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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陸鳴宇傲然道:「沒有什麼值得憶念的。」
    黃三毒聳肩,道:
    「那就沒得說了,但在下卻要提醒你一句,關於你今日所做出的驚人結果,我早就猜到了幾成,你信也不信?」
    陸鳴宇道:
    「你大概想藉此驚人之論,以提高你的聲望,假如丐幫還有選舉幫主的機會時,你便可以繼承此位了,是麼?」
    黃三毒道:
    「若然獲得這等作用,我決不反對。不過事實上我倒不暇想及這一點。你可知道昔年在長老會議上,我為何是反對你當選的一個?」
    陸鳴宇引起了興趣,道:「你不妨說來聽聽。」
    黃三毒轉向四下的武林名家高手,向大家抱拳道:
    「對不起,我等談起一些私人的瑣事,耽擱了不少時間,但望眾位前輩朋友見諒。」
    一山大師立刻道:「不妨事,黃長老請說下去。」
    黃三毒道:
    「敝幫幫主是由長老會議選出來的,這個會議,也有免職之權,但歷代以來,只有今日,才不幸用上這種權力……」
    他磋歎一聲,繼續是半向眾人,半向陸鳴宇地說道:
    「凡是被認為有資格當選幫主之人,照例受到通知,不參加會議。而在會議中一切經過詳情,所有長老都立誓不得洩露,此所以陸鳴宇他可能到今日,方始得知我是反對之人。」
    陸鳴宇道:「不錯,你說下去。」
    黃三毒道:
    「這就是長老會議須得保持秘密的原故了,因為如果你知道我曾是反對之人,日後為本幫做事時,你可能心有顧忌與芥蒂,以致因私誤公。事實證明,自你當選幫主之後,開始的幾年,我一度是你的最得力之人,但後來因幫中各種事情而使我一直奔波在外,既不得日夕與你接近,復又無暇進修武功。這大概就是你膽敢誇口獨鬥我們的道理了……」
    他歇一下,又道:
    「但這些都不去管它了,說到那次我反對你的理由,卻是因為我看出你性格上有一種毀滅的衝動,並且非常強烈……」
    陸鳴宇道:「胡說,這話有何根據?」
    黃三毒道:
    「就是沒有正確的根據。所以我在會議上所持的反對理由,只能說你太年輕,不應負此重任。」
    他向四下望了一眼,又道:
    「那時候我們都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可是我們自八九歲起,就流浪江湖,閱世極深,二十多歲時、已經完全成熟,所以我這個理由,都不獲別人認可,於是你順利地當選幫主了。」
    程玄道感慨地道:
    「不錯,有時候往往是有口難言,黃長老既然舉不出有力的證據,以證明陸鳴宇的心理異於常人,當然不獲別人認可。」
    黃三毒道:
    「我們年輕時,常在一起練功,一起遊戲。其時我發現他有一個怪癖,就是喜歡把辛苦造好的東西弄毀。有好多次,他在海邊沙灘上,利用種種巧妙方法,製造一所小小的房屋或堡壘等,當他建造之時那種熱城專注,使人不得不讚美。但造好之後,他總是一腳踏毀,然後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冷酷的快意。」
    他說到這裡,四下之人,都覺得有點道理。
    黃三毒又道:
    「除此之外,他有時會在一些美麗悅目花朵、小鳥或蝴蝶等物事上,表現出他的殘酷,他毫不留情的加以催毀,面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陸鳴字不耐地道:
