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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南海奇書

  趙霆斜舒長劍,滿面陰狠之色,挺劍直出,一步一步逼向石砥中身前。直到雙方距離只剩八步之遠,他才煞住身子,冷冷地道:「閣下先通報名字來聽聽,我從不殺無名之輩!」
  石砥中哈哈一笑,道:「閣下可能要失望了,在下正是一個無名之輩,區區姓石,閣下只要記清楚我姓石就行了!」
  趙霆雙眉一皺,道:「中原道上只有一個石砥中姓石,傳聞他曾大鬧海心山,力斃四大神通,我雖沒有見過,倒是耳聞已久。」
  石砥中朗朗笑道:「不敢,在下正是石砥中!」
  趙霆全身一顫,沒有料及對方便是中原第一高手石砥中。
  他心中大懍,向後退了一步,回頭道:「掌門人請將招數限制放寬,免得弟子等會折了南海門的名聲!」
  韓三娘冷漠地道:「不行,我說出的話永不更改!」
  神武老祖這時也緊張地望向場中,他搖頭歎道:「年輕人,你何苦涉身南海門的事情!現在老夫對寒玉金釵的事情已再不再追究,趕快離開無名谷。」
  石砥中堅決地道:「武老前輩放心,我會將這裡的事解決!」
  韓三娘這時眸光一寒,道:「趙霆,你還讓那老東西和這小子囉嗦什麼?還不快拿下他的頭來見我!」
  趙霆不敢違令,急忙挺劍直進。這人心細如髮,心中不敢存絲毫大意。
  他凝神斜馭長劍,自偏而入,一劍向石砥中的肘間切去!
  石砥中冷笑一聲,身影晃動,金鵬墨劍連顫兩個劍花,輕輕將趙霆劈來的一劍化開。
  趙霆手臂一震,長劍幾乎脫手飛去,他吃驚地退後兩步,雙目緊緊盯住對方,再也不敢輕易出手,這才知道對方功力比自己要高出許多。
  不過這只是他心裡明白,旁邊的都不曉得僅那一招已經有勝負之分,見趙霆揚劍不動,俱愣在一旁。
  趙霆忽然一垂長劍,道:「在下不敵,多謝你手下留情!」
  韓三娘一怔,厲喝道:「混蛋,一招才過,怎知就敗了?」
  趙霆黯然道:「掌門人,你再看看他手中的長劍!」
  韓三娘這才注意到石砥中手中的金鵬墨劍,她神色微變,暗中詫異得心神直顫。
  她冷漠地道:「大鵬護柄,墨玉鑲邊,這是我們南海奇書裡所記載的那柄鋒利神劍……嗯!難道他就是大漠金城之主!」
  她目中閃爍出一股異光,道:「石砥中,你這劍可是得自大漠!」
  石砥中冷冷地道:「你還是派人動手吧!如果你怕我神劍鋒利,不妨你親自動手,免得等會兒傷亡太重。」
  韓三娘冷笑道:「像你這個後生小子也配和我動手,你既然敢管我們師門間的閒事,從今以後便是南海門的仇人。」
  她向身後的一個漢子施了一個眼色,那個漢子手持大彎刀躍了過來,大彎刀在空中一揚,帶起一股冷芒。
  這漢子大聲道:「孫星倒不信你那把爛劍有多厲害?」
  韓三娘統馭的南海門,門下各色人物都有。她深知金鵬墨劍鋒利無比,非普通兵刃所能抵禦。
  孫星在南海門中素以臂刀渾厚著稱,手中大彎刀沉重如棍,少說也有百餘斤,以這種重兵器對付輕兵器,正好得以克制住對方神劍。
  石砥中冷漠地道:「你上來試試就知道了!」
  在他臉上陡地罩上一層煞氣,他斜馭神劍,心中極快地忖思如何將南海門逐出無名谷外。韓三娘若不離去,神武老祖生命就要不保。心念電轉,一股濃濃的煞氣自眉梢上顯露出來,嘴角極快地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
  孫星將大彎刀一舉,怒喝道:「王八羔子,你竟敢小視我南海門孫星!」
  「呼!」他一刀迎空劈來,看他身材魁梧行動有些不靈活,動起手來可真不含糊。大刀在手有如銀虹,出手之處,全是致命要害。
  由於南海門武功自成一派,招式狠辣,詭異難測,石砥中一時捉摸不透對方刀法的來路,所以連避三招,方始回招。
  他這時殺機已動,劍刃一翻之間,自揮霍刀影中一劍切人,直削對方小腹,快得使人眼前一花。
  「呃!」孫星痛苦地慘嚎一聲,大彎刀鏘然跌落地上。
  他雙目睜得有如銅鈴般大,儘是死亡恐懼之色,先是凝立不動,然後抱著下腹緩緩倒地,一股鮮血自腹中湧出,連腸子都流了出來,死狀淒慘。石砥中一劍殺死了孫星,不但南海門的弟子都變了臉色,連神武老祖都神色不豫,他暗暗歎了口氣,道:「這下你真惹禍了!」
  韓三娘目眥欲裂,沉聲道:「好呀,你敢殺我們的人!」
  她像是已經瘋了一樣,向前奔出兩步,回頭又撲到神武老祖的身前,厲喝道:「武鳴,你竟敢叫他殺死我們南海門的弟子,現在我要傳南海門的『伏誅令』,命所有南海門的弟子將他殺死以報血仇,倘若你還要袒護他,不妨先和我較量!」
