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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鳳嗚飛蝗,鴛鴦玉陣

  「啊呀!少幫主!你……」古劍宇撲身而前,雙手托起了「乾坤掌」沙中玉。
  但見他通身血痕斑斑,受傷的傷口多到二三十處,淋淋鮮血,還在不斷的外滲,臉色慘白,雙眼失神。
  沙中玉奄奄一息之際,依然強撐著一絲游氣,喘息著道:「迷……宮……完……完了……」
  古劍宇大聲道:「司馬小玉呢?」
  「被……被……人……圍……」
  「在下去……」古劍宇話未落,人已疾射出林,朝著迷宮飛一般奔去。
  徐鳳湘一見古劍宇耳聞司馬小玉被人圍攻,毫無反顧,疾如流星一般的前去援手,連招呼也不打一聲。
  心中一絲酸溜溜的,感到自己在情場上是注定了失敗的命運,雖然自己是一片癡心,眼見得付之東流了。
  想著,她的兩行情淚,又抑止不住的流下來。
  忽然——她對著眼前微微呻吟的「乾坤掌」沙中玉端睨了一眼。
  「乾坤掌」沙中玉人雖受傷,但身材英挺不改,也像古劍宇一般,正當青春少年,又是武林世家,人品,門庭,都是上上之選。
  他此時,他正勉強的睜開雙眼,向徐鳳湘瞧來。
  四目相投。
  徐鳳湘不由芳心一動。
  她想:我何不……
  就在這剎那之間,徐鳳湘的心中,同時有著兩個奇妙的想法,在她的腦際縈繞,一時猶豫不決——
  自己既然得不到古劍宇的愛,何不求而次之,愛上了沙中玉,也不算是辱沒了自己,總比自己一心一意癡戀著古劍宇,而處處遭他的白眼好得多。
  而且,自己可以勸老父遠到荒陲邊地,隱匿下來,避過古劍宇的鋒頭,大不了,也可以與古劍宇一拼!
  想著……
  「不!我絕對不讓步,我那點不及我那司馬小玉姐姐?」
  她的念頭一轉,倔強的個性立刻又發作了。
  本來,徐鳳湘自幼喪母,「銀衣追魂」徐人龍百般寵愛不說,而且把她當著一個男孩子看待。
  因此,她所要的,一定要得到。如今,對古劍宇,她也一定要得到。
  面對著的現實,有一個她心目中的情敵,就是司馬小玉,換了別人,徐鳳湘是會不擇手段,甚至與情敵兵戒相見,拚個死活的。
  對於司馬小玉,她不能。
  一則是彼此半斤八兩,武功不相上下。
  二則,二人是骨肉血親。
  因此,另一個想法,在她腦海中盤旋——
  假若司馬小玉有了第二個愛人,除了古劍宇以外的人,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不攻自破了。
  那樣——司馬小玉就不會死纏古劍宇。
  古劍宇也不會再對司馬小玉有情。
  眼前的「乾坤掌」沙中玉,不就是最理想的人嗎?
  徐鳳湘走念至此,不由嫣然一笑,蓮步輕移,緩緩的走向沙中玉,輕啟朱唇,低聲道:「少幫主!你的傷勢……」
  一魔二帝三大幫,彼此互通聲氣,原是通家之好,全都見過,並不陌生。
  「乾坤掌」沙中玉連連頷首道:「徐……姑娘……在下……不能……見禮了!」
  徐鳳湘輕搖玉首,道:「少幫主!不要見外,你這身外傷,只要調息一陣之後就會立刻痊癒的。」
  「是的!只……只是……!」
  「只是須要人引動你的功力,收聚你已散的真氣!」
  「呃!是……」
  「來,我為你施功代療!」
  沙中主急道:「這……太……」
  「事不宜遲,坐好了!」
  徐鳳湘說著,已將「乾坤掌」沙中玉的身子扶正,自己向他背後跌膝而坐,右掌運功聚氣,輕輕的抵在他的玉枕大穴之上,嬌叱道:「你試著運功行止血吧!」
  不容「乾坤掌」沙中玉有半點思考的餘地,只覺著玉枕穴上,有一支柔若無骨的粉掌,掌心有一股微微的潛力,貫穿穴孔,直抵中庭。
  他不由自主知行運起功來,強逼一口真氣,發動丹田之力……
  靜,一切都歸於寂靜。
  …………
  卻說古劍宇,射出林子,幾乎以肉眼難分的身法,全力向迷宮奔去,相去不遠,指顧之間,「迷宮」的殿角已隱隱在望。
  一陣吆喝之聲,也隱隱傳了過來。
  分明是多人惡鬥之聲。
  古劍宇兩個起落,已騰身射進迷宮的寨牆,放眼錯蹤複雜的迷宮道路,依然是像第一次來時一般,寂靜無人。
  隱隱的吆喝之聲,一時不知來自何處!
  他由寨牆之上飄身而下。
  人還未落實地……
  「嗖——」黑暗中一點金晃晃的寒星,曳起聲破空厲嘯,疾射而來。
  「噫!」古劍宇「噫」了一聲,凌空折勢,一閃而過!
  「小輩!」破鑼也似的一聲喝!