    「這證明了什麼?這兒可沒有心軟如棉的女孩子。」
    黃三毒道:
    「這與心地軟硬完全無關,凡是保存一切美好的、有價值的東西,乃是一個人的高貴德性。你若是缺乏這種高貴的德性,如何能做好一幫之主?」
    高青雲道:
    「這樣說來,他後來建立極樂教,躁踴女子,荼毒各派高手,正是他早期那些冷酷下流的行為的擴展而已。」
    黃三毒道:
    「對,我常年在江湖上混,什麼樣的人都見過,有些人的確非得折辱摧殘別人,自己才可以得到快樂的。」
    他緩緩掃瞥眾人,又道:
    「在下費了這一番口舌,目的是請武林前輩同道對敝幫曲予容諒。因為他天性中的邪惡,有時實在是力所不能防止的。」
    別人都不便表示意見,高青雲朗聲道:
    「從黃長老的話聽起來,不問而知,當他厭倦了極樂教的成就之時,也會毫不留情地加以摧毀了?」
    黃三毒道:
    「當然啦!他連做幫主也會厭倦,那種偷偷摸摸的邪教,他的興趣能維持多久?」
    阿烈突然插口道:
    「不,黃長老說錯啦!假如繼續迫得他非偷偷摸摸不可時,他不會對極樂教感到厭倦的……」
    高青雲道:
    「可是現下已經變成公開之事,無論如何,這個組織中之人,早晚會受到應得的報應的。」
    一山大師誦聲佛號,響澈全場,接著用清靜安祥的聲音道:
    「古語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些誤入歧途之人,如果立刻悔悟,改過向善,定可超拔出苦海……」
    此言宛如幕鼓晨鐘,發人深省。餘韻裊裊,在眾人心頭繚繞。
    陸鳴宇仰天冷笑,道:「老和尚休得說教,須知慾海眾生,已無可渡之寶筏,呔!
    黃三毒,你究竟要不要動手?」
    一道人影躍入場中,道:「趙大剛先接你幾招。」
    他來勢急猛,一鼓作氣,使人感到他鬥志堅強無比,誰也無法從中阻止。黃三毒皺皺眉,只好退開幾步。
    陸嗚宇道:「早就要你們一齊上來,省得麻煩……」
    趙大剛手中鋼杖一舉,頓時氣湧如山,鬚髮戟張,厲聲道:「叛徒看招。」
    呼的一聲,猛掃過去。
    趙大剛身材雄偉、肩力過人,武功走的是剛猛路子,威勇異常。是以在武林中有「撼山杖」之稱。
    這時他含怒出手,氣勢更是強大。
    這一杖掃去,後著變化不多,可是單單是杖上絕強的力道,就夠敵人好受的了。
    陸鳴宇長劍一揮,劍氣凝聚,細如絲縷,霎時間,把敵人的杖風和氣勢所形成的無限潛力,劃破了一線。
    他身隨劍走,移開數尺。
    他這一劍,委實精微奧妙之至,全場之人,都為之驚凜佩服。
    但見陸鳴宇目射奇光,隼視著趙大剛。
    趙大剛大吼一聲,掄杖又掃。
    說也奇怪,這一杖初出之際,與第一杖的氣勢差不多。但直到陸鳴宇出劍疾挑之時,威力已經大減。
    說得遲,那時快,陸鳴宇在半閃半挑地讓過這一杖之後,已經揮劍欺身後擊,刷刷刷一連三劍,殺得趙大剛直退。
    這等情況,真像是功力懸殊的對手決鬥。眾人雖然感到沒有道理,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能不信。
    趙大剛面上的怒色,已遠不如初入場時那麼濃重。
    他突然反擊一杖,奇妙之極,險險擊中陸鳴宇。
    高青雲厲聲道:
    「陸鳴宇,你若不是施展蠱術,這一杖就非得受傷不可……」
