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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無敵絕令

  一個時辰後,他已來至瘋叟杜光宇師徒出事的湘鄉城外五里許的官道旁,發現魏宏濤的斷頭死屍,武林第一的三指神劍向宏道,和「湘北六劍」,卻早已走得蹤跡全無。
  在酒肆茶樓,四處打聽一陣,也毫無結果,暗自認為必已返回洞庭湖畔的「劍王莊」,當即在湘鄉城內草草的吃了一頓,便順著陽光大道直撲劍王莊。
  日月輪轉,環行不息,晌午時分。
  向文雄已身在衛龍橋附近。
  方入得此鎮,發現村夫鄉婦,議論紛紛,正在談論一件轟動閭重的大事,向文雄細一探訪,始在鎮北三重之處,發生武林中人集體械鬥之事,慘烈無比,兇惡絕倫,說來繪聲繪色,聽得人毛髮直豎,大有禍在眼前,退避三舍之概。
  此處距「劍王莊」,尚有百里之遙,向文雄心念一動,覺得即使不是向宏道和「湘北六劍」,也必系「劍王莊」的人和別派發生糾葛,要想追查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字的下落這自然是一個捷徑,當下辨明方向,放步狂奔而去。
  心中焦灼,急不擇路,飛馳一陣才發覺自己進入了荒野無路之地。
  正感懊惱莫名之間,突然不遠喝聲震天,刀劍撞擊之聲頻傳不止,心中一喜,立刻掉頭疾行。
  翻過一道土山,下面是一片竹林,那喝喊打鬥之聲正是從竹林外傳來。
  當他小心翼翼的穿林而入,來至林邊時,不禁為眼見之事嚇得呆住了。
  面前是一條陽光大道,路上停著一輛車,密簾低垂,密不透風,也不知裡面有人無人?或者……?
  轎子附近拴著三匹駿馬,另外,草地上還留有十匹馬正在低頭吃草。
  車轅之上插著一支紅桿黃緞面的三角旗,旗面靠旗桿的地方,掛著一把寶劍,劍旁橫書著「劍王令」三個黑字,另外,全幅旗面有一個空心大字,是:「向」。
  向文雄看在眼中,心頭猛然一震,暗道:「好大的派頭。」
  從轎旁向前望去,官道的客面,有著二十多顆白場樹,楊樹上一字兒綁著九個勁裝漢子,胸衣早已被人撕開,一個個氣息微弱,面如死灰,其中三個已經早被人開膛破腹而亡。
  樹下另有三個手握長劍,橫眉豎目,神氣十足的人。
  三人中,年長者不過三十四五,年幼者約當二十七八,一律身著藍色劍士裝,頭上分別帶著黃,白,黑三種不同顏色的英雄巾。
  另處,地上還倒著一人,動靜全無,生死不明。
  這時,忽聞黃巾漢子伸手一指倒地之人,對另個兩人說道:「把他也綁起來吧,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湘北六劍』,今天要大大開一次殺戒,看看誰再敢和『劍王莊』作對!」二人聞言一諾,立即分手行事。
  黃巾漢子眸中凶光一閃,橫掃樹上六個未死之人一眼,嘿嘿冷笑道:「順我者生,逆我者亡,這是劍王莊的鐵律,你們今天就認命吧!」
  手中青鋼劍一振,寒芒閃閃,劍氣騰吐,一聲厲吼起處,又有一人被他破腹開膛而亡。
  此人簡直嗜殺成性,殺紅了眼,緊接著手起劍落,揮劍亂斬,慘吼之聲四起,令人入耳生寒,不忍卒睹。
  向文雄本是至情之人,雖說「湘北六劍」是父親的手下,卻無絲毫寬恕之心,只覺得怒氣直往上衝,雙眼直勾勾的死盯著黃巾漢子,伸手握住「無敵令」,準備隨時出手。
  「湖北六劍」橫衝直闖,所向披靡,幾時栽過跟頭,今見蒙面少年突然現身,事先竟茫無所覺,皆不由倒抽一口寒氣。
  頭帶白,黑二色英雄巾的漢子剛將那人扶起,還未來得及困綁,忙又鬆手放開,一齊振劍站至黃巾漢子的身旁。
  黃巾漢子呆楞了半晌,挺劍一指向文雄,聲色俱厲的道:「那裡來的野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來這兒幹什麼?」
  向文雄一聽話鋒冷硬,火氣更大,道:「來給你們送終!」
  「小子好大的口氣,我奪魂劍杜雲龍出道江湖以來,就從來沒有聽說過人敢和劍王莊作對……」
  「你今天算是聽到啦。」
  「就憑這句話,你今天是死定啦!」
  杜雲龍雙眉一挑,橫掃九個死人一眼,忽從懷中拔出一把匕道,指著劍王令,道:「那是什麼?你認識嗎?」
  「那是一面小黃旗,有啥稀奇?」
  「是武林第一劍向爺的劍王令!」
  「怎麼佯」
  「出言不遜,存心不敬者殺!」
  「呸,大言不慚!」
  噗!奪魂劍杜雲龍聞言大怒,忽將匕首往向文雄面前一擲,道:「小子,識時務者是俊傑,看在你這份膽氣上,賞你一個屍,你自裁吧!」
  向文雄見他這般橫蠻狂傲,始信瘋叟趙笑天之言不虛,父親放縱屬下,罪不可恕,不禁頓生殺人之心,俯身拾起匕首,從容不迫的冷笑道:「杜雲龍,這九人是不是全部喪生在閣下手中?」
  「不錯,這是一個最好的榜樣,閣下休要不知進退!」
  「他們什麼罪?」
  「和你小子一樣,與劍王爺作對!」
  「他們為什麼要與劍王爺作對?」
  「你問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被第一之名衝錯了頭,橫衝直闖,眼高過頂,視別人糞土不如,當然要引起武林的公憤,不知自我約束,反而一意孤行,簡直可惡,小爺今天不給你顏色看看,你們也不會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奪魂劍杜雲龍幾時聽過這種話,厲色吼道:「小子,報上名來準備受死,杜雲龍手下從無無名野鬼!」
  身形一掠,疾進三步,長劍蓄勢欲發。
  另外兩人抱劍而立,紋風未動,似乎覺得只要杜雲龍一人綽有餘力。
  被害十人之中的唯一倖免的中年灰衣老者,身形蠕動了一下,行將甦醒。
  向文雄聞言火上加油,冷若冰霜似的道:「小爺無名無姓,你就叫我殺人閻王吧!」
  奪魂劍杜雲龍怒極,凶光暴射,正待發作,白巾漢子忽然一瞥道上轎車,說道:「杜師兄,殺雞用不到牛刀,這個雛兒讓給小弟吧,此時事不宜遲,乾脆把他幹掉,辦正事要緊!」
