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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赴少林渡河突重圍

華劭趁他說話之際,向單水仙說了幾句話,那是用鐵柱宮獨家暗語說的,單水仙立刻舉步退向院外,那四衛緊緊護衛,寸步不離,霎時已退出院外。
    謝無我等人也不攔阻,只因他們不但深知四衛武功高強,擅長防禦之術,而其餘華、鄧兩總管及五兵等人也十分扎手,非先把這些人除去,實在無法動得單水仙。
    華、鄧二人此時鬆一口氣,鄧當朗聲長笑道:「華兄,咱們身受老山主大恩,今宵便是報德之時了!」
    華劭道:「鄧兄說得好,今宵正是咱們報答老山主恩德之時……」他剛一聲掣出長刀,瞑目喝道:「哪一位上來與華某決一死戰?」
    謝我我、林落紅見他威風凜凜,都不肯上前出手,丁狼婆怪降一聲,陡然間向牆項撲去,毒爪伸處,把一個壯漢擊落牆外,只見她補回院內,逕向華劭攻去。
    這丁狼婆如此惡毒,反而激起鐵柱官方面的人同仇敵代之心,華劭手中刀宛如匹練般決蕩挑擊,法度精嚴,而且極是正派,把丁狼婆的攻勢完全接住。
    謝、林二人心想,丁狼婆剛才出手突擊對方手下之計甚妙,不約而同地分頭縱起,各取牆上的一人。這兩凶功力非同小可,身法如電,只聽兩聲慘叫起處,又有兩人栽跌牆下。
    鄧當一瞧十八名擅長特技的傳者連續有三人被傷,連忙下令攻擊,林、謝二凶得手之後,繼續再向就近的敵人撲去。
    只聽弦聲連響,三支勁箭橫空而至,阻住林落紅進擊之勢。另一邊四五種暗器挾著嘶風之聲向謝無我上下要害襲去,也把謝天我迫回院中。
    這兩凶還不甘心,再度撲上牆頭,忽地兩團火光暴射,照得院落中明如白晝。謝、林二人何等迅快,火光才觀,陡然退回院內。
    他們駭然相顧一眼,都想對方不但有弓箭暗器高手,而且還有火器名家,不可忽視,以前的估計,覺得錯誤了。
    林落紅低哼一聲,飄身疾攻鄧當。他們雖是處身在敵人重重包圍之下,仍然凶狠如故。
    未萌退志。
    鄧當長劍一揮,劃出一道銀虹,封住林落紅雙掌。旁邊劍光閃處,卻是五兵中的銀劍焦通上來助戰,此人劃法特快,眨眼間已攻出七劍之多。
    林落紅四中嘿嘿冷笑,單以一隻左手就敵住焦通銀創,在那等閃電般的攻勢之上,居然還時進探入創光之內,施以反擊。原來他精修的百煉心功,最是講究變幻詭譎,千頭萬緒,無從捉摸,因此也是以迅快見長。銀劍焦通比起他到底功力不及,所以反而被他克住。
    鄧當皺皺眉頭,口中發號施令,只見那金刀劉歧應聲躍到,出手助攻。
    形勢頓時混亂起來,黑派謝無我東章西奔,出手攻委所有未曾動手之入。她身法極快,乍看幾疑是一縷黑煙在院中旋飛。
    先前克制住謝天我的鋼槍周大標和鐵矛黃奉先空自綽住槍矛,但因對方身法過快,找不到機會出手。
    丁狼婆及華劭這一對搏鬥得激烈無比,華劭的長對以沉雄勁猛見長,功力之深厚,還在鄧當之上。丁狼婆雖是凶殘無比,一時之間也佔不到絲毫便宜。更激得了狼婆厲牌連聲,手法越發凶狠毒辣。
    此時滿院的勁箭暗器橫飛,都是阻截謝天我的,但片刻之後,到底又被她傷了一人。
    鄧當等王人聯手對付林落紅,仍然不曾佔到上風。鄧當機警過人,心想銀劍焦通在此不但反被林落紅克制住,無法施展,而且還妨礙自己及劉故的手法招數,立刻命焦通退出,趕援華劭。
