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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冤冤相報仇難消

  魚、湯二人見過史大人,受到禮遇與讚賞。
  史留二人在身邊,二人稱報國不一定在大人身邊,魚得水問及有人盜出福王的字畫及「鐵卷冊書」載藏潞王之事,史稱是定王陰謀,不過是打擊潞王威信。
  不過,如今福王已登上了大位,潞王韜養晦,不作無謂之爭了。湯堯道:「大人以為復國最大的障礙是什麼事、什麼人?」
  史可法歎道:「福王性好逸樂,毫無憂患意識,長此下去,想援東晉南偏安南方一隅達百年之久的往例絕不可能。至於對方面,我最恨馬士英和阮大誡,他們利用弘光帝昏庸無能而營私,國家如亡,即亡在這二人身上。」
  魚得水道:「大人對吳三桂的看法如何?」
  史可法怒容滿面,道:「為了一個女子而引清兵入關,可以說是自古以來最可恨的賣國賊,無恥之尤!」二人辭出尚書府,和熊、郭兩小及李悔會合。
  李悔道:「聽史大人之言,馬、阮、吳三賊不除,大明復國無望。」
  魚、湯二人點頭道:「的確如此。」
  李悔道:「咱們何不順便行刺馬士英和阮大誠二人?」
  李悔道:「你這是什麼話?輸不起是不是?」
  熊、郭二人首先贊成。魚、湯二人考慮之下,認為可行。湯堯道:「李姑娘可有行刺的計劃。須知他們二人身邊有高手保護,見到他們也不容易。」
  李悔道:「仿謁見史大人獻金之法,即可見到他們。」
  「獻金?」魚得水道:「咱們現在手頭已無巨款了,雞蛋零碎地他們不會看上眼的,而這裡又不會有賭場。」
  李悔道:「小郭是作無本生意的能有。」
  「怎麼?在史大人管轄區內作案?」
  「不,我們到馬士英及阮大誠區內作案?」
  魚得水道:「偷了他們的巨款再獻給他們,那不是搬磚打腳?」
  李悔道:「我們先不偷馬、阮二人府中的財物,而偷他們黨羽的財物,他們的錢大多是貪瀆營私而來,失去巨款絕對不敢聲張的,人家會問,如你為官清廉,每月薪資扣除開支那有如此多的巨款?」
  魚、湯二人以為可行。
  他們先到達馬士英的轄區內。
  他們選定了馬的心腹常羽趙其來、田卿、楊文聰及張執中等人下的,據估計,這四人即有意億兩以上。
  魚、湯和李悔三人各選了一目標各自下手,熊、郭二人一起到田卿府去。
  田卿是監運使,這正是肥缺,府地共五進,廣廈千間,奴僕數百,光是妻妾就有十三個之多。
  熊、郭二小當然也不是光會胡鬧,不辦下經事之輩。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而且絕對不能被俘。一旦被俘就要自絕,以免刑不住招出魚湯二人。他們二人已經商量好了,所以二人十分謹慎小心。二更尾三更初,他們就自後側潛入田府之中。他們二人並不知道田府內的情況,本想但擒住一個重要部下如帳房或總管什麼的,帶問金庫所在。他們誤打誤闖,正好遇上田猶豫的心腹內總管對外總管道:「田大人今夜和好友人商議公事,四更前不會結束。」
  熊、郭二人不知田卿和友人議事的地方在何處?
  正要跟隨二位總管之一制住逼問,但一轉眼就不見二總管。這大宅院落多,錯綜複雜,極易迷失。
  兩人轉著轉著,來到一個頗有氣派的院中。
  這兒的戒備一看就知道比別處禁嚴,正好這工夫三個人一起走來,兩小聽其步履,即知不是庸手。
  一時情急,閃於這院內,但仍怕被發現,乃進入房中。
  那知內間傳來瑩聲燕語道:「是大人嗎?賤妾等待多時了!」
  兩小不由一驚,這女人已經聽到聲音了。
  這工夫,另一年輕女人道:「奉大人之命,賤妾水仙和玫瑰一起侍候田大人,已經沐浴薰身過了。」
  古人沒有香水,是用一種薰籠使衣服乃身子有香味,以便取悅男人,但大多是大內及宦官世家才有資格。
  兩小大為焦急,不回答就會被拆穿而呼叫有賊。
  二人是不容易逃出田府的。
  兩人耳語一番,立下決定,隨機應變,也只好客串一下,兩小並非姦淫之徒,卻也不是什麼魯男子。
  小熊「嗯」了一聲,立即進屋。
  由於屋中無燈,立刻匆匆脫衣上了床。
  田卿才三十九歲,在這方面有過人之長,所以往往要兩個小妾侍候他,世上的確有這種性慾特強之人。
  如明初開國功臣名將常遇春,南征北剿,幫朱元璋打天下,每天必定數次,所以軍中必逼健婦數人。
  有時未帶女人,就以母牛代之。
  軍中帶女人,也是明太祖特別准許的,但別人不成。
  田卿幾乎每夜必要小妾侍寢。
  當然,他玩的女人並不一定有名份的妻妾,有的是部下獻上來的民女,他出手大方,玩過後賞賜頗為豐厚。
