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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侏儒巧計風雲急

  姚淇清打開黑漆精緻鐵匣,驚得喊了一聲:「哎呀!」
  鐵匣裡發出一縷閃光,逼人耳目,滿室生輝,伸手拿起,乃一串鵝卵石大小的金鋼寶鑽和一顆大如牛眼的稀世珍珠。
  姚淇清確為這串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鑽石驚呆了。
  異獸一旁,眼內發出欣然的光芒,連連點頭。
  姚淇清不明白它的意思,問道:「這寶物是神獸要送給我的嗎?」
  異獸先以右蹄,往剛才那作古老人的石室指了一指,然後點頭。
  姚淇清很奇怪,那作古老人怎麼會於生前知道他來此洞,要把此寶物厚贈於他,而姚淇清與他並無一面之緣……難道此人能有預知之明?
  異獸見姚淇清作疑惑面色,而又不得其解,也像是豁然有所悟的樣子,急急再返取寶石室。
  出來時,嘴裡銜著一個臘封的羊皮紙卷,交與姚淇清手中。
  姚淇清手指卷軸,向異獸道:「神獸,你的意思是否讓我打開它?」
  異獸又是連連點頭,欣然之色溢於雙睛,並且高興的搖頭擺尾,輕輕跳躍。
  敢情是它完成了主人付託的使命而快樂嗎?
  姚淇清明白了怪獸的意思,打開臘衣,取出一卷羊皮紙軸,上面有一段文字,兩匆看了一遍,向異獸說道:
  「長者『雙劍乾坤』燕公來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給他尋訪名劍,同時替他老人家報仇雪恨……還有一層在這裡,我順便告訴你:
  燕老有一位門人,叫『四海神龍』石揚義,石老前輩有一個長子叫石劍鳴,年少英俊,武功不弱,他與我同在西天目山隨雲中道人學藝,我們是師兄弟。」
  異獸聽至此處,大喜過望,猛然喜孜孜,在洞內跳躍歡舞,並且以兩隻前蹄抱著姚淇清的手臂,連連搖動。
  姚淇清此時也是非常高興,又向它說道:「想不到我禍中得福,能夠接受燕老公公的重托,真是三生有幸。」
  他又沉思了一下,將自己師父和雲夢和尚二人,此時尚在湖面上與水賊大戰的經過,向異獸詳說了一遍。
  並且特別說明,自己師父不諳水性,賊人眾多,武功高強,恐怕有失的意思也向異獸說了一遍。
  異獸聞聽姚淇清說,洪澤湖上竟有如此萬惡張妄狂徒,不盡義憤填膺,連以右蹄拍地,兩隻大肉翅不住的作舞。
  姚淇清察顏觀色,向異獸說道:「神獸,你願意幫我的忙,是吧?」
  怪獸憤怒之極的連連點頭。
  於是怪獸迫不及待的樣子就要出洞,姚淇清自也不願遲疑,當即與它躍至洞口。
  姚淇清這才有暇,放眼向洞外望去。
  只見湖水至洞口成一刀直切線,明澈似鏡,裡面水草錯綜,游魚成群,往來如梭,端乃一奇景也。
  他看到那湖水,竟像隔著一面大玻璃板,點滴不向洞內侵越,甚是奇怪。
  怪獸此時,爬伏地面,示意姚淇清坐在它背上,以便出湖痛擊敵人。
  姚淇清不會水,有些畏懼不前的猶豫。
  怪物明白他的意思,用蹄子指了指他懷內的「避水珠」,又指了指湖水,然後兩蹄平分,表示說:有避水珠在身,是不怕湖水浸溺的。
  姚淇清疑信參半,繼想:即使湖水浸犯自己,總也要出此水底古洞,回到世界上來。
  便跨上獸背,雙眼緊閉,停止呼吸,任憑它辦了!
  只聽怪獸輕嘯一聲,疾然出洞。
  姚淇清並未感湖水浸到自己,雙目一睜,不禁驚奇!
