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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斗水仙周旋斬羽翼

趙羽飛大笑道:「哈哈,工銀已經到了府庫……」
    他雙手一分,手已恢復自由,一拉鐐鎖,特製的龜板狀腳鐐脫扣而開。
    他挺身而起,仰天狂笑。
    已走近的華斌,砰一聲倒下了。
    老長上大駭,連人帶椅向後飛退。
    砰匍幾聲,倒了不少人。
    冷鳳向刑室門飛奔,砰一聲栽倒在門側。
    陳大名一聲怒嘯,飛撲而下。
    趙羽飛向側跨了一步,讓過正面笑道:「你是最差勁的一個。」
    一聲大震,陳大名摔倒在堂下失去知覺。
    唯一逃出刑室的人是老長上,趙羽飛不敢丟下吳仙客,只好眼睜睜讓老長上逃掉。
    吳仙客也昏厥了,他抱起吳仙客出室,剛跨出室門,便聽到前面的大樓殺聲震耳。
    他退回刑室,解開一名大漢的腰帶將吳仙客背上,取了一把沉重的劊刀,閉上刑室門向前面的大樓掠去。
    踏入樓後的院子,劈面碰上五名大漢,奮勇擋住了蒲毒農和查三姑娘,地下有四具大漢的屍體。
    五大漢武功相當了得,已將蒲毒農堵住了。
    他飛掠而上,沉喝道:「蒲前輩,交給我,請把守後面的刑室,一刻時辰之內不可進人,進去必定昏倒。」
    劊刀一揮;噹一聲大震,一名大漢刀斷頭落,他這一刀的勁道十分驚人。
    查三姑娘向側躍退,左手一揚,叱道:「針到斷腸。」
    一名大漢嗯了一聲,丟刀抱腹摔倒在地。
    未倒的三大漢撒腿便跑,逃命去了。
    趙羽飛銜尾急迫,查三姑娘叫道:「趙兄弟,不必窮追,外圍有鬼見愁親率黑道群豪,甕中捉鱉,你得趕快離開,好辦大事。」
    趙羽飛聞聲止步,急問:「查三姑娘,有何要事?」
    查三姑娘道:「麓大師在客店立候,有重要消息見告,老和尚不信任我們,固執得很,你不去他不會說。」
    趙羽飛道:「好,這裡的主腦已大部被制,只逃走了汪樓主,這老賊機警得很,我的藥物未能及時制住他。我得找到我的百寶囊,不然無法取得解藥,你們便無法進入囚室擒人。」
    在華斌的臥室中,找到了他的寶刀和百寶囊,他從囊中取出一隻瓷瓶,倒一些在掌心放,在吳仙客的鼻端輕揉,順手將瓶交給查三姑娘道:「擦一些在鼻端,便可入室擒人了。
    那些傢伙不必浪費解藥,一個時辰之後,他們自會甦醒。」
    查三姑娘尚未離開,吳仙客已連打三個噴嚏,猛地挺身而起,茫然輕呼:「趙郎,趙……」
    趙羽飛忘形地抱住她,親親她的秀頰,笑道:「我在這裡,我們已經脫險了。」
    查三姑娘笑道:「郎情似水,意妾如綿,真夠瞧的。」
    吳仙客一驚,訝然道:「咦,查姐姐你救了我們?」
    查三姑娘笑道:「要我替你趙郎吶喊助威,也許尚能勝任,要寄望我救你們,有如望梅止渴,畫餅充飢。」
    吳仙客轉向趙羽飛問:「趙郎,怎麼一回事?剛才在堂下……」
    趙羽飛道:「那是我大伯給我的救命玩意,藏在我的緊身背心內,是一種並不歹毒但藥力甚猛的藥物,天幸派上了用場,你也被弄昏了。」
    吳仙客道:「那你……」
    趙羽飛笑道:「大伯父已給我服食了解藥,終生可不受這種藥物所制,如果需先服解藥,那還會有用處,我們這就趕回客店,麓大師在等我,這裡的事由蒲前輩與查三姑娘,會同鬼見愁善後。」
    他又轉向查三姑娘道:「那位冷鳳姑娘是水仙宮主人的愛女,留著她或許有用。」
    查三姑娘道:「我會先拆掉她的鳳翅膀,免得她作怪,放心啦,你們還不走?」
    客店中,厲英陪伴著麓大師品茗,等得心中焦燥,接到人大喜過望。
    吳仙客是由小轎抬回來的,她需要歇息。
    趙羽飛向麓大師行禮畢,麓大師並不問他最近的遭遇,似乎早已料到他必可平安脫險,有道行的僧人,對任何事皆看得開,也許是真的具有神通。
    老和尚要他坐下,從容不迫說道:「羽飛,你知道運金船的動靜麼?」
    趙羽飛欠身道:「好教大師失望,弟子如墜五里霧中。」
    麓大師道:「船隊中有令師叔祖智藥大師與令伯父坐鎮,以無上智慧逃過種種劫難,昨日方派人捎來手書,要你前往接應,而且愈早愈好。」
    趙羽飛大喜,果然不出所料,船上有師叔祖和大伯父,難怪汪樓主與水仙宮如此龐大的集團,依然無所施其技白費工夫。
    他心中大定,道:「家師叔祖要弟子往何處接應?」
    麓大道:「在海鹽縣以北,無法突破水仙宮的巡海快船封鎖線,更難逃過水仙舫的襲擊,要你火速前往計議。」
    趙羽飛道:「好,弟子這就準備動身。」
    麓大師道:「有關四大世家的內眷調查結果,等你回來再告訴你未為晚。如果你能在此行中除去水仙宮主人,這些消息便沒有用處了。」
    趙羽飛道:「萬一那老妖漏網了呢?」
    麓大師笑道:「那麼,這些消息便可讓你知道,迫她現出原形來。」
    老和尚將一封書信遞給他,又道:「書信內有去會合點的地圖,你看完之後,必須焚燬,老朽先走一步。」
    送走了老和尚,趙羽飛展信細看,看完將書信揉成一團,塞人口中吞掉,向厲英道:
    「情勢急迫,在下要跑一趟海鹽,這裡的事,尚請厲前輩照料。等蒲前輩返店,務請諸位將吳姑娘與石頭,火速送至靈隱寺安頓,以免又生意外。」
    厲英拍拍胸膛道:「老弟,在下可以隨同前往,助你一臂之力。」
    趙羽飛笑道:「目下府城仍然混亂,諸位千萬不可離開,而且還得請蒲前輩化裝易容,以在下的面目忽隱忽現,吸引對方的注意,在下方能放心行事,所以還得請諸位鼎力相助呢,前輩這裡的事極為重要,尚請多多操勞。」
    他說得誠懇,厲英只好答應。
    換了裝,他從店後悄然走了。
    杭州掀起一場混亂的大風暴,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由於趙羽飛的被擄,蒲毒農受傷逃走,不得不促請鬼見愁出動黑道群豪協助。因而在去汪樓主的秘窟中,發現了不少過去神秘失蹤的黑白道名人,被脅迫接受控制的秘密被發掘出來,這種殘害武林同道的罪行極為嚴重,立即引起武林公憤,為同道主持公道的呼聲風起雲湧,搜殺汪樓主的報復行動,在鬼見愁的推動下,有計劃地推展開來,形成一股強大的巨流,把那些本來有意前來渾水摸魚的人,嚇得紛紛離境,以免遭了池魚之災。
    這一來,趙羽飛的武林聲望,也隨之升至風雲人物的境界,成為家喻戶曉的江湖名人,深受武林朋友的尊崇。
    他不再孤單,隨時皆有人願意拔刀相助。
    次日午後不久,他到達海鹽縣北一處河口,河口北面五六里,是一處相當隱蔽的海灣。
