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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飛龍鏢局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從遠處飛馳而來。
  馬背上沒有人,馱著的只是流瀲的霞光。
  那匹馬奔行之速極是驚人,轉眼便已來到這片經過焚燒的土地。
  它四下奔跑了一陣,沒有發現一絲人影,很快又飛奔而去。
  淒厲的晚風裡傳來它的嘶鳴之聲,是那樣的淒苦,猛一聽到,還以為是山魈嗥叫。
  它奔過了那片草坡,回到那條黃土路上,望著兩邊延伸出去的小路,它好像不知要往哪邊走,停住了奔行之勢,發出陣陣嘶叫。
  它是在招喚主人,可是它的主人呢?
  銀霜在小路上奔馳了一會兒,不知要往何處去,似乎已經迷失了路途。
  正在這時,兩騎快馬從遠遠疾馳過來。
  銀霜一見有馬揚蹄而起,發出一聲長嘶,迎了過去!
  那兩匹馬乃是凡馬,一聽銀霜長嘶,嚇褥急忙煞住前馳之勢。
  等到他們一見銀霜迎面馳來,更像小鬼見到閻王一樣,驚嘶一聲,趕緊轉變一個方向,竟朝左側的草坡奔去。
  騎在馬上的兩個大漢,沒有料到座騎會突然改變方向奔去,幾乎從馬上摔了下來。尤其是左側那個瘦削的漢子,好似身上負傷,這一顛動,碰痛了傷處,禁不住發出一聲慘呼。
  右側那個大漢忙道:「徐兄,怎麼啦?」
  左側那姓徐的漢子,雙手抱著馬頸,呻吟道:「碰痛了傷處……」
  右側那個大漢的身材頗為魁梧,他的背上插著兩枝紅纓短槍,胸前裹著一個四方形的包袱,兩眼爍爍地發光,顯見是個內外兼修的高手。
  可是他在說話之際,用力勒住韁繩,也無法阻止坐騎狂奔之勢。
  他怒罵道:「這兩個畜牲,真是該死!」
  話聲未了,他見到那已負傷的徐姓漢子,好似忍受不了怒馬狂奔,就要從馬上摔了下來,趕緊飛身掠起,躍了過去。
  他躍落在另外那匹馬身上,——把扶住瘦削漢子,道:「徐兄,你振作點。」
  「程兄,我不行了。」
  徐姓漢子道:「你丟下我,快點去吧,回到鏢局後,見到總鏢頭,再給我報仇。」
  他這句話是分成幾次說出來的,迎著冷風,他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徐兄,你說些什麼?」
  程姓大漢道:「我們金銀雙槍,名滿江南,若非是中了嶺南五毒的暗算,還能怕得了他們?振作一點,我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以後再跟他們算賬!」
  金槍客程步雲和銀槍客徐一平的確名滿江南,罕有敵手。
  他們早年跟海南劍派結怨,遇到海南劍派的大舉尋仇,幸得少林俗家第一高手雷剛遇見,仗義將他們救了下來。
  他們為了感謝九環金刀雷剛的救命之恩,從此跟髓雷剛,進入飛龍鏢局做鏢師。
  這次他們是保了一趟暗鏢經過河南,不料被嶺南五毒探聽到了消息,在嵩山附近截住了他們。
  經過二場血戰之後,嶺南五毒輕傷了一人,銀槍客徐一平也身負重傷。
  金槍客程步雲施連環金槍之技,突破包圍,帶著徐一平一起騎馬逃走。
  他們巳奔了二十多里路,由於要逃避嶺南五毒的追趕,所以盡挑小路奔走。
  沒料到在這兒遇上了銀霜,那兩匹凡馬被嚇得狂奔而去。
  徐一平喘著氣道:「程兄,你帶著我,無論如何逃不了的,還是……」
  程步雲道:「徐兄,你少說話,我先找個隱蔽的地方給你治治傷。」
  徐一平道:「我的傷勢太重,已經不行了。」
  程步雲道:「徐兄,振作點,現在天快黑了,我們先躲起來,諒他們找也找不到!」
  他們說這句話的工夫,那匹馬已馱著他們過了草坡。
  因為下坡之時,速度太快,加上馬上馱著兩個人,灰馬猛一失蹄,已摔倒於地。
  程步雲在灰馬摔倒之際,一把挾著徐一平,飛身躍起,落在七尺之外。
