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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殉情記

  唐子良此語一出,的確令「鐵血幫」副幫主洪誠吃了一驚,他萬萬想不到唐子良竟是他的兒子——與「蝴蝶夫人」所生的兒子。
  唐子良強按心頭怒火道:「洪幫主,這一點出乎了你的意料之外?」
  洪誠克制了一下悲傷的情緒,說道:「不錯,這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唐子良強忍一下悲哀的情緒,道:「這一件事是我母親與你賭招而敗在你的手裡,我不能怪你,也不該怪你,但你的為人,未免太過卑鄙與無恥了。」
  洪誠冷冷一笑道:「不錯,我是無恥卑鄙之徒。」
  「鬼宮」宮主倏冷冷一喝:
  「洪誠,我一生毀在了你手裡,你也納命吧。」
  「鬼宮」宮主一語甫落,人似閃電一般,向洪誠撲了過去,出手攻出了一掌。
  「鬼宮」宮主此時已是憤怒難忍,這出手一擊之勢,挾她畢生功力發出,其力道之猛何等之驚人?
  洪誠一掌封出,口裡喝道:「慢著。」
  「鬼宮」宮主把身子收了回來,冷冷喝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洪誠冷冷一笑道:「唐小梅,你真非殺我不可?」
  「對了。」
  洪誠咬了一咬鋼牙,說道:「很好,那麼你出手吧。」
  「接招——」
  「招」字未出口,她已再度掠身而起,射向了洪誠,猛然擊出一掌。
  就在「鬼宮」宮主出手一擊之下,洪誠身形一劃,避過了「鬼宮」宮主這凌厲的一擊之勢,反手攻出了一招。
  兩人動手,疾似星火,但洪誠的身子,被「鬼宮」宮主迫退了三步,隨即又彈身撲上。
  所有之人的目光,全追視在這兩人的動手招式上,心裡無不感到一片緊張與怦然。
  剎那之間,兩人動手已過了十招。
  以招式看來,洪誠的武功,似是非「鬼宮」宮主之敵,可是「鬼宮」宮主想在一時之間把洪誠制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倏地——
  一聲砰的巨爆之聲傳了起來,但見洪誠的身子,踉蹌的後退,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鬼宮」宮主愕了一愕!——
  她一時怔立當場,她這一掌擊出之勢,十分平常,洪誠竟不閃身而中了她這一擊之力。
  顯然這是有意的。
  就在洪誠口血狂噴之際,一個藍衣白眉老人,一個掠身已截在了洪誠的面前……
  「鬼宮」宮主雙目一睜,殺機又現,她目光迫視著白眉老人,喝道:「讓路。」
  「幹什麼?」
  「殺他。」
  白眉老人冷冷一笑道:「維護本幫副幫主之安全,乃為在下之責……」
  「你也想尋死?」
  「為護主而亡,老夫心甘情願!」
  「那我就叫你如願以償!」
  「鬼宮」宮主一語甫落,如旋風一般,席捲而上,出手如電,瘋狂地攻出了兩掌。
  這白眉老人的武功,竟也不弱,在「鬼宮」宮主出手之擊出兩掌之際,他也反手擊出了兩招。
  倏地——
  洪誠一聲斷喝:
  「住手……」
  「手」字出口,但見一口鮮血,又從口裡噴了出來,動手的兩人,雙雙收身後退!
  藍衣白眉老人恭恭敬敬問道:「不知副幫主尚有什麼吩咐。」
  洪誠強忍傷勢,說道:「你率領本幫弟子回幫中去吧!」
  「副幫主你……」
  「我沒有關係……」
  「不,副幫主身負內傷甚重……」
  「不必管我,回去!」
  「這……」
  「這是命令,聽見沒有?」
  「弟子聽見了。」
  「那麼,回去吧!」
  「是!」
  白眉老人眉鋒緊皺,目光一掃數十位門人,喝道:「本幫弟子跟我回去吧!」
  話落當先彈身射去。
  數十個門人愕了一下,也相繼飛奔而去,剎那之間數十位門人已消失不見。
  這一下反使在場諸人,大感不解,他們就不知道洪誠遣走了門人,用意何在?
  難道他存一死之心?
  「鬼宮」宮主冷冷一笑道:「洪誠,你在搞什麼名堂?」
  洪誠笑了笑道:「沒有。」
  「怕你的門人也跟你一道兒死?」
  洪誠淡淡一笑道:「或許是。」
  「那麼你納命吧!」
  「鬼宮」宮主一語甫落,人已再度向洪誠射了過去,出手力逾千斤的一掌,已猛然攻出。
  砰!
