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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湖傳聞「鴛鴦鎖」

  麥祖榮難過的道:「他們……他們都避難去了。」
  「避難?避什麼難?」程勝怔了怔,說:「瘟疫?黃河決堤?還是蝗蟲過境?」
  麥祖榮搖搖頭道:「都不是,是對頭!」
  程勝一怔,說:「哇拷,對頭很厲害嗎?」
  「要不厲害,老朽也就不會把家人全藏起來,更不會請你走路。」
  程勝個性本就喜歡好管閒事,如今對言又有恩?自己,這個閒事是非管不可。
  「不知老丈的對頭是啥郎?」
  「九幽豐都王,小兄弟年紀不大,大概是沒聽過這個名頭。」
  「誰說的,你也太小看我了。」程勝大聲道:「可是那個大半人半鬼的陰九幽。」
  麥祖榮望著程勝,表情激動,嚇得面色慘白,兩眼圓睜,訝然說:「哎呀,老朽真看走眼,原來小兄弟知識廣博,才高八斗,江湖老前輩,真是失敬失敬。」
  程勝笑道:「哇拷,我只說了半人半鬼陰幽七個字,你就把我捧成老前輩,這個馬屁可拍得真響。」
  麥祖榮尷尬笑著說:「嘿嘿,老朽有苦衷的。只因這個陰九幽武功高不可測,嗜殺如命,我不得不拍拍你馬,也不得不遣散家人,要死就死我一個。」
  「哇拷,拍我馬屁跟你死有啥關係?」
  「沒有關係,只希望你快點離開。」
  「我是會離開,只是你好端端地怎會惹上這麼個瘟神?」
  「唉,人若是衰尾,喝涼水都會嗆死。也不知道那個缺德帶冒煙的,誣指老朽身上有開啟『沙城』的『鴛鴦金鎖』。」
  「你真的有這玩意?」
  麥祖榮生氣大罵道:「有個屁,就是鴛鴦金鎖長得什麼模樣,我也莫宰羊。
  偏偏九幽豐都王聽到一點風就是雨,限我今天午夜交出,不然要殺盡麥家村所有的人。」
  程勝氣得大叫:「陰九幽實在是可惡之極。」
  其實,有關「沙城」之事,程勝也曾聽金城宇提過。
  據說,沙城是在大戈壁的沙漠裡,是一座十分奇異的城,平日不一現形跡,一旦出現,光華燦爛奪目,方圓百里之內,幾乎都要看到它的光芒。
  但是只有兩個時辰就消失了,國人都說沙城之中,藏有數不盡的奇珍異寶。
  由於沙城是不定期的出現,要想找到它是非常困難的,就是找到了,也非有「鴛鴦金鎖」開啟,不然就只有眼睜睜地看它消失。
  程勝看著焦慮的麥祖榮,遭:「這樣看來,老丈真是被人冤枉了。」
  麥祖榮委屈的點頭說:「我實在是被冤枉的,若是換了別人,老朽還可以坐下來喝茶解釋,但你知道九幽豐都王,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也對。」程勝忽然道:「我八堵飫了(肚餓),老丈可有吃的?」
  「有。東西是現成的,小兄弟吃了就卡緊離開,勉得遭到殺身之禍。」
  麥祖榮連忙出去,拿了些吃的東西。
  程勝肚子實在是餓了,道了聲「多謝」,便不客氣吃了起來。
  「老丈,吃完我就走。」
  「好,最好吃快點。」
  「會的。吃飯沒酒,淡而無味。」
  「小兄弟,現在是非常時期,不適合喝酒吧!」
  「沒問題的。」
  麥祖榮無可奈何,只有從櫃子上拿出酒菜。
  程勝一面慢慢品酒,一面慢慢吃萊,看得麥祖榮直冒冷汗。
  「小兄弟,你就快吃吧!」
  「我正在吃,別急,你也坐下來逗連呷(一塊兒吃)。」
  「小兄弟……」
  麥祖榮緊張又焦急,急得幾乎要跪下來求程勝,吃了就快點離開。
  「哇操,要走,也得等呷飽才有力氣走嘛!」
  「小兄弟,快點,就快來不及了……」
  話聲中,院落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嗄,來了!」
  程勝眼珠骨碌一轉,豎耳傾聽,道:「不,來的是個查某。」
  麥祖榮疑信說:「不會吧!」果然門外出現一個臉蛋秀麗,苗條的少女,麥祖榮一見,臉色都變了。
  「阿芳,你回來做什麼?」
  這少女關切地道:「爹,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放心,所以偷偷回來瞧瞧。」
  麥祖榮皺眉歎說:「唉,你都快二十歲了,怎麼會這樣不懂事?叫你去躲,誰又要你回來?去去去,快回去躲起來,他們可能快來了!」語氣急促,關切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那少女欲伸手一指在啃著雞脖子的程勝,道:「爹,他是誰呀?」