    他明知道這話說出來,徒然教對方警惕,在對付自己之時,便不會大意施展,乃是有損無益之事。
    在趙大剛方面,卻沒有一點點幫助。
    因為他這刻已沒法分心去聽和想了。
    但他還是忍不住叫了出來。
    果然趙大剛渾如不聞,尤其是陸鳴宇一劍接一劍的向他攻去,著著爭先,轉眼間已把趙大剛困在一層劍幕中。
    黃三毒眼見陸、趙二人,已移到距他六七尺遠處,當下一橫心,決定出手救援趙大剛。
    他心念才轉,便見劍光如虹,迎面電射。
    原來陸鳴宇突然搶先向他出手。
    黃三毒鐵杖一揮,封住劍勢,右手短鉤已遞出去。
    但他這一招只用上一半,就趕緊撤回。敢情是趙大剛已經橫杖掃擊,杖勢去路,恰好擋住了他的短鉤。
    陸鳴宇冷笑連聲,運劍如風,霎時把他們都罩在劍光之中。不過顯然黃三毒的情況,比趙大剛強勝得多。
    尤一山刷地躍下場中,喝道:「住手,住手。」
    然而陸鳴宇不理他,黃三毒不敢後退,趙大剛則簡直沒聽見。
    三道人影兔起鶻落,眨眼間拆了十多招。
    猛聽趙大剛悶哼一聲,身形退出戰圈。眾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是小腹上挨了陸鳴宇的一腳。
    趙大剛一出戰圈,黃三毒反而得以退開。
    魔杖尤一山躍過去,一把攙住趙大剛,順手塞了一粒丹藥在他口中。
    陸鳴宇冷冷道:
    「省省你的丹藥吧,我這一腳,已震碎了他的腑臟,神仙也救不活他。」
    話未說完,趙大剛已大口地吐出鮮血,雙目欲閉。
    阿烈插口道:「趙長老已沒得救啦!」
    但尤一山仍然抱持著趙大剛,自家也閉起眼睛,好像想用他的熱誠友情,幫助趙大剛抵抗「死神」。
    黃三毒冷冷道:「萬惡叛徒,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杖……」
    喝聲中一杖掃去,陸鳴宇揮劍招架,杖劍相觸,陸鳴宇長劍只不過震動了一下,就化解了杖上力道。
    這時兩般兵器相觸黏住,雙方內力湧出,拼將起來。
    黃三毒單子持杖,杖長於劍,形勢上已吃了虧,因此眨眼之間,他手中鋼杖,已經微微偏側。
    可是任何人都曉得,在這等拚鬥內功之際,如果一方受到別人暗算,心神一分,馬上落敗傷亡。
    而這黃三毒既有三種活的「毒物」,目下若能施放,則陸鳴宇的形勢,無疑是大大不利。
    縱然他能及時躲開,但總是受到莫大威脅,他的三種毒蟲,名震天下,自然是具有驚人的威力。
    但見黃三毒運聚全力,貫注在鋼杖上,居然沒有任何取用毒物的跡象,眾人都感到十分不解。
    正相持中,忽聽趙大剛發出大口吐血的聲音,接著尤一山把趙大剛的屍體,抱到牆邊放下。
    他曳杖過來,仰天冷笑道:
    「陸鳴宇,你曾經口發大言,要以一人之力,誅殺我等,現在本人打算出手啦!」
    由於他相距尚有丈許,而且姿勢架式,都沒有馬上動手之意,所以即使封乾末被阿烈制住,他也不會立即插手。
    高青雲略略鬆一口氣,忖道:
    「他沒有魯莽出手,便不致於迫得極樂教之人挺身。這正是我們今日面對的難題,如果迫得陸鳴宇過緊,則潛伏在各大門派中的極樂教徒,非挺身出手不可。如果不誅殺他,今日之局,如何能了?」
    他轉眼望去,但見歐陽菁在許太平手中,動彈不得。玉頸上多了一把刀子,隨時隨地有喉管被害斷之虞。
    再看封乾,他雖然在阿烈的刀尖威脅之下,可是假如他功力恢復七八成,這問題便嚴重無比了。