    距海口約兩里地,他進入河北岸河灣的一座小漁村,村口的曬網場大樹下,坐著一位紅光滿面,和藹可親的胖老人,正和一位滿臉風霜,正在網架前補網的老漁夫話家常。
    他飛奔而上,欣然大叫:「大伯父,您好,侄兒晝夜兼程趕來了。」
    胖老人不等他行禮,笑吟吟地把住他的臂膀笑道:「你來得好,再不來伯父就得冒險動身了。來,見過早年海上老英雄,東海釣鰲客任重光任大俠。」
    他吃了一驚,趕忙整衣恭敬地行禮道:「羽飛有眼不識泰山,前輩恕罪恕罪。」
    任重光放下手中活計,含笑打量著他,不住點頭,笑吟吟地向胖老人道:「芝蘭玉樹,此趙家千里駒也。侯爺一生公忠為國,理該有此佳子弟克紹箕裘。不過,讓他闖蕩江湖,這是朝廷一大損失,草野狂客,不敢苟同。」
    胖老人笑道:「任老請放心,家叔之意,是讓他歷練一些時日,看看天下形勢,體會民生疾苦,留神江湖變局,對他將來做人處事,大有好處。」
    接著轉向趙羽飛道:「孩子,你知道有關任老早年的光榮事跡麼?」
    趙羽飛道:「侄兒豈只是知道?簡直是耳熟能詳,無限景慕。早年海寇汪直與倭寇數千,最後一仗就在此地發生,由於有任老率海鹽八百壯士參戰,俞大猷將軍方能在茶山洋一戰功成,汪賊從此一蹶不振,倭寇遠竄閩境不敢再犯浙東,汪直不久便投降被擒。」
    任重光用手向東南一指,笑道:「茶山是海中的一座島,是南北兩洋水師的會哨所在地,本來老朽要令伯將運銀船泊靠茶山島暫避風頭,沒料到不少神秘的快船,已封鎖了望虞山島一線,運舟直迫茶山,因此不得個暫且在此地藏匿。」
    胖老人道:「你師叔祖目前仍在北面平湖縣的乍浦港,帶了五艘快船,設下疑兵之計,往來無定,與那些神秘決船捉迷藏,早幾天曾南駛浦港,連夜走海寧設法出動水軍假扮鹽夫,故意透露風聲說工銀改由陸運,半途果然碰上了劫賊。」
    趙羽飛道;「那是聚英樓主汪不凡的爪牙所為。」
    胖老人道:「海上的神秘快船,定是水仙宮的妖女了,所以我要將你找來商量。」
    趙羽飛道:「如侄兒所料不差,水仙舫二號可能就在附近了。」
    胖老人道:「任老已準備好一艘浪裡鑽特製海鰍船,你弄到的測音儀已由運銀船上拆下,改裝在海鰍船上。我一共帶來了八隻抗音器,你與任老的七位子侄負責毀去水仙舫,不知你能不能認出水仙舫的真面目?」
    趙羽飛道:「侄兒尚無把握,水仙舫構造特殊,可在片刻間改頭換面,但侄兒當盡力而為。伯父這次除了測音儀、抗音器之外,還帶了些什麼奇妙器具可派用場?」
    胖老人道:「水仙宮的五雷珠,陸上水下皆極具威力,為免水中的人被震昏,我帶有防震的水靠和耳塞面罩。再就是由軸形雙頭船鑽,頃刻間可鑽進四寸厚的船底。依火鏢的原理,我改裝了幾枚大型的陰雷,配合船鑽合作;水仙舫即使是鐵底的船,也禁受不起陰雷的爆炸。問題是你是否能認出水仙舫,不然絕難衝破他們的海上封鎖線。」
    趙羽飛欣然道:「如果工銀不需如期運抵府城,侄兒便有對付他們的妙計。」
    胖老人道:「這不用你擔心,期限尚有半月之久。」
    趙羽飛道:「那就好,咱們白天巡邏海上偵察,夜間逐一收拾他們的偵哨船。依侄兒估計,他們在海島訓練的人數並不太多,除了水仙二號之外,最多擁有十艘快船,夜間凡是不斷打燈號的船隻,一定是他們的,要不了三、兩天,他們能戰的船就會所剩無幾了。」
    胖老人道:「你可不能大意,要知道五艘運銀船,每一艘皆有工銀十萬兩,任何一艘皆不能發生意外。只要他們有一艘船可戰,我們就不能冒險。」
    趙羽飛道:「除了水仙舫之外,其他的船想接近我們談何容易。伯父帶了弓箭麼?」
    胖老人道:「水上交鋒,弓箭為先,哪能不帶。」
    任重光道:「賢侄,白天巡邏偵察,你們也有暴露自己的危險,他們一眼便可看出底細來。海舶以帆為主,地鋼則用櫓,而海鰍船由於以速度見長,用的是排槳,他們如果採取敵對行動,勢必不讓你接近,甚至會設法先擊沉你們。」
    趙羽飛對水仙舫頗有認識,除了舫本身船堅器利之外,並帶了數艘小快舟,舟上攜有測音儀、五雷珠,圍攻敵舟與對付由水下接近的人,十分霸道可怕。
    用水仙舫進攻速度有限的運銀船,有如泰山壓卵,弓箭對付小快舟或許有用,對付水仙舫便毫無用處。他略一沉吟,道:「任老伯,雙方的船隻速度情形如何?」
    任重光道:「按平常中等風速估計,運銀船一個時辰可航四十里左右。老朽特製的海鰍船用豬油薰底,破水力極佳,約可行六十里,如果用槳,短期間可行七十里以上。我看過他們的快船,多加了一張尾帆,一個時辰可行五十里以上,用櫓則最多可行三十里。至於水仙舫,就不是老朽所能知道的了。」
    趙羽飛道:「巡邏偵察時,海鰍船可否改用櫓,就不怕暴露行跡了。」
    任重光道:「可以,共設有五座櫓臍,備有大櫓。」
    趙羽飛道:「好,小侄準備今晚就開始巡邏。」
    任重光站起笑道;「也好,我帶你去見見犬子任遠,讓你們親近親近,他將是海鰍船的總指揮。」
    傍晚時分,海鰍船輕靈地駛出海口。
    這是一艘長有六丈餘的高檣大船,有輕而堅牢的矮艙,尖頭匾尾,船首兩隻巨眼火眼黑睛白眶,雙尾分翹,真像一尾大鰍魚。
    人坐在檣後,槳從槳孔伸出舷外,弓箭傷不到槳手。後櫓臍在中,與一般傳統的位於側方不同,使用時可升起舵以免阻水。
    兩側前後共有四座櫓架,不用櫓時,櫓架可以收縮。
    前桅桿是活動的,不需要時,可以卸下。
    兩帆皆已升滿,風帆吃飽了風,船像一隻巨大的天鵝,破浪飛駛速度驚人,輕靈地衝向茫茫大海。
    艙內,趙羽飛赤著上身,與同伴們一面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談笑風生豪氣飛揚,將鎮江歷險杭州風雲說給大家聽。
    總指揮任遠,是東海釣鰲客任重光的次子,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修偉豹頭環眼,標準的海上剽悍健兒,有年輕人的爽朗,也有中年人的世故,和久經風浪的沉實堅凝,該沉默時沉默,該歡笑時豪放地歡笑。
    其他全船三十二位年輕人,幾乎全是任家的子弟,全是一等一的水上英豪,水性極高的子弟,平時靠海為生,完全擺脫了江湖生涯,靠自己的本領向海爭口食,海裡的魚蝦就是無盡的寶藏。
    但為了這批保障海疆安全的工銀,及任重光與趙家的交情,他們暫時放下了謀生的漁具,握起殺人的利器,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任遠的兩位侄兒,任乾任坤,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年輕人少不了有自己的野心和憧憬,同樣犯了性格不穩定,反抗現實和嚮往外面花花世界的不成熟感情,交上了趙羽飛這種闖蕩江湖,遊俠天下的英雄好漢,那份羨慕和興奮自不用說,與趙羽飛極為投緣。