  那清澈湖水,竟然在自己周圍近丈之處,截然分開一條道路。
  洪澤雖深,異獸迅捷,恢忽之間便已出得湖面,回首後顧,湖水早已合在一起,完好如初了。
  怪獸出湖,怒號一聲,早以它那兩扇肉翅,飛在半空裡。
  它迴旋飛舞,快捷矯健,有如鷹鷲一般迅猛,姚淇清坐在背上,緊緊抓住它的脖子,否則真會摔入湖水之內。
  此時在半空裡俯瞰而下,湖面上黑壓壓一片,異獸照準水賊觀戰之處,疾然下降,巨翅猛掃,滿湖驚喊與慘號之聲驟起。
  飆風所及,血肉模糊,腥風血雨,凌空飛揚,風梢所帶,水柱丈高。
  姚淇清此時已然望見師父,剛剛被「飛魚」蔣興弄下水內,急向它說道:「神獸,我的師父在那邊落水了,你看到沒有?」
  怪獸也不表示是否知道,一個滑翔,便已飛至,伸出一支肉翅,向「飛魚」蔣興疾擊而下,早把他打死湖中了。
  姚淇清見機不可失,伸手一撈,雲中道人便已脫離險境。
  放眼四顧,見「震海魔-」陰光度正在面向一個巨大玻璃罩,哈氣運功,毫不猶豫,甩手一指,異獸疾飛而去。
  「震海魔-」陰光度見一巨大黑影,凌空擊斃了飛魚蔣興,心膽俱寒,冷汗直冒,又見黑影要向自己飛來,早已一個水猛子鑽入湖水裡去了。
  異獸此時卻平貼水面,挾以風聲掠過。
  雲中道人被救在異獸背上,見是一青年背影,有些熟悉,惟不知是誰,因為火把燈球大都已熄,正自滿腹懷疑,忽聽他喊道:「師父不必驚嚇,此乃異獸也!」
  雲中一聽是姚淇清說話,驚喜詫異,驀湧心頭,說道:「清兒何處邀來異獸?」
  姚淇清卻說道:「先請師父決定行止,然後詳告。」
  雲中道人不加思索說道:「飛魚蔣興已死,水賊大部亦死即傷,聽說苗魔尚在老子山,我等何不乘勝追殺,一舉成殲,免給洪澤萬千父老留遺後患呢?」
  姚淇清聽師父吩咐,僅答道:「遵命!」右手一指前面那座山影,向異獸說道:「神獸,請帶我去那裡!」
  異獸輕哼一聲,疾飛而去。
  眼毛一瞬,異獸已然落於平地。
  姚淇清向怪獸說道:「這就是『四海神龍』石揚義長公子石劍鳴的恩師。」
  異獸聞聽二人都與「雙劍乾坤」燕公來有些遠近關係,甚為高興,連點巨首。
  雲中道人心想:「我欲手丑血仇,不便讓它參入呀!」遂向怪獸道:「神獸你回洞去吧!以後我們再來看你!」
  怪獸聞言,徘徊流連,有依依難捨的樣子,最後才掉頭鑽入湖底。
  雲中道人遂自落足沙灘之處,與姚淇清向那別墅戒慣走去。
  別墅裡陰森森一片,燭火俱無,靜若死獄,師徒二人展開絕頂輕功身法,腳尖一點,人似飛鴻,直撲別墅後院。
  幾個起落,穿房越脊,便已抵達別墅深處。
  師徒二人摒氣四顧,到處墨漆一片,竟無半點人影。
  心下大疑,暗忖:「難道『海天白鯨』苗光宗那老魔頭故佈察陣,設計對付我等不成嗎?」
  想至此處,二人內心越發緊張起來。
  輕按鞘簧,掣出名劍,戒而慎之,向前面那座大廳走去。
  踢開廳門,死寂如故,不見半點人影。
  再往後行,隱見前左側一幢小房前,立有一個人影,二人分開左右,一個起落,早已近得那個人影,怒喝一聲:「萬惡魔賊,雲中來報二十五年前削耳奇辱了!」
  人影見平空撲來二人,身法迅捷,手執明晃晃長劍,一聲「哎呀!」噗通倒地。
  二人端視,乃一老者,衣衫襤褸,不勝愴惶,期期艾艾說道:「二位高人劍下饒命,我只是這兒一個打雜燒飯的孤苦老人罷了!」
  雲中二人果見他年已蒼蒼,滿臉淒惶哀苦之情,混身抖索,顫做一團,遂說道:「老人起來,貧道有話問你!」
  老者千恩萬謝,方在地上掙扎著爬起身來,還是顫巍巍的哀訴道:「道長有話,儘管吩咐,小的無不從命!」
  雲中道人隨問道:「海南幫總舵主『海天白鯨』苗光宗,三天前來到這裡,現在何處,你可知道?」
  老人答道:「海南幫總舵主是否來此,小的不知,惟在三天前,此墅曾大張筵席凡二日之久,昨日晚間,方才恢復平時正常飲宴,此乃實情。」
  雲中道人沉吟一想:「苗魔頭是否來此,以一個打雜燒飯老者,恐是難以看見……他說這大張筵席,可能就是因為苗魔頭來去的緣故,我等真是來遲一步………。」
  雲中又問道:「墅內何以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呢?」
  老人答道:「不久之前,墅內上下聞得飛魚蔣興戰死,並有怪物出現洪澤湖上,皆聞聲逃走了,只因我年已衰老,走動不得,故此留下。」
  二人無奈,見自己身上水淋淋,夜風生寒,遂讓老者拾奪了酒菜,放在大廳裡飲些取暖,免得寒氣內浸。
  雲中二人此時方想起雲夢和尚的安危來!
  姚淇清遂把異獸趕走「震海魔-」陰光度的經過向師父說了一遍。
  二人再想,雲夢和尚,水陸英雄,宇內高手,斷不至有差。
  姚淇清趁師徒二人對飲之際,方把寶珠寶鑽從懷內拿了出來。
  寶物外露,光華四溢,滿室生輝,雲中大奇,遂把油盞吹熄,想不到那串鑽石所生的光亮,較諸油盞更為明亮。
  雲中暗忖:「這點光亮,也或許可以把雲夢和尚引來。」
  姚淇清正向師父一五一十報告湖底奇遇時,已然聽到一絲輕響,挨近窗邊,雲中遂喊道:「敢情是大和尚來也?」
  及至廳門推開,果然是雲夢和尚。
  雲中於酌飲之際,才讓徒弟把寶物現出,又將湖內奇遇說了一遍,雲夢鼓掌稱奇。
  雲夢和尚這才說道:「淇清你把『雙劍乾坤』燕公來那篇遺囑拿來讓我瞧瞧!」
  姚淇清即刻從懷內取出羊皮紙紙卷,攤在雲夢和尚案前。
  只見上面字跡挺拔,蒼勁有力,真是一個好手筆,紙上寫道:
  余「雙劍乾坤」燕公來行年八十有五,垂垂老也!洪澤練功,走入火魔,即將告別人世,故特遺書於此,藉表諸恩仇於塵寰,並使惡賊難以逍遙公理外耳!