  餘音尚未落地,人已撲了出去,出手一劍就是狠辣無比的招式。
  「滾回去!」
  不見向文雄怎樣作勢,一股舉世罕見的掌力迎勢撞去。
  說也邪門,饒他索魂劍唐明秋自視極高,功力深厚,竟連人家的一掌都接不下來,被撞得倒退四五步,退回原地。
  「老實點,別拿自己的腦袋當兒戲,杜雲龍的命必留下,你們兩個可以先得一步,給向宏道帶個信去。
  有一個蒙面小俠要來拜莊,叫他早作準備,瘋叟杜光宇,應以禮相待,要不然,哼哼,小心小爺毀掉劍王莊!」
  一招絕技,震驚全場,三人輕敵之心頓消,奪魂劍杜去龍色厲內荏的說道:「看不透你小子果然有點鬼門道,杜二爺今天倒要領教領教!」
  「好!你出手吧,小爺接著!」
  「用不到!」
  「好狂的小子!看劍!」
  奪魂劍杜雲龍劍字落地,領劍訣,飛碎步,連環小跳,劍化銀虹萬縷,當頭灑下。
  這乃是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賴以成名的「驚魂劍」法,名日:「天羅地網」,招式詭異,變化萬端,恍如萬劍齊揮,最易亂人耳,躲不勝躲,防不勝防,偶一疏急,就會橫遭斷頭之殃。
  向文雄本是武林第一劍的知生兒子,對「驚魂劍」法知之甚詳,修煉純熟,睹狀冷然一哼,飄移半步,橫擊一掌,掌力和劍氣微微一撞,來劍微挫,便即身形連閃兩下,身如鬼魅般地欺至杜雲龍後側,翻腕一抖,風聲到濤,疾逾迅電似的連攻兩掌。
  這一連串的動作,快如電光石火,好似一氣呵成,但聞奪魂劍悶哼一聲,向內沖了四五步,才立身站穩。
  向文雄嘿的冷笑一聲,道:「哼!狐假虎威,我還以為你們真有了不起的本領呢,湘北六劍也不過如此,知趣的最好破腹自殺吧!」
  左臂一揚,金風颯然,手中匕首又擲還給奪魂劍杜雲龍。
  文雄適才接連施展兩大門派的兩種絕技,一是少林寺的「九宮迷位步」一是鐵掌追魂呂承的「風雷掌」,索魂劍唐明秋看得清楚,心中直發毛,沉聲喝道:「小子,你究竟是那門派的,既會少林絕技,又懂武林四老中鐵掌追魂呂承的『風雷掌』……」
  「哼哼,你的見試倒還不淺!」
  「大爺的話你還沒有答覆。」
  「你們兩個要是再不走,小心我改變主意,連你們也宰在這裡!」
  這種言詞,這種語氣,多麼冷傲,索魂劍唐明秋氣得鋼牙一咬,不顧一切的挺劍就刺。
  另一個頭帶黑巾的人,排行第五,名喚「催魂劍馬宏圖」,見師兄出手,唯恐不敵,急忙劍化「風狂雨驟」,電攻而出。
  「驚魂劍」獨步武林,豈是等閒之技,二人聊手合擊,威勢大增,其鋒銳不可當,向文雄雖是身負絕學之人,也不敢大意,忙將畢生功力運集雙臂之上,施展出少林絕技——「羅漢掌」法,「巫山猿啼」,「夜觀星斗」,快捷無比的硬撞上去。
  向文雄決心要教訓教訓「劍王莊」人,下手極重,用了十成以上的功勁,狂風呼嘯,暗力四湧,絲絲之聲不絕於耳,掌劍相撞之下,二人化出一片劍幕,竟被掌風劈散,劍氣頓斂,威勢全失,身形也隨著歪了一歪。
  向文雄得理不饒人,乘勝疾進,掌出如梭,一口氣連攻三掌。
  奪魂劍杜雲龍見狀倒吸一口寒氣,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馳援,二人已跌跌撞撞的退了下去。
  至此,三人已知遇上了剋星,憑三人在江湖上的威望與成就,竟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情知來人技深若海,久戰無益,頓蒙退意。
  催魂劍馬宏圖望望官道上的轎車,對奪魂劍杜雲龍說道:「杜師兄,點子扎手,久戰不利,不如暫退,另圖打算,萬一誤了師父大事,咱們可擔當不起。
  奪魂劍杜雲龍聞言一頷首,正欲答言,向文雄聽得明白,狐疑陡生,當上一語不發,身形暴長,一掠便已到了轎旁。
  幾人見狀不由霍然色變,身形連閃,已接踵追至,成三面把向文雄包圍起來。
  奪魂劍杜雲龍一瞥轎車,幃幔低垂,心中微安,氣忍忍的說道:「小子,你要幹什麼?」
  「小爺要看看轎裡是什麼東西?」
  「凡是有『劍王令』的地方,就好像武林第一劍親身躬臨,必須尊禮跪拜,你竟敢狂言托大,藐視我師父向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向文雄聞言冷笑一聲,道:「杜雲龍,武林第一,只可以拿他嚇哧別人,小爺卻不會看在眼中,慢說是區區第一劍,就是武林第一人又其奈我何?不信小俠就先斯掉這面鳥旗!」右手疾伸,快如電閃,「劍王令」已到向文雄手中。
  「小子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
  話落,用力猛一抖,一面小旗竟被震成碎片,四散橫飛。
  三人出道以來,非但沒有見過,就是連聽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敢撕毀「劍王莊」的「劍王令」,這無異是身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公然挑戰,三人身為三指神劍門下,怎敢袖手坐視,縱然明知不敵,也得上前一拼。
  突然奪魂劍杜雲龍說聲:「上!」三人劍出如龍,掃刺挑斬,潛力綿綿不絕,狠辣無比。
  三人此刻情知來人存心找喳,動了真火,著著緊逼,寸土必爭,都將平生所學全部施展出來,決心要為劍王莊爭回一點面子,從三個不同的方向,衝撲猛攻,勢如沒嘯山崩,更似雷電交加一般。
  萬一落敗蒙羞,豈不是等於給武林第一劍抹了一把灰,堂堂「劍王莊」威名掃地,「湘北六劍」,還有何顏再行走江湖!三人深知此點必須捨命力爭,因而,情勢變化,殺機四布,官道上寒芒閃閃,劍氣森森,生死已至間不容髮。
  強將手下無弱兵,名家門人的確不同凡響,向文雄那麼深厚的功力,一時間竟也逼得手忙腳亂,窮於招架,連連後退不止。
  三人全力進攻三十招,向文雄已被迫退至對面竹林內。