    東南季候風掀起陣陣浪濤,拍擊著船舷響聲震耳,浪花濺上甲板,水氣直往艙內飄,鹹鹹的海風帶著海洋氣息,令趙羽飛這位生長在內陸的人,大感興奮。
    他居然不暈船,而且精神抖擻。
    船逆風而駛,以之字形航線航行,先向東駛出十餘里,風帆略轉,掌舵的小伙子舵柄徐推,船首靈活地轉向南,大回轉靈活萬分。
    艙中的人酒酣耳熟,突聽到舵手發出響亮的叫聲:「西南偏南,藍色燈光有異。」
    所有的人,皆湧出艙面。
    夜色朦朧,滿海灰白色的浪花,遠遠地,一團藍光似在天際飄浮。
    趙羽飛一驚,脫口叫:「辟邪燈,水仙舫的辟邪燈。」
    任遠一怔,道:「這是第一次海上出現藍燈,難道是水仙舫出現了?」
    趙羽飛道:「的確是辟邪燈,水仙舫的信號,太遠了,好像遠在十里外。」
    任遠笑道:「藍光屬於冷光,在海上常識近為遠,這艘船約在五里左右。」
    趙羽飛道:「如果是水仙舫,請諸位入艙暫避,在下於後艙面準備,外面除了掌舵的兄長以外,其他的人萬勿外出。」
    任遠道:「你應付得了?」
    趙羽飛道:「水仙舫養了兩種異物,一是異種黑鰻,用來對付登舟的人。一是異種東西夜鷹,用來夜間攻擊舟外的人畜。這種夜間視物如同白晝,飛行無聲,鐵喙鋼瓜的猛禽十分可怕,在下已有對付的良策,如不將這些扁毛畜生除去,後果將極為嚴重。」
    任遠向後哨叫道:「轉航,左舷接近。」
    船行似箭,向藍光飛駛。
    所有的人,皆退入艙中閉上艙門。
    趙羽飛出現在舵房,與掌舵的人並肩坐下,他手中有一隻五尺長,逕大約三尺蝶網形的網兜,九合蚊筋編的網堅韌無比,普通的刀劍也不易砍破。
    掌舵的小伙子叫任龍,叫道:「咦,正南,又是一盞藍燈。」
    果然不錯,南面另一盞藍燈明滅不定,距離比西南偏南那盞要遠些,因此呈現明滅不定的閃爍光芒。
    趙羽飛困惑不已,自語道:「難道她們又造了一艘水仙舫?」
    他轉向任龍問:「龍兄弟,海舶有用藍色桅燈的?」
    任龍笑道:「沒有,藍光不能及遠,海上經常起霧,如果起霧,藍光便看不見了,那會撞船的,桅燈以紅黃二色為主。」
    趙羽飛道:「這兩艘船恐怕是疑兵。」
    任龍道:「趙大哥,你認為不是水仙舫?」
    趙羽飛道:「虛則實之,實則虎之,兵不厭詐,等會兒就知道了,我們只能小心些。」
    任龍道:「你打算攻擊?你是攻擊行動的司令。」
    趙羽飛笑道:「怎能胡亂攻擊?我們又不是海盜。」
    雙方漸來漸近,趙羽飛訝然道:「辟邪燈的光度不對,不是水仙舫。」
    任龍道:「怎麼不對?」
    趙羽飛道:「辟邪燈的光芒特別眩目,這一燈的燈光朦朧不明。你發現沒有?似乎那艘船並不是行駛。」
    任龍注視片刻,恍然道:「不錯,難怪我們的航行方向從未改變。怪事,這一帶怎能泊舟?不,那是一艘漂流中的船。」
    趙羽飛回到艙門,將任遠請出,不久,藍光似乎就在前面。任遠道:「看不見帆影,燈確是懸在桅頂的,那艘船像是棄船。右面遠處那一盞藍燈,好像也是在漂流,定有古怪。」
    趙羽飛苦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那不是船,僅是木架上的一盞燈,比船漂流的速度慢得多。他們晚上漂燈三兩盞,運銀船便不敢夜航了,大海茫茫,測音儀無法測到船隻的行動,他們沒有龐大的船隊封鎖遼闊的海面,不得不出此疑兵嚇阻運銀船夜渡封鎖線。」
    船接近了藍燈,果然不見有船,駛至切近,方發現那是一隻小竹筏,三腳架支起一根三丈高的長竿,上面掛了一盞特製的氣死風藍燈。水下有長纜繩,吊了一塊大石頭,因此漂得甚慢,只能隨潮流緩慢移動,不受風力影響。
    看清了竹筏,趙羽飛道:「他們的巡邏船,可能就在附近海面活動。」
    任遠道:「對,且把他們搜出來,降帆用櫓,準備搜。」
    趙羽飛道:「那不是太慢了麼?」
    任遠道:「以今晚海上的星光估計視度,風帆在四五里外便可看到,降下帆,在一里以內亦不易發現。測音儀可測出槳聲,但櫓在水下移動,測音儀無能為力,我們並不急,對不對?」
    升起舵,架起五枝大櫓,船平穩地破水南航。每枝櫓由兩個人控制,速度也相當快。午夜已臨,天宇中斗轉星移。
    趙羽飛與任遠站在艙頂,分立主桅的瞭望台兩側,仔細地用目光搜索海面。
    左舷遠處,傳來了怒濤拍岸的響聲。右前方遠處,偶或可看到三兩盞明滅不定的燈光。
    任遠向燈光處一指,道:「那就是蒲港鎮南的右石帆山,也就是海口。這附近海面有暗礁,北來的船隻不敢亂闖,遠離航道,正是封鎖的最佳位置。」
    趙羽飛道:「要不要懸掛桅燈,引他們出面攔截?」
    任遠道:「引他們來,我們便失去主動的優勢了。」
    趙羽飛想想也對,說不定會引來大批船隻合圍,主動搜尋,戰機操之在我,目下敵勢不明,小心為上。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在船首負責瞭望的人叫道:「風帆,東南方。」
    對方的船不掛桅燈,在艙頂反而不易看到,船首低,透空察看要比在艙頂看得遠。
    兩人奔至艙面甲板,仔細察看。
    不遠處,一艘黑黝黝的大船順風飛駛,航向是東北,恰好雙方對駛,很可能從右側相錯而過。
    任遠欣然道:「三桅船,果然是他們的巡邏船隻。」
    趙羽飛道:「必須預防它是水仙舫,趕快準備。
    備戰的速度十分驚人,片刻間,櫓已撤除,船兩側的槳孔,共伸出十六支長槳,操槳的人外面無法看到,艙外看不見人影。
    趙羽飛回到舵房,這次控舵的人換了任遠。
    十六支長架不徐不疾地划動,整齊如一,從容不迫,船速漸增,槳動處,攪起滿滿流光,船就在一片青綠色的朦朧光團中破水飛駛。
    雙方對駛,速度驚人。
    三面大帆吃飽了風,像巨獸似的衝浪而至。
    任遠拉動壁牆的一根把手,那是艙下的信號金鈴。
    十六支長槳突然加快,船行似箭。
    三桅船也發現海鰍船了,驀地,一道強烈的銀白色燈光,從三桅船上射來,形成一條眩目的光柱,照得海鰍船一片通明。
    接著,強勁的號筒傳音聲震耳:「來船停槳,你們是何處來的船隻?」
    趙羽飛向任遠低聲道:「水仙舫也有這種強烈的弧光燈,一定是他們的船了。」
    海鰍船不理睬對方的呼叫,從對方的右側約百步左右急駛而過。
    燈柱始終跟著海鰍船移動,叫聲更震耳:「再不聽命,本船將擊沉你們,停槳!」
