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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須彌神功

  當然佟庭遠肚中雪亮,可是確也擔心,這小子倒是好大膽子。
  於是也就裝著,扯了半天親熱,就帶著柳青到了「勾陳堂」密室。
  一到屋裡,小丐就把來意說明,並探詢於天龍與勝玉鳳的下落。
  沒料到,不但二人沒來,就是李秀鸞姑娘,也確實被俏面閻羅,劫持而去!
  「既遇和尚,就要拜寺。」
  小丐俠主意已定,隨與佟庭遠商量,他說的好:「老哥哥,既然棄暗投明,就應該有點作為,何妨把嶺上機關密佈,以及江湖勾結情形,調查調查,也好將來對武林有個交待!」
  佟庭遠一聽,還是真對了胃口,於是一老一小,白天裝就兄弟,晚上藉著查哨為名,把山上形勢,重要所在,機關密佈,情況調查的非常詳盡!
  誰知?兩人一舉一動,早已落在「白虎堂」堂主火眼狻猊眼裡,於是報於幫主知悉。
  暗地裡也佈置好眼線,這麼一來,哪有不透風的牆,所以兩人在當天的夜晚,雙雙被縛!
  百腳真人也是恨透了佟庭遠,立即召集各堂重要份子,抱著「殺雞儆猴」打算,齊聚「刑堂」,開壇問罪。
  這當兒,飛天魔女關心意中人情況,隨藉著調查為名,把小丐俠提到「朱雀」堂!
  飛天魔女問及於天龍時,那一對閃動的秋波,噴出了「愛」與「欲」之火焰,尤其每一提伊人,情感奔放,關切之意,溢於心表。
  你想,小丐俠這個鬼精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於是「打蛇隨棍上」,大吹法螺,他扯的好:於天龍原本是他親哥哥,從小過繼柳家,雖然是兩姓,等於是手足,只要能使小命得保,牽針引線,手到擒來,拉馬扯皮,無需吹灰之力。
  飛天魔女讓他這一吹,弄的心花大放,驚喜交加。
  還沒等小丐俠提出解救要求,她已替他打好了主意。
  後來,佟庭遠「刑」堂伏誅,而柳青就虧了,飛天魔女從中說情,方脫一死。
  蜈蚣嶺與丐俠的期將屆,百腳真人乃親至「朱雀」堂,要出柳青安慰於懸壑「吊架」機關之內,企以人質再相機進行敲詐。
  這時候,飛天魔女再想拒絕幫主所請,也就難於啟齒了。
  誰料,冥冥之中,似有預佈,蜈蚣嶺自認為神機妙算,竟因荒山隱隱,於天龍等之出現,全部瓦解。
  而飛天魔女眼見伊人,樂不可支,所以才搶先迎戰於天龍。
  誰料,天龍武功數月未晤,竟然已窺神化,不但未把「意中人」手到擒來,幾乎命喪冤家之手,感念恩怨,五中翻滾,勿怪魔女,不神呆癡往,形若木雞矣。
  小丐俠旁觀者清,早巳把飛天魔女一舉一動看在眼裡,於是略一盤念,就調開飛天魔女,離開眾人視線。……
  這時,飛天魔女紅暈未消,訕訕說道:「小丐俠,邀我來此,有何事見教!」
  柳青扮了個鬼臉,舌頭一吐,接道:「我說是未來的老大嫂啊!咱講的話,可沒騙你,天龍哥面硬心軟,肚子裡可比誰都親熱,怎麼樣?你們打情罵俏,鬧了半天,該相信咱小叫花講的話,牢靠不牢靠了。」
  一句「未來老大嫂」,可把飛天魔女三萬六千根毫毛,都帶起了微笑,心裡那痛快勁,可別提啦!
