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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片癡情

  月亮當然不會飄動,月亮下面的烏雲在動,烏雲像飛一般的往東方飛,把那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一縷涼月兒遮掩得忽隱忽現。
  半個時辰不到,天上似乎更暗了,小玉兒四下觀看,突然面孔有點涼,她伸手一摸,原來下雨了。
  順著屋脊走到右面,小玉兒正要飛身落人走廊上,不料斜刺裡兩團人影飛落在第一進大廳屋面上。
  小玉兒真慶幸,因為她正巧把身子藏在屋脊另一面,她的頭只露出一半在看。
  她發覺這兩條人影真夠快,只兩個起落便落在廂房上,兩個黑影均披著長髮,全身不見動,但行走卻似飛,正是卞大夫所言——鬼的動作就是這樣。
  小玉兒暗自吃一驚,難道這黑影真是鬼?
  就在兩團黑影繞過二道院邊廂房飛向後院的時候,小玉兒立刻暗中追蹤過去。
  她絕對想不到「梅花山莊」血案發生三年後,仍然有人與大奶奶一樣的暗中潛來此地。
  不錯,於大奶奶一心要把這章大血案弄個水落石出,當然也有人會暗中在偵察這件令江湖人大吃一驚的大血案。
  「梅花山莊」莊主「千面太歲」柯方達,乃是江湖巨霸,更是一方巨擎,卻突然在一夜之間被人殺得雞犬不留,「梅花山莊」上下一共七十二口之眾,是誰如此狠毒?
  在這宗大血案未查個水落石出之前,七十二口棺材就無法入土為安——命案不落,棺不入土。
  三年了,前一年江湖上不少正義之士出面追查,第二年便黑道人物也加入追查,不料第三年卻冷淡下來,再也聽不到有誰出面追查這血案。
  有人說時間沖淡一切,然而,於大奶奶卻未罷手,「百靈崗」幾乎就是武林中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但「百靈崗」上卻住著於大奶奶。
  一位受人尊敬的人物,不論他住在什麼地方,永遠都會受人尊敬。
  於大奶奶就受到武林中人的尊敬。
  武林中也沒有人知道於大奶奶的武功有多高,多深,但於大奶奶卻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人。「百靈崗」的人從不在江湖上走動,但自從「梅花山莊」大血案發生之後,於大奶奶便主動的暗中派出人。
  於大奶奶雖然派出「百靈崗」的人追查血案主凶,但三年下來仍然一無消息。
  卞不疑就是百靈崗於大奶奶的人,小玉兒與皇甫山都是大奶奶身邊的人。
  此刻,小玉兒暗中注視著前面兩團黑影,只見那黑影已往第三進大院中飄落下去。
  小玉兒吃驚的思忖著:「這兩個人一定不與剛才那人同夥,那人的身法要比此二人高出一籌,這二人是另一批,他們會是往?」
  她一面想著,隨之也掠到第三進大院中,閃身躍上大廳前幫,小玉兒伸頭往裡面看,不料她什麼也沒看見。
  她心中一哆嗦,難道這二人不是人?
  急忙靜神聆聽,小玉兒實在吃一驚,她再也不敢稍動一下了。
  大廳內,刮起一陣冷風,細雨在院子裡飄著,大廳上怎會吹出這股子風?
  小玉兒緩緩移動身子,側過頭再看向大廳中,只見後邊的一房大窗被打開了,原來那陣冷風是由後面吹來的。
  小玉兒希望看到那兩個人,但她怎麼也看不見。
  好奇心令她發狠心,她想起卞大夫的話:「鬼嚇鬼,誰怕誰?把自己當成鬼,就不會怕鬼了。」
  小玉兒就以為卞大夫的話有道理,這世上惡人遇惡人,誰怕誰?