  洪誠竟然沒有閃避地挨了「鬼宮」宮主第二掌,但見他身子栽倒不起,口血狂吐不止。
  唐子良終於明白過來,洪誠為什麼會遣走了他的門人,事情顯而易見,他本人已存一死之心了。
  假如有人在場,他就不會死得稱心如意了。
  唐子良的腦海中,湧起了他曾經見過洪誠的那一種憂鬱的慘然之情,相信他的良心,也深深受到譴責,這譴責使他樂意死亡。
  「鬼宮」宮主怔了一怔。
  她似是沒有想到洪誠會不願反抗而樂意死在她的手裡,怔立了良久……
  她冷冷一笑,彈身把洪誠提了起來。
  她冷冷一笑道:「洪誠,你也有今天……」
  他睜眼看了「鬼宮」宮主一眼,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唇瓣閃動了一下,想說什麼,而又說不出口。
  「鬼宮」宮主冷冷一笑道:「洪誠,在你死前,你還有什麼話說?」
  洪誠睜了一下微而無力的眼皮,吃力的說道:「叫……唐……子……良。」
  「你找他幹什麼?」
  「我……有話……對……他說……」
  「鬼宮」宮主注視了洪誠一眼,她緩和了一下臉上殺機,目光落在了唐子良的身上,說道:「唐子良,他找你。」
  話落,一脫手將洪誠的身子,向唐子良擲了過去,唐子良愕然地接過了洪誠的身子問道:「副幫主,你還有什麼話說?」
  洪誠睜眼望了唐子良一眼,但見他的眸子裡驟現淚光,顯然地他的內心在痛悔著。
  唐子良心頭為之一動,說道:「你有什麼話?說吧!」
  洪誠的精神,在這剎那之間,像似好了不少,他喃喃說道:「唐少俠,我是怎麼樣一個人!」
  洪誠這句話問得唐子良怔了一怔,顯然地,他不知如何回答這一句話。
  洪誠又喃喃道:「我一生做下了無數無可寬恕的事……我師父『地魔』害了我,他灌輸給我的不是愛,而是仇恨的種子,我以毀人為榮,然而我終於得到了報應,我真正愛上了她……」
  說到這裡,他的眼眶裡滾下了淚水。
  唐子良問道:「她是誰?」
  「『鐵血幫』幫主——『霧美人』……」
  「什麼?『鐵血幫』幫主就是『霧美人』?」
  「是的!」
  「你愛她?」
  「是的,我一生未愛過一個人——卻玩弄了兩個女人,你母親與她妹妹,是的,我以最殘酷的手段對付她們,而『霧美人』對我卻施於同樣的辦法,她不曾愛過我……」
  唐子良冷冷道:「是的,這是報應。」
  「於是,從那時候起,我良心受到了譴責,我痛苦著,痛悔終日,可是,我竟軟弱得逆來順受。」
  唐子良相信這些話是出自他內心的,唐子良見到他之時,不是痛苦無倫麼?
  他慘然地笑了一下,問道:「你就是想告訴我這些?」
  「是的……我死不足惜,我早就應該死的,我不後悔死在小梅的手中,我應該死在,她的手中……但有一件事我想說……」
  「說吧!」
  「我愛你們……我毀了你們一切,可是我真的——從內心感到,我想念你們,思念你們……」
  唐子良一陣黯然道:「我相信……」
  「不,你不相信,也不會瞭解,她害死立山時,我一點也不知道,她騙我說他私自逃走了。」
  「那麼,什麼時候你才知道錦衣少年唐立山是被害的?」
  「最近我才知道!」
  「那麼,你為什麼帶走他?」
  「我愛他——因為他是我兒子,對唐小梅我一無感情,她愛的不是我,是我弟弟,那時我只想毀她,並不想毀我兒子……
  我愛你們,包括美惠,可是,我一生對你們做錯太多了,我對不起你們,願你們在死前接受我的痛悔……」
  話猶未落,他又滾下了兩行淚水。
  唐子良為之黯然,當下說道:「我不怪你就是了。」
  「真的?」
  「是的。」
  「但願來世,我會重贖今生的罪過,你們兄妹三人,望好自為之……」
  「我們會的。」
  「把我交給唐小梅吧!」
  唐子良突然感到心頭一陣刺痛,他不知應該向他說些什麼,他一生為惡,一死豈能洗他清白。
  但,在他將死的此刻,怎不令人感到同情?
  唐子良木然地怔立著,他的一生之中,從未如此悲痛與郁絕過,洪誠一死洗罪,對他這是一件十分堅決的事。
  突然之間,一個念頭,湧在他的腦海,他為什麼不原諒他?讓他活下去?給他一條自新之路?
  這對唐子良並不是一件困難之事——而是很容易辦到的,只要唐小梅不殺他。
  但唐小梅會放過他麼?——
  不,答案是肯定的。
  那麼,他是否向她懇求呢?
  唐子良一時之間,不由怔立沉思,他不知自己應該怎麼辦,洪誠又說道:「唐子良,把我交給她吧。」
  唐於良咬了一咬鋼牙,向唐小梅走了過去,在場諸人,似乎均聽不見他們談了些什麼,因為洪誠的說話之聲極為微弱,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除了唐子良之外,的確沒有一個人可以聽見。
  唐小梅冷冷道:「唐子良,他的話說完了?」
  「是的,說完了交給你吧。」
  唐小梅接過了洪誠的身子,一股陰影的殺機,又從她的臉上,湧了上來。
  唐子良黯然一歎道:「阿姨,你真要殺他麼?」
  唐子良這一句話反使得唐小梅怔了一怔,她似是想不到唐子良會有此一問。
  她愕了一愕道:「為什麼不?」
  「阿姨,我想請你放了他……」
  「什麼?」
  唐小梅脫口而叫。
  「放了他!」
  「你為什麼要我放了他?」
  「你殺了他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唐小梅喝道:「唐子良,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
  「我瞭解你……」
  洪誠喝道:「唐子良,誰要你向她求情?」
  唐子良苦笑了一下道:「他既然已經痛悔,我們為什麼不能原諒他?」
  他轉臉向唐小梅說道;「阿姨,我與立山,或許都需要他的,我們從沒有得到慈父溫暖,我相信他會給我的,阿姨,肯與不肯,這在你了。」
  洪誠喝道:「唐子良,你……」他氣得說不出活來。
  「鬼宮」宮主慘然怔立了一下,說道:「對我,這很難……」
  唐子良長長一歎道:「那麼,你殺他吧。」
  「鬼宮」宮主緩緩舉起了手,唐於良也緩緩地垂下了頭去,他不忍見這悲劇的發生。
  這時,「鬼宮」宮主的手,已舉在了洪誠的頭上,只要她用力拍下,洪誠就得當場斃命。
  倏地——
  一聲叱喝聲起,舉在洪誠頭上的手,猝然拍下,眼看洪誠就要喪命在「鬼宮」宮主手下,驀然,「鬼宮」宮主又把手縮了回來。
  所有之人均為之一怔。
  唐子良亦為之悚然。
  唐予良乍聞「鬼宮」宮主冷冷一笑道:「也罷,我不殺你……」
  洪誠喝叫道:「下手殺我呀……你為什麼不下手?」
  「現在我不殺你了。」
  「為什麼?我願意死的……」
  「鬼宮」宮主說道:「唐子良說得不錯,或許他們需要你……」
  「不,我只會給他們留下污點,殺死我……」
  他的聲音,充滿了哀求!