  無限嬌羞的逗了一個媚眼,微嗔道:「誰跟你說這些廢話,有『屁』早放,別叫我們的人起疑,那就『吃』不了,『兜』著走啦!」
  於是,小丐俠如此如此,飛天魔女這般這般。
  頃刻之間,兩人一前一後,一追一逃,到了當場而戰鬥,似已起了明顯的變化。
  這當兒,荒山醫隱,百腳真人,上翻下飛,已相互拆了四十餘招,真也「棋逢敵手,將遇良材」。
  百腳真人外戰無功,早已殺得火起,突然一聲淒厲長嘯,「金鳳掃葉」,猛推一掌,跟著身形暴起,以「滿天飛雨」手法,連連發出,五粒「磷火彈」和一蓬喂毒的「斷魂釘」。
  剎那,金蛇亂舞,影罩碧空,那一股奇勁無比的「飛彈」、「魂釘」,竟像狂風疾雨般,直襲而下。
  這百腳真人所以有「百腳」之稱,就是因善用暗器而得名。
  這一看,戰場局勢愈形惡化,而對方武功,又如此深厚,久待不來的後援,千面撓獍公,始終未見出現。這一急,隨把兩種威震武林暗器,同時發出!
  若以荒山醫隱功力,本不把這種肖小勾當,放在眼裡,可是對方這種「劇毒」、「爆炸」兩性並用之物,確非一般江湖所用者可比。
  說時遲,荒山醫隱身形後撤,袍袖互抖,已把「無相禪功」綿綿力力發出!
  只聽,砰然巨震,「釘」擊「彈」響,連鎖爆發,那萬點磷花,化作熊熊烈火,傾洩而下。
  接著,百腳真人又推動功力,左一彈,迭續投擲,頃刻火光映天,聲震環宇,那波音激盪之處,竟然山石為裂!
  荒山醫隱身焰火焰,全以護身罡氣及「無相禪功」,屏擋遮避,可是稍久,已感功力不支,燻熱炙炎蒸體。
  而此時,百腳真人又變本加厲,把那平日視若性命的「磷火彈」傾囊發出,硬想一舉,使此醫俠,化骨灰塵,消滅於「扇形崖」上。
  這真是千鈞一髮之際,於天龍驀地一聲怒吼,身形竟如「長虹吐練」,一個間躍,內以禪功護體,以透「須彌神功」,星隕丸落般,裹著嘯風,縱入火場!
  這時當場已為「隆、隆」巨響,撲天火焰所震懾,均已收住攻勢,屏息觀變,而秀鸞姑娘,花容數變,更是擔心老父、檀郎性命如何?
  正當眾人各懷所想,矚目此決定性之成敗一舉時,於天龍已逼開火勢,與恩師會合一起,兩力相輔,神功倍增。
  立地狂飆,那滿天流霞的裝火磷煙,也就是頃刻光景,為「須彌」、「無相」交替神功,給激盪的托空拔起,扶搖堆聚,凝成一朵奇大絢麗「光圈」!
  忽然一聲破空也似長嘯,於天龍就在逼開火焰,脫身之際,竟以「隔空道引」之「須彌神功」,猛猛的一股罡氣,硬把那騰空飛揚,毒磷烈火,挾裹勁逼,朝向百腳真人反擊而至。
  遽爾變化,百腳真人大出意料,而那攻敵不成之一團烈焰,竟如「電霆閃擊」之勢,齊頭撲下。
  百腳真人驚懾之餘,忙自暗調功力,把「蜈蚣脈」畢力推出,孰料,那火焰遽襲之中,還含有天龍「須彌」罡氣蘊聚於內呢!
  當風、火力一接觸,百腳真人才知道對方奇特勁力已貫注。
  只感兩臂一震,而那炙毒火團,也僅是咯一滯,又已逼下。
  也許百腳真人惡貫未到,就在「傷敵不成,自食其果」之際,那叱吒風雲、一代魔傑之千面撓獍,攜同金花聖母,驀然出現當場。
  先是一陣鬼也似的震耳長嘯,那千面撓獍朝向逼急已危之百腳真人,遙遙一推,那灼灼烈焰火團,竟被引拋在削崖突壁之上。
  飛石遮天,硝煙滾地,火蛇進竄,晴空雷鳴,那削崖突崖之處,竟為此磷火激震,硬給炸開了經丈之地,在場敵我,都不禁為此磷彈威力,咋舌良久。
  異變又起,正當眾人都一忖怔之時,千面撓獍,以極怪異身法,搶至小丐俠身後,鉤爪突伸,一聲驚呼,腳根離地,平空提起。
  這一個遽然之勢,丐俠等都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儘管心急若焚,但眼前事實是如此,不出手還許有萬一之變,一出手,小丐俠保險被碎骨裂屍!
