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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情海癡女

  鍾振文望著這絕谷中的古廟的恐怖氣氛,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寒意,當下他乾咳一聲,壯壯膽向那古廟奔去!
  鍾振文疑念叢生,這古廟之中,到底住著一個什麼樣的人,使那個中年人非要自己來會他?
  此時。
  鍾振文轉眼之間,已經來到古廟之外,他微微一仰頭,望了古廟一眼,一無動靜。
  沉靜,沉靜得像一座死廟!
  鍾振文愣了一陣,他心中想道,「這古廟之中,會有人住著?」
  一陣陰風從他的臉上佛過,使他不寒而粟。
  他走到已經腐蝕的鏈門之前,朗聲叫道:「裡面有人在嗎?」
  聲音,只是在黑夜中,留下一個聲韻,過後,又沉於死靜!
  這一來,鍾振文縱然藝高膽大,也不由被這神秘、淒涼、恐怖的氣氛嚇住了!
  他猶豫不前,他認為那中年人既然叫他來會對方於這古廟之中,當然不會無人。
  如果說有人,自己大叫一聲,對方也應該聽見的。
  難道說這古廟之內住著一個怪人,不聞不問的怪人,或者是一個恐怖人物?
  鍾振文的心念至此,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他緊張的掌心微微出汗!
  他害怕的雙腳微微發抖!
  進去,或者不進去?
  這進入不進入之間,在他的腦海中文替著,好像進去與不進去之間,對他有極重要的關係!
  他猶豫不前!
  陰暗的月光,已經全部被雲遮去,大地驟呈漆黑!
  蟲聲悲叫,夜鳥哀鳴,襯托著古廟的陰森,確實大有復身鬼域之感!
  久久,鍾振文挪動了一下,在陰暗中,像一個幽魂。
  他,終於想進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不進去,因為那個中年人對自己恩重如山,自己既受人之托,理應忠人於事。
  想到這裡,他輕輕抖了一下枴杖,乾咳一聲,壯膽向鐵門走去。
  他一用力,一推鐵門,呀的一聲,鐵門應聲而開!
  鍾振文仰步而入,眼光一掃,只見這古廟之中,塵土寸厚,蛛網比比皆是!
  鍾振文頓了一下腳,大聲說道:「裡面有人嗎?」
  只起喝話聲的回聲,又是沒有人回答!
  鍾振文這一來真的有些毛孔皆張,當下心中想道:「這古廟中既然有人,怎麼不回答?」
  他的心中,泛起無名怒火,枴杖一抖,撥開珠網大步向前而入!
  穿過大庭,現出一間小屋之門,鍾振文把枴杖頂住小屋之門,微一用力,房門一開,鍾振文眼光過處,幾乎驚叫出口,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這間小屋之中,停擺著兩副棺材。
  鍾振文緩和了一下緊張的情緒,緩緩吐了一口氣,轉身向來路走去!
  鍾振文眼光一掃,發現這古廟巨大無比,單就大庭,就有十丈之寬,其中傢俱設施,應有盡有。
  其餘通往四處走廊,不下數十條之多,一道樓路,通向古廟之上!
  鍾振文眉頭一皺,望著佈滿灰塵的樓道,微一沉思,轉身向樓道走去。
  突然——
  就在鍾振文轉身之際,一個冰冷冷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道:「閣下,什麼人?」
  鍾振文大驚,轉身循聲望去,只見在大庭的後殿之上,端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坐在漆黑的後殿之中,鍾振文原先竟沒有發現!
  此人衣著黑衣,配合著漆黑的夜色,根本沒有辦法看清!
  是的,那端坐的黑影,像是一團幽魂,一動也不動!
  距離只有二丈之間,鍾振文無法看清對方的面目,那黑影,一動不動!
  鍾振文愣了一會,驚道:「你是誰?」
  「小孩兒,我先問你話呢?」
  聲音仍然冰冷,似不是出自人口!
  鍾振文道:「我是替人赴約!」
  「赴約?誰叫你的?」
  「一個中年人!」
  「叫什麼?」
  「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麼替他赴約?」
  鍾振文張口不知所答,心中似有所悟,道:「他交我一把珠仙劍。」
  「珠仙劍?」
  「是的,珠仙劍。」
  那幽魂般的黑影,一陣沉默,半晌方道:「你知道他要你會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
  「他不會來了?」
  「是的,他不來了!」
  聲音在鍾振文回答之後,又一切沉於死靜!
  鍾振文運足目力,仍然無法看清對方的面目,對方聲音冰冷,是男是女,根本無法知道。
  久久,那幽魂似的聲音,突然幽幽道:「他要你會的人就是我!」
  鍾振文聽出來,這聲音是出自女人之口,這中年人要他會的,竟是-一個女人,當下奇怪道:「這古廟之內,除你之外,再沒有別人了?」
  「有。」
  「有?」
  「是的,你見過的,他們在棺材之中。」
  「棺材中的人?」
  「是的,我與他們為伍,五年時間,不算短,然而,寂寞的歲月,為他失去的年華,他竟是無動於衷……」
  嬌嬌音語,淒涼黯然,使人聽來猶如酸梅入口!
  鍾振文脫口道:「你在這古廟之中,住了五年?」
  「不錯,五年了……冰冷的時光,粉碎著我的心靈,我在這裡期待了五年。然而,他沒有來……是的,他不會來了……」
  以後,竟是泣不成聲!
  鍾振文說道:「這五年之間,他沒有來過一次?」
  「你認為五年時間長嗎?」
  鍾振文說道:「在一對情人眼睛中,是很長的了。」
  對方淒然一笑道:「他來過一次。」
  「只來一次?」
  「一次在他的眼睛裡,是很多的了!」
  「你是他的情人?」
  「也許是吧。」
  「他對你不好?」
  「如果他對我好,我會在這裡期待五年?」
  鍾振文突然升起一股同情之感,一個人為了愛一個人,不惜在這陰森如鬼域的古廟之中,期待五年。
  這寂寞而又淒涼的歲月,卻是非人所能忍受到的?