  「鬼宮」宮主長長一歎道:「不,我不殺你。」
  她將洪誠擲落地上,就在「鬼宮」宮主放下洪誠之際,一聲悶哼之聲,猝然出自洪誠之口。
  但見他口中溢出一縷鮮血,顯然是洪誠求死心切,而咬舌自盡而亡。
  唐子良的眼眶裡滾下了兩行淚水,這淚水因何而流,連他自己亦不明白。
  一代兇手終於死了——
  然而在死前,卻留下了最清白的一面,他不願活下去,也不能活下去,別人縱然寬恕了他,他的污點與罪惡畢竟洗不清的。
  死對於他,該是最好的解脫。
  他死了,場面也死寂了——
  任何人的心裡,分辨不出是恨還是憐憫!
  久久,「鬼宮」宮主才說道:「你該死的……對你這是解脫……」
  她緩緩移動了腳步,向唐子良走了過去,道:「唐子良,你可以殺我了。」
  唐子良一愕,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你不是想殺我麼?」
  唐子良頷了一頷首,道:「曾經是的,現在不了。」
  「為什麼?」
  「我能原諒他,就能原諒你,而你只是他手下的一個犧牲者罷了。」
  「鬼宮」宮主全身亦為之一顫,道:「你不殺我?」
  「是的。」
  「鬼宮」宮主顯然感到有些失望,緩緩走到了陳小芬的面前,說道:「陳小芬,你想殺我可以動手了。」
  陳小芬苦笑了一下,道:「我一生之中,從未寬恕過一個人,現在我學會了寬恕,我不殺你了。」
  「什麼?」
  陳小芬慘然一笑,道:「我不殺你了。」
  「為什麼」
  「或許寬恕比仇恨更為有益。」
  「鬼宮」宮主喝道:「我要你殺我。」
  「不!」
  「你不想替你丈夫報仇麼?」
  「不錯,相信他死於九泉,會原諒我寬恕你的行為。」
  「鬼宮」宮主喝道:「你們沒有人想殺我麼?」
  唐子良說道:「是的,我們都寬恕了你!」
  「也好,就讓我自己死吧。」
  「吧」字甫出,她的右手猝然朝自己的天靈蓋劈下,「鬼宮」宮主會運掌自絕,大大出乎了任何一個人的意料之外!
  錦衣少年唐立山大叫一聲:
  「娘——」
  他一個掠身,向「鬼宮」宮主的右手抓去,可是他慢了一步,只聽一聲慘叫,「鬼宮」宮主的身子,栽了下去。
  所有之人,均為之駭然,但見「鬼宮」宮主腦血飛濺,應聲慘死地上。
  這事情的發生,委實令人不敢相信,想不到她求死之心,竟會如此堅決,與洪誠同出一轍。
  自然她不能不死,她的情形與洪誠是完全一樣的,別人雖然寬恕了她的所為,可是她一生的罪惡,卻不是用寬恕可以洗去的。
  她死了!
  罪惡應該跟她長眠,不幸也應該結束。
  唐子良亦為之一灑同情之淚……
  錦衣少年亦厲聲大叫:「娘——」
  夾著淒慘無比的叫聲,他向他母親的身上,撲了上去,他伏在她的身上,放聲痛哭。
  哭聲切切,感人淚下。
  唐子良目睹了這慘劇的發生,怎不悲痛欲絕?
  「尋夢人」也是老淚縱橫,喃喃道:「小梅,洪德辜負了你……如非我洪德,你也不會有今天……」他喃喃自語狀極悲慘。
  他緩緩走到了「鬼宮」宮主的身前,跪下了身子,摸屍痛哭失聲,這場面交織了一副極為感人的畫面。
  這痛哭的人,均是「鬼宮」宮主畢生最愛的人,如今,均在為她之死而痛泣。
  她一生一無所得,縱然有,也不過是她死後,這兩個她最愛的人,跪在她的身側痛泣。
  夢已逝去!
  幸福也隨之埋葬。
  朝朝暮暮,恨愛長存。
  但聞「尋夢人」喃喃說道:「小梅,你去了……小梅,我害了你……我一生唯你所愛,我也為你而活……小梅……你等我呀……」
  他突運起右掌,朝腦袋劈下。
  唐子良脫口大叫:
  「老前輩……」
  他疾如電光石火一般,掠身向「尋夢人」右手抓去,他不能眼看另一場慘劇再度發生的呀!
  可是他遲了。
  噗的一聲!
  「尋夢人」的身子,栽了下去——栽在了唐小梅的屍體上,但見他腦血飛濺!
  他為她恨而死了!
  唐子良駭住了,在極度的駭然之中,他行行淚水滾下了臉頰。
  站立在一側的「蝴蝶夫人」亦為之慘然淚下,她喃喃道:「天呀,這是一場多麼可怕的慘劇?」
  是的,這是一場多麼可怕的慘劇,唐小梅為仇恨而死,而「尋夢人」卻為殉情而死。
  「尋夢人」唯她是愛,她的影子,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因素,現在她死了,他還有什麼留戀的呢?