    相距約百步,看不清三桅船的景況,而且在強光的照射下,幾乎眼睛都無法睜開,但趙羽飛的視力與聽覺皆十分敏銳,已看出三桅船的艙面有不少人影移動。
    他心中一寬,也有點兒失望,向任遠道:「可惜,不是水仙舫,水仙舫備戰時,艙面看不見任何人活動,而且發令的人不會是男的。」
    任遠道:「怎麼辦?進攻?」
    趙羽飛道:「讓他們先動手,師出有名。」
    船即將轉向,三桅船也開始回轉,叫聲更厲:「你們要找死麼?停槳。」
    船首徐轉,接著輕靈地大迴旋,釘在三桅船的後面,取得了有利位置。
    破空的厲嘯聲震耳,三桅船上機簧聲傳到,五尺長的弩矢紛紛向海鰍船集中攆射。
    長槳划得更急,海鰍船蛇行而進,大部份勁弩落空,有幾枝釘在前艙壁上,透木五寸以上。
    趙羽飛登上了艙頂,主桅下建了一個小瞭望台,四周以厚木板護牆保護台內的人。
    他用手拭拭風速,猛地升起上身,勁矢就在這剎那間離弦,向三桅船破空而去。
    第一箭落空,第三箭一聲怪響,光柱突然熄滅。
    第二盞強光燈亮不了片刻,又被他射毀了。
    沒有強光燈,三桅船的勁弩威力減了大半,海鰍船像一尾靈活的大魚,開始繞著三桅船急駛。
    趙羽飛早已發出了信號,這時挺身站起大喝道:「你們是海盜麼?竟然毫無理由地攻擊過往的船隻,你們心目中哪有王法?降帆,下碇,等天亮之後,我們要查你們的底。」
    對方用弩箭作為答覆,他繼續叫道:「再不降帆下旋,咱們就要以牙還牙,擊沉你們。」
    砰一聲暴響,三桅船射出一枚旗花信號。
    任龍一聲令下,鼓聲如雷。
    片刻,三桅船上傳出大叫聲:「水下有人,潛蛟隊快下去。」
    可是,已嫌晚了,兩聲震天巨響後,三桅船猛地一扭,開始跳起舞來,三桅突然折斷。
    海鰍船停槳在百步外,槳深深插在水下,船停止移動,僅在原處隨浪升沉。
    不久,十名健兒先後攀上兩舷,欣然站在艙面談笑自若,船也開始划動。
    三桅船一陣顛簸,驀地一個巨浪打來,等浪峰一過,船已失了蹤。
    左方不遠處,強光燈開始照耀。
    海鰍船像幽靈般駛離現場,繞向趕來聲援的另一艘三桅快船。
    趕來救應的三桅船總算相當幸運,並未被陰雷所炸毀,但同樣免不了覆沒的命運,船底被鑿穿了十餘個大洞,等發覺不對時,已無法挽救了。
    船沉沒之前,四艘救生艇已平安放下海中,載著三十餘名高手,向北面的陸地劃去。
    這一夜,共有三艘快船被擊沉。
    破曉時分,海鰍船出現在葫蘆山的東方海面。
    葫蘆山是一座小島,東北四里左右,便是海鹽縣第一大港港浦鎮。鎮上有守禦千戶所,官兵則駐紮磁面十餘里海邊的秦駐山,但沒有水軍。山隨潮汐消長,像葫蘆般上下升沉;山下的小小漁村,叫葫蘆寨。
    乘小船逃命的人,不敢在港浦登陸,紛紛劃向葫蘆山,原來他們派來接應的人在山上瞭望。
    潮水開始上漲,小船方能向內陸划行,脫離的小船,在島上的燈號導航下,在外海被退潮弄得筋疲力盡,這時方乘潮劃近了葫蘆山,以為必可得救了。
    至於被炸毀了的快船,小船也同時覆沒,船上人的命運十分可憐,大概已被猛烈的退潮,帶到東海去了。
    第一艘小船距葫蘆山尚有三四里,海鰍船恰好從南面急駛而來,十六支長槳有規律地起落,船行似箭。
    前艙甲板上,趙羽飛穿水靠,張弓搭箭屹立如山。他兩側,六名子弟六張強弓,另六名子弟六支魚叉。
    海鰍船擋住了航路,十六支長槳一沉,船停住了。
    小船上共有七個人,一個個狼狽萬分,兩支槳停下了,七個人盯著巨大的海鰍船發呆,被海鰍船上的人嚇了一大跳,相距在三十步左右,一名虯鬚大漢大叫道:「你們擋住航路,有何用意?」
    趙羽飛沉聲道:「諸位,有人認識我趙羽飛麼?」
    趙羽飛三個字,把七個好漢驚得臉如土色。
    虯鬚大漢打一冷戰,駭然叫:「趙羽飛?你……你不是在府城麼?」
    趙羽飛大笑道:「腿是我的,我來了,因為我不喜歡呆在杭州。」
    虯鬚大漢道:「昨晚是你擊沉了我們的船?」
    趙羽飛道:「貴船總不會是自己沉沒的,對不對?閣下,我聽說過你這號人物。」
    虯鬚大漢道:「你知道在下是誰?」
    趙羽飛道:「你腳下有一柄四尺二寸長的雙股叉。」
    虯鬚大漢道:「是又怎樣?」
    趙羽飛道:「鬧海皎沈九州想必已將在下的事告訴你了。」
    虯鬚大漢道:「是的,你真知道我,你想怎樣?」
    趙羽飛道:「你山海夜叉楊波,說起來也算是一條鐵錚錚的好漢,我懷疑為何你肯甘心受妖女們驅策,我也相信你一有機會就會遠走高飛,現在,在下指引你一條明路。」
    虯鬚大漢哼了一聲道:「你少管楊某的閒事。」
    趙羽飛道:「在下沒有心情管你的閒事,但搶劫運銀船,便與在下有無可避免的利害衝突,你我之間,便是替不兩立的生死對頭。」
    楊波抓起雙股叉,沉聲道:「你想怎樣?」
    趙羽飛道:「請閣下速回山東,不然只有留下你的頭。」
    楊波大叫道:「你我在水中一決雌雄,勝了在下手中叉,在下從此退出江湖,動身速回山東養老。」
    趙羽飛丟下弓箭,朗聲道:「一言為定,咱們水下見。」
    任遠站在舵房前大聲道:「你們的船不許移動,誰敢不聽,格殺勿論。」
    山海夜叉飛躍下水,招手叫:「下來,我山海夜叉在水中等你。」
    趙羽飛僅帶了一隻尺二長的手鉤,一聲長笑飛躍而下。
    第二艘小船近了,被三支箭嚇住不敢划動。
    兩人在浪濤中對進,逐漸接近至兩丈以內。
    一個巨浪從趙羽飛身後撲來,把他送上丈餘高,接著向下一沉。等他降至浪溝底部,山海夜叉已經不見了。
    他的水性不弱,但這一帶的海水相當混濁,人向下一鑽,即使近身也不易發現。
    海鰍船傳來拍擊舷板的響聲,一響,三響。
    這是測音儀將結果計算出來,由任遠親自將信號傳給他。一左二右,三前四後五下方。
    這一三兩響,是告訴他山海夜又已從左前方接近。
    他當機立斷,吸口氣潛入水中,下降兩丈向前迎去,手鉤藏於臂下,像大魚般破水射出。
    水中聲音傳得更清晰,五聲急響人耳。
    山海夜叉果然了得,竟然在這剎那間到了他的下方。
    他看不到下面的動靜,水中視界不足四尺,這是說,山海夜叉最少也在他下面五尺以上。
    他扭身下潛,回頭反逐。
    計算得十分精確,首先便看到前面有一雙腳快速地打水,速度驚人,一眨眼間,擺動著的腳便失了蹤。
    他向上急奔,換氣後留心水面的動靜。
    任遠看到他的頭部,響聲傳到二、五。
    他吃了一驚,山海夜叉又怎能看得到他?竟然轉到他的右下方來了,可能麼?
