事,只覺得從未像羅盈盈這次所做的事情那樣殘忍,毒辣。
  他那存留在腦海裡的最後一點幻想,此刻也都破滅無餘,只覺得胸口好像壓了一塊鐵,重得喘不過氣來。
  他咬牙道:「好毒辣的手段!」
  巴通束手站在那裡,動都不敢挪動一下,他胸口被劍尖割傷之處,有著一縷鮮血流出,幾乎染紅了他的長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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