  麥祖榮淡淡說:「一個活得不耐煩的人,只可惜這裡少了一副棺材。」
  這少女叫「麥秀芳」,她瞄了一眼程勝,程勝朝她一笑,麥秀芳忽然有觸電的感覺,怔了怔,立即回過神來。
  「爹,他好像受了傷哩!」
  「嗯,我已替他上了祖傳秘方,現在大概不礙事,阿芳,你卡緊走,遲了恐怕來不及。」
  「不,我要留這裡,不能讓您一個人去應付陰九幽。」
  麥秀芳黛眉微蹙,傷感道:「從小我沒了娘,全是爹一手把我撫養長大,假如爹遭了毒手,做女兒的還忍心活在世上嗎?」
  程勝忍不住插咀道:「哇拷,這些話動聽極了,不虧是個孝女。」
  麥祖榮臉上有了淚痕,心痛道:「阿芳,我知道你的孝心。可是,咱們麥家就只有你這一條血脈,你……你留下來是會被殺死的,到時我怎對得起列祖列宗呢!」
  話說方歇,突然外面傳來聲響。
  「砰!」
  麥祖榮的心,也隨著這一聲「怦」了一聲,急叫:「不好,他們來啦!」
  身形一動,正要奔出去,程勝突然緩背站了起來,道:「等等,別急著去送死嘛!」
  麥祖榮轉身,冷冷地說:「人都來了,你還叫我別急,難道你去求他們別動殺戒嗎?」
  程勝淡淡一笑,說:「我正有此意,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過七顆葡萄』,但願他們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手下留情。」
  麥祖榮冷笑道:「他們若能手下留情,就不叫陰發幽。」
  「砰!」
  外面又傳了一響,似乎有重物被摔落地一樣。
  程勝眉頭一皺,突然問麥秀芳:「麥姑娘,你們都藏在那裡?」
  麥秀芳怔然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程勝苦笑說:「他們已經扔進來了兩個屍體,若是我猜得沒錯,只怕那些躲起來的人,都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全嗝屁涼著啦!」
  此話一出,麥氏父女不禁大吃一驚!「砰……」
  就在這一剎那間,廳外傳來一陣連聲響,一下子自門外扔進來三十多個屍體。
  麥氏父女見狀,魂早不知飛到那裡去了。
  程勝淡淡一笑,抓起他用布包著的刀,旋即縱身出去。
  麥秀芳這才回過神來,驚叫:「爹,他出去幹什麼?」
  麥祖榮冷冷道:「他去求人家饒命,咱們自身難保,那還顧得了他?」
  麥秀芳螓首一揚,說:「不,我看這個有些古怪,咱們站定在這裡等死,不如跟去瞧瞧。」
  麥祖榮沉吟一下,終於點頭和女兒走到大廳門口,兩人目光一掃,但滿院都是屍體,正是他要他們去躲的人。
  麥祖榮不禁嗆然若失,但當他目光一轉,又不由驚住了。
  原來,此刻他看見程勝立在院中,面對著大門,巍巍的像一座神似的。
  「砰!」
  一聲巨響,大門被踹開,門同現兩個鬼魅似的人來。
  那兩人穿著一白一黑,瘦小是乾癟,一張臉皮緊緊包著腦殼,兩眼深陷,雙手沾了血跡,變成了只紅手,想必是剛才殺人留下來的。
  只聽右邊白衣人厲聲道:「麥祖榮,還不反『鴛鴦金鎖』交出來。」
  麥祖榮想要答話,卻被麥秀芳阻止住。
  白衣人不由大怒,正要飛身撲進。
  左邊的黑衣人卻朝院中的程勝一指,怪聲說:「老二你急什麼?沒有看到麥老頭已請來了幫手嗎?」
  白衣入朝程勝打量一番,心頭不由一凜!「喂,你是什麼人?」
  程勝沉聲道:「死王八,憑你也配問我嗎?」
  麥祖榮在後面聽了,暗暗吃了一驚,心想:「這人真是奇怪,他剛才明明說要去求人家饒命,怎地現在又罵起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麥秀芳心中也大感奇怪,不由睜大眼睛,望著程勝的背影出神。
  黑衣人陰惻側說:「小兔崽子,你很吊嘛!咱們勾魂使者不配問你的話,天底下還有誰配?」
  程勝笑道:「哇拷,那就得問你老母問去。」
  山衣入喝叫:「小雜種,罵人!」
  「罵你們又怎樣?難道就只准你們罵人,不許別人『吐』,天底下到底還有沒有公理?」
  程勝說著,語氣一變,又厲聲道:「這些人都是你們的傑作?」
  黑衣人傲然道:「好像是也!」
  程勝怒道:「死王八,膽子也太大了,本少爺在這裡作客,就是陰九幽本人前來,也不敢動手殺人,你們簡直是壽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勾魂使者一向殺人不眨眼,但是此刻卻被程勝威勢所懼,搞得莫名其妙,兩人不由互望一眼,接著黑衣人尖聲叫道:「小兔崽子,你究竟是誰?」