  余自愛徒「四海神龍」石揚義,出師下山後,本立意隱居泰山古剎,潛心修行,無意塵間事也!
  詛料有兩湖五雷山,名五雷真人章大椿者,窺竊余紫電青霜二劍,因有泰山古剎之戰,余幸得勝,得存寶劍。
  誰憶此五雷真人敗逃之後,乘夜再返古剎,以邪術毒氣將余在睡夢中昏倒,竊去雙劍。
  余不甘寶劍為人窺奪,遂即下山追索,戰於洪澤湖之上。
  章大椿水上功夫冠絕一時,余遂敗北,被沉湖底,名劍不復得見,聞此惡徒系窺劍前往青藏設壇,網羅其惡勢力,藉窺中原也。
  余沉湖之後,因水性不佳,兼之多日,水中酷寒,心存必遭滅頂。
  不意,一怪獸銜余衣袂,置之深洞,饗以深水異藻,並呼吼連聲,向余挑戰,余念其救命之恩,不予為戰。
  怪獸不從,並以蹄爪指向洞角,乃赫然一堆白骨也,意謂,如不應戰,則將被噬,迫不得已,遂搏鬥焉。
  怪獸威猛神勇,矯健如鷹,雖屬異類,蹄爪揮舞之間亦自成招式,而且招式獨特,出人意表。
  余雖於冀魯之間,以寶劍成雙,混跡江湖,然竟與之相搏百餘合而未卜,此獸勇猛之處,亦復少見也。
  余深知一旦敗北,必遭怪獸吞噬,遂奮勇再戰,將近半日,余因精疲力竭,幾不可支,彼亦喘吼嘯嘯,頻於敗亡邊緣。
  不得已,乃將余獨創立之內家功力「乾坤罡氣」使出,怪獸遂敗。
  異獸對內家功力頗為驚訝,再三匍匐於地,敬之,仰之,遂懾服於余也!
  此獸狀類麒麟,惟背有雙翼,靈敏異常,非比一般畜生。
  深洞溫暖如春,靈獸所獻異藻,甘美可口,余遂匿居此洞,日夕與之為伍,余授與「乾坤罡氣」,彼授余其獨特招式,期來日尋訪名劍也!
  不意,一日坐功吐納,演練功夫,被異獸猛然擾動,不幸走火入魔,知命在旦夕焉!
  異獸驚擾之故,乃因其採摘水藻時,忽於深水之間,發現寶鑽一串,「避水珠」一顆,俱乃無價之寶,彼欣然忘形,遂有擾余之舉。
  設後生君子能來此洞,願將二寶相贈,並望能將余結仇種種,告知愛徒石揚義或其後代子孫,代余尋訪名劍,手汲血仇,則老納死而瞑目也。
  再者,望將余之骨灰,讓石氏後代攜帶於泰山之陽,惟此需求助於「避水珠」,藉入此洞耳。
  燕公來頓首「年月不復記也」
  另外是一卷異獸招式的說明,文字頗長,不復細瞧。
  和尚瞧罷「雙劍乾坤」燕公來的遺囑,不禁感慨系之,喟歎世間恩恩怨怨,禍患連綿。
  雲中也是感慨著說道:「想不到五雷山的師徒和石劍鳴這孩子有這許多仇怨,似冥冥中故意安排也!」
  三人邊說邊飲,不覺夜色已深,而此去蔣填亦無舟可渡,幸虧「飛魚」蔣興的別墅有的是乾淨寢具,遂於酒意薰然中入睡。
  次日醒來,天已大光,又讓那老人弄了些麵點,匆匆用過,拾裝就道,往預定行程,由三河水道再返高郵,直趨長江。
  ※※※
  回頭再說玄雲仙尼、秦宛真、石劍鳴和他的妹妹石菱,一行四人,因邵谷人之失蹤,根據留字,前往裕溪長江灣內的無名洲,尋找「水豹子」汪海洋,解救紅臉少年出險的情形。
  那日,男女四人乘著明亮的月色,邁開輕功,離開了霸王寨,在一片高大的杉木森林裡,朝著西南方向趨馳。
  林深葉密,月光難得照得清楚,行走極為艱難,無名洲雖近在咫尺,男女四個人卻足足摸索了一整夜功夫,方才於暑色侵曉之中,轉過山角。
  無名洲遙遙在望,土洲不大,黃黃的顏色,屹立於江心,看去甚是荒涼。
  四人繼續前行,約有盞茶時光,無名洲業已清楚之極的現在眼前,可是除了滿洲荒草之外,在這長江兩岸的秋色裡,尋找不出一點綠意,四人甚是疑惑,心想:
  「這丘陵起伏的小洲,看去似無半間房舍屋宇,難道『水豹子』汪海洋會匿藏在那蔓草深處成?」
  再前行百餘步,已到江岸,四人不覺同時一愕,下望長江,乃一絕高峭壁。
  壁下東去長江,水流翻騰,陽光照在水上,幻出千條金光,舟行其間,小若飄葉,令人心神為之生寒。
  想不到西梁山下的長江竟然有如此一處絕險峭壁,這是他們四個人所料想不到的。
  江風迎面吹來,寒意侵人,四人立於崖頂,俯身再瞧,忽然發現有鐵索橋通往峭壁,四人更加奇怪,這索橋通往峭壁有什麼用意呢?難道這石壁上有什麼石室石洞不成?