  突然奪魂劍杜雲龍虎吼一聲,道:「這小子好厲害,放眼當今武林之世,能夠接下咱們在人合力一擊之人,已是少而又少,今日竟被他走了三十多招,一旦傳揚開去,豈不貽笑天下,咱們兄弟今兒個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殺死在這裡,否則,怎麼拿臉再回劍王莊去!」
  忽的猛提一口丹田真氣,騰空而起,劍化「天女散花」,掌行「石破天驚」,以泰山壓頂之勢狠南海而下。
  老四索魂劍唐明秋,振劍一抖,劍花朵朵從左側攻去。
  老五催魂劍馬宏圖,萬劍歸一,身劍相合,從右側攻來。
  三人都是劍術名手,如此一來,向文雄處境太險,危如燃眉,心中寒氣直冒。
  對方動作太快,想轉身閃退已不可能,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訴諸一拼,暗將功力蘊集雙臂之上,眨眼間連發三掌三拳,分襲三人全身要害。
  驀地,掌劍相擊,人影合而倏分,四周的翠竹傾倒了一大片,殘枝斷葉,直向天空中衝去。
  老四唐明秋,老五馬宏圖,首當其衝,歪歪斜斜的退向一側,面如死灰,吃驚不小。
  老三杜雲龍居高臨下,佔盡優勢,又存心非死必勝,俯衝而下,勢如破竹,長劍從向文雄胸前擦過,入土尺五,人也差點撲倒下去。
  向文雄全力施為,依然吃了大虧,被杜雲龍在胸前劃了一道三寸長的血口。
  這還是他適時推出一掌,震歪來劍,不然怕不早已開膛破腹而亡。
  向文雄立志要鬥鬥五個武林第一,現在竟連第一個的三個門徒都收拾不了,不禁大感氣妥,心情猛的一沉,覺得前途險阻重重,步步艱難。
  而「湘北六劍」,眼高過頂,今日三人聯手攻上,竟未討得一絲便宜,聲名蒙污,威風掃地,也蠻不是味兒。
  向文雄覺胸前痛如刀割,低頭一看,血跡斑斑,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殺機萬丈,忽將「無敵令」取在手中,咬牙切齒的恨聲說道:「不怕死的就過來,小爺一個不嫌少,三個不嫌多,不把你們毀在這裡,從此不走江湖!」
  這話口氣太大,三人立時氣往上衝,三劍齊舉,寒芒騰吐劍風絲絲聲中,一下子就連攻三劍三掌。
  向文雄已有萬全打算,「無敵令」猛然一掄,繞體疾劃,身形連閃,投入三人掌風劍氣之中。楊樹內的那位灰袍老者,這時已清醒過來,見狀大吃一驚,心道:「這孩子好大的膽子,簡直自尋死路。」
  雖有出手馳援之心,無如傷勢沉重,無能為力,慨然一歎,閉目行動起功來。
  向文雄藝高人膽大,有恃無恐,老者似乎是杞人尤天,只是他左手連功三招「龍爪指」,三人腕上發麻,掌勁全失,右手無敵令施出一招「驚魂劍」中絕技……「游龍戲鳳」,硬向來劍斬去。
  同樣的一套「驚魂劍」法,在向文雄手中施展出來便成力大增,同時,「游龍戲鳳」詭異玄奧,正是克制三人所攻招式的絕著,但聞一連三聲金鐵交鳴之聲過後,三人的劍尖都被「無敵令」削去三寸多長的一截。
  三人霍然一驚,心中直冒寒氣。
  奪魂劍杜雲龍乃是三劍之道,看不出「龍爪指」卻識得「驚魂劍」沉臉說道:「小子究竟是何數路,快快報上名來,想不到你竟還懂得劍王莊的不傳秘技!」
  「哼,區區一套『驚魂劍』法,有什麼了不起,直得你這樣大驚小怪……」
  一語未畢,翠竹梢頭掠過一抹紅光。
  噗!紅光曳著一條紅色弧線,插在車轅上。
  四人定目一看,見是「白骨箭」,皆不由大吃一驚,恍如焦雷擊頂,一呆之下,隨即揚目四望。
  只見麗日向西,四野寂寂,那有樹魔妖姬毒閻婆的蹤影?奪魂劍杜雲龍情知苗頭不對,奔至轎內,拔下「白骨箭」一看,紅綢上面有兩行小字,是:午夜三更正,索命白沙灘。
  看畢,始知樹魔妖姬毒閻婆下書約鬥,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愫。
  毒閻婆逞兇百丈峰,連殺三四十人的事,他也早已有過耳聞,當下不禁心驚肉跳,連喊不妙,心念電閃,忽和一計,一瞥身旁轎車,給唐明秋等二人使了一個眼色。
  二人會意,翻身上車,杜雲龍伸手抓住一匹馬,對向文雄說道:「小子,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到此為止,今日午夜二更,湘北六劍在益陽城西白沙灘集體侯教!」
  餘音尚未落地,唐明秋皮鞭一揮,轎車已當先絕塵而去。
  魂劍杜雲龍把話說完,正欲翻身上馬,向文雄雙臂一振,射出丈五,道:「慢著!」
  「怎麼?」
  「小爺言出如山,他們倆可以走,好給小爺帶信去,你卻必須留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
  「好說,較罪論弄,理當破腹而亡,現在閣下既有集體侯教之言,小爺可以通融,放你一條生路,在白沙灘再取爾命!」
  「既然如此,怎又攔路相阻!」
  「哼,死罪暫免,活罪難逃,必須先給你留點紀號,也好替死在你手中的九人出口氣!」
  「小子休要得了便宜賣乖,你到底想怎麼樣?」
  「留下一隻眼睛!」
  「恐怕辦不到!」
  「笑話,天底下沒有小爺辦不到的事!」
  說到這裡,怒氣陡升,一瞥林中九屍,單掌一豎,劈面打出一掌。
  奪魂劍杜雲龍振劍欲出,忽覺毒閻婆約鬥之事,非同等閒,目下處境很危險,必須早作打算,有道是小不妨則亂大謀,同時,自知彼此功力相去懸殊,逞強不容易討好,說不定還會送了性命,當下把心一橫,暗道:「罷了!」飄身疾退五尺,爽聲說道:「杜三爺今天認栽,你接著!」
  著字出口,右手食指已插入左眼眶內,只見他身形猛然顫了一下,眼球已被剜出,抖手擲了過來。
  奪魂劍杜雲龍好硬的骨頭,剜去一目,依然面不改色,伸手摸下一把鮮血,上馬揚鞭而去。
  向文雄做夢也想不到杜雲龍會這樣爽快,呆呆地望著手中的眼球,楞在那兒。
  這小子確不愧為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窺一斑可知全貌,劍王莊內父親可能收留了不少高人異士,今晚湘北六劍之約定是一場慘烈無比的血戰!