    只因以封乾的武功機智,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絕對可以做到挨上了致命的一刀而逃得性命。
    假如他脫出阿烈刀尖威脅,則他拿了歐陽菁一命,就足以迫使眾人自動讓路,任得他們逸去。
    陸鳴宇和黃三毒尚在拚鬥內力,對於尤一山的說話,理都不理。
    這種奇異複雜,變幻萬端的局勢,在場之人,雖曾有許多是經歷過無數場面的,也泛起無從把握之感。
    黃三毒的鋼杖又偏側了些許,看來敗局已定。
    但見他左手短鉤,吃力地向右手鋼杖移過來,不問可知他乃是想把短鉤搭在杖上,以便雙手一齊發力。
    歐陽菁猛然尖叫一聲,使得她再度成為全場注意的目標。
    許太平道:「別嚷,我又沒有傷害你。」
    歐陽菁道:
    「陸鳴宇的鞋子上有專辟蛇蠱毒物的靈藥,他分明在等候黃長老施放毒物,大概他已有把握在黃長老施展的一剎那,予以致命的一擊。」
    旁人聽了歐陽菁的這話,雖覺有理,但並不驚異,都道是她的家傳絕學練就的眼力。
    只有阿烈和高青雲認為有異,因為歐陽菁對這一門,所知有限。
    高青雲立即問道:「如何見得他鞋上有藥。」
    歐陽菁道:
    「他拚鬥內力之時,鞋上的藥氣漸漸濺出,相信他是在鞋上做過手腳,須得以內力壓擠,藥性方出。」
    全場之人,都恍然大悟,敢倩陸鳴宇老早就算好如何除去黃三毒,是以故意與他拚鬥內力,誘放毒物。
    當然,他定然是另外有一種手法,可以趁黃三毒施放蛇蟲之時,一下子就制他死命。
    一山大師朗聲道:
    「善哉!善哉!陸施主處心積慮,惡毒可怕。貧衲聽說昔年人魔一脈,有一種魔功心法,稱為『奪志術』,也是蠱術的一種。能在拚鬥內力之際,趁對方一分神,侵入敵方心靈之內,致人死命。」
    陸鳴宇目射奇光,注定在黃三毒面上,沒有作聲。
    高青雲忙道:
    「尤長老,他已使出蠱術,你再不出手幫助黃長老,可就來不及啦!」
    尤一山一直顧忌的是「極樂教」的問題,這是因為許太平的出手,有了前車之鑒。
    如果他貿然上前,誰知道這一回那個名家高手現出原形,又有誰知道這次會使用什麼毒計,挾制大家?
    但高青雲這麼一叫,他看看形勢果然不妙,已顧不得那麼多了,揮杖上前,從劍杖相交之處,用力疾挑。
    他一出手,眾人都駭了一跳。
    因為他這等拆開雙方兵器的手法,定須自信內力強勝過任何一方,始能奏效。
    如若他這一杖不能成功,那就慘了。因為正在拚鬥的雙方,內力如湧,被他從中這一擾亂,馬上匯聚起來,向他攻去。
    試問以他一身之力,豈能抵拒兩大高手的內力?
    但見尤一山的長杖到處,「砰」的大響一聲,陸黃二人,齊齊震開三步。
    陸鳴宇感到難以置信地望著尤一山,直眨眼睛。
    尤一山氣湧如山,洪聲喝道:「陸鳴宇,來吧!」
    陸鳴宇冷冷道:
    「凡是我極樂教之人聽著,本人一動手,大家都馬上行動,刺殺距離最近之人。」
    此令一下,尤一山禁不住退了兩步。
    高青雲轉眼望時,只見全場之人,無不惴惴自危,也無不拿出兵刃,運功戒備。這麼一來,究竟誰是極樂教中之人,根本無法分辨得出。
    饒是人人戒備,但一旦全面發生戰事,至少仍有多數人被暗算死亡。這是因為凡是極樂教之人,莫不是時下高手,他們既然抓破臉皮出手,自然會向有把握殺死之人下手,決計不顧什麼同門或老友的情份了。
    試想這等情況一旦引起,豈不是武林有史以來最大的悲劇?