  勁風突擊而至。
  接著,一個紫衣身影,揚掌迎面襲至,凌厲無比。
  古劍宇不由勃然大怒,雙掌疾分,化招卸力,沉聲道:「什麼人。」
  紫衣人破竹一喝,雙掌齊發,這時,古劍宇才看清,這紫衣人乃是個年過五旬的奇醜婆子。
  那老婆子,一臉的疙瘩,個個大如蠶豆,烏紫發亮,幾乎分不出面部的五官來,頂上光禿禿的,牛山濯濯,半根頭髮也沒有。身子,圓滾滾的,四肢又短又粗,好像一個肉球。
  她咧開烏紫的嘴唇,露出迎面四個板牙,似笑不笑,似哭不哭的臉上肉疙瘩一陣抽動,儼如女判官一樣,對著古劍宇不住的打量。
  古劍宇喝道:「你是迷宮的人嗎?」
  「我是迷宮的催命娘娘!」
  「放肆!」古劍宇不由益發難耐,大吼一聲,奮臂揚掌!
  …………
  「小心!五妹!這小子就是正點子!」左側又是一聲大吼,彩色人影疾飄,「雙角龍女」突然現身而出。
  紫衣醜婆聞言,忽的仰天一陣怪笑!「哈哈哈哈!說是他,見面不如聞名,我『無雙女』倒要見識見識!」
  敢情這紫衣醜婆乃是「七女盟」的老五「無雙女」聶珍珍。
  「七女盟」乃是江湖上七個醜八怪的女人自然的結合,以「女天蓬」為首。
  原來,七個女人本是河水不犯井水,半點淵源也沒有,她們的結合,只是一個「丑字」所促成的。
  三十年前,七個醜女,都是花言年華,二十歲左右的姑娘,武功也都了得,雖未登峰造極,但同樣的進入高手之列。
  無奈七個人都是天生的奇醜無比。
  武家也像普通人一般,除了功夫之外,也要過人的生活,因此,七個醜女的婚姻大事,便成了「春色惱人」的問題了。
  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已經是一個緊張的開頭,三十歲,更是一個尷尬的年齡,七個醜女的婚姻失意,原是意料中的事。
  她們在失意之餘,便「臭味相投」結成一個幫會門派以外的怪團體,自稱為「七女盟」,標榜「獨身主義」。
  其實,天曉得。
  由於她們情場失意,老處女不正常的性情,使她們變成了殘暴,嫉妒,桀戾,破壞人間的一切美好。
  在她們初結合之時,的確轟動一時。
  但是,曇花一現之後,也就勞燕分飛,各奔前程了。
  如今,不知為何,卻又突然在迷宮出現,若不是「凌雲野鶴」傳警示意,誰根本也想像不到。
  卻說古劍宇一見「雙角龍女」,不由冷冷一笑道:「殺不盡的醜婆子!」
  「啊!呸!」
  「小王八羔子!」
  這句話,犯了「七女盟」的大忌。
  「雙角龍女」怒吼一聲。
  「無雙女」聶珍珍破口大罵。
  兩人雙雙作勢,同時發招,四道掌風,一齊向古劍宇拍到,兩人同是數十年的修為,相隔不過丈餘,怒極出手,其勢焉同小可!
  「哼!哼!」古劍宇冷冷一哼,心隨意動。
  紫霧暴起,金芒陡射!
  「雙角龍女」忙不迭抽卸力,大叫道:「奇鏡神功,五妹,小……」
  「心」字尚未出口。
  「噢——」「無雙女」大叫一聲,雙手虎口震裂,人也站立不在,蹬蹬蹬……一連退出七八尺步之多,斜倚在上牆之上,醜臉變色。
  只因她不知道「奇鏡神功」的利害,招式用老。
  「老乞婆,太也的沒有用了!」古劍宇暴一聲,人隨勢起,追蹤……
  「不要傷人!」「雙角龍女」斜刺裡狂撲施救!
  「連你也饒不得!」古劍宇的前欺之勢不變,右手食中二指橫掃過去。
  「穿心魔指」,破風如同利刃。
  「不好!」「雙角龍女」乃是識貨的行家,身子一矮。
  咻——指力劃空而過,她試著頭上一涼,滲白的頭髮亂飛,迎風而舞,她不由嚇出一身冷汗,魂飛魄散。
  就在她這略略一閃之際。
  那廂的「無雙女」雙掌齊發。
  嗖嗖嗖嗖……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十餘點金星,一齊向古劍宇面門襲到,這乃是「無雙女」成名的暗器,名叫「鳳嗚飛蝗」。
  「鳳嗚飛蝗」,本身乃是合金所造,形如蝗蟲,兩翼凌風展開,其薄如綃,其利如刀,藉著發出的力道,快如飛蝗,發出咻咻哨聲。
  兩翼之中,乃是一個細小的空心銅棒前銳後鈍,只要中入敵身之後,兩翼變成倒刺,不易取出。
  中空的銅錐,藏有毒粉,端的是見血封喉,奇毒無比。
  古劍宇雖然沒見過,不知這「鳳嗚飛蝗」是歹毒的暗器,但也覺得斷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玩意。
  他身子一側,雙掌突然兩道金芒,暴出紫霧之外,排山倒海的勁風,無聲推出。
  嗚——嗚——咻——十餘雙鳳嗚飛蝗,受不住這「奇鏡神功」的大力一震,漫天飛去,遠至十餘丈外,紛紛墜落。
  此刻——「雙角龍女」與「無雙女」,兩人咬牙切齒,四掌猛推,不顧武林忌禁,一齊欺到古劍宇的身後,同時發掌。
  「小子!拿命來!」
  「倒下!」
  紫霧飄如風,金光乍閃如電。
  「轟!」
  古劍宇的人已上騰丈餘。
  半堵土牆硬生生被她二人掌風推倒。
  土飛塵揚,沙濺石射。
  古劍宇更加大怒,凌空雙腳一剪.人同爆花似的,半途不落反起,又縱上丈餘,這才頭下腳上,雙掌微伸前探,反撲兩個醜女。
  這一招說來太遲。
  在當時,也不過是轉瞬之間一剎那的變化。
  兩個醜女再也躲不及,逃命要緊,那管許多,雙雙叫了聲:「不好!」一式懶驢打滾,不約而同的向「迷宮」內滾去。
  「那裡走!」古劍宇怒吼聲中,尾追不捨。
  「嘎——」就在此時,一聲破空厲哨,由不遠之處陡起,正是「迷宮」中心,尖銳,高亢,令人驚心,動魄。
  分明是女子的慘叫——
  敢莫是司馬小玉?她陷入危險之中?古劍宇心上陰影一掠,不追兩個醜女,折身向「迷宮」中心射去。
  人影奔騰,刀光劍影,數十名青衣壯漢,正圍著一個白髮美婦死拼惡鬥,正是「迷宮妖姬」。
  不見司馬小玉的影子。
  那迷宮妖姬功力雖高,雙掌難敵四手,因此,累的呼呼喘息,偶而發出一聲慘吼,強打精神應敵。
  古劍宇看在司馬小玉的份上,大聲吼道:「以多欺人,算不得漢子!」話聲未落,人已到了場子中間,掌勢微揚,金光一掠而至。
  「哎呀!」
  「哦!」
  十餘黑衣壯漢,發聲慘叫,四散躍開。
  「迷宮妖姬」一見是古劍宇,不由粉面一寒。
  她雖對自己女兒與古劍宇交遊之事有些耳聞。但此時此地,她不知古劍宇的來意如何,是敵?是友?