    他怎敢不信測音儀?不假思索右移五尺,一頭扎入水中。
    山海夜叉剛好從他原來的位置浮出水面,湊巧碰上一個丈餘高的大浪,把山海夜叉向上送至浪峰頂端。
    浪過去了,山海夜叉隨浪下沉,驀地一叉向下猛扎。
    趙羽飛正向上浮升,已到了山海夜叉的腳下,千鈞一揮,鉤住了紮下叉股,左手疾探,半分不差扣住了山海夜叉的右踝,真力驟發,猛地一扭一掀,五指幾乎抓碎了山海夜叉的踝骨。
    他向下沉,將山海夜又向下帶,速度驚人,直至感到耳中轟的一聲,萬籟俱寂,巨大的水壓阻止他向下沉,眼中視力將變,方停止下潛。
    山海夜叉掙扎的力道終於消失了,雙股叉脫手。
    久久,他出現在海鰍船旁,將昏厥了的山海夜叉推至船邊,叫道:「遠叔,將人救活,放他走。」
    任家眾子弟皆是水性超塵拔俗的高手,對救溺學有專精,把山海夜叉腹內的海水壓出,口對口用真元度氣術施救。
    等山海夜叉回過一口氣,六艘小船皆被堵在一塊兒,四十餘名高手誰也不敢獨自跳水逃命,距葫蘆山尚有三四里,誰能潛在水下逃抵小島。
    山海夜叉完全甦醒了,氣色灰敗,臉色發青,右踝腫得似乎大了一倍,挺身坐起,盯著趙羽飛搖頭道:「閣下,你是第一個在水下擊敗楊某的人。」
    趙羽飛不好說穿是測音儀的功勞,笑道:「好說好說,尊駕在水下能預測敵人的位置,委實令人佩服。」
    山海夜又苦笑道:「這是千錘百煉所獲的經驗,從水中的波動定位,天下無人能及我山海夜又,可是,閣下……」
    趙羽飛搶著接口道:「在下雖也不差,強中還有強中手,船上的任何一位兄弟,皆比在下高明。」
    山海夜叉狠狠地掃了任家眾子弟一眼,大聲道:「我不信。」
    任遠冷笑一聲道:「閣下何不試試?我東海神鰲隨時可陪你玩玩。」
    山海夜叉大駭,驚得跳起來,駭然叫:「你……你是早些年飛舸怒闖大洋山黑水洋,搏殺東海第一高手五爪孽龍的東海神鰲任遠?」
    任遠淡淡一笑道:「正是區區在下。」
    山海夜叉道:「你……你不是死……死於天差平海大將軍的火龍船下了麼?」
    天差平海大將軍,是與汪直同列八大寇的著名海寇,姓徐名海,出身是杭州虎跑寺僧,麾下有艨艟巨艦二十艘,轄下有千餘海賊,與八百餘名倭寇。二十餘年前大舉進攻海鹽城,官兵死傷殆盡,最後被總督胡宗害用反間計,買通徐海的兩侍女翠翹、綠珠,而致徐海與八大寇之一的陳東反目,互相殘殺被官兵乘機進剿,兵敗平湖沈莊,最後落水被殺。
    任遠大笑道:「徐和尚那些火龍船如果能殺得了我神鰲,他就不會兵敗平湖東沈莊,三千倭寇幾乎無一生還。在下如果不詐死,他怎敢帶八百海賊直入平湖向胡總督詐降?」
    山海夜叉搖搖頭,苦笑道:「難怪水飄林君實,一而再警告咱們的船,不許接近海鹽以北,哨船也不能經過乍浦港。」
    笑一笑又向趙羽飛道:「閣下,在下立即返回山東,隱姓埋名永別江湖。」
    趙羽飛道:「在下親送楊兄登岸。」
    山海夜叉道:「趙大俠,你知道主事人是誰?」
    趙羽飛道:「楊兄如肯明告,在下感激不盡。」
    山海夜叉道:「主事人是水仙宮的一位老婦,在下不知道她的來歷,但左右的人,在下知道他的底細。」
    趙羽飛道:「是不是聚英樓主汪不凡?」
    山海夜叉道:「不是,是一個姓王的人,他是大海賊汪直的堂侄,將姓名去掉水旁成為王,年約花甲,真名叫汪通海。當年汪直與羅龍文橫行海疆,汪通海曾是賊帥之一,在下的一位朋友,認出他的本來面目。還有,鬧海蛟沈九州曾經告訴在下,那位脅迫他的老師父,的確很像汪直的親弟江魁。汪魁不曾做過海盜,兄弟倆一在陸地,一在海上稱雄,知道他們秘密的人,天下不出三五個。」
    趙羽飛虎目一亮,道:「那麼,聚英樓主極可能就是汪魁了。」
    山海夜叉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在下不曾見過那位老師父。那位姓王的人生得一表人才,方面大耳,神態雍容,氣概不凡,連那主事老婦也對他十分客氣,定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日後你碰上他千萬小心。言盡於此,請送在下登岸。」
    趙羽飛向其他六艘小船的人大聲道:「諸位,今天趙某沖山海夜叉楊兄份上,放諸位一馬,日後見面,希望咱們能以朋友身份相見。諸位如有被太陰手所製的人,請登船,在下替他解去太陰手的禁制。」
    山海夜叉笑道;「咱們一登船,太陰手的禁制便由妖婦解除了,船一入海,便不許靠岸,想逃也力不從心,船上監視的人可以有效地掌握所有的人,用不著太陰手禁制,同時太陰手禁制解除後,功力全復可以放手為她們賣命。」
    山海夜叉被送回對船,說聲各自珍重,船不走葫蘆山,繞山南而過,直駛海濱靠岸,高手們一哄而散。
    第一天便獲得豐碩的戰果,擊沉了三艘快船,趙羽飛信心大增。
    船在附近百里海面揚帆巡邏,搜索可疑的船隻。
    午後不久,盯住了一艘雙檣快船。
    這艘船的外型雖然與普通海舶相同,部位岔眼處在後哨,後哨建了舵樓,這是一般海舶缺少的裝置,只有五百石以上的大船,方設有舵樓作為船主的居所。
    這艘快船曾經繞過金牛山與金粟山海峽,然後轉航東北,最後向北航行,速度緩慢,並不急於趕路。
