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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幽靈騎士

  蒼穹蔚蘭,蹄聲自漠野裡傳來,急驟如悶雷在大漠響起。
  石砥中極目四望,只見數十騎自東北方而來,馬上儘是些赤裸上身,披著熊皮的彪形大漢。
  他微感緊張地道:「你坐上我的紅馬,等下看我敵不過他們時,你先縱馬向居延而去,我會趕上的。」
  東方萍臉色發青,點了點頭道:「那你能脫開他們的包圍嗎?」
  石砥中想到自己有獨特的輕功「雲龍八式」,自信地點了點頭,將白馬上的包袱拿下來放汗血馬上,然後對東方萍道:「現在你下馬吧,去上我的赤兔汗血寶馬。」
  東方萍搖了搖頭道:「我現在不願意走路……」
  石砥中道:「難道你還願意我抱不成?」
  東方萍輕咬嘴唇,點了點頭道:「我長大後從沒人抱過,現在倒想要你抱一抱。」
  石砥中臉孔通紅,他回頭望那飛馳而來的數十騎快馬,又看看東方萍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跺了跺腳,道:「唉!姑娘,這是什麼時候,你還當著好玩呢?」
  東方萍慧黠的目光連轉,道:「我又不怕死,你怕死先走好了?」
  石砥中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就抱你!」
  誰知,他走到東方萍面前,伸出雙臂想抱她下馬,卻不料東方萍羞紅雙頰,搖手道:
  「不!不要你抱,我自己下來。」
  石砥中一愕,跺了下腳道:「唉!到現在你還開什麼玩笑?」
  東方萍眨了下眼睛道:「我不要抱,不行嗎?」
  石砥中側目已見騎隊不足十丈遠了,漫天飛沙中,鐵騎動地而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托著東方萍雙腋,便走向紅馬,將她放在鞍上,然後拔出長劍,凜然凝視來騎。
  東方萍赧然叫了一聲道:「喂!你要小心些!」
  石砥中回頭一望,承受到投注來的萬斛柔情,他心中大為感動,只覺悠悠天地之中,自己不再孤獨流浪了。那關注的目光使他熱血沸騰,他點了點頭,手腕一振,劍風嗡嗡作響。
  數十騎快馬急馳而到,當先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一身儒士打扮,身背一張大弓,紫色的弓背和白色的臉膛顯得很有些不相襯。
  石砥中瞥見這中年儒士馬上,掛著三個箭囊,囊中插著許多銀色的長箭。
  他頓時記起在弱水之濱見到斷日釣吳斧身中長箭,掙扎而亡的情形。
  那吳斧為幽靈大帝手下十二巡查使之一,看來武功不弱,豈知仍然被這銀箭射中而致喪命,看來這個馬賊首領確手一手。
  故而他心中暗暗警惕起來,體內真氣緩緩催動著繞體運行於每一塊肌肉,慢慢發至體外,護住整個身體。
  那些彪形大漢圍了一個大圈,將石砥中圍在裡面,個個都面現怒容地盯著他。
  那身背紫弓的中年儒生,望見一地的十具屍體,漠然地移開目光,在東方萍騎著的紅馬上停留下來。
  他訝然地凝視那雄駿的汗血寶馬,回首對身後的三個長髯老者道:「這好像是大宛王宮裡所養的汗血寶馬,怎會到了這裡?」
  那左首老者頷首道:「先生所言不錯,這正是大宛國王所寵愛的汗血寶馬,昔年三國之時呂布所有之赤兔即此一支!」
  中間那老者接口道:「師兄之言不錯,今世以七絕神君柴倫馴馬之技天下無雙,看來這兩個娃兒大有來頭,先生你可要小心些!」
  石砥中見這幾個人對著汗血寶馬嚕嗦了許久,不由心中有氣,冷哼一聲道:「你們這樣算是什麼?馬賊還是強盜?」
  那中年儒士沒有吭聲,他身後老者怒喝道:「無知小兒,豈敢對銀箭先生口出不遜?」
  石砥中雙眉一斜道:「什麼銀箭先生?哼!一個馬賊頭!」
  銀箭先生勃然色變道:「就算你是七絕神君之徒也不能如此對我!無知小輩,這十個人是你殺死的?」
  石砥中朗聲大笑道:「這只怪你手下這些無恥之徒太窩囊,死也死得活該。」他臉現殺氣,厲聲道:「你們橫行大漠,搶劫商旅,竟然連一個孤身的弱女都敢欺凌,算是什麼先生?
