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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脫衣舞

  王志剛擺脫毒魔何俊三兄弟後,便直奔天下第二堡,狂奔半日,當夜幕甫降之時,已到達天下第二堡的附近。
  王志剛立在堡外,揚首細一打量,見堡門戒備森嚴,當下蹙眉一想,覺得憑自己此刻的功力修為,對付幾個守門之卒,甚至對付四海神君謝百川,他相信可以應付得了。
  問題是,天下第二堡內,機關密佈,無異龍潭虎穴,自己如果逞強直人,萬一被機關暗器所制,必會鑄恨千古。
  尤其,自己此來的主要目的,除擒謝百川外,還必須救出父親王明道,可是,父親究竟囚禁何處,他卻一無所知。
  此事,宋雪容知之極詳,而且,他相信,宋雪容必會在極短時期內尋仇天下第二堡。
  他想:「這件事千萬草率不得,否則,一步走錯,就會輸掉全盤。為今之計,我還是先潛入堡內,暗中一探為佳,如能巧遇宋姑娘,當然最好,萬一遇不上她,也應集中全力,尋找父親被囚之處,一切待將爹爹救離險地後,再作從長計議,我今天即使拼著這條命不要,也絕不饒謝百川!」
  心中如此打算,立從斜刺裡撲至堡牆之下,擰身一躍而入。
  利用陰暗之處,潛行前進,那一座四海神君曾經招待過自己的「迎賓樓」已遙遙在望。
  「迎賓樓」內燈燭輝煌,有一個黑影在來回走動。他正想欺身過去一探究竟,欲從魔徒口中得到一點消息,霍然——
  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處,「迎賓樓」內急匆匆的走出一個黑衣仗劍的大漢來。
  黑衣大漢手領劍訣,作勢欲發,朝左右望了一眼,沉喝道:
  「是誰?」
  王志剛慌忙隱入暗中,眉頭一皺之下,計上心來,從地上拾起一塊鵝卵石,照準十丈外的一株梧桐樹打過去。
  彭!石頭擊在樹上,發出一聲輕響,宿在樹上鳥雀烏鴉,齊齊受驚飛起,繞樹悲鳴不止。
  黑衣大漢見狀,認為樹上有人,身一長,劍一挺,拔腿撲過去。
  不料,甫至樹下,還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猛覺身後有異,劈來一股如山狂濤。
  這一股狂濤來勢極快,沉猛有力,黑衣大漢連一個念頭還未轉過,已被震衝出去。
  王志剛動作好快,不待他收勢轉身,已將他的脖子夾住。
  然後,探手抄起他的腰,來到一個極隱密的柳蔭之下。
  先點住他的麻穴,放在地上,再奪過長劍,抵住他的心口,厲色沉聲道:「朋友,我先警告你,如敢大聲叫喊,我就要你一劍穿心而亡。」
  黑衣大漢早已嚇破了膽,聞言戰戰兢兢的說道:「小的不敢,大爺請饒命!」
  「那就好,只要你肯乖乖的答覆幾個問題,你就可以不死!」
  「小的願意說,大爺有話只管問。」
  「我先問你,有一個賽諸葛王明道是否囚在天下第二堡內?」
  「聽說是的!」
  「囚在何處?」
  「可能在地下。」
  「我問你確切的地點?」
  「小的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
  「是的,小的確實不知道,堡內重大之事,只有謝、羅二人和幾個重要的頭目參與,其他的人一概不得與聞,所以,小的只知王老英雄囚禁在此,卻不知確切地點。」
  王志剛一挺手中劍,又逼近寸許,已抵住他的心口,說道:
  「你敢不敢對自己的話負責?」
  黑衣大漢誠惶誠恐的說道:「小的句句皆是實話,如有一句謊言,願意死在大爺劍下!」
  王志剛見他說得誠懇,知他所言非虛,當下心念三轉,又得一計,道:「那麼,你叫什麼名字?」
  「馬超俊!」
  「擔任什麼職務?」
  「守護迎賓樓的職務。」
  「此刻是你輪值?」
  「不錯。」
  「四海神君謝百川現在哪裡?」
  「在迎賓樓內密室中靜坐練功。」
  「五音追魂羅宏達呢?」
  「剛才還和四海神君在竊竊私語,離去不久,可能有什麼差遣。」
  王志剛俊目一陣轉動,已對自己未來的行動作成最後決定,忙以最快的動作,將黑衣大漢的衣服帽子脫下來,穿戴在自己身上,又將他的劍鞘取下,佩在肋下。
  那人的身材和臉型,本來就和王志剛差不多,不同的只是年紀略大,臉色較黑,王志剛找來一塊黑炭,借水當鏡,塗抹一陣,已極為相似,可以亂真。
  再仔細檢查一遍,認為無破綻後,走至黑衣大漢面前,道:「喂!朋友,你看我像不像你?」
  黑衣大漢看得一楞,道:「像!像!像極了,除非你自己說出來,否則,別人都會當你是馬超俊。」
  王志剛聞言大喜,暗稱得計,沉聲說道:「難得朋友如此知機識趣,不曾使刁使詐,在下遵守諾言,可以饒你不死。不過,死罪雖免,活罪難逃,為了不致消息外洩,必須將你的睡穴點住,讓你昏睡十二個時辰。」
  說到就做,立將他的睡穴點住,移往堡牆之外。
  將黑衣大漢隱藏在雜草深處,王志剛立即返身重入天下第二堡,直奔「迎賓樓」。
  本打算先殺進「迎賓樓」,制住四海神君謝百川,然後再從他的身上追查父親的下落,哪知,甫至門口,突覺身後有異,猛然轉身一看,只見迎面奔來一人,正是忘恩負義的五音追魂羅宏達。
  羅宏達出現得太突然,動作又快,王志剛想躲藏已是莫及,正感不知所措間,突聞五音追魂急聲說道:「馬超俊,神君還在裡面嗎?」
  王志剛見他把自己當成馬超俊,心中大安,忙強作鎮靜的答道:「回羅爺,神君仍在樓內。」
  五音追魂聞言不再多語,昂首進入「迎賓樓」。
  「篤!篤!篤!」只見羅宏達立在一間密室門口,敲了三下,口中恭聲說道:「神君,神君,我是宏達。」
  工夫不大,房門已伊呀而開,四海神君謝百川緩步踱出,道:「宏達,他招供了沒有?」
  「沒有,王明道始終守口如瓶,不肯招供另一半九龍袍的下落。」
  「你為什麼不用刑?」
  「用過,他還是不說!」
  「後來呢?」
  「賽諸葛暈過去了!」
  王志剛聽在耳內,痛在心中,知五音追魂原來是去折磨父親王明道,心說:「姓羅的,你的末日快要到了,當我離開天下第二堡時,你就會一命歸陰……」
  心語至此,忽見四海神君謝百川皺眉說道:「宏達,賽諸葛個性太強,骨頭又硬,十五年來,老夫幾乎用盡一切辦法,始終無法迫他就範,道出真情,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你可有什麼奪寶妙計?」
  五音追魂羅宏達賊眼翻了幾下,振振有詞的道:「神君,拙見以為,目下王志剛既已得到一半九龍袍,我們最好先集中全力,把這小子誘來天下第二堡,先拿賽諸葛的命來威脅他兒子,獻出一半九龍袍,再以王志剛的命威脅他老子,說出另一半九龍袍的下落,然後再讓他們父子結伴西歸,應是萬無一失,但不知神君尊意如何?」
  王志剛聞言心中大驚,這一計的確夠毒辣,如果自己明目張膽的闖進來,必會被他們擺弄個夠,四海神君謝百川這時伸手一拍羅宏達的肩胛,哈哈笑道:「好計!好計!宏達!別人都說你是老夫的左右手,此話的確不假,此事若有所成,老夫定有重賞。」
  五音追魂一聽此言,簡直受寵若驚,忘了生辰八字,向前湊了一步,又像哈叭狗似的奉承道:「神君,此事說到就做到,千萬延誤不得,我們最好立刻追捕王志剛!」
  四海神君一點頭,正待出言,忽見門外奔進一人,躬身稟道:「報告神君,堡外有人求見!」
  「是什麼人?」