  鍾振文想到這裡,不由開口說道:「他是一個無情之人?」
  「不,他非常富有感情,相信除了我之外,他沒有第二個愛人。」
  鍾振文茫然不解,他用心一想,他眼中的中年人,是一個非常正派的人,決不會是一個無情男人,如果他們兩個結合有什麼原因而不能結合,他倒想幫助他們。
  鍾振文心念至此,說道:「那麼你們之為的又是什麼?」
  「為了不願做一對被人罵的人。」
  鍾振文突然似有所悟,那中年人不也告訴他:「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我們不願做一對讓人們罵的罪人!這句話嗎?」
  那麼,那個中年人到底與這個人有什麼關係,鍾振文一時之間,不由疑惑叢生,心中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一個女人,為了愛一個男人,不惜把大好年華,青春歲月,埋沒在這種日子裡,這還能說不可憐嗎?
  情海春夢,人生有幾個五年?
  愛,確實擁著無可抵拒的力量,她憑什麼在這裡期待五年,這中間只有一個愛字。
  久久,那幽靈般的黑影道:「小孩兒,他告訴你一些什麼?」
  鍾振文道:「他叫我告訴你,過去就讓他過去,我們不能讓人們罵!其餘的沒有說什麼。」
  那黑影輕輕應了聲,可以聽得出來,這一聲,是包含了多少痛苦在內。
  室內的氣氛,剎那之間,被一股幽傷的氣氛罩著,這種幽傷的氣氛,使鍾振文也不由不感到黯然神傷。
  突然。
  那幽靈般的黑影,發出一聲如鬼叫的笑聲。這笑聲使室內的幽傷空氣一掃而光,一股陰森森的恐怖氣氛,又罩著了鍾振文的全身,使他不期然地泛起一股寒意。
  笑聲忽止,那聲音激動說道:「罪……罪情與……我為了他失去了一切,為的是什麼,為的是情,他不愛我,又是為了罪……」
  她發出一聲苦笑道:「漫長五年,我一無所有,淒涼的日子,使我的年華退色,皺紋深深地刻在我的額角,我老了!」
  輕輕哀語,聞之令人心酸。
  鍾振文不由的說道:「如果你愛他,我可以替你找他來,否則,你雖然可以承擔年華的逝去,卻無法承受心靈的折磨與痛苦!」
  「他會來嗎?」
  「我想他會的!」
  「不,他不會的,永遠不會來的!」
  「我可以告訴他,不能讓你這樣的人永遠期待著他!」
  「如果我死,他也不會來。」
  鍾振文道:「那麼我怎麼幫助你們?」
  「別人幫不了,你可以走了!」
  鍾振文望了那幽靈般的黑影一眼,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突然!
  他又停下腳步,轉臉問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不必了,你不是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嗎?」
  「不錯,他沒有告訴我!」他停停,又道:「你們中間,到底是為了什麼,簡直叫我莫名其妙,到現在我還不知道。」
  那黑影道:「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們只為了一個『罪』字。」
  「你們結合,有什麼罪?」
  「我已經是結婚的人了。」
  鍾振文心裡一驚,脫口道:「你已經結過婚了?」
  「不錯。」
  「你的丈夫?」
  「也許死了!」
  鍾振文這一來,更是莫測高深,中年人與這個女人,到底存在一個什麼關係?
  心念一起,問道:「你既然有了丈夫,為什麼又要愛他?」
  「情!」
  「你對他深情難忘?」
  「是。」
  「於是,你拋棄你丈夫,跟著他?」
  「是。」
  「你們曾是一對戀人?」
  那黑影久久不語,片刻之後,歎一口氣幽幽問道:「小孩兒,你到底要知道些什麼?」
  鍾振文道:「我要知道你與他的關係!」
  那黑影淒然一笑,說道:「你要知道我們的事幹什麼?」
  「因為我想起一個人!」
  「誰?」
  「只要你告訴我你們之間的關係,我也會告訴你!」
  那黑影久久才說道:「我們曾經是一對戀人……」
  鍾振文接:「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
  「不錯,長大之後,我還是深深地愛著他,直到現在!」
  鍾振文的腦海,迅速出現了另一個不幸之人,許岳青。
  難道說,這個黑影,就是「為君愁」馬秀君?
  鍾振文想到這裡,突覺心頭一震,他想到中年人,他要向他借珠仙劍的時候的情景……聽到許岳青三個字的表情……
  如今聽這活外之音,他斷定,這黑影就是馬秀君!
  如果這個黑影就是馬秀君的話……,鍾振文的心裡,不由的泛起了一股怒火,說道:「我只要問你一句話!」
  「你說吧!」
  「交給我珠仙劍的那個中年人,是不是叫胡台章?」
  空氣在鍾振文此語一出之後,沉默下來,顯然黑影大驚!
  鍾振文道:「你說呀!」
  久久,那個黑影才幽幽說道:「正是,那個人是胡台章!」
  鍾振文的臉色一變,道:「那麼你就是『為君愁』馬秀君?」
  「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見過你丈夫!」
  「許岳青?」
  「不錯。」
  「他沒有死?」
  鍾振文道:「你恨不得他死嗎?」
  馬秀君沉默一陣道:「我不愛他……」
  「於是,你要他死?」
  「我並沒有要他死,我認為,我已經對不起他!」
  「你既然知道對不起他,為什麼還會做出這種事來?加害於他?」
  「我幾時加害於他?」
  「如果不是你,他也不會落得只剩下一手一腳了?」
  「真的?」
  馬秀君這句話明顯是大驚而發!
  鍾振文原先對這個女人在這古廟中,期待了五年心中很同情,如今知道她是馬秀君之後,卻又泛起了一般怒火!