  向文雄呆立片刻,忽然想起了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被擒囚解之事,不由心中一震,暗道:「糟!我怎麼這樣糊塗,萬一轎內囚著一筆判陰陽杜前輩,豈不是白白的錯過一次救人的大好機會?還有,據我所知,『白骨劍』乃是樹魔妖姬毒閻婆的殺人標誌,只是白骨箭出現之處,毒閻婆必會現身肆虐,在百丈峰時,我就曾親眼見她擲出白骨箭後,片刻,便飄然而至,一口氣連殺三四十人,可是,現在白骨箭出現已久,卻動靜全無,難道……」這時,杜雲龍早已遠去,空有一肚子的懊惱,也是無計可施,只好等到今夜二更在白沙灘再作計較。
  主意打定,立刻轉身進入楊樹林。
  九具死屍,依然高懸樹上,血跡逼地,腥臭難聞,向文雄怵目切齒,又覺得自己太過仁厚,不該縱其自去。
  正自怨自艾,倏聞噗通一聲,那個灰衣老者肖醒後,忽然往向文雄面前一跑,感激涕零的說道:「謝小英雄救援之恩!」
  向文雄一怔,連忙說道:「些微小事,何足掛齒,快起來!快起來!」
  老者聞言再三申謝後,方始挺身而起。
  繼見道上空空如也,三劍早已遠去,不由黯然一歎,眸光一掃樹上九人,熱淚滾滾而下。
  片刻後,老者悲憤稍斂,向文雄這才說道:「敢問閣下是何門何派?何以會和劍王莊的入發生爭執?」
  老者聞言慨然一歎,道:「實不相瞞,老夫是紫龍幫主『紫面金鋼彭一飛』手下的……。」
  向文雄一聽「紫龍幫」三字,精神為之大振,想起一段極為重要的往事,當下朗聲道:「紫氣東來。」
  「龍騰虎躍!」
  「巍巍我幫!」
  「如日中天!」
  這正是「紫龍幫」的切語,二人對答如流,始知彼此原來是自己人。
  微頓,向文雄又道:「幾月」
  「正月!」
  「初幾?」
  「初二!」
  「何時?」
  「零時。
  向文雄細一盤算,振振有詞的道:「正月是內三堂,初二是內三堂的『巡稽堂主』。」
  江老者正容說道:「是的,老朽正是巡稽堂主,死者是敝堂屬下的九位香主。」
  「上下怎麼稱呼?」
  「匪號屠龍潘明!」
  望望向文雄,接著又道:「前輩怎樣稱呼?」
  「很抱歉,現在不能告訴你,不過,你叫我一聲前輩絕不會吃虧。」
  屠龍子潘明心知少年來頭極大,唯唯應是,執禮甚恭。
  文向雄往「無敵令」的扣簧上一較,今身微抖,拔出一支紫氣閃閃的短尺,道:「這是什麼?你認得嗎?」
  「這……這是紫龍尺!」
  一說完,倏的雙膝跪拜。
  「紫龍尺是誰的信物?」
  「是黑手陰魔殺人王霍仲,也就是我們彭幫主的師祖的信物。」
  「你對他老人家怎樣稱呼?」
  「祖師爺!」
  「嗯,你可以算是彭一飛的知信,我信得過。」
  「是的,關於紫龍尺與祖師爺的事,幫內只有極少的幾位堂主知道,前輩如有差遺弟子潘明在此恭聆。」
  向文雄見他謹有禮,心中甚喜,收起紫龍尺,佩好「無敵令」,等屠龍手潘明起身後才說道:「九月初一,我要去紫龍幫總壇,你離此之後,可立刻返回總壇,告訴彭一飛,叫他在九月初一以內,把所有紫龍幫了弟子集合起來靜候!」
  「是!」
  「此舉對本幫興衰,關係極大,除對彭幫主說明我巡視之事外,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尤其我身懷紫龍尺的事,更應守口如瓶,可叫彭一飛隨便找一個藉口,召集各路人馬。」
  「遵命!」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此去紫龍幫的主要目的,是要清裡門戶,是以,你必須告訴彭幫主將幫內所有的堂主,香主,乃至門下弟子,積壓分舵主,全部集合起來,缺一不可!」
  屠龍手潘明一聽他要「清理門戶」,臉色大變,驚惶萬狀的說道:「前輩說什麼?清理門戶?這……」
  「潘明,事關機密,一切言之尚早,屆時自可分曉,毋須問!」
  「是!」
  向文雄交代完畢,如釋負重,一瞥已死九人,道「你們怎會和劍王莊的人在此起手來?」
  屠龍手潘明聞言首先將劍王莊的驕橫跋戶,伏技欺人,目空一切的諸捨惡跡痛述一番,最後聲沉語重的說道:「弟子奉命幫主之命,率堂下九位香主,來湘鄂一帶巡視各處分支舵,不料,行至湘鄂附近時和瘋叟杜光宇的高足冷面判官陸青相遇,得知一筆判官陰陽師徒的不幸遭遇,陸少俠托我『追蹤湘北六劍』的行蹤,伺機救他師父,弟子因監於在武林第一劍向宏道行為乖張,為了武林公義,逐慨然應允,跟蹤追了下來,終於在此追到『湘北六劍』彼此話不投機,便動起手來……。
  「唔,武林第一劍三指神向宏道你遇見沒有?」
  「沒有,他擒住瘋叟杜光宇後,可能早已揚長自去。」
  「嗯,好,你繼續說下去。
  「劍王莊稱霸天下,的確名不虛傳,弟子等十人和湘北六劍惡戰十餘回合,便不支倒下,做了他們的俘虜。」
  說到這裡,羞憤難當,深深長歎一聲。
  向文雄這時才看到屠龍手潘明全身血跡斑斑,有好幾處劍傷,頗為沉重,道:「你不必引咎自責,事實上他們的武功的確不弱,連我都被他們刺中一劍,倒是我來此之時,這兒只有三人,另外三劍到那裡去了?」
  「這時……晚輩暈眩倒地,以後的事全然不知,我想可能是在制住弟子等人後,另外三劍便當先離去,說不定另有目的。」
  「嗯,我也是這樣想,湘北六劍絕不會故然分手。」
  忽然想起瘋叟一筆判官陰陽杜光字的下落,心情一緊道:「杜大俠被擒之後,究竟下落如何?」
  「杜大俠被擒之後,就向宏道點了暈,麻要穴,放在轎車內,由湘北六劍押解北上……。」
  「什麼?轎車囚的是杜大俠?」說完,正欲轉身而去,屠龍手潘明急忙說道:「前輩決心要去劍王莊,一定要把瘋叟杜前輩救出!」
  「是呀,你覺得……」
  「劍王莊主武林第一劍三指神劍向宏道,功力精純,造詣極深,打遍天下無敵手,近十年來,廣收門徒,聲威大振,在奪得天下第一劍之後,更是身價百倍,氣吞牛斗,有不少望重一方的人物都自原屈尊追隨,手下高手如雲,除『湘北六劍』,都是第一流身手,此去劍王莊,萬望勿存輕敵之心,並請恕弟子示言之罪!」
  「我知道,你放心!沒有幾分把握,小俠不會瞎闖劍王莊!」
  抬頭一望,天色將晚,見附近尚有十餘匹棄馬,順手抓來一匹,翻身騎上,策馬向北飛馳給去。
  馳步驕健,快如電閃,剎那間,屠龍手潘明已不復再見。
  文雄一路行來,處處聽到「劍王莊」的言詞,也處處看到「劍王莊」的惡績,情緒憤慨,沉重已極。
  為了武林公義,更為了自己,不由私自下定決心,一定要鬥鬥武林第一劍的向宏道。
  雖然,劍王莊主是他的親生父親,但,他們已經脫離父子關係,向文雄更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須要和他鬥一鬥!