  正當丐俠等提心吊膽之際,那乾麵人魔,一張五顏六色的鬼臉,倏爾數變。
  只見小丐俠,身懸半空,嘴巴「嘟嘟!」像開了河般,大展其如簧之舌。
  柳青別看年輕,真是人小鬼大,刁鑽靈精,在危極頃刻之間,仍能沉住氣,順著對方的怪性,大談其怪論。
  他首先說:「老怪物,你枉為四煞之一,竟然對付江湖未節,不敢明來,予以暗取,有種的,放下小爺與咱哥們比劃比劃,真要再讓你抓住,死了也好到閻王老爺處,有個交待!」
  乾麵撓獍目高於頂,這一聽小子竟是不服,怪嘯一聲,鉤爪一鬆,小丐俠大出意外,差點摔了個踉蹌!
  這地方,更看出柳青聰明之處,還沒等對方採取行動,雙手一抱拳,說道:「大丈夫作事,要分出個是非明白,不知我倆有何仇恨,竟然跟你家小爺過不去?」
  千面撓獍一聽,心想:「這崽子真是明知故問,等交待清楚,非當場把他腦子砸開,當點心吃不可。」
  念頭一轉,把已經伸出的手,抽了回來,冷冷的道:「好小子!你是吃了熊心,喝了豹膽,竟敢冒充我老人家,大鬧蜈蚣嶺,難道還不該死罪不成!」
  小丐俠突的腦袋一晃,裂開一副大嘴岔,笑了個前仰後合,弄的千面撓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點發呆!
  好不容易笑完,柳青嘴巴一撇,滿臉倨傲神氣,說道:「我當為何,原來如此!真是瞎了我一對寶石眼,竟把夜壺當作茶壺,真沒想到,江湖之上,赫赫有名之四煞人物,竟是穿開襠褲的小娃娃!」
  一語甫落,只氣得千面撓獍「哇,哇」怪叫,瞪著一對燈籠眼,急急的發話道:「龜崽子!不把話講清楚,我不把你扯成一條一條,也不算千面撓獍了。」
  小丐俠心裡雖然是發抖,可是面上,充的真像個人物,又是一陣狂笑後接道:「老怪物!鬧了半天,還弄不清哥們好意嗎?你想,江湖之上,有名人物,車載斗量,咱都不冒充,單單冒充你,還不是認為,閣下是人物,是字號,……誰知?……」
  話還未講完,千面撓獍裂開血盆大嘴,「呱、呱」的,狂笑一陣,一抱小丐俠,竟來了個原始式的長吻,接著大聲說道:「好小子,夠朋友!別人看的起,是怕我!你看的起,是心裡話,從今往後,得給你掛個號!」說著,鉤爪一摸柳青腦袋,立刻現出三條白印。
  接著,千面撓獍向當場怪目一掃,「咯、咯」的說道:「這小子,頭上有我的獨門標記,誰要欺負他,可仔細八字!」
  小丐俠摸了摸頭皮,心裡想:「災情怪重,人本來長的,就不地道,這一來,那是:王八頭上點胭脂——更醜。」
  正在緊要關頭。
  小丐俠有嬉鬧千面撓獍,以及,扇形崖計誘飛天魔女之舉。
  孰不知,正由此附合機巧,才有:「小丐俠智擒千面怪,鬼靈精大破蜈蚣嶺」之緊張,詭譎,等熱鬧場面。
  此刻,小丐俠已大搖大擺走了回去。
  這種無法使人相信的變化,何啻是一場夢,柳不疑等,固然是驚喜交加,而百腳真人,張口結舌,神色大變。
  「七月的氣候——多變。」正好形容這位怪人。
  這時千面撓獍突然一聲,震天凝地的嘶嘯,一團黑影,竟已降至,荒山醫隱等,咫尺之處。
  人到,話也到:「除了那黑小子之外,只要你們這些崽子們,有一個能擋住我三掌的,不但送之出山,還要叫,蜈蚣嶺的人們滾蛋!」
  千面撓獍真是既傲,又不講理,簡直沒把這些人,連蜈蚣派在內,放在眼裡。
  荒山醫隱等,再有修為,也忍不住這口怨氣,而百腳真人卻面有得色。
  這時於天龍搶身而出,冷冷的說道:「前輩出言,也太狂妄,小輩不才,倒要領教一二!」
  千面撓獍大感意外,不由得又溜了一遍,他怎麼也料不到,挺身而出的,竟是娃娃。
  這一打量,怒火直撞。這時怪物的想法,還以為對方故意把他看輕呢?