  她恍如受到極大的刺激一樣,眸中竟隱隱泛現淚影,伸手自懷中拿出一支令箭,高高舉在頭頂上。
  所有南海門弟子一見「伏誅令」,包括神武老祖在內,俱伏在地上,敬聆掌門人韓三娘的號令。
  韓三娘冷漠地恨聲道:「南海門第十二代掌門人韓三娘現在親傳『伏誅令』,要你們傾出全力,將我們仇人石砥中殺死!」
  「得令!」
  所有的南海門弟子同時自地上躍了起來,各自掣出身上兵刃,朝石砥中逼了過去。這次南海門遠來無名谷,隨來的弟子共有十二名之多,俱是南海門一時上上之選。孫星一死,他們心中大痛,紛紛含憤出手。
  石砥中目睹這麼多高手向自己奔來,絲毫不懼,神劍斜舒,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他沉聲喝道:「哪個不怕死的儘管上來!」
  自左右兩方同時飄起三道人影,嘿嘿連聲冷笑,這三個人嘴裡發出冷笑,三件兵刃同時擊了出去。
  石砥中雙目圓睜,腦漲中疾快忖思道:「這些南海門高手都受韓三娘的領導,攻敵時不死不休,我若要徹底解決此事,只有施出達摩三劍!」
  他深知韓三娘心腸至毒,這個怨仇已因孫星之死而不可解。況且神武老祖雖非授藝之師,但也算間接傳授達摩三劍,他雖對自己不甚諒解,自己但求心中無過,盡力為他排解恩怨,而將此事全擱在自己身上。
  迎面金風拂體,冷寒的劍氣自三個不同方位撲來。石砥中為求一擊成功,雙手緊握劍柄,大喝一聲,達摩一式已經施出。
  只見光華暴閃,空中一片劍影,那三個南海門高手才闖進劍幕之中,連吭都沒有吭出一聲,便身首異處,血濺五步而死。
  石砥中揮劍在一招之下殺死南海門三大高手,非但是韓三娘一呆,連他自己本身都有些意外。
  達摩三劍雖說是天地間最厲害的劍技,可是石砥中怎麼也不會相信,這種劍法一發便要傷人,若非自己親見,他尚以為自己身在夢境之中。如何也不信這三個南海門高手會在一招之下,身首異處,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他暗暗歎了口氣,腦海中疾快忖道:「我早知道這種劍法如此威烈,怎麼也不會學習這種霸道的劍法。我結仇遍天下,如果每次對敵都有如此結果,那死在我手中的人豈不是將不可勝數……」
  他生平忌惡如仇,但並非是好殺之輩,一見達摩三劍如此霸道,不禁後悔自己走進無名谷,修習這種舉世無儔的狠辣劍法。
  韓三娘面如死灰,顫聲道:「達摩三劍,達摩三劍……」南海門的弟子俱被石砥中這幻化的一招所駭懾,畏懼地望著這個冷酷的年輕高手。一聽韓三娘呼出「達摩三劍」數字後,更都駭得全身驚顫,各自退了開來。
  韓三娘回頭狠狠地瞪了神武老祖一眼,道:「武鳴,你竟將達摩三劍傳給他了。好呀!你私藏達摩三劍不交給南海門,原來是故意和我過不去。」
  神武老祖搖搖頭,長歎了一口氣,道:「一切皆由天定,這孩子福緣特厚,僅僅化了三天的時光依圖默練,竟有小成,老夫並沒有親傳他武功。」
  韓三娘清叱道:「你胡說!天下哪有僅化三天時光,就能練成三大絕招的道理,顯然你是故意拿話繞開……」
  神武老祖痛苦地道:「師妹難道不相信,老夫所說句句是實……」
  韓三娘冷冷地道:「當然不信,現在我們南海門已連死四個弟子,我要你武鳴以一人之力,將石砥中殺死,替我南海門洗雪前恥!」
  神武老祖笑道:「你怎麼不出手?」
  韓三娘冷哼一聲,道:「你是掌門人,還是我是掌門人?現在我已三傳『伏誅令』,聽不聽全在你了,只怕欺師滅祖之罪你可承受不起!」
  神武老祖憤怒地低吼了一聲,全身的衣袍隆隆鼓起,滿頭髮絲隨風飄散。
  他嘿地怒喝一聲,道:「韓師妹,老夫算服了你!」
  韓三娘嘴角一掀,冷笑道:「諒你不敢不服!」
  神武老祖恍如沒有聽見一樣,大步向前走來。
  韓三娘只是冷笑,望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
  神武老祖寒著臉朝石砥中行去,悶聲不吭一掌擊出。
  石砥中急道:「老前輩!」
  神武老祖沉聲道:「不要多說,盡量出手就是……」
  他連續劈出數掌,掌勁如刃,勁氣旋激,石砥中身形連避幾次,方自猛威的掌勁中衝了出來。
  「嘿!」神武老祖並沒有因為石砥中不回手而停止,低喝一聲,左足倏地飛起,踢向石砥中的「腹結穴」。右拳一鉤,直貫石砥中的太陽穴上。這一招是南海神拳中的一招傷敵絕招,攻時猛烈,往往使人不易閃避。
  石砥中逼不得已,長劍急快地當空一顫,輕輕點向神武老祖的腕脈之處。而足下移動,靈巧詭異地避過這飛來的一足,雙方動作都疾如電光石火,身形稍沾即退,而又復撲在一起,直把南海門弟子看得愣住。
