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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道觀護花巫婆施毒爪


    兩條人影在黑暗中向東北奔去,不久,已奔到離城牆不遠的地方。
    四下甚是幽僻清靜,人家稀落。神指下嵐似是早有成算,腳下毫不停滯。最後,忽然在數株高樹下停步。
    他舉手遙遙指住前面,一座黑壓壓的房屋,低聲道:「凌姑娘可能就在那屋內……」
    無名氏忽然感到熱血沸騰,便要奔去。神指丁嵐連忙拉住他,道:「等一等……」
    他接著從囊中取出兩枚長如拇指的鐵筒,遞給無名氏,道:「這是我最近特製的碧煙紅雨炮,只要如法擲在堅硬地上,就會爆炸彈上半空,日間是一團碧綠色的濃煙,久久不散。夜間看不見煙,卻有一蓬數丈方圓的紅色光雨,極是惹眼。你等會若是見到這信號,必須即速馳援於我。又若是你碰上扎手強敵,亦即施放,以便讓我曉得,可以抽空下手救人……」
    無名氏放人囊中,道:「那座屋子裡是什麼人?」
    神指丁嵐道:「我所確知的,就是有玉虛觀的高手在內。」
    無名氏詢問似地望著他,丁嵐接著道:「玉虛觀在武林中聲名甚著,目前的掌門是玄水真人。不過那位名列爵榜中的浮塵子比玄水真人聲名更高不久以前在夫人府中死在凌姑娘手下的道人就是浮塵子……」
    無名氏面色一變,道:「這樣說來,她落在玉虛觀的人手中,豈能活命?」
    丁嵐道:「我從各種線索上推測,這次玉虛觀出來的人身份甚高,大約是觀主玄水真人親自出馬。那玄水真人素來以持法謹嚴見稱,諒他不會加害於凌姑娘,再說玉虛觀觀主也不能做主,此事應是另外一位武林高人主持元疑……」
    無名氏見他幾次都不肯說出那個幕後之人是誰,便不追問,低低道:「我從正面進去,你打後面潛入,如果你業已把她救了出來,能夠通知我固然好,不能的話,你就連放兩枚碧煙雨炮,作為訊號如何廣
    丁嵐沉吟一下,道:「好吧,不過這回成功以後,你卻不可食言毀約。…
    無名氏淡淡一笑,道:「我一定與你同去解開那千古謎就是。」
    當下兩人分頭行事,無名氏奔近那座屋字,這才發現是座道觀,登時對丁嵐的話信了八成。
    那座道觀之內寂靜如死,全無半點燈光。無名氏悄然奔人第二進屋字,左張右望,一時感到元從找起。他想了一想,突然舉掌向一扇木門拍去,「轟」一聲整扇木門倒下。
    他這一著叫做「打草驚蛇」,反正無從下手,不如弄點聲響,使觀中之人聞聲起來探視。
    果然片刻之後,兩條人影先後馳到。星月微輝之下,隱約可辨出這兩人俱是玄門之士。
    他們手中都握住長劍,一下子就發現那扇木門,其中一個仔細驗看之後,低低道:「門上留有掌印,必是有人潛入,只不知他此舉是什麼意思?」
    另外那名道人道:「且不去管他,你先趕到秘室去巡視,我去稟告老觀主……」
    兩人分頭走開,隱匿在黑暗中的無名氏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大喜,暗想對方口中秘室,一定是囚禁凌玉姬的地方元疑。
    當下他看定那名道人去路,潛跟上去。走過一座院落,忽地訝然停步,忖道:「這廝既然要趕到秘室去巡視,為何去勢不速?再說他們都是普通的人,難道不會想到有人在暗中偷聽?」
    疑念一生,頓時覺得破綻百出,這名道人故意走得不快,分明是怕有人跟蹤他時趕不上他。
    無名氏冷冷一笑,轉身向原路奔去,趕回早先擊倒木門之處,已不見早先那名道人影蹤。
    他躲在黑暗中等了好一陣,忽然又有人走進來。
    這人也是個道士裝束,長得面闊唇厚,一望而知此人心慈腸直,井非工於心計之士。
    無名氏查聽四周沒有別的異響,陡地躍出來,落在那名道士身前。
    那道人似是萬萬想不到潛入本觀的人,居然也敢露面,吃了一驚,凝目打量。
    無名氏冷冷道:「玄水真人可在此地?你叫什麼名字?」
    那道人吶吶道:「貧道修心,敝派掌門並未離開玉虛觀一步,施主高姓大名?深夜駕臨,有何見教?」
    無名氏本來對玉虛觀的人一肚子不滿,這番現身,正是要重懲這些道人,教他們曉得利害,哪知這修心道人不但相貌忠厚,出口之言更是斯文有禮,登時惡感全消。
    不過他也說不出對這道人有什麼好感,冷冷應道:「我就是無名氏,特來要人……」
    那修心道人雙目大睜,吶吶道:「你……你老就是無名氏?貧道久仰英名,想不到今晚得睹丰采……」他隨即低聲道:「無名施主最好快點離開,若然驚動了別人……」
    前文說過,這修心道人感於凌玉姬指點武功,擊敗了修元道人,是以處處袒護於她。他自然曉得凌玉姬這次被劫,就像是釣魚之餌,目的就要把無名氏誘來,只要驚動了主持之人,凌玉姬立時便遭慘死。所以他急於把對方勸離此地。
    無名氏哪知對方心意,噗然一笑道:「廢話少說,我問你人呢?在那一間秘室中?」
    修心道人急得說不出話,雙目左顧右盼。
    無名氏迫近一步,道:「我早知道你絕不肯說,且看你玉虛觀絕藝究竟有多麼高明……」
    修心道人急忙後退,無名氏更不遲疑,舉步揚掌,迎面拍去。
    修元道人連忙橫閃兩尺,使出擒拿手法,扣拿對方手腕,一面還想開口勸說,哪知無名氏一身武功,出神人化,掌勢一變,也用出擒拿手法,反而向他腕臂疾抓。
    修心道人一看對方手法,神奇絕倫。他浸淫於師門武學已有數十年之久,本門手法,自然精熟已極。然而此刻卻感到自己所學的手法之中,沒有一招可以破解敵人攻勢。
    危急之際,他忽然發出左掌迅擊,右手五指化拿為掃,這一招變化微妙,五指掃處,已彈開對方掌勢。同時左掌的一招,也把敵人迫得橫躍數尺。
    無名氏躍開之後冷哼一聲,道:「這一招好像不是你師門手法?」
    修心道人低聲道:「不錯,是凌姑娘指點的……」
    無名氏突然心中一冷,暗自忖道:「她居然肯把家傳秘學傳授這道人,這種關係自然大不尋常,我去救她,也許會被她嫌我多事……」
    此念一生,登時又記起那日在天龍古寺大門外,被她下令教楚南宮等一千高手圍攻自己之事,早已情繼義絕。
    一陣痛苦淹沒了他,卻聽到修心道人低聲道:「無名施主你還是快走吧!
