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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引龍出海

  江湖散人剛驚叫:「好一隻大雕!」
  語音未落,即見白影一閃,大雕未落的剎那,已被季豪抓進手中。
  他抓住大雕審視了一下,即惋惜的道:「可惜已經死了,不然倒可利用一下!」
  雲山不解的道:「這是人家養的東西,如何利用?」
  雲靈卻指著雕腿上的竹筒急說道:「還是先看看他們傳的消息,再說其他的吧。」
  季豪微微一搖頭,卻莞爾一笑道:「東西已落入我們之手,諒也無人能奪得去,早看晚看都是一樣,但假若大雕不死,將消息的內容加以改變,不是更有意義嗎?」
  「嚇!以往我們怎會未到這一點,以致錯過不少機會。」
  雲山與雲靈後悔不迭的說著,同時又對季豪的智慧,佩服到了極點。
  季豪微笑了一下,起道:「兩位長老不必後悔,以後的機會多著呢,只要運用的恰當,不愁他們不自己窩裡造反!」
  他一面說著,就把前天自己運用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說給雲山和雲靈聽,並勸他們以後也可以照方抓藥,包管他們以後再不敢以大雕傳遞消息。
  季豪說完,徐梅蘭咯咯嬌笑道:「真是有意思極了,咱們以後可以經常注意大雕!」
  「哼!想的倒好,什麼事情,應知可一而不可再,焉知人家不會傳遞假消息嗎?」
  「韓老前輩怎麼老是給人潑冷水!」
  「我怕你們得意忘形!」
  「辦法是死的,假若靈活運用,照樣可以收效。」
  季豪說著,就將雕腿上的竹筒打開又道:「我的顧慮不錯吧,那家客棧還真是他們的眼線!」
  「哼!等下回去,殺他個雞犬不留!」
  「老哥哥火氣何必這麼大,不要等,現在回去,可能已找不到一個人了。」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一個也未死呀!」
  「他們不會把事情全部推到那黑衣姑娘身上?」
  「這只是我的猜想,將來自會知道的。」
  季豪見他又犯了火爆脾氣,所以如此說。
  接著他又向雲山問道:「兩位雲長老,既是專程到此,就把來意說一下如何?」
  雲山忙向米瓊英瞟了一眼,方道:「小俠可否借一步說話?」
  「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本來並無什麼秘密,只是事關六月桂的全部安全,還是慎重些好。」
  「只要不是敵人,我想絕不至那麼嚴重。」
  雲山見季豪不願離開,顯然是為了江湖散人之故,隨考慮了一下,方道:「小俠可知五月楓的來龍去脈?」
  「豈止五月楓的不知,即連貴派說上,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過事關別人的秘密,既不與我為敵,也懶得追問別人的根底!」
  「小俠且莫見怪,我說句不怕見笑的話,敝派與五月楓周旋了三年之久,可是到目前為止,乃不知他們的首腦人物究竟是誰!」
  「那你們如何對抗法?」
  「劃定區域,凡是越此區域的人,不論任何門派,概須加以監視!」
  「這一區域,包括些什麼地方?」
  「有限得很,不過目前尚不能全部公開。」
  「既如此,定是屬於守的性質。」
  「正是如此。」
  「有機會是否也攻呢?」
  「很少有攻!」
  「不見得吧?」
  「自然前次對小俠的行為,可說是例外中的例外!」
  「在下真是光榮極了!」
  「這是手下人只想到『雪蝮珠』上面,而忽略了六月桂的精神,以致鬧出了誤會,尚請小俠原諒!」
  「我倒不在乎這些,一路下來,所遇之人,那個不是在找我的麻煩?」
  「可是敝主母之意,卻與別人恰巧相反。」
  「她不想要雪蝮珠!」
  「一顆『雪蟆珠』,雖在武林中可稱至寶,到底僅屬一顆死的珠子,這與廣大人民的生命相較,其價值差得遠多了!」
  「那就乾脆說出你的目的吧!」