  今夜的水仙和玫瑰,是他所有小妾中最年輕美貌的。
  小熊上了床,就摟住一個。
  屋中無燈,天上又無星月,不會被看出。
  此刻小郭在床下已脫了衣服等待換班。
  小熊和玫瑰玩過之後,拍拍床邊,暗示小郭到他了,二人立刻技巧地交換。小郭上了床,水仙已迫不及待。
  原因很簡單,水仙在一邊觀戰,自然性趣大發。
  小熊和小郭年輕精力充沛,把二女侍候得服服貼貼。
  正因為他們太狂烈,有如生龍活虎,和田卿的舉動不相同,水仙發覺不對,道:「你……你不是田大人!」
  玫瑰也不由一驚,因為她在一邊看戲,也覺得不像田大人,以田的年齡來說,就算性力過人,畢竟已是中年。
  中年人在這方面是細嚼慢咽的,不像小伙子那麼猛烈。
  所以大多數女人喜歡中年以上男性的體貼與溫存。
  水仙也道:「對,你不是田大人,你是什麼人子」
  「小聲一點!」小郭道:「我是什麼人,已經不重要的。」
  水仙道:「為什麼不重要,你是個色情騙子。」
  小郭道:「我不是專門來玩你們的,只可惜你們把我當作了田卿,若不順水推舟上床,你們必然發覺呼叫。」
  「你到底是誰?」
  「應該說是我們。」床下的小熊也道:「我們二人平分秋色,把二位侍候得服服貼貼,也算有緣,對不對?」
  「我們一叫,你們二人就沒命!」
  「對,但你叫出了半聲就會停止呼吸!」
  兩女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女人,玫瑰道:「你們要幹什麼?」
  「我們要進入金庫中幹一票,反正田卿有的是造孽錢,你們指點金庫所在,對你們也有好處,如果嚷嚷開,田卿如知你們和我們玩過,他會甘心戴綠帽子?」
  這句話震住了二女。
  田卿當然不會甘心自己的愛妾被別人玩了,只不過帶這二人去開金庫,卻沒有這個膽子。
  小郭道:「如不答應,我們只好打發你們上路了!」
  兩女見小郭手中有寒芒森森的匕首,怎會不怕,玫瑰道:「水仙,我們答應了吧!」
  水仙道:「雖然我們知道金庫的所在,卻沒有鑰匙!」
  小熊道:「鑰匙在何人手中?」
  玫瑰道:「當然在田大人手中。」
  小熊道:「別人沒有鑰匙?」
  「沒有,而且共有三道門。」
  小熊道:「田卿和友人密議相聚之處在哪裡?」
  水仙道:「在這院中西邊一個跨院中。」
  小郭道:「金庫呢?」
  「就在那密室中。」
  兩小制住了二女的穴道,普通女子不會解穴,大約天亮後穴道會自解。二人去了密室,小熊恨有妾的人,絕不會輕饒他們。
  正因為如此,他使用了迷香。
  這迷香是魚得水絕對不許使用的,小熊和小郭自然,他的,但對田卿這種妾十餘人這多的色魔,就不客氣了聽。
  他們迷倒了田卿和他的友人,取得鑰匙。
  他們把庫中的銀票、金條和珠寶搬走了大半。
  事後又把鑰匙放回田卿身上。
  且說李悔的目標是趙其傑,此人是奄禍魏忠賢的餘黨,魏雖伏法,黨羽未消除,實為明朝敗亡的另一原因。
  因為魏忠賢紅極一時,那檔口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上被他蒙蔽,朝中大臣敢諫的都被他們除去,所以剩下不是噤若寒蟬,就是變成他的黨羽。
  聲勢之大,居然有人建議他死後配享孔子,真是笑話。
  這樣賄賂公行,賣官鬻爵的巨奸,他死之後並未誅連太多黨羽,真是一大疏失,乃種下了禍根。
  趙其傑的家當比田卿還多,那是在魏忠賢時代就斂聚弄錢了。李悔混入趙府,不久就找到了趙其傑。
  此人頗為風雅,正在書齋中作畫。
  就在這時,忽然出現一個美貌少女。
  趙其傑也好色,也可以說,人一旦有勢有錢之後,不好色的太少了。
  趙其傑道:「姑娘何人?」
  「我和你們人類不同。」
  趙其傑一怔道;「姑娘是說你不是人類?」
  「不是。」
  「那姑娘是鬼?」不由毛骨悚然。
  「不是,狐仙!」
  趙其傑上下打量,有點不信,道:「姑娘別開玩笑。」
  李悔道:「不信你閉眼一會試試看。」
  趙其傑道:「為什麼要閉眼?」
  「因為你睜開眼以後,我就不一樣了。」
  趙其傑不信份邪,閉上眼睛,只一會就睜開來,因為他怕這女人弄鬼,趁她閉眼向他施襲。
  那知睜眼一看,居然是下體赤裸的。
  下體赤裸,卻看不到最緊要的部位。
  上衣恰遮住了緊要部位。
  李悔款款走近,道:「妾前世與大人有緣,今世特來報恩,以薦枕席,大人請勿以賤妾卑微視之。」
  其業淫心大起,只見李悔翩翩起舞,玉腿全裸,似脂如五,衣衫飛旋,玉腿輕撩,時隱時現。