  「南山九疑山的毒魔何俊,毒心客何修,還有毒儒何明三兄弟,以及七八個屬下高手,請神君示下。」
  謝百川沉吟不語,羅宏達笑臉說道:「神君,要不要見?」
  四海神君望著他,道:「你的意思怎樣?」
  「還是一見為佳。」
  「可是,他女兒何麗華的不幸,完全是我們一手所造成,這……」
  「正因為如此,我們更應該和何氏兄弟虛與委蛇。」
  「宏達,你的意思是……」
  「先禮後兵,一舉把他們毀掉,以杜後患!」
  「好!宏達,老夫同意!」
  話完一轉身,立命那個守門率領何氏三兄弟來「迎賓樓」。
  不一時,毒魔何俊、毒心客何修和毒儒何明,以及七八個南山高手,已在那守門卒的引導下,進入「迎賓樓」。
  四海神君謝百川和五音追魂羅宏達,立刻虛情假意的迎上去,非但招待周到,而且執禮甚恭,一付偽君子的嘴臉,表露無遺。
  揖客入位,分賓主坐定,彼此寒暄數語後,謝百川直截了當的說道:「賢昆仲肯撥冗光臨,老夫實感萬分榮幸,但不知究竟有何見教?」
  毒魔何俊莊容答道:「說來說去,還是為了王志剛那個小子。」
  「啊!是他,這個小狂徒的近況如何?」
  「據老夫所知,王志剛已經得到一半九龍袍。」
  「此事老夫已有耳聞,不知何兄可知小賊的最近行蹤?」
  「半日前,兄弟曾遇見他!」
  「何兄,王志剛乃是姦淫令嬡的原凶正犯,既已狹路相逢,為何不擒而殺之?」
  「說來慚愧,小狂徒自從得到九龍袍,服下『魔珠』之後,功力大進,敝兄弟和他纏鬥頗久,仍被他乘機脫逃。」
  「逃往何處?」
  「奔來貴堡的方向。」
  四海神君聞言一驚,望望羅宏達,道:「何兄此來的目的是……」
  「想請謝大俠協力擒凶,萬望賜助一臂之力。」
  「哪裡,何兄太客氣了,南山的事,也就是天下第二堡的事,此子倒行逆施,到處猖狂胡為,老夫早有殺此狂徒以謝天下之心。」
  何氏三兄弟見他滿口答應下來,心中大感,齊齊起身說道:「謝謝!謝謝!」
  毒魔何俊緊接著又道:「如此,謝大俠,我們現在就動身如何?」
  四海神君謝百川瞟了羅宏達一眼,道:「何兄,別這樣性急,喝一杯水酒再走不遲!」
  「不必了,謝大俠,承你慨允賜助,已覺恩高義重,如再打擾,更感不安,尤其,小賊一日不除,老夫一日難安,我想……」
  「何兄,快別這樣說,既來之則安之,無論如何要喝一杯再走,反正也誤不了多少時間,你總不能不讓兄弟一盡地主之宜呀!」
  毒魔何俊見他說得懇摯,自然不便再堅持己見,當即口中稱謝,落坐原處。
  王志剛耳聞目見,心中想遭:「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安好心……」
  心語至此,猛聽四海神君大聲叫道:「馬超俊!」
  王志剛心念一動,連忙躬身應道:「小的在!」
  「你立刻通知廚下,端整一桌酒席來,老夫要為三位何大俠接風!」
  「是!神君!」
  說完,立即躬身退出。
  走出「迎賓樓」,他不禁大感猶豫起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立刻表明身份,和謝百川大幹一場,還是遵照他的話去做,或者是逕自去尋找父親王明道?
  沉思半晌,他覺得,此時表明身份,必成眾矢之的,造成謝百川和何氏三兄弟聯擊自己的嚴重局面,自己一旦落敗被制,毒魔何俊兄弟也休想逃出四海神君的掌握,這條路是萬萬走不得的。
  其次,如去尋找父親,同樣困難重重,父親被囚何處,他根本一無所知,如果誤時太久,必會敗落行蹤,造成同樣危險的局面。
  想來想去,只有暫時遵照他的話,傳話廚下,伺機先將謝百川的惡行揭穿,和南山的人同進為佳,只要此計可以得逞,合自己與何氏三兄弟之力,應可穩操勝算。
  心意一決,不再遲疑,立即大步而去。
  行不多遠,忽聞五音追魂羅宏達的聲音在身後說道:「馬超俊,你昏頭了,廚房在東北角上,你往西南方幹什麼?」
  王志剛正為找不到廚房苦惱,聞言立告釋然,慌忙裝作出一付小解的模樣,道:「羅爺,小的在……在這兒小便,所以……」
  「哼!懶牛屎尿多,還不快去傳話。」
  「是!小的馬上去,馬上去!」
  假裝拉褲子,緊好腰帶,奔向東北方。
  「回來!」
  「羅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五音追魂羅宏達朝「迎賓樓」的方向望了望,道:「去告訴張大娘,說神君交代,準備兩壺酒,其中一壺內應滲入最毒最毒的烈性毒藥,務必酒到命除,如有失誤,小心她的命!」
  王志剛聞言一懍,口中應是,轉身領命而去。
  片刻後,他已順利的找到廚房,正有二十多個肥瘦不一的婦女在洗滌杯盤碗筷。
  可是,誰是張大娘他卻弄不清楚。
  王志剛為人本極聰明,眉頭微微一皺,已得尋人之計,揚聲道:「張大娘!張大娘!」
  果然,此計妙極,人群中立有一個中年廚娘跑過來說道:「馬哥兒,你叫大娘做什麼?」
  「神君命你立刻端整一桌酒席,要為南山的毒魔何俊兄弟洗塵,同時,同時要準備兩壺酒,其中一壺酒內……」
  張大娘聽到這裡,打斷他的話,道:「是不是要放毒藥?」
  「是!要放最毒最毒的毒藥,務必酒到命除!」
  張大娘眸中奇光一閃,望著他,道:「我知道了,你在這兒等著吧!保證酒到命除,萬無一失。」
  天下第二堡富可敵國,經常酒宴達旦,豪飲飽食,是以,不論何時,皆儲存著大量雞鴨魚肉,和南北佳釀。
  因此,二十幾個廚娘一齊動手,何消片刻工夫,已準備好一桌酒席。
  在這同一時間之內,王志剛已想好對付謝百川的奇策妙計。
  這時,張大娘端著一個精緻的檀木盤子,裡面放著兩隻完全相同的酒壺,送至王志剛面前,道:「馬哥兒,你記住,靠右手邊的是毒酒,應該放在神君面前,靠左手邊的是水酒,應該放在何俊面前。」
  王志剛聞言一楞,煞有介事的道:「張大娘,你想害神君?」
  張大娘霍然一楞,道:「馬超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叫我把毒酒放在神君面前,豈不是……」
  張大娘聽他如此一說,這才平靜下來,怪模怪樣的道:
  「哼!傻小子,把毒酒放在神君面前,是要神君給客人斟酒,而客人在這種情形之下,必會提起另一壺水酒來回敬,這幾乎是我們天下第二堡的老規矩了,百試百驗,傻哥兒,這下你明白了吧?」
  王志剛傻笑了一下,道:「謝謝大娘提醒,馬某全明白了!」
  「如此,你快端去吧!大娘命她們上菜。」
  王志剛頜首一諾,端著盤子走了百來丈,忽見五音追魂羅宏達領著南山的七八個高手進入一間靜室之內,心知必有詭謀,當即欺至靜室後窗下。
  舐破紙窗,眇目一望,只見羅宏達哈哈大笑道:「諸位,請隨便坐,老夫馬上叫人去準備酒席,好好的吃喝一頓,然後再結伴去追殺王志剛,羅某暫且告退,去著本堡的幾位管事來陪各位。」
  天下第二堡,乃是武林重鎮,南山自難望其項背,眼見主人如此禮待,齊皆銘感在心,異口同聲的說道:「羅大俠快請自便,只要粗茶淡飯已足,萬不敢勞神君破費。」
  「哪裡,謝老英雄素行謙恭有禮,從無尊卑貴賤之分,特命羅某把諸位請來此地,擺酒接風,怎可馬虎從事。」
  說完環施一禮,當即躬身退出。
  南山高手心中感動,一齊俯身為禮,說道:「不送!」
  霍然——
  「軋——」
  這一間靜室看似平淡無奇,和普通房舍一般無二,實則機關密佈,危機四伏,羅宏達伸手在門外的暗鈕上一按,一陣「軋軋」之聲響起,屋樑之上立有六處火星直冒,射出六群暗器。