  呸!」
  銀箭先生眼中睛光暴射,氣得滿臉通紅,他手一揮,制止那些蠢然欲動的馬賊,然後催馬緩緩向前,冷冷道:「無知小輩,敢當我面前說出這些話來,哼!你這是死路一條!」
  石砥中見到圍在四周的大漢個個露出凶殘的目光,心中殺氣倏然大盛,體內熱血沸騰,大喝一聲道:「你們這些混蛋都該殺!」
  他話聲未了,周圍狂風翻激,氣勁排空壓到,沉重如山,似欲將他置之於死地。
  東方萍驚叫一聲,石砥中腳下倏轉,身軀微昂,左掌微晃,虛劃一圓弧,自胸前平推而出,一股寬闊的氣勁似海潮進發,嘯聲中反擊出去。
  那老者突施暗襲,以為憑這一掌定可要了石砥中的命,誰知石砥中所擊出的乃是「般若真氣」,威力奇大。
  雙方掌勁一觸,那老者心脈一震,渾身氣血倒湧,掌勁被逼,立時吐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倒翻出去,似是紙鳶脫線飛去。
  另兩個老者大喝一聲,自馬上騰身而起,一抖大袖,狂飆旋激,齊往石砥中身上砸到。
  「砰!」一聲巨響,四股勁風在空中一觸,沙石飛濺,馬聲驚嘶,那兩個老者跌出丈外,幾乎仆倒地上。
  石砥中長吸口氣,沒等風沙落地,身如輕煙一縷,滑行尋丈大喝道:「你們也吃我十劍!」他劍刃一振,光華疾閃,自三個不同方位各自擊出兩劍。
  「嗤嗤!」聲中,劍氣倏起,一片劍影灑出,剎時便將那三個老者逼得狼狽無比。
  他這一劍擊出,時間,火候,拿捏得極為巧妙,剛好在那三個老者落地之際,身未站穩,便被劍鋒逼得滾地而走。
  劍刃劃過,白鬚三縷飄起,接著第二劍交疊揮出,有如電掣星飛,疾快無比。
  「啊!」痛苦的呼叫自劍光血影下發出。
  石砥中劍刃翻轉,正待劈出「將軍十二截」中第二式「雷動萬物」那似雷霆萬鈞的一劍。
  倏地,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一聲弦響,「嗖」刺耳的尖銳嘯聲響起,一根銀色長箭掠過空中成一個銀色光弧,急速無比地射向石砥中。
  石砥中上身前傾,大翻身,斜拋肩,長劍順著綿延的劍式擊出一式「雷動萬物」,「鏘!」
  一點火花冒出,銀箭被劍刃硬生生切斷,兩截斷箭落下,餘勢未衰地插在沙中。
  石砥中抱劍於胸,神情肅穆地注視著手持紫弓銀箭的先生。
  在他身後丈餘之處,那三個老者胸前衣衫都被長劍劃破,血水滲出於上,滴落沙上。
  銀箭先生臉色凝重地注視著石砥中,目光炯炯,沒有稍眨,在他紫色弓上,此刻有著三支長短不一的銀箭,弦被拉滿,隨時都有發出的可能。
  一片寂靜,數十騎大漢齊都屏住呼吸,沒有作聲,緊張地盯著互相凝視的兩人。
  銀箭先生暗自心驚,忖道:「崑崙何時出了這個怪傑?
  功力深沉竟有卅年以上的修為似的……」
  他腦中念頭流轉,突地他自石砥中抱劍屹立的姿式中,想到適才擊出的一劍,他愕然道:
  「你使的是常敗將軍公孫無忌的『將軍十二截』中一式?那你是什麼人……」。
  石砥中也是一驚,道:「你說的不錯,這正是『將軍十二截』裡的一招。」他倏地一聲喝道:「你們三個老鬼站住,哼!想要暗算誰?」
  那三個老者面上一紅道:「邛崍三老豈是暗算你的人?」
  石砥中冷哼一聲,轉過頭來,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銀箭先生眉頭聚起濃厚的殺意道:「要你將『將軍紀事』留下,哼!昨日我還道在斷日鉤手中,不料倒在你手裡。」
  石砥中狂笑一聲;道:「你有本事儘管拿去好啦!何必……」
  銀箭先生怒喝一聲,弦聲一響,三支銀箭射出,三縷銀光曳著異嘯,向四外分散,竟然不是射向石砥中,而是向空中射去。
  石砥中愕然注視著向空中射去的銀箭,突地又有一支夾著尖銳的風聲,自紫色大弓發出射向他咽喉,來勢急勁,無與倫比。
  石砥中悚然一驚,上身一仰,身形倒滑出六尺,劍影一閃,長劍斜揮,將這支箭砸飛。
  誰知他身子方始閃開,頭山三支銀箭竟然陡地一頓,垂直而下,嘯聲急促,箭簇已距他不足五寸。
  石砥中驚覺護身真氣竟也被這三支長箭穿過,那尖銳的箭風,直往自己的死穴射來。
  再也沒容他考慮,他弓身一縮,隨地清嘯一聲,倒穿而出,身形一轉,躍在空中。
  銀箭先生大喝一聲道:「再看我這一手!」
  「嗤!」一支短僅一尺的銀箭脫弦而出,如流星掠空,射向石砥中小腹「血倉穴」。
  他左手一彎,自箭囊裡掏出五支長約三尺的,銀箭,右手如抱滿月,弦聲一振,五支箭似一片銀網,罩住方圓二丈之空中。
  銀虹閃閃,石砥中渾身真氣凝聚於長劍之上,但見他手腕一抖,劍上湧起一蓬白色氣體。
  他輕喝一聲,雙足在空中一縮,整個身子平空升起半尺,只見他右足一點,踏住那支急勁射到的小箭,虛空站住身子。
  五根銀箭就在這時射到,他繞身一轉,劍氣彌然護住全身。
  「噗!」「噗!」「噗!」一連五聲沉重的響聲,五支銀箭擊在劍氣之上,折為兩斷,落了下來。