  再說唐小梅假如不是為他當時離去,也不會有今天了。
  他以死殉情,不如說以死向她懺悔。
  黑石谷中,籠起了一片愁雲慘霧,這裡,三個人橫屍於此,他們之死是令人同情的。
  唐子良喃喃說道:「-生之中,我將不會忘記,我看見了這一場最悲慘的事,以及真誠的純情!」
  洪誠死了。
  唐小梅也死了。
  洪德也跟著唐小梅魂歸九泉。
  該死的都已經死了,不該死的,留下了最殘酷的記憶。
  唐子良緩緩地走到了唐立山的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說道:「立山,不必難過了,她以死換來了她一生清白,請你節哀。」
  唐立山癡癡地站了起來,喃喃道:「她……死了?」
  「是的,死了。」
  「不,她不應該死的。」他激動地叫著。
  唐子良慘然道:「是的,她或許不應該死……」
  「告訴我,誰害了她?」
  「害她的人已經死了,愛她的人也死了。」
  「是的,死了……死了……」
  喃喃之聲,狀極悲慘,他愛他母親,可是,他母親與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多麼短暫?
  一生之中,他從未享受過慈母的溫暖,當他將得到時,一切已成了泡影。
  這一切對他來說怎麼不是一件殘酷的事?
  唐子良道:「立山,不必難過了,我們埋葬了她們吧……」
  唐子良一語未落,倏然——
  一聲長長的冷笑之聲,破空傳來,抬眼瞧來,但見數十條人影如飛而至。
  唐子良目光過處,臉色為之一變,但見當首之人,赫然是「鐵血幫」幫主「霧美人」。
  唐子良的臉上,罩起了一片殺機,真正害洪誠兄弟與唐小梅的,就是「鐵血幫」幫主「霧美人」。
  「霧美人」到了場中,冷眼一望地上,臉上驟現殺機,她冷冷喝問道:「是誰殺了我丈夫?」
  她目光一掃,當視線落在了「蝴蝶夫人」的臉上時,不由為之一愕,隨即淡淡一笑,道:「原來是你!」
  「蝴蝶夫人」也為之色變,道:「是你,這更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唐子良這時再也忍耐不住,一個掠身,欺到了「霧美人」的面前,冷冷喝道:「『鐵血幫』幫主,你還認得在下麼?」
  「鐵血幫」幫主「霧美人」冷冷一笑,道:「又是你唐子良。」
  「對了。」
  「你殺了我丈夫!」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誰是你丈夫?」
  「洪誠。」
  「他是麼?」
  「怎麼不是?」
  「可是洪誠卻不認你是他妻子……」
  「為什麼?」
  「你是害死他們的兇手。」
  唐子良臉色-變,喝道:「『霧美人』,這三個人是你一手殺害的,我宰了你……」
  唐子良此時再心忍耐不住,大喝一聲,身子疾如電光石火,向「霧美人」射了過去。
  倏地——
  就在唐子良彈身射撲「霧美人」之際,唐立山陡然一聲大喝:「住手!」
  唐立山這一喝,唐子良不由把彈出的身子收了回來,「霧美人」目光落在了唐立山充滿殺機的臉上,問道:「你要幹什麼?」
  「『霧美人』,我要殺你了……」
  他臉上充滿了殺機,一步一步向「霧美人」欺了過去。
  「霧美人」冷冷一笑,道:「兒子,你不是我的敵手……」
  「住口,誰是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的兒子?」
  「你是我兒子……」
  「放屁。」
  「你也配?」
  「我為什麼不配?」
  唐立山狂笑道:「霧美人,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我母親死了,死在了你這毒女人之手……」
  「霧美人」的粉腮微徽一變,隨即冷冷道:「你知道了也好。」
  唐立山暴喝道:「『霧美人』,今天就是你變成『死美人』之日!」
  復仇的怒火,在他的心裡交織成一股膨脹的血潮,暴喝聲中,他瘋狂向「霧美人」射撲過去。
  唐立山撲射,「霧美人」冷冷喝道:「慢著!」
  唐立山把彈出的身子,收了回來,喝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你真想尋死麼?」
  「不錯。」
  「錯」字出口,他的身子再度瘋狂射上,出手一擊,已擊向了「霧美人」。
  唐立山挾以滿腹怒火攻出這一掌,其勢之快,駭人無比,「霧美人」似是也估不到唐立山出手會如此之快,當下身子不由被迫退了三步。
  就在「霧美人」身子退下之際,唐立山的兩掌再度凌厲掃出。
  唐立山此時人似瘋狂一般,出手攻招均挾其畢生功力所為,恨不得一掌毀了「霧美人」,方洩了心頭之恨。
  這時——
  「鐵血幫」門人,虎視眈眈地把唐子良等圍住。
  場面,罩起了一片駭人而又可怖殺機,如果唐子良等人敢貿然出手,這些門人勢必圍攻而上。
  這當兒,唐立山與「霧美人」已出手過了五招,以目前招式看來,誰也沒有佔到便宜。
  唐立山有了拚命之勢,在攻勢上就比較潑辣與瘋狂,而「霧美人」縱有一身絕世武功,也不能將他如何。
  剎那之間,十招已過。
  猛聞一聲爆喝聲起,唐立山的身子,猛然射起,挾其閃電之勢,砸向了「霧美人」。
  砸身一擊,用了三種不同的招式。
  砰!