    焦通得令後猛攻數創,卻險險被林落紅削中手臂,竟是退不出去。
    此時華劭與了狠婆仍然激鬥得極是劇烈,外表上礁起來只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可是由於華劭天性勇猛,因此刀法路數也是以攻勢居多。無奈對方功力太高,兼且也是凶毒一路的打法,所以他不敗則已,一敗就得送了性命。
    周大標遊目見到華劭的情形,心中一息,提槍奔去,颼颼颼一連數槍,把丁狼婆迫退幾步。
    但丁狼婆隨即出手反擊,運爪如風,蕩刀搶槍兼且抓敵傷人,凌厲無比。她的九隻碧綠長爪劇毒無比,不須傷到要穴,只要抓破一點表皮,就可以要人性命,所以威力特大,周大標數招之後,已發覺自己的武力路數被對方克制住,不覺大吃一驚。
    原來那五兵各有專長,武功路數十分偏狹,因此能夠很快的練到高手地步。但也很容易碰上克制住他們的對頭,而他們一旦被克,危險比旁的人大得多,故此鋼槍周大標一旦發覺被克,登時大感震驚。
    華劭一瞧情形不對,長刀使出強攻硬擠的招數,呼呼呼一連六七招,果然把丁狼婆迫退兩步。他大喝道:「速速退下,免我分心!」
    周大標連忙拖槍躍出圈外,了糧婆趁他們分心之際,驀地欺人刀影之內,長爪伸處,已堪堪抓中華劭。華劭在這生死一發之際。上半身疾向後仰,底下雙腳連環踢出。這一招乃是武陽公特別囑他苦練的救命絕著,稱為四燕雙飛。
    這兩腳連環發出,果然阻住碧血爪抓落之勢。好個丁狼婆,不愧是邪教一流高手,下盤閃電般側跨一步,閃開飛腳,那只毒爪化抓拿為推柏之勢,掌心叱處,一股內勁猛可撞在華劭胸口。
    華劭但覺如被千斤鐵錘當胸擊中,登時熱血上湧,吐出一口鮮血。
    只見鄧當劃空飛到,直取了狠婆,瞬息之間已攻了六七劍之多。劍氣如虹,硬是把丁狼婆迫退四五步遠。華劭精神一震,運功壓住內傷,提刀再上。但見他刀光飛舞,勁力十足,竟不似已負內傷。
    丁狼婆被這兩人攻得站不住腳,連連後退,目中降嘯連聲。
    這那三凶都已曉得攻勢對他們反而不利,只因那華、鄧二人功力深厚,若是以一敵一,怎樣也可以跟他們激鬥一場。此外,那五兵各有擅長,安排得好的話,取勝之機甚大。
    首先是謝無我萌生退意,她可不敢上前援助了狠婆,只因那鋼槍鐵矛二八虎視在側,就因她身法太快,無計可施。她若是位下來出手,這兩人哪有不大喜上來進攻之理?
    但她又不好意思當先敗逃,或是先說出退卻的話,因此繼續混戰。數文處的屋頂突然傳來一陣話聲,道:「諸位前輩何不暫時退卻,好依計行事……」
    這話聲甚是嬌婉,乃是女子口音,鐵柱宮方面的人幾乎都認得是誰,無不大吃一驚。
    謝無我應道:「好主意,兩位怎麼說?」
    單水仙推開窗戶,高聲叫道:「文堂主,文姐姐,你在哪裡?」
    黑暗的屋頂上有個人影晃動,答道:「我在這裡。」單水仙道:「下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文開華冷笑一聲,道:「好笑得很,我幹麼要目投羅網?」
    單水仙一怔,道:「話雖不錯,但小妹保證他們不會向你動手。」
    文開華道:「真的?你先問一問你的手下為妙。」