  暗器多如牛毛,直如飛蝗蔽日,王志剛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辦,室內已傳出一連串的慘絕人寰的哀鳴聲。
  也不過是一剎那的工夫,所有的八個人均已倒墜血泊中,一命嗚乎。
  五音追魂眼見大功告成,心中甚是得意,自語一聲:「哼!不長眼的狗東西,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語畢,一陣得意狂笑,振袂而去。
  王志剛卻心驚肉跳,恨滿心頭,喃喃自語道:「羅宏達,你好毒辣的手法,我要你血債血償!」
  自語間,人已縱起,轉念間人已至「迎賓樓」。
  此刻,杯筷菜餚早已端整齊備,王志剛連忙走過去,將靠左手邊的水酒放在四海神君謝百川的面前,靠右手邊的毒酒則放在毒魔何俊面前。
  果然,張大娘所料不差,四海神君謝百川立即提起酒壺,在何俊兄弟的杯中斟酒。
  「不敢當!不敢當!」
  毒魔何俊一面說,一面從羅宏達的手中奪過另一把酒壺來,在四海神君和五音追魂的面前酒杯中滿滿的斟了兩杯毒酒。
  接著,四海神君舉起面前的酒杯,哈哈笑道:「來!三位何大俠,我們乾一杯!」
  「來!乾杯!乾杯!」
  羅宏達也在一旁湊和著說,和謝百川一幌杯,一飲而盡。
  何氏三兄弟高舉酒杯,正待飲下去,驀然——
  有一股無形勁氣電襲而到,擊在毒魔何俊三兄弟的酒杯上。
  這一股勁氣不但來得神秘,而且極有分寸,只聽砰!砰!砰!三聲響,三隻酒杯一齊落地而碎。
  杯碎酒溢,地上的白石立刻冒起一股青煙,變成紫黑的顏色。
  王志剛看得一呆,心說:「怎麼搞的,我明明已將毒酒換過來,怎會……」
  心想至此,何氏三兄弟相顧一楞,同時驚呼一聲:「毒!」
  說話同時,人已起身離座,躍開七尺。
  毒魔何俊臉一沉,指指地上,道:「謝兄,對此,閣下作何解釋?」
  四海神君在事敗之後,本打算猝然攻擊,置三人於死地,不料對方應變太快,早已縱離開去,不禁呆了一呆,半晌才強作鎮靜的道:「真對不起!真對不起!老夫一定查究!」
  他這兒說甫出口,張大娘適時端著一碗熱滾滾的湯,走進來。
  四海神君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張大娘,你做的好事!」
  張大娘楞了一楞,道:「神君,我做錯了什麼?」
  「我問你!酒中毒是誰下的?」
  「我!」
  「你為什麼要下毒?」
  「是你叫我下的!」
  「胡說,老夫幾時要你下過毒?」
  「剛才,由馬超俊轉達你的命令!」
  「馬超俊,你過來!」
  王志剛挺身而出,道:「小的在!」
  「馬超俊,是老夫對你說的嗎?」
  「不!是由羅爺轉達神君的意思!」
  在四海神君的想像中,本以為他們懾於自己的威風,定不敢據實說出,只要自己隨便找一個人來開刀,就可搪塞過去,萬不料,張大娘和馬超俊均直承無諱,這簡直是拆自己的台嘛!
  不禁氣得他哇哇怪叫一聲,喝道:「馬超俊,你簡直是一派胡言,我要拿你的血來向何氏兄弟致歉!」
  呼!單掌一翻一送,一股狂濤應勢排山湧出。
  這一掌快愈迅雷,力猛如山,看得毒魔何俊眉頭直皺,王志剛卻不退反進,揚掌迎上去。
  彭!兩掌接實,震聲如雷,兩個人同時一仰身,誰也沒能奈何了誰。
  這情形,透著邪門,四海神君大是驚異,乍然疾上一步,喝道:「你是誰?快說!馬超俊絕沒有這等身手!」
  事到如今,隱藏已無意義,王志剛伸手朝臉上抹,道:「你看我是誰?」
  王志剛脫下帽子,抹去黑灰,已恢復本來面貌,謝百川、羅宏達,以及何家三兄弟都看得清清楚楚,同聲怒吼道:「啊!是你!」
  四海神君謝百川抓住機會,立刻栽誣道:「何兄!這下你們大概明白了,下毒的人毫無疑問是這個小魔干的。」
  這一著的確夠厲害,王志剛心頭猛一震,暗道:「糟!老賊詭計多端,我又陷入了百口莫辯之境……」
  心念未了,異事忽生,毒魔何俊怒喝聲中,已揚掌撲過來。
  四海神君睹狀心喜,正要讓他們龍爭虎鬥,可收借刀殺人之效,欣喜間,猛聽張大娘怒沖沖的嬌叱道:「謝百川,你先別得意,任憑你計智百出,今天也逃不出天下第二堡。」
  嗖!餘音未落,忽將手中的一碗滾湯擲出去,謝百川應變不及,弄得滿身污漬,燙傷了兩隻手。
  張大娘言行反常,謝百川心知事有蹊蹺,忽然厲色喝問道:「難道你也是奸細喬裝而成?」
  「不錯!我是何麗華!」
  毒魔何俊聞言一呆,連忙撤回掌招,驚惶失措的道:「什麼?你是麗華?」
  「是!爹!」
  立以最快的動作,脫去深藍長衫,取下半白假髮,在臉上抹了幾下,毒魔何俊馬上認出來,確是自己的親生女何麗華無疑,當下激動得叫了一聲:「華兒!」以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四海神君謝百川已殺氣騰騰的衝上來喝道:「何麗華,你是什麼時候潛入本堡的?」
  「半月前,在你召請廚娘的時候喬裝而來的!」
  「後來,你又怎麼會變成張大娘的?」
  「我發覺張大娘是你最忠實的一條狗,而你也對她最信任,所以暗中害死她,以高妙的易容術,改裝換面,取而代之,主管廚下。」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當真在杯中下毒?」
  「姑娘的原意本想要你飲酒毒斃,免得多費手腳,沒想到馬超俊原是王志剛,別具用心,中途掉了包,才不得已趕來,制止家父他們喝下去。」
  「啊!酒杯落地,原來是你搞的鬼?」
  「不錯」
  「你潛藏堡內,到底是何居心?」
  「我要殺了你們,更要在天下第二堡毀宗滅派,以報羅宏達姦污之仇,以及你在九疑山上害我之仇!」
  四海神君氣得雙眼發直,正欲出言答話,毒魔何俊搶先說道:「孩子,這樣說來,一切的一切都是謝、羅二賊的陰謀安排,王志剛壓根兒就是冤枉!」
  「是的!爹!王公子的確太冤枉!」
  毒魔何俊聽女兒如此一說,對王志剛大感歉疚,抬眼一瞥王志剛,感慨萬千的說道:「王少俠,真對不起,要不是小女一語道破,老夫說不定會鑄成千古大錯!」
  王志剛謙虛一笑,道:「何前輩,千錯萬錯,都是謝百川的陰謀所造成,快別耿耿於懷,只要能殺掉謝賊,就算一了百了!」
  四海神君謝百川聞言臉色一沉,喝道:「小子,你倒是說得挺輕鬆,只怕你辦不到!」
  「在下願意勉力一試!」
  「那是自取滅亡!」
  「謝百川,少廢話,咱們功夫上見生死!」
  「好狂的雛兒,老夫活劈了你!」
  話落招出,揚掌直罩過來。
  王志剛雙眉一挑,喝一聲:「來得好!」
  左臂一振,狂風大作,「定魂掌」力已應勢呼嘯而出。
  定魂掌詭異絕倫,有神鬼莫測之妙,兩股掌風微微一接,謝百川猛覺苗頭不對,慌忙閃開數尺,橫擊三掌。
  謝百川應變快,出手猛,王志剛招式走空,氣得他虎吼一聲。
  這時,樓外人頭幌動,衝進數十個天下第二堡的高手來,謝百川急聲說道:「上!你們都給我上,把他們毀掉,最好趕盡殺絕!」
  「是!神君!」
  群魔齊聲應是,立即散開,向王志剛、何麗華、乃至毒魔何俊兄弟撲上來。
  王志剛見此情景,怒氣陡升三千丈,殺氣騰騰的喝道:「謝百川,冤有頭,債有主,在下要殺的是你,你最好別拿旁人來當替身!」