    無名氏鬱鬱不語,轉身便走。但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回頭道:「我可不是被你勸走的……」
    他接著便舉步奔出去,修心道人大大怔住,如墜五里霧中,一點也摸不著頭腦。
    無名氏縱出這座院落,忽見前面神堂中燈燭輝煌的人影閃動。
    他只望了一眼,就騰身縱上左邊的牆頭,神堂中一條人影閃出來,沉聲道:「尊駕既敢夜闖本觀,何故匆匆就走?」
    無名氏在牆頭忖思一下,但覺心中一片落寞,連話也不想說。當然他沒有半點害怕,只是不想再理凌玉姬的閒事。
    他正要縱出去,卻聽那人又道:「本觀老觀主已在神堂中恭候大駕,閣下可敢在燈燭之下露面?」
    無名氏淡淡道:「我本想走開,但你們如果一定要我留下,那也可以
    說時,已縱下牆頭,大踏步向神堂走去。
    那個說話之人,乃是個佩劍道士,面尖顴突,雙睛流轉不定,一望而知不是善與之輩。
    無名氏也沒有理他,逕自踏人神堂之內,目光一轉,只見神堂中燈燭輝煌,卻沒有人影。無名氏心中不悅,隨手向那道士抓去,一下就拿住對方手腕脈門。
    那道士並非沒有掙扎,只是對方手法神奇迅快,閃之不開,頓時面色大變。
    無名氏心中雖是不悅,但卻沒有流露在面上,使人感到莫測高深,因而多加幾分敬畏。
    那道士吶吶道:「老……觀主……就在那邊牆根……」
    無名氏轉眼瞧去,只見在那牆根處果然有個青衣道士盤膝坐在地上。由於他剛才只注意神堂中兩邊的椅子,所以不曾發覺在牆根竟然有人。
    他淡淡一曬,五指輕輕一甩,那個道士站不住腳,連退數步,一交跌翻在地上。
    無名氏舉步走過去,但見那青衣道士面壁而坐,動也不動。一種詭異的氣氛,籠罩在這神堂中。
    無名氏走了七八步,見那青衣道士仍然不言不動,於是停住腳步。
    神堂中一片寂靜,早先被無名氏摔跌地上的道士已經爬起身,悄悄溜出外面。
    大約過了半盞熱茶不久,那青衣道士似是因聽不到對方的聲息,反而感到迷惑不解,大袖倏然無風自動,袖影中光芒一閃,隨即隱沒。
    無名氏明明見到他袖影中有面小鏡子一閃即逝,情知對方乃是藉鏡子反映窺測自己的動靜,卻仍不做聲,既不上前,也不走開。
    寂靜中又過了大半盞茶時分,那青衣道士身軀微微一動,鏡子光芒再度一閃而沒。
    無名氏因凌玉姬將武功傳授修心道人之事而感到灰心,所以已經回復了他那種冷淡漠然的態度。此刻他根本不把這個青衣道士詭異的行為放在心上,自個兒卻耽溺在冥思之中。是以如果對方全無動靜的話,他也可以在原地上站上一夜。
    那青衣道士突然開口道:「施主高姓大名?」他的聲音冷酷低沉異常。
    無名氏漠然道:「隨你的便,你愛把我當做什麼人都可以……」
    那青衣道士身軀微微一震,道:「這樣說來,施主就是無名氏了?」
    無名氏道:「無名氏就無名氏吧,你是否已把凌玉姬害死?」
    青衣道士身前又閃動著鏡子的光芒,似是暗中細細打量這個名聞天下的高手。
    他一而打量,一面道:「假如凌姑娘已經香消玉殞,你怎麼辦?」
    無名氏道:「把她的屍體交還給我……」他聲音之中,毫無一點感情,因此誰也無法從他話聲中猜出他的心意。
    青衣道士道:「貧道想不到能夠這樣和平地結束這宗事……」
    他停頓一下,見無名氏仍然沒有反應,當下又道:「把她的屍體交給你並無不可,但如果她的親人來到,教我怎生交代?」
    無名氏冷冷道:「我就是她唯一親人!她是我的妻子……」
    那青衣道士突然發出泉鳴似的刺耳笑聲,這一陣笑聲可沒有半點偽裝,一聽而知這聲音乃是聽到可笑之事,真心真意地大笑起來。
    無名氏劍眉輕輕一聳,旋即平復如常。
    青衣道士笑了一陣,道:「你可想知道貧道為何發笑之故?」
    無名氏淡淡道:「無所謂……」
    青衣道士道:「凌姑娘她分明還是處子之身,貧道親自驗過,絕元訛錯,試問她怎會有丈夫?」
    無名氏第一次面色變動,虎目中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他舉步向那青衣道士走去,一面調氣運功,聚集真力。
    眨眼間已走到五尺以內,那青衣道士迅快舉手向牆上一拍,一面直徑只有兩寸的小圓鏡登時嵌在牆上,問閃生光。
    那青衣道士動作好快,雙臂齊揮,只見兩團青色袖影向身後的無名氏襲去。衣袖上內力奇重,不亞於用手掌發出的掌力。
    無名氏掌掃腳端,封住對方兩團袖影,接著呸的一聲,一口唾沫吐在道士頭上。
    他這一下自是大出對方意料之外,因此那青衣道士被吐個正著。
    無名氏一肚子鄙視憎恨之念,所以啐他一口,聊以洩憤,僅是侮辱對方之意。但他一身氣功何等高強,這一口唾沫力量不輕,就像一個小鐵球般擊在對方腦袋上。只震得那青衣道士頭腦一錯,幾乎昏死過去。
    無名氏感到對方衣袖力道倏弱,趁機變化掌勢,使出修羅七訣中的「借勢」大訣,掌心吐力一推。
    只聽「呼」的一聲,對方特長的衣袖激射回去,擊在牆上嵌著的小圓鏡上,「啪」的一聲,鏡面完全粉碎,玻璃紛紛掉落。
    那青衣道士只昏了一昏,立刻就恢復清醒,急急發招攻敵。他的招數詭奇之極,全是仗著雙袖從雙肩之上或雙脅之下向後面拂擊,竟不轉過面來瞧著敵人。
    這種打法雖然吃虧在不能縱躍閃避,可是一則坐在地上,可以讓敵人攻襲的面積減少,二來招數詭異舉世皆無,出手攻取部位,都是下盤極低之處,使敵人不易抵擋。因此如果那面鏡子不破,抵消了不用眼睛的缺點,便反而佔了不少便宜。
    無名氏彎腰蹲腿,掌勢忽掃忽拍,抵擋了四五招。忽然感到對方身上似乎發出一陣陣強勁絕倫的潛力,迫得自己不能移上前去。
    此刻的無名氏業已身經百戰,今非昔比,一看敵人功力絕世,不覺微凜,攻勢略緩。
    那青衣道士一面應敵,一面沉聲道:「貧道以為無名施主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哪知嗅心仍盛,也不過是平常之人而已!」
    無名氏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懶得作答。這時卻發覺自己攻勢稍緩,對方發出的迫人潛力也就減弱不少。
    那青衣道士接著又道:「老實告訴無名施主,凌姑娘其實未死,不須為她擔擾……」
    無名氏記起對方所說「驗出她猶是處子」之言,因而想到凌玉姬事後,居然仍然偷生苟活在人世之上,心中除了痛恨之外,又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憎厭。