    單水仙眼光落在前衛林鈞面上,道:「她為什麼這樣說?」林鈞躬身道:「屬下不敢相瞞宮主,這位文堂主日前是被老山主擒住關在地牢之內,老山主吩咐過不許給宮主曉得。咱們出發之時,她仍然在地牢內,竟不知怎生逃得出來,並且跟對頭們走在一起。」
    文開華冷笑一聲,又道:「為了趙岳楓的緣故,我也不願理你……」
    正說之時,謝無我等三人已飛上牆頭,文開華的話聲敢倏地中斷,轉眼間屋上人影僅失,單水仙連叫幾聲,都得不到回答。
    鄧當查看這一役結果,手下十八名特技之士傷了兩個,死了兩個,當下與華劭一同走入單雲仙的房內,四衛退守房外四方。華劭突然伸手按住胸口,面色發白,跟著吐出一口鮮血。
    單水仙大驚上前,扶住他的臂膀,焦急萬分地道:「你……你受傷了?傷得可重?快躺下休息……」
    她把他扶到床上,一定要他躺下。華劭倒在枕上,鼻中嗅到一陣香氣,不覺用力嗅吸幾下。
    鄧當不覺呆了,恨不得這是自家受傷,好享受這等溫柔滋味。
    他眼中射出妒恨之光,毒念不斷地泛上心頭,都是如何如何佈置機會殺死華劭的念頭。
    這時單水仙聽得華劭力說沒有大礙之後,才放心地吁一口氣,仰面向鄧當微笑一下,道:「今晚真是辛苦了你們啦!」
    鄧當望住她的笑容,愣了半晌,才恢復神智,躬身道:「這是屬下份內之事,今晚驚動了宮主,屬下等極是自愧無能。」
    單水仙道:「這三個凶人我已見過他們的本領,你們能夠守住,已經十分不易了。」
    她憂慮地望了華劭一眼,又道:「這一仗華總管受傷,咱們實力大見減弱,往後恐怕難與他們為敵。」
    鄧當挺胸道:「宮主不消憂慮,屬下等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宮主平安。」單水仙歎口氣,道:「文開華姐姐好像很恨我,唉!她應該知道我不曉得她被困的事啊!」
    鄧當面上泛起怒色,道:「文開華乃是本宮叛徒,她若是膽敢露面,屬下等決計不放過她!」
    她點頭,道:「文姐姐才智過人,早就曉得你們決不肯放過她,所以她不肯下來與我相見。」
    鄧當道:「非是小人膽敢反駁宮主的話,屬下明明聽到她說恨你,又叫那三凶依計行事,可見得她早已存心對付咱們了。」
    單水仙惘然地歎口氣,道:「縱使她真的很恨我,我也要跟她見面說幾句話。」
    華劭突然接口道:「文開華長於計謀,昔年在陰風崖之時,她的智謀在眾堂主之上……」
    鄧當道:「兄弟也不是不知道,但目下雙方明暗主客之勢已定,咱們在明處須得時時刻刻防備暗算,不管他們有什麼計謀,咱們還是那樣的走法。」
    單水仙問道:「華總管,你的傷勢瞧來不輕,須得趕緊治療才行,要多久才能恢復呢?」
    華劭沉吟一下,道:「若是老山主在此,幾個時辰就能復原。他老人家既然不在此地,只怕須得一兩個月才調治得好。」
    鄧當眼睛一轉,道:「兄弟願盡力相助,不知華總管意下如何?」
    華劭大喜道:「那兄捨得耗損真元賜助,兄弟感激之極,如此少則三天,多得五日,定能復原……」其實他所謂復原,也不過是可以勉強運功應敵而已。
    單水仙感到奇怪,注視鄧當一眼,突然發覺他眼中微微露出殺氣,登時十分懷疑。
    華劭又道:「既是如此,我這就回到房中運功。」
    鄧當道:「最好不要勞動,就在這兒運功治傷最好,請宮主遷到另外一間乾淨的房間。」
    單水仙聽了這話,才恍然大驚,心想鄧總管敢是妒他睡在我的床上,起了殺機。唉!怎麼這些男人們都如此的心胸狹窄?