  當下冷冷一笑,說道:「想不到你竟是這樣不要臉!」
  「什麼,你……你說我不要臉?」
  「假如不是,為什麼跟人結婚之後,還會舊情復燃,拋棄丈夫,在這古廟之中,期待五年?」
  鍾振文話音未落,馬秀君冷冷一笑,厲聲叫道:「小孩兒,你給我滾出這古廟之外!」
  鍾振文冷冷一笑道:「滾就滾,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
  「你快滾!」
  鍾振文冷冷笑道:「要早知道你就是馬秀英,我早就走了,還要你請?」
  鍾振文語音未落,一條黑影,迅速閃電飄落在鍾振文的面前,冷冷叫道:「我又怎麼樣?」
  鍾振文下意識的退一步,望著這個第二美「為君愁」,果然是絕代丰姿。只是無情的歲月,在她的額角上,刻畫著無數的皺紋,這仍然遮不了她嬌顏的美容。
  雖然,她沒有象雪美人所具有的風情風韻,然而並不差雪美人多少。
  當下鍾振文冷冷說道:「你不要臉!」
  馬秀君聞言,臉上突然掠過一朵陰影與殺機,道:「你再說一遍!」鍾振文道:「不要說一遍,就是一百遍一千遍我也敢說,你不要臉——」
  鍾振文話音未落,馬秀君已經揮出,只聽拍的一聲清楚之聲響起,鍾振文臉上一陣火辣,下意識退了半步。
  鍾振文真想不到馬秀君會出手打他,毫無防備的之下,被打了一記耳光。
  當下摸了一下發熱的臉,道:「你打我?」
  「這只是警告你不要出言無忌。」
  語落,再不望鍾振文一眼,轉身問後走去。
  鍾振文大怒道:「你站住!」
  馬秀君轉身道:「你要怎麼樣?」
  「你憑什麼打我?」鍾振文語音未落,已經站到馬秀君的面前。
  馬秀君那裡把鍾振文放在眼裡,如果她不是看在鍾振文的年紀太輕,她給鍾振文的,可能不是一記耳光。
  當下冷冷道:「假如不是年紀太輕,不知輕重,可能不是一個耳光!」
  鍾振文冷冷一笑,說道:「我也要還你一記耳光!」
  右手揮處,疾如閃電,馬秀君估不道鍾振文會打她,叭的一聲,鍾振文的一掌,已經打在馬秀君的臉上。
  這一掌也打的馬秀君倒退半步。
  鍾振文打馬秀君的手法,也快之又快,假如換另一個人馬秀君決不會被打中。
  這一來馬秀君不由大驚,對方年紀不過二十出頭,何來的這身武功?
  心念中,不由打量了鍾振文一眼,當下冷冷說道:「閣下功夫果然不弱!」
  鍾振文道:「你打我耳光,我還你一下,這是理尚往來。」
  馬秀君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想退出這古廟之外。」
  「你辦不到。」
  「我正想試試。」
  馬秀君語音未落,功運雙掌,如果鍾振文身體一動,她可能立即出手。
  鍾振文笑了笑,腦中念頭一轉,道:「現在我還不想走,不要臉的女人,我要告訴你,許岳青已經到處在找你了。」
  又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馬秀君被鍾振文這連串的羞辱,罵得臉上遍紅,當下大叫一聲,右手呼的一掌,猛向鍾振文擊了。
  馬秀君掌力方擊出,鍾振文的枴杖一揮,因為鍾振文用的是枴杖,一分兵器一分優勢,馬秀君的武功的確不凡,當下身體一轉,左手一揚,一道掌風,又告擊出。
  鍾振文暗暗一驚,馬秀君的武功,並不在他之下,大叫一聲,左掌也擊出。
  這一手是硬擋,鍾振文存心要試試馬秀君的功力,是以這一掌,他用了十成真功,一聲巨響,兩個人同時後退半步!
  由這一掌看來,他們兩個人的功力,正是半斤八兩。
  愣住了,兩個人全部愣了,因為,鍾振文驚於馬秀君竟也煉就了「達摩易筋經」九成的絕學,功力與他相等。
  而馬秀君也驚奇的是鍾振文年紀輕輕,竟能接她這一掌「達摩易筋經」的絕學,她這一驚,非同小可。
  一時之間,兩個人佇立相望,動也不動,他們兩個人均被對方的功力震驚。
  空氣在緊張過去之後,又緩緩的變為沉靜下來。一種恐怖而又陰森的氣氛,艾籠罩了這古廟中的大殿。
  久久,馬秀君才淡淡說道:「五年苦學,猶無法打你一掌。」
  她淒然笑笑,又說道:「五年的期待,是幻想,五年的苦學,付之水流,五年,可怕的五年、漫長的五年,我得到了一些什麼?」
  淚水,隨著她的聲音,滾下了口角,……滴落在地上。
  於是,她一轉身,轉過臉淒聲道:「走吧,閣下,你也許說對,我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一種靜得幾乎變成冰冷的氣氛,隨著她,玄裝裡呈現了一個中年女人的淒涼歲月……
  但,她的全身並不帶著淒涼音韻,突然,鍾振文聽到她極微輕微的痛哭……
  這大廳之中,本來已經很淒涼,如今再配合這傷心的痛苦,無不使人黯然傷神。
  鍾振文本來是搶白她凡句,但是回心一想,她終究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心裡不由難過起來。
  他能體會到「情」害了這個女人,她為了一個「情」字,寧可拋棄美滿的家庭,在這古廟之中,住了五年!
  她與胡台章,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這種牢記在她心中的感情,卻是一日一時所不能忘記?
  於是,她在結婚多年之後,又碰到了胡台章,如果胡台章是一個沒有理智的人,他們可能早已鑄成大錯。
  女人,三十歲以上的女人,像是一團火,這情之火壓制了多年,一旦爆發,燃燒著她的理智,使他做出愚蠢的事來。
  顯然,他認為胡台章會愛她,然而她又怎麼會想到,胡台章為了怕做人間的罪人,於是,他避著不見她,使她在這古廟之中,做出「古廟朝朝暮暮情」的事。
  淒涼又幽怨的哭聲,像是在發洩著她心中的萬般委曲。
  鍾振文黯然地咬一咬牙,忍不住說道:「這淒涼而又寂寞的日子,不是你長久忍得下去的,你應該走了,回去找你的丈夫許岳青。」
  「找他?」她轉過了頭,臉上掛著兩個閃閃的淚水,幽幽道:「我回去找他幹什麼?我不是說過嗎?我不愛他!」
  「那麼,你還在這裡,期待著什麼?」
  她長笑一聲,說道:「你還年青,她不會瞭解『情』字的力量,我不否認我毀在情字之下,五年的期待,我終於醒了,然而,然而,我全部失去了,丈夫、孩子、家庭……。」
  鍾振文道:「不,你還沒有真正的失去,你可以再回來。」
  「過去了!」
  「這種過去的時光,會再找回來,只要你愛你丈夫,甚至你的女兒。」
  馬秀君淒然的笑聲,打斷了鍾振文的話,說道:「不,我不敢苛求了,現在,我就去找他,只要他說一聲『他不愛我』,我也就離開了這個淒涼的世界了。」
  鍾振文道:「這又何必?如果你愛你的丈夫,我保證你能得到失去的幸福,像過去一樣,有個幸福的家庭!」
  馬秀君道:「不,我不願再談這個問題,我要先走了!」
  話音未落,人影一騰,果然縱身向鐵門之外奔去!