    這一剎那間,他已決定務必把這可恨可憎的青衣道士殺死,也不去見凌玉姬,逕自揚長而去,並且永不再踏人江湖……
    一動,掌上真力陡增,迅擊搶攻。
    那青衣道士雙袖靈活無比,迭連向背後激射勁拍,招數詭奇無比。
    不過無名氏卻覺得對方雙袖好破,只是他身上源源湧出的潛力卻不易當。而且那陣陣潛力奇就奇在他越是急攻猛撲,就越是強勁沉重,迫得他無法移前半步,怎樣也夠不上部位擊斃敵人。
    轉眼間已攻了二十餘招之多,無名氏空自耗了不少真元,但對方仍然穩如淵岳,秋毫無損。
    摹然間聽到外面「轟」的一響,無名氏想起神指丁嵐的碧煙紅雨炮,立時轉身奔出神堂。
    剛剛縱出門口,目光到處,只見黑漆的天空中,出現一蓬紅色火雨,流轉變幻,甚是好看。
    門外四條人影迅速向他撲到,幻起一片刀光劍氣,猛襲上身。
    無名氏低哼一聲,左手施展出達摩三圖解中一招擒拿手法,右手使出十二散手中「千軍辟易」的一個變式。
    只見他左手伸處,不知怎地已抓住一個人的手腕,明晃晃的利刀反而向那人的同伴劈去。
    那人的同伴驚叫一聲,連忙放棄攻敵,揮劍封架,「骼」的一響,刀劍相交,發出一溜火星。無名氏此時向外一推,那人直撞人同伴懷中,都立腳不住,一齊滾跌地上。
    無名氏手勁奇重,加上深厚內力,這一推看似平常,但那兩人都被他震傷,一時爬不起來。
    另外兩人刀劍襲到之際,被無名氏一掌掃去,先後挨了一記掌力,砰砰膨膨地摔跌開去。
    無名氏舉手之間,就擊倒四名敵人,心中陡然湧起一陣舒暢之感,長嘯一聲,直向那蓬紅色光雨下面奔去。
    這座道觀佔地頗大,加以那蓬光雨高上雲霄,要斷定在什麼地方發射,卻不容易。
    無名氏只是向前奔去,越過三重院落,忽聽到左側傳來一陣低低的冷笑之聲。
    無名氏迅即縱去,身形一掠,已落在左邊的院落中,放目一瞥,只見前面一道長廊,廊上正有人在動手,其中之一據門奮守,另一個身軀瘦小,頭上包著一條黑中的老婦人則要衝人房去。
    這陣低沉森冷的笑聲正是那老婦發出,只見她雙手連續抓去,每一出手,都激起銳烈風聲,可見得她功力之高,武林罕見。
    那個據守住房門之人,正是早先與他動過手的修心道人,此刻已經頭髮散放,形勢危殆,但幸而仗著十二散手的幾下奇奧掌法,苦撐危局。
    無名氏自然不會出手幫助修心道人,但雙腳卻不知不覺向那邊走去,縱到廊上門邊,靜靜看那老婦人如何奪門而入。
    那個黑中包頭的老婦人身手矯健,內力深厚,房門四周的牆壁已經被她的內家真力震得粉剝惡落,露出石頭。
    她似是想不到這個道人居然能連續抵擋她這麼久,滿面暴怒的神情,看也不看旁邊的無名氏一眼。
    修元道人心中雖想瞧瞧是誰來到,但生死懸於一發,形勢過於危殆,實在無暇去看。再說他也曉得沒有人會出手援救,所以全力對付面前強敵。
    眨眼間那老婦人施展出強攻硬打的手法,左手照掌快攻,右手卻運足內力,緩緩向對方面門抓去。
    這種打法一望而知她存心一舉斃敵,所以單用左手保護身上要穴。右手則硬迫人敵人掌影之內,準備仗著精純功力,強忍對方扣脈點抓之苦,一把抓死敵人。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無名氏忽然運聚真力,隔空一指向那老婦人身上點土
    指風一發,老婦人登時發覺,迅快絕倫地抽回右手,封住他的指風。
    修心道人急急施展凌玉姬所傳的十二散手中的手法,一掌拍去,把老婦人迫退一步,登時又佔回原位,攔在房門當中。
    那老婦人冷笑一聲,隨手一掌向無名氏拍去,發出一股劈空掌力,呼嘯震耳。
    她只向無名氏攻了一掌,隨即就回手向修心道人疾抓,凌厲異常。
    無名氏舉掌封架,「膨」地一響,震得身形微晃,不由得大大一凜,凝目猜測這個老婦人是誰。
    正在轉念之際,那邊牆頭上有人叫道:「那是惡石谷巫婆子,快截住她!」
    聲音人耳,竟是神指丁嵐的口音,無名氏心中一動,但仍然沒有出手。
    接著房內傳出一個嬌軟柔媚的聲音道:「道長讓開吧,她太厲害啦……」無名氏心頭大震,虎目中突然射出光芒。
    這一聲嬌聲軟語,正是無名氏極力想忘記,而又片刻難忘的凌玉姬的聲音。
    那老婦冷森森喝道:「哪一位高人居然認得我老婆子?」
    喝聲中雙爪迅發如風,忽地伸人對方掌影之中,五指一落,扣住修心道人腕門。
    無名氏也不知為何一陣衝動,施展出達摩圖解中一招精奧手法,掌力凝聚擊向對方面門,但手掌卻沉下一點,直取咽喉要穴。
    惡石谷巫婆子面色微變,她如果不放開五指的話,其勢得傷在無名氏掌下。因此迫得掌指一鬆,向橫躍開一步。
    無名氏左手仍然向巫婆子發招攻襲,右手卻向修心道人拍去。
    巫婆子被他迫開一步,滿腔怒火,這刻也舉掌猛劈。
    兩股強勁絕世的掌力一觸之下,發出「膨」的一聲,登時烈風旋捲。房門上的修心道人一半是退閃無名氏的掌招,一半是被這一連烈風所迫,一陣退了兩步之多。
    無名氏身形一晃,搶人房內。他的身法快極,宛如閃電般從修心道人身畔掠過。
    修心道人急急發招阻攔時,恰子碰上隨後沖人的巫婆子,無意之中,又把這個老婦擋住。
    房門口刷地落下一人,卻是那神指丁嵐,只聽他沉聲道:「道士不用慌張,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話聲中伸指疾戳,手法陰狠迅快。巫婆子哼了一聲,回手猛抓,口中厲聲道:「原來又是你這廝……」
    神指丁嵐冷冷笑道:「巫婆子名不虛傳,剛才我與你動手之際,一言不發,所以你認不出我的口音。但我招數一發,你看也不看,就知是我……」
    他口中說話時,雙手絲毫不顯遲滯,兇猛地向巫婆子背後夾攻上去。
    巫婆子武功雖高,可是她吃虧在心神不定。原來她此刻既想轉身用心對付神指丁嵐,把他當場擊斃,以洩心中之憤。卻又不想放棄這稍縱即逝的機會,闖入房內,殺死那凌玉姬。
    這個老婆子目下已猜出那個武功奇高的美少年,大約就是她一心一意想找到的無名氏,因此如若被他救下凌玉姬,打後面逃跑,那時即使能夠殺死神指丁嵐及修心道人,也難洩心頭之恨。
    她這一委決不下,正好便宜了神指丁嵐,趁機使出全身絕藝,搶制了先機,暫時困住對方。