    海鰍船跟了三十餘里,可疑船隻突然掉頭。
    跟蹤期間,艙面始終不見有人走動,這情形與水仙舫完全相同。
    可疑船隻向右掉頭,速度突然加快,帆轉至正確方向,輕靈優美地斜轉,在波濤中劃出一道弧形浪線。
    海鰍船跟著轉向,速度也開始加快。
    兩艘船起初速度似乎相差不遠,同樣是雙帆,艙面上同樣不見人影,像兩艘幽靈之船。
    海面附近,不時有一兩艘又破又舊的笨重海舶往來,速度比起這兩艘怪船來,慢了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不久,海鰍船的速度已顯出比對方較優,不但風帆的控制較對方熟練,船的破水力亦較對方優異,略為修長的船長,也多了三五分剽悍氣概。
    但快船高大,耐海性比海鰍船好得多。
    快船向東急駛,駛向無邊無際的玉盤洋。
    海鰍船在後面里餘跟進,艙面的任遠向趙羽飛道:「他們要進人東海,要利用大風浪擺脫我們。」
    趙羽飛道:「這是誘餌,他們想逼我們遠航。」
    任遠道:「要不要追上去?」
    趙羽飛道:「目前他們並未表示敵意,我們豈可以海盜行為來阻止他們,能不能派人下水,在舵上弄手腳?」
    任遠道:「那是不可能的,船速比任何絕頂游泳高手快得多,而且是白天,即便趕到前面去下水等候,他們也會改變航向閃避,人絕難靠近。」
    趙羽飛道:「這麼說來,除了逼靠搶登之外,是無能為力了。」
    任遠道:「是的,除非你放棄光明正大的俠義道念頭,不然只能等候他們採取敵對的行動。」
    趙羽飛歎口道:「那就等吧,且跟上去再說。」
    半個時辰後,兩船並駕齊驅,相距約十丈左右。風浪愈來愈大,船猛烈地在巨浪中升沉,浪花撲上艙面,整條船濕淋淋地,船像在排山巨浪中鑽入衝出,驚險萬狀。
    快船的艙面依然看不到人跡,舵樓是封閉的,也看不到舵工的身影。
    海鰍船的前艙甲板上,趙羽飛和任遠渾身是水,留心察看快船的動靜。
    他們失望了;看不出任何異狀,像是一艘無人的鬼船,艙門艙窗皆鬧得緊緊地,當然看不到內部的情景。
    趙羽飛道:「他們如果突然轉向,會不會撞毀我們的船?」
    任遠笑道:「要論控航掌舵的功夫,附近數百里內,小侄是此中魁首,傲視群倫,即使是對向而行,他們也休想撞及。你看那些艙窗,是否看出異處?」
    趙羽飛道:「唔,是有點兒不對,不像是開合式的窗。」
    任遠道:「那是外懸式的平垂窗,上面有鐵鏈承力,弩架的架頭可以推出來。在近距離中,他們的弩不難給我們重大的損害,但卻因風浪大大而不願暴露自己,他們知道我們有對付他們的能力。」
    趙羽飛道:「他們希望我們冒險躍登,水仙舫艙內外每一寸都是凶險,千萬不要接近至五雷珠的投擲距離內。」
    任遠道:「這就是我不下令靠過去的原因所在,要對付這號稱無懈可擊的船,我想起了徐海的火龍船。」
    趙羽飛道:「用火攻?但無法登舟,如何縱火?」
    任遠道:「用火箭,你伯父還有製造陰雷的材料,回去請他設法.不必再浪費工夫跟蹤他們了。」
    趙羽飛道:「對,像這樣跟下去,正好中了他們的詭計。」
    任遠立即打出手式,船速一慢。
    等船掉過頭來,快船已遠出裡外去了。
    趙羽飛注視著徐徐遠去的帆影,向任遠道:「引我們遠離的詭計失敗,他們為何不回頭?」
    任遠道:「他們如果回頭,便是改變計劃要襲擊我們了。」
    說話間,快船開始轉向。
    趙羽飛道:「晤,他們真像忍耐不住了。」
    任遠雙眉深鎖,道:「他們立起尾帆了,明顯地想要追逐我們。」
    快船升起了尾帆,速度立即增加。
    任遠上艙頂,向後哨叫道:「引他們進入海口,保持等速。」
    後哨的任龍欣然道:「得令,到達海口天快黑了。」
    快船窮追不捨,但始終未能將距離拉近。
    一個時辰後,海口在望。
    三十里外南海口的海面,帆影三五成群,一隊隊商船正向杭州灣駛去。
    距海口尚有五六里,夕陽西下,滿海霞光,後面兩三里的快船,突然傳出強燈拚命閃光。
    接著,前面一隊商船中,其中一艘也傳出強烈的閃光。
    任遠臉色微變,道:「咱們反而闖進他們的船陣了。」
    全船立即備戰,三十餘位子弟各就各位準備停當。
    商船隊中,有三船離隊,升起了尾帆,徐徐掉頭轉航。
    海鰍船航向略偏,靠北岸行駛。
    三艘三桅船航向亦變,斜截而來。
    追逐良久,任遠一聲令下,四位子弟熟練地降下風帆,十六支點槳齊動,船以全速從最外側的一艘三桅船左側激射而過,片刻便搶至上風。
    就在雙方相距約十餘丈錯過的片刻,三桅船出現不少大漢,左舷兩具大弩各射出兩枝勁矢。但波濤起伏,海鰍船穿波逐浪靈活萬分,勁矢一一落空。
    三桅船可行駛八面風,但行駛的航道是可以算出來的,不可能逆風直駛,因此一落到下風,便顯得笨重知老牛,轉動遲緩,失去了緊迫追逐的能力。
    而海鰍船卻可以任意行駛,主宰了全局。
    四艘船皆無法在短期間掉頭回轉,船上的人手忙腳亂。
    趙羽飛出現在瞭望台上,哈哈大笑道:「你們動手了,原形畢露,看看茫茫大海中,到底是誰家的天下。」
    他感到奇怪,四艘船的艙面,皆可看到赤著上身的大漢,難道說,其中沒有水仙舫?