  不!應該說必須要把他打垮,粉碎向宏道「武林第一」的美夢!
  左思右想,萬念歸一,此刻,他的腦海中只有兩個意念:一是追趕「湘北六劍」。
  二是救援瘋叟杜光宇。
  可是,放馬疾馳了兩個多時辰,盆陽已經遙遙在望,既不見「湘北六劍」的蹤影,也未發現那輛解瘋叟杜光宇的轎車。
  在此心灰意冷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等待今夜二更赴「湘北六劍」的白沙灘之約時。
  從長計議。
  當即策馬緩行,進入盆陽城。
  在一家酒樓門內下馬,叫來幾樣可口的小菜及一壺溫酒,選定一個僻靜的角落裡淺酌慢飲起來。
  酒肆茶樓,口舌最多。
  文雄又聽到很多辱罵「劍王莊」的話語。
  多聽不怪,向文雄也未予理會,只覺得自己有這麼一個眾人唾罵的父親,實感萬分羞愧,有苦說不出,淚往肚裡流。
  酌自飲,獨憂樂,直至酒客散盡,時近二更的時候,他才會賬下樓。
  翻身上馬,放轡而行,來到白沙灘,距離二更還有一刻工夫。
  說是白沙灘,那只是延襲古跡而得名,事實上這只是一片土質略白的平坦之地,由於鹼性太大,寸草不生,方園約有二三里大小,四外林木節比相連,綠草如菌,東邊是條陽關道,南通衡山,北達常德。
  向文雄把馬拴在林內隱秘之處,獨自大踏步的走了過去。
  過一片松林白沙灘便在眼前,極目望去,並無半個人影。
  向文雄知道時辰未到,略一沉吟,便在白沙上來回踱著,靜候「湘北六劍」。
  奪魂劍杜雲龍午夜二更白沙灘之約,看似約期較技,一決高下,實則卻另有陰謀,因為他接到「白骨箭。之後,覺得事態嚴重,憑他們「湘北六劍」,無論如何也不是樹魔妖姬毒閻婆的敵手。
  杜雲龍為人聰明絕頂,最工心計,從他肯自剜一目,保全一命,以爭取一息喘至之機,看來,足證此言謬,他當時心念疾轉,看向文雄武功不弱,故而留言二更約戰白沙灘,事實上他是想借向文雄之力,共同對付毒閻婆。
  奪魂劍自己十分清楚,毒閻婆行事素來說一不二,「湘北六劍」如不準時現身白沙灘,壞了自己的名頭事小,同樣逃不過毒閻婆的毒手,如想告警「劍王莊」,遠水不救近火,在時間上大有問題,師父或「雙雄四傑」,說什麼也不可能在今夜在更以前直來此地。
  因而,他靈機一動,一面約向文雄較技白沙灘,藉以增強乙方實力,和毒閻婆周旋,另一方面派人快馬傳警「劍王莊」,請師父向宏道前來定奪,存心要在白沙灘上把向文雄和毒閻婆毀掉。
  如此一來,白沙灘上戰雲密佈,必將會演出一場立前未有的大殺劫。
  危機四伏,死亡的氣息龍罩著整個白沙灘,眼前的沉寂,更顯得各外緊張,恐怖,而又神秘!
  星移斗換,一刻功夫,彈指而過,益陽城內悠悠的送來兩聲梆聲。
  二更到了!
  然後「湘北六劍」依然杳如黃鶴,音訊全無。
  一直等至二更三刻,還沒有半點消息,向文雄大感不耐,心說:「莫非他們背信了不成!約我的目的只是為了擺脫糾纏,好順利的押解瘋叟一筆判陰陽返回『劍王莊』……」
  心想至此,身後衣袂破空之聲噗噗傳來,步履之聲大作,猛回頭一看,穿林走出六個佩劍漢子。
  其中三人他認得是老三奪魂劍杜雲龍,老四索魂劍唐明秋,和老五催魂劍馬宏圖。
  不用問,另外三人定是老大,老二,和老六無疑。
  奪魂劍杜雲龍見向文雄已如約而來,獨眼一翻,望了其餘三人一眼,道:「朋友想死也別太性急,假如爺們今天失約,那才是你小子的造化呢!」
  向文雄雙眉一挑,話未出口,奪魂劍杜雲龍又道:「在你臨死之前,杜三爺願意讓你認識一下咱們的湘北六劍!」接著,將追魂胡毅民,驚魂劍張世傑,攝魂劍朱一清分別介紹出來。
  向文雄聽畢,嘿嘿冷笑一聲,道:「哼,追魂,驚魂,奪魂,索魂,催魂,攝魂,劍王莊主想得倒周到,少爺今天要你們亡魂!」
  第一劍追魂劍胡毅民乃是六劍之首,聞言濃眉一豎,方待開口,向文雄聲調倏轉,厲色道:「武林中人貪名爭名愛名,本來無可厚非,可是,你們的行為也未免太乖張太跋扈了。
  追魂劍胡毅民聞言大怒,道:「小子,順我者生,逆我者死,這是劍王莊的鐵律,你準備怎麼辦?」
  「好說,小爺要你們威風掃地,聲譽破產!」
  「哼,大言不慚,死到臨頭,尚且口出狂言!」
  六人胸有成竹,都有借向文雄之力,共同對付樹魔妖姬之心,是以,一個個雖是劍拔弩張,怒目相視,劫不曾率先出手。
  「笑話,在你們面前用不到吹牛,收撿不了你們這六魂料,我還憑什麼闖劍王莊,斗向宏道!」
  臉色一沉,又道:「咱們長話短說,在你們沒有去見閻王之前,小爺還有在件事情相詢!」
  「你說吧,胡大爺聽得見!」
  「第一瘋叟一筆判陰陽杜光宇杜大俠現在下落何方?」
  「杜老頭子現在已在本莊地牢之內!」
  「第二:小爺拜莊之事,你們是否已經派人通知?」
  「劍王莊已為閣下準備好埋骨之所,不過,小子恐怕到不了劍王莊,這兒的風水很不錯!」
  「第三:杜前輩的高足魏宏濤死在誰的手裡?」
  「是我追魂劍胡毅民成全,你待怎的?」
  「難得你這樣爽快,小爺願意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哼,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
  刷的一聲,向文雄忽的拔出「無敵令」,面泛殺機,沉聲說道:「胡毅民,魏宏濤是怎樣死的?」
  「斷頭而亡,怎麼?你準備替他伸冤不成?」
  「你以為我不敢吧?哼,看在你敢做敢當,不失為是一條漢子的份上,小爺不加利息,同樣賞你一個斷頭而亡!」
  亡字甫落,無敵令齊眉半舉,只聽他清嘯一聲,「游龍戲風」,電掣而出,向追魂劍胡毅民左面的五劍橫掃出。
  同一時間之內,左手屈指如鈞,施出震駭武林的「龍爪指」功,一片噗噗聲中,連彈五指,分擊五劍心窩要害。
  早在「湘北六劍」未現身之前,向文雄情知來人俱非泛泛之輩,必須痛下殺手,盡展絕招,否則夜長夢多,難保不發生意外,以致耽誤救援瘋叟之事,故而一上手就用出了武林向宏道的成名絕技——「驚魂劍」法,和血手陰魔與毒閻婆的追魂功夫——「龍爪指」!