  程勝手中用布包著的刀,用力在地上一跺,冷冷道:「霸刀情聖。」
  勾魂使者一聽,心頭皆是一震,兩人又互望一眼後,站在那裡半晌不敢亂動。
  麥祖榮心中也不禁一懍!麥秀芳內心裡,則是又驚又喜,忖道:「原來是霸刀情聖,怪不得第一眼看到他,就有被電制的感覺。」
  江湖傳言,霸刀情聖是多少少女夢想中的白馬王子,也不知勾去了多少少女的心。
  黑衣人猶豫了一陣之後,突聽白衣人大叫:「老大,咱們是奉命行事,管他娘的是臭賣鳥也好,軟蛋包也罷,誰要是攔阻了咱們辦事,咱們就把他給斃了。」
  黑有人心有顧忌,低聲說:「老二,你沒有聽說過神刀門的事嗎?」
  白衣人點頭道:「聽說過了。武林中人說,殺唐天固的人,右手戴著手套,左手拿著布包的兵刃,看起來和他正是一模一樣,酷得很,可是我不相信他那一套。因為,老子我也可戴手套,刀用布包起來,學得比他還要酷。」
  黑衣人處事比較穩重,暴叫:「好,那咱們拿什麼回去覆命?」
  「我想想………」
  黑衣人還在考慮,白衣人已經不耐煩,雙眼暴睜,厲聲喝道:「小兔崽子,管你娘的是不是霸刀鳥腎,都趕快給老子滾蛋,滾得越遠越好,不然老子就不客氣了。」
  程勝——笑,說:「哇操,年紀也不小了,膀胱還這麼容易起火(脾氣大),小心真的變成了勾魂使者,可就後悔來不及。」
  白衣人「桀桀」怪笑道:「只要你有本事,老子不在乎。」
  程勝抬出「霸刀情聖」的名頭,是顧到自己的傷勢,想把勾魂使者嚇退就算了。
  誰知,勾魂者老二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他說過之後,雙後一揚,但見十指利甲如鉤,已作勢欲撲向程勝而來。
  程勝目光一閃,緩緩欲卸開刀上的布,一面道:「哇拷,算你們有種,無驚死(不怕死)。」
  白衣人冷笑說:「現在你要滾蛋也來不及了,桀桀!」
  刀上的粗布正一層層卸開,突然黑衣人大喝一聲,雙手拍出,一股掌風已出其不意劈了過來。
  逐顏開程勝戴關手套的手一擋,「轟」的一聲,黑衣人反被震得踉蹌後退,咀裡吐出血來。若是程勝沒有受傷,這一掌可能會要了黑衣人的老命。
  白衣人大驚叫道:「老大,你說好不准出手,自己為什麼反而搶先發招?」
  黑衣人顫聲說:「你還不明瞭嗎?霸刀情聖的刀,是非常鴨霸,一旦見光,就必定要染血,不人然是不會收刀的,快,快阻止他出刀。」
  白衣人聽了,心中大驚,那知這時,黑暗的天空中,閃過一聲霹靂,緊跟著一柄絕世的刀現身。
  萬丈光芒。
  光芒寒森。
  宛如一根晶瑩剔透的千年水晶冰柱。
  「轟隆!」
  黑暗的天空中又閃過一聲震人耳膜的霹靂。
  霹靂聲中,夾雜著慘叫聲,但見勾魂使者臉孔忽然扭曲,寒光消失很久以後,才見勾魂使者雙雙臥倒在血泊中。
  一切又恢復黑夜的寧靜。
  好像剛才並沒有發生任何事似的。
  麥氏父女在後面看到剛才情景,心中驚愕之情,久久不能平復。
  刀已經又裹在粗布裡。
  麥祖榮朝程勝望了了一眼,表情很奇怪,然後緩步走了過去。
  程勝停立良久,似乎在調息,聽到麥祖榮的腳步聲,才回頭道:「老丈,我也該告辭了。」
  麥祖榮冷冷說:「老朽也該謝謝閣下仗義相助,不過,想請閣下慢走一步。」
  語氣完全變了,程勝司了怔,道:「哇拷,有何見教?」
  「老朽有一事請教,刀魔金城宇是你什麼人?」
  「恩師!」
  「好!很好,那神刀門主唐天固可真的是你殺死的?」
  程勝當堂一怔,又見麥祖榮語氣不善,也有些不高興道:「哇拷,你問這些是什麼意思」
  麥祖榮目露凶光,胸口快速伏,說:「你一定要答覆了我的問話再說。」
  程勝一笑道:「你的態度令我不舒服,當我不舒服的時候,是不會回答任何問題的。」
  「臭小子,你有種。」
  麥祖榮氣得直跳腳,「嗆」的一聲,拔出劍。
  麥秀芳一看,立刻奔上前來,叫道:「爹,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
  麥祖榮冷冷說:「阿芳,你閃到一邊去,這兒沒你的事。我早先不知道他是刀魔的徒弟,才青瞑(瞎了眼)救他,我現在是要殺他。」麥秀芳急道:「爹,你老番顛(老糊塗),一會救他,一會又殺他,別忘了他對咱們有恩的。」
  麥祖榮得大叫:「死丫頭,當著外人面前罵你老子老番顛,你想造反是不是?還是對這小子有意思?」