  兩股內家真力,擊撞在一起,激起了狂飆飛瀉,兩條人影,乍然而分。但見兩人各退了一丈,唐立山臉色微微一白,「霧美人」神情自若,顯然,由這一掌硬接硬掌看來,唐立山的武功,還是遜於「霧美人」半籌。
  「霧美人」冷冷一笑,道:「你的武功出乎了我意料之外……」
  「怕了是不是?」
  「怕倒未必,只是感到意外罷了。」
  「那麼,你再接這一掌試試。」
  唐立山一語甫落,人已狂撲而上,凌厲的兩掌,分左右攻出。
  「霧美人」冷冷喝道:「你既然找死也就別怪我了。」
  出手一封,攻出了兩招。
  一個照面之下,兩人像狂濤駭浪一般,各攻出了兩掌,人影翻飛,劇烈無倫。
  唐子良充滿殺機地站立當地。
  不管這「霧美人」與唐立山之鬥,勝負屬誰,今日的一場血戰,勢在難免。心念疾轉,他不由暗提功力,蓄勢待發。
  倏地——
  一聲叱喝之聲,破空傳來,抬眼瞧去,但見「霧美人」挾其如電的身影,疾攻向唐立山。
  這時兩人約動手了二十來招,顯然,唐立山的功力,已不是「霧美人」之敵。
  「霧美人」的疾攻,只是使唐立山處於招架之位,唐子良目光過處,為之勃然色變,望了陳小芬一眼,道:「阿芬,唐立山可能會敗……」
  「不錯,他會敗——不出十招,必然傷亡在對方之手……」
  唐子良咬了一咬牙,道:「這怎麼辦?」
  「無能為力。」
  「不,我不能讓他毀在『霧美人』之手……」
  「你要出手?」
  「不錯。」
  「以我看來,你還是不出手的好……」
  「我非出手不可!」
  唐子良一語甫落,人似閃電一般,向「霧美人」射了過去,出手一掌,猝然攻出。
  唐子良這一擊之力,使「霧美人」把身子收了回去,她目射xx精光,喝道:「唐子良,你要幹什麼?」
  「殺你——」
  「你」字出口,他的身子已經撲上,倏聞唐立山大喝一聲:「唐子良,退回來。」
  唐子良被喝,硬生生把彈出的身子,收了回來,唐立山的臉上,充滿了殺機,喝道:「唐子良,我的事誰要你管?」
  「你的事?……」
  「在我們勝負未分之際,你最好少管閒事……」
  「霧美人」冷冷一笑,道:「唐子良,你如果敢出手,我的門人就會攻向你……」
  話猶未了,唐立山已瘋狂撲了上去,掌力已擊向了「霧美人」,出手像瘋狂一般。
  倏地——
  就在唐立山出手-擊之時,「霧美人」以其閃電的手法,攻出了一掌。
  兩個人再度交了上來。
  唐子良咬丁一咬鋼牙,緩緩退了回來,現在他真有無從出手之感。
  場中的搏殺,剎那之間,十招已過。
  唐子良被「霧美人」迫得毫無還手之力,這情形看得唐子良眉鋒緊皺……
  倏地——
  一聲厲喝之聲,出自「霧美人」之口,但見人影乍閃,一聲砰的巨爆之聲為之響起!
  人影乍閃,唐立山口血飛濺,人似彈丸一般,向三丈之外,射了過去,唐子良脫口而叫——
  驚叫聲中,他的身子彈起,向唐立山飛射而來的身子抓去。
  「霧美人」的身子,也隨即撲到,猛向唐立山抓去。可是她比唐子良還是慢了-步。
  人影-閃,唐子良已彈了開去。
  「霧美人」也飄身彈了開去。
  這只是在一瞬間的事,唐子良身子甫自退下,「霧美人」冷冷一笑,說道:「唐子良,你好快的身法。」
  「你也不慢。」
  「霧美人」冷冷一笑,道:「你把他交給我。」
  「憑什麼?」
  「你不交人?」
  「對了。」
  「唐子良,你也找死麼?」
  「對了。」
  「那就試試!」
  「試」字出口,她一掠身,撲擊唐子良,出手其快無比。
  「霧美人」撲身一擊之際,陳小芬冷冷一笑,人影一閃,已擋住了「霧美人」去路,右手一揚,喝道:「『霧美人』,我就接你幾招試試。」
  「霧美人」冷冷喝道:「你是誰?」
  「這個無關緊要。」
  「霧美人」冷冷一笑,道:「唐子良,我看你還是把人交下的好……」
  「不交呢?」
  「你們一個也別想走出這裡……」
  「你要怎樣?」
  「你再不交人,我只好命令我的門人出手。」
  唐子良臉色一變,駭然道:「命令你的門人出手?」
  「對了!」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你儘管叫他們出手好了。」
  「這麼說來,你還是不交人了?」
  「對了。」
  「霧美人」臉色一變,喝道:「左右使者。」
  「在!」
  應話聲中,那兩個護法的藍衣婦人,雙雙走到了「霧美人」的面前,恭聲道:「弟子恭候令諭!」
  「霧美人」冷冷喝道:「誰敢出手,就毀了誰。」
  「是!」
  「霧美人」突然欺身,向唐子良走了過來,唐子良的臉上,也罩起了一片駭人的殺機。
  他一投手,將唐立山向「蝴蝶夫人」擲去,喝道:「娘,接人!」
  唐子良將唐立山交與「蝴蝶夫人」之後,冷冷喝道:「『霧美人』,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看掌——」
  狂喝之下,他已射向了「霧美人」。
  唐子良飛身一射,兩個護法,突然掠起了身子,分左右夾攻唐子良。
  陳小芬臉色一寒,厲喝道:「你們找死——」
  陳小芬此時也心存殺機,在這兩位護法分撲唐子良之際,她欺身捲上。
  倏地——
  就在陳小芬出手之際,三個藍衣老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掠起身子,向她撲了過來。
  陳小芬狂喝道:「我就宰了你們……」
  出手連擊兩掌!