    她起身走出房外,一面道:「華總管好好養傷,我們在此地暫住數日,等你復原再動身……」她在房門口回頭一瞥,只見鄧當眼中殺機更盛,當下道:「鄧總管出來一下。」
    鄧當連忙出去,單水仙瞅住他,緩緩道:「你竟肯耗損真元助他治傷,真是丈夫本色,英雄氣概,使我刮目相看。」
    鄧當何等聰明,聽了她這幾句話,不禁一任,心想:「她已瞧破我想借助華總管療傷的借口設法取他性命,所以拿話點我,然而我還得考慮,決不能為了博得她一句英雄本色就損耗真元助那華劭療傷,也不肯輕易就放過這個排除勁敵的機會。」
    須知武陽公擢拔華、鄧二人為總管,原有互相牽掣監視的作用,因此,他們在許多方面都有形無形的衝突,互相在深心中敵視對方,這也是鄧當打算加害華劭的一大原因。
    他道:「宮主的誇獎,屬下受之有愧,為了宮主安全,屬下自當竭力盡心,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何況區區一點真元。」
    單水仙放心地到另一個房間去了。這裡鄧當返身入房,華劭已經盤膝跌坐,默默運功。
    但見麵包血紅如火,生似是渾身的血液都聚集在面部一般。
    鄧當與他同門學藝,知之甚詳,暗暗驚想道:「這廝真了不起,目下已經年逾四十,仍然保持著純陽之體。根基扎得越發深厚。我若不是童身已破,還可以在短時間內趕上他。但如今……唉!雖有進步,他亦繼續精進。只怕此生很難與他並駕齊驅的了……」
    他走到華動身邊,等了片刻,華劭頭上微微冒出稀薄的白氣。這正是華劭運聚本身真火穿行經脈調治內傷時的徵象。
    鄧當暗自忖道:「此刻我出手的話,他的生死禍福就決定在我一念之間了,我若是以本身功力增強了他那一點真火的力量,在他體內經脈一連運轉十二周天之後,那內傷便痊癒大半,登時可以勉強應敵……」
    目下正是危機重重之際,因此借重華劭力量這一點非常的使他動心。
    他又繼續想道:「反過來說,我明著助他療傷,但在緊要關頭之時只須把他這一點真火盆竄入旁的穴道,他立時走火入魔,輕則癱瘓如死,重則送了性命,這一手即使是老山主回來細查,也無法入我以罪,也不能挽救他。」
    這兩個矛盾的念頭在他心中衝突排蕩,一時之間,委實不能取決。
    只見華劭自從頭上冒出稀淡的汗氣之後,血紅的面色就漸漸淡退。即便是外行人見了,也知道他是功力不繼,無法運轉那一點純陽真火。
    鄧當手掌伸出,緩緩向他背後命門穴上拍落,但手掌還未碰到他身軀,忽又停住。
    他那張俊美的面上閃動著複雜奇異的表情,內心中的掙扎表露無遺。
    時光在無聲無息中消逝,不知不覺已是天亮之時,曙色從窗外透入。
    鄧當一直沒有出手,因為他始終拿不定主意,此時轉眼瞧見天色已明,心頭一震,舉步走出房外。
    走到外面,一名手下過來報告說,昨夜傷的兩人一是弓箭隊,一是暗器隊。死的兩人都是火器隊的。
    此外,根據本宮外圍人馬的線報,那三凶人都弄了十支長矛,守在出城要道,不知作何打算?
    鄧當忖想一下,走出客店門外,只見本宮標記紋龍鐵柱仍然插在門口側邊。此時街上尚無行人,可是看得出四側的店肆都有這一天不打算做生意的跡象,所以連學徒們都沒有到門外打掃。
    他巡視了一會兒,回到店內,把十大高手的一騎周奔雷招來。
    周奔雷大步入室,躬身施禮,道:「總管召見,不知有何諭命?」
    鄧當道:「你的責任是駕駛,若是馬車馳行之際,車馬出了毛病,你須負全責!」
    周奔雷道:「這是屬下的責任,總管放心。」
    鄧當緩緩道:「你的車馬最怕的是敵人用什麼手法?」
    周奔雷道:「若是在險隘山谷狹路,怕的是擂水滾石,不過,只要有速馳的機會,擂木滾石也不易阻得住屬下所駕馬車!」