  猛的一錯身,小玉兒轉而進入大廳上。
  就在小玉兒剛剛站定,突然一股銳風襲來。
  平身而閃,小玉兒反手一掌拍迎上去,兩股銳風中途相撞發出「嗤」的一聲脆響,便聞得一聲冷沉的聲音,道:「裝鬼嚇人,嘿……」
  那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小玉兒立刻往外掠,因為她發覺對方掌力渾厚,何況還有另外一人。
  不料她剛掠到門背後,斜刺裡一聲冷哼,道:「想逃?命留下來。」
  小玉兒這才發覺另外一人躲在左邊門後面,敢情廳上二人早已發覺她了。
  塌腰橫移,老籐棍便在這時拔在手中,小玉兒揮腕十七棍,一片棍影打過去,便聞得大廳上一陣叮咚聲——那人的相杖正迎著小玉兒打出的籐棍,雙方這一交上手,大廳上三條黑影飛旋不停,勁風呼嘯中,似已看出那二人面孔。
  那是兩個女人面孔,兩個女人均使的棍拐,長髮披肩的使拐女人看來年紀足有六十多,另一人頂多三十左右,一根烏黑棍子不過二尺半,舞起來好像一座棍山似的那麼凌厲可怕。
  小玉兒飛躍在大廳的棺材之間,只要受到兩人夾擊,她便立刻往另一個方向閃。
  便在雙方返撲中,那年長的老太太沉聲道:「今夜一定要把你這丫頭留下,倒要弄清楚你是何來歷。」
  她邊說邊加緊抽打,小玉兒就是不開口,但她卻知道自己也被對方認出來了。
  老籐棍疾轉如電,棍身平臂便發出「喲喲」銳芒,已聞得敵人大吼:「快退!」
  兩團人影左右閃,小玉兒已穿門而出。
  原來她的棍子底部藏著一蓬梅花針,卻也立刻被敵人認出來,只此一點,便知敵人不簡單。
  小玉兒展開身法穿房越脊,一路往一片荒林中奔去。
  就在她剛進荒林回頭看,只見兩團人影往對面山坡上疾若流星般飛去。
  小玉兒頓感奇怪不已,敵人為什麼不追她,反而往反方向奔去,這又是什麼原因?
  她愣住了,她實在想不通其中原因。
  小玉兒心中思忖,如果這時候卞大夫在,最好是皇甫山在,那該多好?小玉兒想到皇甫山,便不由得跌坐在一棵大樹下,雙手支起腮幫子沉思起來。
  小玉兒坐在大樹下睡覺了,她睡得好香好熟,因為東昇的太陽也未把她照醒,她是被人推醒的。
  推醒她的人正是卞不疑,小玉兒揉揉雙眼看,立刻彈起身來。
  卞不疑道:「一定昨夜累了吧?可有什麼發現?」
  小玉兒道:「梅花山莊果然有問題。」
  卞不疑道:「怎麼說?」
  小玉兒道:「昨夜有兩個女人進入梅花山莊,她們裝扮成鬼,可是我卻·眼發現她們是人。」
  卞不疑道:「她們一樣也發現你是人。」
  重重的點點頭,小玉兒道:「老太婆出手就是『風雷十八拐』打過來!」
  卞不疑驚訝的道:「你沒看錯?」
  小玉兒道:「我若看錯早沒命了。」
  卞不疑道:「另一人又是誰?」
  小玉兒道:「比那老的年輕多了,手持一根煞威棍,舞得個風雨不透,逼的我使出一蓬梅花針。」
  卞不疑吃一驚,道:「你傷了她們?」
  小玉兒道:「敵我尚未分明,我把她們驚走了。」
  她頓了一下,見卞不疑在深思,便又道:「她們很識貨,一眼便知我打出的梅花針。」
  卞不疑道:「她們沒有再戰,因為她們也還未弄清你是敵是友。」小玉兒道:「我先撤,她們也沒有追我,她們的身法就好像那夜我們發現的兩人一樣快。」
  卞不疑道:「難道是她母女二人?」
  小玉兒道:「你知道她們是誰?」