  這當兒——
  「霧美人」冷冷一笑,一個掠身已飄落在「蝴蝶夫人」的面前,她的臉上,展現了駭人的殺機,冷冷說道:「唐小麗,幾十年不見了,想不到你丰姿依舊……」
  「蝴蝶夫人」冷冷一笑,道:「過獎了,你才更是艷光照人呢。」
  「唐小麗,記得數十年前,我們也有一段過節?」
  「對了,想當初我們姊妹,為了一點小事而與你動手,而你就驅使洪誠來害我們?」
  「對了。」
  「你這存心未免太辣了。」
  「是麼?」
  她得意一笑,道:「唐小麗,你把他交給我吧。」
  「辦不到。」
  「什麼?辦不到?」
  「不錯。」
  「你也想找死?」
  「不錯,這不是你稱心如意之事麼?」
  「我看你還是先將人交下,看在過去的一點情份上,我或許可以饒你一死也說不定。」
  「蝴蝶夫人」冷冷一笑,道:「好意心領。」
  「這麼說來,你還是執迷不悟了?」
  「對了!」
  「你既然存心找死,也別怪我!」
  語猶未落,嬌軀微晃,她已向「蝴蝶夫人」射了過來,出手拂出了一招。
  「蝴蝶夫人」冷冷喝道:「難道我怕你不成?」
  斷喝之下,她也攻出了一掌。
  場面,殺機四起,暴喝連天。
  唐子良、陳小芬與「蝴蝶夫人」三個人已被「鐵血幫」幫主「霧美人」的門人圍攻了。
  未曾動手的門人,虎視眈眈地圍住他們!
  倏地——
  慘叫之聲,猝然響起,圍攻陳小芬的三個藍衣老人,已有一個慘死在她的手下。
  另一個藍衣老人在一怔之際,又被陳小芬劈得腦袋開花,應聲慘死。
  在三個人當中,以陳小芬武功最高,這三個藍衣老人哪是她的敵手?剎那之間,三個人盡死在她的手裡。
  陳小芬的武功,出乎了在場的「鐵血幫」人意料之外。
  陳小芬力斃三人,目光一掃,暗道一聲:「不好……」但見唐子良在兩個護法藍衣婦人的圍攻之下,已毫無出手之力。
  陳小芬見狀,一聲叱喝,身子猛然射了過去——
  人影乍閃,五條人影,以閃電身法,疾向陳小芬撲了過來,出手攻出了一招。
  這五個「鐵血幫」門人聯合出手一擊,其勢十分驚人,陳小芬的身子,亦不由被迫退了回來。
  倏地——
  一聲暴喝之聲,傳自唐子良之口,但見唐子良在暴喝之下,擊出了兩掌。
  唐子良被這兩個護法合力圍攻,真有無力招架之力,這兩位藍衣婦人的武功,大大出乎了唐子良的意料之外。
  她們兩個的武功,似是不在「霧美人」之下,過了數十招之後,他已毫無還手之力了。
  唐子良自忖了一下,覺得自己今天可能難逃魔手,當下拚命之心,油然而生。
  他狂喝之下,他又擊兩掌,這兩掌只是暫時擋開了兩位護法攻勢,但兩人隨即又分左右攻到。
  殺機籠罩了黑石谷。
  死亡,籠罩了場中。
  倏地——
  一聲厲喝之聲,出自藍衣婦人之口,但見人影紛飛,掌勢如電,疾攻兩掌,劈向了唐子良。
  唐子良此時已有了拚命之勢,當下在藍衣婦人出手攻招之際,他不避反進,出手攻出一招。
  藍衣婦人撒手旋身,凌厲地疾攻而上,唐子良亦乘勢撲上,攻出了一招。
  砰!
  藍衣婦人終於與唐子良的掌力硬封一掌,砰然聲中,她的身子,已栽出了七八步之外,溢出了一口鮮血。
  就在此時,另一個藍衣婦人的一掌,猝然攻向了唐子良!
  唐子良此時正在與對方封招之際,哪裡閃得了對方這一擊之勢,砰的一聲,對方一掌已擊在了他的背上。
  哇的一聲大響,他口血狂飛人已栽了下去!
  藍衣人影一閃,擊傷唐子良的藍衣婦人,已再度撲向了唐子良,一掌拍下。
  眼看唐子良就要喪命在藍衣婦人之手,驀然,一聲叱喝聲起,陳小芬一個掠身,射了過去,一掌劈去。
  陳小芬這一掌正好封開了藍衣婦人攻向唐子良的一掌,她身影一劃,已把地上的唐子良提了起來。
  藍灰婦人一聲厲喝:
  「放人!」
  人似電芒,向陳小芬射了過來。
  陳小芬一掌封出,人又彈開了一丈,她目光一掃場中,如果現在不走,她們可要全部喪命於此——
  心念未落,藍衣婦人的掌力,再度攻到。
  陳小芬虛攻一掌,嬌軀一彈,人似電光石火,向谷外射了出去。
  陳小芬突然一走,大大出入意料之外,乍然,數十聲暴喝猝然響起,圍在場外的「鐵血幫」的門人,猝向陳小芬攻出了一掌。
  這數十個人全力出手之勢,其勢之猛如海濤般,這不要說陳小芬承受不起,即是任何一個人,也接不起。
  陳小芬一個晃身,退了回來……
  就在陳小芬一退之下,藍衣婦人的掌力,突從背後攻到——
  陳小芬這一下真有閃避無力之勢,但她終不愧是一個武功極高之人,當下身子猝然掠起,拔起了兩丈來高,飛瀉而去。
  陳小芬這一手不能說不快,人影一閃,已出了圍攻的圈子之外。
  藍衣婦人一聲厲喝:
  「你走得了麼?」
  人影乍閃,掌勢倏揚,白點疾飛,亮晶晶的數十點暗器,向陳小芬擊了過來。
  陳小芬顧前不觀後,右腿上一陣麻痛,她中了暗器,她一咬銀牙,如飛射去。
  藍衣婦人似估不到陳小芬中了她絕毒暗器之後,還能如飛射奔,當下不由為之一愕!