  古劍宇對著「迷宮妖姬」微微頷首道:「前輩稍稍休息,看我打發他們!」
  「迷宮妖姬」自已雖面對強敵生死未卜,但對母子連心的女兒,卻更加的耽心,她不答反問道:「溫玉現在何處?」
  古劍宇不由大奇道:「怎麼?溫玉姑娘,她……她沒……」
  「適才宮外告緊,她……」
  「她怎麼?」
  正在此時,正東屋面之上,突然現出一個龐大的黑影,悶沉沉的道:「先顧你們自己的命才是正理!」
  話音如同平地焦雷,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來人的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古劍宇與「迷宮妖姬」不由全是一驚,放眼向那黑影瞧去。
  「啊!呀!」待三人瞧清那黑影之後,立刻不由同時後退一步,互望一眼,不知這人是什麼來路。
  那黑影,高愈常人,通身不衣不衫,僅只一張獸皮圍腰,露出一身粗皮糙肉,生滿了白中透紅的茸毛。
  最怕人的是他那雙精光線線的眼睛,只如一對小小的紗燈,正不斷地閃出焰火一般碧綠的寒光。
  他左手微屈如鉤,指甲長可五寸。
  右手,卻執著一個海碗大小的銅鈴。
  此時——他一掃視場中的「迷宮妖姬」與古劍宇。
  咯——喉內發出一聲怪響,右肩微動……
  「叮噹噹噹噹……」手中的銅鈴發出一陣刺耳的亂響。
  迷宮妖姬的臉色一變雙手掩耳不迭,口中叫道:「攝魂鈴!申三仙!」
  「哈哈哈哈哈……」狂笑如同炸雷,震得屋瓦亂響。
  連那些黑衣漢子,也退縮在一起,全都伏在地上,高聲叫道:「參見魔王!」
  「鬼!」
  那怪人「鬼」字出口,只象平地一聲焦雷,邁步如同履走平地,向場中跨了下來,竟是「凌虛飛渡」的至上勁功。
  古劍宇也不由為之一凜,一面運功戒奮一面低聲對「迷宮妖姬」問道:「前輩!這人是……」
  「迷宮妖姬」似乎懼怕至極,低聲喃喃的道:「攝魂鈴!攝魂鈴……」
  沒等她的話說完。
  「叮!噹噹噹噹當……」怪人手中的銅鈴又是一搖。
  古劍宇也不由覺得一陣心動神搖,通身的血液真氣,隨著那怪的鈴聲,如同波濤起伏,怒濤洶湧,難以安寧。
  他不由暗喊:「不好!」
  勉強的攝定心神,默運功力,心境漸趟平靜,血氣不再奔騰。
  「咦!」那怪人見古劍宇臉色不變,挺立如故,不由「咦」了一聲,左手長臂疾揮,一言不發,就向古劍宇抓到。
  好快的身法,鬼影一般,連古劍宇也大出意外,幸而他「奇鏡神功」已到了化鏡,意念初動,功力已聚。
  紫霧一圍,金光萬道。
  略一幌眼之中,脫出這鬼爪似的一抓。
  「你……古劍……宇……」「攝魂鈴」申三仙的怪眼一楞,語音如同梟吼,生硬的說不順口,怪眼之中,也露出三分驚奇之色。
  古劍宇不由冷冷一笑道:「在下正是古劍宇!」
  「好……好……你……」
  「你是那個野人窩的怪物!」
  「哼!小……子……你……」
  「夜鬧迷宮!所為何來!」
  「找……找……找你!」
  「找我?」
  古劍宇不由一楞,但一楞之後,又覺十分好笑,冷冷的道:「在下不是迷宮的人,你到迷宮找我,未免使人好笑!」
  不料,「攝魂鈴」申三仙雙目一寒,綠光陡射,敵聲喝道:「不是找你找誰?」
  「是呀!我正要問你找誰?」
  「攝魂鈴」申三仙似乎不善說詞,一跺腳之後,急呼急的道:「你是不是要……要做萬魔之王?」
  「這……在下還……」
  「你小小年紀就做萬魔之王,老夫去做什麼!」