  趙其傑如癡似醉,不久在座上昏昏入睡。
  他這一睡,直到天亮才醒,醒後大驚,還沒有想到其他,真以為是狐仙來此報恩,自存枕席的。
  他發現庫存銀票及金銀失竊,卻是數日之後了。
  至於魚、湯二人,當然也得手了。
  五人所得計一億三千餘萬兩,他們決定向馬士英及阮大誠各獻出一百萬兩作為軍費,因為全部獻給他們,可能納入私人的腰包內。
  首先,他們投刺去見馬士英,當然是以獻金為謁見目的。
  那知馬士英推稱有要公,由部下代為接受及嘉獎。
  魚、湯二人大為失望。
  他們再去見阮大誠,投刺獻金五百萬兩,要求親自獻予阮大人,阮大誠居然答應了,魚等大喜。
  阮大誠接見魚、湯二人是在花廳中。
  此人身邊有四個衛士,一看眼神就知道不是易與之輩。
  「小民魯壽和唐青有鑒於國家在危難中,決定將家財拿出一半獻於國家,請阮大人代收,為數箋箋,希望能拋磚引感謝,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魚得水拿著銀票走近阮大誠之座位,阮身後四人左右各走出一人,道:「不必前行,交欠轉呈即可。」
  魚、湯二人也曾想到這一點,二人一交眼色,魚得水收起銀票,就向二武士狠攻而上,湯堯撲向阮大誠。
  阮大誠是光祿寺大夫,不應養有死士,但他知道這樹敵太多,不能不防,所以這四人都非庸手。
  魚得水對付這二人,儘管這二人了得,卻非魚得水的敵手。
  湯堯被另外二人擋住,都撤出了兵刃。
  湯堯雖然攻多守少,卻無法接近阮大誠。
  只不過魚得水還是得手,傷了一個,立刻撲向正要溜出門外的阮大誠。魚得水一刀凌空掃下,那知門外突然射進一人。
  絕對想不到,這個人竟是個身手奇高的蒙面人,手技黑黝黝的短棒,接下了魚得水凌空的一擊,阮大誠竟然逃出廳外。
  魚得水覺得這個用短棒的蒙面人的身材有點眼熟。
  這人的短棒招術奇詭,凌厲無匹。
  加中又來了三四個,二人漸感不支。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女郎,竟是李悔,立刻撲向蒙面人且對魚及湯「蟻語蝶音」道:「一有機會就走!」
  蒙面人把魚得水震退兩步,正要攻向要李悔,李悔的褲帶「叭」的一聲斷了,褲子落地。
  蒙面人不由一震,這奇景平生僅見。
  魚得水雖然極討厭此法,卻也沒有耽擱,穿窗而出。李悔扭身躍出門外,還揚手丟出一件東西。
  蒙面人抓住,竟是一條女人的大紅內褲。
  蒙面人丟出,另一人接住還嗅了一下。
  這麼一折騰,魚、湯等已經脫出了阮府,回到秘密住處。魚得水道:「想不到一具光祿寺夫府居然有此高手。」
  湯堯道:「老魚,我隱隱覺得這蒙面人很眼熟。」
  魚得水道:「的確,我也有此同感。」
  湯堯道:「你不以為他的身材有點像叟白雨亭?」
  魚得水道:「是有那麼一點。」
  湯堯道:「除了他,誰有此身手?」
  魚得水道:「以前我從未聽說他用鐵棒。」
  湯堯道:「我卻聽說過,叟有一要乾坤棒,可以伸縮,但極少使他今夜用此棒是怕在拳掌招式中被你看出來。」
  小熊道:「這老賊怎麼又和阮大誠在一起了?」
  湯堯道:「小熊,好歹叟也是老魚的丈人。」
  小熊道:「白芝不是聲明解除婚約了嗎?」
  魚得水道:「對,像白雨亭這種沒有原則的牆頭草,也不值得尊敬,他和吳三桂也有相當的交情。」
  湯堯道:「大概要行刺馬士英也不簡單。」
  魚得水道:「總要試試看,這兩賊不除,史大人總會處處掣肘,無法施展而為國效勞的。」
  李悔道:「我也參加一個。」
  魚得水道:「李姑娘,你那一手真不敢領教。」
  「那一手?」
  「動不動就把褲帶崩斷那一手。」
  湯堯道:「好像你對脫褲子有癮似的。」
  李悔道:「你胡說什麼?我看到男人那副饞相就十分痛快?」
  魚得水大聲道:「一個姑娘怎麼會這樣惡行惡地?」
  李悔狠聲道:「我六歲時看到一個男人和七個女人在一張大床上胡來,輪流來,雨露均沾!」
  魚得水道:「那男人是誰?」
  「我本來應叫他爹,長大以後不叫了?」
  「那些女人又是誰?」
  「其中有一個是我娘。」
  眾人默然很久,這對一個小女孩的打擊是夠大的。
  當然,這也是她的惡行狀值得同情之處。
  魚得水道:「你爹是什麼人?能和幾個女人……」
  「魚大哥,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們。」
  「不說就算了!」
  眾人商量,今夜去行刺馬士英。
  五個人全去,由湯堯帶著熊、郭二小,由魚得水和李悔一道,這樣不會有什麼閃失,也不會陷在裡面。