  四海神君謝百川怒眉雙挑,一字一咬牙的道:「王志剛,你少在老夫面前來這一套,小子既已闖進本堡,就算踏上死亡之路,今天你就休想活著離此,老夫將不惜用一切手段來對付你!」
  謝百川此言太狂,群魔攻勢又猛,不禁激起王志剛的萬丈殺機,喝道:「不要命的賊徒,想死,在下就成全你們!」
  「梅花怎展!」
  「寒梅吐蕊!」
  「踏雪尋梅!」
  三招「梅花掌」,一氣施出,洶湧如濤的掌浪,直朝群魔撞上去。
  奇招一出,慘吼立傳,登時,刀劍落地聲,死屍倒地聲,響成一片,立有十來個天下第二堡的高手死於非命。
  可是,殺了一批,又湧來一批,卻始終沒有辦法突出重圍,去攻擊謝百川。
  相反的,謝百川和羅宏達卻施出遊走閃擊的辦法,左衝右交,忽進忽退,就這麼一剎那的工夫,毒儒何明與毒心客何修已被他們各擊一掌,口中流血如注,傷勢相當沉重。
  王志剛環目四顧,馬上看出謝百種欲利用堡內無數的高手,將自己和何麗華困住,先對付毒魔何俊兄弟,待何修兄弟亡命身死後,再傾全力來和自己二人周旋,用心可謂毒辣已極。
  眼見何修何明已傷,情勢大是不利,忙對何麗華說道:「何姑娘,放手去幹,別客氣,你在這兒抵擋一陣,我先去把姓謝的幹掉!」
  一彈身,一揚掌,呼!呼!呼!連聲響,一下子就攻出五六掌。
  五六招快攻,宛若長江後浪推前浪,翻滾的掌浪洶湧而出,當者披靡,剎那間已有七八人倒地身死,殺出一條血路。
  王志剛踏屍而進,衝出重圍,對謝百川喝道:「老匹夫,你的末日到了!」
  單掌一翻,朝左面做了一個假動作,緊接著,呼!傾全力朝右面劈出一招「定魂掌」。
  王志剛聰明過人,果然立奏奇效,謝百川被他的假動作所誘,趕忙向右一閃,這一來,正巧和「定魂掌」力撞個正著。
  不禁心頭大駭,忙不迭的雙掌疾封,閃退七尺。
  「定魂掌」太玄太猛,他那能封住,說時遲,那時快,猛聽謝百川悶哼了一聲,心口上已吃了一掌。
  胸衣已碎,掌印殷然,臉色登時一白。
  同時,和以前所見一樣,已呆若木雞似的楞立當場,一動也不動。
  王志剛見狀大喜,怒喝一聲:「謝百川,拿命來吧!」
  方待搖身而上,結束他的命,驀見天下第二堡的高手已如潮水似的湧上來,將自己圍住,發掌猛攻。
  待王志剛猛攻數招,連殺數人,衝至謝百川的面前時,四海神君的神智已告恢復。
  王志剛睹狀一呆,心想:「這個老賊的功力修為的確深厚無比,居然能在瞬息之間恢復神智……」
  心語至此,四海神,君謝百川已開口發話道:「王志剛,你當真已經學會『定魂掌』?」
  王志剛怒沖沖的答道:「不錯,我要你死在定魂掌下!」
  「小子,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最好乖乖的交出九龍袍。」
  「假如不呢?」
  「人寶相亡,你老子也活不成!」
  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王志剛聲色俱厲的喝道:「謝百川,你究竟把家父囚在何處?說!」
  「只要你肯交出九龍袍,我就可以放掉他!」
  「老匹夫,你少在我面前動心計,我要你實話實說!」
  「你做夢!」
  「那你就死吧!」
  呼!冷不防挾怒攻出一招「定魂掌」。
  「定魂掌」的威力,謝百川已經領教過,不禁心中寒氣直冒,慌忙一閃身,暴退丈五,未敢強封硬接。
  王志剛楞了一楞,說道:「你倒滑得很,我就不信殺不了你!」
  當下一搖身,欺前七尺,準備乘勝制他死命。
  不料,驀在此刻——
  「何俊,給我躺下!」
  五音追魂羅宏達趁毒魔何俊正對付兩個天下第二堡的高手不防之間,從身後電擊一掌。
  何麗華睹狀大驚,大喝一聲:「羅宏達,你敢!」
  手起掌落,擊斃三個圍攻者,照準五音追魂的側面攻出一掌。
  四海神君謝川立身之處,距羅宏達極近,見狀一偏身,呼!朝何麗華疾封而去。
  王志剛怎肯袖手,立刻運足一掌真力日罩過去,用的仍是「定魂掌」。
  謝百川一見大駭,飄縱開去,在這同一時間之內,五音追魂已警覺身側有異,急忙撤掌橫退三步。
  可是,雖然避過致命要害,卻依然被掌風擊中,一口逆血奪口噴出。
  數月不見,何麗華功力進步神速,羅宏達的半邊衣裳全被震碎,肌膚青腫成傷,令人不忍卒睹。
  尤其,像鐵釘子釘住似的,羅宏達居然也呆立當場不動了。
  「咦!這不是『定魂掌』的特徵嗎?」
  王志剛此念一生,不禁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腦中思潮洶湧。
  在這瞬息之間,他猛然想到,毒玫瑰何麗華落下生死河時,本已是奄奄一息,今日既然安然無恙,功力又有驚人進步,定遇異人相救。
  而且,這個人還傳給她「定魂掌」。
  「定魂掌」本是九龍袍上的記載之學,由此推論,此人必已得到另一半九龍袍。
  而這個人,幾乎可以斷言,必是自己的生死仇人。
  想到這裡,不由得心情猛一沉,呆住了。
  突聞毒魔何俊愕然問道:「孩子,你這是什麼功夫?」
  「定魂掌!」
  「是跟誰學的?」
  「家師。」
  四海神君聽至此,厲色喝問道:「何麗華,你好大的福氣,居然因禍得福,我問你令師究竟是哪位風塵異人?」
  何麗華翠眉一揚,道:「你不夠資格問!」
  「老夫偏要問!」
  「老賊閉嘴,看掌!」
  振臂挽起一團狂濤,劈面直罩過去。
  四海神君一見她也施出「定魂掌」,心中暗驚,不敢硬接,搖身閃讓開去。
  王志剛見狀,沉聲喝道:「何姑娘,你殺羅宏達,我來收拾謝百川,今天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活命逃生!」
  話音未落,人已縱出,揚掌攻向謝百川。
  毒玫瑰何麗華一頷首,立朝五音追魂欺過去。
  那知,甫進三步,天下第二堡的高手已瘋狂撲來,阻止進路。
  毒魔何俊環目一顧,注定羅宏達,恨聲喝道:「無恥獨夫,你今天就認命吧!」
  運足十二成功力,劈面呼嘯而出。
  此刻,謝百川正被王志剛迫得手忙腳亂,天下第二堡的高手們則被毒心客何修、毒儒何明,以及毒玫瑰何麗華所困,一個個生命垂危,自身難保,誰還顧得下五音追魂羅宏達。
  尤其,羅宏達正當神智恍惚,只立不動間,這一掌擊下,那還有命在。
  霍然——
  「看打!」
  嗖!嗖!嗖!一連三聲暴響,門外打進三件暗器,分襲毒魔何俊的上、中、下盤。
  暗器來勢如電,幌眼已至面前,毒魔何俊不禁一懍,暴退五尺。
  經過這一耽擱,五音追魂的神智已適時恢復過來。
  可是,就在羅宏達神智恢復的一瞬間,毒魔何俊所發的暗力已洶湧而到,立又飛栽落地,進入半昏迷狀態。
  這還是三枚暗器打到,何俊中途撤掌,以致後繼無力,否則,羅宏達早被「定魂掌」所傷,哪還有命在。
  毒魔何俊對他懷恨極深,決心要把他置之死地而後己,躲過暗器偷襲後,立刻電縱而出,欲乘勝要了他的命。
  萬不料,前腳剛一邁,門外霍然闖進十幾人,一部分抱著羅宏達,退至牆角下,一部分則向何俊攻過來。
  毒魔何俊怒吼一聲,喝道:「你們這是找死!」
  探懷摸出一顆追魂毒彈,抖手擲出,哄然爆炸聲中,立有四個人粉身碎骨而亡。
  接著,右臂猛一抖,頓呈紫黑之色,已將「毒掌」運足,閃電擊出。
  「毒掌」絕毒無比,招無虛發,剩下來的三個人也結伴上了鬼門關。
  毒魔立身之處,距羅宏達還有七八尺,正待出手殺人,四海神君謝百川已適時衝出王志剛的「定魂掌」力圈外,將何俊的進路封住,電攻一掌。