  古劍宇見他憨直,不由不覺得好笑,淡淡的道:「在下並無此意!」
  「你騙我!」
  「怎見得?」
  申三仙道:「有人告訴我,你要做『萬魔之王』,已定於重陽日在萬魔競技大會上,向天下萬魔挑戰?」
  「這是誰說的?」
  「徐人龍!」
  古劍宇悟道:「啊!是他!」
  「是真是假?」
  「真假尚在兩可之間!」
  「大膽!」「攝魂鈴」申三仙勃然作色,怪眼一翻,雙臂亂舞。
  叮!噹噹噹噹當……
  使人心動神搖的鈴聲又起,那班黑衣壯漢,忙不迭飄身退出三丈,「迷宮妖姬」也連忙掩耳退後丈餘,粉臉鐵青。
  古劍宇深知他這鈴聲就是一種魔功,能使人心分神散,血氣不聚,因此,他早已摒氣凝神,運功戒備。
  眼見「攝魂鈴」申三仙的人將撲到,雙掌虛劃一圈,卸力半推半拒。
  紫霧一團之中,兩掌掌心的金光幌眼之下,他的人如一條游龍,虛飄的,點地斜躍丈餘,紋風不起,輕如飛絮。
  「好小子!果然……」
  「攝魂鈴」申三仙如影隨形,追蹤而至,他雖然身材高大,但輕功已到登峰造極之境,絲毫不顯呆笨。
  「叮!噹噹噹噹……」一串刺耳鈴聲,黑影疾撲。
  「來得好!」朗聲一喝之中。
  紫霧陡噴,金光乍起。
  「啊——」震天動地一聲慘嚎。
  「叮!當……」鈴聲雜亂。
  「攝魂鈴」申三仙的龐大身子,如同一截將倒的土塔,雙腳連連後退,一步步通通有聲,險些兒站立不穩。
  他右手的「攝魂鈴」亂搖,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怪眼連連眨動不已,敢情他已挨了古劍宇的一掌。
  那廂——古劍宇也不由變目生寒,大感驚疑。
  他自料這一掌雖然沒用全部功力,而力道止千鈞。恁他是一等一的高手,必已五臟離位,甚至於骨斷筋折。
  不料……
  因此,他怒火更熾,雙目殺氣隱現,凝神注視,雙臂微振之中,已將「奇鏡神功」運到八成以上,畢等伺機一擊。
  「攝魂鈴」申三仙喉中咯咯有聲,通身茸毛直立,兩人誰也不敢稍一分神,只是相距三丈,互相逼視。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一場生死之判的交手,武林少見的惡鬥,即將展開。
  空氣,緊張的喘不過氣來。
  突然——「叮!噹噹噹噹當……」
  「攝魂鈴」申三仙牙齒一咬,搖動右手的銅鈴,怪眼中綠光暴漲,渾身肌肉鼓起無數的疙瘩。
  鬼怪似的臉孔,變得更加猙獰。
  腳下,一步一步的向前探到。
  古劍宇樁勢一沉,左掌,右指,作勢迎敵,兩人都是一樣的緊張,心情同樣的沉重,箭去弦上,一觸即發。
  「通!」一聲驚人大響,一團金黃的影子,凌空而下。
  巴噠!地上,多了一顆金晃晃的「九獅金印」,閃閃生輝。
  「咦!」「攝魂鈴」申三仙一見「九獅金印」,驚呼一聲,暴退丈餘。
  古劍宇也不由一楞,揚聲道:「前輩……」
  一言未了,「九獅印主」已一幌而至。
  「攝魂鈴」申三仙一見「九獅印主」,凶皺頓滅,臉色平靜如常,顧不得再去打鬥,搶上前來。
  通!竟然雙膝落地,直挺挺的叫道:「小妖參見恩公!」
  「九獅印主」的金袍一抖,獅眉上揚,微怒道:「申三仙!你要怎的?」
  古劍宇不由暗暗稱奇。
  因為,以「攝魂鈴」申三仙的功力為論,並不在「九獅印主」之下,而且根本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為何對「九獅印主」這等恭敬?