  石砥中清嘯一聲,有如鶴唳,回空一繞,掠了一個大弧,向銀箭先生撲去。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剎那間完成的,待到銀箭先生銀箭被破後,石砥中已挾著劍自空而到,劍光倏閃,擊向銀箭先生。
  紫色大弓一揚,銀箭先生大喝一聲,弓影弦輝,點點片片飛瀉而出,漫天席地舒捲而去。
  「嗡!」弓弦急響,劍刃切上,光華一現,石砥中整個身子貼在劍上,被對方大弓擋住,在空中搖晃一下,已與銀箭先生較量起內力來。
  沒有遏止的內力,源源洶湧而出,劍刃微顫,弓弦凹入,銀箭先生身在馬上,臉孔通紅地撐持著。
  此刻他手上所負的重量,劍刃滑開二寸,運集全身勁力,往下一壓,只聽馬聲悲嘶。銀箭先生身形一傾,跌倒黃沙之上。
  「砰!」一聲輕響,弓弦被劍刃割斷,石砥中身隨劍落,刺向銀箭先生而去。
  銀箭先生坐下的馬已被沉重的壓力所震斃,他跌在沙土,還沒移開,便見長劍自空射落,有如電光閃現。
  他心神俱裂,弓身蠕行,手中弓背一掠,似劍的紫光剎時將他身子護住。
  石砥中身隨劍落,突見對方在危急中攻出的一式,竟然熟悉非常。
  他「嗯」地一聲,躍了開去,愕然道:「你怎麼會這招天山『天禽劍法』中的『落雁翻翅』?」
  銀箭先生站了起來,臉孔通紅,他左手一揮,道:「大人家上!」
  石砥中大喝一聲道:「東方萍!快走!」
  他聲落劍走,怒劍劃出,風雷迸發一式,「將軍十二截」中的第四式「劍林森立」擊出。
  劍式如虹,幻起無數長劍將對方罩住。
  「啊!」銀箭先生慘叫一聲,左臂至肩,以及整個胸前,都被劍尖刺中,破衣片片,血水冒出。
  石砥中怒睜雙目道:「原來你是東海滅神島來的,咄!你知道我是誰嗎?」
  銀箭先生捂著胸,目光散亂地朝著石砥中道:「你是誰?」但他話未說完,卻目現恐怖地凝望著……
  石砥中回頭一看,只見滿地倒著人,那些身披熊皮的大漢齊都栽倒地上,每人太陽穴上插著一根三角尖錐,血正汩汩地流出。
  邛崍三老呆立著,臉上肌肉由於驚愕而至收縮了他們口吃地道:「幽靈……靈……
  錐……」
  一個身穿黃金軟甲,金冠束髮的年青英梭的權子,瀟灑地點點頭,道:「不錯,三位老丈之言甚對,這正是幽靈錐。」他側首道:「鐵牛,請三位老丈歸位!」
  在他身後立著一個臉孔漆黑,身高丈外,有如鐵塔的大漢,聞聲應了一下,兩隻蒲扇大的雙掌一張,身形輕靈地一轉,十指一勾,神速無比地將邛蛛三老擒住。
  鐵掌一合,三個老者吭都沒吭出來,便倒地死去。
  那叫鐵牛的大漢拍拍手,撒開大步走了回來,好似沒發生什麼事情似的。
  那英俊的年青人一揖,向著騎在紅馬上的東方萍道:「世妹請恕愚兄來遲,致使世妹受驚,容愚兄道歉。」
  東方萍哼了聲道:「誰要你來多管閒事?殺了這麼多人!」
  那年青人毫不為忤,瀟灑地一笑道:「是!只怪愚兄多事!世妹你受驚了吧!」
  東方萍「呸」地啐了一口道:「誰是你的世妹,西門錡,你放尊重點!」她一帶韁繩,紅馬朝石砥中這邊奔來。她笑道:「喂!該走了吧!」
  石砥中道:「那可是幽靈大帝之子?」
  東方萍點點頭,不屑地道:「仗著父親的勢力,橫行一時,又算得了什麼?喂!我問你該走了沒有?」
  石砥中道:「等一會,我要問他幾句話。」他轉身對銀箭先生道:「你自東海而來,可知道寒心秀士之下落?」
  銀箭先生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石砥中雙眉一揚道:「你那招劍法向誰學的?」
  銀箭先生冷冷地盯了石砥中一跟,道:「你是天山派的什麼人?」
  石砥中目中寒光倏射,斬釘斷鐵地道:「你若不把天山神鷹在滅神島的情形說出,我立時要斬你寸斷!」
  銀箭先生如此深沉的人,也不由被對方目中露出的寒光嚇得打了個寒噤,他吸了口氣鎮定一下繃緊的神經,也不管身上流的血,盡自思忖著脫身之計。
  石砥中見對方仍是不回答,心中怒火上升,大喝道:「你再裝聾作啞,我就……」
  他話未說完,身旁風聲微颯,那西門錡已來到他的身邊,道:「這位台兄請了!」
  石砥中一直記起在天山目擊滅神島的三大弟子所造成的遍地屍首,血流成渠的情形,仇恨之心一直將滅神島當成殺戮的對象。
  故爾沒有分心注意到突如其來的西門錡,僅只顧逼問本門天山神鷹與滅神島之關連以及下落。
  此刻西門錡悄然而到,這份輕功使得他悚然一驚,也使他注意到剛才那毫無聲息便將數十人殺死的功夫起來。
  他側首一看,只見西門錡微笑望著自己,那斜飛的劍眉以及薄薄的朱唇,顯得整個笑容都瀟灑無比。
  他點了點頭道:「兄台請了。」
  西門錡微笑道:「七絕神君老前輩貴體無恙吧!小弟西門錡問候令師……」
  石砥中道:「你就是幽靈大帝之子?」他頓了頓,沉聲道:「在下並非七絕神君之徒!」
  西門椅一愣,道:「哦!原來兄台非柴倫老前輩之徒,敢問兄台貴姓大名?」
  石砥中道:「在下石砥中。」
  東方萍不耐煩道:「喂!你別跟他說話好吧!他是個大壞蛋!」
  西門錡臉色一變,剎時又恢復笑容,道:「世妹,你何必當著石兄面前挖苦我呢?嘿!