    他當機立斷,厲聲道:「陸鳴宇,你有什麼打算?」
    陸鳴字淡淡道:
    「如果你們有意思談談條件,那也不妨談一下。這樣好了,我和封師兄、許太平三人暫時撤退,你等不得輕舉妄動。」
    阿烈怒聲道:「別人答應,我也不肯。」
    陸鳴宇道:「假如你捨得歐陽菁性命,既管不肯。」
    阿烈一怔,轉眼向歐陽菁望去。
    陸鳴宇喝道:「許太平,準備下手。」
    許太平應道:「教主放心。」
    他故意把刀子翻扭一下,使鋒刃火光閃映,增添幾分森寒的殺機。
    阿烈果然軟化,道:
    「陸鳴宇,你須得先放過歐陽菁,否則咱們就此拼了。」
    陸鳴宇道:
    「這事還得商量一下,你固然怕我走了之後,違約不放歐陽菁,但我方何嘗不妨你毀諾呢!」
    阿烈道:「世間不易找到像你這等卑鄙可惡之人,你不必害怕我們。」
    陸鳴宇冷冷道:「你嘴巴放乾淨點,須知那女孩子尚在我們掌握中。」
    阿烈也冷冷道:
    「我就是要罵你這個王八蛋,哼!哼!你如敢動她一根汗毛,我發誓要把你碎屍萬段,方肯干休。」
    以他所曾顯示的功力,這話可真不是吹牛。
    假如陸鳴宇不顧一切的蠻幹。
    阿烈仍有機會在殺死封乾之後,再出手對付陸鳴宇等。
    雖說陸鳴宇尚有不少極樂教的高手,可是另一方面,高青雲等人仍能與他手下之人纏鬥,牽制這些人力,這樣,阿烈就有機會與他決一死戰了。這自然是最壞的結果,若是迫到這一步,誰也好不了。
    陸鳴宇忿然道:「你以為我不敢下手麼?」
    局勢陡然變得比任何時刻還要緊張,全場之人,無不屏息靜氣,誰也不敢作聲,唯有等待事態發展。
    阿烈正要開口,只聽封乾說道:「鳴宇,你怎麼啦?」
    他一直沒有開口,直到這刻局勢實在惡化得太厲害,才會發言。
    阿烈厲聲道:「你叫他閉住狗嘴,否則我先宰了你。」
    封乾緩緩道:「現下我可辦不到,除非你讓我恢復自由。」
    阿烈道:
    「你復你自由不難,但你先下令放了歐陽菁,這是咱們兩人之事,你盡可相信我。」
    封乾正要開口,陸鳴宇嘿嘿冷笑,道:
    「查思烈你弄錯了,許太平是本教之人,得聽我的命令,這件事你休想從中取巧。」
    阿烈道:「封乾,你聽見了沒有?」
    封乾馬上道:「許太平,把那女孩子放開。」
    許太平一愣,道:「是,是……」
    陸鳴宇厲聲道:「不許放她。」
    許太平又一楞,應道:「是……是……」
    他已經無所適從,滿面皆是困惑之色。
    其實不但是他,連旁觀之人,無不大為驚奇,因為這等局面的變化,已經完全超出,了任何人意料之外了。
    阿烈也生出手忙腳亂之感,厲聲道:「許太平,快快放了歐陽菁。」
    許太平居然也應道:「是……是……」
    封乾高聲道:「你無須害伯,萬劫丹的毒力,我可為你解。」
    陸鳴宇道:「笑話,你又不認識怪醫齊唯我。」
    封乾冷冷道:「只怕不認識他之人,是你而不是我。」
    這話大有文章,陸鳴宇頓時一愣。
    封乾又道:
    「你只見過齊唯我一副相貌,但我卻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而且我不防告訴你,他就在此地。」
    陸鳴宇道:「這話叫誰相信?」
    封乾道:
    「那也不難證明,第一點,是我命他去找你的,當然他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其次,我可以叫他出來,露出齊唯我的面目。」