  於是一聲怒吼,左掌一晃,「呼!」的響處,五股黑氣,挾著刺鼻奇腥,已向天龍襲來!
  於天龍自出道以來,大小陣勢,見過不知多少,可真還沒見過,這種手指吐氣的奇功異學,心裡明知對方功力無法估量,也只有拚命推出一掌了。
  說時遲,天龍已把「須彌神功」,七成以上勁力推出。
  只聽一聲巨震,平地腥風四揚,餘波蕩擊耳鼓。
  於天龍蹬蹬後退數步,忽感兩臂關節處,奇熱無比,已知對方掌毒過甚,忙自調元,把毒氣逼出!
  就在這光景,千面撓獍由驚異呼聲,變成憤怒長嘯,第二次掌風又已襲到。
  天龍一望,對方所發掌風,既黑又濃,已知老怪震怒,全力施為,正在畢力以迎當兒,荒山醫隱料敵知著,一聲大叱,急急說道:「撤身還掌,準備掩護退出!」
  天龍聞聲心動,隨郎「離」「坎」互易「五行迷蹤」步,斜側轉進,跟著變掌趁勢推出。
  若不是荒山醫隱見機較早,暗中示警,於天龍再是得天獨厚,恐難免掉千面撓獍這種百年修為之「黑煞陰風掌」一擊之厄!
  就這樣,「須彌神功」之力,仍難抵住,千面撓獍之掌綠風暴,又是一聲悶響,於天龍幾乎後踣於地!
  這當兒,荒山醫隱早已示意丐俠等,一聲疾呼:「天龍擋後,隨我闖!」
  荒山醫隱這種措施,似乎拿自己徒弟當人把,可是他有苦衷,因為以其功力,恐怕一掌之下,就要當場現醜,可是他哪裡料到,於天龍已是強弓之末呢?
  這時百腳真人等,亦已發動,掌、鈸、鉞,兜面襲來,荒山醫隱前當其衝,猛的攻出三掌,而丐俠也把「飛龍棍」,舞成一片風幕,左擋右擊,閃挪搗虛,霎時,已讓眾人,衝出一道縫隙。
  荒山醫隱挾著「無相功力」所旋起之颯颯狂飆,已闖進石門之內,而斷後之於天龍,確已到了生死之門!
  這當兒,千面撓獍身旋烏氣,掌吐黑煙,又第三次攻到天龍身旁!
  說時遲,那飛天魔女竟然一聲怒叱,舞動一雙精光耀眼寶劍,搶到中間,撲向天龍殺來。
  在此情形之下,千面撓獍如果不掌力後收,於天龍固然受傷無疑,而飛天魔女更是準死不成。
  若以千面撓獍性子,可不管什麼叫敵我,唯「鴛鴦交頸,被翻紅浪」之飛天魔女,又當別論,只好悶哼一聲,把勁力收了回來!
  這一蹭蹬之間,千面撓獍已衝過了甬道,於天龍也過了鐵閘!
  飛天魔女仍舊是頻頻嬌叱,緊緊跟隨,而千面撓獍等,卻不能施展功力,覷隙擊人,反而因之受阻,不能暢行所為了。
  千面撓獍等觀此情況,還認為飛天魔女激功心切,故有冒險搶身,迫敵之舉,只有於天龍心中雪亮,為救伊人,甘冒眾怒,不惜身危,以作變相掩護。
  於天龍儘管內心感激,仍是真假虛於委蛇,倏時光景,已到了「朱雀堂」出口處,當然荒山醫隱等,早已離出口,不知幾許矣。
  於天龍拾級而上,只見不遠之處,呼嘯連天,飛標箭雨,已把荒山醫隱等人,圍在一起。
  天龍一聲大喝,急道:「恩師快衝,待徒兒封住『朱雀』堂,蹬道口」。
  說著,由背後抽出青剛劍!只見劍起寒煙,裹起萬點銀花,已把整個蹬道出口處,陷逼於金光暴雨中。
  就在天龍鼓起餘勇,竭力封阻之時,荒山醫隱等挾著風暴厲嘯聲,亦已脫離群圍,飛馳而去!