  他們去得很早,一更左右就混進去了。
  依湯堯的看法,馬宅宅大院深,比阮大誠府還多兩進,前後有七進,奴僕數百,在下面蒙?昆比高來高去自己去摸得好得多。
  他們裝作是府內的人,在裡面晃晃去。
  當然都是去找馬士英這巨奸。
  如有一拔人的到,就在到馬宅中央鐘樓上去敲一下。
  敲鐘的人會在上面指明方向,以便集中力量。
  湯堯帶著兩小來到第三連,一個家丁打量三人道:「請問三位是什麼人?為什麼沒有見過?」
  湯堯道:「我們是今天傍晚才來的,本人是士英的姑丈,他們二人是士英的小舅子。」
  家丁一聽,乖乖,還是裙帶關係呢!連忙躬身道:「小的失敬了!」
  「不妨,不妨!」湯堯道:「兄弟貴姓?」
  「我叫秦廉,是府中的馬伕。」
  「原來是一位養馬的專家,聽說士英有一匹寶馬?」
  「是的,就是所謂『汗血寶馬』。」
  「士英呢?怎麼這半天未看到他?」
  「大人被當今招見,還沒有回來,如果回來了,他一定會先去看看那匹寶馬。」
  「什麼都不比寶馬重要?」
  「是的,他有一位寡女,父女情感甚好,這位大小姐亡夫之後一直住在娘家,大人回府先看過寶馬才會再去看他的寡女呢!」
  湯堯道:「每人都有他的嗜好,也無可厚非。」
  小熊道:「不知姊夫什麼時候回來?」
  「不會超過午夜吧!」
  馬伕走後,小郭道:「湯大國手,我們變成馬士英的小舅子了,你卻是他們的姨丈,你可真會損人。」
  湯堯道:「一時無計只好如此,你們二位流里流氣地,很像個小舅子作風,我這麼說也是為了安全。」
  小熊道:「現在怎麼辦?」
  湯堯道:「我們既然來了,就該等他。」
  「在何處等?」
  湯堯道:「你到馬廄去守候,看到馬士英去看他的寶馬,就上鐘樓敲鐘一響。」
  湯堯又道:「你到他的寡女處守候,一旦發現馬士英到她那裡也敲鐘一響。但若小至先敲了,你就不必再敲,齊集馬廄宰人。」
  小郭道:「你呢?」
  「我設法和魚得水聯絡一下。」
  兩小自去,且說小郭找到馬土英寡女之處,這是一個除了馬士英自己的住處以外,最大的一個跨院。
  這兒卻只住一個人。
  小郭剛剛進院,忽聽到內屋有人走出來。
  他一時情急,揭開一個缸蓋往裡一跳,不由心頭一涼。
  不知是什麼?稠稠地,仔細一嗅,好像是面醬。
  大概是曬的面醬,古法作面醬是要常常曬太陽的。
  小郭本以為是個空缸。
  可是目前也只有認了,在內輕輕把蓋子蓋上,卻又把蓋子開一個縫聽那腳步聲,似得進入廂房中。
  不一會,就聽到洗澡。
  還好,廂房中有浴室,這人洗完之後他進去洗洗一身的面醬,不知道這女人是不是馬項的寡女?
  大約半個時辰,廂房中的人洗畢回到正屋去了。
  小郭在醬面內真不是滋味,未作好的面醬,說臭不臭,說酸不酸,氣味十分難聞,他輕輕出了缸。
  全身面醬,只有脖子處沒有。
  每走一步,地上必有一個面醬腳印。
  馬士英如果來此,必有人挑燈引路,自然會看到地上的面醬足印,就會露出馬腳來,所以要快洗。
  他進入廂房,一共三間。
  明間有一套浴後按摩的躺椅和小几。
  左暗間內就是一個澡池,一池水看來還是清清地。
  本來嘛!天天洗澡的人身上本就不髒。
  小郭下池,在水中把衣衫脫了,在池中更衣。
  他沒有第二套衣衫,必須洗乾淨。
  這一身的面醬要洗乾淨還真不容易。
  洗好之後擰乾,到池外來再大力擰一次,因為他必須穿上這一套濕漉漉的衣衫,隨時馬士英都會來此。
  擰好之後,正要穿上,才發現光顧洗衣,忘了洗澡。
  如下體上、腋下及腳丫子中還有少許面醬殘存。
  於是他再次下水洗淨,但是這次出池衣衫卻不見了,他來是擰乾放在一邊的檯子上的。
  這一下可就急壞了他,撩開門窗向外一看,不由大吃——驚,原來明間一個三十多大約不到四十的女人,只穿了華麗的褻衣坐在外間椅上。
  那套擰乾的衣衫就放在椅上。
  這女人目注他的身體,一言不發。
  小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女人道:「你是什麼人?」
  小郭以為,只要不說出是來行刺的,看來這女人不會立刻張口喊叫,可不能再向湯堯那樣胡說八道,冒充馬士英的小舅子,他道:「我……我只是想進來摸點東西……」
  「原來是作無本生意的!你好大的膽子!」
  小郭尷尬地笑笑,道:「女士可否把衣衫還我?」
  這女人的目光一直不離他的身體,小郭知道,這年紀的寡婦,正是慾火最旺的時候,為了及早脫身,不要把這件事辦砸了,他只有使出低級的方法。
  他知道她喜歡看什麼?