  就在他想念之際,「攝魂鈴」申三仙已經壓低的喉嚨道:「小妖不敢!不知恩人有何指示!」
  「九獅印主」森顏厲色的喝道:「想當年我路過芒碭山,不惜以數十年修為,才完成了你『撼天魔功』,你是怎生對我當天盟誓來的?」
  「攝魂鈴」申三仙低首道:「小妖曾經發誓今生不與武林拚鬥,自願誠心修煉『撼天大法』!」
  「你還記得?」
  「小妖念念不忘!」
  「如今呢?」
  「小妖依然遵守誓言!」
  「九獅印主」叱道:「住口!你這是遵守誓言嗎?」
  「他……」
  「攝魂鈴」申三仙一指,古劍宇吶吶的又道:「恩公!他……他又另當別論!我一定要殺了他!」
  「為什麼?」
  申三仙高聲叫道:「我不殺他!他也一定會殺我!」
  「一派胡言!」
  「真的!」
  「誰告訴你的!」
  「『銀衣追魂』徐人龍!」
  「啊!」古劍宇不由心中怒火一噴,不由插口道:「他是……」
  不料,「攝魂鈴」申三仙一改溫馴的態度,喉口咯咯發出怪聲,惡狠狠的道:「小子!你跑不掉!」
  「九獅印主」不由悶悶的一哼道:「嗯!無禮!」
  說也奇怪,「九獅印主」一開口,「攝魂鈴」申三仙立刻低下頭去,惡狠狠的凶悍盡失,服首貼耳。
  古劍宇看在眼內,心中實在不服。
  他恨不得立刻與「攝魂鈴」見個高下,分個勝負。
  「九獅印主」見得明白,忙向古劍宇使了個眼色,一面又問道:「徐人龍與你說些什麼來?」
  申三仙道:「他對小妖說,『神鏡』在江湖出現,持有神鏡之人,要做『萬魔之王』君臨魔道,並要找小妖開刀,以威鎮群魔!」
  「你相信?」
  「小妖不能不信!」
  「你相信本印主嗎?」
  申三仙恭聲道:「恩人,那裡話來,當年我初煉魔功,眼看走火入魔,若不是恩人拼著數十年的功力,替我震開『離火大穴』,小妖早已火焚而死,焉有今天!」
  「虧你還記得!」
  「小妖死也不忘了!」
  「告訴你!你上了當了!」
  「上當?」
  「中了徐人龍騙虎趕狼,借刀殺人之計!」
  「恩人……」
  「九獅印主」道:「徐人龍與這位古少俠有血海深仇!他自料斗古少俠不過,叫你出面硬碰硬!」
  「攝魂鈴」申三仙的怪眼一翻,掃了古劍宇一眼,立刻大聲叫道:「莫非他不做萬魔之王?」
  「九獅印主」朗聲道:「那要看九月九日的競技大會的結果!」
  古劍宇急忙插口道:「在下無意奪取萬魔之王的寶座!」
  「你不想先殺我?」
  「在下從來未想過殺誰,除了徐人龍之外!」
  「真的!」
  「在下向來言行如一!」
  「九獅印主」又補上一句道:「你相信我好啦!」
  「攝魂鈴」申三仙連連點頭。
  忽然——他一躍而起,手中銅鈴搖得震天價響,咆哮如雷道:「恩公!小妖錯了,我去……」
  他說走就走,一邁粗如山桶的毛茸茸大腿,起勢……
  「九獅印主」大聲道:「到那裡去?」
  「小妖要活活的把『銀衣追魂』斃死!」
  「慢!」古劍宇飄身而前,攔住去路,大吼道:「不!不許你殺徐人龍!」
  「攝魂鈴」申三仙怪眼一楞,也怒吼道:「為什麼?」
  「他是古某的仇家,你殺了他,我找誰報仇!」
  「他騙我,我就要殺他!」
  古劍宇叫道:「不許你動他一根毫毛!」
  「老子一定要……」
  「不准,不准,不……」
  「看招!」
  「哼!」
  轟——暴響聲中,人影乍合即分。
  瓦片橫飛,沙石四濺,空氣激動得陡起十丈,旋動不已,兩人在眨眼不及之下,竟然硬拚了一掌,不分軒轅,未見高下。
  連「九獅印主」也突然不防之下,霍地躍退兩丈,古劍宇怒髮衝冠,一奮雙臂,運起「奇鏡神功」,揚掌並指,二次欲發。
  「攝魂鈴」申三仙搖動銅鈴,左掌橫出。
  「九獅印主」連忙叫道:「二位住手!」
  喝聲之中,他的人已攔在中間,面對「攝魂鈴」申三仙道:「重陽已近,屆時你到場,自然還你一個公道,不必再行多言,去吧!」
  「攝魂鈴」申三仙也真聽話。
  他的大腦袋連點幾點,口中應道:「小妖照恩公的話辦!」
  說完,他揮手對牆角的十餘黑衣壯漢喝道:「走!」一字出口,他已點地騰身,無聲無息的上了屋面。
  但聽衣袂一陣陣震之中,十餘位黑衣壯漢,也一齊作勢展身,一群人剎那之間去個無形影。
  「九獅印主」彎身拾起地上的「金印」,轉身對著仍在愕然發呆的「迷宮妖姬」微微一笑道:「你把迷宮二十八宿借給徐人龍,想不到落得迷宮空虛,防守無人,連『七女盟』都闖進禁地,此時悔之晚矣!」
  「迷宮妖姬」的臉色一紅,囁囁的尚未發言。
  「九獅印主」又指著,右首屋面道:「看!那是你那一路的仇家?」
  右首屋面上,一列站著五個道家打扮的惡漢。
  其中一個正是「金臂魔君」呂少陽。
  「九獅印主」淡淡一笑又道:「川中五道連袂而至,只怕不好打發!」
  「迷宮妖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緊牙根道:「迷宮妖姬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時——川中五道已連袂飄落實地。
  「金臂魔君」呂少陽右手拂塵一抖,散出萬點寒星,左面的袍袖一舉,露出黃澄澄的一條金臂,厲吼道:「小妖姬!還道爺的這條左臂來!」
  古劍宇想起司馬小玉屢次之德,不由興起了一片報答之念,倒提一口真氣,運起「奇鏡神功」。
  紫霧,金芒。
  不料,「九獅印主」的雙臂一伸,攔在他身前道:「少俠!隨我救人去!」
  「救人?」
  「隨我來!」「九獅印主」金光一閃,人已射出三丈。
  古劍宇耳聞叫他救人,心想:敢莫是去救司馬小玉?