  於天龍方自慶幸,本想擺劍脫身,「呼」的一股絕大掌力,帶著奇腥的黑氣,沖身而至!
  於天龍心中蕩漾,不覺後退數步,猛見金光一片,寒風破耳,一簇逼人光幕,搖曳罩下。
  於天龍「倒退千層浪」,急遽撤身,可是功力不足,勁道中失,那金花聖母,遽施辣手,「勾魂金蓮」亦已擊到在胸要害。
  一聲淒厲長嘯,口噴鮮血,暈了過去!
  於天龍由暈窒,而迷茫,而覺醒,已不知身在何處,時經幾許矣!
  略一打量,綿床、繡被、紗窗、立屏,似曾相識,而一燈如豆,燭影搖晃,該已是夜中吧!
  突然,環珮聲中,幽香一陣,那飛天魔女,千般裊娜,亦已來到跟前!
  未語靦腆,櫻桃紅嘴,輕聲細語說道:「冤家,你被魔頭和聖母害的內外傷都很重,現下雖然無耐,還是小心點為是。」說著,把棉被掀起,天龍才發覺,自己上身整個全裸。
  飛天魔女輕微一歎,又說道:「你已昏過兩天,看樣子,不會再有異變,那金花聖母『勾雲金蓮』所傷胸部,浸毒太深,待我再替你……」說著臉竟驟然一紅。
  這時天龍已感身上麻木無力,只好由飛天魔女擺佈。
  只見她輕掄秀腕,吹氣如蘭,一雙玉手,已在傷處四周,按捺一番,然後喟然一歎,說道:「腫勢大部已消,傷口仍未合斂,真料不到,這毒器竟這樣厲害。」
  天龍聞聲,也不由得欠身低首察看,卻見自己在胸之上,烏黑一片,灰暈中心,竟有手指大小一個深洞,兀自冒著腥臭鮮血。
  飛天魔女忙把於天龍上身放平,嬌嗔道:「人家費盡辛苦,才把你死裡救出,你又亂動,萬一傷口崩發,叫人……」說著又嬌起來!
  於天龍原本對飛天魔女視為蕩婦淫娃之流,根本難談好感。
  可是自「朱雀堂」搶身獲救,以及當前,解衣奉侍,親手療醫情形,就是鐵石心腸之人,也難免心動,可是自己一身情孽,已難自了。
  而今半路上又碰上這種癡情人,只好強忍聲色,學「太上」忘情,把眼兒緊緊閉了起來。
  猛然一股幽香襲鼻,接著患處酸癢微痛,舒服已極,不由把眼睜開,原來飛天魔女正伏首用小嘴,對著傷處,吮嘴吸毒呢!