  麥秀芳嬌靨通紅,一跺腳嬌嗔道:「爹,你扯到那兒去了嘛!」
  麥祖榮也是血氣高昂,說:「行,咱們就扯回正題,你說他對我有恩,我也對他有恩,恩恩相抵,兩不相欠,我現在要和他算的,可是血海深仇。」
  麥秀芳額眉微皺,道:「爹,他剛剛替咱們殺了勾魂使者,怎會和咱們有仇呢?」
  麥祖榮怒罵:「你知道個屁,他的師父刀魔在十年前,曾殺了我——個拜把兄弟包瑞年,而他前些時候又殺死了你舅舅唐天固和七大派的人,這還不能算仇嗎?」
  麥秀芳忙道:「我曾聽您說過。十年前舅舅曾聯命合黑白兩道人物,在長白山上,圍殺他的師父,不然他又怎會殺死舅舅和七大派的掌門呢?」
  「阿芳,你這死丫頭,胳臂怎地往外彎,你是想(丈夫)想甲起笑(瘋了)!」
  「爹,你常說冤家宜解不宜結,為什麼現在你要自食其言,做只老黃牛?」
  「啪!」
  麥祖榮想不到麥秀芳會頂撞自己,盛怒之下,一記火辣辣的耳光,打在麥秀芳的臉上。
  麥秀芳呆了一下,才放聲大哭跑進屋去。
  程勝看著他們父女的一場戲,忍不住歎道:「老丈,你戲不但編得好,談得更是精彩,你要我報仇是一回事,但是『鴛鴦金鎖』確實在你身上又是一回身,我為感激救命之恩,替你殺了勾魂使者。但你不要忘記了,代志還沒有結束,陰九幽隨時會來找你的。」
  麥祖榮身形僵硬,好像一下子血液全衝到腦門,得了腦溢血似的,大驚說:「你……你怎麼會知道『鴛鴦金鎖』在我身上?」
  程勝見麥祖榮失態,料自己猜的沒錯,心情特別愉快。
  其實原先他見麥祖榮一麥秀芳進屋,連忙朝她使眼色,他就覺得有鬼,不過還是不太敢有把握,只有碰碰運氣,沒想到麥祖榮居然承認。
  程勝笑道:「無論你的戲演得多麼逼真,眼神是不會講白賊(說謊)。」
  麥祖榮愴然一退,此時假如程勝要出手搶「鴛鴦金鎖」,他是無論如何休想保住。但是,程勝並沒有下手說過話後,人已到了大門外了。
  麥祖榮臉如死灰的站在那裡,他知道鴛鴦金鎖在他身上的事,很快便會傳遍武林。
  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會像是具屍首,等著成群的禿鷹來瓜分他的屍肉。
  想以這裡,他全身不由顫抖起來。
  ******
  武林中,突然傳出一個消息,那就是慕容山莊的主人「慕容美」死了。
  慕容美,江南第一美女。生前多少達官貴人,江湖豪傑;甚至公子哥兒,想目睹她的風采,一親芳澤。如今她死了,那些人不全都抱憾終身,失望又失望。
  由於容美生前非常有人緣,所以整個武林對她驟然香消玉殞,都感到十分震驚,同時也感到惋惜。
  關於慕容美身後之事,各大派已自告奮勇,組織一個治喪會,公推少林掌門「悟禪」大師主其事。
  進入九月了,天氣雖然還炎熱,但是入夜之後,已有了些涼意。
  夜很靜。
  冷風在窗外呼嘯。
  遠遠的江水,在夜色中顯得淒迷。
  也不知是煙?還得霧?大廳中掛著素幔,白燭高燒,煙霧裊裊,數十名武林頂尖高手,肅穆的排列著。
  場面浩大莊嚴。
  在一堆堆美麗的花後面傳出,一陣陣的哭泣聲,但見一個黃臉膛的半百老婦,和一個二十一、二歲,眉目清秀的年輕人,跪在花堆中哭泣。
  原來,棺木四周堆滿了鮮花,鮮花好比美女,無奈美女已逝。
  哭聲淒涼哀痛,使得這個原本充滿悲切的場面,更加讓人難過。
  一個五十多歲,四方臉,羽眉圓眼,身穿米黃單袍的老者,黯然道:「老夫人,您要節哀,令嬡不幸去世,不但是慕容山莊的損失,同時也是整個武林的損失,我輩俱感哀掉!」
  這人臉色雖然悲慼,但他雙目中,閃閃射出懼人的威光,他正是鐵槍門的第六代嫡傳「無敵槍」丁曉峰。
  另一個面皮微白的老僧,垂首合什說:「丁大俠所見甚是,請老頭人保重,貧僧謹代表南海上下弟子,敬最高慰問之意。」
  言畢,合什深深一揖。
  那半百老婦含淚道:「多謝空靈大師和丁大俠,以及各位英雄產來弔慰,請恕老身不能全禮。」
  說著,和慕容美的侄兒「慕容泰」,躬身還了一禮。
  突聽一人有感而發歎說:「唉,江湖中拉二連三出事,說來令人寒顫,神刀門主和七在派掌門,不幸死在霸刀之手,如今慕容女俠又香金消殞,看來今後江湖要多事了。」
  另外一個人接著道:「華山掌門紀大俠顧慮的不錯,難道咱們就這樣消極下去嗎?」
  華山掌門「紀金虹」,四十多歲,武功高不可測,乃當今各派掌門中最負盛名的一位。
  紀金虹微微一笑,說:「聽項兄的口氣,是不是有好點子?」