  韓三娘手舉「伏誅令」,見兩人功力之高,都遠在自己之上,心中毒念叢生。
  她雙眉緊鎖,鼻子裡輕輕傳出一聲冷哼,腦海中不由忖道:「我要借這個機會將這兩個傢伙俱毀在這裡,石砥中在中原被譽為年輕輩第一把高手,南海門要想進軍中原,首先要將他除去……武鳴一日不除,我這個掌門之職一日不能穩固……哼!看你們今天哪個能活著出去!」
  她腦海中惡念紛沓,一時數條毒計湧上心頭。
  忖念未逝,韓三娘正在怔怔出神之時,手中的「伏誅令」突然讓背後一個手掌搶了過去。
  她心中大駭,喝道:「哪一個?」
  一個大旋身,單掌護住胸前,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衣素服的明麗婦人,手拿「伏誅令」正不屑地向自己冷笑。韓三娘心神劇顫,變色道:「冷若雪是你!」
  冷若雪冷冷地一笑,道:「不錯,你還沒忘了我!韓三娘,你來這裡做什麼,難道二十年情海掀波,你還沒忘了那段情?」
  韓三娘恨恨地道:「忘不了!尤其是你,我更忘不了。若不是你,怎會使我情海生波,虛度年華,時至現在還是小姑獨處!」
  冷若雪冷笑道:「受害的並非只你一人,我活得並不比你好多少。為了南海門,我和武鳴只能十年相會一次。」
  韓三娘目中閃出一絲怨毒之色,道:「你們還有相會之日,而我……」
  冷若雪臉色一動,道:「這只怪你私慾太強,處處想表現在萬人之上,而忘記了自己是個女人。武鳴待你太寬大了,連掌門之位都讓給你,所為的正是要滿足你稱霸南海的慾望,現在這些你都得到了……」
  韓三娘冷笑道:「我雖然得到了權勢,可是卻失去了愛!」
  冷若雪冷冷地道:「利慾沖昏了頭,使你忘了身為女人,而因此失去了一切。你只能做男人的情婦,而不能成為賢慧的妻子……在先天的條件上你比我強,但在待人處事方面卻比我差,所以說你永遠得不到男人的真情,除非是你改變自己……」
  這些話句句敲進韓三娘的心坎裡,她只覺心底的怒火就像燃燒的烈焰一樣,氣得她失去了冷靜,幾乎馬上就要發作起來。
  她猙獰地一笑,道:「女人,女人,你只是個卑微的女人,只會用你的美麗去博取男人的歡心,甘願成為男人的玩物,一個沒有生命的附屬品……女人應該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我要將女人的潛力表現給男人看,冷若雪,你太沒骨氣了!」
  冷若雪不屑地道:「這你又錯了,女人貴在賢淑,男人強在骨氣,情之所至,金石為開,百煉精鋼也會化作繞指柔。這些女人先天的本能你不用,而只想在男人面前表現自己偉大。男人不願有個強過自己的妻子,在妻子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來,而女人也不會視你為英雄,所以我說你是個潑婦,也是一個不智的女人。」
  她始終話聲平緩,柔和中帶有磁性的魅力,韓三娘雖然恨她入骨,也不禁為她那種風度所折。
  韓三娘恨恨地道:「冷若雪,粉紅帳裡三千絲,現在這些都已經扣不住我。我要將你們俱毀在這裡,讓你們看看愛情偉大,還是手段厲害!」
  冷若雪神色一變,清叱道:「你辦不到,無名谷不是南海,這裡機關埋伏是我和武鳴平生心血所聚,要將侵犯無名谷的人毀滅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過你大可放心,奇門遁甲消息埋伏是對付外人,絕不會對付南海門的弟子。」
  韓三娘冷哼了一聲,道:「諒你也不敢!冷若雪,你也將我估計錯了,我若沒有充分的力量,也不會敢來這裡。首先你可瞧我搜羅來的兩個絕代奇材,這兩個人對你們可是大大不利!」
  她輕輕一聲長嘯,谷外突然躍出兩條人影,像兩個幽靈似的一閃而至。
  冷若雪抬頭一望,只見兩個青年面貌長得一模一樣,同樣身穿紅色大袍,身背長劍,威風凜凜。冷若雪驚道:「這是文氏兄弟,隱居南海萬惡之尊的寶貝兒子!三娘,我真沒有想到你會和這些人在一起!」
  韓三娘哈哈笑道:「不錯,文子才和文子戈身兼其父之長,用他們來對付你們卻是正好的人選,他倆的怪異功夫你是知道的!」
  冷若雪神色凝重斜睨了激鬥中的兩人一眼,道:「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這樣下去無名谷當真要毀在這兩個惡徒手上。」
  她急急喝道:「住手,鳴哥,文氏兄弟來了!」
  神武老祖全身一顫,劈出兩掌後暴身而退。