  想著,不自覺的也起勢循著「九獅印主」的身形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
  「九獅印主」人在凌空,低聲道:「川中五道雖凶,迷宮妖姬尚可應付,她女兒可被『七女盟』的四個醜婆修理得夠慘了!」
  古劍宇聞言不由一懍,忙道「怎麼?難道她……」
  「九獅印主」道:「性命無妨!我把幾個醜婆給攆跑了!」
  「司馬姑娘她……」
  「可是,老夫不便救她!」
  「卻是為何?」
  「她……」
  「九獅印主」欲言又止,手指著不遠之處一間石室道:「她就在那間石室之中,想不到迷宮造下八卦迷蹤陣,卻使自己的姑娘吃了虧!這也是……」
  他說到這裡,人已落在石室之外。
  這時,古劍宇已飄身著地,傾神而聽。
  「九獅印主」語氣突然一轉道:「少俠,重陽期已漸接近,到時千萬不要耽誤,我這就去了。」
  古劍宇應了一聲,又道:「前輩!司馬姑娘她……」
  「她被幾個醜婆子制了穴道,弄得……你去救她吧!」
  「九獅印主」的語意未盡,人已空上屋頂。
  「前輩……」
  「石室內只有她一個人,你放心!」
  「這……」
  「哈哈哈哈……」「九獅印主」爽朗的一聲大笑,金光幌眼而逝,走個影形不見。
  古劍宇站在石室之外,一時猶疑不決。
  聽口氣,司馬小玉是被「七女盟」的醜婆子們生擒活捉,剝去她的衣衫施以威協囚在石室之中。
  「九獅印主」見狀卻又不便施救,僅只把「七女盟」的醜婆子們趕走了事,要自己來解去她的穴道。
  而男女受授不親,自己如何冒然進入石室。
  要是不進去救她,萬一「七女盟」所使用的是歹毒手法,時間拖得一久,焉還有司馬小玉的性命。
  他思索了一陣,終於一跺腳道:「性命要緊,何必拘泥於禮教!」
  相著,雙手推開石室的鐵門。
  「啊!」古劍宇也不過一腳踏進石室,臉上熱火一噴,抽身急忙退了出來,一陣心如鹿撞,狂跳不停。
  石室內空蕩蕩的。
  平鋪的石板地上,有一個赤條的人,卷做一團,一堆衣衫,分堆在兩屋角。
  半點不會錯,睚是古劍宇救的司馬小玉。
  司馬小玉的雙腮火赤,星目緊閉,穴道封閉甚深,胸部起伏如潮,顯然是遭人用了重手法了。
  似這等封穴避經,不出三個時辰,人會活活悶死。
  古劍宇手足無措,心亂如麻。
  他說不出這時心頭的紊亂。
  他恨,「七女盟」的醜婆子實在太缺德了!
  他悔,後悔不該冒昧闖了進來,眼不見為淨,他原可以不管這事,可是,如今,見死不救嗎?
  古劍宇不由陷入左右為難,進退維谷之中。
  思忖再三,眼見司馬小玉胸部起伏甚劇,情知已不容再拖延下去了,古劍宇一咬牙,彎身抱起了司馬小玉!
  少女肌膚,入手細膩光滑,古劍宇不由心神一震。
  所幸,石室內沒有第三者,古劍宇強忍了心中的激動,凝神運功,右手食指飛快的在司馬小玉身上點著……
  好半晌,古劍宇鬆口氣,將恢復正常的司馬小玉置於地板上,取過一旁的衣衫蓋置其上!
  忽聞:「古劍宇!老身在此向你致謝!」
  嘿!原來是「迷宮妖姬」,但見她發角不整,神色疲乏至極。
  古劍宇轉過身子,喜道:「好了!如今遇上你,不用我姓古的煩惱了,我走啦!快走吧,時間一久,只怕你女兒血凝氣絕,無藥可救了!」
  古劍宇說著,點地起勢,橫裡騰起!
  嗖嗖嗖嗖嗖……
  一連五道人影,接著而至。
  川中五道連袂而來。
  「金臂魔君」呂少陽冷兮兮的喝道:「迷宮妖姬!今天你休想……」
  敢情「迷宮妖姬」一見敵不了「川中五道」連手,要借「迷宮」的迷蹤道路,來作為逃命之處。
  她的臉色一寒道:「想不到司馬家數代的基業,居然壞在……」她說著,捨命揚掌,現身迎敵……
  「慢著!」一道紫金彩霞,半途攔在前面。
  古劍宇冷然道:「我來打發惡道,你去照顧令嬡。」
  言訖,古劍宇轉身向「川中五道」撲去。
  他有股說不出的怨氣,全集在一雙肉掌之上,因此,不分青紅皂白,迎著撲來的「川中五道」,口中大叫道:「殺!殺……」
  「七殺門」的殺字如同霹靂迅雷,「穿心魔指」破風有聲,他出手就展開了十成的力道!毫不留情的掌指齊施。
  「奇鏡神功」「穿心魔指」雙管齊下,川中五道怎能逃出厄運?