  於是他就作出豎如鐵杵的樣子給她看。
  秦始皇之母的姘夫,能以那話兒挑戰起一個車輪,小郭對這一點也頗有自信,所以在田卿府中把水仙弄得死去活來,「玉房要詣」有一呼吸脈拍之法,能立刻控制xxxx。
  這女人正是馬士英之女馬琳,三十三歲,守寡已有三年,改嫁過一個給事中(官職名),不到五年也死了。
  她欣賞小郭的身體,控制自如,卻無動靜。
  小郭以為,這女人一定會忍不住而主動要求。
  那知他只是坐在那兒目注他的身體,大約有盞茶工夫,言也不動,她畢竟礙於身份,不能和一個小孩子。
  她還有起碼的身份。
  但是,她能無動於衷嗎?
  當然也不能,只是方式不同而已,她渾身抖動了一陣子,這才長長地喘了口氣,自袖內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拿去,快走吧!」
  「你……你放了我?」
  「看你年輕,放你一馬可別被逮到,那就沒命了!」
  「謝謝女士!」
  這工夫馬枉已出了廂房,小郭急忙穿上衣衫,正要出屋,忽然發現椅上濕濕的,這才知道這女人目注他的身體時,以另一種方式達到了自瀆的高xdx潮。
  小郭不由暗暗一笑,不過這女人總算不太離譜,也許在小郭赤裸之下,未必有幾個人能氫持得住。
  小熊在馬廄中守候,終於等到了馬士英。
  由馬伕陪他到了馬廄外,小熊就疾奔鐘樓,上去敲了一下。
  此刻敲一下,誰也不知是啥意思。
  但府中的護院保鏢卻看出小熊在上面指示方向,有人上去逮人,有的向指示方面集中搜索。
  小熊逃到鐘樓一半處,已被堵住,
  由於鐘樓旁有房舍,他躍落屋面上,人家也上了屋面,而這工夫正好小郭也趕了上來,二人聯手。
  只不過他們聯手對付七八個護院也極不輕鬆。
  魚、湯和李悔三人卻到了廄,也遇上了馬士英。
  馬伕也是練家子,上前擋道:「原來你們不是……」尚未說出「你們不是大人的親戚」,這進已來了五六個高手。
  湯堯見多識廣,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他不認識的,一看就認出,其中二人是「都二鬼」焦天祐和焦天佐。
  這二人也算是一流的人物,比叟自然是低級了。
  不然也不會在馬士英身邊作貼身保鑣。
  馬士英以為「鄴都二鬼」的綽號不雅,為他們改為「鄴都雙英」。另外四個,其中一人更有名,正是勾漏山的「白袍老祖」麥高,此人幾乎和叟齊名。
  湯堯心頭一凜,立刻以「蟻語蝶音」對魚得水說了。
  於是魚得水對付「白袍老祖」麥高。
  湯堯對付「鄴都雙英」李悔接下余的。
  最吃力的是湯堯,因為「豐都雙英」加起來就等於「白袍老祖」麥高的功力,甚至還稍高些,他怎麼成?
  魚得水眼看湯堯的刀勢施展不開,要助他卻分不了身。
  李悔也看出湯堯支持不久,而且可能還會有人來此。袍此刻是絕對不宜久戰的,立刻離開了戰場。
  她一離開,魚、湯二人更危急。
  好在以「白袍老祖」的身份對付一個魚得水,不須別人幫忙。
  「鄴都雙英」對付一個湯堯,也不好意思要別人加入。
  正因為如此,二人尚可以維持一會,他們那知這二人的厲害,尤其是魚得水。
  李悔的花稍特別多,即熊、郭二小也不如。
  她以為,要想個辦法使馬士英及一些高手不得不停手,才能使魚、湯二人脫身。
  於是把馬士英的一具小妾制住剝光,拴在一根竹竿上來到現場,她甩起竹竿上的小妾道:「誰還敢動手?」
  這些人當然認識,這小妾是馬士英最寵愛的,紛紛收起兵刃避開。
  李悔道:「你們退到馬廄去。」
  正好這時小熊也來了,四人迅速撤退。
  到了馬宅之外,發現小郭未出來,只好先回住處。
  魚得水道:「小郭不是和你在一起?」
  小熊道:「是啊!我去和你們聯絡,小郭到馬士英的寡夫處,他離開馬琳院落,我們二人因敲鐘而被包圍,後來我們以瓦片援手,我和小郭逃走,但不同路。」
  湯堯道:「這個援手之人是誰?」
  小熊道:「我們也不知道,好像很高明,傷了他們五六個人,打得頭破血流!」
  魚得水道:「如果今夜不歸,一定被俘去了!」
  湯堯道:「此刻去救人,只怕救不了還會被困。」
  李悔道:「就等他一夜,明天再研究辦法。」
  小熊道:「你倒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呀!」
  李悔道:「驚慌失措又如何?你想出個辦法呀!」
  小熊道:「如果他是你的兄弟就不一-樣了。」
  李悔道:「他就是我的兒子也是一樣!」
  原來小郭和小熊被人援手,以瓦片傷了馬府的護院,兩人離現場,但不久又遇上了三個護院。
  二人一打手勢,一個往東,一個往西,他們暗示在馬廄會合。往東的小郭剛剛竄越了兩個字落,一個老人攔住了他。
  他年少氣盛,不知厲害,以為老頭未必有用。
  老人手持旱煙管擋住出路,小郭往上一撲,蹴出一腳。
  老人不避不閃,伸手就抓住他的腳踝。
  小郭一驚,覺得老人出手看來不疾不徐,卻快得出奇。
  他一縮腳,襪子被抓破了,差點被抓住。
  小郭知道太低估了這個老傢伙,一時無計,伸手在袋內掏出一把碎銀子,全力射出,掉頭狂。