  他回頭瞧了冷若雪一眼,激動地道:「雪妹,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冷若雪苦笑道:「鳴哥,眼下不是談我們之間事情的時候,三娘已將萬惡之尊的兩個兒子引來這裡,你我可能都逃不過劫數。」
  韓三娘見兩人親暱的互相稱呼,心中不覺泛起怒火。
  她冷哼一聲,回頭對文氏兄弟道:「兩位可以動手了!」
  文子戈搖搖頭道:「我們的條件還沒談好,你若答應將南海奇書獻給我爹爹,我兄弟才會幫你將這兩人制伏。」
  韓三娘顫聲道:「條件太苛刻了,你們能不能改換別的……」
  文子才道:「不能!世上還沒有別的東西讓萬惡之尊瞧在眼裡,除了南海奇書,我們什麼都不要。這是很公平的交易,你出奇書,我們賣力,否則一切免談。」
  這兩人當真是高傲得令人生氣,他們說完話之後,雙手背負身後,俱抬頭仰望天空。那種悠閒的樣子,恍如世間沒有任何人值得放在他們的眼裡。
  神武老祖心中一急,道:「師妹,你千萬不能將南海奇書送給萬惡之尊!」
  韓三娘冷酷地道:「為了對付你們,我將不惜任何手段,我願意以更大的代價看著你們兩人死在我面前。」
  她朝文氏兄弟頷首道:「我答應你們,但必須要殺死他們……」
  文子戈嘿嘿笑道:「放心,放心!一分價錢一分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只要價錢公道,一切包你滿意!」
  冷若雪神色慘然,道:「鳴哥,看來我們當真是要死在一起了!」
  神武老祖黯然一歎,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文子戈身形一動,和文子才雙雙向前撲去。
  兩人身法怪異,只見紅影一閃,一蓬紅霧自兩人掌心之中瀰漫布起,對著冷若雪和神武老祖身上擊去。
  冷若雪和神武老祖恍如非常畏懼這布起的紅霧,兩人神色大變,盡量迴避和對方手中的紅霧接觸。
  文氏兄弟似乎抓住神武老祖和冷若雪的弱點,在招式上盡量找空隙,數招之後,神武老祖額上泛汗,喘聲呼呼,出手雖然凌厲,卻不敢攻近敵身,每每在即可傷敵的情形下撤招自退。
  突然,冷若雪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叫,身子在空中一頓,墜落地上。
  她臉色鐵青,目中儘是恐怖之色,顫道:「鳴哥,我不行了!」神武老祖憤怒地擊出兩掌,逼退文子戈。焦急地問道:「雪妹,你吸進那『殘形毀元霧』了?」
  冷若雪顫聲道:「我只吸進了一點!」
  她全身顫抖,嘴唇漸漸青紫,在地上一個大翻身,滾出數步之遠,一股鮮血自嘴角溢出,便寂然不動了。
  神武老祖像瘋了一樣,拚命衝到她的身前,滿頭白髮根根豎起,他憤怒地低吼一聲,跪在冷若雪的身前,顫聲道:「雪妹,你等我一步……」
  冷若雪的身子在這一瞬間,突然起了一陣變化,只見她全身上下一陣抽搐,化作一股黃水流在地上,露出白森森的一堆枯骨。
  惡臭的腐味隨風飄傳開來,韓三娘和那些南海門弟子急忙退出數丈之外。
  石砥中看得心中大駭,想不到文氏兄弟掌心含的紅霧這等劇毒,他向前踏出兩步,急道:「武老前輩!」
  神武老祖目中淚水泉湧,道:「年輕人,老夫在此不得不請你施出『達摩三劍』了!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將萬惡之尊的兩個惡子殺死,然後絲毫不停留的奔出谷外,否則你的遭遇將和我們一樣……」
  石砥中一愣,道:「為什麼?」
  神武老祖急急地道:「那紅霧……」
  他像是得到大病似的,嘴唇顫動,才說出三個字便倏地住口,身軀一陣劇烈地顫動,恐懼之色在他臉上顯現出來,駭懼地望著石砥中。
  「砰!」石砥中這時整個心神都為神武老祖那種淒慘的景象所吸引,不知文子才驟然發動。他只覺背上一震,心臟被那沉重的掌勁幾乎震離了位置,石砥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陡地轉了過來。
  在他眼中閃出一絲怨毒之色,文氏兄弟看得心中大驚,被對方那憤怒的眼神所駭退,心神俱是一顫。
  石砥中恨恨地道:「你們兩人的心腸好毒!」
  文子戈嘿嘿一笑,道:「我爹被譽為萬惡之尊,行事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論。我們家訓中,每人都必須要惡事做盡,否則怎能算得上是萬惡之尊呢!」
  石砥中怔了一怔,還是初次聽到這種怪論。
  他氣得仰天一聲大笑,金鵬墨劍輕輕一顫,怒喝道:「好個萬惡之尊,我非將你們這群惡子惡孫誅於神劍之下不可!」