  卞不疑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對母女就是『天山怪嫗』母女二人。」
  小玉兒道:「我沒聽說過。」
  卞不疑道:「你當然沒聽說過,十年前縱橫江湖的歐陽玉環,誰見了她就頭痛,這幾年未再聞她的行動,不料卻在這梅花山莊上出現,怪事。」
  小玉兒道:「卞大夫,我想回去了。」
  卞不疑道:「想見皇甫山?」
  小玉兒道:「我不否認,我關心阿山哥的傷。」
  卞不疑道:「其實我就是來叫你回去的。」
  小玉兒急忙攏攏秀髮,她實在不想扮鬼,她真想一下子便飛到皇甫山面前。
  卞不疑又道:「我是來追查棺材的,想不到所有的棺材均是一個字號出來的,與我門口的那具無底棺材一樣,都是萬壽材棺材店的東西。」
  小玉兒道:「你追查棺材為什麼?」
  卞不疑道:「想從棺材的製造上找出一點大血案的蛛絲馬跡——不過現在我們有了更大的發現,梅花山莊在這三年中一定有人暗中進出。」
  小玉兒道:「我們這幾天就發現三批。」
  卞不疑道:「原來不只是大奶奶起疑,我們必須立刻趕回去。」
  小玉兒道:「我也發覺來的人武功都高,我二人實在難以應付。」
  卞不疑道:「皇甫山偏偏又節外生枝受了傷。」
  小玉兒道:「阿山哥就是個熱心腸的人,他要是不把閒事管好,他是不會罷手的。」
  卞不疑道:「他總要聽大奶奶的話吧?我請大奶奶攔住他,梅花山莊的事體大。」
  小玉兒未開口,她知道皇甫山會聽大奶奶的話。
  她們都聽大奶奶的指使,他們也都是大奶奶派出來的人,為了追查梅花山莊這件大血案,大奶奶派出的人均是一流高手。
  皇甫山就是頂而尖的高手。
  石壯傷得極重,皇甫山第三天就能坐起來了,但石壯卻不能,石壯能活就已是奇跡了。
  皇甫山就是在石壯熟睡中悄然離去,因為他知道石壯是個烈性子,為了老婆孩子,他會不顧一切的。
  皇甫山走了,他離開金樹坡的「長安藥鋪」,卻也急壞了兩個年輕夥計。
  如果皇甫山走時能告訴兩個夥計,這時候他就走不了,因為兩個夥計也是從「百靈崗」派來的人。
  皇甫山就知道兩個夥計身份,所以他暗地裡「溜」了。
  卞不疑就知道皇甫山會在三天以後會溜,所以他在走時還特別對兩個夥計叮嚀,要看準皇甫山等他回來。
  現在,卞不疑回來了。
  小玉兒還未走進門,便開始呼叫皇甫山,但當她迎面看到兩個夥計的模樣,便立刻怔怔的道:「阿山哥他……」
  一個年輕夥計無奈何的道:「半夜裡不見了。」
  卞不疑伸出手指算日子,他沉沉的道:「算一算他一共住了四天半,皇甫山真混蛋!」
  小玉兒道:「人都走了你還罵他。」
  卞不疑道:「我還要揍他,小玉兒,他身上的傷少說也得十來天,要救人也得自己有本錢,這點道理也不懂,他豈不混蛋。」
  小玉兒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卞不疑道:「我也不知道。」
  小玉兒道:「你撒嬌,你故意說不知道。」
  卞不疑道:「我只知道小子危險了。」
  小玉兒吃驚的道:「卞大夫,你是說阿山哥去『快樂堡』救石家母子二人?」
  卞不疑道:「他絕不會找上『梅花山莊』,救不出石家母子,皇甫山這小子是不會罷手的。」
  小玉兒聞言立刻又往外面跑,她邊跑邊叫道:「我去幫助阿山哥,卞大夫,煩你告訴大奶奶。」
  人影兒騰空起,呼的一聲攔在小玉兒前面,卞不疑已沉聲,道:「站住!」