  於天龍的傷處經過柳依依的吸吮,漸漸的傷口處已減少許多痛苦。
  於天龍想起曾在蜈蚣嶺上機關中,柳依依是那麼的在自己身上玩弄,而自己卻一點也沒反應……
  當時柳依依既瘋又愛,但她後來一想,更加喜愛上於天龍這樣的俊男了。
  柳依依不嫌於天龍的臭濃毒水,她一口接一口的用力吸吮,而且一直表露出關照備至而又心疼的樣子,這就令於天龍大為感動了。
  於天龍再是不恥柳依依,但見人家如此深情關愛,鐵打的心腸也軟化了。
  漸漸的,於天龍只是感到痛疼而不再有麻木了。
  於天龍低頭看去,只見傷口處已流出鮮血,心中立刻放心不少。
  柳依依也高興了,她拿出最好的傷藥為於天龍把傷口處理好,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小兄弟,你已無大礙了。」
  於天龍感激的道:「是姐姐救了我——」
  他終於向柳依依叫聲姐姐了。
  剎那的沉靜。
  於天龍喟然而歎,道:「姐姐不要難過,我想『善因善果』,天理自有安排,只要持住定力,必會化難為祥。」
  依依輕頷螓首,接道:「龍弟所言,語重心長,令人感激,不過,以我這江湖嗤鼻之凶毒淫娃,是否能因『放下屠刀』,使人諒解,這恐非易事,何況師父處,又能輕易的放過我嗎?」說著,面透淒容,又接道:「也只好,作到哪裡,是哪裡了。」兩人真也,何事不語,何情不訴。
  又不知經過幾許,天龍突然捧杯站起,面色凝重說道:「現下時光不早,請飲此杯,小弟就要告辭。」
  依依接過酒杯,一口而盡,強作笑容,故為鎮靜,連道:「龍弟前途如錦,愚姐也不敢,過於挽留,且記傷勢初癒,一切小心。」
  兩人攜手攔腕,已到「朱雀堂」出口,天龍忽的停身,若有所思的說道:「我這突然一走,那百腳真人等,你……你又怎樣應付。」
  依依冷笑一聲,說道:「龍弟,在我沒失掉利用價值時,那胸懷異志,機見超人的百腳真人,決不會傷我一根毫毛,再說他目中之敵,乃是丐俠柳不疑,更不致因你而開罪我,何況,又正在藉我,而利用鳩面陰婆,和千面撓獍呢?」
  天龍點點頭,依依忽然嬌臉一紅,說道:「從此別去,不知何時相遇,請記住,昔日之淫娃,已變成今日之烈女,我要為你守身如玉,潔身自好,再也不會……」
  說著,嬌吟婉轉,不勝唏噓。……
  「驪歌聲中,傷心離別」於天龍已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正當荒山醫隱關心愛徒,秀鸞姑娘灑淚念郎之際,於天龍已到了,長溝峪棧房,雙方見面,悲喜交集,天龍隨把蜈蚣嶺受傷遇救,以及飛天魔女療傷經過,說了一遍。
  當然中間那段「風流而不下流」的綺麗情節,保留起來。
  就這樣,敏感而又多情之鸞妹妹,已是小嘴朝上天啦!
  於天龍把話說完,一打量丐、醉二俠,以及柳青,均已不在,隨又問道:「恩師,老前輩們,和柳青弟,都到何處去了?」
  荒山醫隱接道:「柳不疑發現白骨玄陰教,可疑之人,追蹤去了,醉仙、柳青因你數日情況不明,又已前往蜈蚣嶺探望。」
  說著,喟然一歎,隨把蜈蚣嶺脫險之後經過,也說了出來。
  原來荒山醫隱等,逃出蜈蚣嶺後,在途中等了片刻,仍不見天龍回來,已知八九遇險,依著秀鸞姑娘脾氣,哪還能忍的住,再磨著,重返蜈蚣嶺搭救於天龍。
  可是荒山醫隱已明敵我,哪能毫無把握涉險,隨以利害,勸住秀鸞,這才二次起身,奔往長溝峪而去。
  一路行走,已是子夜光景,忽然不遠之處,有夜行人飛來,那人身法頗快,剎時已飄身而過。
  這當兒,丐俠柳不疑,竟驚奇的「咦」了一聲!
  柳不疑說道:「這個一身臃腫的怪女人,名叫丑大娘,乃是白骨玄陰教餘孽,如此深夜,奔往蜈蚣嶺,必定關乎那勾結異族,陰謀顛覆之書信事,我看,你們先走,不見不散,要緊的,我先把對方底細摸清!」
  於天龍點了點頭,又相互叮囑一番,丐俠拱手,分道而去。
  到了長溝峪,休息了一天,第二日秀鸞姑娘,背地裡與小丐俠商量,想冒險赴蜈蚣嶺一探。
  柳青俠骨熱情,本有此意,可是他顧慮女孩兒家,危險性太大,所以表面唯唯,暗地裡,已打好算盤。
  當日晚上,小丐俠約出醉仙童一壺,說明來意。
  於是一對老搭檔,隨留書告別,星夜馳去。
  於天龍看過留書,倒是不怎麼急,因為已知柳青與乾麵撓獍,有一重關係,何況小丐俠刁鑽靈精已極。
  爺倆吃過飯,東拉西扯半天,秀鸞仍是蛾眉緊鎖,心有別屬,荒山醫隱也是太關心自己女兒,所以勸著到外要玩耍。
  誰知!剛一出門,卻看見北海人魔走了進來。
  北海人魔一見鸞姑娘安然無恙,真是喜出望外,咧著血盆大嘴,露著磣磣白牙,問長問短起來。
  荒山醫隱自「凍音谷」回來之後,已聽到有關人魔對女兒救護之事,所以先自我介紹道:「秀鸞是我女兒,多蒙魔兄照顧,感激之甚,請到屋裡,作一長談如何?」
  北海人魔冷冷的點首,也就跟著人家父女二人,進入客房。
  一進房門,李秀鸞早已偎身到人魔身上,伯伯長,伯伯短起來,逗的人魔兩張乾枯嘴皮,始終合不起來!