  他冷哼一聲,嘴角上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眉梢的殺意愈來愈濃,大喝一聲,長劍斜劈而出。
  文子才只覺眼前銀虹暴閃,冷森的劍氣泛體生寒。
  他心中大駭,身形一移,揮掌劈出,顫道:「二弟!這是什麼劍法?」
  「呃!」金光閃起,文子戈發出一聲慘呃,一蓬鮮血噴灑而出,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滾出七步之遠。
  文子才駭顫道:「你敢殺我二弟,萬惡之尊必不會放過你!」
  石砥中斜馭長劍,冷煞地一笑,道:「你等著看吧!」
  他恨透這兩個無惡不作的文氏兄弟,長劍在空中一顫,一縷寒光洶湧而出,這是達摩三劍中的第二式,文子才連吭都沒吭出一聲,倒地劈成兩半。
  石砥中連劈兩人之後,心中那股沉悶的郁氣不由一暢,他正待深吸一口氣,突然記起神武老祖臨終之言,身形在空中一拔,飄出數丈之遠,回頭一瞧,神武老祖這時全身早巳化為一灘黃水,和冷若雪的屍骨並排躺在一起。
  他暗自歎了口氣,道:「南海門一代宗主便這樣死去,生命對他太殘酷了!」
  隨著話聲,他踉蹌向谷外行去。
  清晨,微曦初起,蔚藍的穹空裡閃現絲絲金影。渾圓的露珠浮在草葉上,迎著初升的朝陽泛現出晶瑩的珠光……
  霧漸漸淡去,大地寂靜,天際無聲。
  自那逐漸淡逝的雲霧裡,一個人踉蹌走了出來,他身形搖晃,步履沉重,望著浮在雲天的一絲金陽,發出落寞的長歎,嘴唇翕動無語。
  他忖道:「生命如朝露,僅是那麼短暫的一刻,誰又想到我石砥中才學得達摩三劍,頃刻間就要毒發身死……在這美好的一旦裡,多少的生命才要開始,而又有多少生命即將在這世間消逝……」
  敢情他在無名谷裡,身上所中的那一下重擊,含有劇毒。他只覺神思恍惚,身上連僅有一絲力氣都蕩然無存。
  他深知萬惡之尊手下,都是邪惡至毒的高手,自覺求生無望,生命的結束僅是遲早的問題……
  石砥中在谷口凝立了—會,忖道:「沙老前輩說要在這裡等我,不知他來了沒有,如果他知道我傷重即將死去,一定很傷心浪費了造就我的一番苦心……」
  他落寞地深深吸了口氣,身形一晃,一種錐心挫骨的痛苦在他臉上顯露出來。他低呃了一聲,道:「我背上的掌傷怎發作得這樣快,僅這一會兒左臂便無法抬起來,唉!好厲害的毒掌!」
  他艱難地移動著身軀,向前走了幾步,痛苦地蹲了下去。在他那紫青的玉面上,泛起一股黑氣,直通眉心之處。
  石砥中只覺眼前一陣模糊,幾乎痛暈過去。
  陡地一聲大吼自他耳際響起,使石砥中那迷亂的神智一清,怔怔地睜開雙目,朝左側望去,只見一個白色的大雪猿正和一個紮著兩條小辮子的青衣姑娘撲鬥。
  這全身雪白的大猿像是想要撲到他這邊來,猙獰的張開大嘴,揚起雙爪攻擊這個少女。
  那個青衣少女功力甚高,出手全是大雪猿的致命之處,而這大雪猿也身法靈巧,它倒也不畏懼這少女的攻擊。
  青衣少女輕叱道:「這個人是我發現的,你可不能跟我搶!」
  大雪猿在地上只是一陣亂跳,指手劃腳地比劃一陣,意思是這個人必須要讓給它,否則它就要拚命。
  青衣少女冷哼一聲,道:「不行,你那死鬼主人自己不敢來,偏偏叫你來受罪!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將他帶回去了,有本事叫他到我家來要人好了。」
  大雪猿似是逼急了,掄起爪子向這青衣少女的胸前抓去。
  青衣少女玉腕一轉,一柄短短的匕首輕輕掣了出來,以一種極快的手法向大雪猿的手爪上削去,嚇得那大雪猿急忙縮手而退,連著怒吼幾聲。
  它似是知道對方不好惹,怪叫一聲,又比劃了一陣。那種樣子極為滑稽,看得石砥中都不由暗暗好笑起來。
  青衣少女依然不允,怒叱道:「滾開!這個人已經快死了,你再胡纏,小心我敲碎你的腦袋,假如你的主人真要比劃,也要等我爹將他救活之後再說!」
  大雪猿恍如聽得懂一樣,在地上跳了兩跳,怨毒地的瞪了石砥中一眼。吱吱兩聲怪叫,疾快地奔躍而去。
  青衣少女回頭向石砥中一笑,道:「好了,你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石砥中一愣,道:「姑娘是為我和那只白猿相鬥?」
  青衣少女雙目一瞪,說道:「當然囉!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來了。剛才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大白猿是黎山醫隱的守門靈獸,那個人孤僻自傲,尋常的病人從不給人看一看,雖然有絕世的醫道學問,卻從沒有真正救過個活人,不知他怎麼曉得你中了『殘形毀元』毒霧,竟動了惻隱之心,哼!」