  這次你瞞著伯父大人,跑了出來,怕石兄……」
  東方萍叱道:「我出來又怎樣,關你什麼事?」
  石砥中過意不去,道:「萍萍!你……」
  東方萍瞥見西門犄目中掠過一絲狠毒的神色,陰鷙地朝石砥中背後一揚手,她尖聲道:
  「西門錡,你想暗算人?」
  石砥中猛然翻身,卻見西門錡瀟灑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朝自己一笑道:「石兄,你看她豈不胡鬧,我怎會暗算你呢?」
  石砥中警惕地應了聲,沒有說什麼,轉身對銀箭先生道:「你考慮清楚沒有?」
  銀箭先生冷冷道:「天山神鷹仍在島上,而那金戈上的符文,島主也已知道——」
  西門錡目中奇光倏現,插口道:「你是說大漠金鵬城的金匙,那支金戈?」
  銀箭先生陰沉地望了石砥中一眼,道:「據我所知,那金戈現有兩支,一在金羽君之手,另一則已落入百靈廟朝元大法師之手……」
  「嘿!」西門錡道:「家父昔年與天龍大帝約好,不得在天山將金戈奪下,這下天山覆滅,看來那金戈該到幽靈宮亮亮相了,世妹,遇見令尊請告知此事!」
  石砥中沉思了一下,向銀箭先生道:「這次放過你,下次我若遇見滅神島而來的,必將……予以殺死!你回去轉告島主好了。」
  他一拱手道:「西門兄,在下告辭了。」
  他躍上白馬,偕同東方萍向西北而去。
  西門錡望著遠去雙騎,陰沉地道:「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方能消我心頭之恨,憑萍萍會跟你這小子跑!」
  他猛然回頭,哼了聲道:「你現在才想跑!慢著,我幽靈太子手下可曾跑過一個人?」
  他厲聲道:「你自東海來到沙漠,是否專為探測大漠金鵬城之地位而來!嘿!你知道的事倒不少,可見你這等人留不得!」
  銀箭先生嘿嘿假笑二聲道:「但是你現在卻不能殺我!」
  西門鑄陰鷙的目光一閃,道:「你有什麼理由讓我不能殺你?」
  銀箭先生道:「第一那姓石的武功淵博而雜亂,你為了不使天龍大帝之女對你誤解更深,只得假與他友好,然而你卻不能當著她的面將石砥中殺死,所以我能予你幫助,因為本島與他結有仇恨……」
  西門鑄陰鷙一笑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哼!你看!」
  他掏出一個銀哨,湊在嘴邊吹了聲,尖銳的聲音響起,一座大沙丘後,閃出六個蒙面勁裝的玄衣騎士,每人的黑馬上掛著一柄月牙形的大斧和一支金光閃閃的吳鉤。
  西門錡沉聲道:「這是我宮裡的特級劍手,六名幽靈騎士!」
  銀箭先生臉色一變,因為他知道幽靈大帝手下有六名幽靈騎士與十二個巡查使。
  這些幽靈騎士都有三種以上絕技,那就是斧、劍、鉤。
  而且他們個個毫無人性,似是都處於瘋狂之中,是以所到之處,屍骸如山……
  他思緒急轉道:「但是石砥中武功得自公孫無忌的『將軍紀事』為多……」
  西門椅「啊」地一聲道:「原來他是自那不怕死的公孫無忌手著『將軍紀事』中得來的功夫,怪不得他能識得各門各派的武功來路!哼!我派去的斷日鉤原來是被他殺死,我道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呢?」他恨恨地道:「第二呢?」
  銀箭先生暗自抹了一把汗,繼續道:「據我師弟大力鬼王和銷金神掌自天山歸來後,言及金戈已被寒心秀士拿去,這寒心秀士因擅自闖滅神島,被圍困一條峽谷裡,而那石砥中提及寒心秀士,可能就是他的兒子,如果是的話,那金戈就在石砥中手裡。」
  西門錡朗笑一聲,自懷裡掏出一支長約半尺的金戈,道:「這是得自百靈廟朝元和尚的金戈,而另一支則在金羽君手中,我只要找到另一支,則可辨真假……」
  銀箭先生淡然道:「真的和假的金戈,一共有五支,其中四支假的,可能你手中的是假的……」
  西門倚兩眼怒火飛熾,身形一動,已扣住銀箭先生肩胛,大喝道:「你這話可真?」
  銀箭先生還沒想要躲開,已被西門錡五指扣住,頓時半身一麻,幾乎回不過氣來。
  他凜然道:「這當然是真的!那天我師弟銷金神掌白天山回來後,曾將四支假鑄的金戈之事告訴我,我趕到居延城外約二十里之處,眼見上官夫人取去兩支……」
  西門鑄鬆開手,問道:「那另兩支,你為何不取下來?」
  銀箭先生摸摸肩膀道:「就在那時我眼見一人自林裡走出,朝著我這邊冷笑一聲,我便跟蹤而去,只看他一眼我便回來了……」他頓了頓,說道:「那人乃是以弄毒聞名的千毒郎君!」
  西門椅皺了下眉頭,沉吟道:「這事真的愈來愈複雜了!