    他話聲微微一頓,又道:「倘使得深谷之內前後被堵,那就最怕火攻,不過,這等情形不易發生。」
    鄧當眉尖一皺,道:「你有沒有想到敵人也用弓箭遠射馬匹?」
    周奔雷踏前兩步,低聲道:「屬下在馬匹身上要害之處,都暗中裝置得有軟甲,尋常暗器弓箭都不易傷的,在肉厚之處另外披有硬甲防護。」
    鄧當麵包銷霽,道:「很好,這一次若是平安交差,本總管自會向老山立報功,你當居眾人之首!」
    周奔雷躬身道:「謝謝總管抬舉!」容色之間,喜不自勝。
    要知這周奔雷往昔在江湖上便以駕御及騎術享名一時,自被武陽公收羅旗下,武功方面一日千里,已成為武林名手,若是再得武陽公歡喜傳授更深一層的武功,則他回自可雄霸一方,名震天下。
    他正要辭出,鄧當又道:「且慢,你說在馬匹肉厚之處裝上硬甲,為的是何故?」
    周奔富道:「屬下累積多年經驗,悟出兩個道理,一是馬匹要害的裝備必須輕便隱秘,不可被敵人瞧破,否則對方得悉底細,除非不出手暗算則已,一旦出手,必定凶毒無比,難以抵禦。」
    鄧當點點頭,道:「這是示敵以弱的計謀,相當高明。」
    周奔雷又道:「第二個道理那就是馬匹肉厚之處裝上硬甲,才能訓練馬匹躲避暗算,只怕馬匹到底靈性有限,不能像人類閃躍騰挪,敵人的暗器來時,多半不易躲開全身,所以屬下訓練馬匹躲避之時,專門以厚肉上的硬甲迎接弓箭暗器。」
    鄧當道:「妙,妙,這一來馬匹只須稍為移動一點點身軀就行啦!」
    周奔雷大為得意,道:「總管明見,那些馬匹果然如此才能訓練成功。」
    鄧當沉吟一下,道:「那三凶的功力你是知道的,以他們的功力手法,用沉重飛矛對付馬匹,你瞧搪得住搪不住?」
    周奔雷大吃一驚,想了一想,道:「搪不住,以他們的功力擲出飛矛,屬下這兩匹健馬雖是十八駿駒之中最好的兩匹,可是它們縱然躲得開致命之處,但無奈那硬甲仍然吃不住勁,勢必被飛矛透甲而入,傷了馬匹筋骨。」
    鄧當頓時顯得十分失望,緩緩道:「他們每人備要十根長矛,我瞧定是為了對付馬匹之用,眼下暫時不能出發,須得解決了這個困難才行。」
    他揮手命周奔雷退下,自個兒尋思好久,便匆匆出店而去。
    過了一頓飯之久他才回來,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單水仙因見沒有出發的跡象,又見華劭傷勢如故,毫無起色,便把鄧當召來詢問。
    鄧當道:「屬下剛剛出去了一會兒,現在已下令準備隨時出發,咱們只要出得城門,就可望平安抵達嵩山了。」
    他隨即把三凶備妥長矛以及周奔雷的看法說出來,單水仙訝道:「那麼你怎的又令隨時出發?」
    鄧當道:「屬下出去之時,召集投順本宮的江湖人物,命他們設法分頭去偷那三凶的長矛,倘若得手的話,咱們立刻乘機衝出此城,只要到了城外,咱們都護衛在馬車四周,那時三凶縱有長矛,也不必顧慮了。」
    單水仙道:「在街道上果然無法抵禦,但他們長矛雖失,難道不會立刻去買幾根應用?」
    鄧當道:「屬下派人查過,本城從來沒有長矛出售,所以咱們此計若是成功,對方根本無處去弄,屬下正在奇怪他們從何處找到的長矛?難道曉得無法硬攻,須在狹窄街道下進犯,所以帶備了這些兵器?」
    單水仙道:「不對,瞧他們昨夜的氣派來勢,可知他們本以為手到擒來,誰知本宮傑出人才極多,部署嚴密,才失手而退……」
    她沉吟一下,又道:「知道咱們虛實的,只有文開華姊姊,這些長矛一定是她準備的。」
    鄧當不覺大為佩服,道:「屬下因為參詳不出這個疑團,所以感到處處被制,難以佈置,現在蒙宮主點醒,這就好辦了。」
    單水仙雖是聰明過人,可是要她勾心鬥角面對有關生死之事,便毫無辦法。