  鍾振文長歎一聲,沒有阻止她,他認為,她既然勢必去找胡台章,自己又何必去理她?
  鍾振文望了這大殿一眼,舉步走出古廟!
  夜色更濃,古廟的周圍,仍然充滿著淒涼的氣氛。
  鍾振文回頭望了古廟一眼,闇然自語道:「古廟之中……埋沒了一個女人,她在這裡,她在這裡期待五年,失去丈夫、女兒。」
  話音未落,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掌門人不是要替他找回幸福嗎?」
  聲音突然傳來,使鍾振文霍然一驚,舉目望去,在他的背後二丈之處,佇立了一個又黑又瘦的黑老頭子!
  鍾振文笑道:「公孫明,想不到你也在此,你聽到我與馬秀君的談話!」
  「宇宙一絕」公孫明:「聽到了!」
  「你同情她?」
  「難道你不?」
  鍾振文道:「她的情感,值得人同情,但她的行為,卻令人痛恨。」
  公孫明微微一笑,說道:「不錯、不錯,不過,她並沒有大錯。」
  公孫明眼光一掃古廟,歎道:「她能在這古廟之中,期待五年,這漫長的日子,不知她是怎麼度過的?」
  言下深深一歎,鍾振文道:「縱然胡台章不愛她,她也不必在這裡等待五年啊!」
  「據我所知,胡台章也並沒有向她表示不愛她。」
  「為什麼?」
  公孫明苦笑道:「他怕她傷心!」
  「難道馬秀君不知道?」
  「當然知道。」
  「既然是她已經知道了,那麼她還在這座古廟之中幹什麼?」
  「她想用真情,把胡台章的心熔化!」
  「可是她失敗了。」
  「不錯,她失敗了,敗的很慘,『等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一件非常殘酷之事,女人的一生,有幾個五年?退色的年華,已經過去的是永遠不會再回來的,當她的夢醒之後,美麗的時光,也已經過去!」
  鍾振文苦笑道:「胡台章身陷情海,不為情所困,這也難能可貴。」
  公孫明同感的點點頭,道:「掌門人,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
  鍾振文愣了一愣,說道:「在下不知道有什麼重大之事?」
  公孫明臉上情緒一肅:「你辦了不對的事了!」
  鍾振文的心中大驚,道:「我辦了什麼不對的事了?」
  「許岳青找胡台章了!」
  鍾振文驚道:「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現在許岳青非把胡台章弄死不可!」
  鍾振文急急說道:「那麼,他們兩個人現在在那裡?」
  公孫明臉色一沉道:「這件事要你去說才行,否則許岳青不會相信胡台章是清白的。」
  停了一停,又說道:「那麼,我們趕緊去找他們吧。」
  話音未落,人影一騰,縱身躍去。
  鍾振文這一來,也不由大感焦急,他想不到許岳青真的會找到了胡台章,而且又非把他置於死地不可。
  如果胡台章有三長二短,他如何對得起這個對你恩重如山之人。
  想到了這裡,他人影一騰,也緊緊追公孫明而去。
  兩條人影,疾快如飛,轉眼之間,已經走出數里之外。
  突然,公孫明停止了步了,鍾振文的腳步也隨著停止下來,急忙問道:「老人家,他們兩個人在那裡?」
  公孫明笑道:「到了!」
  這短短的一句話,使鍾振文的情緒突然感覺緊張起來,他說:「到了?」
  公孫明微微點點頭,說道:「聲音輕點,這兩個絕世高人如果能打上架,讓我們開開眼界,對我們也是有益之事。」
  鍾振文一想,這個人也真不虧是「字宙-絕」,在別人生死悠關之時,他還有心情看人家打上一架。
  鍾振文心念一轉,不由失笑道:「人家性命悠關你還有心看熱鬧?」
  公孫明微微笑道:「我們並不是要他們真的打起來,只不過要看看這兩個絕世高人,動幾招,讓我們開開眼。」
  鍾振文說不過公孫明,當下只好點點頭,道:「他們到底在那裡?」
  公孫明眼光一掃遠處的樹林,道:「他們就在那地方!」
  鍾振文縱身躍去,公孫明低叫道:「掌門人聲音輕些,否則讓他們知道了,我可不饒你!」
  鍾振文果然放輕了步子,與公孫明並肩而行,走入樹林,舉目望去,鍾振文心中一跳,五丈之外,果然立了兩個人——許岳青和胡台章!
  兩人的臉上各有不同的表情,只見許岳青滿臉殺機,而胡台章卻一臉淒然之色!
  許岳青冷冷一聲長笑,說道:「姓胡的,動手吧!」
  胡台章望著一腳一手的許岳青,長長歎道:「許兄台,竟會落得這等殘廢,而且是由兄弟而起,但許兄應該相信,姓胡的並無與貴夫人發生過不正常的關係!」
  許岳青大笑一聲,說道:「如果不是你姓胡的,我那裡會有今天,至於你有沒有與我的妻子發生過關係,這一點,我既沒有看著,自然也不能下斷語,不過,她是為了什麼離開我?她還不是為了你姓胡的?」
  胡台章淒然地笑了一下,說道:「是的,我不否認我與為君愁馬秀君之間,曾經是一對戀人,青梅竹馬的戀人,然而,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何況人都有過幻想、美夢,當我從死亡裡逃出生命之後,我知道我的這場夢已經醒了,我在第一次碰見她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驚喜欲狂,然而,當我知道你已經替我報了仇,而且又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之後,我知道,我不能再破壞你們的幸福,於是,我離開了她……」
  許岳青冷冷接道:「這樣說來,你是一個好人啦?」
  胡台章苦苦一笑,說道:「是好是壞,我不願意強辯,然而,我與你妻子之間,是清白的,這一點,唯天可表!」
  許岳青狂然大笑道:「姓胡的,不管你與我妻子之間,到底有過什麼!然而,我會變成這等之人,是由於你而起的,如果你再不動手的話,可別怪兄弟要得罪了!」
  胡台章笑笑,說道:「那麼,我們是非動手不可了?」
  「不錯,非動手不可!」
  胡台章道:「你是我的恩人,我如何能和你動手?」
  「過去的事情我們不說。」
  胡台章一臉淒然之色,望著許岳青,黯然傷神……
  許岳青會變成這樣,究其因是因他而起,雖然他是清白的,然而,如果不是他,「為君愁」不會離開他至今。
  他長長一歎,誠然,許岳青在三四年之後,又出現江湖,其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他歎了一口氣之後,又緩緩的垂下了頭,幽幽的說道:「許兄台,如果你真不能諒解兄弟,儘管出手好了。」
  許岳青,冷冷一笑,說道:「那麼!你為什麼不出手?」
  胡台章說道:「因為你已經給我,而我並沒有給你。」
  「我給你什麼?」
  「嗯!」
  「嗯?我幾時給過你恩?」
  「你替我報仇!」
  許岳青冷笑一聲道:「姓胡的,過去的事我們不說,難道你要我迫你動手?」
  胡台章的確低聲下氣到了極點,因為,他不願意與許岳青動手,無論如何,許岳青對於他總還是有一點恩。
  顯然地,在許岳青方面,也不會知道,他能脫出困境,還不靠胡台章的劍?