  四人沿著石壁巡視,只聽石劍鳴在前面一聲歡呼,玄雲及秦石二女近前一看,乃一粗大麻繩,繫在一株粗可合抱的原始古杉之上,直垂江底。
  石劍鳴扯著麻繩,用力一拉,繩子並未因為雨淋日曬,變得腐朽,卻還很能牽得起重物。
  這繩子顯然系無名洲通往西梁山的捷徑,四人甚是高興。
  石劍鳴喜孜孜向玄雲仙尼問道:「姥姥,你看我們是否就沿此繩下去?」
  玄雲仙尼先未作聲,順著麻繩下垂的地方看去。
  隱見垂繩下邊即有那鐵索橋相通,至於垂繩臨江之處,是否有立足之地,由於懸崖陡峭而過高,無法看得真切。
  事關四人安危,想那「水豹子」汪海洋必然早有戒備,設沿繩而下,落至中途,遭人暗算,豈非無法閃躲,是以玄雲悶聲不響,慮之再三,遲疑不敢驟然決定。
  秦宛真也嬌憨的說道:「師父,你說怎麼樣嘛?」
  玄雲遂將厲害說了一遍,並補充說道:「無名洲水豹子既知我等必來索人,定然必有戒懼,而此望洲上,荒煙蔓草,鬼影不見,可知此賊奸詐狡猾,工於心計,設我等沿此繩魚貫而下,雙手無暇,一旦遭彼暗算,豈非無可閃躲之處………。」
  玄雲又一沉吟說道:「此峭壁高可數十丈,能沿此繩上下者,其功力能耐自亦非此等閒,此即是說『水豹子』汪海洋的功夫,不可令我們忽視。」
  這番話說得固然思慮周到,誠系智者之言,然「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況且是說給三個初涉武林的少年孩子聽,自然是不大中聽了!
  只聽小石菱說道:「我等習藝名師,內家真傳雖曰不可輕敵,若以四人之力對付一些草莽水寇,總也不致於差池到無以復加的境地吧!姥姥,你看我們是否就趁著這熹微晨色,鼓勇而下呢?」
  小石菱的語意裡,不僅暗藏倨傲,而且對玄雲那一番話,根本就沒有聽到耳眼裡去,而且最後那一句:「你看我們是否就趁著這熹微晨色,鼓勇而下呢?」完全就是一種非由此下不可的口氣。
  秦宛真因為是玄雲的徒弟,心裡雖然也對師父的話不以為然,但總不好像石菱那樣的頂撞,是以聞石菱之言,俏臉上立現欣然之色。
  玄雲仙尼見三個毛孩子都不同意自己的意見,迫於無奈,只好說:
  「此處下去,自無不可,惟我等應該留意者,首記必須抓緊麻繩,避免墜落江裡,次者,不可大意輕敵,全神戒備,謹防敵人險詐和奸計。」
  三人聞說,喜上眉梢,趕忙緊束綾帶,重整行裝,又把兵器掛好插好,一免於丟失,二便於拾取。
  玄雲說道:「你們三個在後,我在前頭領路。」
  小石菱不待玄雲說完,早已一個箭步,手扯麻繩,沿繩而下了。
  玄雲仙尼搖了搖頭,感歎道:「這孩子,一點也不聽我的話。」
  她的意思是說前面較為危險,石菱不知厲害。
  既然她已先下,便又向石劍鳴和秦宛真說道:「石菱既已先下,我只有奠後了!你們二人也就沿繩而下吧!」
  石劍鳴點頭稱是,遂與秦宛真一先一後,追石菱沿繩下去。
  一個奇怪的念頭,驀然衝入玄雲仙尼的腦海,恢然轉身,放眼四顧,山林靜悄,風吹草動,並無什麼出奇的動靜,這才稍為安心。
  走至峭壁邊緣,俯身崖頭,已見石菱像一隻靈巧的小猴子一樣,飛快沿繩而下,石劍鳴與秦宛真二人則距之有三丈遠近,慢慢下滑。
  忽然見小石菱停住不再向下去了,心裡有些納悶,奇道:「她為什麼忽然停在那兒,不往下攀沿了呢?」
  倏聽她嬌聲呼叫道:「姥姥!這繩兒在中間,被人割得只連了一條線兒,經不得一個人的重量了。」
  她藉絕頂內力「傳音入密」,把話送到了玄雲仙尼的耳裡。
  支雲一聽,大驚失色,心知著了人家的道兒,橫掃江底,水浪滾滾,仍是距有一大段距離,才能落在水面之上。
  看至此處,不禁為三人捏了一把冷汗。
  這時,忽聽背後一聲叱喝!