  「最大目的,是想邀請小俠合作。」
  「不對付五月楓?」
  「那是合作以後的事!」
  「看來你又本末倒置了!」
  「有何不妥嗎?」
  「最大的目的,是對付五月楓,至於合作,則不過是對付的方法而已,你以為我的見解對嗎?」
  「小俠明鑒,我們未想到這一層!」
  「不必客套,在下之意,是想在這次事峰之後,便準備東返,等見過家師之後,準備以『雪蝮珠』為名,號召武林各門派,舉行一次盛會,來決定『雪蝮珠』誰屬,甚至必要之時,也可把我的『寶羽』一齊算上!」
  「小俠不怕引起殺劫?」
  「自從我離開『玄冰峰』起,殺劫已經引起了,與其零碎的殺,還不如來個總殺,或可少殺幾個?」
  「人間至寶,豈能拱手讓人?」
  「天瑰至寶,有德者居之,在下自忖無此厚德,所以不願它常在我手中,這是原因之一。」
  「另外一定還有原因了?」
  「可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之理?」
  「哦,原來如此。」
  「是的,在下自忖與江湖上任何門派,毫無恩怨可言,可是沒一個不是想把我置之死地而後快的。」
  「這也確是實情,那就請幫助敝主母將五月楓弄清之後,再回中原如何?」
  「依道理本無不可,只是時間耽擱的太久了,同時也急需到棲鳳巖一行,先去探望家師一次。」
  「小俠之意,是不想管這邊的閒事了?」
  「兩位只管放心,五月楓絕不會放過我的,我這一走,說不定尚可減少你們很多麻煩!」
  「可否說明白些?」
  「今天晚上的事畢,自然就明白了!」
  「斷定今天可以給他們致命的一擊?」
  「雖不敢說致命,最低限度,使五月楓在金沙泉以東沒有立足之地!」
  「已經知道其首領為誰了?」
  「那是個既奸猾,又殘忍的人物,就目前所知,我們所遇到的,都不是正主。」
  「包括昨晚的黑衣少婦在內?」
  「不錯,她也僅屬黨羽之一!」
  「從這黑衣少婦看,五月楓的功力恐怕相當高!」
  雲山是想到乃弟雲靈與黑衣少婦相較,雖未吃虧,卻絲毫未佔到便宜,故有如此判斷。
  誰知季豪微微一笑道:「依說,確不可小視,但假若能遇上真正的五月楓,料想尚可一搏!」
  「你們的話,什麼時間才能結束?」
  江湖散人顯然有些不耐,所以現在催促起來。
  本來他們都未離開,只是由於雲山不願別人多知,為了尊重他的面子,大家雖在跟前望著,卻誰都沒有說話。
  季豪見他發急,隨笑說道:「老哥哥何不也發表一點意見?」
  「被你們的什麼五月楓六月桂把頭都攪糊塗啦,哪裡還有意見可發表!」
  「以老哥哥的江湖經驗,定有不同的看法?」
  「別往老哥哥臉上貼金啦,以往還覺得自以為不錯,可是現在你們所談的,不僅不知其來歷,連聽都未聽說起過。」
  雲山見江湖散人十分洩氣的樣子,忙道:「難怪韓兄不知,其實,這都是近幾年的事,以往根本就沒有這兩個名稱!」
  「不管怎麼說,已經鬧翻了西陲,中原人物卻一無所知,可見都是秘密發展,而存有野心的旁門左道!」
  「說是旁門左道,兄弟是既不承認,也不敢否認,最低限度,我們六月桂尚非如韓兄所猜想的那麼糟!」
  季豪見他們二人頂起了嘴,忙笑道:「老哥哥究竟是什麼意見?至於其他的事,倒並非我們爭論的焦點!」
  「常說知已知彼,才能決勝於千里之外,現在不唯不知人,連自己都幾乎不知置身何處,假若有人問起,我們將以何言對答?」
  「不知別人話猶可說,難道連小弟也不清楚?」
  「只知你姓季名豪,除此之外,也是滿身充滿著神秘意味!」
  「這是因為我們未常在一起的緣故,待有充分時間,再詳細告訴老哥哥?」
  「現在說不行嗎?」
  「現在?」
  「怎麼,還不願說?」
  「好吧,先簡單的告訴你們!」
  季豪這一說,不僅江湖散人同兩位雲長老凝神靜聽,兩位姑娘更是急欲知道。
  所以五個人十隻眼睛,都把目光投注在季豪身上,好像要看透五臟六腑一樣。那麼的留神。
  而季豪更是顯得沉重無比,半晌也未說出一句話。
  因為他從小的經過,太使人傷心了!