  他身上的傷勢,不是胡台章的藥,他能復原嗎?
  然而,這些鍾振文沒有告訴他,否則,胡台章的這個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會苦苦的迫著他出手了!
  當下胡台章被許岳青這麼一說,黯然的發出一聲長歎,說道:「許兄台如果不能諒解胡某,只管出手就是了。」
  許岳青的臉色一變,說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胡台章道:「我相信你會出手的!」
  許岳青忽然說道:「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怪我得罪了!」
  了字未出,右手一揚,一道狂風,向胡台章當胸掃去。
  胡台章見許岳青不分是非,心中難免怒火突起,當下心中想道:「難道我怕你不成——」功運雙掌突然推出。
  突然!
  一道靈光,從他的腦海一閃而過,他不能向他還手,許岳青對他畢竟有過恩,同時,他答應他不還手!
  心念中,他硬生生把擊出的掌力,收了回來。
  疾如閃電——
  在胡台章一收掌力之際,只聽呼的一聲,胡台章已經被許岳青的掌力,震出三丈之外,叭達一聲,栽倒於地。
  就在許岳青一掌擊倒胡台章之際,突聽鍾振文一聲驚叫,騰身撲向胡台章。
  胡台章沒有出手,的確大出「字宙一絕」與鍾振文的意料之外。
  鍾振文奔向胡台章,許岳青也愣住了,當下氣許岳青也緩和了一下他臉上的殺機,緩緩的向胡台章倒身處走去。
  如以武功而論,胡台章尚不在許岳青之下,只是他不還手。
  如今中了許岳青的這全力一掌,傷勢也非常嚴重,只見他口中滲出陣陣鮮血,臉色蒼白,兩眼緊緊閉著!
  這情況看得鍾振文心中一痛,這時,許岳青已經立在鍾振文之側!
  鍾振文望了許岳青一眼,冷冷問道;「許堂主,你知道他是誰嗎?」
  許岳青忽見鍾振文滿臉怒氣,心中暗暗一驚,愕了半晌之後,說道:「他是我的仇人!」
  「仇人?」
  「是的,他是胡台章!」
  鍾振文臉色一變道:「我知道他是胡台章,人家沒有向你還手,你竟全力出掌,存心置人家於死地。」
  他眼光一掃地上的胡台章,又道:「你把事情調查清楚沒有。」
  許岳青苦笑道:「什麼事情?」
  「他與你妻子為君愁之間。」
  許岳青道:「秉告掌門人,我曾經向你說過,我是被人鎖在這洞中,就是因胡台章而起,難道你不要我報仇?」
  鍾振文心中想道,許岳青也沒有錯,積累在他心中的怒火,在見到仇人之後,難免爆發!
  當下他笑笑道:「許堂主,你錯了,他並不是你的仇人,而是你的救命恩人!」
  許岳青茫然問道:「我的恩人!掌門人沒有說錯?」
  鍾振文道:「許堂主,錯也不在你,錯在我沒有及時告訴你,否則,胡台章也就不會被你傷的如此之重。」
  語峰一轉,又道:「這個人原先不告訴我名字,也有用意,告訴你,他就是借給我劍使你脫困之人。」
  鍾振文這話說的許岳青的臉色一變,道:「這是真的?」
  鍾振文點點頭,說道:「不錯,他是清白的,如果他對你有存心不良,或怨恨的話,他也不會借劍給我?」
  許岳青的臉上突然出現激動的情神,脫口說道:「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鍾振文說道:「我們還想看看你們如何打架呢?」
  許岳青的臉上突然出現羞悔之情,鍾振文苦笑道:「許堂主,事情已經過去了,他是清白的。五年來,他沒有對你妻子做過一次不尋常的關係,你應該諒解他!」
  這時,「宇宙一絕」公孫明比許岳青更難過,如果不是他想看看他們兩個人打架,也不會弄得胡台章受傷。
  當下望著鍾振文道:「掌門人,都怪我不好,否則胡台章也不會受傷。」
  許岳青苦喪著臉,道:「我太對不起他了,我要救他。」
  鍾振文道:「你既然原諒他。他心裡就滿足了,至於救他,我們當然要救!」
  鍾振文的話音未落,運氣雙掌,替胡台章療傷!
  許岳青在怒火過後,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不安,痛苦……
  他呆呆的疑望著胡台章眼淚滾落……
  胡台章是一個內力非常厚之人,如果別人一掌他也許不會放在心上,可是許岳青這一掌,震得他五臟移位。
  經過鍾振文替他療傷一陣之後,他強睜眼睛,望著眼前的幾個模糊人影……
  他分不清眼前的人影是誰,鍾振文忙問道:「你是否好了一點?」
  胡台章聞言,口張了幾張,道:「你……是……誰?」
  「我是地獄門派的第四代掌門人鍾振文呀!」
  只見胡台章眉頭緊皺,像是劇痛非常,只聽他咬牙說一聲:「我……的藥……」
  話落,雙眼一合,又昏迷過去。
  鍾振文聞言,知道胡台章說的藥,就是「金元散」,當下急忙拿出-包,掰開胡台章的牙,倒入口中。
  胡台章的「金元散」,的確有起死回生之效,此藥當年「獨臂窮神」化去無數的歲月提煉而成,僅提煉十五包,如今胡台章服過藥之後,他自己一面運氣療傷,再參合鍾振文的功力,轉眼之間,他精神大暢!