  彭!毒魔倉促應戰,吃了大虧,當場倒退了一丈多,噴出三口黑血。
  何俊暗暗一橫心,正打算上前去和謝百川一決生死,這當兒,天下第二堡的高手,正不斷的從門外湧入,將他團團圍住,寸步難進。
  毒儒何明見此情景,忽地一擰身,騰空而起,頭下腳上的直朝羅宏達墜擊下去。
  猛可間,一聲殺豬似的哀鳴,劃空而起,震驚了每一個人的心。
  誰也想不到,亡命身死的不是羅宏達,赫然竟是毒儒何明。
  原來何明挾怒出手,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哪想到,就在他將要得手的那萬分之一瞬間,突遇謝百川橫擊一掌,猝然受擊之下,應變不及,故而一掌斃命,飲恨九泉。
  毒儒何明之死,使毒魔何俊、毒心客何修以及毒玫瑰何麗華心痛如割,恨不得把天下第二堡夷為平地,趕盡殺絕。
  王志剛也同樣的怒火如熾,殺氣沖天,面罩恐怖殺機。
  怎奈天下第二堡的高手簡直多如牛毛,殺了一批,又衝進一批,「迎賓樓」內已經橫死七八十人,樓外仍有攜刀執劍之人不斷湧入。
  有道是:勇漢抵不住人多。任憑王志剛、何麗華技深若海,每攻一掌,必有三人以上氣絕身死,依然無法突出重圍,去對付謝、羅二人。
  毒魔何俊見到這般情景,覺得如能召來屬下高手,或可扭轉困局,當下猛擊數掌,擊退敵人,往二弟毒心客何修的身邊一靠,道:「二弟!你快去把那幾個隨同高手召來,守住這座『迎賓樓』,斷絕他們的後援之路,否則,夜長夢多,難保不被老賊所制。」
  毒心客何修聞言剛剛應了一聲:「是!」還沒來得及轉身突圍,王志剛沉聲一歎,悲聲說道:「何大俠!不必了!他們已經……已經完了!」
  毒魔何俊、毒心客何修聽得一呆,齊聲反問道:「你說什麼?他們已經完了?」
  毒玫瑰何麗華不待王志剛開口,便搶先悲聲道:「是的,王公子之言不假,他們早已被羅宏達暗算身死!」
  四人談話至此,猛聽四海神君陰惻惻的冷笑一聲,道:「何俊!貴屬亡魂已遠,你們也差不多了!」
  了字出口,異事忽生,「迎賓樓」內的四根石柱內陡然火星四冒,暗器齊發,向王志剛等四人呼嘯射來。
  這暗器數目太多,來得又突然,不由皆大吃一驚。
  突聞何麗華驚叫一聲:「升!」
  當先縱身拔至半空中。
  毒魔何俊、毒心客何修及王志剛,不假思索,立即擰身傚尤,騰空而起。
  果然,四人應變得法,暗器齊從腳下擦過,毫髮未損。
  可是,原先圍攻四人的天下第二堡高手,在暗器未發之前,雖然已經得到暗示,但其中七人動作略緩,閃躲不及,卒被暗器所傷,死於非命。
  毒心客何修睹狀一驚,暗道一聲:「好險啊!」正欲沉氣落地,決一死戰,驀覺頸間一窒,被人套住,畢直的升上去。
  毒魔何俊看得清楚,見套住三弟的是從屋頂上垂下來的一條牛皮索,驚叫聲中,人已飄身掠去。
  不幸,晚了!橫飄七尺,自己也被牛皮索套住,冉冉升起。
  王志剛一見大驚,抬頭疾掃,見有一條牛皮索朝自己落下,慌忙一伸手,牢牢抓住。
  毒玫瑰也如法炮製,未為皮索所制。
  王志剛眼見毒魔何俊雙目暴突,喘氣如牛,可謂危在旦夕,猛地一擰身,連同牛皮索飄了過去。
  一手抓住牛皮索,一手拔出從馬超俊手中奪下來的長劍,刷的電斬而下。
  劍到索斷,噗通!毒魔何俊飄落實地,解開牛皮索,總算逃得一命。
  可是,不旋踵間,猛覺腳下一虛,地上突然現出一個無底黑洞來,掉了進去。
  在這同時,何麗華也飄身飛向二叔何修,那料,人尚未到,猛可間——
  「給我滾下去!」。
  屋頂有人發話,牛皮索忽然斬斷,畢直的摔下去。
  何麗華猛提一口丹田真氣,穩住墜勢,當她腳落實地的同時,王志剛也被人斬斷牛皮索,落在地上。
  經過這一陣耽擱,毒心客何修已七竊流血,被活活吊死。
  何麗華抬頭一看,屋頂上潛伏著四個人,恨聲嬌叱道:「魔王!我要你們償命!」
  方待騰身而起,王志剛急忙制止道:「何姑娘!不可,屋頂上可能另有機關。」
  四海神君謝百川嘿的冷笑一聲,馬上接道:「小子!你說對了!識時務者就別再逞強抵抗,否則,死得更慘!」
  他這兒餘音未落,毒玫瑰何麗華已殺機滿面的衝出去,叱道:「老賊!閉你的烏嘴,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呼!呼!呼!雙臂伸縮間,已連續攻出三招「定魂掌」。
  王志剛見她猝起猛攻,深恐勢孤吃虧,趕忙搖身直上,發掌相助。
  二人功力深厚,「定魂掌」更是獨步無儔之學,掌風起處,無堅不摧,天下第二堡的高手一個個卓立不動了,一個個的倒地身死,眼看謝百川躲無可躲,退無可退,快要攻到羅宏達倒地之處,達到殺人復仇的目的。
  驀在此刻——
  「軋——」
  地上石塊鬆動,露出一個大黑洞來,二人一個念頭還沒有轉過來,已失足墜下。
  噗通!
  噗通!
  水花四濺,全身冰涼,二人已落入水中。
  半晌,才從水底浮起,伸手抓住洞壁。
  遊目四下一顧,二人馬上發覺,這是一個足有十丈深的大黑洞,洞底水冷如冰,透骨侵肌,一股濃烈的霉臭之氣衝鼻欲嘔。
  十丈高,這已超出二人輕功提縱之術的極限之外,除非肋生雙翅,根本無法脫身險地。
  更何況,就在二人心驚肉跳之間,猛聽一陣「軋軋」之聲過後,頭頂的石板又適時蓋起。
  毒玫瑰何麗華忽然凝神靜聽片刻,道:「王公子,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好像是腳步聲,莫非謝賊他們都走了?」
  「嗯!一定是腳步聲,謝賊他們已經離開迎賓樓。」
  「這就奇了,姓謝為什麼不投石下井,乘機殺人,反而要離開迎賓樓?」
  「我想,天下第二堡內定有非常的事故發生,他顧不了對付我們,便匆匆離去,不然,我們此刻也許已在黃泉路上。」
  臉色一整,忽又說道:「當然,也許謝賊另有打算,這個老東西最是詭計多端,天曉得他又打什麼主意。」
  王志剛猛然想起羅宏達和謝百川的談話來,覺得謝賊如果當真付諸實行,把父親擒來此地,威脅自己交出九龍袍,然後再拿自己的性命威脅父親說出另一半九龍袍的下落,可不是大糟特糟之事。
  正感驚惶無措間,何麗華適時慼然言道:「王公子,你可曾記得家父是在什麼地方失足墜下的?」
  「可能在我們的右面三丈許處。」
  「這樣說來,他老人家在另一個洞中。」
  「應該是的。」
  毒玫瑰何麗華含淚說道:「但願他老人家平安!」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二叔何修和三叔何明的慘死狀,禁不住噗簌簌的滾下兩行熱淚來。
  王志剛連忙強作平靜的說道:「何姑娘!大敵當前,身處險境,深盼節哀才是。」
  何麗華聞言伸手抹了一把淚,果將悲痛強自忍住,不再哭泣。
  王志剛雙眉微挑,道:「何姑娘!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事?王公子。」
  「上一次你落下生死河後,究竟有什麼奇遇?」
  「我遇見一位蓋世高人,他老人家不但救了我的命,而且還傳給我一身功夫,收我為徒。」
  「包括『定魂掌』在內?」
  「是的!」
  「此人是誰?」
  此話一出,何麗華的臉上立刻掠過一抹痛苦之色,遲疑良久後才黯然神傷的道:「王公子,我誠懇的希望你別問這些,如果你知道此人是誰,那對你我都是極為不幸之事,你……你明白嗎?」
  她為什麼面露痛苦之色?