  這位長得臉方銅鈴眼的大漢,乃是大巴龍虎寨主「項威」,道:「現今各位掌門以及各路英雄都會集於此,這是老天爺特意安排,為了整個武林安寧,咱們是不是該推舉一位武林老大出來對付霸刀?」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不覺微微一動,似乎有所同感,紛紛說:「是啊,江湖中要沒有一個大哥,現面主持正義,江湖人就像一盤散沙。」
  「我早就有這個意思,只是一直沒機會開口,現在好了,總算項兄提了出來。」
  「老夫舉雙手贊成。」
  眾人一陣議論,興奮不已,忽聽一人插咀道:「賣屎,賣屎(不行)!」
  眾人循聲望去,見說話的人是少林悟禪大師,不禁有些納悶。
  茅山派掌門「古月道長」,奇怪地說:「項主的話很有建議,大師怎會認為賣屎?」
  悟禪大師合什手道:「阿彌陀佛,古月道兄有所不知,慕容施主屍骨未寒,我等怎好就在她的靈堂上,大搞推選盟主之事,依老衲之見,起碼也應該過了七七再說。」
  古月道長向來行事就比較邪門,因此聽了悟禪大師的話不以為然說:「我們這些人不是掌門,就是寨主、幫主,平日就忙得胡說八道,那來這麼多閒功夫,只等慕容美女入土之後,便將一拍爾散,那裡還能等到七七之後?」
  另一個身材碩長,皮膚白嫩,十指修長的中年人,接口道:「古月掌門說得對,誰也無法等到七七之後,不過若是現在就推選盟主,對於慕容姑娘的遺體,也是非常不敬的。」
  「蘭大先生向來有『金頭腦』之稱,想必是有個絕妙的點子。」
  蘭大先生微曬一下,笑道:「絕妙點子倒不敢當,只是個小小意見而已。」
  眾人連忙催說:「蘭大先生請說,快請說,別吊大家胃口。」
  蘭大先生笑道:「我這個意見,是一個折衷辦法?」
  「怎麼個折衷法?」
  「選盟主當然要選,但時間上來說;既不是現在,也.不著等到七七之後。」
  「那是什麼時候呢?」
  「就慕容姑娘入土那一天。」
  眾人一想都覺得不錯。
  因為這樣做既不褻瀆慕容美的遺體,也不致耽誤了各人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附和贊成。
  悟禪大師頷首道:「蘭大先生顧慮周到,老衲沒意見。」悟禪大師乃今日群雄相聚之首,他既沒有意見,其他的人也當然沒意見。
  紀金虹朗聲說:「那麼,就等三天之後安葬慕容姑娘後再說了。」
  說話之時,他目光掃向眾人,面上泛出冷冷的笑意,絲毫沒有弔喪之悲。
  此時,慕容山莊的門人,等群祭拜完後,分別將他們安置在靈堂四周的廂房。
  ******
  燭光不斷在燃燒,煙霧瀰漫,靈堂之中呈現一片死寂。
  夜。
  更深了。
  寒意似乎也更重了。
  外面的更聲已敲過三響。
  正是睡眼最沉時候。
  誰知,這時竟有一條人影,有如鬼魅一般,輕飄飄到了靈堂。
  他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子壓得很低,遮住他大半的臉。
  他的右手戴著閃閃發光的手套,左手拿著粗布裹著的兵刃,是霸刀程勝。
  他目光一掃,然後冷冷的道:「哇拷,別躲了,都出來吧!」
  他說過之後,四周並沒有——點反應,等了等,還是靜悄悄,就像他剛才是地對死人說話似的。
  「唉,你們這些人真他娘的麻煩,非要勞動我來動手不可。」手掌微揚,一股風打向靈幔,靈幔登時被他的掌風捲去。
  「啊!」
  突然一聲尖叫,一道寒光直向那人罩去。
  程勝身形微側,冷冷道:「老夫人,我是慕名而來,可否開棺一瞻慕容美的遺容嗎?」
  原來,剛才出手的是慕容老夫人,她身形發矯健,出招狠快,竟看不出一點老態。
  只可惜她碰上的是霸刀程勝。
  慕容老夫人厲聲說:「你在騙三歲小孩是不是?雖然我老太婆不知道你是刀魔金城宇,還是霸刀秦勝,但你前來的目的,難道還能瞞得過人嗎?」
  程勝道:「老夫人真不相信?」
  「唉,人都死了,難道你還想鞭屍,讓她不能安息?」
  「死人最大,我怎敢有此意?」
  程勝話剛說完,只見寒光一閃,又是一劍出其不意的刺向他,同時憤怒大喝:「既無此意你又來幹什麼?」
  程勝滑步閃身,又避過那人一劍,道:「哇拷,當然是有所為了,我剛才不是說過,是慕江南第一美女之名而來。」
  「我姑姑已經死了,看不看都沒什麼關係。」
  這人正是慕容泰,慕容美的大哥「慕容一華」之子,他們祖孫倆未擊中,都不由駭然的瞪著程勝。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見人?」