  老人冷冷一笑,道:「小崽子,你跑得了嗎?」閃過碎銀疾追。
  小郭的輕功也相差甚遠,不久就被迫上,堪堪揪住小郭的衣領。就在這時,突然自左邊字牆上飛出一團火球。
  這當然是火器,但馬府中卻無人使火器。
  這老人自是武林中的名人,綽號「穿雲手」,名孫震,和「白袍老祖」差不多,只稍遜一些。他一閃,小郭也趁機越牆而去。
  孫震一追,牆外又飛來一團火球,急想繞路追趕,還是一樣,又是一團火球飛來。
  他不追,火球就沒有再射來。
  孫震知道這是內賊,助這小子脫身,他此刻較上了勁,不追小賊,反而去找射火球的人,非逮到此人不可。
  武林中火器名家只有一人,那就是「雷神」苗奎。
  孫震卻以為,「雷神」的個性剛烈,絕不會為馬士英所用。
  那就可能是苗奎的手下了。
  此刻小郭又落入了一個大院中,仔細一看,不由一驚,居然又是那個放了他的那個女人的院子,但地上的面醬足印已經不見了。
  小郭正要離開,忽見正屋窗子推開,那女人向他招手。
  小郭相信他不會殺他,所以極想盡快脫出馬府。
  他正要不理她竄出此院,忽院外有奔跑聲,大約不少於五七人,有人道:「那小子就在這一帶消失了!」
  另一人道:「誰看到的?」
  剛才那人道:「『穿雲手』孫震孫大俠!」
  小郭此刻只好入屋暫避,這工夫暗間的女人道:「進來吧!外面抓人很急,此刻你是絕對走不了的。」
  果然,不一會有人敲院門道:「大小姐,大小姐……」
  女人道:「什麼事?」:
  「有沒有奸細進入院中?」
  女人道:「沒有!剛剛還搜了一遍。」
  門外的人道:「對不起,打擾了!」
  小郭想起不久在他赤裸之下,她的意淫而自滅,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馬士英的妹妹。」
  「你不是她的女兒?」
  「他的女兒跟人私奔了!」
  「我要走了!」
  「你走不了!」
  「這麼大的宅子,護院再多,還是抵擋不住我的。」
  「如果我不許你走呢?」
  「你?你成嗎?」
  「難道你要試試看?」
  「不試怎麼成?」小郭穿窗而出,絕對想不到她的動作如此之快,雙足被抓住,又被摔在床上。
  小郭大為驚異,道:「馬士英的妹妹也會武功?也會火器?」
  「誰應該會?誰應該不會?」
  「你要幹什麼?」
  「我只是不忍心你被捉住給宰了。」
  「謝謝你的關心。」
  「你來此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我對你說過,不過是順手牽羊,想摸點東西。」
  「騙鬼!」
  「怎麼?你不信?」
  「你們是來行刺我大哥馬士英的。」
  小郭一驚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來意,上次為什麼又放了我?」
  那知他淡然道:「因為你們要殺他,也沒有什麼不對。」
  「你……你是說不反對我殺他?願意助我完成志願?」
  她搖搖頭,道:「我也不贊成家兄的行為及作風,但我不能助你殺我哥哥,這一點你要原諒我。」
  「馬士英擁立福王弘光,就沒安好心,不過是由於弘光昏庸好淫,不理正事,他就可以控制弘光,根本不把國家前途放在心上。」
  「這個我也知道。」
  小郭冷笑道:「既然知道,你說我們要殺他沒有什麼不對,那豈不是說風涼話?」
  她又搖搖頭,道:「他畢竟是我的哥哥,家母早喪,他把我拉大,這分恩情也不能忘,但作惡的人必受天譴!」
  「又是風涼話!」
  「不是!」她道:「一位預言家說過,家兄和阮大誠已活不了多久,他們必然偷偷降清,也必被殺死。」
  「真有此事?」
  「真的,而且絕對不會超過三年。」
  「你不是故意敷衍我、騙我?」
  她哂然道:「你現在是我的俘虜,我為什麼要敷衍你?」
  小諄道:「你如果是明理人,就知道是國家社稷重要還是兄弟手足重要?」
  「當然是社稷重要,但弘光自己不爭氣,能全怪別人。」
  「我以為若廢了福王,另立潞王就有前途。」
  「你以為說換就換,說廢就廢,有那麼簡單?」
  「只要馬士英和阮大誠不反對就好辦!」
  「小弟,朝廷中的事,沒有那麼單純的。」
  「我要走了!」
  「你不以為你欠我的情?」
  「什麼情?」
  「先不說我掩護你一救你一命,就以你弄了一些面醬足印在院中,我就整整洗了半夜才弄乾淨!」
  「這……這的確很抱歉。」
  「該不該還這個人情?」
  「應該,你說吧!如何還法?」
  「你明知道我現在需要什麼。」
  「你不以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和一個十七歲男人上床有點太……」
  她揮揮手,道:「我要求過你上床嗎?」
  「沒……沒有,那你需要什麼?」
  馬琳道:「我和我死去的丈夫雖然不是什麼生死不渝的夫妻,卻也沒有什麼不和,所以我不能和另外的男人上床。」
  「你不是改嫁過?」
  「對,又死了!我可憐被剋死的丈夫,也可憐你。」
  「可憐我什麼?」
  「我也怕和你上床會剋死你。」
  「你的心地還不錯,那就放我走吧!」
  「我雖然不和你上床做那事,卻希望你陪我幾天。」