    陸鳴宇念頭電轉,最後下個判斷,仰天冷笑道:
    「算了,你還想騙我,真真可笑得緊。」
    封乾道:
    「這是你迫得我非這樣做不可,假如我不把齊唯我叫出來,許太平無法去解毒力,定必遵你之令行事。」
    他轉眼望定左邊院牆上,道:「齊唯我,出來吧:「那堵牆上,共有七八個人,其中一人應聲躍落院中。
    人人都驚愕顧視,但見此人身量顧長,年紀在四五旬之間,乃是峨嵋派的高於呂一靈。
    此人在武林中,果然是以醫道擅名。
    他先轉身向牆上和另一邊的程一塵、陸一瓢、俞一峰等三位峨嵋名家拱拱手,表示歉意。
    然向才轉向陸鳴宇道:
    「陸教主不該與令師兄鬥氣,本人就是齊唯我,面目雖異,但這個口音,想你必能認得,相信其他曾與本人見過面之人,也能認出。」
    他特地轉向許太平,問道:「許兄,你可認得麼?」
    許太平點點頭,滿面茫然若失之態。
    他接著又向陸鳴宇道:
    「令師兄早年已經說過。陸教主天生是個反覆無信,凶殘惡毒之人。為了恐怕一朝令出不行,為你連累敗事,特地派我加入極樂教,但給你萬劫靈丹,制馭屬下。只要你一旦抗命,你藉此而建立的權力,也由此失去。現在你已正如令師兄的算計,從此不再是極樂教主了。」
    陸鳴字面色大變,向許太平道:
    「許太平,只要你答應殺了歐陽菁,查思烈即可殺死封乾。你身上之毒,有我負責。」
    大家都向許太平望去,只見他面色變化十分劇烈。
    封乾道:
    「許太平,你如聽他之言,我命齊唯我立即下手,馬上叫你毒力發作,身受萬劫之慘。」
    許太平在這兩人之間,掙扎不已。
    突然厲聲道:
    「罷了罷了,我許太平誤入邪教,百般受制。今日最多一死,也得還我一個清白。」
    呂一靈冷冷道:「許太平,你這是什麼話?」
    許太平大驚失色,不敢動彈。
    顯然他對齊唯我的懼怕,遠在陸鳴宇等人之上,甚至連自殺的勇氣,也被他輕輕一語,嚇得全消。
    老於江湖之人,都能明白那許太平如此懼怕呂一靈(即怪醫齊唯我)之故,並非因為「怕死」,而是深知齊唯我的手段,能教人受盡痛苦,但又求死不得,是以縱有求死解脫的決心,仍然害怕之極。
    正在此時,突然一聲朗朗大笑,響震全場。眾人望去。但見發笑的人,竟是化血門的查思烈。
    這個英俊少年眼中泛露鄙夷不屑的光芒,向呂……靈道:
    「齊唯我,你的萬劫丹唬唬別人,還有用處,但在我查思烈跟前,卻不值一文。」
    陸鳴宇巴不得他們火拚,接口道:
    「這話不算吹牛,他剛才服下一丸,居然全然不起作用。」
    阿烈道:
    「我本人不懼這種毒藥,沒有什麼稀奇。事實上凡是他所制之人,我都能予援手,解除毒力。」
    齊唯我道:「胡說八道。」
    阿烈道:「假如我當場試驗、證明我有抗毒之能,便又如何?」
    齊唯我避開這一點,道:
    「武功之道,深不可測,有等武功練到高深之時,確有抗毒之能。但可惜你沒有法子叫別人都像你一般。」
    阿烈道:
    「你說錯了,適才封乾的毒劍,曾經傷了兩人,據封乾表示,此毒天下無解。可是現在事實擺出來,我已把劍刃上的毒解了。」
    齊唯我道:「他劍上之毒,與萬劫丹全然不同。」
    阿烈道:「你意思是說,萬劫丹厲害些,對不對?」
    齊唯我充滿自信地道:「不錯。」
    阿烈道:「我服食過萬劫丹,目下安然無事,還不算得是證據麼?」
    齊唯我道:
    「剛才已經說過,你若練有某種功夫,可以暫時克制此毒,但你終究還會受害的。」