  這地方,就要算姑娘聰明,她知道這種怪人,若是招呼好,邇後機遇,可沒法估量。何況,人家為自己不惜跋涉,屢次犯險呢?
  這時人魔摸著姑娘臉蛋兒,桀桀一笑,說道:「妞兒!自從與你爹在『凍音谷』別後,我就跟著鳩面陰婆追了下去,誰知,一追兩追,竟把人追丟了,我一賭氣,連夜趕至蜈蚣嶺,暗地裡一察訪,還得不到你消息,獨自一揣摸,竟讓我想起來一個人。」
  說著凹凹眼冒藍光,瞧了瞧荒山醫隱,又接道:「這個人,你也許知道,就是五十年前,武當、崑崙、華山等派,合力擊潰的白骨玄陰教主玄陰叟……」
  接著就把訪晤玄陰叟,探察李秀鸞說了一遍。
  原來玄陰叟,乃系白蓮教餘孽,自為各自派合力擊敗後,乃埋首深山,苦練玄功,五十年來,功同日進,並把白蓮教幾經失傳之「煉雲大法」、「七情迷陽」等邪法,亦已練成。
  於是二次出山,召集徒眾,就在「北安子」設舵立砦,大興其「白骨玄陰教」了。
  「北安子」是屬太行山脈,離長溝峪百里之遙,地勢絕險,又有「毒龍潭」等天然屏障,真也削崖幽壑極盡造化弄事。
  北海人魔早歲行道,沆瀣一氣,與之頗有來往,深知玄陰叟嗜飲美女元紅,又加七指妖怪,與之亦非陌生,所以略一推敲,倒認為俏面閻羅,八成到了那裡!
  誰知,見了玄陰叟,並沒有探得秀鸞姑娘下落,卻意外的得悉一件事。
  原來玄陰叟早已知道「凍音谷」風雷劍將要出土之事。
  這怪物,卻有他的神通,不但已推知「風雷劍」於月十五夜子時出世,並且克制收用之法,亦已胸有成竹。
  玄陰叟因「風雷劍」為其邪法,主要剋星,抱定志在必得之心,又已密遣爪牙,在巴爾山之「星星峽」布了手腳,要不是等待著,通天大法師密商賣國之策,以及毒龍潭中一件異寶,恐怕也已身赴邊疆了。
  北海人魔就為了打聽這些事,無形中又耽誤了兩天,也就告辭而別!
  人魔講到這裡,鬼叫兩聲,說道:「我這一生,最後一個願望,就是把『風雷劍』送給妞兒,沒想到,這些怪物們,你也想要,我也想得,看來『凍音谷』中,將有喋血之戰。」
  秀鸞姑娘聽完,又是感激,又是好笑,她好笑的是,自己就是怪物,還講人家是怪物喲!