    無名氏沖人房門之後,只見還有內間。他一晃身已閃人內房,放目一瞥,房中有具十字形的木架,架上鎖住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
    她的面龐仍然蒙住白色絲中,秋波一轉,見到來人竟是無名氏,不由大大愣住。
    無名氏冷漠地望著她,那種神情,好像沒有救她的意思。
    她那對澄如秋水般的美眸中,突然流露出驚慌的光芒。
    無名氏淡淡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不肯救你,如果你是我的話,那就用不著害怕了……」
    凌玉姬眼中驚慌之色忽然斂去,低低歎一聲,道:「你不救我的話,我馬上就會死在那個巫婆子手中……」
    無名氏點點頭,道:「你的話本來不錯,可是如果她早知道我不救你的話,她就不會用盡氣力,想沖人來取你性命……」
    凌玉姬舉目向外面望去,只那神指丁嵐已漸漸控制不住局勢,全靠修心道人偶然發出的神奇招數,迫得巫婆子不能回手自保的話,丁嵐這刻準被巫婆子迫開。
    她惋然微笑一下,道:「那麼你就走吧,其實那巫婆子就算想親手殺死我,也辦不到……」
    無名氏迅速地把她的話尋思一下,登時已明白她的意思是說可以用毒針自殺,所以對方無法殺死她。
    這種形勢之下,他覺得縱然對這個女子極是不滿,卻也不得不先拖她救下來再說。
    當下更不多言,舉手揪住木架上的鐵鏈,運力一拔,首先把她左手的束縛除去。
    接著又迅快地把她右手及頸上的鐵鏈扯開,只剩下雙足足踝上的鐵鏈,還未拔掉。
    無名氏雙手摟住她的嬌軀之際,心中湧起一陣激動的情緒,一時竟忘記趕快把她腳下的鐵鏈弄掉。
    外面的巫波子一面動,一面注意房內光景,正好瞧見那對少年男女擁抱在一起。
    她生似受到極大的刺激一般,厲嘯一聲,運聚起全身功力,猛然向背後的神指丁嵐擊去。
    神指丁嵐架之下竟被她強勁絕倫的內力震開四五步之遠,體內真氣波蕩蕩甚劇。他大吃一驚,急急運功調息,緩住體內這一陣波蕩。接著迅即縱起,躍上屋背,眨眼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巫婆子一招震退扎手強敵,轉回掌勢,全力向修心道人猛劈疾抓。
    她掌指之上內力沉重如山,修心道人支撐了這一會兒工夫,早已力竭,登時招架不住,噎噎直退。
    巫婆子搶入房門之內,不暇擊斃這個可恨的道士,僅僅隨手猛劈,又把他震得斜退數步。
    無名氏被這一陣猛惡搏鬥之聲驚醒,回頭一看,恰巧見到巫婆子迎面撲到。
    只見這位老婆子面容清瘦,雙顴甚高,滿面籠罩住凶狠殺氣。那一雙瘦長的手上,留著長約五寸的指甲,顏色青紫,一望而知蘊有稀世劇毒。
    他已無暇把凌玉姬腳上束縛解除,急忙推開她的嬌軀,轉身發招,迎擊上去。
    那惡石谷巫婆子雙爪齊發,宛如狂風驟雨,內力之強,招數之毒,武林中委實罕睹。
    無名氏不似對方存有拚命之心,是以一上手就被對方這等凶狠打法迫得連退兩步。
    凌玉姬駭得急急把美眸閉上,不敢觀看,可是又忍不住不看,便又睜眼。
    無名氏寧神定氣,提聚起全身功力,對付這個平生第一遭碰上的扎手強敵。他的手法全部是帝疆四絕之一的凌波父得意絕藝十二散手以及修羅七訣,奇臭之極,加上在天龍寺石墩上刻著達摩嫡傳的武功圖解,他也參悟出其中三圖,這時分由雙手施展出來,宛如水逝雲卷,風馳電掣,眨眼之間,已自穩住局勢。
    要知無名氏一身內功乃是傳自凌波父本人,上文曾經提過,這一套內功心法,乃是凌波父最近方始參悟,當時特地傳授於他,要他轉而傳授給他一個最親愛之人。
    無名氏無意之中得到當代奇人的心法嫡傳,他本人天資極高,加以數年以內,每逢心中那陣莫名其妙的痛苦泛升起來時,就運起內功,進入忘我之境,借此減輕心中痛苦,三年以來,根基扎得深厚無比。
    往昔他與別人動手時,因一來經驗缺乏,二來十二散手只學得六招,並且不算精熟,所以威力有限。但自從天龍寺一番經歷之後,同時又參悟出達摩心法之圖解。再加上不久以前和靈隱山人藍岳等八九名高手的一場劇戰,動手相搏的經驗已經足夠應用。這刻施展開全身絕藝,那惡石谷巫婆子竟無法再把他迫退一步。
    兩人迅快地互拆了十餘招,惡石谷巫婆子心中越發驚凜,暗自忖道:「這廝內功修為之深厚,居然不下於我老婆子逾一甲子的苦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再說他有時使出帝疆絕藝,我老婆子還認得出來,但有時使出的招式,表面上方正簡樸,其實暗蘊追魂奪命的威力,看來看去,都不像是帝疆絕藝,此人今日如果不除,我老婆子再活一百年也別想報得奪我愛馬之恨
    凌玉姬忽然柔聲道:「這老婆子眼珠亂轉,一定是在思量毒汁陰謀,夫君可要多加小心……」
    她這一聲「夫君」,把無名氏聽得心頭大震,情緒波動,手法為之一滯。
    誰知巫婆子卻沒趁機撲攻進來,反而不知怎地,露出一點破綻。
    無名氏熟習修羅七訣,擅長借勢傷敵。對方才一露出破綻,他的掌勢便如水銀瀉地,破隙而入。鐵掌到處,拍在巫婆子胸口大穴之上。
    巫婆子哼了一聲,摔開數尺,但卻不曾立刻死去,猶自在地上蠕蠕而動。
    凌玉姬眼看這等慘狀,不由得芳心大震,急急把眼光移開。原來她心腸最是慈悲良善,巫婆子雖是想殺害於她的人,卻也不忍目擊這老婦慘死。
    無名氏心中震動的情緒尚未平復,但他懶得理會,轉身先把凌玉姬足踝上的鐵鏈去掉,抬頭一看,只見她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極力避開地上兀自蠕動的人。
    這一來使他禁不住記起當日在絕壑天牢中被東海狂人來洛困住時的情景,也溯憶起其時那一段溫馨褲妮的時光。
    他心中突然泛起一種軟軟的感覺,轉身走到巫婆子身邊,彎腰伸手,打算把巫婆子的屍體搬出外而。
    無名氏雙手剛一搭在巫婆子雙肩之上,那個老婦人半瞑的眼睛陡然睜開,射出兇惡狠毒的光芒。
    無名氏心中陡然一凜,膝蓋彎處,壓住巫婆子小肚上面。
    就在他心頭一凜之際,巫婆子十隻尖利的指甲已經分別抓住他雙腕脈穴之上。
    凌玉姬等了片刻;聽不到一點聲息,忍不住轉眼瞥去,只見無名氏俯低身軀,雙手按在巫婆子雙肩上,右膝膝蓋壓住巫婆子的小肚,動也不動。
    她走過去,柔聲道:「你怎麼啦!」
    無名氏搖一搖頭,數點汗珠飛起濺落地上。
    巫婆子也是雙唇緊閉,目射凶光,凝瞪著上面那張俊美白皙的臉龐。
    凌玉姬細細一看,不由得駭得那顆芳心一陣狂跳,幾乎跳出口腔外。