  她冷笑道:「這個人心腸極黑,絕不易輕易救人,我想他可能看上你這身根骨,想將你造成一個萬毒之人。」
  石砥中怔怔地道:「萬毒之人?」
  青衣少女嗯了一聲,道:「不錯,他是想將你改變成一個身含百毒的怪物,然後再利用你替他做事。凡是他造就出來的毒人,每七日必須換血一次,使身體中的劇毒得以清血,否則便會萬毒攻心而死。你在那種情形下,只有受他的指揮,而心甘情願地替他做事,因為你那時將沒有一個朋友,連親人都離你而去!」
  石砥中茫然歎了口氣,道:「這是為了什麼?」
  青衣少女輕輕一笑,道:「所謂萬毒之人,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含劇毒,誰和你在一起,隨時都可能會中毒而死,試想誰願意和一個這樣危險的人生活在一起。」
  石砥中哦了一聲,做了萬毒之人,豈不也要孤獨地死去了!」
  青衣少女想了一想,道:「那也不盡然,有時也有快樂,那就是在你吸收一種新的毒素之時,遍體血脈流暢,會有一種快感,就像夫妻間行那種事……」
  當她娓娓說至此處,也不禁臉上羞紅,急忙低下頭去。
  她輕輕一拂肩上的小辮子,道:「我們快走吧,時候也不早了,再晚連我爹都救不了你!」
  她伸臂扶起石砥中就要走。
  石砥中急急地道:「姑娘放下我,我自己會走!」
  青衣少女淡淡地一笑,道:「別再逞強了!中了『殘形毀元』毒霧的人,沒有一個能逃過死亡的魔手。世上能解這種毒的人不多,據我所知,恐怕只有三個人?」
  語聲一頓,又道:「你如果不是練過毒魔神功恐怕早就死了,黎山醫隱所以會看上你,也是因為這一點。」
  「三個人?」石砥中問道:「哪三個人?」
  青衣少女正容道:「一個是萬惡之尊文君玉,一個是黎山醫隱,再就是我爹了,前兩個都是見死不救之徒,惟有我爹……」
  石砥中雖在傷重之下,也不覺興起無邊的好奇,他試探道:「不知令尊怎麼稱呼?」
  青衣少女得意地道:「我爹自稱是寒山大夫,不過人家都稱他作袖手鬼醫。他要救人都是自己選好對象,非是真正疑難雜症他從不下手,因此在我家看病的人,大多是醫典上找不出來的怪病,否則也不敢向我爹開口!」
  她身形如飛,扶著石砥中奔馳如電。
  石砥中經過這一陣顛簸,頭腦漸漸模糊起來,呻吟一聲,便暈了過去。等他再次清醒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落日餘暉自窗欞射人,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睡在閣樓裡面。清淨的閣樓,除了兩幅畫像,還有一副對聯。他茫然掃視屋中一眼,黯然歎了口氣。
  突然,他發現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那是青衣少女的一雙大眼睛。
  青衣少女怔怔望著這個男子出神,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見石砥中身子一動,她柔聲問道:「你醒了!」
  石砥中掙扎著要坐起來,青衣少女的一隻手掌已經輕輕按在他的肩上,非常體貼地笑道:「不要動,一切有我!」
  石砥中暗自歎口氣,道:「多謝姑娘救我,不然我此刻已經做泉下之鬼了!」
  青衣少女淡淡地道:「你身上的毒還沒有祛除,這要等你醒後才能決定是否要動手術。你已服下我爹的解毒護心丹,暫時還不會發作,你不妨趁這個時間多養神,待會兒動手術要……」
  石砥中驚得要跳起來,道:「要動手術?」
  青衣少女頷首道:「你除了吸進少許的『殘形毀元』毒霧外,肩上還中了一掌。那一掌劇毒已經侵入肉中,如果不將那些腐肉割除,你依然會死……」
  她像是忽然記起什麼一樣,在床頭上的一個小環輕輕一拉,閣樓下面傳來一連串叮噹之聲,她輕聲道:「我已通知我爹爹,他馬上就會上來。」
  果然,沒有多久閣樓間已響起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門簾輕輕掀起,一個黑髯長衫的老人走了進來。
  他在石砥中臉上淡淡一瞥,伸手試了一下脈膊,冷冷地道:「你願不願意動手術?」
  石砥中沉思後道:「假如有這個必要,我願意一試!」
  黑髯老人嗯了一聲,拿出一張信箋,交給石砥中,道:「寫一張死亡保證書。」