  這時——
  一聲悶哼聲起,但見「蝴蝶夫人」連同唐立山的身子,栽了出去,口血狂噴,栽地不起。
  這當兒,藍衣婦人已向陳小芬追了過去,陳小芬奔出了數十丈,突覺腦海一暈,身子突然栽了下去。
  背後,藍衣婦人緊迫不捨。
  這時,藍及婦人已來到了陳小芬五丈之處,突然,陳小芬一個晃身而起,飛身射去。
  陳小芬縱是拚受劇毒攻心,也不能不逃離這裡,因為她不能白白死於對方之手。
  她雖身中劇毒,這飛身狂奔身法,依舊快得令人咋舌,幾個縱落之間,她已出了「鐵石谷」。
  藍衣婦人追到了谷口,一見無法追上,不由把腳步停了下來,冷冷一笑,說道:「我縱是不殺你,你在十個時辰之內,也非毒發而死不可。」
  話落,她轉身向來路奔去。
  再說陳小芬提著唐子良,一陣狂奔,剎那之間,已出了半里,終於,她的身子再度栽了下去。
  陳小芬栽地之後,運功一陣療毒,可是她不運功還好,這一運功,毒發更速,她忙把功力散去。
  唐子良似是受傷不輕,他還在昏迷著。
  陳小芬檢閱了一下自己到底所中什麼暗器,目光一掃,但見自己小腿,泊泊滲出紫黑的血水。
  她撕開了褲管,但見自己所中的,竟是梅花針一類的暗器,她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突然——
  她「噫」的一聲,也叫了起來,但見唐子良的大腿上,也滲出一絲紫黑的血水,他也中了暗器。
  陳小芬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想不到唐子良竟也中了這歹毒暗器,這是她未曾料到的。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右手一拍,點了一下唐子良的穴道,唐子良在陳小芬一拍之下,悠悠醒了過來。
  他凝視了四週一眼,目光落在了陳小芬的臉上,他吃力地問道:「你……是誰?」
  是的,他看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誰,展在他眼簾的,是那模糊的人影……。
  陳小芬心頭一痛,應道:「阿良,我是阿芬呀!」
  「阿芬……阿芬?……」
  「是的,阿良,我是阿芬。」
  唐子良似是感到了絕大的意外,問道:「阿芬,我們沒有死麼?」
  「是的!」
  「怎麼會?……我明白了,你救了我?」
  「是的!」
  唐子良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他緩緩地坐了起來,晃了一下腦袋,他思索那過去的事。
  他終於想起了「鐵石谷」內的一切經過……
  他打了一個冷顫,道:「阿芬,我娘與唐立山呢?」
  「我不知道。」
  唐子良的身子,陡然站了起來,喝叫道:「我要去看他們……」
  他似乎忘了他內傷未癒,加之又中了歹毒暗器,一彈身,竟向來路奔了過去。
  陳小芬一聲厲喝:
  「阿良,你找死麼?」
  她一個晃身,截住了唐子良的去路,唐子良激動地叫道:「阿芬,讓路。」
  「你要去送死麼?」
  「我不能讓我母親死在他們手裡呀!」
  陳小芬冷冷道:「阿良,你已是身負內傷及中了毒針之人,你能救得了他們麼?」
  「你叫我看他們死在『霧美人』的手裡?」
  「那麼你怎麼辦?」
  「去救他們!」
  「怎麼救法?別忘了你我均是將死之人。」
  唐子良愣了——
  不錯,他們均是將死之人,不要說救,這樣回去,無疑是羊入虎口,自己也將死於「霧美人」之手。
  他輕輕一歎,道:「罷了罷了……」
  陳小芬黯然心酸,道:「阿良,不是我不救他們,而是我無能為力。」
  「我知道!」
  「阿良——」
  她輕輕地叫著……她叫著這個她生命中熟悉的名字,感慨萬千地愴然淚落。
  唐子良歎了一口氣,道:「阿芬,感激你救了我!」
  「這算不了什麼!」
  唐子良問道:「阿芬,你幫我療傷好不好?」
  陳小芬搖了搖頭,道:「不行了,阿良,你我均中了絕毒暗器,一經提運功力,只有增加毒氣散發更快!」
  唐子良打了一個冷顫,道:「我們怎麼救自己?」
  「除非奇跡出現,否則,這是辦不到的,據我估計,在八至十個時辰時間內,我們必然毒發而亡。」
  唐子良牙咬得格格作響,道:「我唐子良如果不死,不將『霧美人』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陳小芬苦笑了一下,道:「這是必然的事。」
  聲音過後,他們再度地沉默下來,他們之間,似是已找不出話題來打破這寂寞的氣氛了。
  默默相視黯然無語。
  久久,唐子良才歎了一口氣,說道:「阿芬,我們就此等死麼?」
  「除了這樣,我看沒有更好的辦法……」
  「阿芬……我連累了你!」
  陳小芬苦笑了一下,道:「不,阿良,我樂意為你做任何事,像從前一樣……」
  「阿芬……」
  他叫著她——叫著這個他生命中的第一個戀人,幾次雜亂之後,他們又重聚在一起了。
  這重聚使他們又對往事,升起了無比的眷戀。
  倏然——
  唐於良激動地叫著:
  「阿芬……」
  他一縱身,抱住了陳小芬,他愛她——這一刻,他的感情再度暴發起來。
  陳小芬何嘗不是一樣?她反手抱住了唐子良,切切叫著:
  「阿良……」
  「阿芬……」
  他們相擁著,這將死去之前,強烈的愛對於他們是非常需要的,他們也希望舊夢重溫呀。
  他吻著她——瘋狂地。
  她癱軟在他的懷抱裡……
  這一刻是幸福而又甜蜜的,好像過去的,又重新回到了他們的眼前。
  陳小芬切切叫道:「阿良……」
  「阿芬,還愛我麼?」