    原來無名氏的右膝已運足內家真力壓在巫婆子小肚的死穴上,只要發力一頂,對方立時氣絕斃命。可是巫婆子喂毒十爪也緊緊扣住無名氏的腕脈,她也是只須雙爪運力一扣,不但足以抓住無名氏腕上皮膚,劇毒侵入他體內,同時爪上內力一發,也足以閉塞經脈,使他無能運氣抗毒,如此片刻間便將中毒身死。
    這兩人都是處於舉手間即可殺死對方,但同時亦將死在對方手底的緊張形勢之下,因此饒他雙方均是不把性命放在心上之人,卻都感到萬分緊張,冷汗不斷沁出。
    凌玉姬駭得面色蒼白,幾乎昏倒在地上。驚惶中舉目一瞥,外面沓元人跡,那修心道人大概是因見無名氏足可抵擋住那惡石谷巫婆子,所以趁機逃走,以免被老觀主來到時處死。
    她一看不但沒有了外援,更深恐那冷酷多詐的老道人忽然現身,那時這兩人無法分開,首先遭難的,反倒會是她本人。
    危急之下,突然湧起一股勇氣,當下走近無名氏身邊,柔聲道:「你們都不要用力,鬧得兩敗俱傷。我只想請問大嬸何以要取我們夫婦性命?
    惡石谷巫婆子雙眉一皺,緩緩道:「你叫老身什麼?」
    凌玉姬道:「我叫你大嬸,難道錯了麼?…
    巫婆子哼一聲,面上神色可看不出是喜是怪。
    無名氏漸漸緩過氣力,也能夠開口說話,當下道:「她恨我替歐陽老前輩做主,奪走了她那匹火龍駒,所以用你為餌,誘我人網……」
    凌玉姬微微一笑,生似心中已有主意,顯得動人異常。
    卻聽巫婆子冷冷道:「本來我非殺你們兩個不可,但目下我殺死無名氏之後,不再殺你……」
    她的話乃是對凌玉姬而發,凌玉姬生恐無名氏一答話,把巫婆子激怒,鬧個同歸於盡。趕快道:「謝謝大嬸美意,由此看來,大嬸也是個極有人情味的人,夫君你實在不該奪去她的火龍駒……」
    她忽地楞一下,似是想起什麼事,接著:「但我記得那火龍駒是藍岳向你借來的,藍岳他一直與我夫君作對,因此我夫君把火龍駒奪走,自然是情理中之事……」
    無名氏一聽到她提起藍岳,心頭就冒起熊熊爐火,冷哼一聲。
    巫婆子厲聲道:「不對,無名氏明知此駒乃是我老婆子相依為命的老伴,卻硬生生奪走,把事情攬在頭上,我可有冤枉無名氏你麼?」
    無名氏道:「沒有,不過那火龍駒原本是歐陽老前輩的寵物,歐陽老前輩自從失去愛馬之後,孤寂了一輩子。當時我想你既然奪人之愛,那我也不妨讓你嘗一嘗寂寞孤獨的滋味……」
    巫婆子似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反駁回答,呆了一呆,哺哺道:「他有千百匹名駒良馬,怎會孤獨?」
    無名氏道:「歐陽老前輩雖是愛馬成癡,但自從失去火龍駒之後,就拋棄了所有的名駒。你要知道,凡是真心鍾愛之物,決不能用別的代替……,』
    巫婆子默然一語,過了一陣,哺哺道:「真心鍾愛之物,果真不能用別的代替麼?」
    凌玉姬插口道:「你們一齊把手放了,慢慢再說好不好?」
    無名氏聽到她的聲音,突泛起一陣刻骨憎恨,登時精暴地道:「用不著你管,走開………
    凌玉姬怔一下,道:「你怎麼啦?」她本來要接著告訴地上的兩人說,那玉虛觀觀主久久不露面,一定是想等他們拚個同歸於盡。如果她一點破,巫婆子一定肯放手起身。誰知無名氏妒恨攻心,粗暴地斥她走開,使得她忘了指出玉虛觀觀主的陰謀。
    巫婆子也感到十分詫異,但同時也泛起一陣狂怒,厲聲道:「無名氏。你敢對妻子這樣,我老婆子先跟你拼啦……」
    無名氏精暴如故地斥道:「不干你事,要拼就拼,誰怕死不成……」
    這兩人話已說僵,眼看雙方劍張彎拔,一觸即發。忽地外間傳來一點低微異聲。這一點聲息傳人這兩名高手耳中,登時聽出乃是有人迅急撲人來,陡然在半途停住身形的聲響。
    無名氏厲聲道:「把你的幫手都叫人來,我無名氏誰都不怕……」
    巫婆子、長眉一皺,還未答話。凌玉姬在一旁道:「那老道人才不進來呢,他正想你們拚個同歸於盡之後,好迫我傳他武功……」
    巫婆子無名氏都怔一下,倏地一團青影電急撲人房來,挾著一道森森精光,直向無名氏後背急落。
    無名氏疾忙滾倒,雙手一用力,反把巫婆子舉起來擋在上面。
    那道青色的人影一劍落空,倏忽又起,劍光如冷電掣空,微一閃動,再向兩人捲去。
    這一劍去勢毒辣,把地上兩人都罩住在森寒光華之中。
    凌玉姬駭得尖叫一聲,雙眸一閉,不忍觀看。
    地上的兩人全是當人一流高手,早在那道劍光復現之際,就看出劍勢來路。不約而同地互相借力疾翻開去,是以搶先一線之機,脫出劍光威力範圍。
    這刻他們仍然互不鬆手,生恐先放手時被對方乘機震死。
    那道劍光乍落又起,這時看得清楚,只見一個陷鼻缺唇,面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醜惡道士,手掣長劍,再次向地上兩人攻去。
    那房中地方有限,充名氏和巫婆子己滾到牆邊,仍然是巫婆子在上面首當其衝。
    巫婆子更不尋思,右手鋒利如刀的指甲輕巧一挑,已劃破無名氏腕上皮膚,順勢放鬆向那道士擊去。
    無名氏但覺腕上微疼,不暇理會那醜惡道士,先轉目瞧著手腕,只見上面留下一點烏紫痕跡。
    他心中頓時大怒,一面運足內功護住另一隻手的腕脈,一面運聚功力,膝頭向上一撞。
    巫婆子被他膝蓋撞了一下,身軀陡地掀飛數尺,口中哼了一聲,一聽而知受傷不輕。
    她正運功迫解那道士劍勢,是以另一隻手雖是抓住無名氏腕脈,急切間用不上全力,竟被無名氏一下子掙脫。
    這巫婆子的武功毒辣陰狠異常,是以招數一發,就把那青衣道士劍勢擋了一下。
    無名氏躍起身,使出一身絕學,向那青道士凌厲撲及,轉眼間就把那道人籠罩在掌影之內。
    巫婆子仰臥地上,喘息連聲,這刻她內臟受傷,一身真力已用不上來,是以無法起身。
    凌玉姬見到兩人分開,雖然巫婆子已傷,卻也暗暗欣慰,連忙貼著牆壁走過去,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塞人巫婆子口中。
    巫婆子見到她時,眼中凶光暴射,但真氣接續不上,全身動彈不得,是以凌玉姬把丹藥塞人她口中時,她也無法拒絕。
    無名氏雖是以全力困住那青衣道士,但仍然見到凌玉姬的舉動,厲聲道:「我手腕被她毒爪抓破,劇毒已侵人體內,你還救她於什麼?」
    凌玉姬驚得呆了,低頭看時,只見巫婆子眼中凶光已斂,一時惻不透她是因為自己贈藥救命之恩而收起仇心?抑是忙於調運真氣才斂去眼中的凶光?