  但江湖散人可不管這麼多,仍不耐煩的道:「現在一般人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至於他家中是王八戲子吹鼓手,也無人過問以往的閒事!」
  「老哥哥言重了,小弟不才,家中尚不至於些不三不四的行當!」
  「那就快說呀!」
  「小弟自幼即不務正業,有一段傷心史,現在不必再提它,因為說來徒亂人意,令人傷感而已!」
  「那就扼要的說吧!」
  「假若簡單的說,家住北京,生於官宦之家,家父雖不能說位列三台,也是官居一品,唯有我,生而不肖,是個被逐出門外的棄兒!」
  季豪敘述中神色黯然,說到最後臉色更加難看。
  江湖散人見狀,忙寬慰道:「人各有志,這也不見得就是不肖,師父已確定就是衛長風了?」
  「這是昨晚才決定的!」
  「昨晚誰替你決定的?」
  「昨晚遇到『崑崙老人』才明白……」
  「啊!他竟也捨得下山?」
  季豪的話未完,江湖散人與兩位雲長老,便異口同聲的如此驚說著。
  顯然他們對這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武林前輩之貿然離山,感到非常驚訝!
  但接著季豪又道:「你們不用驚訝,他已經又回崑崙了。」
  「可知他到此則甚?」
  「假若我的看法不錯,必與五月楓有關。」
  季豪說著,又把在楓揚莊與崑崙老人相遇,以及交談的經過,都原原本本的說給大家聽。
  雲山聞言不禁高興的道:「有他老人家插足其間,我們不用領愁了!」
  「且慢歡喜,問題絕不如此簡單!」
  「韓兄有何見地?」
  「你們想想看,假若他老人家能知其中一切,何必再來踩探,以他那種聲望和地位,再來作這種事,無異栽了跟頭!」
  雲山方纔的一陣喜悅,被江湖散人這一說,也跟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沉重和不安。
  接著又聽江湖散人道:「無論如何,有他老人家插足其間,雖不一定親自出面,相信必一有安排,不然,既伸手管了,又何必虎頭蛇尾的顧慮行跡呢?必然是托附有人,他僅在後面策動而已!」
  江湖散人這番話,直聽得季豪佩服不已!
  只是他不願將素姑的事說出來,因為一旦走露了風聲,她立刻就會進入險境,何況已有人對她發生懷疑了呢?
  大家沉思了一陣,江湖散人忽然嚴肅的道:「小老弟,你可懂得什麼叫『引龍出海』之法?」
  「當然就是逗引它脫離窩巢之意!」
  「正是如此,現在我來替你決定可使得?」
  「但憑老哥哥吩咐!」
  「今天晚上,出手千萬不可留情,不管他是真窩也好,假窩也成,徹底毀了,使他們在甘肅境內無法立足,增加他對你的仇恨!」
  「這是『戳蜂窩』的事,今後就不要想有一天安穩!」
  米瓊英一向是不主張多殺的,所以首先提出反對。
  但江湖散人把眼一瞪,不悅的道:「你知道什麼,怕危險,你就仍和雲長老去!」
  「你把我說成什麼樣人,只是擔心他惹下仇人太多,將來沒有好結果!」
  「我是他的老哥哥,難道我會故意把小老弟往火坑內推?」
  米瓊英仍欲反駁,季豪已開口道:「英姐不必多慮,先聽老哥哥說完。」
  「一個已經夠狠了,現在再遇上一個幫兒,真是一唱一和,相得益彰!」
  米瓊英憤然說著,就賭氣走到一邊,乾脆不聽了。
  江湖散人哈哈一笑,即道:「既然成了幫兇,咱就一幫到底,乾脆鬧他個天翻地覆!」
  「老哥哥儘管說吧,不必顧慮那麼多!」
  「反正有你這位正凶在,我還捨不得這把老骨頭?」
  江湖散人豪邁的說著,忖思了一下,隨道:「這種辦法,雖看去很危險,實際上,卻較畏首長尾要安全的多!」
  「事完之後呢?」
  「立即趕返中原,給他來個遠走高飛!」
  雲山立刻隱憂的道:「這樣一來,可能要增加我們今後的困難!」
  「恰巧相反,他們吃此大虧之後,絕對不會甘心,必然大舉追到中原,到那時,哼!就不怕他不現出原形!」