  玄雲仙尼尚未轉身,猛覺一股陰冷掌風,凌厲向自己後心襲來。
  變起突然,不及後顧,惟此為一突出部位,左右皆系空處,無法閃躲,情不得已,雙掌著實一按,平地丈高,騰躍而起。
  又聽一陣呼喝,舉目瞧去,五六個漢子,兵刃在手,殺氣騰騰,如臨大敵,前面卻立著一個粗矮的中年人,推出去的一隻單掌尚未撤回。
  玄雲仙尼原先伏身之處,經那掌風一推,早已沙石飛揚,黃塵滾動,齊齊落入江心。
  玄雲仙尼正欲下落,見那粗矮中年漢子又是雙掌急錯,向其飄落之處攻去。
  由先前那一掌觀之,此人掌風力道,不可忽視,設若擊中,必將身首異處,或者被推江心,不堪想像。
  玄雲身在半空,雙掌凌空一按,身形斜刺刺向左前方飄下,點塵不驚,聲息俱無,落於地上,憤然怒喝道:「奸詐水賊,乘人之危,暗施毒手,本神尼雖戒殺生,此番定也不放過爾等!」
  話剛落地,急出青光長劍,緊銜劍訣,龍蛇飛舞,騰蛟起鳳,幻成一脈青色的劍光。
  而她的身軀,竟隱沒於這冷森森的劍光裡,外人觀之只見冷光,不見人影,威猛迅捷,招沉力猛向粗矮漢子掃劈而去。
  此時,崖下也早已爆出一聲春雷似的呼喊,已見從無名洲上馳來了幾個漢子,手執弓箭,喊一聲:「放呀!」
  只聽「嗖!嗖!嗖!………」箭如密蝗,向垂在繩兒上的三位男女少年身上飛來。
  秦宛真見狀,失口喊了一聲:「哎呀!」
  正自不知所錯,忽見那猛飛而來的鐵羽箭,如輕絮落葉,在周圍近丈之處,齊自飄落江心,順流東漂而去。
  秦女雙手牽繩,用眼睛瞟了瞟下面的石劍鳴,見他面色有異,雙目閃射xx精光,知道是他用了「深功罡氣」,才使那些鐵羽箭飛掉了!
  下面的幾條漢子見鐵羽箭平白飛落江心,不明究裡,驚喊一聲之後,亂嚷嚷的直鬧起來。
  忽聽一個粗獷聲音,提高嗓子仰首向崖上叫道:「哥子們,今兒個看樣子是砸手貨,趕快把條兒割斷啦!」
  他恐怕上面聽不到,又雙掌作筒,向上連喊了兩次。
  這一喊,說把「條兒」割斷,石劍鳴三個人的心幾乎就被嚇得發怔了。
  你想,在三人停滯的一根麻繩上,俯視下方,江狹如帶,舟似飄葉,如若上面的繩兒一被割斷,三人進退維谷,如何是好?
  石菱和秦宛真都是會水的,即便掉了下去,還有萬一倖存之理,只惟石劍鳴這只旱鴨子,可就沒什遮攔,如果他一旦落入江心,即便不摔得頭破血流,也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所以說,這刻兒功夫,置身最危的,還是石劍鳴。
  石菱和秦宛真,一個是他的親妹妹,一個是他的小情人,當然也為他捏著一把冷汗。
  只聽秦宛真有些氣急的道:「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石劍鳴情急生智說道:「我們再飛快攀間上去,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
  秦宛真也是沒主意,說道:「那只此一途,別無他法,我們就快點上去吧!」
  話未落地,三人已感手內麻繩有些震動,繩斷落地,千鈞一髮。
  三人正自有些慌亂,麻繩又是一震,跟著便如斷弦之琴,極然下墜,那麻繩可真的被崖上的水寇們砍斷了!
  三人同聲一驚,魂飛天外。
  只見小石菱和秦宛真二人,像輕絮飛鴻一般,雙臂一分,雙足靠緊,平伸於後,若紫燕掠水般,姿勢美妙之極的飛落下去。
  看看距水面切近,雙臂一合,平伸向前,直鑽水底。
  跟著看見滾滾東去的江面上,濺起兩朵美麗的水花,並推湧出一圈圈淺淺的水浪,煞是好看。
  半晌才見水面上浮出二個人頭,並猛吐一口氣,再雙足一踩,左右搖擺著身軀,大半個身子露出水面,快速地向無名洲踩水而去。
  鐵索橋上的眾賊,見兩個小妞頭上的青絲和身上的衣衫盡濕,面目姣好,再加上水珠兒顆顆自青絲上流下,直似兩朵出水芙蓉一般美麗。
  再順著她倆那白玉似的粉頸下瞧,「嗨呀!」眾賊一聲驚呼,看見濕衣貼胸,雙峰高聳,再一聲呼嘯,一窩蜂樣,喜孜孜,餓虎撲羊一般撲將上去。
  只是,色膽包天,就沒有思量一下,人家飛燕剪水,從恁般高的懸崖上,連藉壁登足都未曾,便直落江心的那等上好功夫,自己這兩下子是否是人家的敵手?
  秦石二女,游術甚佳,踩水向岸之際,倫眼往崖下望了一眼,石劍鳴不見了影兒,崖根水面上也沒有一點波紋。
  心下大驚,秦宛真的一顆心此石菱還跳得厲害,急不擇言說道:「菱妹妹,你且先去洲上,應付那幾個水賊,我去瞧瞧鳴哥哥的下落!」
  她出水芙蓉一般的嫩臉上,此刻由於還沾著水滴,越發顯得明麗動人,尤其是左邊腮上那顆黃豆大小的黑痣,此刻顯得特別真切,只是由於花容失色,柳眉緊鎖,卻沒有一絲笑容
  秦宛真跟隨玄雲仙尼習藝東海星仔島,水中功夫自非等閒。
  她好像巴不得一下子就游到那崖岸邊,撈起石劍鳴,給他親個嘴,心裡才覺得舒服。
  是以覺得直立踩水太慢,見她蛾眉一鎖,雙臂平伸向前一撲,待兩隻纖足兒沒入水中,留下一個小小地漩渦之後,便急若游魚,像條青鱔一樣,游了過去。
  看看崖根且近,伸出頭吸了一口氣,再鑽入水底,來往穿梭好幾趟,甚至不顧深水的壓力,直往下鑽。
  可是放眼四顧,所見到的只是黑沉沉一片,沒有半點人的影子,或者是石劍鳴在水內掙扎的聲息。
  這一來,秦宛真這個窈窕的女娃兒,可就越發的急了啊!