    那青衣丑道大笑,聲若鳥鳴,接著道:「無名氏你還不趕緊運功御毒,再耽延片刻,大羅神仙也難以挽救你所中的劇毒……」
    無名氏聽了這話,心中微動,掌勢不覺略滯。那青衣丑道手中長劍摹地一緊,使出一路精奇劍法,隱隱有風之聲,反而搶制了先機,把無名氏罩在劍影之中。
    凌玉姬空自著急焦焚,卻又元從加以援手,心念一轉,蹲在那巫婆子身邊。
    巫婆子森然投她一瞥,緩緩道:「你可是覺得後悔,想取我性命?」
    凌玉姬舉起玉掌,按在她胸前「紫宮穴」上。巫婆子面色一沉,難看無比。
    但眨眼間巫婆子雙眉大展,眼睛半瞑。
    原來凌玉姬此刻正以本身內力,從巫婆子身上大穴攻人,助她復原。凌玉姬她不但練過內功,還精通醫道,是以療傷手法端視傷勢如何而變化運用,比起一般武家派秘傳的內功療傷那種呆板手法,自然更具神效。
    無名氏激戰了二十餘招,果然感到右手微微麻痺正是毒發之象。
    他心神一分,加以右手轉動欠靈,又處在被動之勢,頓時更見危殆。
    那青衣道士一張醜惡的面上,露出獰惡笑容,同時嘿嘿連聲冷笑。手中那柄長劍,招數越發惡毒狠辣。
    無名氏手臂上的麻痺已蔓延到肩頭,心中大為驚凜。要知以他目下一身功力,偶然讓武林好手打中之幾拳,也挺得住。可是此刻僅僅被巫婆子抓破了一點皮膚,便抵禦不住她甲上劇毒。
    青衣道士趁他心神不定之時:刷刷刷連劈數劍,光華大盛,其中一劍幾乎刺中無名氏肋下要穴。
    無名氏內外交迫,無力再支撐下去,心中長歎一聲,陡然想起唐人所作「力盡關山未解圍」的詩句,但覺此刻情影宛似,一陣黯然。
    那青衣道士眼看快要得手,忽然間收回長劍,頭也不回,快逾閃電般躍出房外,眨眼失去蹤影。
    無名氏愣了一下,猛然身後有點聲息,回頭一看,只見巫婆子站在身後五尺以內,眼中精光閃射,身上內傷生似業已痊癒。
    目光移過去一點,只見凌玉姬蹲在地上,不住地輕輕喘息。
    巫婆子冷森森道:「我看你已被劇毒侵到肩,尚可自行運功閉住天池及缺益兩穴……」
    無名氏不暇多想,趕緊運功閉住那兩處穴道,但這一來,整條右臂已無法動彈。
    巫婆子又道:「可笑那玉虛觀天架子一見老婆子起身,動作毫無遲滯之象,以為我業已完全復原,生怕死在老婆子一隻毒爪之下,趕緊逃走。其實老婆子只恢復六七成功力,決難取他性命……」
    無名氏見她沒有向自己動手之意,自然不去惹她。雙肩一軒,道:「那廝原來叫做天架子,總有一天撞在我手中,要他好看。那廝面貌實在醜怪的可怕,怪不得他早先一直不肯轉面對人!」
    巫婆子曬道:「你懂的什麼,先說他的面貌,原本就醜陋驚人,加上昔年與呂飛一戰,被呂飛一掌打得鼻塌嘴歪,面皮皆裂,治好之後,更加醜陋。但面目醜陋與他不轉身向人卻沒有多大關係,聽你這麼說來,你一定曾經與他動過手,而他當時面壁而坐,一直沒有轉頭過來,是也不是?」
    無名氏點點頭。
    巫婆子接著道:「其實他是練了一種特別的借力工夫,必須面壁盤坐,方始能把敵人擊來的力量全部反震回去。因此敵人武功越高,所遇上的反震潛力更強。總難越雷池一步……」
    「原來如此,當時我真被他唬住啦!」
    「他這套功夫是在呂飛擊敗他之後,回觀詐死,日日面壁自創出來,用來對付那些日夕想暗算他的道侶門人,正好合適……」
    凌玉姬在那邊深深呼吸幾下,巫婆子轉眼望去,只見她已緩緩起立。
    巫婆子冷冷道:「你於我雖有救命之恩,但我老婆子不但不殺死無名氏,還傳他閉穴抑毒秘法,保住一條性命,再加上以前那一段過節,從此不提,總算償還對我的恩德……」
    無名氏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巫婆子又接著道:「不過無名氏只能活上十天,除非在這十天之內,老婆子擒捉住藍岳,或者是你們代我把藍岳殺死,老婆子自會將解藥送到……」
    無名氏雖然感到她的話奇怪的很,但他心中忽然湧起淡漠的情緒,便懶的開口。
    凌玉姬卻接口道:「如果藍岳死了,到何處給大嬸你送信?…
    老婆子一面走出去,一面應道:「老婆子這十日之內,不離洛陽,你們送信的話,可到廣源鏢局去說一聲,自然會傳到我耳中……」
    轉瞬間房中只剩下無名氏和凌玉姬兩人,凌玉姬走到無名氏身邊,輕輕道:「你覺得怎樣了?」
    無名氏低哼二聲,淡淡一笑。
    凌玉姬對他清楚的很,知道又犯了老病,當下柔聲道:「我們且去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也待我替你看看傷勢,也許不必去求巫婆子!」
    無名氏淡然一笑,道:「我沒有時間休息。」
    凌玉姬訝道:「你有什麼事?」
    無名氏道:「我要去找藍岳拚個生死,如果我贏了他,就可找巫婆子要解藥。如果死在他手上,那就不必找尋解藥,你也解決了難題!」
    凌玉姬訝道:「我有什麼難題與你之死有關?…
    無名氏心中道:「她以為我仍未知道她的全貌已被藍岳看過之事!照她自己的規矩,凡是看過全貌的男人必須殺死,只有她的丈夫除外……」
    凌玉姬見他沉吟不語,心中也滿不是滋味,但她終究是面慈心軟的女孩子,猶疑了一下,便挨近他身軀,一面查看他左手上的毒傷,一面柔聲道:「我沒有什麼難題,你如果真心喜歡那位夏雪姑娘,那就等到把毒傷治好之後,再去找她……」
    無名氏淡然輕曬,並不辯駁,心中卻暗暗道:「你的問題多著哪,除藍岳之外,還有一事就是早先那惡道提起說是驗過是處於之身,這件事真使我想不透你怎能忍受的住……」
    他聽見見她低低歎息之聲,低頭看時,只見她美眸中一片幽怨。
    他陡地記起那位埋骨黃山的凌波父,今晚他前來此地,並非單為了營救她出困,主要先把這個惡耗告訴她,以免她到處流浪,找尋她的父親……。