  「依照你這麼說,我們反而輕鬆了?」
  「一點不錯,假若情況允許,不妨連他們的老巢也搗了它,使其進退失據。」
  「老哥哥的辦法固然不錯,若不幸今晚失敗呢?」
  「更是要一走了之,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千萬戀戰不得,不然,這把老骨頭可真要丟在此地了!」
  「老哥哥,你可知道中原已有人向其效命嗎?」
  「是不是已有發現?」
  「是的,昨晚就是在此地。」
  季豪說著,就把昨晚遇到封喬等的經過,說了一遍。
  江湖散人聽後,又沉思了一陣,方道:「以古鳳嵐的為人,會甘願居下了?」
  「這就很難說了,因為小弟對他們都很陌生!」
  「無妨,反正我們下一步是先去找你師父的,他對各門派的情形,又較我熟悉的多,說不定他還有更好的安排呢?」
  「師父若不願過問怎辦?」
  「不會不過問,他仇人之多,可以說是普天下,現在再有你這位出色的弟子,照顧唯恐不周,哪有不管之理!」
  「不能單憑揣測,假若真的不管怎辦?」
  「我就和他拚了!」
  「那現在就如此決定,不過我還有一點要求,他們之中,有一位名喚素姑的姑娘,千萬要關照些!」
  「小娃兒家,那來這麼多情孽牽纏!」
  「老哥哥不要亂猜,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哩!」
  季豪說著,就把他在沙漠中的經過,說給大家聽,至於一駝雙跨的綺麗情調,則略而未談。
  即是如此,亦啟發了徐梅蘭不少疑竇,只是礙於在場的人多,不便細問,所以僅淡然一笑道:「這位姑娘人長得一定很美,而且膽量也大得嚇人,將來有機會,定要結識一下這位巾幗英傑!」
  「看劍,待我先殺個你們看看!」
  這是米瓊英的嬌喝,使眾人聞聲而驚!
  但驚怔未畢,接著就是半聲慘叫!這叫聲很脆嫩,顯系發自女孩子之口。
  季豪忙叫了聲:「捉活的!」
  隨著叫聲,身形陡然而起,猛向米瓊英跟前撲去!
  耀眼的劍,沾滿了血跡!
  樹林邊上,躺著一位黑衣少女。
  那少女年歲不大,頂多有十一二歲!
  看情形她的武功,平庸得很,在米瓊英一劍之下,即中劍倒地!
  不過她還未死,只聽她破口罵道:「卑鄙無恥的賊潑婦,為什麼連個招呼都不打,便向人偷襲!」
  不錯!她確是在米瓊英偷襲之下倒地的。
  因為米瓊英賭氣離開後,即向樹林的邊緣獨自走去。
  到了林邊之後,便坐在一棵樹蔭下在傷心。
  誰知當她一抬頭,見有一個小姑娘,身後背了把短劍,躡手躡腳慢慢朝樹林裡走來,態度非常鬼祟。
  米瓊英在氣頭上,心裡已充滿了恨意,心想:「好呀!敢情是追到此地來了,他們既然準備殺,我就先殺一個讓他們看看!」
  心內這樣想,人便忙把身形掩起,直到那少女走近,便猛撲而出,一劍向來人的胸前刺去!
  這種事先不打招呼的偷襲行為,為不論黑白兩道,都列為大忌。
  可是米瓊英在氣頭上,只想到捉一個倒霉的出氣,根本就未考慮到別的。
  所以當少女如此一罵,反而再也提不起勇氣去刺第二劍,呆在那裡面紅耳赤,連話都答不上來了。
  季豪聞聲而來,見到目前的情形,狠狠的向米瓊英瞪了一眼,一句話未說,忙伸手點了那少女幾處穴道,止住正往外流的鮮血。
  那少女似是要說什麼,但被季豪止住道:「小妹妹先不要開口,等裹好傷口再說!」
  恰在這時,江湖散人已跑過來問道:「小老弟,到底怎麼回事,是捉到一個嗎?」
  「有刀傷藥吧,先拿給小弟一用!」
  「有!有!」
  江湖散人連聲說著,就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遞給季豪道:「這種藥是半吃半敷,我到河邊去取水去!」
  那少女似知傷勢頗重,翕動了幾下嘴唇,方道:「你是季小俠嗎?」
  「是的,在下季豪!」
  那少女淒惋的臉上透出一絲笑意道:「這一趟沒有白跑,總算見著你了!」
  「還是等下再說吧,傷得不輕呢!」