  好吧!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銀箭先生道;「你可先到居延,在下將四位師弟喚來,一起上居延城,那時再與太子你會合……」
  西門錡忖思了一下道:「好!到城裡見你。」他厲聲道:「你千萬別耍什麼名堂,否則,哼!」
  他一揮手道:「鐵牛,咱們走吧!」
  他一掠六丈,兩個起落便到那大沙丘上,騎上一匹「烏騅馬」,他一吹銀哨,向居延城飛馳而去。
  那黑大漢撒開大步,跟著那六騎玄衣黑馬的幽靈騎士,飛奔向茫茫的沙漠。
  銀箭先生陰陰一笑道:「為了這支金戈玉戟,非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他捂著胸前的點點劍傷,拾起袋囊,跨向一匹馬,朝東方馳去。
  □□□□□□
  將近正午,沙漠裡刮起一陣大風。
  沙石飛激,灰塵灑下,蓋在數十具屍骸上。
  居延城近了,黝黑的城樓遠遠地在藍天下發著烏光。
  雙騎如飛,前面是一匹紅色的駿馬,後面是潔白如雪的一匹白馬。
  在沙漠上,似是兩條光線閃過,黃色沙土上,紅線一掠而過,響起—串銀鈴似的笑聲,接著又一道白線飛射而過,叫道:「萍萍,慢點!馬會跑出血的!」
  東方萍聽了,嬌笑一聲,聞言自語道:「哼!你騙誰?這麼好的馬會跑出血?」
  她用手一摸馬背,竟然抹得一手鮮紅的血水,不由花容失色,趕忙勒緊韁繩停一停。
  石砥中見到東方萍停了下來,連忙趕了上去。
  東方萍秀眉緊皺,急著道:「喂!真的馬身上出血了。
  怎麼辦呢?」
  石砥中見她果然被自己唬住,裝作痛惜地道,「我叫你不要那麼快,你看,這下可好了吧!馬都全身出血,會死去子,還有什麼辦法?」
  東方萍眼圈一紅,嘟起嘴道:「我從沒騎過這麼快的馬,像生了翅膀的天馬一樣,乘著風而行,所以想舒服一下,沒想到……」
  石砥中見她幾乎要哭出來似的,不由噗嗤一笑,道:「萍萍!我是騙你的,這馬不是出血!是出汗!」
  東方萍睜大兩眼,不信地道:「出汗?怎麼會是紅的,難道紅馬就出紅汗的,黑馬就出黑汗的,黃馬就出黃汗的……」
  石砥中大笑道:「你那麼白,出的汗一定是白的羅!」
  東方萍忍不住好笑,罵道:「你……你是個大壞蛋,壞死了。」
  石砥中道:「我這馬叫,『汗血追風』,原產西域大宛國境,是七絕神君送我的,它出的汗鮮紅,好像血一樣。」
  東方萍掏出一條絲絹,輕輕地擦著馬頸,柔聲道:「馬呀!辛苦你了,害你出了一身汗。」
  石砥中見東方萍這種幼稚的舉動,但他卻沒笑出來。
  因為他知她純潔真誠,沒有一點心機,偏又是那麼美麗,竟好似仙女臨凡一般。
  他懷著一種虔敬的心情,望著那瑩白如玉的手在馬鬃上輕拂著。
  這鮮明的景象,深深地銘刻於他的心中,使他凝注的目光,也變得溫和了。
  東方萍羞澀地一笑,一抖韁繩,緩緩縱馬向著居延城而去。
  石砥中趕忙跟隨著,也緩緩馳去。
  東方萍一側頭,掠了下秀髮,發覺石砥中仍在盯著自己,不禁羞澀地嗔道:「你老是盯著我幹嗎?我臉上又沒開花?」
  石砥中笑了笑道:「塞北的花,我都已經看過了,就是沒有看見哪朵花,有你笑容這樣的美!」
  「呸!,爛掉你的舌頭!」東方萍罵了聲,一夾馬腹,飛奔入城。
  進得城來,只見街道狹窄,房屋矮小,蒙人和回人趕著許多牛馬羊類,正塞滿了一些彎道,原來這正是個趕集的日子。
  東方萍皺了皺眉頭,輕輕地扇了扇鼻翅,石砥中已趕到了她的身旁。
  她瞧見那些趕到市集去的人們,都以欣喜的目光注視著東方萍,生似已分享到她的愉快一樣。
  東方萍微笑道:「你就是住在這個城裡?」
  石砥中頷首道:「嗯,就在這城底端,那邊一幢較大的房子,就是我爹以前砌的,這裡可不能跟天龍谷裡相較。」
  東方萍道:「我當然不能在這裡吵……」她的目光轉移地望著街道的兩側,隨著石砥中,緩緩地馳向街道的麻石路上。
  突地,她的目光一掠,訝然道:「你看!天上飛著兩只好大的鷹,上面還有人呢!」
  石砥中聞言向空中一看,果然見到兩隻大鷹盤桓在蒼穹,那兩隻鷹背上,竟然有人乘著。
  他運集目力方始看到鷹背上的人很是熟悉,東方萍已叫了出來道:「那是剛才的銀箭先生……」
  石砥中一愕道:「哦!原來滅神島的人都來了,那另兩個一定是銷金神掌和大力鬼王了……」他略一沉吟道:「來,我們先趕到家裡去,他們一定會因發現不到我們蹤跡而下來,只要他們下來了,哼!」
  他向街尾自己的屋宇而去,很快便穿過驚訝的人群,來到自己的屋門口。
  一別幾半年,他雖然見到房屋在肅殺的深秋裡,顯得很是陰沉,但卻仍抑止不住滿心的喜悅。
  下得馬來,他敲敲掛在黑漆大門上的鐵環,側身對東方萍道:「這就是我住的地方……」
  他看到她閃亮的眼睛,突地腦中靈光一現,問道:「萍萍,你會不會武功?」
  東方萍輕笑一聲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我又不敢殺人……」
  石砥中道:「那隻老鷹飛在天上約有二十多丈高,你怎麼看清鷹上的人呢?我的眼力都看不清……」
  東方萍巧笑一聲道:「你問這個嘛?哦!你這屋裡有女人是嗎?」
  石砥中愕然,他凝神一聽,果然屋裡有著女人的嬌笑,不由一皺雙眉,喊道:「阿福!