    她道:「那麼你想想看吧!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鄧當道:「請宮主放心,關於華總管的內傷,屬下細查之下,發覺力不從心,若是勉強出手,一個不巧便變成兩敗俱傷的局面。其時我們兩人都不能應敵,形勢就十分可慮。」
    單水仙道:「這話有理,但你不幫忙他,他便難以痊癒,對我們也大有影響。」
    鄧當道:「屬下細想之下,竊以為這事不可草率,若是短時間內趕到嵩山,那就不必多說,若是曠日持久,則華總管仗著深厚功力,數日之內傷勢可以減輕許多,那時屬下再出手助他,便是兩全其美了。」
    單水仙認為此計甚為妥善,便不再問。
    這一日在客店中江過,據手下報告,那三凶一反常態,十分耐心地在要衝之處守候,矛不離手,因此毫無偷取的機會。
    不過,所有能夠接近三凶的人,譬如送飲食的店伙都由鐵柱宮之人冒充,只要一有機會,便可以立刻下手。
    到了晚上,客店內嚴密戒備,不再準備出發,只因晚間出發的話,那三凶根本無須長矛,就可以出手侵襲,在路上不比客店可以佈置得穩如鐵桶,此所以鄧當的命令是白天再設法偷矛,好在此去嵩山不過百里之遙,一日工夫準可到達。
    這短短的路程卻不易走完,他們在客店內一晃眼便過了五日。
    單水仙命鄧當到華劭房內商議,華劭躺在床上,面色十分蒼白。
    鄧當日日勸慰單水仙,其實他心中比誰都焦急。加以單水仙十分溫柔地照顧華劭,使他妒嫉不已。
    單水仙道:「已經過了五日,還不能出發,我越想越覺得不妥。但又想不出什麼地方不妥?」
    鄧當道:「屬下也想不通對方為何如此耐心地守候?他們竟不覺得煩躁?」
    單水仙道:「他們難道在等候什麼人?」
    華劭道:「一定是有極大的陰謀!」
    鄧當道:「華兄雖是疑得有理,可是他們能有什麼陰謀?」
    單水仙緩緩道:「什麼陰謀我想不出,但有一件事卻可以確信的,那就是我爹爹一定有困難,無法到此救援我們。」
    關於武陽公不能來援這一點,華、鄧兩人都不是沒有想過,但由於他們一則深信武陽公武功天下無雙,誰也阻他不住,似乎沒有可能難住他。二則他們實在不敢細想下去,怕自己先喪失了勇氣。
    目下單水仙這一提及,華、鄧兩人都皺起眉頭。單水仙又緩緩道:「眼前雖是平靜無事,但這正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因此,我們盡可能多想想各方面,譬如說,你們有沒有考慮到萬一真的抵敵不住人家,咱們是來個同生共死?抑或撤退以保存實力?」
    華劭目瞪口呆,道:「怎樣保存實力法?咱們縱是就此退返鐵柱宮,敵人也會趕到!」
    鄧當微微一笑,道:「華兄沒有聽明白宮主話中之意。其實她是說咱們捨棄了她,以免被敵人通通殺死,是這樣保存實力法。」
    華劭勃然變色,道:「宮主想都不必作此想,屬下寧可血濺當場,也不願眼見宮主被敵人擒去!」
    鄧當道:「這話痛快得很,屬下如有二心,當遭萬刃分屍之厄,神明鑒之。」
    單水仙道:「你們不必發誓,我信得過你們的忠心義氣,唉!只是這許多龍驤虎躍的健兒竟為我一人而死,教我如何能得安心?」
    華、鄧二人深知這位宮主有許多古怪念頭,就以這事來說,她身為宮主,乃是萬金之軀,別說區區二三十條性命,就算全官上下數百人通通為她而死,也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也就是說,在他們心目之中,單水仙比全宮上下數百條性命還要珍貴得多。
    然而她卻不是這麼想,因此在華、鄧二人看來,她的想法甚是古怪。
    他們正在商議之時,突然間一名壯漢奔到房門,大聲道:「稟告兩位總管,敵人長矛已經解決!」
    鄧當露出興奮之害,厲聲道:「傳令出發!」那壯漢洪亮地應一聲,轉身奔去。