  他的目光一閃,只見自己原先所騎的那匹棕馬,已奔到一片黑色的土地上,停住了奔行之勢。
  他扛著徐一平,朝那匹棕馬奔去,想要換一匹坐騎,再趕一段路,趁黑夜之前,找個地方藏匿起來,避開嶺南五毒的追緝。
  他才奔出丈許,陡地聽到身後一陣蹄聲傳來。
  他的臉色陡地一變,側首之際,只見一匹白馬迅如電掣地越過草坡,奔了過來。這時黃昏未盡,霞光滿空,那匹白馬馱滿了一身的彩霞,奔馳而來,有如天馬行空,神峻無比。
  程步雲在鏢行雖只呆了幾年,但是相馬的目光還不差。
  他一見那匹白馬蘭筋竹耳,四蹄移動之際,,如同凌空而行,便知這是一匹千里神駒。
  他可說正在窮途末路,亡命逃奔,一見這匹神駒,心裡的那份歡喜,真是難以形容。
  他知道只要騎上那匹馬,嶺南五毒無論多快的行腳,也無法追趕得上,因此腳下一剎去勢,迎著那匹白馬而去。
  他並非魯莽之人,只因此時正在逃命,因此也沒想到像那種絕世難得一見的神駒,如何會突然出現這種荒僻的野外,貿然飛撲過去,妄圖逮住白馬。
  銀霜的行動是何等靈活,個性是何等剛烈,它此時找不到凌千羽,心中正在焦急無比,一見程步雲飛撲過來,頓時發出一聲長嘶,飛躍而起。
  它飛躍的高度超過程步雲的想像之外,程步雲右手一勾,將要拉住銀霜的韁索,銀霜已騰躍到他的頭頂。
  程步雲微微一愣,只見銀霜那強勁的後蹄,陡地飛踢而出,朝自己頭頂踢下。
  那等凌厲之勢,比一個武林高手發招攻擊,還要厲害,假如他閃避不及,整個頭顱定然被蹋碎無疑。
  程步雲大驚失色,趕緊往地上一伏,避開這兇猛的雙蹄。
  他的身軀剛一伏下,頭上勁風掠過,銀霜已經到了丈許之外。
  那匹留在松燼裡的棕馬,一見銀霜飛奔過去,嚇得長嘶一聲,趕緊逃了開去。
  嘶聲之中,徐一平的身體撞在地上,痛得他大叫一下,頓時昏死過去。
  程步雲心中駭然,喚道:「徐兄!徐兄!」
  他的話聲被一陣急驟如雷的鐵蹄聲打斷,猛一揚首,只見五匹飛馬已來到了草坡頂端。
  馬上的五人,全是一色勁裝,每個人都以紅巾紮在頭上,蓬亂的頭髮,不住迎風飛揚,仰望過去,就像五個山魈魅客。
  但在程步雲的眼裡看來,這五個人比山魈還要可怕。
  「嘿嘿嘿!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那五騎快馬中間的一個枯瘦老者,發出一陣嗥叫,隨著話聲揚處,他的雙臂一抖,就在馬上飛掠而起,朝程步雲撲來。
  他的身形剛一騰起,其他四個大漢也一齊飛身掠起,追趕過去。
  程步雲聽得身後怪啤連連,眼見銀霜就在前面不遠,他知道自己若不能騎上那匹白馬,此刻被嶺南五毒圍住,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他提著一口真氣,竭盡一身之力奔去,想要抓住銀霜。
  銀霜的行動矯健無比,豈是他所能抓得住的,沒有等到程步雲奔到那片灰燼之地,它已奔出數丈之外。
  程步雲眼見銀霜奔走,不禁發出一聲絕望的叫聲,一咬牙關,霍地立定了身子。
  他才把背後的徐一平放了下來,嶺南五毒的老大,毒手龍任龍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這嶺南五毒是五個兄弟,他們以龍、虎、豹、彪、熊為名,一身所學,除了各有所長之外,全是使毒之術。
  由於每人的使毒手法不同,所以他們的綽號也不同,不過字號的排行,倒是按著他們的名字所取。
  老大叫毒手龍,是說他的雙手都練有毒砂掌,以下的排名則是毒腳虎,毒心豹,五毒彪,毒眼熊。
  這裡面以老四任彪的毒功最厲害,他全身上下,無處不毒,甚而說話之際,都可置人於死地。
  這五人橫行秦嶺—帶,既不屬於北六省的綠林道,也沒有在哪裡開山立寨,專門劫取鏢銀為主。由於他們行蹤飄忽,心狠手辣,所以鏢行中人遇上了他們,簡直像是遇到了死神。