  北海人魔把話交待完畢,也許知道自己這副長像,未免駭世驚俗,居然把手一拱,說道:「既然妞兒無恙,也省得我往頂蒼觀空跑了,現在也要準備準備,咱們『凍音谷』再會。」
  秀鸞又跟人家套了半天熱呼,這才把人魔送了出去,爺倆返回房中,也就再無心事,到外頭逛了。……
  於天龍聽完恩師數日經過,真是不勝感慨,心想:「一口寶劍,竟引起這麼多異人與怪物窺伺,看來江湖浩劫,勢所難免。」
  第二日清早,院子裡一陣嘻嘻哈哈,醉仙董一壺、小丐俠柳青,已晃了進來。
  荒山醫隱喜出望外,秀鸞姑娘問長問短。
  於天龍好久未有的微笑,董一壺卻扳著葫蘆,「咚!咚!咚!」喝了三口,剎時,屋子裡瀰漫著喜洋洋的氣氛。
  首由小丐俠發話,他說道:「我跟酒鬼叔叔,一到蜈蚣嶺,就指名叫千面撓獍迎駕!你猜結果怎麼樣?」
  還沒等人家猜,他可又說了:「沒料到,那怪物還真聽話,竟把爺們當祖宗似的,接了進去,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於天龍被飛天魔女,押在朱雀堂去了,這一來咱們可就放心啦,因為……」
  剛想把柳依依如何愛於天龍講出,一看秀鸞姑娘小臉繃的通紅,也就見風轉舵,改了話頭:「酒鬼叔叔,也是禿子跟著月亮走,沾咱的光可不少,每天大魚大肉吃著,一泡就是兩天,後來,怪物說天龍讓人救走啦,我才放了心,一想沒什麼可留的,正預備告辭,你們猜,又讓我碰見了誰?」
  於天龍把眼一瞠,小丐俠摸了摸頭皮,可不敢再賣關子,又道:「作夢也夢不到那麼巧,竟是紅衣教主赤縷仙子,咱既沒跟她朝過像,就應該套套近乎,咱的話剛講完,她卻說道,請你轉告於天龍,他要真孝子,想報母仇,頂蒼觀,特為他準備一曲『天魔舞』……看他有沒有膽子消受。」
  小丐俠自鳴得意,腦袋亂晃,他可沒注意到,於天龍已是聞及赤縷仙子,出現蜈蚣嶺,形態生異,面色數變。
  而秀鸞姑娘,早已暗覷檀郎,觀神心驚,胸中小鹿,噗通噗卜通,跳了起來。
  時光摧辰,倏忽,又是掌燈之時,於天龍乃告訴眾人,現下之計劃,預備在此再等兩天,如果丐俠仍未見來,就煩董一壺和柳青轉告,他將相同二小,訪往崑崙三子,也好早作,赴「凍音谷」之準備。
  一夜晚景不提,第二天震異之事發生。
  於天龍竟於深夜,單人登途,前往「頂蒼觀」去了。
  於天龍自聞小丐俠,言及赤縷仙子之事,他明知對方必有所恃,才用轉激之語,逼使自己冒險。
  可是殺母之仇,不能不報,血恨載天,不能不雪。
  又何況恩師想往崑崙之行,邇後再轉道邊疆,更不知,哪年哪月,才了心事,所以也顧不了其他,載月披星,飛馳疾逝。
  到了臨溪鎮,身子已感疲勞,隨打算,好好休息一夜,再趕往目的地,了斷這番血仇。
  反正抱定明來明上,倒也不顧慮個人形藏,隨即大模大樣,走進了客棧。
  就在於天龍出現街頭之剎那,「山水觀」裡,已得到眼線們報告。
  這時靜修壇主,吩咐手下,不要輕舉妄動,只要注意對方行蹤,隨時報告就可!
  靜修把辦之事,料理清楚,已是深夜之際,她悠然的歎了口氣,竟謹謹慎慎,走進屋裡的套室。
  那套室,確極隱秘,乃是她修蓋廟院時,獨創設計,屋子不大,確頗精緻。
  並有一條暗道,通往觀外。
  這所在,除了她自己外,可說沒有一個人知道,就是那修建的工人,也是在黑布罩目情況下完成的啊!
  然而,這屋裡卻坐著位像幽靈般,面掩青紗的黑衣女人。
  靜修進了屋裡,長歎了口氣說道:「妹妹,又是他!現下教主已由她娘處,把『天魔舞曲』心法學會,連日訓練各師妹,聽說已經演練成熟,依我看來這冤家,真也太任性了。」
  那黑衣女人喟然一歎道:「這也不能怪他,你想,身負殺母血恨,而他又是極為至孝之人,怎能……我請姐姐,看在苦命妹妹身上,還是在暗中警告警告他,算是盡一下人事吧!」
  靜修點了點頭,兩人談話聲音,也愈來愈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