  向文雄不但動作如電光石火,而且用的是蓋世無雙的兩種絕世秘技,湘北六劍做夢也想不到你說幹就幹,神鬼莫測,猝然受襲之下,如何消受得了,只見眼前萬劍飛舞,寒氯逼人,指風當胸一撞,全身顫慄不止,一齊閃身退了數步。
  魂胡毅民見狀一懍,劍化「寶鴨穿蓮」,挺劍分刺。
  他這挺身一上,正中了向文雄聲東擊西之計,當下移形換位,避過來招,「無敵令」斜舉過頂,以雷霆萬鈞之勢攔頸斬下。
  向文雄存心一擊奏功,右令攻出,猶恐不足,左手拇指往指上一扣,外加一指「龍爪指。
  追魂劍胡毅民看在眼中,不禁大駭,急忙舉劍硬封。
  不料,彼此功力相差極遠,無敵令又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寶刃,一封不中,反被無敵令削成兩截,直帶頸項要害。
  一切,恍如電光一閃,追魂劍胡毅民斷劍之後,五劍大吃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馳救,胡毅民的一顆大好頭顱已被無敵令斬下,骨碌碌的滾在地上。
  噗!指風過處,胸口上又多了一個血窟窿,叭噠栽倒於地。
  鮮血狂噴,身軀顫抖一陣後才靜止下。
  五劍萬不料大師兄那麼深厚的功力,竟連人家的一招都接不下來便倒地身亡,五人不但是驚,而且簡直在股戰虞栗,相顧駭然,面無人色,久久不知所措。
  許久,奪魂劍杜雲等才從驚惶中清醒過來,揚目凝注在大師兄的屍體上。
  五人都認得他適才所用的都是「驚魂劍」法,卻想不透他為什麼會練成「劍王莊」主向宏道的獨門絕技。
  四人直勾勾的看著胡毅民心口上的血窟窿,更不知這是什麼功夫?
  皆因「龍爪指」功,向來五指箕張,一併使用,向文雄動作又快,看不出絲毫端兒,否則「湘北六劍」驚駭之狀當不止此。
  這時,奪魂劍杜雲龍一瞥胡毅民的血也對其餘四人說道:「這是什麼功夫?難道我……」
  是什麼?他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向文雄冷冷一哂,傲然言道:「不錯,這是『龍爪指』!」
  此說一出,恍如當頭一盆冷水,五人俱都涼了半截。
  半晌,杜雲龍才惶悚萬狀的說道:「龍爪指是武林雙絕的獨有絕技,那麼你是血手陰魔的弟子?還是樹魔妖姬毒閻婆的人?」
  「你已是快死的人,還問這麼清楚做什麼?」
  說罷,右手一左「風聲鶴唳」,左手五指箕張,直向奔魂劍杜雲龍罩了過去。
  杜雲龍一見大驚,那敢怠慢,目光左右一掃,五人蜂擁而上,殊不料人影合處。但聞金鐵交鳴之聲悲鳴不止,五支長劍,俱被削斷一截。也被逼得蹌踉後退不迭。
  這一來,五人不禁嚇得魂飛魄散,一股冰涼之氣,直從背脊冒出!
  五人心裡雪亮,再打下去,必然死路一條,頓蒙退意。
  奪魂劍杜雲龍劍一揮,連幾句場面話都顧不下說,向其餘四人丟了一個眼色,便待開溜。
  他一走,四人立刻起步傚尤,急急如喪家之犬,四散奔竄。
  「哼!溜?插翅也飛不了!」一語未畢,奪魂劍仕雲龍右手腕脈已被向文雄制住。
  「當!」的一聲,長劍脫手落在地上。
  驚魂劍張世傑,睹狀大駭,率其今三人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棄圖硬拚!
  向文雄冷然一笑。
  手上加力,杜雲龍痛得冷汗如雨。
  突然沉聲喝道:「站住!如敢再進一寸,休怨小爺心黑手辣!」
  四人投鼠忌器,怎敢拿奪魂杜雲龍的性命開玩笑,悻悻地停了下來。
  向文雄掃了四人一眼,兩眼死死的盯在杜雲龍的臉上。
  一字一句的說道:「杜雲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古因果報應,絲毫不爽,你殺了『紫龍幫』巡稽堂下條人命,已是佔盡便宜死而無憾!」
  餘音未盡,慘吼之聲自劃空而起,「無敵令」從胸口插入,破腹而下,當場開膛,倒地氣絕,和紫龍幫巡稽堂下的九位香主死狀一模一樣。
  向文雄一面抹掉「無敵令」上的鮮血,一面氣忿忿的說道:「胡毅民和杜雲龍都是殺人元兇,罪有應得,你們四人雖然同樣惡貫滿盈,罪在不赦之例,但小爺並未親眼自睹,姑免一死!」
  四人聞言,也說不上是怒?是喜?老二張世傑一嘯,欲有所言,向文雄又聲色俱厲的說道:「不過,你們四人的佩劍必須給我留下!」
  四人聽得一呆,怒氣陡升,異口同聲的吼道:「什麼!這……」
  「這簡直欺人太甚,我跟你拚了!」
  說著,四劍齊舉,並肩而上,只攻不守,完全一副拚命招式。
  向文雄見四人捨命相搏,不由大怒,恨聲道:「不識好歹的東西,既然給你們臉不要,就怪不得我啦!」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喉嚨連聲,四人連對方是怎麼出手的都未看清,長劍已被磕飛,穴道被制,倒了一地。
  乖乖,這事如親目所見,實在不敢相信。
  向文雄在地上團團的走了一圈,將六支斷劍收在一起,從四人身上打來一條繩子,捆上一起,背在背上。
  然後,將追魂劍胡毅民的人頭,踝至老二驚魂劍張匹傑面前,道:「姓張的,你抱著你大師兄的人頭回劍王莊報喪去吧,如果走得快一點,或許可以走在小爺的前頭,在下決定明日西牌時分前去拜莊!」
  說完,伸手解開四人的麻穴,轉身離去。
  四人眼睜睜的看著人家遠,卻一籌莫展。
  片刻後,四人的功力才復元如初。
  相繼挺身而出,相顧黯然,長歎不止,誰也沒有說話。
  半晌,索魂劍唐明秋才沉聲說道:「他媽的,咱們今天算是栽到家了,打了大半天連人家的出身來歷都沒搞清楚,萬一師父他老人家怪下罪來,咱們那個承當得起,張師兄有何高見!」
  驚魂劍張世傑苦笑一下,道:「如果愚兄沒有走眼,這小子不是血手陰魔殺人王的弟子,就是樹魔毒閻婆的傳人,或者和當今的武林第一人有源淵,除了這三個人,誰也調教不出這樣的徒弟來。」
  唐明秋心念一轉,忽又想走毒閻婆白沙灘之約的事來,道:「想起來真他好的冤,杜師兄約來小煞星的目的,原想利用他對付毒閻婆,卻不料弄巧成拙,白白的送了兩條性命,小子似乎窺透了咱們的用心所在,一出手就是舉世罕見的殺手絕招,半個時辰的工夫不到,就被他得手揚長而去,唉……。」
  第五劍催魂馬宏圖忽有所悟,說道:「兩位師兄看此人會不會和毒閻婆白沙灘之約有關?」
  唐明秋道:「這很難說,也許有,也許沒有。」
  張世傑四下一望,憂心忡忡的道:「咱們商議得好好的,一面快馬飛報父求援,一面想利用那小子抵當一陣。等師父他們來到之後,便一舉把毒閻婆和小煞星幹掉。除去心腹大患,萬不料事情急轉直下,那小子用不上,死了兩條命倒也罷了,可是,師父他老人家為什麼還不來?」