    他射出第一枝箭,右舷護板後四位子弟四張強弓,也各射出一枝箭。
    箭雖然輕,威力自比弩相差天壤,但順風發射而且距離在百步以內,集中攢射依然威力驚人。
    三桅船傳出慘叫聲,有人中箭。
    海鰍船飛快地掉頭,咬住三桅船的船尾,不等三桅船斜繞掉頭,便已接近了後哨,在箭如飛蝗中,四名子弟己靈活地鑽入海中。
    另三艘三桅船正繞著大圈子掉頭,想救應已力不從心。
    被跟牢的三桅船被箭所封鎖,艙面沒有人敢停留,也不敢掉頭,只好順風直駛。
    不久,四名子弟出現在海面,海鰍船衝到,接上四位子弟立即掉頭,因為另三艘三桅船已經掉過頭來了。
    響起兩聲悶雷,順風逃走的三桅船突然來個元寶大翻身,巨浪一掀,猛地船尾高高翹起,桅折艙裂,船頭突然扎入水中,三沉兩浮猛烈地翻扭,最後船底朝了天,海面漂浮二、三十個人頭。
    海鰍船避過了幾枚勁矢,逆風斜駛,釘上一艘三桅船,始終保持上風的位置,有耐心地與對方纏鬥。
    夜來了,風浪更急更猛,三艘三桅船像三頭老牛,被一頭狡猾的狼竄擾得筋疲力盡,笨重的船,笨重的弩,在茫茫黑夜,風高浪險中,連自衛的力量也快失去了。用來搶劫運銀船的確管用,用來對付靈活的海鰍船,一敗塗地乃是意料中事。
    三艘船隻好見機撤退,齊頭並駛狼狽而遁。
    海鰍船像一頭有耐心的狼,在後面悄然跟進。
    駛入海口,已經是二更天。三艘船保持百十步距離,魚貫向杭州灣急駛,風浪己沒有外海猛烈,船行似箭。
    趙羽飛與任遠站在船頭上,心中一動,道:「不對,他們像是引我們進海口來的。」
    任遠道:「是的,他們沒有向灣內逃的理由,要逃該向外海方有生路。」
    趙羽飛道:「是了,他們要引我們到風平浪靜處,讓水仙舫來對付我們。」
    任遠道:「我也是這樣想,可不能上當。」
    趙羽飛道:「但這也是機會。」
    任遠道:「犯不著強闖埋伏,敵眾我寡,小心為上,依我之見,不如等水仙舫來找尋我們,我們先找預期決戰對我有利的所在,比問他們的埋伏好得多。」
    趙羽飛點頭道:「對,等他們來找比較妥當。」
    不久,桅燈升起了,帆也升妥。任遠道:「我們到葫蘆山,讓葫蘆寨他們潛伏的眼線,把水仙舫引來,我們布下埋伏等他們來決戰。」
    葫蘆寨有三十餘家漁戶,山腳形成一處小海灣,與對面四里外的浦港鎮遙遙相望。海灣中零星泊著五六艘漁舟,浪濤拍擊著巖礁,傳出一陣陣有節拍的濤聲。
    海鰍船在距岸半里地下碇,桅燈已除,全船黑沉沉聲息俱無。
    四更天,一艘雙桅船揚帆飛駛,在裡外便降下帆,靜悄悄地滑向海灣,十枝大槳緩緩划動,聲息俱無。
    距海鰍船約十丈左右,篤一聲怪響,一枝狼牙箭端端正正地釘牢在雙桅船緊閉的艙門上,另三枝貫入緊閉的艙窗。
    接著,狂笑聲震耳。
    雙桅船停住了,然後一盞藍光眩目的桅燈徐徐升上桅頂,但卻看不見升燈的人。
    辟邪燈真正的辟邪燈終於出現了。
    海鰍船的狂笑聲已止,不見有人走動。
    雙桅船艙門開處,燈光耀目,踱出一位羅衣勝雪的美麗少女,手中提了一盞明亮的宮燈,用悅耳的嗓音大聲道:「何方高人用箭示威,請出來賜教。」
    趙羽飛出現在艙門,大笑道:「正是區區在下,姑娘何必明知故問。」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相距六七丈,無法看清趙羽飛的臉貌,趙羽飛也有意掩起本來面目,身軀貼近舷板柱,燈光僅可照到他半邊臉。
    白衣少女並不期望能看清他的相貌,笑道:「尊駕尊姓大名?大概已知道本舫的來歷」
    趙羽飛道:「貫舫的主事人現身,便知道在下是誰了。貴舫高懸辟邪燈,當然是名震江湖的水仙舫,不錯吧?」
    白衣少女道:「閣下知道本舫的來歷,可知本舫的規矩麼?」
    趙羽飛道:「如果不知道,白天就不會擊沉貴舫的巡海船了。姑娘,你知道在下是故意引你們前來決戰的麼?」
    白衣少女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有意引本舫前來的,本舫似乎反而陷人尊駕布下的陷阱了,但不知尊駕是否按本舫的規矩,登舫一決生死?」
    這時,水仙舫兩側,各伸出五枝長槳,將船穩住了。
    趙羽飛這一面,十六支長槳亦已沒入水中,錨已在無聲無息間拉上了船,但艙面除了趙羽飛之外,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水仙舫上也是同一情形,僅可看到白衣少女。
    趙羽飛哈哈一笑,道:「姑娘,目下情勢不同,在下並不需要登上貴舫,而是要擊沉肆虐江湖的最後一艘水仙舫,因此,姑娘可將貴舫的主事人請出來打交道。貴舫按例由新三花小五艷發言,但今晚情勢不同,必須由貴舫的主事人當面交代,不然……」
    白衣少女道:「不然又怎樣?」
    趙羽飛道:「不然就各顯神通,各展奇能,水上水下盡量施為,看誰的船先到水晶宮報到。」
    水仙舫在波浪的推送下,以令人不易發覺的移動速度接近。海鰍船也同樣的速度移動斜退,雙方始終保持六、七丈的距離。
    白衣少女笑道:「水上水下決戰?閣下似乎還不知道本舫的能耐,如果本舫不允許閣下登舫,任何人也難接近本舫五丈之內而不受到致命的攻擊,水上水下皆是鬼門關。」
    趙羽飛道:「不錯,貴舫的五雷珠確是武林一絕,但阻不住區區在下。」
    他舉手一揮,船的另一側四個黑影悄然人水,他又道:「姑娘,船不要靠過來了,你的水仙舫絕沒有在下的船快,你也無法將五雷珠投至在下的船上,因為你假使作勢投擲,三石弓的箭可在剎那間射穿你的胸膛,本船最少也有五張弓指著你。」
    白衣少女道:「本舫也有更利害的兵器瞄準了你。」
    趙羽飛笑道:「是大弩麼?不要唬人了,姑娘。貴舫行駛三江五湖示威肆虐,根本用不著大弩,也不必用弩來對付江湖人,倒是貴宮的其他巡海船,具有這種海戰的利害兵器,但事實已經證明,貴宮先後沉沒的四艘船,大弩並未發揮威力,連白晝也對在下的船無法構成威脅。」
    白衣少女道:「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趙羽飛道:「在下就可以證明想法是對的,在十餘張強弓的攢射下,貴舫的人絕難出艙,十餘位水性超塵拔俗的高手,隨時可以從水下鑿沉貴舫。」
    白衣少女冷笑道;「閣下不到黃河心不死,何不試試?」
    趙羽飛道:「在下當然會試的,閒話少說,還不將貴舫的主事人請出來?」
    白衣少女道:「你還不配。」