  傷勢果然醫好了大半,但一時之間,功力卻無法恢復過來!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經可以看清眼前的人了,他苦笑了一下,望著呆立在旁邊的許岳青,黯然而笑。
  可以看的出來,他這種笑容,是多麼辛酸悲痛——
  許岳青,終於忍不住含在眼睛早的淚水,而讓它流下來!
  半晌,還是胡台章先開口道:「掌門人,如果你早來一步,尚可證明這個誤會。」他淒然一笑,又道:「會到她沒有?」
  鍾振文點點頭道:「會到了,如果不是我們想看你們打架,你也不會受傷。」
  公孫明苦苦一笑道:「胡老弟,都是我不好,好了,事情已經過去,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過幾天還不是一個鐵漢子!」
  胡台章聞言眼睛一掃「宇宙一絕」,驚喜道:「老哥哥,想不到你還健在,真是天際茫茫,人生何患無相見?」
  公孫明道:「假如不是我,你就不會受傷,不過,此事你也少不得一點責任,受許老弟一掌,還一筆債,好了,以後誰也不欠誰。」
  胡台章苦笑一聲,向許岳青道:「許老兄,我於馬秀君之間,並不否認有過美麗的過去,但,那已經過去了,許兄應該瞭解……」
  他眼光一掃鍾振文,又道:「這一件事,掌門人可以做證,同時,他也見過了馬秀君。」
  許岳青哭笑道:「胡兄弟,我誤會你了,我不知如何向你道歉才好。」
  胡台章緩緩站起身體,說道:「許老兄也不必說這種話了,兄弟替你擔心的是:誤會冰釋,大好時光已過。」
  話音一頓,又道:「貴夫人並沒有錯,錯在造物者,以後,你如果碰到貴夫人,請好好安慰她,破鏡重圓。」
  許岳青輕輕一笑,閉口不語。
  鍾振文向許岳青說道:「許堂主,剛才我見過了馬秀君!」許岳青的臉上又泛起激動的神情,說道:「她在那裡?」
  鍾振文搖搖頭,又道:「她又走了。」
  許岳青輕輕地一咬牙,說道:「我會再找她的……」
  鍾振文聞言,輕歎一口氣,從許岳青的話中,他可以聽得出來,他不會放過她的。
  當下胡台章幽幽道:「我的傷不重,休息數日可復原,各位有事,請便吧。」
  鍾振文點點頭,說道:「我要到少林寺去要人……」
  他眼光一掃許岳青,說道:「許堂主,你到武當派要一個王順獄的人,如果他們不交出來,把武當派毀了,也在所不惜。」
  話落,臉露殺機!
  許岳青恭聲道:「弟子聽令!」
  鍾振文道:「那麼去吧!」
  許岳青望著胡台章,說道:「胡兄弟,我衷心對你抱歉,你君子不記小人之過,兄弟我也要就此告辭了。」
  話落,人影一騰,消失不見。
  宇宙一絕公孫明看著自己開玩笑出了漏子,心情沉重也不次於許岳青,見許岳青一走,也不好意思多在,當下向胡台章與鍾振文告辭走了不提。
  鍾振文把劍交還給胡台章:「原物交還。」
  胡台章接過劍,暗暗一聲長歎,又說道:「這件事如果不是掌門人,老夫真是有冤無處申,這次我如何感激你?」
  鍾振文道:「你對我恩重如山,區區小事,何必說這些?」
  胡台章苦笑說:「你去的時候,她還在那古廟之中?」
  鍾振文點點頭,道:「不錯,她還在那裡,她對你倒是一往深情,她願意放棄家庭不要,把生命活在淡淡的日子裡。在古廟中期待了五年,這淒涼的月子,對一個女人來說,是非常難熬的了。」
  胡台章淒然一笑;說道:「是的,這五年的時間是很長的,如果不是真理告訴我,我不能夠做一個罪人的話,如今,我們之間,可能發生了一件不可收場的事情。」
  鍾振文突然似有所悟,說道:「她說她還要找你。」
  「找我?」
  「是的,她要當面問問你。」
  胡台章黯然一笑,道:「造物者捉弄人,否則,我們也會被情而困。」
  他笑笑又道:「是的,如果不這樣,我們該是一對很好的夫妻……」
  鍾振文不願意再讓他想到這件傷心的事,忙道:「你要上那?」
  胡台章道:「我一無所有,往後,我只好浪跡江湖,慢慢忘記這件事情。」
  鍾振文說道:「那麼!我們就只好在這裡分手了。」
  胡台章有些依依不捨的點點頭,說道:「你去吧!」
  鍾振文也不再多說什麼,當下一轉身,就待走去,突然,他吃了一驚,把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原地——
  在他們立處的二丈之外,赫然佇立了一條黑影!
  鍾振文這個舉動也使胡台章一楞,舉目望去,也發現了那黑影!
  只聽那人冷冷一笑道:「胡台章,五年後,我們又見面了。」
  聲音傳來,使胡台章與鍾振文同時大驚,這黑影赫然是馬秀君!
  這一下出乎胡古章與鍾振文的意料之外,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馬秀君也在這裡出現。
  只見馬秀君動動人影,輕移嬌步,向胡台章的身邊走來。
  鍾振文一時之間,竟被馬秀君的出現,感到大驚而呆了!