  唐明秋道:「打從八月十三日開始,師父他老人家的友好親信,便從各地兼程陸續趕來,齊集『劍王莊』,共商大計,昨天晚上,要不是得到眼線密報,瘋叟杜光宇辱罵『劍王莊』,教訓咱莊裡分散在外面的人,尤其二老之會,對咱們甚為不利,師父不會親率咱們兄弟也面擒殺杜老頭子師徒,以小弟看來,師父八成是分身乏術……。」
  「唐師弟說得固是,但毒閻婆之約卻非同小可,咱們六人的生死,雖然算不了什麼,只是萬一有個長短於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不管怎麼說,總該派幾位一等高手來給毒閻婆一點顏色看看才是。」
  「我想師父一定會派人來的,只是在時間上來說,恐怕不能在三更前趕到。」
  馬宏圖一瞥倒地身亡的兩位師兄,聲沉語重的說道:「現在三更將到,毒閻婆現身在即,張師兄和唐師兄究竟作何打算?」
  張世傑,唐明秋,聞言相顧啞然,神色凝重,默然無語。
  亡的氣氛壓得四人透不過氣來,一時間木然而立,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攝魂劍朱一清正色說道:「小弟以為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咱們先離開白沙灘,能走多遠算多遠……。
  一語未畢益陽城內隱隱傳來三聲梆聲。
  三更到了!
  四人的臉色不由陡然大變。
  第三聲梆聲的尾音尚未落地,四人還沒有決定該怎麼辦?一聲陰森森的嬌笑已然遠處傳來。
  笑聲未竭,紅影劃空,四劍的面前多了一個全身血紅勁裝,紅色劍靴,血巾蒙面,身材苗條的女人。
  四人定目一看,知是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樹魔妖姬毒閻婆,不由皆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連連後退不止。
  魔妖姬毒閻婆星眸倏揚,瞥了胡毅民,杜雲龍一眼.心中一怔。
  然間,只聽她癡的冷笑一聲,五指箕張,彎屈如鉤,電攻出。
  但聞一聲慘吼衝霄而起,驚魂劍張世傑首先亡魂喪命。
  緊接著,索魂劍唐明秋,催魂劍馬宏圖,攝魂劍朱一清,也先後做了爪下之鬼。
  毒閻婆的功力好深,一招一個,四人根本就尚未還手。
  樹魔妖姬格格一笑,又把眸光落在胡毅民,杜雲龍的身上,自言自語道:「哼,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姑奶奶面前班門弄斧,姑奶奶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此人!」
  語落人起,去勢如電,轉眼消失不見。
  且說向文雄轉身出林,上馬緩行出數十丈,陡聽白沙灘上頻頻傳來慘吼之聲,心中納罕,忽又下馬轉了回來。
  一看之下,只見張世傑等四人的胸口上都有五人血窟窿,與百丈峰頭喪命之人一模一樣,心知毒閻婆所為。
  一幕悲慘的往事,突然湧上心頭,暗道:「老婆娘,咱們走著瞧吧,總有一天小爺要你好看!」
  眸光從四劍身上一一掃過,然後掉頭而去。
  來至拴馬之外一看,糟!馬兒竟已不知去向。
  四下細一打量,發現拴馬的那棵樹上,有「借馬一用」四字,落款是「毒閻婆」。
  「好啊又是你,這筆帳小爺給你記上!」
  事到如今,急也無用,只好以步當車,向北走去。
  剛剛走出三四里地,前面灰塵大起,迎面馳來四匹駿馬,霎眼已至眼前。
  來騎快如電奔,向文雄只看到當先一匹馬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中年書生,其餘三個人還沒有看清楚,便潑刺刺的從身旁掠過,直向白沙灘箭射而去。
  四馬過處,塵飛土揚,把向文雄弄得灰頭土臉,雖然心中不無怒意,但他此刻一心一意的想著如何去劍王莊救瘋叟一筆判陰判陰陽杜光宇之事,並且和武林第一劍向宏道一較高下,也就未予理會連日奔波,亟需休憩,同時,被杜雲龍刺傷之處雖已復元,胸口衣襟上的裂隙卻依然存在,亟需換脫,當下略一思忖,便至益陽城內,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一宵無話,次日起身,一切料理完畢的,便直奔洞庭湖之西,常得縣附近的「劍王莊」的而去!
  日影西落,晚霞分飛,歸巢的烏鴉,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哀鳴。
  夜幕低垂,天色漸黯,大地雙恢復了一片沉靜。
  這時候.向文雄已來到「劍王莊」附近。
  只見高大的莊門已然粉刷一新,「劍王莊」三個大金字,閃閃生光,莊門外兩個巨型石獅子的口裡,點著兩盞大風燈,莊門緊閉。
  莊門的左右兩邊,各豎一塊高約丈五,寬有三尺的石碑,上盤一龍一風,碑上同樣刻著「武林第一劍」五個大字。
  門外有六個勁裝佩劍的漢子,三人一組,相對逡巡,穿梭不停,氣派端的不小。
  向文雄見此情景,未敢冒然直進,停身在十丈以外的一株樹後。
  眸光從莊門之上一掃而過,往事又不禁又上心頭。
  十年了,這是我的家,我卻不能明日張膽的進去,更小能說出我是誰。
  哪,多少可悲,多少可痛,又多麼可怕啊!他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座莊院並小叫「劍王莊」,門上也沒有「武林第一劍」的石碑,心知定是父親在得到第一之名後改建無疑。
  在門檻之上,他似乎看到有一灘血跡,那是十年前自己被父親鞭打時所留下來的。
  恍惚中猶憶父親在把自己已鞭打了一陣之後,又一腳把自己踢出家門,摔倒在兩個石獅的中間。
  暈迷中,父親雙眼發紅,怒不可當,冷酷無情的說道:
  「滾!滾!你給我滾!向宏道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從此脫離父子關係!」
  母親在旁苦苦跪求,他卻無動於衷,砰的一聲,莊門關起,淒風苦雨中,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和遍體鱗傷,灘灘血痕。
  天哪,我是你的親生兒子,怎麼竟這樣絕毒無情?尤其是為了……
  難道你心腸就真是這樣狠毒,沒有絲毫父子之情,也無絲毫悔恨之意麼?