  「不,等下就……就說……不成啦!」
  季豪見她氣息微弱,語音不繼,忙伸手按在她的「命門穴」上,把真力緩緩輸去。
  那少女經季豪洶湧澎湃的真力相助,精神立刻為之一振,隨舒出了口氣道:「我是奉素姑姐姐之托而來的,不想到了敦煌一問,說你們已經走了,後來還是向蔡店主相詢,才知你們走的是這個方向,所以……」
  那少女大概因為說的太急,故說至此已經接不下去。
  季豪見狀忙道:「不要急,慢慢的說,素姑可是托你帶有消息?」
  「是的,她……」
  「她說些什麼?」
  「三更前……到,遲了就……」
  那少女斷斷續續的說至此,語音低得已無法聽辨,僅見嘴唇尚在翕動。
  正在此時,江湖散人已匆匆提水而來道:「快點服藥,我來替她敷!」
  「不必白費氣力啦,已經來不及了!」
  江湖散人伸手摸摸她的心口,見已停止跳動,隨長歎了口氣道:「這孩子可說些什麼沒有?」
  「來給我們送消息的!」
  季豪冷冷的答著,顯得非常傷感。
  季豪抬頭望望天色,隨道:「時間還來得及,先把她埋了吧!」
  這時徐梅蘭已泣不成聲,米瓊英卻呆若木雞似的,兩眼望天,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站在那裡不言不動。
  兩位雲長老大概怕米瓊英走極端,所以分站在她的左右。
  驀地!
  米瓊英發出一連串冷笑,那笑聲簡直比哭還難聽,充滿了傷感和怨憤!
  季豪冷峻的望了她一眼,不屑的道:「劍法不錯,大概覺得很滿意吧!」
  「滿意極了,不想我也有殺人的勇氣!」
  季豪正想再諷刺她幾句,可是話尚未出口,忽見米瓊英長劍一橫,猛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雲山和雲靈早料有此一著似的,一個奪劍,一個已順手點了她的暈穴。
  江湖散人淒然一歎道:「這是何苦,一錯已經夠後悔一生了,難道還想犯第二個錯?」
  季豪的臉色非常難看,一言未發,便舉掌猛向地上擊去。
  他的寶羽固然利害,掌力也不可小視,每發一掌,地上即現出一個大坑,好像無知的土地,就是他的世仇大敵一般,要把滿腹怨憤,都發洩在泥土地上。
  僅一陣工夫,堅梗的土地上,已被他劈出一個大坑,足可埋下那死去的少女而有餘。
  他劈完之後,即將那少女抱入坑中,喃喃自語道:「靜靜的安息吧,希望你芳魂永在,助我等揭開他的真面目!」
  季豪在站著默禱,江湖散人已用土掩埋起來,不一陣工夫,已攏起一座土墳,可是等他準備立石時,才想到一個問題,隨忙問道:「小兄弟,姑娘的芳名可知道?」
  「就稱她『全義女俠』吧!」
  「你沒來得及問姓名?」
  「正話都未說完,那還顧及這繁文褥節的事。」
  「好吧,全義女俠倒是滿好聽的!」
  江湖散人說著,就找來一方大石,運指在上面寫著:「全義女俠之墓。」
  下面並齊列著:「白虎神煞季豪,江湖散人韓笑天同立。」
  一切處理就緒,江湖散人方向雲山道:「雲長老,我也不怕你見怪,今晚的事,在兄弟的計劃中,未將賢昆仲列入!」
  「這是什麼話,莫非對愚兄弟不放心麼?」
  「絕無此事!」
  「定是嫌愚兄弟造藝不精,成為你們的累贅!」
  「若是徐姑娘如此說,我會完全承認,至於說六月桂的長老造藝不精,那造藝精的武林中恐無幾人了。」
  「不論怎麼說,今晚是跟定了。」
  不大喜歡講話的雲靈,此刻也慷慨激昂的道:「愚兄弟在大的方面,不敢一定說有用,但搖旗吶喊,給兩位助威的事,自信尚辦得到。」
  「兩位請不必見疑,兄弟不想讓賢昆仲參加,兩位姑娘需人照料,固為原因之一,但最主要則是賢昆仲不能與我們兄弟倆相較!」
  「韓兄可是說的功力,來,現在咱們就先打一架,勝的參加,敗的……」
  雲山顯然是發了怒,看樣子若再爭執下去,定要先鬧窩裡反。
  所以江湖散人不等雲山講完,即雙手違搖道:「兩位且慢激動,完全會錯我的意思了!」
  「你就先說說看,若合理,自當完全聽從。」