  開門哪!」
  裡面應聲道:「來了!是誰在外面大喊?」
  石砥中沉聲道:「是我,少爺回來了。」
  裡面人聲一停,隨即門檻一響,待了一會,門呀然開了。
  自裡面走出一個光頭大漢,朗聲笑道:「哈哈!小子,你回來了!」
  石砥中一見,大怒道:「原來是你,大力鬼王!」
  大力鬼王十指箕張,撲了過來,風聲呼嘯,嚇人之至。
  石砥中冷哼一聲,大袖一揮,佛門「般若真氣」擊將出去。
  「砰——」
  大力鬼王身上有似被錘重重一擊,全身一陣顫抖,噴出一口鮮血。
  他狂嗥一聲,右手一拉門板,「嘩啦」拆了下來,朝石砥中擲去。
  石砥中左掌平拍,「啪」地一聲,門板碎裂成數塊,反激回來,大力鬼王悶哼一聲,回頭便跑。
  他躍身追了進去,卻見大力鬼王陡然止住身子,翻轉身來,雙臂一絞一紐,便將石砥中胸前衣襟揪住。
  大力鬼王狂叫一聲,將石砥中整個身子高舉起來,使出蒙古摔交的手法,重重往下一摔。
  石砥中猝不及防,被大力鬼王揪住,他一運氣,全身氣勁外溢,右足急彈而出。
  倏然「叭!」地一響,石砥中足尖踢中大力鬼王胸前「神封穴」。
  大力鬼王狂吼一聲,堆金山倒玉柱地跌倒地上,噴得一地的鮮血。
  石砥中弓身拉起大力鬼王,拍開他的穴道,冷冷道,「你可知寒心秀士在哪裡?」
  大力鬼王爬了起來,急驟地喘了幾口氣,狠聲道:「小子,那次沒殺你,沒想到你會變得如此的厲害!告訴你,寒心秀士,你那老頭,被困在島裡的一條峽谷裡,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嘿嘿!你去送死吧!」
  石砥中臉色一變,扣住大力鬼王左臂,道:「你這話當真?」
  大力鬼王怒道:「我何時說過謊話?」
  石砥中疾然放手,毅然道:「我一定到島上去,那時天山與滅神島之間的恩怨將會了結。」
  大力鬼王慢慢走了進去,到了一個大柱旁,深吸口氣,大吼道:「我要與你同歸於盡!」
  他雙手抱住柱樑,用力一拉,「喀嚓」一聲巨響,那根粗壯的大柱斷裂為二。
  頓時樑折屋傾,「嘩啦啦」的巨響裡,瓦片碎落,灰塵瀰漫,整個大廳倒了下來。
  石砥中大喝一聲,在屋子傾倒的剎那間,雙袖擊出,氣勁旋激,將屋頂擊穿一個大洞。
  身子一晃,他自大窟洞裡飛躍出來。
  在空中他一抖雙臂,身子回空一折,繞行一匝,落在後面院裡的假山上。
  眼見屋子塌下,巨響聲中,瓦片磚石飛濺四處,看來大力鬼王已沒有活命了。
  他暗自心驚於大力鬼王的神力,他想道:「若非般若真氣,先將他打傷了,那時……」
  他忖想之間,頭上鷹揚雙翅,風聲颼颼,掠了下來。
  三支銀箭自空射落,急勁無比地襲向石砥中,他輕喝一聲,左掌翻掌拍出,狂飆翻飛,向空中擊去。
  身形一轉,他躍到圍牆之上,抬頭一看,見到銷金神掌乘在鷹背上,朝自己獰笑。
  他剎時之間,記起了慘死的天山五劍來了。
  他拔出長劍,默默道:「我要替你們報仇!」
  他清嘯一聲,騰身躍起五丈,身形一折,回空斜飛一匝,眼看距離那隻老鷹不足一丈,他深吸口氣,又強自拔起五尺。
  劍光一繞,石砥中懸空揮出一劍,朝那隻大鷹斬去。
  悲嗚一聲,那大鷹一隻腳爪被長劍削斷,鋼羽片片落下,沖天飛起……
  石砥中身形墜落,背後響起一陣狂笑,銀箭先生拉滿弓,一蓬銀箭即將發出。
  石砥中抬頭一看,已見鷹翼離他不足六尺,銀箭先生那陰沉的狂笑,使他怒火中燒。
  然而他的真氣已經一竭,再也不能停留在空中,急墜而下……
  「嗡……」
  一聲刺耳的嘯聲響起,那彷彿是尖銳的東西撕破空氣所發出來的,足以使人心顫。
  石砥中見到三柄小劍成品字形掠過自己身旁,有如電掣般射將上去。
  銀箭先生恐怖地大叫一聲道:「三劍司命!天龍大帝……」
  他突地噎住話語,慘叫一聲,自空倒墜下來。
  他的喉部和胸前,插著兩支亮晶晶的小劍。
  那隻大鷹雙翅被一支小劍射中,串在一起,也悲嗚一聲筆直地墜落下來。
  銀箭先生的屍體自半空摔落,跌得骨肉模糊,而那隻大鷹的雙翅被小劍串住,不住地掙扎著。
  石砥中自空中落下,飄飄落在假山之上。
  他仰首一看,只見另一隻大鷹因為腳爪被斬斷,悲鳴著向西飛翔而去。
  石砥中運集功力,大喝一聲,長劍脫手射出,有如流星掠過蒼穹。一道光痕倏閃,劍刃飛射中那展翅雙翼的蒼鷹。
  鮮血滴落,那隻大鷹叫了聲,一斂雙翼,如隕石瀉落。