  不過他們的口胃很大,尋常的一些鏢車,他們還看不上,只要打聽到哪個鏢行只有珠寶等暗鏢,定然不會放過,就是追蹤千里,也要劫取到手。
  當年北京威武鏢局的總鏢頭,曾發出俠義帖,聯合天下一十九家鏢局,帶領三十多個鏢行高手,追緝他們。
  費了三年的工夫,結果在秦嶺深處他們的老巢裡,找到了他們,經過一場惡鬥之後,各局的鏢師死了十多人,還是讓他們帶傷逃走。從此之後,就沒聽到嶺南五毒的下落,不料這次金銀雙槍走這趟暗鏢,竟然又遇到了嶺南五毒。
  毒手龍一落在程步雲的面前,其他四毒也紛紛落地,把程步雲圍在裡面。
  他把烏黑的手掌緩緩伸出,冷笑道:「程步雲,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把那對夜光杯拿出采,老夫就放你一條生路。」
  程步雲已拔出背上雙槍,擺好了架式,等待迎擊嶺南五毒。
  他聞聲道:「任龍,這趟鏢是雷總鏢頭所接下的,你們把鏢劫走,只怕也不得安逸,何不……」
  任龍冷哼一聲,道:「少說廢話,雷剛那小子,老夫還沒看在眼裡!」
  程步雲道:「可是少林派的白眉長老……」
  他想把雷剛的師父,少林派碩果僅存的白眉長老抬出來,嚇阻嶺南五毒,使他們有所顧忌。
  沒想到任龍已怒喝道:「白眉老禿驢又算得了什麼?老夫會在乎他!」
  毒心豹任豹道:「老大,跟他廢話什麼?宰了他就是了。」
  毒眼熊任熊冷冷道:「程步雲,你看著我!」
  程步雲心靈一震,不敢看他,可是任熊的話中似乎有一股魅力,使他忍不住想要看看他。
  毒眼熊練有懾魂功,一雙眼睛便能懾住人的心神,當年曾使不少高手上當,因此程步雲不敢看他。
  他的心神就這麼一分,毒手龍已霍地向前跨出一步,平掌向他胸前按來。
  只要被他的毒砂掌掃中,程步雲必死無疑。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毒手龍陡地聽見前面不遠的地面下傳來一聲怪嘯,接著看到一塊地面陡地突起,無數的泥土灰燼飛射而出。
  這種突發的事件,使他為之一怔,他的手掌一慢,已看到了在飛濺的灰土中,升起了一條人影。
  饒是他殺人不眨眼的大惡人,眼見這等怪異的景象,也不禁身上一麻,彷彿有一股冷劍刺入脊骨。
  那聲怪嘯發出之時,其他四毒都已發現,他們目光轉移,齊都見到一個人從土墩冒出采。
  毒心豹驚呼—聲,忙喝道:「是誰?」
  那條人影有似幽靈樣地,腳不著地飄了過來,嶺南五毒自然而然地嚇得退了—步。
  毒手龍一收回毒掌,程步雲也發現這怪異的人影,他倒吸一口涼氣,也跟著嶺南五毒倒退了一步。
  毒手龍任龍壯著膽子道:「是誰?誰在那兒裝神弄鬼?」
  那條人影行動極快,轉眼便已到了他們的面前,嶺南五毒只見他那灰土佈滿的面孔,露出兩道冷厲的煞光,根本無法看清對方的面貌,也分不清楚是人是鬼。
  那個鬼魅似的人影冷聲道:「你們在這兒吵吵鬧鬧擾人清夢,莫非想死不成?」
  此刻黃昏已盡,大地一片灰黯,夜風拂來,頗覺寒冷。
  那人的話聲冰寒,有種奇異的力量,聽在嶺南五毒的耳裡,只覺比拂在身上的冷風還要使人心頭顫慄。
  他們似乎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所推撞,五人不約而同地又退了一步。
  金槍客程步雲剛從死裡逃得一條生路,這時如夢初醒,卻又被突然從土裡冒出來的怪人所驚,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毒手龍任龍到底是老大,出道最早,見過的世面也最多。
  他一見四個弟弟全都驚呆了,雖說還弄不清楚那人是何方神聖,卻知道自已不該吶口無語,顯得嶺南五毒都是孬種。
  他壯了壯膽,沉喝一聲道:「喂!你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在我們面前裝神扮鬼,敢情……」