  「哇!哇!」血雨如箭,腥風刺鼻。
  川中五道已有兩個翻騰跌出三丈之外,呻吟不已。
  「沒有用的飯桶!」
  古劍宇游身如風,猿臂輕舒,抓起近身的一個惡道,陡的一奮神力,將他高舉過頂,平空向著牆上而去,口中高喊:「殺!」
  血肉橫飛,腦漿四溢。
  「金臂魔君」呂少陽,痛不欲生,右手拂塵揮動,左邊的金臂飛舞,哭似的暴吼道:「心狠手辣的小輩,道爺拼了。」
  古劍宇舉手投足之際,轉眼毀了「川中五道」之三,怒火猶未稍剎,他冷冷一笑道:「呂雜毛,亮出你的『墨雨飄香』!」
  「道爺要你的狗命!」
  「金臂魔君」呂少陽奮不顧身,金臂一起,連人帶著臂向古劍宇壓到。
  同時,另外一個惡道,也揚起手中飛缽,合力由身後撲到。
  古劍宇殺心既起,那顧許多。
  左手兩指疾劃,「穿心魔指」疾點身後撲來的道士,右手五指如鉤,竟抓「金臂魔君」呂少陽的左臂。
  「啊——」
  血光刺眼。
  那道士未曾領教過古劍宇的指法,他前撲之勢一時收勢不及,胸口被「穿心」指力戳個正著。
  兩個血吼,噴出兩股污血,人也仰天倒下。
  這廂,古劍宇的右手,試著大力一震。
  「小子!死!」「金臂魔君」呂少陽的一條金臂,已橫掃過來。
  古劍宇雙眼泛紅,不避不閃,借勢猛力一抓,口中喝道:「殺!」
  「啊呀!」
  「擦!」
  一聲大響,人影即分。
  呂少陽暴眼環睜,飄出丈餘。
  古劍宇的手上,已多了半條金臂。
  原來他一抓正著,呂少陽奮力後退。
  兩股力道一拼,硬把一雙金臂掙斷。「金臂魔君」不由魂飛魄散,膽戰心驚,拂塵揚處……香氣撲年輕,黑霧如煙。
  「不好!」古劍宇功力雖高,血肉之軀,難以與巨毒較量,暴吼一聲,飄身斜穿兩丈,躲出一片毒霧黑雨。
  「金臂魔君」呂少陽得勢豈肯饒人。
  拂塵一劃,二次灑出「墨雨飄香」毒霧,古劍宇怒惱至極,陡提丹田一口真氣,運起「奇鏡神功」護體。
  紫霧迷漫,金霞如虹。
  他原是怒極氣極,冒著「墨雨飄香」毒霧之險。
  不料——紫霧到處,墨雨紛紛落地。
  金霞所射,黑霧煙消雲散。
  「奇鏡神功」竟能克制「墨雨飄香」巨毒。
  古劍宇喜出望外,手中的半截金臂當作兵器,抖出丈許大小的勁風,揉身搶向「金臂魔君」呂少陽。
  呂少陽一見自己拿手的「墨雨飄香」頓然失靈,不由通身冷汗直流,那敢再行戀戰,眼前逃命要緊。
  他拂塵虛幌一招,叫道:「道爺去也!」
  返身上了屋面……
  「跑不了你!」古劍宇展起無上勁功,衍尾而追,兩人功力相距何止五十年以上,相形之下,強弱立見。
  不到兩個起落,古劍宇已欺到他的身後,猿臂舒處,已搭上他的衣領,口中喝道:「那裡走!」
  嘶——「金臂魔君」呂少陽心膽俱裂,猛力一掙。
  那身道袍,由領口只撕到衣角。
  古劍宇手中抓了一片破道袍。
  「金臂魔君」呂少陽逃命要緊,散披著裂成兩片的道袍,狼奔豕突,沒命的抱頭竄尾向「迷宮」之外飛奔!
  古劍宇又好氣又好笑,手中的道袍一丟,順勢將半截金臂向「金臂魔君」呂少陽摔出,口中叫道:「倒下!」
  「咕通!」一擲正著。
  「金臂魔君」呂少陽脊背欲折,無力逃命,跌了個「野狗吃屎」。
  古劍宇一射而至。
  但是,「金臂魔君」情急拚命,一式「鯉魚打挺」,手中拂塵虛幌一招,撐著膽子喝道:「墨雨飄香!」
  古劍宇冷不防的不由一楞,勢子稍遲,「金臂魔君」呂少陽二次躍起,轉眼間就跑出「迷宮。」
  古劍宇怒火如焚,喝道:「牛鼻子,使詐!」
  喝聲之中,尾隨追出。
  出了「迷宮」,前面不遠就一片密林。
  古劍宇暗感「不好!」
  因為,「金臂魔君」呂少陽只要一進入林子,便難以追蹤。
  「金臂魔君」呂少陽也暗暗心喜。
  心忖:只要進了林子,這條命算是保……
  誰知,他的一念未了。
  「站住!」枝分葉動,勁風如潮,樹林之中,突然飄出一個金甲人來,隨著金甲人的身後,一列站著十個紅衣怪人,一字排開,攔在林子邊沿。
  古劍宇已看出是「禁林」的金甲鬼王率領的「紅煞隊。」
  他不由大叫道:「截下那牛鼻子老道!」
  「金甲鬼王」一揮手,對著身後的十個紅衣怪人道:「拿下了!」
  「吼——」十個「紅煞隊」怪人,雷吼一聲,蜂湧而上。
  「金臂魔君」呂少陽已成強弩之末,半點力道俱無,十個「紅煞隊」的十柄短劍,閃光發亮的已抵在面前。
  古劍宇此刻一躍而至,口中道:「有勞各位,閃開了!」
  說著,若不經意的右手雙指一併,遠隔七尺認定「金臂魔君」呂少陽的後腦制命之處遙遙點去。
  紅影亂動。
  「紅煞隊」的十個怪人忙不迭四散躍開,閃出指風之外。
  「啊」半聲尖銳的怪吼。
  「金臂魔君」呂少陽的腦後多了兩個血孔,血如泉湧,屍身搖搖晃晃,久久才通的一聲,橫屍林邊。
  「金甲鬼王」幼隨「鐵牛霸王」殺人無數,紅煞隊的十個護守禁林,更是司空見慣,毫不為奇。
  他們見「金臂魔君」呂少陽已死,並不動容,轟雷似的一聲,對著古劍宇恭身為禮,不約而同的道:「參見魔王!」