  石砥中見到銷金神掌臉上驚容畢露,正緩緩飄落。
  他也顧不到發出三支小劍的是否是東方萍或者天龍大帝親到。
  他一見銷金神掌,便立時想起自己五個師兄掙扎逃命,血灑大漠的情景來了,頓時怒火中燒,清嘯一聲,飛撲而去。
  銷金神掌自十丈空中跌下,雖然龐大的鷹體能夠借力運氣,他仍然栽了一跌,滾出老遠方始將體內翻滾不已的氣血舒平。
  他方一立起,風聲一響,石砥中已挺立在他的面前,朝他怒目而視。
  他倒吸口涼氣,縱身退後六尺,雙掌一交,擺置胸前,目光在搜集著天龍大帝的影子。
  石砥中見對方兩眼亂轉,冷哼一聲道:「銷金神掌,你還記得我吧!」
  銷金神掌目光收回,凝注於斜飛雙眉怒視自己的石砥中,他被對方那寒芒冰冷的目光所驚,在目前,他知道這已不是半年前在天山的石砥中了。
  他陰沉地一笑道:「當然認識你,小子,可賀你倒投入天龍大帝門下去了。喂!你現在意欲何為?」
  石砥中寒聲道:「留下你的頭顱!」
  銷金神掌心中一震,雙目瞬視道:「你有能力儘管使,但我滅神島中人,豈有如此容易便……」
  石砥中大喝一聲,道:「住口,凡是自滅神島而來的人,我都要殺死他!」
  「嘿嘿!石兄好大的殺氣。」
  西門錡形同鬼魅,悄然飄身而來,望著石砥中笑著說了句話。
  石砥中皺了一下眉頭道;「你怎麼也來了?西門兄,請稍等片刻,等我了結與滅神島之恩怨!」
  西門錡道:「石兄非置他於死地嗎?要知滅神島主,神秘無比,武功奇詭,恐怕石兄你……」
  石砥中臉色一變,道:「西門兄是要為他說項?」
  西門錡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神色,臉色一變,左手食指曲起,似乎就要出手。
  但他一眼瞥見倒斃的銀箭先生喉上插著的晶瑩小劍時,臉色立即回復正常,左右望了一下,笑道:「在下怎敢擾及石兄報仇之舉,哦!東方姑娘呢?石兄可曾見著她在哪裡?」
  石砥中道:「她在前面街道上等我……」
  西門錡笑道:「那麼我去看看她……」
  銷金神掌驀然狂笑道:「哈哈,想不到堂堂幽靈太子竟會屈膝於無名小卒之前,哼,不敢擾及……」
  西門錡雙眉一挑,臉上殺意大熾,厲聲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嘿嘿!我就成全你吧!」
  他右手握拳,中指微曲,哼了一聲擊將出去。
  銷金神掌原來看出,西門錡與石砥中之間有隙,希望挑起雙方的仇恨,他可從中取利。
  哪知西門錡顧忌東方萍在側,不敢將石砥中打死,這下惱羞成怒,反向銷金神掌出手。
  銷金神掌沒想到西門椅會突然出手,一怔之下,一股暗勁已撞擊上身。
  他右足一滑,退後一步,雙掌平推而出,金色光霞一閃,他的手掌顯出淡淡的金黃色。
  轟然一聲,如悶雷爆響,銷金神掌雙足深陷泥土中。
  一滴汗珠自額上滴落,他驚叫道:「五雷訣印!」
  話聲一了,他吐出口鮮血。
  西門錡陰森森一笑道:「你也知道五雷訣印,哼!我叫你再也不能罵人了。」
  石砥中舉手一擋道:「西門兄請稍待,我要先報了仇才能……」
  西門錡哼了聲,右拳一引,左拳疾快地穿出,風雷之聲大作,朝銷金神掌飛擊而去。
  石砥中劍眉倒豎,大袖一揮,自橫裡劈出了一道狂飆,截擋西門錡擊出的拳勁。
  「砰……」地一響,石砥中身形一晃,幾乎站不住腳。
  西門錡怒喝一聲,道:「你也嘗嘗我五雷訣印!」
  他這「五雷訣印」一連五拳,力道層疊相加,每一式擊出,即較上一式力道加倍,直到最後一拳,真具有開山裂石的威力。
  這下擊出第三拳,氣勁隆隆,漩激盪動,風雷聲中,撞向石砥中。
  石砥中適才已接上西門錡的一式,直震得胸中氣血翻滾,幾乎立足不住。
  此刻他見到西門錡如此凶狠,心中驚愕,深吸一口氣,佛門「般若真氣」如潮湧出。
  「轟」然一聲巨響,石砥中只覺那股尖銳沉重的勁道,有種奇異的力量,竟能使自己的「般若真氣」被從中分開,自兩邊滑出的感覺。
  他心頭一震,突地丹田一股熱流洶湧而起,繞過「任督兩脈」,暢通「天地二橋」,剎時佈滿全身。
  剎莉那間,只見他臉上洋溢出祥和的笑容,「般若真氣」
  突地柔和如微風,飄了出去。
  西門倚第三式擊出,勁道與對方一觸之下,頓時便驚詫對方氣勁的深沉兇猛,他深吸口氣,左足跨將出去,左拳舉至頭頂,方待連環擊出。
  驀然對方手掌輕揮,一蓬柔和的勁力,將他的拳勁完垡化去。