  她不住的在思索這句話:「他到哪兒去了,唉!到哪兒去了呢?真急死人啦!」
  石菱踩水上岸,五七個水賊見她濕衣貼身,哄然一笑,嘴裡不乾不淨地調笑起來。
  直氣得小石菱杏眼圓睜,嬌叱一聲,雙掌貫足力道,疾然猛推而出,眾水賊不知厲害,嘴裡還只顧調笑的當口,掌風卻已逼來!
  五七個人齊齊倒下,有的眼珠子翻著,嘴巴張著,宛似生前那付輕狂兒模樣,只是都倒死地上,做不得聲了。
  石菱怒氣稍平,放眼崖底,向秦宛真喊道:「宛真姐姐,你找到鳴哥哥了沒有?」
  秦宛真剛剛浮出水面,心急得很,聽石菱發問,忙回答說道:「菱妹妹,真急死人呢!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你快來幫幫忙吧!」
  石菱也急應道:「姐姐,我就來!」
  雙臂平伸,雙足剛剛用力蹬地,準備入水的時候,忽聽背後喊道:「哪家的野婆娘來此撒野,『水豹子』汪大爺來了。」
  石菱聞聽說是「水豹子」汪海洋來了,急忙轉身,怒目而視,還以為是一個粗壯的彪形大漢呢?誰知竟是一個二尺多高的侏儒。
  可別看人矮,臉上皺紋一條條地,嘴巴上也還長了鬍子,滑稽得叫人看了想笑。
  石菱也不答話,伸手就是一巴掌,朝他頭臉之處打去,像打一個小孩子樣,根本未將他放在眼裡。
  「喂!喂!」他恢然身形一躍,跳出數尺之遙,說道:
  「小姑娘你怎麼這麼性子急,你還沒有留下姓名來呢,你……你是那紅臉少年的什麼人?」
  他結結巴巴,口吃得說不清字兒,口裡還稱人家叫做「小姑娘」,其實他連吃奶都夠不上高。
  石菱見他結結巴巴,忍不住噗嗤一笑,心想:「這兔崽仔一樣的小矮傢伙,還蠻講究江湖規矩,動手之先,還要先留下萬兒!」
  侏儒水豹子汪海洋見這如花似玉,濕衣貼身,曲線畢現的小姑娘,只顧笑而且笑得那般天真,口裡可就開了腔啦!
  「嘻!嘻!你這小姑娘笑得真美,真好看,真動人,笑得我的心裡忐忑忐忑跳!」
  石菱起先是見他那滑稽相,說起話來一派老氣橫秋,忍不住的笑,其實她自己的親哥哥自繩斷墜崖,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她哪會有心情笑呢!
  現在一聽這王八似的水豹子,口裡說的不是人話,即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氣急急,勁出雙掌,貫足真力向他打去。
  掌風起處,無名洲的沙灘上,捲起了一片飛揚黃沙,聲勢浩蕩,直奔矮侏儒罩去。
  只聽一聲:「好呀!」放眼看去,飛揚黃沙之上,騰躍著一個滴溜轉的小老兒。
  可不知他耍的什麼把戲,人在空中,竟然能把身子擺弄得滴溜溜轉!
  又聽他說道:「你這初出茅廬的女娃兒,怎的一點江湖規矩也不懂,伸手就打人!」
  話說完,身子還在半空裡打轉,看得小石菱有些呆,心想:「這是哪門子邪道?」
  不過她似乎不再像先前那樣輕視他了,看這半空裡滴溜溜轉的功夫,人家還真有個三手兩手的,於是再運真氣,凌空劈去。
  「水豹子」汪海洋見掌風劈來,不躲不閃,只顧笑,只顧在半空裡打轉。
  個石菱的掌風竟然於襲至之時,順著他那轉動的掌風給帶跑了!
  心中驚奇之餘,忙從背後取出一支墨光長劍。
  猛領劍訣,疾然出劍,口內輕嘯一聲,身形平地躍起,擺動手內長劍,急急砍去。
  水豹子汪海洋哈哈一笑,在空中滴溜溜轉的身子疾然一沉,又跟著一跳,不知怎麼搞的,他已躍到了石菱的身後。
  見他單足往地上一頓,一股勁風,平地而起,向石菱的後心襲去。
  石菱猛覺一股熱風向背後襲來,忙跨步轉身,再掄手內長劍,倨高臨下,往他頭頸之處劈去。
  小矮子汪海洋像只小不倒翁兒,身軀輕輕一搖,迅捷之極,斜刺躍開,使石菱手內的長劍幾乎砍入岸邊的黃沙之內。
  石菱收劍轉身,看見侏儒明明是在自己左側,不知他使了哪些門道,劍尖指出,他都已然躍到了自己的背後,這明明顯示他的輕功了得,迥異常人。
  這樣三五招之後,使一向傲視自己武功的小石菱,不禁怒從心起,鬥志遂熾,見她使開手內長劍,繞旋回舞,無名洲的沙灘上,立刻之間,只見一團墨色劍光,罩住那二尺多高的小矮子。
  水豹子汪海洋見她使起了性子,再見人家那種非比尋常的高明劍法,知道師出名門,遂再也不開玩笑,即刻展開遊走功夫,圍著石菱急步繞走,眼窺耳聞,乘隙進上一招半式。
  豈知這小石菱師出崇明島淨雲庵淨雲老人手下,平時所練七七四十九手拂塵劍,千變萬化,迅捷輕靈,密若風雨,任你水豹子有再多的鬼聰明,也難找出人家半點破綻。
  不過侏儒汪海洋的功夫也的確了得,赤手空拳,敵住石菱手內揮舞掄擺,神奇莫測,招式狠毒的七七四十九手獨創拂塵劍,面不改色,氣不發喘,閃躲回護之餘,還不住的發出攻勢,這豈是一般武林所能為,所樂為的事!