  小玉兒道:「你攔不住我的。」
  卞不疑道:「你也混蛋了?」
  小玉兒道:「阿山哥單人匹馬闖虎穴,我不放心。」
  卞不疑道:「我更不放心,我還知道『快樂堡』擺下了『九宮大迷陣』,陣中間一隻大鐵籠,十隻惡狗也在裡面,皇甫山如果困在陣裡面,他一定會被狗咬死。」
  小玉兒急得直跺腳,道:「你既知道,為什麼還攔住不叫我走?」
  卞不疑道:「我不是不急,急有什麼用?我更非不走,你得等我一齊走。」
  小玉兒道:「你還要幹什麼?」
  卞不疑道:「我先看看石壯的傷,替他再上些藥。你知道,萬一石壯完了,我們就算救回那一雙母子,豈不仍然悲慘?」
  小玉兒聞言也同意卞大夫的話,如果石壯死了,皇甫山一定遺憾一輩子。
  其實卞大夫心中也急躁,皇甫山當然要比石壯一家人還重要,皇甫山如果出事,於大奶奶面前他就無法交待。
  他們都是為了同一件事而離開「百靈崗」。
  就為了「梅花山莊」大血案,他們已暗中查訪近三年,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線索,卞大夫當然急躁。卞大夫的急躁,可以從他為石壯換藥便明白——他只把石壯三處要害的傷換藥,而且手法奇快,只不過半盞熱茶時光便完事。
  他不要石壯開口說話,因為石壯想要說的話他都知道,一旦叫石壯打開話匣子,那絕非三言兩語說得清楚。
  卞不疑也不敢把石壯老婆兒子,困在「快樂堡」九宮大迷陣中鐵籠之事說給石壯聽。
  石壯還需要靜養,他不能再受大刺激。
  卞不疑與小玉兒奔出「長安藥鋪」大門,不料大門兩邊各站著兩個彪形大漢。
  四個大漢並肩站,只把一口無底棺材擋在中央。
  從無底棺材望向街上,台階下站著王寡婦,在她身邊也站著一個人,這人看上去四十多歲,面上灰慘慘的好像剛剛大病一場。
  卞不疑就看出這人像殭屍。
  那人並不去注意卞大夫,他只盯著小玉兒。
  就在小玉兒站在大門下不由棺材中往外走,那人已開口沉聲,道:「丫頭,老夫好像見過你。」
  小玉兒淡淡的道:「你見了漂亮的姑娘都是這句話吧。」
  那人神色一厲,道:「你是不是去過白馬坡?」
  小玉兒也吃一驚,想起救回阿山哥的時候十分匆忙,當時就沒去注意坡上的敵人,難道這人……
  她十分精靈,她不回答那人的話,她側面問卞大夫,道:「這人說我去過白馬坡,你說我去過沒有?」
  卞大夫笑笑,道:「我知道你去過很多地方,就是未曾去過白馬坡,這傢伙想同你搭訕,無非見你很好看,想吃你的豆腐,無聊。」
  他二人一拉一唱,台階下的王寡婦開了腔,道:「醫死人,你搶老娘生意,我今天要修理你。」
  卞大夫道:「你找這些人要揍我?」
  王寡婦道:「也叫你這狗東西知道『萬壽材棺材店』不是好惹的。」
  卞大夫道:「王寡婦,你這又是何苦?認真說起來,你我二家本是一個系列的,我這裡醫不好的人,你那裡生意就上門,我把死人醫好是積陰德,你把死人裝棺材送西天,更是修好,你又何必找我麻煩?」
  王寡婦狠聲道:「老小子今天口氣變了,莫非怕挨揍,是嗎?平日裡你的嘻笑諷罵哪裡去了?」
  她走前一步戟指無底棺材,又道:「這是你的招牌傑作,『金樹坡』的人都知道這兒一口無底棺材,嘿嘿嘿,你今天就由這無底棺材走出來吧!」
  卞不疑道:「我以為一旦從這棺材走出去,你們一定會把棺材底兒釘起來!」
  他看到兩邊四個怒漢,其中兩個抱著一個棺材底,另兩個手中拿的是釘錘!