  「不合情合理,敢對兩位說嗎?」
  江湖散人說著,忙加解釋道:「兩位是有地盤的人,不比我們兄弟,事情一完,抽腿就走,這一點,我想賢昆仲不會否認吧?」
  這一說,把雲山說的心中一動,但雲靈仍堅持道:
  「就是拚上血流五步,也不會畏縮不前!」
  「雲兄這份豪氣,確實令人佩服,只是目前不是你我個人的事,為著整個大局著想,賢昆仲最好不要參與,免得因個人一時的意氣用事,而牽扯整個局勢。」
  「難道叫我倆袖手旁觀?」
  雲靈這一說,顯然已被說服。
  於是江湖散人哈哈一笑道:「若說要你們完全不管,我又不願放棄兩個好幫手!」
  「那就快點吩咐吧!」
  「依照我那小兄弟所說情形,他們的窩巢是在地下,但楓揚莊建立不久,料想地下的設備不一定會完善,我這種猜想,兩位以為如何?」
  「有此可能!」
  「因之我想到下去的人多,反而會礙手礙腳,即使有天大的本領,也難施展得開!」
  「既施展不開,我們下去不是挨打嗎?」
  「我們施展不開,難道他們能施展開?」
  「哦!我怎會未想到這一點,不過他們一向狡猾得狠,還要防止他們逃走。」
  「兩位所見極是,我也想到了這一層,所以不令兩位出手,即是為了彌補所失,來個一網打盡!」
  「韓兄的意思我明白啦,你的意思是,你和季小俠正面與之為敵,聯手打進地下密室,勝則一鼓成擒,敗則拔腿就走。」
  「正是如此設想!」
  「至於我們兩個,和兩位姑娘,則在暗中替你們把風,敵人逃便捕捉,你們逃……」
  「雲兄說對了,我們逃時,你和兩位姑娘,便溜之大吉,千萬不要正式出面。」
  江湖散人說著,便沉思了一下,又道:「只是米姑娘若任起性來,實在也是麻煩。」
  「哈哈哈哈,煞星!神煞!咱就殺個痛快去!」
  江湖散人與雲山雲靈,正感對米瓊英難以處置時,忽聽季豪在狂傲的發笑,立即向他望去。
  只見季豪仍站在那堆墓塚之前,兩眼望著石上大字,臉上掛著冷峻的微笑,殺氣透頂,直令人望之膽寒!
  原來那個黑衣少女的死,使季豪非常傷心。
  這並不是說他對黑衣少女有何情感,而是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在向自己的良心深加責備!
  因為這少女既是奉素姑之命而來,必定是素姑的心腹,不然,即使這少女願意跑腿,素姑也不一定放心。
  而素姑,除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外,另有一種極為微妙的情愫。
  可是現在對自己恩人的朋友都未盡到保護之責,將來見面,就是素姑不加責備,自己也應該感到慚愧的!
  但這種錯誤,能怪誰呢!
  說完全是米瓊英的錯?也不見得,因為雙方正處於敵對地位,對敵人能放寬嗎?頂多只能說米瓊英疏忽,不知道觀察情勢。
  究竟錯誤在誰?歸很結底,仍然是五月楓,假若不是他興風作浪,何以會有這檔子事?
  他心中被這種情緒所佔滿,所以對江湖散人等在說些什麼,他未在意聽,同時也不願去聽!
  他的唯一觀點,就是「殺」,他要殺盡五月楓的人。
  尤其五月楓給他起的這個名號,現在不僅不覺得扎眼,相反的,還覺得非常得意,因為他現在所需要的就是殺,殺,殺!
  但是他這種渾身充滿殺氣的態度,確令江湖散人等吃了一大驚!
  於是忙走至季豪跟前,溫聲說道:「小兄弟,要冷靜些,快調息一陣該走了!」
  季豪並未講話,仍望著墓塚出神!
  江湖散人看著他的神情,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勸說好?
  因為他很清楚,綿羊發起狂,頂多蹦跳一陣,然而老虎一旦發了威,其後果實難想像得出來!
  驀地!
  季豪冷冷的一笑,毅然說道:「不要等了,現在就走!」
  「小兄弟慢點,咱哥弟倆先商量一下。」
  「還商議什麼,你們最好都不要參與這場是非!」
  說話聲中,身形陡然而起,直向西方奔去!