    可是暮然間卻替她感到難過,因為他知道凌玉姬除去父親之外,就沒有一個親人,此刻已是孤零零一個人活在險惡的世上,當下漸漸浮起同情和憐憫之感。
    凌玉姬哪裡曉得這位名份上的丈夫,心情有這許多變化。
    她細細查看過他所中的劇毒,盤算了一會兒,道:「假使你不堅持要走開的話,我便和你找一個僻靜安全的地方,然後替你放血清毒,倘使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很快就醫得好……」
    無名氏搖搖頭,道:「你不用擔心我的問題,我即使死了,只不過像螞蟻一樣,元足輕重……」
    凌玉姬迷惑地望住他,道:「但你在別人心中並不像螞蟻那樣賤……我寧願代替你死,不知你相信不相信?」
    無名氏不肯直接答覆,道:「我活著有什麼用呢?」
    凌玉姬道:「你的武功一日千里,目下已經能與天下最難惹的三個人並駕齊驅,假以時日,說不定可以和帝疆四絕一爭雄長……」
    無名氏長眉一皺,覺得難以決定是否立刻把她父親已經去世之事告訴她。
    他身受凌波父救命之恩,並且傳授他最深奧神妙的內功心法,因此才有今日的成就。此恩此德,決難抹煞。因此如果凌玉姬真是他的女兒的話,他可以為她做點事,借此報答……
    凌玉姬揪住他的右手,道:「走吧,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
    無名氏聳肩道,「現下洛陽城內的武林高手雲集蟻聚,我又沒有朋友,住客店更不妥當,何處是安全之地?」
    凌玉姬也沒有熟悉的人,只好默然望住他。
    無名氏尋思了一陣,道:「你跟我來……』
    他當先向房外走,外面闖靜無人,但他們可不敢冒險打正門離開。且喜無名氏雖是一隻手臂麻木不仁,但一身功夫仍在,於是用右手抱住凌玉姬,躍上屋頂,奔到街上。
    這時已是四五更之間,街上沒有絲毫人影,無名氏抱住凌玉姬迅快向城北奔去,不久,已到了一座縹局門口。
    凌玉姬吃驚地在他耳邊低聲道:「這可是巫婆子所說的廣源鏢局?」
    無名氏搖搖頭,臨到切近,凌玉姬才看清楚那是運通鏢局。
    他逾牆躍了進去,閃到最後的一進,找了一會兒,突然闖入一間上房之內。
    他來運通縹局就是要找唯一有點交情的胡局主胡冠章。不過他卻不曉得胡冠章住在哪個房間,找了好一陣,發覺這間上房最是寬大華美,便闖了人去。
    無名氏先把凌玉姬放下,伸手挑亮油燈。內間已發出些微聲響。
    無名氏低聲道:「胡局主在不在?我是無名氏……」
    內間一條人影閃出來,正是那胡冠章。他一見到無名氏,喜得跪下拜謝。
    無名氏連忙拉起他,道:「我一隻手已被巫婆子毒爪所傷,現在急於覓地醫療,因此想到胡兄也許有法子可想……」
    凌玉姬盈盈走上來,無名氏只好替他們介紹,先說了胡冠章的姓名身份,繼即向胡冠章道:「這是賤內……」話聲微頓,接著道:「她就是最近頗有名氣的凌玉姬。」
    胡冠章連忙行禮,說了好多仰慕之言。旋即引領他們,從出去,左旋右轉,走人一座花園內。
    那座花園佔地頗大,內有假山流水,影色幽雅。胡冠章指住側面一幢小樓,道:「本宅主人就是洛陽聚珍莊金老闆,他與在下私交甚篤,是以得知這座小樓元人居住。」
    他提起聚珍莊金老時,雖然發覺無名氏眼露光芒,卻沒有十分注意。
    「賢伉儷且在此處暫候頃刻,在下這就去與金兄講一聲……」
    無名氏當然認識金老闆,而且明知天下武林高手都在查追的顏家失寶千里眼及解謎之鑰玉貓均在金老闆手中。他原想離開此地,可是一則天已近曉,時間元多。二則此舉也許會惹起胡冠章疑心,反而洩漏了這個武林大秘密。
    凌玉姬低低道:「啊,那幢小樓看來美極了,白天想必更饒佳趣……」
    無名氏心意一決,當下道:「如此有勞胡局主了,不過那金老闆雖是生意之人,卻也不必向他提及我們的姓名來歷,胡局主可辦的到?」
    胡冠章一拍胸膛,道:「這點小事,自然辦的到啦!」
    胡冠章去了一會兒,就轉回來,手中提了一串鑰匙,交給無名氏,道:「兩位先上樓去,在下趕緊趁天色未明,親自去弄些食物清水來,夫人如有特別之需,請吩咐下來,一併辦好……」
    凌玉姬平生第一次被人叫做「夫人」,心中喜悅之極,道:「豈敢當得吩咐兩字,就請局主帶個小火爐及木炭來,以備療傷之用……」
    胡冠章急急去了,凌玉姬偎著無名氏向小樓走去,道:『我心中快樂極了,你可知道?」
    無名氏淡淡一笑,道:「什麼事值得你這麼快樂?」
    凌玉姬輕輕道:「第一是你向別人家承認了我們的關係,我時時懷疑你到底肯不肯將我認作妻子,使我煩惱非常,但以後我用不著再想這惱人的事啦!」
    無名氏道:「第二件呢?他的話聲中一片淡漠,純是敷衍口吻。
    凌玉姬卻不介意,按著道:「第二是那位胡局主稱我為夫人,這是我平生第一遭被人稱為夫人,心中覺得又陌生又高興……」
    無名氏只哦了一聲,兩人走了幾步,就踏人院子之內從大廳後面登樓。
    他們在房間內先把窗簾門簾放下,才點上燈,只見房內打掃收拾的十分乾淨,不似無人居的樣子。他們只休息了片刻,胡冠章已帶了許多東西來到,放下之後,便匆匆告辭走了。
    凌玉姬歡愉地在房中走來走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坐在無名氏身邊的床沿上,道:「假如這時就是我們的家,我已經十分滿足啦!」
    無名氏想了一想,道:「那麼你還要不要找你父親?」
    凌玉姬怔一下,隨即道:「我不知道,也許我應該回去一趟,設法留下消息,好教他老人家知道……」
    無名氏腦海中想起那位已死的老人,不禁對凌玉姬深深同情憐憫起來。暗自付道:「照這種情形看來,我應該和她在一起,那就不必告訴她那個惡耗。至於藍岳看過她的全貌及天果子驗過她是處子之身之事,我也忍受下來就是。」