  王寡婦嗤嗤冷笑,道:「你小子再也用不著這口無底棺材了,也許……嘿……也許你今天就得同此棺材永相廝守了。」
  卞不疑道:「王寡婦,你這又是何必?平日裡你在對門高聲罵,我這裡只是笑笑不開口,怎麼的?今天竟然要我的命呀。」
  王寡婦道:「你怕死?」
  卞不疑道:「不是怕死,我死了,以後再有快死的人誰醫呀?」
  突聞那灰面漢子沉聲道:「你死了,棺材店的生意就順當了。」
  卞不疑道:「閣下是何方高人?」
  突聞得大門右面一個黑漢吼道:「不長眼睛的東西,竟然連我們大當家趙大爺也不識得,井底之蛙。」
  卞不疑仍然站在大門下,他還不想從棺材中穿過去,因為一旦穿過去,便將是一場好廝殺。
  卞大夫不想動手,金樹坡的人都知道卞大夫的醫術高明,可並未有人知道他會打架!
  卞大夫還不能同這些人打架,他一直以為自己掩護的很妙,他不能為這些人打架!
  他現在知道對面站在王寡婦身邊的灰面大漢姓趙,他正在仔細想這人是何方神聖,突然左面一個大漢吼叱,道:「王八蛋,你怎麼還不走出來?」
  右面大漢對那人道:「張八,拉他一把。」
  叫張八的吼道:「白大頭,你叫什麼,大掌櫃在,哪有我們開的腔?」
  小玉兒想笑,她差一點笑出聲,原來這二人又在此地出現了。
  張八與白大頭二人本是盜棺材的人,那夜「白河十三刀」齊長征率領他們十幾個前往「梅花山莊」盜棺材,就是張八與白大頭領的班!
  原來張八與白大頭二人是「萬壽材棺材老店」的大夥計,「快樂堡」需要棺材,當然由棺材店抽調夥計來協助,如何開棺,他二人最內行!
  這二人如今又出現在「金樹坡」,小玉兒就不覺得奇怪,她只注意著台階下的灰面大漢。
  她感覺那人也正在打量著她……
  王寡婦得意的尖聲,道:「姓卞的,你不會永遠不走出店吧?」
  卞不疑道:「事實上我得盡快走出門,我要去救人。」
  王寡婦道:「救你自己吧。」
  突然,灰面大漢沉吼,道:「老夫想起來了,你這臭丫頭就是在白馬坡救走那小子的人,你騙不了老子。」
  小玉兒道:「朋友,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灰面漢咒罵,道:「你放屁。」
  小玉兒道:「我見你們雙方殺得血肉橫飛,惟恐出人命方才出手的,我又沒幫那一方,你們應該謝我才是,為何反而罵人?」
  灰面大漢冷冷叱道:「少在老夫面前油嘴滑舌,那小子可正在藥鋪裡?」
  他身子一偏,一柄二尺利鑿已握在手中。
  藥鋪後面沒有皇甫山,但卻住著石壯,石壯也是個關鍵人物,萬一被「快樂堡」的人知道,必是另一場是非。
  卞不疑立刻對小玉兒,道:「看樣子我不能同你去救你的那位朋友了,我真怕挨打。」
  小玉兒當然明白卞不疑的意思,但她卻故意的道:「你會醫病還怕挨打?」
  卞不疑道:「會醫病的人最怕挨打了。」
  小玉兒道:「這是為什麼?」
  卞不疑道:「因為呀,因為救人的時候看那受傷的人掉肉流血,痛苦掙扎得多了,便心中產生害怕,我是不想同那些人一樣,我不去了。如果你要救的人死了,就上對面棺材店買口棺材,也算盡了你救人之心,就算那人是你朋友,能為老朋友送終,仁至義盡,你了無遺憾了。」
  迎面的灰面大漢沉聲道:「小丫頭,你要救的人一定是那天你在白馬坡救走的人,他應該早已死在我們手中的,都是你這丫頭多事。」
  他頓了一下,又道:「他在哪裡?」
  小玉兒道:「我不告訴你。」
  左面的白大頭吼道:「丫頭,你知道我們趙掌櫃的外號叫什麼?」
  小玉兒道:「不知道。」
  白大頭未開口,嘴巴快的張八接上了。
  迎逢的事情張八是不落人後的,當然,遇到拍馬屁更是他第一。
  吼著大毛嘴,張八道:「趙活埋就是我家大掌櫃。」
  卞不疑早就猜著灰面大漢叫趙膽。
  趙膽冷冷道:「丫頭,帶趙大爺去找那小子,我可以饒過這狗大夫一次不死。」
  卞不疑道:「姑娘,你幫幫忙,帶他們走吧,恕老夫不能伸手了。」
  小玉兒道:「我給了你十兩銀子怎麼說?你拿了銀子不治病,你……」
  卞大夫心中不愉快,小玉兒竟然在這節骨眼上狠狠的敲他竹槓,這算什麼?