  為什麼不肯據實相告?
  為什麼一旦說出來以後是不幸?
  這是一連串不可思議的迷!王志剛百思莫得一解,當下眉頭一皺,正待一問究竟,猛聽毒玫瑰何麗華驚惶失措的道:
  「蛇!蛇!」
  王志剛聞言四掃,果見有無數的毒蛇,從水底冒出來,一條條血口大張,紅信吞吐,向二人四周遊過來。
  二人相顧一驚,四掌齊出,一口氣攻出十幾掌。
  雄厚的掌力,激得水花四濺,蛇嗚如泣,連攻十餘招下來,已擊斃數十條毒蛇,染紅了一池水。
  可是,洞底的蛇窩,劈死數十條,又冒出數百條,毒蛇嗅到血腥氣,更加瘋狂,從四面八方撲過來。
  二人掃劈一陣,始終無法脫出毒蛇圍困,正感懊惱氣憤之間,何麗華忽然伸手一指洞壁四丈高處,道:「那兒有個洞!」
  不管三七二十一,乍然抖臂縱起,斜欺而入。
  身形一穩,望望對面那個完全相同的圓洞,道:「王公子,對面也有一個洞,你快上來吧!」
  王志剛揚首一望,認準了方向,嗖的縱身拔起。
  立穩身形,細一打量,他發覺洞內一片漆黑,更不知通往何處,以及洞內究竟有沒有機關埋伏。
  朝何麗華那邊望一望,情形也差不多,隨即沉聲說道:「何姑娘!這兒設有兩個洞穴,定有特殊功用,你潛入天下第二堡已久,不知是否略知一二?」
  毒玫瑰何麗華搖頭歎息道:「老賊心機太深,我雖然潛入已久,又是以張大娘的身份周旋群魔之間,收穫卻極為有限,對迎賓樓內的機關設施簡直一無所知,不過……」
  「怎麼樣?」
  「我想,這兩個洞穴,也許是專為陷害困在水牢中人出入之用,也許內中另有歹毒佈置,反正,小妹認為,定可從這兩個洞穴通往別處,甚至脫離地下。」
  王志剛聞言靈機一動,道:「何姑娘之言極是,在下完全同意,我們就此分手一探如何?因為家父被囚此堡,我很擔心老賊會玩弄手段……?」
  毒魔何俊生死不明,何麗華同樣五內如焚,聞言正中下懷,不待他說完,便莊容說道:「好吧!小妹也正想去尋找家父。」
  「如此,何姑娘!我們再見吧!」
  「好!再見!祝你珍重!」
  於是,二人戀戀不捨的揮手道別,向前爬行。
  王志剛爬行十丈左右,洞勢陡然開闊,可以起立行走。
  奔行片刻,洞穴忽然一分為二,一條朝左,一條朝右。
  王志剛看得一呆,正為不知該走那條路好,忽聞右面穴道內傳出一陣談話聲。
  一個粗獷的聲音說道:「老趙!快一點!別要死不活的好不好,神君要我們來監視王志剛和何麗華,待他老人家事畢之後再處理一切,要是被他們乘機溜掉,我們可擔不起。」
  另一個沙啞的聲音立即滿不在乎的說道:「老李,你也太膽小了,水牢之中毒蛇成群,壁高十丈,他們飛也飛不了!」
  「可是,老趙!你別忘了,有兩個洞穴可以逃生。」
  「這兩個洞本是專為我們守牢者所設,不但十分隱密,不易察覺,就算被他們利用逃生,也是九死一生,穴道內共有十條岔路,九死而一生,如不靠右走,同樣必死無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老趙!別貧嘴了,我們快走吧!」
  餘音裊裊未盡,右面支穴內已冒出兩個兇猛漢子來。
  王志剛運起一掌真力,喝道:「看掌!」
  「梅花乍展」、「寒梅吐蕊」,立即劈面罩過去。
  志剛出手太猛,出手太準,二人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已魂兒飄飄,上了西天。
  從他們的口中,王志剛得知靠右邊走,便可脫離地道,當即付諸實行。
  果然,魔徒之言不虛,途中共有十條岔路,自己一直靠右行,終於覓路而出。
  穴道出口,設在一間破房子裡,室內空無一人。
  王志剛舉步出屋,遊目四顧,見自己正在「迎賓樓」的東北方,約有百丈之遙。
  整個天下第二堡內相當沉寂,目力所及之處並無魔徒往來。
  只有西北方,宋雪容的母親——江湖一美白如玉所住的那間獨院內,人頭幌動,傳出一陣陣打鬥喝叱之聲。
  那兒怎麼會有打鬥?王志剛蹙眉一想之下,情知事出有因,當下無暇多想,一陣風似的撲過去。
  沒多久,已至屋後,隱藏在一株合圍大樹上。
  從窗口望進去,他立即發現,室內一共有十幾個人。
  一個是丐仙獨行老人。
  一個是宋雪容姑娘。
  一個是四海神君謝百川。
  另一個則是五音追魂羅宏達。
  此外,還有六七個天下第二堡高手環立謝、羅二人身後。
  門外,更是亂哄哄的,圍著數十個魔徒,情勢相當緊張。
  五音追魂羅宏達傷勢功力已復,這時正緊扣著江湖一美白如玉的右手腕,怒視著丐仙獨行老人師徒,一付橫蠻得意之態。
  王志剛看清眼前情勢,始知謝百川為何離開「迎賓樓」。當他看到白女俠被制時,卻不禁心頭大震,暗道:「糟糕!老賊必拿白女俠的性命威脅丐幫師徒,這可如何是好?」
  突聞四海神君謝百川冷笑一聲,道:「臭要飯的,你給我乖乖的站著別動,否則,白如玉馬上沒命!」
  丐仙獨行老人望了愛徒宋雪容一眼,怒聲道:「謝百川,你到底意欲何為?說吧!」
  「好說,我要你們當場自點殘穴,廢掉武功!」
  「否則呢?」
  「老夫立刻殺掉白如玉,然後再和閣下一爭長短。」
  羅宏達為人奸毒,善體人意,謝百川話甫出口,他已拔出一把長劍,橫在江湖一美白如玉脖子上,看來,只要丐仙師徒一言不答,他馬上就會下手殺人。
  母女連心,宋雪容一見此情,臉色頓呈蒼白,惶聲說道:
  「羅宏達!你住手!你快住手!只要你們別傷害我媽,我願意自點殘穴,廢掉武功。」
  她為人至孝,儘管江湖一美對她不起,她仍願犧牲自己來救母親,話一出口,已將右手舉起,並指抵住自己的殘穴,準備自廢武功。
  丐仙獨行老人睹狀一楞,張口欲言,江湖一美白如玉霍然嘶聲說道:「孩子!我的孩子!你千萬別自廢武功,千萬別作踐自己。」
  宋雪容淚流滿面的道:「可是,媽!女兒不這樣做,他們就要……」
  「孩子,媽一身罪孽,死有餘辜,只要你能殺掉謝百川,為你死去的父親復仇,為娘即使死了也會含笑九泉的。」
  「不!媽!你老人家不能死,我要孝敬你老人家一輩子。」
  「孩子!別激動,靜靜的聽媽說,你千萬不能上老賊的圈套,我兒一旦廢去武功,不但為娘的活不成,你和丐仙老前輩也必將會被謝賊所制。為今之計,只有拚命,才可以生存,孩子,你放手去幹吧!別為媽擔憂!」
  宋雪容聞言哭叫一聲:「媽!」以下的話尚未出口,五音追魂腕上一加力,劍刃疾推,江湖一美的脖子上立即血水狂湧,斬下一個寸長血口。
  只見五音追魂的雙肩聳了聳,森森冷笑道:「賤婢,想要你媽的命就快動手,否則就來不及!」
  宋雪容見血心驚,亡魂直冒,急聲驚叫道:「羅宏達,我廢,我廢,你快住手!」
  並指疾向自己的殘穴點下去。
  江湖一美白如玉看得一呆,暗中一橫心,悲呼道:「孩子!你快住手,千萬不要做傻事,不然為娘的死給你看!」
  說話同時,疾舉左掌,直向自己的「天靈」穴擊下去。