  一陣狂笑傳來,把他的話聲打斷,卻也使得嶺南五毒的膽子全都為之一壯。
  毒手龍怒斥道:「你笑什麼?」
  他哪裡知道凌千羽感到好笑的正是他那句話。
  凌千羽是為了要調查那個神秘集團在羅村裝神扮鬼,以整村的村民作為試驗,製煉毒絕天下的劇毒,這才遭到羅盈盈等人的暗算。
  他的武功高絕天下,羅盈盈等人,儘管設下連環陷阱,也無法將他擊敗。
  然而,他做了一件大錯特錯之事,那便是不該一時自作多情,拾取了羅盈盈留下的繡帕。
  羅盈盈在繡帕之上灑下「十日酥」毒藥,為的便是要使凌千羽無法抵抗束手就擒,本來並沒有要致他於死命之意。
  但她還是低估了凌千羽的武功造詣,以致在凌千羽擊破了她們所擺設的陣勢之後,謝巧玲才又使出最是厲害的「霹靂神彈」。
  凌千羽處於九死一生的情形下,靈機一動,施出了道家的龜息大法,將自己深埋在地下,藉著毛孔的呼吸,守住了丹田的一口真元。
  他本可早就出來,只因要運功排除吸人體內的「十日酥」,這才費了如此久的時間。
  沒想到湊巧又碰到了程步雲被嶺南五毒追殺至此,以致無意中救了程步雲一命。
  程步雲是嘉興飛龍鏢局的鏢師,他的總鏢頭是當今少林俗家第一高手,名動天下的九環金刀雷剛。
  多年之前,凌千羽跟雷剛在北京相遇,由於惺惺相惜,使得他們成為莫逆之交。雷剛後來在嘉興創設飛龍鏢局,曾多次邀請凌千羽一聚,結果都沒有找到凌千羽的行蹤。
  但他跟凌千羽相交之事,江湖上許多人都曉得,大多數黑道巨擘都忌於紅衫金劍客的威名,不敢動念劫取飛龍鏢局的鏢。
  這也是何以飛龍鏢局在短短的幾年裡,便成為天下兩大鏢局之一的主要原因。
  金銀雙槍很早便追隨雷剛左右,自然見過凌千羽,因此當凌千羽發現程步雲愣愣地望著自己,顯出一臉驚駭的模樣時,他明白自己的臉上一定沾滿了泥灰,並且還變得很恐怖。
  他本非有意化裝成這副模樣,其實以他在武林中的聲譽,根本不須如此,便可以使得許多巨盜邪魔為之震懾住,哪還有人敢說他要裝神弄鬼來嚇人?
  因此,他在聽到毒手龍任龍的話後,忍不住好笑起來。
  他的笑聲一斂,冷冷道:「我是笑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傢伙。」
  毒手龍任龍怒喝一聲,道:「好狂妄的小子,你莫非是不想活了?」
  凌千羽大笑道:「在下早就活得不耐煩了,你來收拾我吧!」
  他在笑聲中,瀟灑地跨出一步,右手輕按,長長的劍鞘突伸而起,從側面望去,彷彿突然長了一條尾巴。
  程步雲看到他這個不在意的動作,全身似是遭到針刺一般,陡然顫動了一下,兩眼睜得老大,愣愣地望著凌千羽。
  他在四年以前見過凌千羽,對於這位名滿天下的奇人,有過很深的印象,甚而連凌千羽沒注意到的小動作,他都深記在心。
  此刻,當凌千羽按劍緩行時,那個熟悉的動作,撥動了他的記憶之弦,使他突然記起了眼前這個怪人是誰。
  可是,存在他記憶中的凌千羽,是那樣的俊逸、神勇,與眼前這個奇詭怪譎的人比較起來,有著太多的差別,
  尤其是他不會相信凌千羽竟會變成如此一副骯髒的模樣,此刻就算換了九環金刀雷剛來,只怕也不會相信這個灰頭灰臉的人,便是凌千羽。
  因而他在驚奇之中,帶著一種不敢相信的神態望著凌千羽,不知自己會不會認錯人。
  就在這時,那匹遠遠站在灰燼上的白馬,倏地長嘶一聲,飛奔過來。敢情銀霜也是直到此刻,方始認出那從土裡爬出來的泥人,便是它找了許久的主人。
  它的來勢快逾電掣,一奔到凌千羽的身邊,陡地四蹄一頓,伸長了頸子,挨在凌千羽的身上,不住摩擦。
  它雖是畜類,說不出話來,但從它的動作裡就可以看出它此刻是何等的歡欣、愉快。
  凌千羽伸出手去,輕輕地摸了摸銀霜那長長的鬃毛,道:「銀霜,你找我找急了吧!」
  毒手龍任龍正想出手收拾凌千羽,趁早劫下暗鏢,以免夜長夢多,又發生一些枝節。一見凌千羽跟那匹白馬說話,認為這是大好良機,右手一揚,就待出手。
  他的手臂剛剛舉起,程步雲已高興地失聲驚叫道:「凌大俠,果然是你!」