  「我愛,阿良。」
  夢囈般的叫聲,淒切而又感人。
  唐子良激動地說道:「阿芬!就讓我們死在一起吧……」
  「阿良……」
  她哭泣了——阿良的純情,使她的內心,起了無比的激動與感慨……
  「阿芬……你怎麼哭了?」
  「不,我是……高興呀……」
  「阿芬,現在,我們真的在一起了……」
  「是的,但願……永不分離……」
  「這一次永不會分離了。」
  「阿芬……」
  「阿良……」
  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深情的吻,深深地印在了陳小芬的櫻唇上……
  她迷惑了,也歡悅了……
  於是,他們感到了腦海在眩暈,身子雙雙地栽落在地上,他們依舊在相擁著——至死永不分離。
  死,對於他們,已不感到恐懼,唯-他們所要的,是愛的溫馨,除此之外,他們不再想其他之事。
  唐子良喃喃說道:「阿芬……」
  「阿良……」
  「阿芬,我的視線越看越不清楚了……」
  「我也是一樣……」
  他們輕輕地歎了口氣,像人生的一切希望,已離他們而去,他們也不再苛求什麼了。
  「阿芬……」
  「嗯!」
  「你知道我一生唯你所愛?」
  兩顆豆大的淚水,在唐子良話落,滾下了陳小芬的耳際,她哭泣了,但哭不出聲音來……
  她慘然而語:
  「阿良,我何嘗不是?」
  「阿芬……我們的距離好像很長?」
  「是的!」
  「阿芬,為了什麼?」
  「為了我!」
  「你?」
  「是的,阿良,我對不起你……」
  「阿芬,你並沒有對不起我……」
  「不,假如不是我意志不定,阿良,我們也不會有今天,阿良,我辜負了你……」
  「阿芬,我不怪你……假如我死了,你豈能終身不嫁,阿芬,只恨上蒼捉弄了我們……」
  「阿良……」
  「阿芬……」
  他們互相呼著這親切的名字,並排地躺在地上,他們再也看不清眼前景物,腦海中,也一片昏旋……
  死神,已在向他們招手……——
  除非奇跡出現,否則,他們必將喪命於此,但,他們對於死亡,似是一無所懼了。
  他們的心目中,有了愛的溫暖,也有了希望的寄托,某些人為愛情而死,是感到幸福而又安慰的。
  這一刻對於他們,正是如此。
  唐子良終又吃力地叫著:「阿芬……」
  「我在這裡!」
  「我……全身……好冷!」
  「我也是!」
  「阿芬……我……想……不到……我們會……死在一……起!」
  「是的,我想不到,阿良!記得望春嶺上,有幾株梅花麼?」
  「梅花……是……的,我記……起來……了,梅花……好……像你……的臉孔……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了……」
  「阿良,過去多好!」
  「是的!」
  「阿良,願來世我們重回望春嶺……」
  「是的,願來……世……」
  他的語調微弱而冗長,他的理智已開始昏迷,一切一切將在他的記憶中消失……
  「阿良!」
  「阿芬……」
  「我今生辜負你的,願來世再報!」
  「你……沒……有……辜……負……我……」
  「我」字幾乎令人聽不清楚了,唐子良已陷入了人事不知之境,他的耳際,響起阿芬的叫聲!
  「阿良……」
  然而,他只是張口訥訥,說不出話來了。
  「阿良……阿良……」
  陳小芬瘋狂而又激動地叫著,可是唐子良已不會回答了。
  她哭叫著「阿良」的名字,可是,她所聽到的,是自己哭泣的回應之聲!
  她掙扎起自己的身子,注視著阿良——這個她處女一生之戀的男人時,她的視線也模糊了。
  「阿良……」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哭泣著,血淚滴滴,感人淚下……
  阿良雖然不會回答,但陳小芬淒切而又感人的叫聲,他是聽出來了……
  他只是在腦海告訴自己:
  「阿芬,別了,願來世重聚了……阿芬……」
  他們除了在內心裡哭泣之外,似乎不能言語了。
  「阿良……阿良……」
  泣血的叫聲,一遍又一遍……一句復一句地出自陳小芬之口,那叫聲引人淚落。
  唐子良似已連這叫聲也聽不見了。
  生,他們是一對情海斷腸人!
  假如能夠死在一起,這對他們來說,他不能不感到一絲安慰和幸福的。
  生命給予他們的,只是一個影子!——
  這影子即將離去,生命也歸於死亡。
  陳小芬泣道:「阿良……我一生想做你的妻子,可是,只有等來世了,阿良,我會在黃泉路,永遠陪你,永不分離……」
  淚已干,言已盡!
  她伏在他的懷裡,昏死了……
  死神,已抓住了他們純潔的靈魂……
  他們今生,只是春夢,留著永恆的愛意,直待來世,這是他們的希望,也是默契。
  綺麗的生命,即將結束了!
  他們真的就此死去?——讓無限的情意,萬般的美夢,就此陪伴著他們的身軀埋葬?如果這樣,未免太過悲傷了。
  她伏在他懷裡,像睡去那麼安詳!
  夜靜靜地!
  倏地——
  就在此時,一條人影,疾如電光石火一般,向唐子良與陳小芬他們立身之處,射了過來!
  剎時,已來到了兩人身側,望著躺在地上的兩人,對方不由叫了一聲,自語道:「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對方說話時,伸手摸了一下唐子良的穴脈,脫口而叫:「他們是中毒!」
  驚叫聲中,對方探手把兩人提了起來,身側一劃,疾如電光石火,飛瀉而去。
  他們有救了?
  奇跡出現了?——
  這提起陳小芬與唐子良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