  我是你們向家的命根子,也是你們向家的獨生子呀!
  媽對我一直慈愛有加,並不因為我有違父親嚴命而冷眼相待,但不知她老人家現在的情形怎樣十年了?慢說我帶著面具,就是不帶,母親也認不出來了。
  爸爸,你想不到吧,不肖的,為你丟臉的兒子已經回來了,而且已經學成絕技神功,挺著胸脯回來了,從此以後,屈辱鞭打的日子,已成過去,你的兒子再也不會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那麼無能,那麼無用,那麼沒有出息!
  思忖至此,心碎腸斷,滾下兩行熱淚,肩脫一聳一聳的,居然暗泣起來。
  「唉!往者已矣,覆愛難收,我們已經接脫離了父子關係,還想這些做什麼!」
  心念疾轉,一連串的事情填滿心冰,瘋叟被囚,陸青亡命,魏宏濤斷頭,紫龍幫的香主喪命,尤其是自己被逐之事,紛至沓來,齊湧心頭,向文雄淚珠忽欲,射出兩道憤惱,凶煞的光焰!
  正自為明裡投柬拜莊,還是暗行潛入伺機事而猶豫不決時,不知何時,身後五尺之處已經站定一個全身黑色衣背負長劍的人,黑巾蒙面,僅僅露出兩隻眼睛來,連雙手都縮在衣袖之內。
  老人是什麼時候來的?他根本毫無所知。
  單憑這份輕身功夫已夠駭人聽聞,向文雄自以為武功已足可躋入一流高手之林而無遜色、沒料到今夕栽了觔斗,心中不由暗暗一歎。
  敵友未明,不敢大意,小聲說道:「小俠勿聲張,這裡是劍王莊的門戶老地,一不小心就會鑄成大錯。」
  說來詞墾摯,鄭重已極,煞有介事,似乎對「劍王莊」意存心有戒懼之心。
  向文雄聽他這樣一說,知非向宏道個夥,心中稍安,戒備頓消。
  「請恕老夫多嘴,小俠隱身劍王莊外,意欲何為?」
  「在下想去瞧瞧,見識一下武林第一劍的功夫藝術!」
  「噢?……」
  疑雲被腹,驚愕不已,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竟敢找武林第一劍比較技藝。
  但他乃是涵養極深之人,輕視懷穎的言詞難以啟齒,噢了一聲後,便住口不言。
  「劍王莊內刻高手雲集,武林第一劍正召集各地友好親信,在莊內開會,戒備謹嚴,萬萬不可仗技硬闖!」
  「前輩,裡面在開什麼會?請……」
  言猶未盡,人影晃處,蒙面各已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暮色蒼茫中。
  蒙面客來得怪異,卻得突兀,向文雄滿頭玄霧,莫測高深。
  愣立半晌,心說:「劍王莊莊門附近,戒備嚴密,硬闖少得要費一番手腳,倒不如聽從此人之言,先潛入莊內後,再見機行事!」
  當即身形身微動,退出十幾丈,消沒聲息的問「劍王莊」牆院的左側奔去。
  這本是他自己的家,竟然要如此閃閃躲躲,小心潛行,心中感觸良多,暗暗長歎不止。
  轉彎抹角的疾行片刻工夫,一堵粉紅色的磚牆已近在眼前。
  向文雄略一打量,見四下無人,雙臂一抖,擰身撥起兩丈多高,落在牆頭之上。
  當!足一沾牆,一聲鈴聲應勢而鳴,心中不禁大吃一驚。
  頭一看,牆頭上有一串警鈴,小巧無比甚難察覺,心知事有不妙又趕快返身一瀉而下,隱身暗處,想察看一下「劍王莊」內的反應,再作定奪。
  就在他剛風藏在好身形,圍牆東面已如飛奔來一條黑影。
  文雄心說:「來得好,小爺今天正好從你的身上問出劍王莊內究竟在開什麼會,以及……」
  一念未已,忽覺身後有異,轉身望去,一個黑衣大漢已近在一丈內。
  黑衣大漢二話不說,手中單刀倏揚,刀光霍霍,幻化出一片銀芒,劈面就是一刀。
  向文雄存心想留一個活口以便問明莊內虛實,見狀單刀一揮,拂出一股陰柔暗力,阻住黑衣大漢攻勢。
  圍牆附近那人聽得這兒有人動手,立刻轉身撲過來。
  兩人想互一望,互遞一個眼色,從兩面虎撲而上。
  向文雄忽的屈指如鉤,連攻兩招,二人但覺手腕一麻,刀劍一齊落在地上。
  「不許聲張,乖乖的答覆我的話,不然,就要你們的命!」二人剛一出手就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不由膽碎心裂,急忙嘬口欲嘯。
  不料尚未及出聲,半空中忽然瀉下一條黑影,在二人的頭頂略一盤旋,叭噠!叭噠!兩個黑衣大漢全部被人以重手法擊斃在地。來人沉氣落地後,向文雄才看清原來正是適才所遇的蒙面客。
  「前輩怎麼把他們殺了呢?留一個活口可能大有用處……。」
  蒙面客不等人說完,便伸手拉他蹲伏在土堆之後,雙眼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四望不停。
  久久,莊內莊外,動靜全無,這才安心下來。
  蒙面客倏然挺身站起,將兩個大漢,以及他們的刀劍一併挾在腋下如飛而去。
  向文雄見蒙面客一直奔出四五十丈遠,把兩具屍丟在一片高可及的莫叢中後才返身回來,心忖:「哎!慚愧,慚愧,人家久久走江湖的人,畢竟謹小慎微,處處留意……。」
  蒙面客奔至向文雄身邊時,腳步一停,肅容說道:「這些人都是十惡不赦之徒,罪當必死,同時,此時此地,更不宜多言多事,一不小心驚動武林第一劍以及他手下的「雙雄四傑」事情就麻煩了,以後要步步設防,時時注意才行!」話落人起,去勢如煙,向文雄正想請他止步,打聽幾件事,蒙面客早已上了牆頭。
  向文雄心說:「這人真神秘的可以,但不知究竟是什麼路數?」尚下放步疾行,幾個起落,也縱身上了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