  二人相戰,轉眼二十餘合,石菱見他還自手內空空,不出兵刃,做出一副持強傲志的神情,心中甚是不服。
  心既不平,精神陡振,手內長劍即刻之間「風掃殘荷」、「冰霜遼原」、「海濤沸湧」,使出拂塵劍法中最厲害的三大招式。
  此三大絕險招式,輪替交換,霎時之間,劍花朵朵,疾若潮湧,狂風急電一般向小矮子汪海洋疾然蓋下,端的是奇險、奇絕、奇猛,劍劍生寒,招招凌厲,直把他攻得猛躲猛跳,連連後退。
  劍光繚繞,飛瀑怒潮之中,並聽到小石菱輕嘯連聲,音回江面,崖壁之上更反射出嬌叱的音韻,使這場非同凡響的比鬥倍增蕭殺氣氛。
  水豹子汪海洋起先一來仗著自己的本事高強,二來看見對方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根本就未把她放在眼裡,所以未曾掣出兵刃。
  今番被石菱手內墨光長劍,「風掃殘荷」、「冰霜遼原」、「海濤沸湧」三招輪迴,一番猛攻,弄得他自己十分狼狽。
  心知這小娃兒雖未通名報姓,道出師承何人,也必然是師出名門,武藝了得,這才把「瞧不起你!」的想法給拋到了一邊!
  看看石菱的長劍攻得且近,雙足一點,躍出丈外,采手腰際,取出了一條尺長寬帶,金光閃耀,射人耳目。
  見他手持此帶,迎著江風,一串聲響裡,連幌了幾幌,一條尺長短帶,早已變得直挺挺,堅逾鋼鐵。
  小矮子手持此帶,迎著旭日陽光,和寒氣颼颼的江風,作勢旋舞,即刻之間,金光射人,忽烈烈,惡狠狠向石菱攻來。
  石菱雖然於剛才以三招連環,佔了不少便宜,但此刻這麼錐子似的小東西,居然掣出了奇門兵刃。
  往好處著想,是他不敢再輕視自己,盡以赤手空拳,戲耍人了,往壞處著想,則持有兵刃的小侏儒,必定招式奇絕,必須謹而慎之,應付此賊。
  金光繚繞,怒喝洶洶聲裡,小矮子手內的一條「金蛇帶」立刻忽忽風響,倏忽之間,但見滿天儘是金光,滿江盡屬帶影,把一個年未及釵的少女小石菱圍困在這金色的帶影裡。
  這「金蛇帶」系絕等純鋼,久煉而成,上面鍍以赤金,平時柔軟,有如絲綢,纏在腰際,一旦遇有強敵,只要迎風一幌,立刻之間,挺若棍棒,是以攜帶使用,俱稱兩便,端乃奇特兵刃。
  石菱見「金蛇帶」一出手就是此等厲害,哪敢怠慢,急忙劍出奇式,腳下步走輕靈,疾若旋風,矯若翠鳥,一團劍光,繞住一團人影,擋駑旋回,挑撥劈掃,戰在一起。
  石菱所使七七四十九手拂塵劍,厲害之處乃是輕靈快捷,變化神奇。
  水豹子汪海洋手內的「金蛇帶」則刁鑽古怪,招式收發,穩定自如,俱屬不易防躲,難以招架,此番兩奇、兩絕鬥在一起,可想而知。
  無名洲上戰雲四起,嘯聲如雷,儘是劍影帶光,金陽旭日為之減色,大江東去,為之低頭,聲威之壯,不得多見。
  霍然,在一團劍聲帶影裡,「嗆啷!」一聲,二人同聲一愕,俱皆虎口酸麻,雙雙各退了十來步,暗驚對方功力之雄厚,金鐵交鳴,雙刃一觸,立被震退。
  矮子汪海洋嘴裡冷哼一聲,結結巴巴的說道:
  「個丫頭,我且問你,你與『鐵蜈蚣』江東流有何仇怨?何以無故前往西梁山,把他弄死?」
  石菱此時自交戰以來,已近一個時辰,雖不說如何勞累,但覺鼻尖目汗,耳根發熱,總是功力火候尚未到家,所以也樂得讓他停手問話,遂答道:
  「世間恩怨,不外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老父當年行俠仗義,揚威海疆,宵小鼠類,聞風喪膽,後遭海南幫老魔頭『海天白鯨』苗光宗以『鯨呼』邪術,置之死地,是以中原之地,魔影幢幢,魍魎橫行。
  你姑奶奶石菱此番藝成下山,立報復殺父之仇,而且立意斬殺魔賊,為民除害,祈求撥雲霧而見青天,掃妖孽而光中原,使黎民百姓,神州父老,安居樂業,過幾天太平日子,享幾天人間清福,如是而已。」
  她略一沉吟又說道:「早聞西梁山惡賊『鐵蜈蚣』江東流為非作歹於前,復劫持吾友,東海星仔島玄雲仙尼高足秦宛真姑娘於後,我不斬殺此賊,尚待誰何?」
  小姑娘出口成章,口氣大,姿態傲,而且說是要找「海天白鯨」苗光宗報殺父之仇,這下子可就使侏儒汪海洋恍然大悟了。