  沒有一點聲音,唯一襯托著這寂默氣氛的是馬秀君那淒涼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是沉重的……,嬌輕的……
  胡台章的心中,突然跳動,在某些時候,他的確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於是,童年的記憶,美麗的時光……都在他的腦海出現……
  一個他所愛的情人,終於又出現在他的眼前,怎不令人激動。
  他恨不得馬上把馬秀君緊緊抱在懷裡,訴說著心中的離別之情,但是,他還不能夠,往事,畢竟是過去了。
  然而,在這剎那之間,他的心情有多激動可想而知。
  他充滿發抖的聲音說道:「馬……秀君,你來了?」
  馬秀君冷冷說道:「是的,我來了,如果你剛才所說,五年的時間並不算短,而我竟把那五年的時間視作短的五個時晨,漫長的日子,我在那暗無天日的古廟中等待,但你不會來了,而且只是讓我白等待五年……」
  胡台章黯然欲哭,說道:「馬秀君,你知道我不能來的。」
  「你為什麼不能來?」
  「因為……」
  「因為你根本不愛我?」
  馬秀君的話音未落,眼光如電,突然迫在胡台章的臉上!
  胡台章被馬秀君這兩道如電光的眼光迫視得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戰,他好像一個小偷,見到了審問官一樣。
  無可否認,胡台章對於「為君愁」馬秀君,存在著一份內心對不起,這心情是由無數的感情,兌化而成。
  他愣了一陣,納納說道:「不,不,我愛你……」
  「那麼,你為什麼讓我在古廟中期待了五年,而不來看我?」
  胡台章說道:「因為我們不能做出一對讓人罵的罪人!」
  「罪人?准道我們相愛也是罪人?」
  胡台章淒然一笑說道:「如果不是你結了婚,我們的相愛,當然不是罪人,然而,你已經是,是結過婚了。」
  馬秀君厲聲道:「那麼你為什麼當時還說愛我,使我棄夫子,在這古廟中等你。」
  「因為當時我們見面的時間,你並沒有告訴我你已經結婚。」
  馬秀君的臉之上突然露出一片寒霜,道:「如果你對我還有感情的話,你也不會不來看我,你知道,我在那裡日日盼裡著你來。縱然你不愛我,你是否應該告訴我一聲?」
  胡台章道:「如果我去看你,我也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而發生別人所不能原諒的事情。」
  馬秀君放聲大笑:「那麼我們之間,是否有『愛』的存在?」
  「當然有,只是我們要把這愛,強壓在我們的心中,不讓他爆發。」
  「那麼,你還有愛我的可能?」
  胡台章搖搖頭,道:「過去了,我們不應該再去重提。何況,我們都老了,無情的歲月會沖淡我們的記憶的。」
  「在於你,你會忘記,然而,我忘不了,忘不了你使我家破人亡,更忘不了你使我在那古廟中等待了五年,我為了什麼?為了愛你,但你給我什麼?」她的聲音尖的像一把尖刀,臉上殺機暴露,厲聲道:「胡台章,我要殺你——」
  話落,向胡台章撲來!
  胡台章急道:「馬秀君,我們都老了,雖然我們能再活十年的美麗的歲月,我們又能得到什麼?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然而,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應該諒解我……」
  馬秀君厲聲道:「你給我住口,除了你死之外,沒有別的好說的。」
  話說間,她功運雙掌,準備突然下手。
  胡台章長歎一聲,緩緩垂下頭去,此時,他真的有口難言!
  馬秀君冷冷一笑,又道:「胡台章,我們的感情,在心靈的深處無法結清,那只好在功夫上結,出手吧!」
  「我不願意跟你動手。」
  「你真不動手?」
  「不!」
  「那,你可不要怪我了!」
  話落,人影一騰猶如黑煙一閃,玉手一揚之下,一道掌力已向胡台章出擊。
  胡台章心中一痛,幾十年前,他們是一對戀人,幾十年後,為了一個無法解開的「情」字,竟動手了!
  他充滿痛苦的聲音又叫道:「馬秀君,你又何必迫我?」
  話音未落,人已退後一丈,避過馬秀君的這一掌!
  馬秀君一掌落空,大叫一聲,人影劃處,掌勢一緊,呼呼又擊兩掌。
  這兩掌出的「達摩易筋經」裡的絕招,掌力挾著一道如剪的力量,再加以奇神莫測的掌勢,真的叫胡台章無法避過。
  況胡台章身負重傷未好,如何經受得起馬秀君的這瘋狂攻擊。
  這當,忽聽鍾振文大叫一聲:「住手——」身影如電撲身馬秀君,把她擊向胡台章的掌力,硬生生的接了過去。
  掌力一接,使鍾振文心頭猛覺一震,不由被震退五步,才站穩。
  馬秀君,也被鍾振文的掌力震退五步,當下舉目一望,臉色一變,喝道:「小孩兒,你打算幹什麼?」
  鍾振文望著滿臉殺機的馬秀君,冷冷問道:「請問你年紀多大了?」
  「你管我幾歲?」
  鍾振文道:「胡老說的不錯,你們都老了,無情的歲月,已經在你們的臉上,劃上了無數的皺紋,雖然,愛慕之情在你心中,與日俱增,你,那不是正常的,難道你要人罵你,罵你是個-婦,不要臉的賤女人?」
  這些說得馬秀君愣立一側,默默無語!
  鍾振文又道:「你曾經有過美麗的家庭,可愛的女兒,愛情的力量,使你拋奔他們,錯在誰,造物者玩弄你們,無可否認,你們是天生一對,但,你們沒有夫妻之份,如今,已經過去了,那一段灰色的戀情,只能埋在你的生命中,只是在生命中,留下一個點綴。」
  他望了馬秀君一眼,又道:「年輕時,任何人都有過美麗的幻想,但,事實與幻想之間,畢竟是有些距離的,時間是不會倒流的,已經消失了的年華,也不會再重臨,為了什麼?你們還在苛求這個已經過去的夢?」
  舉目望去,只見馬秀君淚滾雙腮,喃喃道:「然而我忘不了,永遠忘不了呀!」
  鍾振文知道她已經回心轉意,當下又道:「你會忘記的,任何人都知道,時間會沖淡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記億……」
  鍾振文話音未落,一聲淒涼的哭聲,突然打斷了鍾振文的話,舉目望去,只見馬秀君已經縱身向外奔去。
  馬秀君突然一走,使鍾振文與胡台章兩人愣了一愣。
  空氣裡留下了馬秀君的淒涼的聲音,綿綿的哭聲,聞之令人淚下。
  可以想到,馬秀君等待了五年,而一無所獲,怎不令她痛心?