  程勝還未回答,忽聽一陣細碎腳步聲響起,大廳中又多了五人。
  個個眉現殺機,手中緊緊抓著長劍,一步一步逼向程勝。
  程勝學深吸一口氣,道:「我是不願濫傷無辜,你們快退下。」
  那五人臉色一變,異口同聲說:「你死到臨頭還敢逞強?」
  程勝笑道:「哇拷,就憑你們只怕不夠塞牙縫,埋伏兩邊的人也逗陣來吧,大家老熱老熱(熱鬧)。」
  只悟禪大師說:「阿彌陀佛,小施主眼力過人,輕功了得,比起刀魔金城宇不差上下,咱們既已被你發現,我們只好厚顏相見了。」
  悟禪大師「小施主」三字一出口,眾人都不禁怔了下,此時只見悟禪大師在前,其餘若干高手在後,紛紛從前後兩面閃了出來。原來,三更時分,並不是沉睡之時,而守株待兔的時候。
  慕容老夫上前道:「悟禪大師怎知道他不是刀魔?」
  悟禪大師白眉微皺,說:「刀魔十年前已是中年人,如今算也該有五十多歲了,口音必定是沉著蒼老,而這人不論口音語氣,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一、二歲,因此,老衲敢說他不是刀魔。」
  蘭大先生說:「他要不是刀魔,那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霸刀秦勝。」
  悟禪大師沉吟道:「這個老衲不敢確定。」
  程勝暗暗佩服悟禪大師的細心,他一掀鴨舌帽,露出帥氣的臉,笑著說:「哇拷,被你猜中了,我就是霸刀,哈哈,但你們還是猜中了,我就是霸刀,哈哈,但你們還是猜錯了一點。」
  「那一點?」
  「我叫程勝,程咬金的程,不是秦勝。在此特別向你們糾正。」
  紀金虹喝道:「程勝也好,秦勝也罷,搗亂靈堂就是不該。」
  程勝冷冷說:「哇拷,你們是不是又想重施十年前長白山故技?」
  悟禪大師合什道:「豈敢,豈敢,我們只想請程施主打消殺戮之念。」
  程勝說:「哇拷,我有說過要殺人嗎?」
  程勝說:「好,到了這步,就算我要殺人吧,冤有頭,債有主,我是從不妄殺一人,希望大和尚把他們都帶出去。」
  紀金紅道:「好個冤有頭,債有主,咱們好像都跟小兄弟無冤無仇,小兄弟又為何要來殺人呢?」
  程勝道:「跟我是無冤無仇,但跟我師父卻有深仇。」
  「刀魔金城宇?」
  「不錯。」程勝一字字道:「師仇子報,天經地道,你們想賴是賴不掉的。」
  「冤家宜解不宜結,慕容施主既然已經去逝,老衲想請程施主慈悲為懷,放棄對慕容施主的復仇之念!」
  程勝把鴨舌帽一拉,又把帽沿壓低,懷疑道:「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問你,慕容美那隻老妖精真嗝屁嗎?」
  悟禪師微微一怔,紀金虹連忙接口:「當然,慕容美已經死了。」
  項威也道:「死可以拿來講生笑嗎?」
  程勝冷冷說:「假如我說她沒有嗝屁呢?」
  此言一出,眾人都不由心頭一懍!
  無敵槍丁曉峰冷笑道:「嘿嘿,除非你再去造一個慕容美出來。」
  程勝掃了一眼眾人,笑得很邪,笑得令人恨得牙癢癢的,說:「我根本不需要那樣做,老實說,你們想的這個點子還不賴,險些害我上當,你們先在江湖上散佈慕容的死訊,用意不外是想把我騙來,然後加以聯手圍攻。事實上,慕容美還好好的活在世上,甚至比任何人都活得還好。」
  項威眼露稱讚之色,說:「小子你真厲害,想不到這件事也被你看出來了,不虧是刀魔調教出來的。」
  悟禪大師歎道:「程施主是如何識破的?」
  程勝一笑,說:「江湖中誰不知道江南第一美女慕容美,對護膚、養顏、健身多麼癡狂,不然如何能永保第一美女之美譽。既然如此注重保養,又那能容易死呢?既然不容易死,那就是假死羅!」
  悟禪大師歎道:「我等計謀既已被程施主識破,一切作為已不需要再加掩飾。慕容施主,請現身出來吧!」
  「車L!」
  只聽一響,棺森蓋飛了起來,慕容美也隨著棺木蓋,從棺材裡飛身而出。
  一身素白的衣裙,襟脫著豐滿卻苗條的身材,更顯出成熟中帶有少女的純潔;不放胭脂的素臉,雖然現出些細緻,卻更增添她嫵媚的風韻。成熟、豐麗的風韻。令人忍不住多瞧她幾眼。
  慕容美姍姍走到眾人面前,嫵媚一笑,調侃程勝道:「想不到刀魔的命真大,雪崩都沒有把他壓死,還調教出一個如此風流緣投的弟子,甲無彩(真可惜)你今天,就要死在我們手裡啦!」
  程勝一點也不生氣,瀟灑把帽子一剔,反唇相應識地說:「哇拷,你今天不是在辦喪事嗎?我正好讓你美夢成真。」
  「是嗎?」