    趙羽飛仰天狂笑,笑完道:「我趙羽飛先後毀了水仙一三兩號,水仙舫三去其二,在杭州殺得汪樓主望影而逃,貴宮水仙宮主迄今仍不敢與在下見面,你說在下配是不配?」
    白衣少女大吃一驚,駭然問:「你……你是趙……趙羽飛?」
    趙羽飛離開舷柱,笑道:「晝間沉船被在下縱走的人,竟然一走了之逃命去了,未將經過稟告貴宮,難怪貴舫敢獨舟追來。」
    白衣少女突然將宮燈投入海中,人亦向下一伏。
    艙面一暗,剩下桅頂的辟邪燈,放射出眩目的藍光,令人感到渾身發冷。
    這瞬間,趙羽飛大喝一聲,身旁的特製網兜蕩起虎虎罡風,閃電似的急劇旋舞。
    響起一陣急劇的撲哧聲,與令人心向下沉的怪叫。
    砰砰兩聲暴響,網兜重重地撲擊堅硬的甲板,黑羽飛飄,厲鳴倏止。
    網兜中,兩頭數斤重的有角羽怪鷹,幾乎被打扁了。
    趙羽飛揚兜一振,死怪鷹凌空飛向水仙航,他沉喝:「有多少勾魂夜鷹,何不全放出來,還給你們。」
    燈光大明,水仙舫艙門大開,魚貫出來了五個綵衣宮裝麗人。中間的三名皆戴了蒙面巾,僅露出一雙眼睛。
    左首的白衣少女,赫然是頂替吳瑤姑娘身份的凌春風,懷中抱著那具不俗的琵琶。
    右首的女子,是水仙三號的趙蓉鶯。
    接著,出來了八名提燈的少女,佩了劍,左手有一隻小盾,這是水仙二號的三花小五艷。
    所有的目光,全向趙羽飛集中。
    趙羽飛穿了水靠,掣刀在手,先仰天長笑,笑完道:「在下且猜猜看。中間的是假華水仙,九尾玉狐徐二徐如玉,在黃山囚香洞府你見過區區在下,可惜在下沒有見過你。左首那位在下不陌生,水仙宮巡按司方青蘿。右面那位,可能是三麗嬌中的一嬌,另兩嬌大概躲在艙內弄鬼,掌管舫內外的機關儀器。」
    他語音一頓,虎目中殺機怒湧,又道:「九尾玉狐,你不要裝神弄鬼了,令妹在囚香洞府臨死之前,已將底細完全供出,今晚,你我將有一場武林罕見的生死決鬥,你敢不敢答應公平生死一決?」
    九尾玉狐冷笑一聲,沉聲道:「小輩牙尖嘴利,無禮。你的話有誰見證?誰敢證明老身不是華水仙?你是少林弟子,你該知道老身與少林掌門方丈的淵源,竟敢對老身無禮?放肆。」
    趙羽飛狂笑道:「哈哈,事到如今,你竟然有臉提出這些事來唬人,在下十分失望,你何必自討沒趣。好吧,你既然無賴,在下也不能以武林道義對待你,你說在下的話沒有見證,在下也說你的話是胡說八道。現在,在下立候宮主答覆在下所提的建議。」
    九尾玉狐厲聲道:「好,本宮主答應你公平決鬥,請你登舟。」
    趙羽飛道:「抱歉,這不算公平。」
    九尾玉狐道:「水仙舫的規矩在江湖可說是絕對公平。」
    趙羽飛道:「相反地,在下二闖水仙舫,從來沒有獲得公平待遇。在下認為彼此舟泊葫蘆寨,彼此登陸在岸上公平一決。」
    九尾玉狐冷笑道:「水仙宮從不與人在陸上決鬥。」
    趙羽飛冷笑道:「看來,你這艘水仙舫不毀,你是不會登陸的了,好吧,在下這就下令毀你的水仙舫。」
    他舉手一揮,船的另一側傳出了有人躍入水中的響聲。
    九尾玉狐得意地笑道:「你想派人入水重施故技,在船底毀水仙舫,真是癡人說夢話。」
    海鰍船已迅速脫離,遠出十餘丈外去了。
    水仙舫出現四盞強光燈,四條燈柱照亮了航四周的海面,其他的燈光除了辟邪燈之外,全部熄滅。
    兩艘小舟以奇快的速度放下海中,每一小舟共有六個人,兩面一分。
    轟一聲大震,水柱衝霄,第一枚五雷珠在水仙舫右舷三丈左右的海底爆炸。
    接著,第二枚爆炸。
    水仙舫傳出一聲鐘鳴。
    九尾玉狐大叫道:「你派來的兩個人,已經屍沉海底了。」
    趙羽飛大笑道:「你的強光燈再照遠些,就可以發現第三第四個人正向貴舟潛泳。」
    燈柱外移,距航約在十五六丈,照見水下五六尺,有兩個與人大小差不多的物體,徐徐向水仙防漂去。
    這時,一艘小舟已急劃而至。
    趙羽飛叫道:「那是兩隻鯊魚皮製成,裝了小巧發聲玩意的假人,正順著潮流漂向貴舫,剛才你們所炸的,也是同樣的東西,在下布下陷阱等你們來,當然有萬全準備,有多少五雷珠儘管投,反正雷神已經死了,投一顆少一顆,而假人卻多得很,等你無珠可投時,真的人就會來對付貴舟。」
    九尾玉狐一怔,向兩小舟叫:「注意分辨真假,漂流的速度應該可以算得出來。」
    趙羽飛的身旁,出現了任遠,向他低聲道:「人都平安返回來了,已定下百數爆炸,目下已過了七十數以上。」
    趙羽飛扭頭一看,四位子弟剛好全部從另一側爬上船來,每人頭頂有一具抗音器,手中有船鑽。他們穿了水靠,戴了面罩耳塞,真像四個奇形怪狀的水鬼。
    任遠又笑道:「抗音器真有效,測音儀也厲害,連假人都可以測出來,如果沒有抗音器,誰也休想接近這鬼船。」
    趙羽飛大聲道:「九尾玉狐,不要枉費心機去算了,在下的人當然可用同樣的速度接近,你必須發現了就投。現在你可以叫數,在三十數之內,你的水仙舫便將在天下間消失。」
    九尾玉狐也大聲道:「本舫尚有百餘顆五雷珠,我不信你有百餘個假人。」
    又是三聲爆響,大動地搖,波浪掀天。
    趙羽飛接著沉聲大叫:「趕快準備逃命,時辰不多了。」
    任遠以洪鐘似的嗓音叫數:「還有十聲數,一,二,三……」
    數至七,趙羽飛大吼:「趕快跳水逃命,陸地上見,跳!」
    任遠的吼聲震耳欲聾:「九!十!」
    響起數聲沉悶的爆炸,水仙舫像玩具般在怒濤中一折兩段,巨大的船身紛紛崩裂。
    狂叫聲與咒罵聲,被浪濤聲所淹沒了。
    接著發生幾次爆炸,那是攜有五雷珠的人不小心,撞中堅硬物體而同歸於盡的響聲,只片刻間,海面上剩下一堆堆雜亂的漂浮物,最後一艘精工製造,威震江湖的無敵水仙舫,埋葬在波濤洶湧的葫蘆山海灣。
    趙羽飛大為不忍,急叫道:「趕快上前救人,亮燈。」
    任遠一手拉住了他,沉聲道:「不可,她們有些人攜有五雷珠,須防她們拚命,與咱們同歸於盡。」
    趙羽飛一怔,道:「可是……」
    任遠道:「水仙宮的人,水性自詡天下第一,泅水登岸當無困難,兩里地片刻可到,我們到岸上去等她們決戰,要不就用弓箭在水中射殺她們。」
    小伙子任乾也接口道:「趙大哥,在這種強力爆炸之下,加上她們攜帶的五雷珠誤炸,能活命的人並不多,她們很死了你,與你拚個同歸於盡乃是意料中事,一念之慈,你可能葬送了我們三十二位弟兄。」
    趙羽飛苦笑道:「她們必定有不少人受傷。」
    一旁的任乾道:「我們不射殺她們,已經夠仁慈了,除惡務盡,最好把她們殲在海中。」
    趙羽飛知道強不過有眾子弟,長歎一聲道:「好吧,到岸上去等候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