  「不上床卻讓我陪你,這我就不明白了。」
  「你是不明白的,每人都有他的嗜好。」
  「你的嗜好是什麼?」
  「我喜歡嗅男人身上的氣味,尤其是不洗澡時的氣味。」
  「這……」小郭道:「男人不洗澡,身上都是臭汗味。」
  「還有一種味,那就是男人味。」
  「我讓你臭你就會放了我?」
  「對!」
  小郭道:「這樣你就對得起你的亡夫?」
  「我以為很對得起他們了!」
  小郭道:「我上床陪你不是更好,包你稱心如意。」
  她連忙搖手,道:「不成。」
  「為什麼?」
  「我們沒有婚姻關係,即為通姦。」
  小郭道:「我以為你的貞節標準和別人不一樣。」
  「你願意幹嗎?」
  「可以考慮,你是何人門下,身手如此了得!」
  「家師『雪山神尼』。」
  「果然是位絕世高手。」
  馬琳伸伸手,要他把衫脫了,小郭以為,上床嘛!還湊合,雖然對方年紀大些,總是正常的男女行為。
  要他脫光讓她嗅他的身體,他以為這是侮辱。
  以上次為例,她望著他的下體,椅子上濕了一片。
  這是什麼?這就是所謂意淫。
  如果說這樣就能對得起她的丈夫,真是欺人之談了。
  小郭心想:「我不防虛與委蛇,抽冷子下手制住她。」
  小郭和小熊年紀都不大,卻都是老油子,也就是所謂:「少年子弟江湖老。」他一邊脫衣,一邊找機會。他知道他愛看什麼,就故意利用「玉房指要」方法控制下體,使有如揮動的鼓錐。如果有一面鼓,一定能把鼓敲得「鼕鼕」猛響。
  他緩緩走近她,意思是要她嗅得更方便些。
  或者她要嫌的是那個渾身密封起來的人?
  這工夫魚、湯二人這邊的拉力減輕,就知道那邊本來是兩人拉扯,一是年輕人也就是被銬之人,另一即頭臉封起來之人。
  現在一輕,八成是另一幫他拉的人松子手助他攻擊李悔。
  一聽即知,李悔是以一以對二。
  雖然年輕的是被銬了一手,而且後面拉緊,他活動的範圍有限,但僅看那另一人的輕功即知李悔非敵手。
  魚得水拉著湯堯眼下扎上手帕繞到壁前。
  果然,李悔應付那個身材瘦小,渾身封的人,已是守多攻少,折扇施不開,甚至對方還是徒手。
  由於這人逼著李悔接近被銬的年輕人,也等於一個半人在對付李悔,事實上這人一個也夠李悔應付的人。
  湯堯揮刀撲上,那怪衣上仍不撤兵刃,此人對李悔也許留了情了。
  在不撤兵刃的情況之下,湯堯和李悔仍然佔不到上風。
  湯堯和魚得水有一套很簡單的暗語,別人聽不懂。
  因為洪門「春典子」、江湖黑話等等,你會說那人也會聽,他們發明的是以藥草名字成的黑話。
  湯堯說了句「黃連加銀杏」。
  黃連是苦的,人人都知道。
  銀杏又稱「白果」,也有苦味,但比黃連的苦味差,但在「百草」上談及白果的性味:苦,有小毒。
  這「黃連加緊銀杏」的意思是兩人攻他一人。
  這兩人一「大苦」一「小苦」,黃連大苦,即最難纏之意。
  另一個小苦,比較不太難纏,就是這意思。
  當然,即一個「黃連」就已經夠苦的了。
  魚得水知道湯堯和李悔加起來還不成。
  萬一再來了人就無法脫身,立刻把一另一支拷子銬在鐵柱上,他也繞過來出了手,這麼一來情況就不同了。
  魚得水赤手,湯堯用刀,李悔則用折扇。
  那個怪衣人既要保護被銬住的年輕人,又要保護他自己,左支右絀,有點十分吃力了,這三個人無一庸手。
  即使李悔,大約也和湯堯相差極微,甚至不比他低。
  若論輕功,也許李悔比湯堯各高些。
  就在這時,湯堯在那年輕人的肩上掃了一刀。
  李悔趁機又在他腰上砸了一扇,年輕人大聲道:「妹子,義父不會饒你的,你不太像話了。」
  魚、湯二人一聽,嘿!原來此人正是李雙喜。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就是闖王的義子,也算太子,比闖王更嗜殺。
  魚、湯二人不能殺李闖,能殺此獠也很不錯了。
  於是二人不遺餘力,狂攻不已。
  不一會李雙喜又挨了魚得水一掌,怪衣人全力保護李雙喜,甚至不顧自己的危險,因而他被李悔砸了一扇。
  只可惜時不我予,就在這時,一下子來了五個。
  儘管這五個都不是高手,卻都悍不畏死,為了保護李雙喜,有時只攻不守,以肉身擋著李雙喜。
  李雙喜大呼道:「到壁後看看,能不能弄開銬子?」
  雖然這五人立刻倒下三人,但又來了八九個。
  湯堯道:「『四小引』」
  這也是中藥偏方名稱,是發汗退燒的,如:袖曲、麥芽、檳榔、山楂,「四小引」是由這四種藥合成的。
  退燒祛火卻能發汗,暗示一個「退」字,即江湖黑話「風緊扯乎」,也是逃走之意,但那黑話都懂。
  由於李悔不懂,湯堯知道魚得水不好意思和李悔說話,立刻以「蟻語蝶音」對她道:「李姑娘,快走!」
  現在,魚得水終於初步證明李悔的話了。
  同時也證明了李悔雖為闖王的之女,卻是勢不兩立的。
  李悔曾說,她看到一個男人和七個女人同床。
  那男的就是她的父親。
  其中一個女人也正是她的母親,她對男人(某些男人,也可以說大多數的男人)深惡痛絕,恨之入骨。
  她對女人也有另一種蔑視看法。
  當然,女人不全是李闖的女人那樣,但在李闖的淫威之下,也很少有一個女人敢反抗他他不聽擺佈的吧?