  凌千羽目光一閃,見到他滿臉歡愉之色,知道他已認出自己是誰。
  他拍了拍銀霜,道:「銀霜,你走開點!」
  銀霜輕嘶一聲,舉步奔了開去。
  凌千羽走到程步雲的面前,微笑道:「程兄,你好!自北京一別,匆匆已經四年,想不到你還認得我。」
  程步雲似乎有些手足無措,抱拳道:「凌大俠,在下也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真……
  真是想不到……」
  凌千羽道:「那位便是徐兄嗎?他怎麼啦?」
  程步雲道:「徐兄中了毒手,如今昏迷不醒,尚祈凌大俠……」
  凌千羽朗笑一聲道:「程兄,盡可信得過小弟,這幾個跳樑小丑自有我應付。」
  嶺南五毒中以毒腳虎任虎的脾氣最為暴躁,他一見程步雲跟凌千羽公然在此敘起舊來,顯然根本沒把他們兄弟放在眼裡,頓時大怒,罵道:「他媽的,你們……」
  他的話聲未了,已被任豹一把拉住,道:「二哥,你等一等。」
  任虎眼睛一翻,道:「老三,做什麼?」
  任豹輕聲道:「這傢伙有點來路,如果我猜的不錯,恐怕他是凌千羽。」
  「凌千羽?」
  任龍驚道:「老三,你認為他是紅衫金劍客?」
  任豹沉肅地道:「很可能。」
  任虎愣了一下,望了凌千羽一眼之後,突地大笑道:「哈哈,那小子如果是紅衫金劍客的話,我便是白帝了!」
  任龍又打量了凌千羽一下,也跟著笑道:「老二說得不錯,紅衫金劍客怎會是那副模樣?假使他是凌千羽,我也變成樂無極了。」
  任彪和任熊聽了一起大笑,彷彿他們一生之中,從未聽過比這句話更好笑的笑話了。
  任豹臉色一沉,道:「大哥,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們說笑話?」
  任龍道:「老三,你太敏感了,紅衫金劍客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兒?他又不是神仙,曉得我們要劫雷剛的鏢。」
  任彪道:「大哥說得不錯,凌千羽絕不可能是他這副樣子,傳說中,他又是英俊,又是瀟灑!」
  任虎接上去道:「這小子從泥巴裡爬出來,那副邋遢的樣子,顯見是下午被人打昏過去,到現在才醒來,又怎會是紅衫金劍客?」
  任豹漲紅了臉,道:「老二,你沒聽剛才程步雲稱他是凌大俠……」
  任虎道:「天下姓凌的多的是,何止凌千羽一個人?何況他也許是稱他林大俠!」
  任豹道:「老二,你沒看到那匹神俊的白馬?傳說紅衫金劍客有一匹通靈白馬,這跟傳說不是相同嗎?」
  任龍笑道:「老三,你別疑神疑鬼了,天下的白馬太多了,姓凌的也多得不可計數,絕不可能是凌千羽如此湊巧便等在這兒。」
  任豹猶自辯說道:「程步雲那廝稱他為凌大俠,他也算得上是個好手了,能被他稱為大俠的,除了凌千羽之外還有誰?」
  任龍笑道:「程步雲那廝不也被人稱為大俠?可是這個大俠放在我們兄弟眼裡,又算得了什麼?」
  任虎道:「大哥說得不錯,咱們五兄弟在江湖上也不是無名之輩,別在這兒自貶身價,讓人家看了笑話。」
  任熊道:「對!管他是誰,也要他嘗嘗咱們嶺南五毒的厲害。」
  任豹還待說話,仟龍已揮了揮手,道:「老三,你別說了,無論他是誰,咱們可不能眼見到嘴的鴨子飛了,就此放過這趟鏢……」
  他的話聲未了,凌千羽已敞笑一聲,道:「還是老大膽壯氣豪,就憑這句話,嶺南五毒便不會被人當成跳樑小丑。」
  任虎怒道:「他媽的,你敢……」
  凌千羽的眼中射出兩道神光,凝注在他的身上,沉聲道:「閣下口出穢言,小心你的舌頭。」
  任虎被他的目光所逼視,只覺好似有兩枝無形的冷箭射入自己心底,全身一寒,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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