  慕容美眼波轉動,又向程勝瞟了一眼,燕子般輕盈,然後手上香帕朝他臉上一揮,嬌笑走到悟禪大師身邊。
  程勝聞到一陣芳香。
  悟禪大師合什道:「程施主,請聽老衲最後警告,放棄對慕容施主復仇之念,老衲擔保我等今日絕不傷你分毫:」
  程勝笑著說:「哇拷,若憑你們也能傷得了我,我也就不會來了。」
  紀金虹不耐煩的道:「悟禪大師可必和那小魔頭多費唇舌,他的迷藥就快要發作了。」
  程勝倏然變色,說:「你……你說什麼?」
  紀金虹哈哈大笑道;「剛才慕容美走到你身前,對你又是秋波,又拋香帕,只不過是先穩住你,否則你又豈會那麼容易中了慕容美的獨門迷藥,哈哈——」
  程勝怒喝:「好個不要臉的八婆。」飛起一腳,將整張靈桌都踢得飛了出去。
  眾人見狀,立刻身形一閃,已在一丈開外,紀金劃虹笑道:「情聖,我看你還是莫要生氣的好,否則藥性發作快,到時做不成情聖,便成了牛奶香蕉聖代啦,哈哈……」
  程勝只覺身子毫無異狀,還怕他是危言聳聽,但暗中一提氣,一口真氣果然懶懶的提不起。
  「操你個舅舅的熊。」
  他又驚又怒,飛撲過去,皮掌揮出。
  「來呀,歡迎你來打我。」
  那紀金虹卻笑嘻嘻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伸手卻朝他招手。
  但程勝手掌還沒揮出,身子便已跌落下來,四腳竟然突然變得軟綿綿,使不出任何力。
  他耳畔只聽得眾人得意的笑聲,漸漸地,他什麼都聽不到。******-
  盞燈,燈光照著程勝的臉。
  程勝只有覺得這盞燈,似乎在他眼前不停的旋轉,他想伸手掩住眼睛,但手腳卻絲毫不能動彈。他頭疼欲裂,喉嘴裡更似被火燒一般,他咬一咬牙用力瞪眼。
  於是,他瞧見燈光後的那一張張的笑臉。
  只聽慕容美嬌滴滴道:「好了,好了,情聖果然醒來了,待會老娘可要領教他的調情高手。」
  只聽項威笑道:「你臉上的皺紋得可以突死一隻河神(蒼蠅),還妄想吃牛犢,見未見笑(要不要臉)?」
  慕容啐了他一口,嬌嗔說:「呸,狗咀裡吐出不像牙,老娘天生就喜歡小帥哥,瞧你們一個比一個又老又肥,老娘看了就倒胃口。」
  蘭大先生笑了笑,道:「這你又不懂了,老頭子有老頭子的滋味,胖子有胖子滋味,和尚也有和尚的一番滋味,那當真是各有千秋,各有好處。」
  慕容美瞟了一眼悟禪大師,嬌美的聲音,說:「和尚我倒是沒嘗過,不曉得滋味如何?」
  悟禪大師氣定神閒,將他們的話當成耳邊風。
  突聽南海空靈大師道:「你們怎地如此未見笑(不要臉),還不快些問話,問完了也好送他去閻王那兒報到。」
  項威哈哈笑說:「空靈大師一聽到男女關係,就擋味條(受不了)。」
  空靈大師所臉紅脖子粗,項威是綠林出身,可管不了那麼多。
  紀金虹插咀道:「好了好了,不要說了,咱們辦正事卡要緊。」
  慕容美嬌滴滴說:「悟禪大師,你說咱們該如何處置他呢?」
  悟禪大師還未開口,程勝已切齒搶說:「老和尚,你們只要將慕容美狐狸精交出,我今天便放過你們。」
  紀金虹大笑道:「妙極妙極,各位可聽到他說的話嗎?這小子說今日要饒了咱們,咱們還不趕緊謝謝!」
  話未說完,一陣哄堂大笑,笑聲震耳,幾乎要把屋頂掀掉。
  程勝他們笑完,才說:「哇拷,你們是不是牙齒白?」
  慕容美吃吃笑道:「你此刻被咱們用十八道牛索捆住,又被悟禪大師點八處穴道,你不求咱們饒你,反說要饒咱們,天下有比這更妤笑的事嗎;」
  茅山派的古月道長,眉頭一皺,說:「這小子是不是被迷藥給迷得頭殼銹豆?」
  程勝冷哼道:「頭殼銹豆的是你們。」
  慕容美嬌嗔說:「哎喲,小冤家,到了這種地步,咀巴還是不饒人,真夠酷。」
  「臭婆娘!」程勝突然大喝一聲,中氣十足,眾人耳朵都被震麻了。
  慕容美失聲道:「不好,小冤家中氣又足了起來,莫非老和尚的點穴手法,已被他在暗中行功破去了?」
  程勝大笑說:「你果然聰明,怪不得這些老男人老和尚會被你耍得七暈八素團團轉。」
  話聲未落,身子突然暴立而起,雙臂振處,捆在他身上的十八道牛筋索,一寸寸斷落。
  項威嚇得哇哇大叫:「完了,要死人了。」
  話聲中,他人已在十餘丈外,他可逃得快,卻苦了別人。
  「嘩啦啦!」
  丁曉峰撞倒了桌子,在地上連滾幾滾,突然不見了,原來已滾出了門外。
  慕容美嚇得花容失色道:「好女不跟男鬥,我要脫衣服了。」
  哇拷!她竟真的脫下件衣服,拋向程勝。
  程勝揮掌去衣服,她人也不見了。