  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麼,高郵湖的『水底青蛟』聶廷虎,也便是死在你們的手下了?」
  石菱不屑的說道:「高郵湖『水底青蛟』聶廷虎燒殺搶掠,周圍三百里黎民不得安生,難道還不死有餘辜嗎?」
  無名洲位於長江江邊,長江乃中國東西數省的水路交通孔道,往來客商無數,必經此地,於是水豹子汪海洋就憑他這幾手輕功和「金蛇帶」的能耐,坐收漁利。
  如果沒有「買路錢」厚贈的話,則休想上朔沿岸大府,下放金陵或出海,所以無名洲的地位與中原五湖來得不相上下,俱屬海南的重要分舵。
  汪海洋聽小姑娘自認是海南幫的大敵,而且出言倨傲,明明是在罵自己為妖邪之類,臉色倏然一變,冷然說道:「今日我等狹路相逢,你有殺父之仇,我有守土之責,我們這就拚了吧!」
  小矮人水豹子汪海洋單足一跺,沙塵暴捲,一片塵埃,貫以真力,向石菱頭臉處飛蓋而下。
  「水豹子」汪海洋的右臂骨節扭斷,是一個殘廢,左掌使練「金蛇帶」之外,腳下功夫,亦練得有獨到之處。
  剛才他那一跺腳間,所飛起的黃沙,乃是他苦練而成的「踏塵法」。
  使用這踏塵法,所踏射而起的塵土,顆粒之間,早已貫有絕頂真力,而且面積廣大,令人不易閃躲,端乃一厲害獨門功夫。
  小石菱見侏儒一跺腳間,黃沙成卷,向自己飛射而來,面積廣大,勁道奇凶,哪敢忽視,忙提丹氣,凌空一躍,丈來高下,差以絲毫,剛剛躲過那片險惡的飛沙。
  身軀下墜,藉求立足出招,誰料,落勢方始,小矮人的第二股黃沙又已飛來,石菱見狀又急又惱,雙掌下按,再次凌空,又是五六尺,急忙雙臂平張,在半空裡打了一個轉圈,斜刺往丈外水畔落去。
  石菱所以往水畔撲去,一來是防避他的第三卷黃沙,二來水濱,沙灘潮濕,免得這小矮人以後再藉沙射人,誠系智舉。
  她像一隻飛掠剪水的小燕子樣,疾然撲去,姿態美妙,已到了「凌空飛翔」的程度。
  小矮人刁鑽古怪,見她身輕似燕,輕靈美妙,不由得暗暗欽佩,又見她往潮濕的沙灘落下,亦復可證此人機警聰明之極。
  「金蛇帶」再出,身形急躍,隨即跟了上去,「螳螂捕蟬」金蛇帶跟著他騰躍而起的身形,風雷並作,疾然襲至。
  石菱見帶影撲來,跨步急閃,順勢出劍往他肩下刺去,招出極速,小矮子閃躲不及,驚呼一聲!
  跟著「刺啦!」劍尖在他身邊刺進,石菱眼前一亮,小矮人卻用力一掙,身上的衣服被劃破了一大塊。
  水豹子汪海洋個兒雖小,卻在長江下游,坐收漁利,兼之為海南幫的嫡系,幾時可曾遇到這種下馬威,是以怒從心起,運起「金蛇帶」,一路風響,往石菱上下飛繞而至。
  他由於憤然出手,招式奇絕,直把石菱逼得連連後退,石菱手內的墨光長劍此刻又使出了七七四十九手拂塵劍法,也是招招奇險。
  分花拂柳,急若風雨侵至,只見雙方金彩墨光,照映在蕩漾的江水裡,立刻招式幻起千萬條光影,看得人眼花撩亂。
  小矮子手內「金蛇帶」此刻招式,不僅五光十彩,飛花落葉一般疾然逼下,而且招術出處,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加以他那獨特的縱跳法,使石菱眼神迷亂,心神驚悸。
  小石菱不愧師出名門,賣開混身功夫,使出七七四十九手拂塵劍法,全神應戰。
  這樣,驚險齊出之下,招式潮湧之中,兩盞熱茶的功夫,即已戰至三五十間合,石菱功力單薄,此刻漸漸不支,只見她不住的一直向後退!退!退!
  而小矮人汪海洋手內的一支「金蛇帶」卻越戰越勇,越戰越凶,連綿不絕,精神抖擻,使小石菱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
  看看情勢,小石菱危機當頭,稍一有失,不堪設想。
  忽聽一個熟悉的少女聲說道:「石妹妹,我來也!」
  同時之間,「嗖!」一枚暗器破空之聲飛來,接著小矮人「哎喲!」一聲痛呼,雙臂往後腦勺上一抱,急忙忙鼠竄而去。
  石菱不禁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