    片刻間單水仙和華、鄧二人步出店門,驀然間蹄聲大作,二三十匹駿馬一齊出現,而那輛特製馬車也駛到門口。
    單水仙攝衣登車,一面說道:「華總管,到車上來!」
    鄧當聽了面色頓時變得十分焦黃難看,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得以與宮主同車。
    眨眼間大隊人馬擁往馬車馳去,聲勢極是浩大,路人紛紛躲避。
    出得城外,竟未見那三凶現身攔阻,眾人更加興奮,放馬飛馳。
    走了三十餘里,前面一條河流阻住去路,河中之水居然甚深。
    連馬都停在岸邊,鄧當訝異地回顧,馬鞭一揮,兩騎分頭沿河馳去,查看何處可以渡岸。
    鄧當大聲道:「屬下記得此河河床雖寬,但向來河水既少又淺,只有當中有那麼一點點水流,眼睛卻變成這般寬深,不知是何緣故?」
    華劭沉吟道:「屬下記憶之中,這處也是一道大半乾涸的河床,這就奇了。」
    單水仙道:「也許是山中有雨,因此河中水漲!」
    鄧當搖搖頭,尋思了一下,才猛然醒悟,道:「宮主請看,此河河水寧靜之極,竟不流動,莫非是人為的?」
    話猶未畢,一騎如飛而至,正是向下游查勘的手下,馳到切近,在馬上面躬身道:「下游約摸三里之處,築有一道高堤,把河流攔住。」
    鄧當冷冷一笑,道:「咱們難道就過不去?」舉鞭一指,道:「你們兩騎先涉水而過,試一試河底軟硬和深淺!」
    話聲甫歇,便有兩騎直衝入河,涉水走出丈許,便須泅水。那兩人拉韁浮泅而過,一上河岸,立即分散查看四下動靜。
    鄧當等他們發送訊號回來,這才轉眼望住周奔雷,問道:「你怎麼說?」
    周奔雷洪聲道:「這道河流只有四丈左右的寬度,豈能攔得住咱們鐵柱宮人馬?」
    鄧當朗聲笑道:「說得好,再分十騎過去,由五兵中的神箭耿滔、鋼槍周大標、銀劍焦通三人領隊,渡河之後,擺了陣勢。宮主車駕隨即渡河,鐵矛黃奉先及金刀劉蛟率餘眾留守,待車駕平安上岸後方可渡河。宮主車駕由四衛及本總管護送。」
    他吩咐妥當,正待下令出發。對岸傳來一聲尖哨,眾人凝目望去,只見岸邊只有一騎,另一騎則在半里外查看動靜。這一騎留守岸邊的想是接到別一騎的訊息,正以規定的旗號連連揮動那面紅色的三角旗。
    眾人一瞧旗號,都曉得是怎麼一回事。鄧當沉吟一下,道:「宮主認為該當怎樣做才對?」
    單水仙道:「現下由你統率,自然是你來做主。你決定好了,是禍是福都不怨你。」
    鄧當再瞧手下發送的消息,一面說道:「他們已瞧清楚來人多達四十餘騎,其中還有十多個和尚是步行的。這一群人疾趨而來,似是存心攔截咱們……」
    他突然停口不說,沉吟一下,朗聲下令渡河。
    第一批十個人迅即衝入河中,泅水牽馬前進。在這邊的人馬都焦急地瞧著他們緩緩渡河,卻又無法催他們加快。
    單水仙問道:「來得及麼?」鄧當答道:「來人尚在三里之外,照理咱們應該能在他們趕到以前全部渡河。若是趕不及,咱們被迫分為兩隊,實力又減弱得多,那就當真可慮得很!」
    這時未渡河的還有四衛二兵一騎和五名特技好手,他們十二人都嚴密佈陣護住馬車,誰都不向河中瞧上一眼,只有鄧當一面跟單水仙說話,一面瞧著對河。
    那十二人極是鄭重地佈陣守衛,一瞧而知他們護衛得堅率無比。在十餘丈外的一片矮林內,三凶匿伏其中,虎視眈眈地尋覓機會。可是他們都沒有輕舉妄動,須知一則這一群鐵柱宮精選高手個個有特異技能,聯手佈陣實是不易衝破。二則眼下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三凶無法突然暗襲。
    鄧當深心中焦急得出了一身熱汗,好不容易熬到前頭部隊登岸,立刻下令馬車渡河。
    他已曉得情勢不妙,所以命四衛護車,自己留守岸邊。