  石砥中一愣道:「死亡保證書?」
  黑髯老人冷冷地道:「要想生,必要先想到死。萬一手術不靈,你死了我如何向你家人交代,保證書必須要寫,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青衣少女一急道:「爹,你……」
  黑髯老人面色一冷,道:「這是規矩,規矩不能因他而廢。」
  石砥中暗自歎了口氣,沒有想到世間還有這種罕見罕聞的怪事。他默默忖思一會,拿起筆來寫了一分手術自願的保證書,交給寒山大夫。
  寒山大夫看了一眼保證書,斜睨青衣少女一眼,道:「竹君,你將東西準備好,我現在要動手術了。」
  青衣少女答應一聲轉身離去,不多時拿著刀剪走了回來。
  寒山大夫手持小刀,將石砥中背上衣衫一撕而裂,道:「你可得忍耐點,這種痛可不是常人受得了的!」
  石砥中悲涼地一笑,道:「前輩儘管動手,晚輩還頂得住!」
  寒山大夫再也不說話,拿起小刀在他背上輕輕割開一道口子,烏黑的血水一湧,使青衣少女臉都變了色。
  她這才看清楚石砥中背上傷勢,那掌傷像碗口般大,青紫一片,寒山大夫手揮小刀,將那片片腐肉割了下來,一直到血色變紅為止。石砥中痛得身軀直顫,冷汗顆顆滾落下來,可是他卻忍住痛苦,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
  最緊張的還是那個青衣少女,她雙眸睜得奇大,緊張地望著寒山大夫的動作。
  她拿出一條香巾,替石砥中輕輕擦去汗珠,小聲道:「你忍著點!」
  石砥中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太多情感,雙方心神同時一震,心中同時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寒山大夫的工作總算完成了,割至見到白骨方始罷手,他拿起一瓶藥粉,散在傷口上一些,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冷冷地道:「已經沒事了,多休息兩天一切都可恢復正常!」
  石砥中乏力地躺了下去,青衣少女關懷地替他覆上輕褥,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睡著了……
  一股幽馥的花香飄進了他的鼻息之中,他深深吸了兩口,緩緩張開雙目,只見在床頭上放著一束鮮艷的白香花。
  石砥中腦中一清,暗暗地忖道:「這青衣少女真是個好女孩子,連安慰病人所需要的花朵都為我採來了,唉!這個人情我要如何報答!」
  忖念在他腦海中尚未消逝,紛沓飄湧的思緒突然被一陣爭吵聲弄亂了。
  石砥中一愣,不由忖道:「他們在爭執什麼?怎麼吵得那麼厲害?」
  他凝神聆聽,漸漸發覺所爭吵的對象正是自己。他想不到這對父女會為自己而互相爭執,石砥中心中不禁一陣難過,暗暗為自己的不幸而傷心。
  聲音愈來愈大,只聽青衣少女尖聲道:「爹!你不能這樣做?」
  寒山大夫的口氣似乎軟化許多,只聽他歎道:「孩子,你知道他是最好的人選之一,一個學醫的人所求的是要得到更多的醫學知識,他能變成一個毒人,我也能設法使他恢復本來面目,只是這過程非常複雜而已。」
  青衣少女不依道:「你這等於毀了他!」
  寒山大夫急急地道:「不會,不會的!這個世上只有黎山醫隱是爹爹的對手,也惟有他使爹爹寒心。他素以製造毒人引以為傲,爹爹本著濟世救人之心,非要研究出能解除毒人身上萬毒的方法不可,這樣爹爹的神術才會流傳下來,使黎山醫隱不敢再以毒人為平生絕技。」
  青衣少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泣道:「爹爹,你要研究醫術就拿女兒做實驗好了,不要傷了他的生命,我求你,否則我就死在你面前……」
  寒山大夫許久沒說話,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才歎了口氣,道:「爹依你了,唉!你這個固執的孩子,連爹爹的事都要管,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要你去救他了。」
  青衣少女奇道:「爹,難道你早有打算要……」
  寒山大夫道:「他在無名谷血拼萬惡之尊之子的事,是我和黎山醫隱同時發現的。我倆一見文氏兄弟施出『殘形毀元』毒霧,心中都動了拿這小子試驗的念頭,我如果不救他,黎山醫隱也會救他,不過他此時可能已經成了萬毒之人。」