  江湖散人見狀,知已不可挽回,忙轉身向雲山道:
  「現在情況要稍加改變,請令弟領著兩位姑娘玉門關相候,至於你就隨我來吧,到時臨機行事。」
  誰知方轉過身,已見一條黃影,在季豪身後直追,
  那不是徐梅蘭姑娘還有誰?
  所以急的江湖散人直跳,大叫:「罷了!罷了!任他發展去!」
  口內叫著,將腳一跺,連和雲山打個招呼都沒有,便也急著追趕季豪去了!
  雲山見他們已走,轉向乃弟道:「先把米姑娘的穴道解了,我們可不能亂步驟,還是注意米姑娘的安全要緊,不然,將無顏再見主母!」
  「解了穴道,她也要跟去呢?」
  「要跟去就讓她去,我們只在暗中注意接應就是!」
  「恐怕這場廝殺很慘烈!」
  「很難說,這要看五月楓在此的都是些什麼人物而定。」
  「好吧,去瞧瞧也好!」
  雲靈說著,就伸手解了米瓊英的穴道。
  米瓊英穴道被解,便如夢初醒般坐了起來,朝四下望望,茫然的道:「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姑娘好好的怎會死?」
  「豪弟那裡去了?」
  「楓揚莊!」
  「你們沒一個好東西,為什麼不叫我一聲!」
  雲山無可奈何的一笑,隨口答道:「這是季小俠的意思,他說姑娘身體不好,需要多休息,故不讓我們叫你!」
  「什麼身體不好,一定是還在恨我!」
  「季小俠絕無恨你之意,姑娘不必想的太多。」
  很顯然的,雲山是不願她和季豪之間的裂痕加深,不然,不僅對自己無益,在主母面前也將無法交待。
  但是米瓊英並未理會雲山的話,僅喃喃自語著:
  「是的,他應該恨我,我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恩人的朋友殺了。」
  她自語了一陣,忽然椿神一振,又道:「我要見他把話解釋清楚,就是他要殺我,我也會甘心就戮的!」
  她一面說,一面就往南走去。
  雲山見狀,忙拉住道:「姑娘可是要到楓揚莊?」
  「不到楓揚莊怎找得到豪弟?」
  「來,讓我扶著,從這邊走!」
  於是,雲山和雲靈兄弟倆,一邊一個將米瓊英扶起,逕往楓揚莊方向而去!
  還未走到,即遠遠望見人影幌幌,慘嗥嚎叫之聲,此起彼落,簡直混亂成一片,無法分清哪是哭聲與叫聲。
  雲山睹此情形,即向雲靈道:「靈弟先同米姑娘到南面,若無十分把握,千萬不可出手,我到近處看看究竟情況如何?」
  說完,即丟下米瓊英,獨自朝楓揚莊近處走去。
  且說季豪一路飛奔,不到盞茶工夫,即到了楓揚莊。
  他是輕車熟路,用不到多-嗦,一直走到院中那棵被火烤焦的冬青樹旁,即停下身來大叫道:「五月楓聽著,季少爺取你的狗命來了。」
  不料他叫過之後,不但無人理會,連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使季豪惱了火,隨哈哈一陣大笑道:「鑽到狗窩裡就以為少爺沒辦法嗎,看著!」
  話聲方落,猛然雙掌齊發,在一聲爆震之中,不但冬青樹被擊得四分五裂,連下面的一塊青石板也被擊裂開丈餘寬一條縫隙。
  季豪往下面看一眼,見內面黑沉沉,究有多深,一時也無法看清。
  於是又遲疑了一下,又道:「不要裝孫子啦,難道藏著不出,便以為少爺沒有辦法嗎?那算你們想歪了心,就是躲進老鼠洞裡,也要把你們這班狗男女灌出來!」
  喝叫中,陡然又是一掌,碎石紛飛,一個五尺方圓的洞口,已赫然在目!
  也就是說藝高人膽大,他見了洞口,哪還顧得了許多,哈哈長笑聲中,已走到了洞口,準備湧身而下。
  不料笑聲尚未落,洞內面一簇毒弩連環飛出,勁力之疾,使季豪想躲都來不及,猛向身上射來!
  接著,便聽季豪一聲驚叫,整個身子也隨著毒弩的勁力往後面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