  他的身形前傾,胸前已觸及漫空掩及的氣勁,全身被纏,幾乎窒息了。
  頓時之間,他臉色大變,悶哼一聲,左拳飛擊出去,上身朝後退了尺餘,避開那滾滾湧到的氣勁。
  場中冒出一聲悶雷似的聲響,西門錡臉色肅然,「登!」
  「登!」連退三步,才立穩身子。
  他駭然地凝視著自己的左拳,似乎沒想到這「五雷訣印」的第四式也擋不住對方那看似輕飄飄的一擊。
  他愕然忖道:「他的功力好似突然增加,竟然深得佛家『拈花微笑』的瀟灑行止,這是怎麼回事?」
  石砥中雙足深陷土中,他低頭望了望齊踝骨的泥土,又看了看眼前一個深闊的土坑,凜然忖道:「這西門錡真不愧幽靈大帝之子,那手『五雷訣印』巧妙的力道,真個厲害,我看來即將落敗,怎地又能擋住這推山裂石的一擊。」
  他不知道他練功之日極短,僅半年多的時間,雖然在崑崙水火同源的「風雷洞」裡服下「玉香凝露枇杷」,且受到崑崙四老替他打通穴道,強行溝通天地之橋。
  但這些強灌進去的力道,一時之間不能被他所消化,僅潛在於兩脈之中。
  在他經過與人拚鬥之後,這些潛伏之力漸漸被他吸收而發揮出來.尤其遇的對手愈硬,潛力愈引發出來。
  西門錡的「五雷訣印」霸道異常,有似鐵錘一擊,沉猛勁道,將石砥中潛力捲起,頓時運行脈絡之中,內力生生不息。
  石砥中只覺寶靈幽寂,已身隱隱與天地相通,彷彿佛門的真義他已參悟,而開始有了高僧寬闊的胸襟。
  這種感覺一掠即過,他瀟灑地反擊一掌道:「銷金神掌,就這樣想溜了?」
  他旋身躍起,勁風旋激裡,右臂直伸,以掌作劍,一式「將軍斬鯨」奧妙神奇地劈將出去。
  銷金神掌剛才被西門錡劈了一記「五雷訣印」震得氣血翻滾,吐出一口鮮血。幸得石砥中不願他被西門錡殺死,而擋住了向他劈來的第二掌。
  他趕快躍起了開去,陰鷙地望著兩個人拚鬥。雖然他是天山的棄徒,又投入滅神島主座下,習得邪門武功。但此刻邪門第一高手幽靈大帝之子,使出霸絕奇妙的「五雷訣印」與石砥中的佛門「般若真氣」較量,地動山搖,使他看了暗吸一口涼氣。
  他驚凜於雙方功力的高強,看了這場比鬥,他深知自己此刻已非其中任何一人的敵手,而這兩人都欲取他性命。
  他調好真氣,腳下微轉,打量一下四周的情境,想要向北逃去。
  誰知沙礫一響,石砥中便已覺察出來,劈出一掌,「般若真氣」氣勁洶湧襲到。
  銷金神掌暗叫一聲不妙,不敢接住這如山的勁道,他身形一轉,躍起四丈,避開擊到的氣勁。
  石砥中單臂作劍,躍起五丈,如流星掠空,朝銷金神掌撲去。
  銷金神掌身在空中,只聽風聲急響,銳利的氣勁已經壓背,他弓身提氣,半空裡翻了個觔斗,手腕一振,一道劍光穿出。
  石砥中朗吟一聲,左袖揮出有如鐵板,「啪」地一聲,劍刃一折為二。
  他右手駢指作劍,已迅速如電地自對方空隙裡劃去。
  「嗤嗤」兩聲,銷金神掌胸前衣衫劃破,尖銳指風,頓時將他擊傷。
  他痛苦地哼叫一聲,全身大顫,真氣一洩,躍落地上,灑得一地鮮血。
  石砥中飄然落下,五指一伸,待要擒住銷金神掌,卻突見西門錡臉孔通紅,雙眉斜飛,全身衣袍恍如被風吹動,獵獵作響,正自緩緩向自己走來,他立時肅容凝神……
  西門錡右手握拳,左掌撫著右腕,生像是托著千鈞重物,一步一個三寸多深的腳印,緩步向石砥中走去。
  石砥中體內真氣生生不息,飛快運行兩匝,他目射xx精光,凝注著那全身都繃得緊緊的有似弓弦的西門鑄,沒有眨動一下。
  「嘿!」
  西門錡大喝一聲,右拳疾穿而出,拳勁一發如江水決堤不可遏止,洶湧而去。
  石砥中仰天長嘯一聲,雙掌連拍,宏闊柔和的「般若真氣」層疊交擊而出。
  「彭!」悶雷暴發勁氣飛旋,沙石騰嘯而起,灰塵捲起半天空,瀰漫開去。
  西門錡怒喝一聲,目中神光如電,那懸在空中的右拳,中指一彈而出,急銳的一縷指風如錐射出。
  石砥中悶哼一聲,腳下一個踉蹌,被「五雷訣印」的最後一式擊得身軀飛起,護身真氣也幾被擊散。
  他只覺胸中氣血一陣翻騰,喉間一甜幾乎噴出一口血來。
  他嘴方張開,西門錡彈出的尖銳指風,已如鋼針扎上他胸前「神封穴」,他眼前一黑,心口一悶,頓時摔倒地上,昏死過去。
  西門錡臉色蒼白,身形一陣搖晃,吐出一口淤血,然後狂笑一聲道:「好小子,你這該死定了吧!」
  他掏出銀哨,吹了兩聲,尖細哨聲傳出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