  四海神君謝百川動作好快,冷哼聲中,已將白如玉的手臂抓住。
  劈!劈!手起掌落,脆生生的打了她兩個嘴巴子後,才氣忿忿的說道:「哼!你想死?告訴你,沒有那麼容易,你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
  江湖一美一聞此言,心頭大駭,深知自己如果不死,女兒和丐仙必會被他擺弄個夠,當下暗暗一咬牙,向雪容投去最後的一瞥,隨即將自己的舌緊緊咬住。
  旋踵間,白如玉的嘴角已淌下鮮紅的血水。
  宋雪容睹狀大駭,驚呼一聲:「媽!使不得!」
  不顧一切的撲過去。
  丐仙獨行老人也接踵而上,揚掌縱出。
  王志剛見勢不妙,那敢遲疑,立即縱離大樹,破窗而入。
  猛可間,也不知是誰先誰後,室中狂風大作,大家都發掌攻向對方。
  登時,狂風匝地,震聲貫耳,門碎窗裂,桌椅橫飛,全室皆陷入渾沌之中。
  結果,彼此混戰一場,誰也沒有討了便宜,誰也沒有救下白如玉,江湖一美已咬破舌頭,自絕身死。
  宋雪容見狀,一陣急痛襲上心來,頓覺頭暈目眩,搖搖欲倒。
  丐仙獨行老人慌忙上前一扶,道:「孩子,鎮靜一點,此刻不是你悲傷的時候。」
  就在丐仙和宋雪容說話當中,四海神君忽地飛起一腳,已將白如玉的屍體踢出七八尺,氣恨恨的道:「哼!你倒死得痛快!」
  猛一抬頭,忽見王志剛揚掌衝上來,不禁呆了一呆,道:「小子,你……你是什麼時候逃出來的?」
  「剛才!」
  「迎賓樓的水牢無異虎穴龍潭,你……」
  「謝百川,在下既已逃出,就足證你的水牢不值得大肆吹噓,來,你上吧!王志剛今天要你的人頭來祭奠白前輩!」
  說話之中,早將「定魂掌」力運足,當下身一彈,掌一揚,電卷而出。
  王志剛恨滿心頭,用力極重,掌招甫出,嘯聲大作,附近的兩隻大花瓶已無風自舞,碎成破片。
  四海神君見狀嚇了一跳,那還敢反手還擊,慌忙側躍數步,推開一個大衣櫃,隱入後面。
  五音追魂羅宏達更如驚弓之鳥,立即接著躲進去。
  二人動作飛快,總算逃得一命,可是,室內的那幾個高手卻做了替死鬼,被掌力震死,站在那裡。
  霍然,王志剛殺氣沖天的怒喝一聲:「謝百川,是英雄你就滾出來見個真章,別做縮頭鬼!」
  話落一閃,健腕猛揮,已將衣櫃震破。
  一看,屁!衣櫃後面空空如也,裡面黑黝黝的,景象不明。
  王志剛心急如焚,不假思索,一頭就鑽了進去。
  丐仙老人忽然伸手一拉,道:「志剛,慢一點,不可魯莽,免得中了埋伏!」
  此刻,宋雪容的情緒已平靜下來,聞言馬上說道:「王相公,不要緊,這是直通牢房的一條秘道,並無機關埋伏。」
  王志剛一聽是通往牢房,心情猛一緊,已當先鑽進去。
  接著,丐仙獨行老人和宋雪容也忙不迭的側身而入。
  丐仙獨行老人一面向前飛奔,一面說道:「志剛,你是什麼時候來到天下第二堡的?」
  王志剛見問,遂將親身經歷的一切,全部說出來,直聽得丐仙師徒既驚且喜,如身歷其境。
  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蹙眉一想,最後莊容的說道:「老前輩和宋姑娘又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丐仙獨行老人想了想,道:「剛到不久。」
  「老前輩是否準備先救出白前輩,再和謝百川一決生死?」
  「是的,萬不料,事機不密,被謝賊偵知,雪容剛和她媽談了兩三句話,正準備離開獨院,老賊已率眾趕到,展開一場生死之搏,惡鬥僅僅持續了片刻,彼此勝負未分,羅宏達便如幽靈似的潛至白女俠身後,終於落得這樣一個不幸的結局。」
  談話至此,進路忽被一道石門所阻,王志剛急忙止步說道:「宋姑娘,這一道門你會不會開?門後是否有名堂?」
  宋雪容緊走數步,上前說道:「這一道秘徑,沒有任何機關設施,謝賊懾於家師的『無形玄功』,與王公子的『定魂掌』,此刻逃命猶恐不及,也一定沒有工夫臨時佈置,如果小妹的看法不錯,他只是志在緩敵,好搶先到達囚禁令尊之處。」
  王志剛聞言猛然一驚,道:「宋姑娘,這秘徑可以通到囚禁家父之處?」
  「是的!」
  「那麼!快開門,要是被他捷足先登,可是大糟特糟之事!」
  宋雪容同樣急得不得了,忙以最快的動作,打開石門,三人魚貫而入,如電飛奔。
  一口氣狂奔百多丈,已至囚禁賽諸葛王明道的地下室。
  可是,展目四下一望,卻是一片死寂,地牢內空無一人,物件卻零亂不堪。
  王志剛心頭一寒,道:「他們逃了?」
  丐仙獨行老人慨歎一聲,道:「嗯!逃了!一定是帶著王大俠一塊兒逃走了!」
  王志剛轉頭一望宋雪容,道:「宋姑娘,我們快追出去吧!也許還來得及!」
  宋雪容立以行動代替了答覆,從另一條秘徑將二人領出來。
  此刻,整個天下第二堡內,呈現著一片反常的沉寂,三人瘋狂的飛馳著,尋找著。
  結果——
  沒有追到四海神君謝百川。
  沒有追到五音追魂羅宏達。
  亦未遇見何麗華父女與賽諸葛王明道。
  天下第二堡內,只有鮮血與死屍,再也找不到一個活人。
  王志剛忿忿的清嘯一聲,緊握著雙拳一字一字的道:「老前輩,從謝百川隱入衣櫃後逃生,到我們接踵追趕,只是一瞬之差,連開門尋人的時間算在內,總共也不過片刻工夫,何況謝賊劫走家父,帶走屬下,必會浪費一點時間,算起來,他離開此地的時刻定在一盞熱茶以內,至多不過奔出二三里地,你老人家以為怎樣?」
  丐仙獨行老人尋思之下,道:「你的判斷很正確,我老人家也覺得他們並未遠去,如能確知方向,定可隨後追上。」
  「既然如此,老前輩,我們分道追查如何?」
  「你是說分成三路,窮搜天下第二堡的四周?」
  「正是這樣!」
  「此計極善,我們就這麼辦吧!」
  立將天下第二堡的四周,劃分成三個範圍,分道電奔而去。
  放下丐仙獨行老人和宋雪容的行蹤不談,且說王志剛在自己負責的範圍之內,狂搜個把時辰,卻始終沒有看見謝百川等人的蹤跡。
  忽見小山那邊黃塵迷漫,馬嗚如泣,王志剛心情一緊,趕忙橫越過去。
  一看,不遠處正有一隊人馬疾馳而來,並非榭、羅一行,卻是麗人幫主攝魂仙娘余夢仙,副幫主黑心狐韓菁菁,以及該幫的二三十個分穿黑、白、紅、綠、紫五色衣裳的艷麗少女。
  王志剛心急救父,不願此時此地和麗人幫衝突,當即疾轉身,掉頭而去。
  萬不料,剛剛奔出十來丈,攝魂仙娘余夢仙早已瞧見,忽地一拍馬臀,箭射過來。
  馬兒未到,她已凌空縱出,接連三個大翻身,已飄落在王志剛的面前。
  只聽余夢仙嬌滴滴的冷笑一聲,道:「王少俠,既然遇上了,何必急著要走,你可知本幫為了找你,已花去半個多月的時間。」
  王志剛聞言一怔,道:「你找我幹什麼?」
  「好說,本幫主想求證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吧!在下無暇多陪。」