  緊跟著,紀金虹、空靈大師、悟禪大師、慕容老夫人,以及慕容泰,全都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蘭大先生來不及逃,只得挺住,笑道:「好,程勝,蘭某就來和你較量較量。」
  咀裡說著話,突然一閃身,到了古月道長背後,又說:「不過還是古月道和長的功夫好,小弟不敢古月道長爭峰。」
  其實程勝人雖然站起,真氣尚未凝聚,這幾個若是同心協力,一齊出手,程勝還是必死無疑。
  但他算準了人性弱點——自私自利。而且他們也聽說過,唐天固和七大派高手是在何種情況下死的,所以他們不怕才有息。不到眨眼工夫,一個個全都逃得乾乾淨淨,只留下古月道長木頭般站在那裡。
  程勝真已聚,目光逼視古月道長,道:「哇拷,你怎麼不溜?」
  古月道長背脊挺得直,說:「茅山派在江湖上雖然不大入流,但貧道一生對敵,從未逃過。」
  「帶種!」
  「謝謝!」
  語聲未了,身形暴起,長劍刺出。
  而程勝竟以赤手來接,這豈非有如送死。
  殊不和程勝戴著的手套,不但百毒不侵,而且無堅不毀。
  「喀嚓!」
  突然古月道長的長劍到了程勝的手裡,古月道長心裡又是驚惶,又是膽怯,然後他的劍變成了兩斷。
  「走吧!」
  手掌一震,將古月道長拋了出去。
  古月道長果然不愧武林高手,凌空一個翻身,飄落在地並未的跌倒。
  「此刻你饒了貧道,待地我卻不會饒你。」
  程勝笑道:「青菜(隨便)。」
  「好!」
  古月道長腳一跺,轉身走了。
  程勝大喝道:「你們把臭婆娘,狐狸精慕容美交出來,否則我將慕容出莊毀得乾乾淨淨。」
  無論他叫破嗓子,四下卻寂無應聲。
  「咚!」
  「嘩啦啦!」
  程勝想要誘出他們,便開始拆起房子來。
  一腳將舊桌子踢得粉碎,一拳將壁擊穿個大洞。
  他一路打了去出,桌子、椅子、牆壁、門窗;無論什麼,只要他拳腳所到立刻就變得粉碎。
  剛才那精緻雅觀的房子,立刻就變得一塌糊塗,不成模樣。
  但莊裡的人卻像已全死光了,沒有一個露臉的。
  「操你們個舅子,我看你們能躲到幾時。」
  衝出門,身形一轉,飛起一腳,旁邊的一扇門也倒了,門裡有兩個人見狀,轉身就逃。
  程勝一個箭步竄過去,一把抓住一人的背後。
  那人一身武功也還不弱,但不知怎地,此刻竟絲毫也施展不出。
  「說,慕容美那隻狐狸精在那裡?」
  那人不答,反笑著說:「小的叫福林。」
  然後,他就只是含笑瞧著程勝的手,不再說話,程勝不是笨蛋,當然懂得他的意思。
  「你最好別搞怪!」
  然後放鬆了手掌,福林這才笑道:「我若是悄悄告訴你,慕容美在那裡,又當如何?」
  「你立刻就可以走。」
  「一言既出,四馬難追。」
  「當然。」
  「好,你請隨我來。」
  兩人一先一後,走了出去。
  夜色正靜靜地籠罩著這慕容山莊,月光下,慕容山莊看來平和又安靜。
  福帶著程勝走在麗滿銀光的小徑上,腳步非常輕,一直走到小徑盡頭一棟孤立的小屋。
  屋門半掩,有燈光透出。
  福林輕聲道:「慕容美便在屋裡,勝哥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希望有空能教我兩招泡妞功夫,我將感激不盡。」
  屋子的中央,有張很大的床鋪,床鋪上似乎有個人躺在那兒。
  「狐狸精,你還想溜嗎?」
  程勝迫不及待衝上前去,卻突然將那張大床劈得稀巴爛。
  「哇拷,又上當了!」
  那裡有什麼慕容美?只不過是用枕頭堆成的。但程勝發覺時已太遲了。
  「咻……」
  滿屋風聲驟響,數百點銀光烏芒,已四面八方,暴雨般向他射了過來。
  暗器風聲,又尖銳、又迅急、又強勁,顯然這數百點暗器,無一不是高手所發,正是秘欲將程勝置之死地。
  因為,他們已將程勝當做是第二個刀魔金城字,因此非除掉他不可。
  這些暗器將屋子每一個角落全地都佔滿,當真已算準了程勝再沒有可以閃避之地。
  「嘩啦啦!」
  誰知,程勝大喝一聲,身子拔起一聲暴響,他身子已撞破了屋頂,飛了出去。
  「哇塞!」
  「卡緊栓(快溜)!」
  屋子四周暗影中,驚呼不絕,十條餘人影,四下飛奔逃命,剎那間便逃得無影無蹤。
  程勝見一派掌門,嚇得雞飛狗跳,又是好笑,又是生氣。
  他站在月光下,大叫:「哇拷,如此暗算,豈能算是光明正大,你們這些老骨頭真是未見笑死;若是想要我的命,幹嘛不敢出來拿呢?」
  四下仍是一片靜寂,沒一個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