  由李悔帶路往外衝刺。
  李雙喜大呼道:「不要讓他們跑了擒住刺客的有重賞!」
  人像潮水一般往上湧,但這些人談不上武功,所以迴避這些人很容易,只不過不全是這種烏合之眾。
  足見李闖身邊也有不少高手。
  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就是怪衣人。
  好在李悔的路太熟,掩掩藏藏,閃閃避避,而皇宮大內能藏身之處也很多,終於脫出了大內。
  但窮追的人還是有三四個之多。
  怪衣人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出了大內,北京這地方就太大了,街上固有賊兵,但紀律蕩然,只是跟著別人「嚷嚷」道:「捉賊呀……」
  看來他們要擺脫怪衣人還是很難。
  主要是他們並不願讓怪衣人看到他們的住處。
  因而他們只能引導追的人兜圈子。
  這麼兜了兩圈,追的人又多了兩個,就在這時,追的人後面有人大罵,說是有人弄鬼,抽他們的腿。
  顯然有人在他們後面施襲,牽制他們追人。
  因此,魚等才脫了困返回住處。
  魚得水道:「你們猜猜看,會是誰援手使我們脫困的?」
  湯堯道:「會不會是『南天一朵雲』南宮遠前輩?」
  「八成是他。」
  湯堯道:「老魚,由今夜的情況看,李悔說的未必不可能是真的,那個怪衣人你不以為他有點像……」
  魚得水不出聲。
  其實他在當時動手不久就在此懷疑了。
  只不過不久前白雨亭在江南阮大誠身邊,怎會又到了闖王身邊,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不信。
  如今想來,數日前他們不也在江南,現在不也在北京城內?
  魚得水道:「李悔,也許我錯怪你了。」
  「魚大哥,就算你錯怪了我,我也不怪他!」
  「怪衣人是叟?」
  「是的。」
  「但是,你說白芝和李雙喜的事,我……」
  「魚大哥,你可以不信,但不久你會得到證明,我也無意班壞你們,主要是怕你們上當。」
  魚得水道:「這麼說,叟到底是什麼身份還弄不清?」
  湯堯道:「這真是一個謎樣的人。」
  李悔道:「我當然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魚得水道:「叟到底是福王那邊的人到此巨寇身邊臥底,趁機殺賊?抑是闖王的人,探聽福王那邊的虛實,然後闖王一舉而敗之?」
  李悔道:「這當然還不敢說,如要我猜的話……」
  「怎麼又不說了?」
  「因為叟畢竟是魚大哥的岳父!」
  「不妨,近來你聽到我叫他岳父來麼?」
  李悔道:「這麼說我就可以說出他的真正意圖來,他的雄心很大,他以為李闖有可能一統天下,張憲宗則不成,為張更嗜殺。」
  湯堯道:「對!古人說:唯不嗜殺者能一之。」
  李悔道:「根據李嵌表示,白雨亭認為李闖一統天下的機會比福王由樺(即弘光帝)大得多。」
  魚得水道:「滿清入關,他曾想到嗎?」
  「以前未想到,但聽說吳三桂引清兵入關之後,白雨亭仍以為滿人的胃口不大,在北方吞幾塊土地,必會退回去適可而上。」
  魚得水道:「這話有何根據?」
  李悔道:「清兵若繼續南下,就會兩面受敵,一是李闖的賊兵數十萬,另一是明朝的大軍。」
  魚得水微微搖頭,但未反駁。
  他和湯堯的看法一親,一旦清兵入關,有吳三桂相助,他們都會蜻蜒點水,得點便易就打退堂鼓呢?因為滿清覬覦漢人的天下已經很久了。
  只不過魚、湯二人並不以為李悔說謊。
  李悔必然聽李闖的軍師李嵌說過,白雨亭有此見解。當然,這見解是李闖父子所最喜歡的。
  根據魚、湯二人的想法,卻稍有不同。
  他們以為,白雨亭是腳踏兩條船,一腳在南明弘光船上,弘光能復國,他是大功臣。一腳踏在李闖這種賊船上,李闖一旦得了天下,白雨亭的身份不會比李嵌低些。其實還踩了一條,如吳三桂有什麼大成就,叟是一個紅人。
  更妙的是,叟和吳三桂還有相當的交情呢!
  也正因為他有三種身份,所以在賊窩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魚得水相信白雨亭的數重身份,卻仍然不信白芝會和李雙喜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