  古劍宇不由玉面一紅,苦笑一笑道:「各位不要多禮,在下也不是魔王!」
  「金甲鬼王」的怪眼一楞道:「哦!萬魔之王的寶座……」
  「在下無意爭名奪利了!」
  「那……重陽之會!」
  「我一定到!」
  「既然如此,萬魔之王的尊號,除了少俠之外,還有誰?」
  「我已說過,我無意奪此這個尊號!」
  「金甲鬼王」不由迷惘的道:「卻是為何?」
  古劍宇微歎口氣,又對「金甲鬼王」道:「一言難盡,此時無暇細說,各位來此,不知有何大事!」
  「正為了尋找少俠而來!」
  「找我?」
  「是!」
  「有何見教!」
  「不敢!」
  「金甲鬼王」又是恭身一禮,才接著說道:「我要向少俠要求一件事,企望少俠能夠答應!」
  「啊!什麼事?」
  「暗算本林主人的兇手,已在晚輩近月的察訪,有了下落!」
  「啊!是誰?」
  「金甲鬼王」道:「乃是五十年前一個陰損毒辣的小人物,數十年不出江湖,現在被人縱恿出來,害死本林主人!」
  古劍宇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名號人稱『陰魂不散』,慣使歹毒暗器,放藥施毒!」
  「他的功力如何?」
  「除了一身『陰魂渺渺』的輕功之外一無可取!」
  「各位對他無法嗎?」
  「金甲鬼王」的一雙銅鈴眼突然暴出眼眶,雙手緊握,咬牙切齒的道:「非是晚輩下誇口,縱然有千個萬個『陰魂不散』,也不是晚輩的對手!」
  古劍宇雙眉一皺道:「既然如此,你何不……」
  「唉!」「金甲鬼王」第一次發出無可奈何的長歎,接著道:「他如今隱藏在一個惡毒幫會之中,難得一見!」
  「那一門派?」
  「鴛鴦幫!」
  想了一下,古劍宇又問道:「哦!他與鴛鴦幫有淵源?」
  「沒有!」
  「那為何……」
  「陰魂不散二次重出江湖,乃是鴛鴦幫的策動!」
  「金甲鬼王」續道:「利用他專門對付魔道高手,眼前除了本林主人之外,已有多人遭了毒手!所以對他更加保護!」
  古劍宇道:「啊!還有誰?遭了陰魂不散的毒手!」
  「三師祖千面狐仙梁伊芸就是其中之一!」
  「啊!」
  「金甲鬼王」的話如同平地焦雷,古劍宇不由猛吃一驚,心想:——難怪自汴梁以後,便沒有了「千面狐仙」梁伊芸的消息!敢情她也遭了「陰魂不散」的毒手!
  古劍宇所見的魔道人物不少。
  但是,「千面狐仙」梁伊芸所留下的印象最好,雖然談不上兒女私情,但是誠摯的感情,已在他心中生了根。
  如今,突然聽見她的凶訊,怎不頓吃一驚,他身子一震,不自主的上前半步,大聲道:「此話當真!」
  「金甲鬼王」正色一正道:「梁師祖的屍體在汴洛道上出現,斷然不假!」
  古劍宇一連串的逆事,心如刀攪,握拳迎風一劃,沉聲道:「陰魂不散若碰見了我,定把他剝皮抽筋!」
  「金甲鬼王」躬身一禮道:「晚輩正為此事而來!」
  「你已發現了陰魂不散的音訊嗎?」
  「金甲鬼王」道:「據晚輩所知,他如今隱藏在鴛鴦幫中,重陽大會必然露面,到時請少俠將他贈給晚輩,好為死去的主人報仇!」
  「好!到時我也不饒他!」
  「望少俠將他賜予晚輩!」
  「也好!一定不饒他!」
  「多謝少俠!晚輩告退!」
  「…………」
  古劍宇尚未答言。
  嗖嗖嗖……衣袂連震,金光閃爍,「金甲鬼王」已閃身入林。
  十個「紅煞隊」怪人同聲高喊:「屬下告退!」
  紅衫飄飄,指顧之間已沒入林蔭深處。
  荒山寂寥,林木蕭蕭。
  古劍宇對著穹蒼,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感到孤獨、寂寞、憂傷、惆悵……
  天下之大,彷彿沒有他什麼再留戀的了,父親,在他出生不久,便為人所害,自己記憶之中,連什麼樣兒也想不出。
  母親,相依為命,河套荒山撫養他一十五年的母親,活生生的為人逼死,自己卻眼睜睜的瞧著。
  但是,沒法保護她,生育之恩未報。
  徐鳳湘——不失為一個閨秀,也算得是最好的伴侶。
  不幸的是,她是仇家的女兒,自己怎能與仇家的女兒交往,至於結合,相愛,更是不可想像的事!
  除非是不再為亡父報仇!
  可是,父仇不共戴天,為人子者,不能為父母報仇,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豈不被天下人恥笑?
  還有「千面狐仙」梁伊芸,不失為茫茫人海之中一個忘年的「紅粉知己」,可以作嚴師,作摯友。
  忽而,不幸的噩耗,竟然如此殘酷。
  司馬小玉……
  想起司馬小玉,古劍宇的心頭不由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她不失為一個武林之花,人品,麗姿天生,武功,冠蓋群豪,對自己,也可說是無微不至。
  她該是一個最為理想的終身伴侶。
  但父仇未報,未來情況不可預料……
  越想實在越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