    阿烈道:「你不妨當著眾人之面,再給我幾種毒物嘗嘗。」
    齊唯我陰冷一笑,道:「好極了。」
    他馬上取出一個水晶小瓶,瓶中裝載的是朱紅色的液體。
    他道:「這是第一種。」
    阿烈道:「我得先請一個人代替我的位置,監視著封乾才行。」
    齊唯我道:「假如你毒發身亡,人世間未了之事,也無須介意了。」
    阿烈道:「不行。」
    他的目光掠瞥全場之人,心想最穩妥的還是高青雲,可是他得監視著陸鳴宇,實是不便分心。
    別的人包括武當風火雙劍在內,都不願意負起此責,是以沒有一個人做聲。除非被阿烈點中,那叫做不得已之事。
    突然一個平板無味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道:
    「查公子,兄弟為你效勞如何?」
    人隨聲現,但見頭上仍然光禿禿的曾老三,現身牆頭。
    他又發出那令人憎厭的聲音,道:
    「兄弟自知是不自量力,但放眼全場,只有我曾老三是合適人選。」
    曾老三的這幾句話,不能說是言之無物,然而話聲傳入眾人耳中,沒有一個不是覺得乏味欲嘔的。
    阿烈大聲道:「曾三哥來得好,不過你別吹牛,為什麼你正是合適人選呢?」
    曾者三道:「唉!唉!你居然連這一點也不知道,真教我曾老三覺得洩氣了,你得知道,我本是非常推崇你的呢!」
    人人都恨不得他趕快閉嘴,再不然就痛痛快快說出原因。此外,大家也有點怨怪阿烈與他囉嗦。
    由此可知曾老三的語聲,能令人厭惡到什麼地步了。
    阿烈似乎一點也不嫌他的話聲,道:
    「那麼小弟真是抱歉得很,竟教你失望了。」
    曾老三道:
    「還好,還好,你出道時光不長,總不免有點經驗不足的毛病。相信再磨練上一段時候,就與現下大不相同了。」
    阿烈道:「曾三哥,你還沒有說出一個道理呢!」
    曾老三喚一聲,道:「敢情你還未想出來,那麼我只好說了。」
    阿烈道:「請說。」
    別人無不苦苦忍住厭煩之感,陸鳴宇卻道:
    「閉口,你要去就去,何須多言。」
    他終是風雲一時的人物,氣派處處與常人不同。
    曾老三翻動那沒有神采的眼睛,盯住陸鳴宇,道:
    「你叫誰閉口?奇怪,你作惡多端,自家已是泥菩薩過江,還在這兒作什麼威福,發什麼脾氣?」
    陸鳴宇一想此人實在惹不得,如在平時,尚可出手取他性命,但目下不能動手,豈不是白白給悶死不可?
    當下道:
    「本人只是說出眾人心中的話而已,你不見得敢與所有人作對吧?」
    他巧妙地把事件擴大,變成眾人之事,由於眾人都不曾答腔,勢成默認,則曾老三自然不敢再向眾人攻擊。
    曾老三嘮嘮叨叨道:
    「算你會說話,不過今日你已大大不妙,除了武林名家各派高手都想要你的命之外,連封乾也不會放過你。」
    其實他只要開口,就沒有一個人覺得舒服。不過他轉向阿烈說話,終究是言之有物,總是沒有那麼乏味。
    曾老三道:
    「你並非不知道,封乾是魔教嫡傳門人,一身古怪功夫甚多。最厲害的是一種『移心奪志』之術,能在不知不覺之間,使人疏懈了注意力,甚至仇恨、殺機等激起鬥志的基本情緒,也會大大減弱。」
    阿烈道:「我可曾減弱了?」
    曾老三道:「不多就是,但換了別人,就不保險啦1」
    阿烈道:「你不怕麼?」
    曾老三道:
    「笑話,他伯我才對,我只須多跟他講幾句話,就能使他連心思都沒法集中,如何能對付我?」
    這話大合情理,不過眾人暗暗罵他為何不乾脆直接說出來,何必枉自教大家聽得心頭煩燥不已?