  心裡不愉快,表面還得裝愉快。
  他伸手入懷,立刻摸出兩錠銀子,道:「十兩銀子我不要,姑娘多原諒。」
  卞大夫回頭走回屋子裡,小玉兒愣然站著不開口,五兩重的銀錠共兩個,她掂了一下揣入懷中。
  台階下面,趙膽對王寡婦,道:「你且先回去,等我們先宰了那小子,再回來找這狗大夫。」
  王寡婦輕聲,道:「趙爺,你快回來喲!」媚眼兒瞇成一條縫,聲音兒變得像鳥兒唱,女人變的可真快。
  趙膽見王寡婦走回店,他對四個大漢吩咐:「過來,叫這丫頭帶路。」
  張八與白大頭紛往台階走上來,另兩個大漢也把工具扛到對門棺材店,敢情要去找皇甫山了。
  小玉兒一臉無奈何的道:「我如果不帶你們去,你們一定不會答應放我走。」
  突然間,王寡婦去而復返,她戟指小玉兒,道:「老娘記起來了,那天就是這丫頭送來個半死不活一身血糊淋漓漢子,敢情就是……」
  小玉兒暗中吃一驚,卞大夫也在屋中吃一驚。
  「趙活埋」雙目猛一翻,道:「是嗎?」
  小玉兒道:「不錯,那人就是我送來的,他流了很多血,如今虛弱得開不了口,我這是請大夫過去瞧瞧的,如果他醫不好,他的這口無底棺材我準備砸掉的……」
  趙膽聞言一聲笑,道:「果然是那小子,丫頭,你快帶趙大爺去找那小子。」
  小玉兒道:「好吧,希望你們別殺人,可也別找我麻煩,我最怕血腥了。」
  張八與白大頭真怕小玉兒逃走,二人一邊一個圍住小玉兒,一路走出「金樹坡」。
  小玉兒右手握著老籐棍,一路走還不住的敲打著左手心發出「叭叭」聲,她輕聲問趙膽,道:「要說你趙爺真有辦法。」
  趙膽大步走在前面,他不回頭,只冷冷道:「怎麼說?」
  小玉兒道:「太祥府方圓七百地,只有一家『萬壽棺材店』,趙大爺,你一共開幾家?」
  趙活埋得意的道:「三縣七鄉八鎮,老夫一共九家棺材店。」
  小玉兒道:「能把生意做成獨門,趙大爺真行。」
  嘿嘿一聲笑,趙膽道:「也還可以。」
  小玉兒道:「是呀,天底下哪天不死人?就好比『梅花山莊』吧,一下子死了七十多口人,每人一口棺材,趙大爺就發上一筆小財。」
  猛孤丁回過頭,趙膽沉聲道:「你也知道『梅花山莊』大血案?」
  小玉兒道:「江湖上誰不知道?」
  趙膽道:「你怎麼知道的?」
  小玉兒道:「道聽途說。」
  趙膽叱道:「小心惹禍。」
  小玉兒道:「我這已經惹禍上身了。」
  趙膽冷哼一聲,道:「你是何人門下?」
  小玉兒看看前面一個大草坡,有個牧童在放牛,便淡淡的道:「別問我是誰人門下,我看大事不好了。」
  趙膽道:「丫頭,少來花招,趙大爺見多了。」
  小玉兒道:「我的話你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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