  「聽說,你已得到半件九龍袍,對不對?」
  「對怎樣?不對又怎樣?」
  「對就交出來,不對讓老娘搜一遍。」
  「不錯,在下的確得到半件九龍袍,只是,九龍袍乃是我們王家的東西,你休想摸一摸!」
  攝魂仙娘余夢仙一聽他直承無諱,臉色接連數變,罩上一層極重極重的殺機,已暗將功力提足,準備隨時出手奪寶。
  這時,場外馬嗚人吼,黑心狐韓菁菁等人已先後下馬趕到,黑、白、紅、綠、紫五色衣裳的美女分佔五個方位,將王志剛團團的包圍起來。
  王志剛一見大怒,心火上升,怒沖沖的喝道:「余幫主,你想以多為勝?」
  攝魂仙娘眸中精光湛湛的橫掃屬下一眼,道:「如果娃兒不肯就範,老娘將會用一切手段來對付你!」
  王志剛聞言怒極,心知一場惡戰已是無法避免,當下怒喝一聲:「老毒婆,我先活劈了你!」
  呼!彈身一掌,直罩過去,一出手就用上「定魂掌」。
  攝魂仙娘久走江湖,經驗老到,一見他施出「定魂掌」,不敢硬接,閃身飄到一邊去。
  可是,逃走了和尚逃不了廟,站在她身旁的兩個屬下,閃
  躲不及,卻被掌風掃中,已胸膛開花,七竊流血而亡。
  人已死了,卻仍舊呆呆的卓立不動。
  直看得全場之人皆心驚膽顫,寒氣直冒。
  攝魂仙娘余夢仙忽地一揚手,道:「給我上!」
  余夢仙令出如山,麗人幫的高手齊聲應是,頓時,人如潮水劍如林,所有的人都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
  刀光霍霍,劍氣森森,掌風呼嘯,拳影如山,王志剛的眼皮子剛剛眨了一下,已被掌風劍氣所困。
  這一來,不禁激出了王志剛的萬丈殺機,喝道:「你們這是自掘墳墓!」
  「梅花乍展」、「寒梅吐蕊」、「踏雪尋梅」,三招「梅花掌」繞體擊出。
  緊接著,雙掌疾翻,暗力暴吐,又外加兩招「定魂掌」,分襲余夢仙和韓菁菁。
  立時——
  哀鳴聲,慘吼聲,掌劍呼嘯聲,死人倒地聲——響成一片。
  余夢仙、韓菁菁見勢不妙,倒飛出去,安然無恙,屬下的高手卻吃了大苦頭,已有七人身死,五人重傷,場中還剩下十五個麗人幫徒。
  王志剛怒嘯一聲,沒再屠殺,對余夢仙說道:「余夢仙,事實勝於雄辯,這就是在下提供的有力答覆。」
  雙眉向上一挑,忽又恨聲說道:「現在,我要問你一句話,參加北京城外爭奪九龍袍一共是幾個人?」
  「五個。」
  「都是些什麼人?」
  「黑衣幫主、神偷趙鵬、魔中之魔、還有本幫主。」
  「還有一個是誰?」
  「至今不明。」
  「是不是謝百川?」
  「也許是,也許不是。」
  「還有,另一半九龍袍是否被你得去?」
  「老娘空跑一趟北京城,一無所獲。」
  「我不信!」
  「王志剛,以老娘的身份地位,沒有對你撒謊的必要,本幫主假如得到一半九龍袍,早將『定魂掌』與『定魂指』修練成功,以你小子此刻的成就,可能早已魂遊地府了。」
  這話倒是事實,說在理中,王志剛細細一聽,當然深信不疑,當下蹙眉一想,道:「既然如此,余幫主,我們之間的仇仇恨恨,大可就此告一段落,失陪了!」
  話落欲起步,攝魂仙娘忽地一攔,道:「小子,你慢一點。」
  「怎麼?我不能走?」
  「當然!」
  「為什麼?」
  「第一,我要你對本幫死難的弟子償命!」
  「還有嗎?」
  「第二,我要你獻出九龍袍!」
  「余幫主,我們之間本無深仇大恨,一切皆系貴屬咎由自取,九龍袍更是我們天下第一堡王家的東西,深盼能夠明辨是非,適可而止才好。」
  「如果本幫主堅持己見呢?」
  「那貴幫就說不定會在此地宣佈滅派毀宗!」
  這話說得太狂,余夢仙怒氣橫生,勃然大怒道:「王志剛,你太狂了,老娘即使拼著亡魂濺血之險,也要你身首異處,奪下九龍袍!」
  心中惱恨,出招似電,單掌一翻一送,已劈出一股排山狂濤。
  王志剛見此情景,心知無法善了,當即搖身而上,發掌相迎。
  余夢仙見他用的是「梅花掌」,心中大安,馬上迎擊而上,企圖硬拚,萬不料,適在此時,志剛招式疾變,已施出「定魂掌」。
  此刻,彼此距離已近,掌風相接,情勢可謂危擊一發,黑心狐韓菁菁看在眼中,心中凜駭,揚掌猛劈志剛左翼。
  彭!王志剛志在必得,不肯撒掌閃避,一掌擊個正著,身形歪出三尺。
  韓菁菁掌力雄厚,志剛的「定魂掌」力也受震歪斜。
  諸般巧合,攝魂仙娘已脫身而出,暗道一聲:「好險啊!」
  韓菁菁得理不饒人,志剛身形未穩,她已揚掌撲到,挾怒電攻三招,決心要置他於死地而後已。
  王志剛看得一呆,猛打「千片柱地」的身法,將身形穩住,喝一聲:「找死!」
  呼!冷不防一個疾轉身,照準她的面門劈出一招「定魂掌」。
  彼此近在咫尺,韓菁菁想躲哪還能夠,眼看死生俄頃,間不容髮。
  猛可間,紫衣壇壇主馬五娘驚叫一聲:「副座快退!」閃身撲上去,硬將韓菁菁推出一丈。
  「噯喲」!馬五娘捨命而上,雖然救下韓菁菁,她自己卻付出一條命的代價,呆立不動。
  余夢仙和韓菁菁均已領教過「定魂掌」的厲害,俱皆魄散魂飛,情知取勝不易,黑心狐韓菁菁皺眉說道:「幫主,小魔掌法詭異,很難對付,我看還是按照原定計劃行事為佳。」
  「你是說利用『五美蕩魂舞』,使他迷失本性,慾火焚身?」
  「是的,他的神智一旦喪失,就是有十條命也不愁不聽憑我們的擺佈。」
  攝魂仙娘眉頭一挑,馬上心轉意決,將黑、白、紅、綠年輕的壇主,以及另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召至面前,道:「你們立刻以『五美蕩魂舞』來對待他!」
  「五美蕩魂舞」究竟是一種什麼東西,王志剛雖然不甚了了,但他卻有理由相信絕不是什麼正經玩意兒,當下怒喝一聲,縱身撲過去。
  豈料,不待他攻至切近,十個麗人幫徒已橫身攔住,發掌猛攻。
  待他擊斃數十人,突圍而出時,眼前的景像已突然大變。
  只見,五個天仙般的美女,每人手中抱著一具琵琶,正環繞在自己的四周,翔翔起舞,舞步輕盈,身姿曼妙,顧盼之間,擠眉弄眼,發出一連串撩人的淫笑。
  那琵琶聲,更是格外低沉淫邪,令人入耳心醉神搖,蕩氣迴腸,好像有一條極奇怪的小蟲,從他的心上爬過去,覺得熱辣辣的,癢嗖嗖的,某些生理部分已經開始膨脹,他需要女人,需要發洩。
  尤其,這五個美女,一面彈琴,一面起舞,一面還在不停地解脫著自己的衣服。
  沒多久,五個美女的衣服便全部剝光,露出修長的玉腿,豐滿的酥胸,還有那最神秘的……
  啊!這是多麼奇妙的畫面,環肥燕瘦,美不勝收,簡直是造物主的傑作。
  淫樂——撩人心弦!
  豐舞——令人神魂顛倒!
  裸女——更使他慾火高漲。
  終於,王志剛神智漸漸迷失,瘋狂地將其中一個美女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