    阿烈忽然發出歡暢的笑聲,使全場之人,都為之一愣。
    曾老三道:「怎麼啦?你以為我吹牛麼?」
    阿烈道:
    「不是,我猛然記起一個人,那就是與你在一起之人,他有沒有來?」
    曾老三道:「來啦!不但如此,那天咱們共患難的人,也全來啦!」
    他話中暗示說,不但柳飄香到了,連馮翠嵐也在這兒。
    阿烈道:「那麼待我先解決了一個難題。許太平聽著……」
    全場之人,都不禁聳起耳朵去聽。
    許太平道:「什麼事?」
    阿烈道:
    「你適才自恨誤墜邪教,以致身不由己引為憾事。假如你不受毒藥所制,你可肯改邪歸正?」
    許太平道:「當然肯啦!」
    阿烈道:
    「凡是極樂教之人,都服過毒藥,永遠受制,心性也變得日見邪惡。如若叛變,得不到按時服用的解藥,馬上就慘落萬劫。這等情形,你已深知。可是我有足夠的力量,解脫你的痛苦,其他所有極樂教之人,均可找我求治,我定必嚴守秘密,決不洩漏……」
    齊唯我冷冷道:「這話說得容易,但誰敢信你?」
    阿烈道:
    「我能遵守諾言這一點,大家必無懷疑,所疑的只是我有沒有這等本事而已,對也不對?」
    許太平急急道:「正是,正是。」
    阿烈道:「我拿出證據來,你們才能深信不疑,對也不對?」
    許太平又道:「正是,正是。」
    阿烈高聲道:
    「在極樂教中,有一個人,你們無不認識,那就是柳飄香姑娘。柳姑娘,請現身出來,與大家見個面……」
    話聲甫落,牆上人影倏現,多了一個艷若桃李。風華絕代的美女。她用嬌滴滴的聲音,含笑說道:「查公子,召妾身何事?」
    阿烈道:
    「柳姑娘既已改邪歸正,同時又無恙活著,正是一大證據,讓大家瞧瞧,便勝卻千言萬語了。」
    齊唯我面色大變,厲聲道:「柳飄香,你三日之後,必遭慘死。」
    柳飄香笑了笑,道:
    「胡說,以前我也許會被你嚇倒,但我自從服過查公子所賜靈藥,不但毒力已解,同時,靈志恢復清醒,記得起幼年的光景。」
    許太平道:「查公子當真賜予解藥麼?」
    阿烈斬釘截的道:
    「不但給你,凡是極樂教之人,只要想脫離控制,不管與我有沒有恩怨,我都給予解藥,並且保守秘密。」
    許太平道:「好。」馬上鬆手退開。
    但與此同時,封乾長嘯一聲,身形凌空飛起,快逾閃電。
    阿烈刀勢疾出,雖然刺中對方,便封乾的身形已如掣、電般上了屋頂,旋即隱沒在黑暗的夜色中。
    這個變故,使得全場之人,為之大大騷動。
    不過高青雲已發出強烈絕倫的刀氣,迫住陸鳴宇。另一方面,裴坤亮、一山大師和程玄道等亦都運功蓄勢,隨時支援。
    阿烈那一刀沒有收拾下封乾,但眼睛也不向此人逃路那邊轉上一下,長刀移轉方向,指住了齊唯我。
    他刀上發出強大絕倫的氣勢,已足以把齊唯我罩住,不敢遁逃。
    峨嵋派的程一塵、陸一瓢等躍到場中,程一塵稽首道:
    「敝派叛徒,豈足以污查公子的寶刀……」
    阿烈手心一志的凝視著齊唯我,口中應道:
    「道長有所不知,此人已不僅是貴派叛徒,而是人人皆可得而誅之的兇手。試想若果不是他的藥物,極樂教的勢力,那能發展到今日的地步?同時他利用這個邪教,獲得許多活生生的人,以供試驗他的藥物,更是罪孽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