    話雖是這麼說,但他一想到藍岳和天梟子兩人,心中就禁不住焚起怒火恨焰。
    凌玉姬注意地望住他,見他沉思之際面上的表情忽而堅毅,忽而凶暴,使她甚是迷惑不解。
    她輕輕道:「你忘不掉夏雪麼?」聲音溫柔異常,竟不敢流出絲毫妒嫉不滿的意思。
    無名氏沒有回答,她幽幽歎口氣,道:「那一天在天龍古寺門口見到你們時,竟是那麼親熱,而你未這樣對待過我呢……」
    她把面上紗中揭下,露出美艷絕倫的面龐,無名氏看她一眼之後,便移不開眼光。
    凌玉姬被他看的有點不意思,含羞一笑,道:「我可是和以前不同麼?」
    無名氏想起天梟子,忍不住衝口道:「當然不同,你已改變了很多……」
    凌玉姬訝然睜大美眸,道:「什麼地方改變了?」
    她的一頻一笑,舉手投足,都美到極點,但她越是美麗動人,無名氏就越發難以遏抑心中的妒恨。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淡淡道:「大概是很久沒有見到的緣故吧,我也說不出……」
    凌玉姬展顏微笑,接著鋪被疊枕,體貼地要他躺下,她自己也躺在他身邊,親呢地挨在一起。
    陣陣香氣撲人無名氏鼻中,加上嬌軟的軀體,使他暗暗激動起來,頓時忘記了一切令人心煩意亂的事。
    也不知幾時,這一對仍然是名份上的夫妻雙雙人睡,直到中午時分才醒過來。
    凌玉姬從胡冠章帶來的一大堆東西中,雖然找到面中等物,便濕點清水,替無名氏擦臉,接著弄點食物,權作早餐。
    她服侍得極為體貼周到,神采煥發,眉梢眼孕含著****喜意,無名氏本來想冷冷對她,後來忽然想到自己不過活上十日,現在只有九日光景,何不索性讓她元憂元慮地度過這短短的光陰,於是不但一切由得她去管,也不向她澆冷水。
    很快又過了兩日,兩人在閒談之中,把各自的遭遇都說出來,因此凌玉姬才瞭解無名氏其實沒有愛上夏雪。不過她卻沒有對無名氏提及藍岳見過她全貌及怎生查驗她乃是處於之事。
    無名氏也不觸這兩個足以令他們破裂的問題,這刻他已深深繕戀於無限溫馨之中,這種溫馨由於僅僅是精神上的契合和滿足,更加令人感到迴腸蕩氣,銘心刻骨。
    到了第五日的早晨,凌玉姬動手去生火爐,正在引火之時,無名氏把她喚到身邊,道:「你生這個火爐,可是要為我放血驗毒?」
    凌玉姬道:「正是,我會先用金針刺穴手法,使你絲毫不覺得痛苦……」
    無名氏道:「你可有把握,要多久時間?」
    凌玉姬道:「放血驅毒之法一定奏效,但放血之後,仍有餘毒附在骨上,那時就要看我父親的乾清滌毒丹能不能清除餘毒了。至於放血驅毒之法,大約需要一晝夜之久。」
    無名氏迷惑地道:「你爹的干清滌毒丹的神效我已見識過,的確十分高明,何以你早不取出試一試?再者你說放血驅毒之法一定有效,只怕餘毒附骨,假如乾清滌毒丹解不去餘毒,又會怎樣?」
    凌玉姬道:「乾清滌毒丹雖然可御千毒,可是這種專門淬煉的毒爪,可就沒有把握了。假如貿然而試,此藥服下之後,就算解不了毒,也能遏制一時,其時表面上似是把毒解掉,其實卻潛布全身經脈之內,等到發覺不妥,已沒法解救,所以要先用放血驅毒之法……」
    無名氏點點頭,道:「我懂了,你是先用這放血驅毒之法,保住我一條性命,然後再設法消解餘毒。假使乾清滌毒丹無效的話,我仍不至於中毒而亡。此意本來甚佳,但倘若靈藥無功的話,餘毒難除,卻有何後果?」
    凌玉姬道:「那樣的話,你就無法施展武功,變為普通的人一般。最多也不過每年要在床上癱臥上三數十日而已……」
    無名氏微笑道:「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妥,可是我卻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以我這樣一個家無恆產,居元定所之人。如若每年要癱臥床上三數十日,這些日子不知在何處度過才好,即使有個容身之所,只怕到頭來仍得飢餓而死。」
    他雖然微笑地說著,但話中之意,卻蘊含無盡淒涼辛酸。大凡流浪天涯的人,最怕的就是病倒床上,其時貧乏迫人而來,加上元人照拂,潦倒淒涼,莫過於此。
    凌玉姬不知不覺流出兩行珠淚,滿面幽伶之色,另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姿。
    「你何必這樣說呢,難道我還會離開你麼?」
    「話不是樣說,假使我要靠你養活的話,我寧可不活……」
    他淡然一笑,又著道:「再說你身為女子,有什麼法子可以掙錢來養活
    凌玉姬啞口無言,失神地望住無名氏。
    無名氏歎口氣,道:「假定我願意任你擺佈,也肯被你養活,然而我一旦肯活下去的話,就是個自尊心極強之人,以後的歲月中,我一定變得脾氣極壞專找麻煩的人,試問你可能忍受得住這種折磨。縱使能夠,但忍受得多久?」
    難題像波浪般一個個沖湧而至,千古以來,最難解的還是人生之謎。
    凌玉姬緩緩道:「這一點倒不須考慮,一個人最多不過活上一百歲,我這一輩子都會像現在一樣侍奉你,決不後悔,可是,要我掙錢養家,這問題卻不易解決。誰肯用一個面上永遠用紗中遮住的女人?」
    無名氏心中泛起一陣難過之感,只因他一方面深深為凌玉姬這種捨己的愛情而感動。但另一方面,提起絲中遮而,他就想起藍岳。這兩個對立不相容的情緒激起心中陣陣波瀾。
    凌玉姬發覺他面色很壞,便安慰他地笑一笑,道:「這些事到時自能解決,現在動手解毒要緊……」
    無名氏搖頭道:「不行!你把乾清滌毒丹給我試一試,若是把毒解掉,自無話說。如若不然,我尚可趁這三數日時間,找藍岳一拼。」
    凌玉姬再三勸他,都不能搖動他的決定,當下只好取出靈丹,給他服下三顆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