  她的一生充滿了不幸與心酸,當知道自己做錯一件事之後,真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頭已是百年身」之感。
  她傷心的走了……
  然而,她要去那裡?這是誰也無法去推測的。
  胡台章望著馬秀君遠去的背影,自語道:「她走了……」
  鍾振文應道:「他走了……」
  「她到那裡?」
  「天際茫茫?何處沒有存身之所?」
  「這個悲劇也該結束了。」
  鍾振文望著胡台章一臉淒涼之色,不由替他感到難過,可以體會出來,他心中感情的負擔,並不次於馬秀君。
  但,別人不會瞭解他感情的支付有多大。
  鍾振文幽然道:「我們也該走了。」
  「走?我去那?」
  胡台章突然間,變成了一個癡人,他眼光罩起了迷茫的失神!
  鍾振文說道:「你跟我一起走好嗎?」
  胡台章笑了笑,說道:「不,正如你所說,天下茫茫,何處不能存身,我也走了……」
  話落,帶青沉重的腳步,向樹林中走去……
  鍾振文下意識的叫道:「你去那兒?」
  鍾振文這句活簡直是白問,胡台章無處可歸。往後,自然是浪跡江湖,度此殘生……
  胡台章象沒有聽見鍾振文的話,他仍然移動著沉重的腳長向前走……
  枯葉紛飛,襯托著他孤獨的人影,他的一生是多麼不幸。
  鍾振文收回眼光,他感到自己有些激動,他輕輕地咬一咬牙,自言自語道:「一個情場失意者……」
  鍾振文笑笑,他想自己應該上少林寺去了,他母親雪美人可能已經在那裡。
  想到少林寺,鍾振文臉上的黯然之色,一掃而光,代之的怒火。
  鍾振文心中一動,取道奔少休寺而來……
  在鍾振文還沒有到達少林寺之前,這座名震江湖,感憾綠林的憚院,已經橫屍如麻!
  雪美人在少林寺大開殺戒。
  雄偉的少室峰,已經第一次染上的鮮血,數十個少林弟子,已經在雪美人的手下喪生。
  夜色沉沉,人影晃動。
  「達摩院」外,無數的少林派和尚把雪美人圍在中間。
  風雲突聚少林寺,雪美人從白面紗中,透出兩道精光。環顧了在場的和尚一眼,冷冷道:「你們如果想死,不妨過來試試?」
  雪美人的活聲未落,周圍的和尚已經緩緩向她圍來。
  在場中的三尺之外,倒著十數個和尚。
  雪美人重現江湖的事,震驚了整個江湖,這不但少休派為之震驚,使江湖各大門派,也為之膽栗!
  人們以為她已經死,然而,她沒何死……
  百花谷內殺各派的江湖高手,已經令人驚,如今她又在少林寺出現,使這佛家聖地,已經罩上了一層陰影。
  當下,雪美人語音未落,其中的一個老和尚冷冷的說道:「女施主掌斃本門的無數弟子,罪大惡極……」
  雪美人冷冷道:「如果你們不交出兩個少女,少林派死的可能還不止這些。」
  雪美人話音未落,一聲佛號,一條人影,已飄落在場中。
  舉目望去,來者是一個手垂鏈珠的胖大和尚,這和尚一來場,所有在場的和尚,緩緩退開去,恭立一側。
  只見這和尚雙目如電,掃了雪美人一眼,然後把眼光又落在在場的和尚死屍上,閉目道:「女施主就是雪美人?」
  雪美人冷冷一笑道:「不錯,我就是被你們江湖各派高手圍攻掉落地獄門下,死裡逃生的雪美人。」
  「施主掌斃本門數名弟子,該當何罪?」
  「佛家講究因果,少林派當時如果不種下因,今日那有果?如果你們少林派不交出抓的兩個少女、看我把少林寺毀在掌下。」
  胖大和尚臉色一變,說道:「那女施主你不妨就出手試試?」
  「你和尚以為我不敢?」
  話音未落,白影一騰,一掌劈向那胖大和尚!雪美人一掌方出,這位少林派高手,人影也不敢怠慢。閃身一避掌之間,雙袖一拂,拂出一道狂風,捲向雪美人。
  疾如電光石火。
  雪美人在一掌劈出之後,那容得對方回身,當下在這位高僧閃避掌力還未拂出之時,她第二掌又告擊出。
  也在雪美人與這大和尚交手之際,少林寺外,一條黑影,縱身而入!
  這條黑影來的奇快,一飄一閃之間,已縱過三道憚院房頂,奔向達摩院。
  就在這條黑影飛奔之間,一個手握方鏟的和尚,突然截住去路,冷冷喝道:「什麼人,敢冒進本門重地?」
  這條人影突然止步,冷冷笑道:「不要說這就是重地,就是你們掌門人谷解和尚,我也要叫他吃我幾拐?」
  來的這個黑影,正是心中挾著報仇之心的鍾振文。
  這和尚眼光一掃鍾振文,嚇的臉色一變,下意識的退兩步,說道:「你……你……」
  鍾振文冷冷道:「我就是在你們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的鍾振文。」
  這時,「達摩院」內一聲暴喝之聲,突然破空傳來,鍾振文聞聲臉色一變,喝道:「這和尚,你讓不讓路?」
  他輕輕地一抖枴杖,如果一言不對,他準備突然出手。
  握方便鏟的和尚冷冷笑道:「如果鍾施主有膽量,不妨試試看。」
  鍾振文大叫一聲,也不答話,枴杖起處,一招「風雲變色」掃出。
  那大和尚的方便鏟一迎,猛向鍾振文的枴杖砸去。
  鍾振文那容得和尚的方便鏟攻出,當下在和尚方便鏟一揮之際,右手一勾,大叫一聲,道:「和尚,接我這一招『陰陽難分』。」
  帶著鍾振文的話聲中,呼的一聲,那和尚已被鍾振文震出三丈之外,栽倒於地。
  鍾振文人影一騰,直向前院奔去。
  此時,雪美人與那胖大和尚已經過了五招,這大和尚的武功的確相當高,雪美人想在一時之間,把這和尚制住,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鍾振文大叫一聲,「母親,把這和尚交給我——」人影如閃撲向大和尚,呼呼劈出兩掌!
  雪美人見愛子出現,果然收身後退,眼光一掃在場的少怵弟子,冷冷笑了!
  突然,她的芳心大驚,她突然發現五丈之外的一棵樹下,停立了一個奇美絕倫,美麗無比的年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