  石砥中輾轉反轍,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他淒涼地搖搖頭,對世間的事情陡然有更深切的瞭解。腦海中思潮疾湧,無數的念頭紛至沓來。直到輕巧的步履聲慢慢傳來,他急忙閉上眼睛,恍如熟睡一樣。
  青衣少女臉上淚痕已經拭去,她望著睡著的石砥中,突然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冤家,你知道我已讓你那種豐朗的樣子迷住了嗎?為了你,我和爹爹幾乎要鬧翻了!」
  她幽怨地注視著石砥中,又輕輕道:「你為什麼要在這時候闖進我心中!感情的發展當真是這麼奇妙嗎?假如你知道我這樣愛上你,你會不會也這樣愛著我呢!」
  石砥中心頭一震,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又跌進情網裡。他的心已隨往昔痛苦的歲月而死去,再也沒有人能激起他心中的漣漪。
  他暗自歎了口氣,在心中暗號道:「姑娘,你千萬不能愛上我!愛上我你可會痛苦一輩子,我的心已沒有愛,只有痛苦……」
  他眼前像一蓬雲霧似的,又展現出東方萍那俏麗的影子,那雙含著無限情意的眸子,深邃得有如蔚藍的大海。薄薄上翹的嘴唇,形成一種悅目的美麗,挺直的鼻樑,流雲般的髮絲……
  東方萍的一顰一笑在他心中印象是那麼深刻,每當他閉上眼睛時,她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像個無所不在的精靈,永遠佔據他的心湖。
  霎時,他沉思在無涯的回憶裡。
  思緒像頭脫韁野馬奔馳於往日的歡樂中,追逐於虛無的夢幻裡,整個神思在無止盡的夢中飛馳……
  突然,一個窗欞碎裂的響聲震醒他的沉思,只聽吼聲一響,青衣少女發出一聲清叱,揮手劈出一掌。
  霎時掌風呼呼,一聲低嘿冷笑響起——
  石砥中這時身子朝向床裡,無法偷窺屋內搏鬥的情形,他這時又不好立時清醒過來,而室中的青衣少女似乎也怕吵醒了他的休養,盡量不出聲,雙方都在靜默中焦急等待,從動手的情形上,可知青衣少女已施出了全力。
  青衣少女似乎再也忍耐不住了,叱道:「你要幹什麼?」
  那個人低喝一聲,道:「我要毀了他,黎山醫隱素來就是這個怪脾氣,得不到的就要毀了,我不能這樣讓一個好人選落在你爹的手中!」
  青衣少女隱叱道:「你是怕我爹將他救好,而不能顯出你的醫術……」
  黎山醫隱嘿嘿大笑,道:「這只是其一,還有一點更重要的,你爹想利用他而創出解救毒人之法,我可不能讓他有這種研究的機會。」
  青衣少女斜斜劈出一掌,道:「你現在想殺他已經沒有機會了,我爹馬上就會回來,那時你要逃走恐怕都不容易!」
  黎山醫隱哈哈大笑,道:「小妮子到底是經驗太嫩了,我來時已命我的大毛和我的兒子將你爹引到另一個地方去了,三個時辰內他絕對趕不回來,我要殺他那真是太易如反掌!」
  「胡說!」青衣少女冷笑道:「在他的病沒有治好前,我爹是不會離開的!」
  黎山醫隱冷冷地道:「要騙你爹當然不是件簡單的事,我來時於百里之外放了一盒『靈芝草』,你爹心惜靈藥,跑得連影子都沒有了!」
  石砥中再也按捺不住,他故意輕輕呻吟一聲,翻轉過身來。可惜搏鬥中的兩人將全副精神都貫注在拚鬥上面,竟沒有發現他已經清醒。他朝黎山醫隱一瞧,只見這人長得胖頭肥耳,又生得非常之矮,雙目寒光閃動,功夫竟是奇高,逼得青衣少女奮力擋在床前,不敢讓對方撲過來。
  不過這一來可累得她香汗淋漓,嬌喘不已。
  而黎山醫隱卻出手冷酷無情,盡量在她身上招呼,使她每一掌都傾盡全力,拚命的抵擋。
  青衣少女逼急了,道:「你住手,我們到外面去打!」
  黎山醫隱嘿嘿冷笑道:「沒有那麼容易,除非你答應日前老夫向你爹提起的婚事。如果我們翁樊兩家結親,我可以饒了這小子!」
  青衣少女叱道:「你好不要臉,我死了也不答應!」
  黎山醫隱嘿地冷笑一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休怪我不客氣了!」
  他那碩大的手掌向外一推,一股龐大的力量將青衣少女推得向外滾去,撞在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大響,震得石屑濺落,全屋震動。
  黎山醫隱嘿嘿一笑,陰沉地向石砥中床前逼來。
  青衣少女大吼一聲,衝了過來。而石砥中這時怒吼道:「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