    周奔雷一抖韁繩,目中發出奇異含混的聲音,這聲音只有他們訓練的馬匹聽得懂,迅快地衝落河中。餘勢甚是勁猛,那輛馬車落水之後,一直衝出兩丈有餘。
    對面岸上突然有一人拋出一枚流星錘,周奔雷長鞭一揮,鞭尾纏住錘索,借力用勁,催車江河。那輛馬車此時顯出特別的功用,居然能浮在水面,宛如輛舟,車內滴水不透。
    馬車比預期的時間要快上許多便登了岸。那邊鄧噹一聲令下,全部衝入河中。
    此時,最前哨的一騎已經退了回來。不遠處雜亂的蹄聲已隨風送到眾人耳中。
    鄧當等人才到達河中心,那邊大路上已出現一大群人馬,其中果然有十多個和尚,其餘俱是武林人裝束,個個帶得有兵刃。
    他們氣勢洶洶地衝來,耿滔下令道:「放箭!」弦聲響處,五支勁箭齊齊飛出,登時把對方猛惡的來勢阻擋住。
    但這群人馬哪肯就此干休,數十匹健馬上有七名騎士縱落路上,其中一個四旬上下長衫客大喝道:「區區幾支長箭,難道就擋得住天下英雄麼?」
    另一個黃彩大漢手提鐵牌,洪聲應道:「方濤兄說得是,咱們衝過去殺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那十餘名僧人之中,這時才出來一位中年和尚,肩托禪杖,加入這七人前陣之列。他吟一聲佛號,道:「咱們自然要衝過去,不過對方的箭手好像曾經飽受訓練,實是不可輕忽。」
    這和尚似是甚有身份,那方濤和黃衫大漢都點頭稱是。
    這八個人盡量散開,一齊向江邊走去。
    華劭在馬車內坐不住,勉強提氣運力跳落地上,卻覺得雙膝發軟,幾乎跌倒,實在是力不從心,今日之戰,決計無法出手。
    他定一定神,耳中聽到單水仙說道:「華總管千萬小心,身體要緊……」
    華劭只覺全身突然湧生一股氣力,精神大振,頭也不回地說一聲:「謝謝宮主關心。」
    隨即提氣喝道:「什麼人攔阻去路,意欲何為?」
    那八人聞言停步,方濤目光一掠己方之人,只見個個都頷首同意由他發言,當下抖丹田朗笑一聲,答道:「發話的想秘是鐵柱宮兩總管中的華總管了?聽你語氣中似是大有驚訝之意,定是由於我們這些武林無名之輩居然膽敢攔阻鐵柱宮人馬去路而起。嘿!嘿!鐵柱宮橫行天下多時,實在想不到會有今日……」
    他說得十分清晰,雙方的人字字都聽入耳中。
    華劭濃眉一皺,正要開口,方濤已接著又道:「我們這一群不怕死的無名之輩,今日特地來碰一碰鐵柱宮,華總管若是無法把我們殺死,那就對不起要把貴宮主帶走!」
    單水仙吃一驚,定睛望去,發覺那個中年和尚似是少林寺的高手,不禁驚訝道:「他們為何要捉拿我呢?」
    華劭這刻把對方前陣的八人細瞧一遍,厲聲道:「原來是九鞭方濤、六甲牌丁宏、摩雲雕金中一。但憑你們幾位武林名家想來還不敢攔阻本宮車馬,那五位面生得很,不知是何方高人?」
    方濤大聲道:「這話說得有點道理,好吧,兄弟把其餘諸位介紹一下,這一位是少林大方彈師,這是峨嵋尹仲兄,這是崑崙派少當家向慎行兄,那是南荒派於姑娘,最後一位是武當陸章兄。」
    華劭聽完之後,銳利的目光掃向後面,但一來隔得遠些,二來健馬踢蹄揚起灰塵,使視線不清,因此瞧不出後面那些人有沒有比這八人還高明的,抑是這八人就是這隊人馬中的精英。
    單水仙芳心大震,付道:「果然有少林派的人,還有武當的,唉!誰教我眼下已是鐵柱宮宮主呢?實在不能怪他們興師捉拿於我。」
    華劭決意先試出這大隊人馬的實力如何,才作計較。再者目下既有少林之人參與其中,這一趟前赴少林之行已經要取消了。
    他朗聲道:「諸位都大有來歷,無怪膽敢如此猖狂,既然你們是衝著敝宮主而來的,那就動手吧!」
    那八人齊齊邁步迫近,到了五丈左右,華劭大喝道:「耿滔,先教姓方的嘗一嘗利箭滋味!」
    耿滔朗朗應一聲,雙腿一夾,健馬超出數尺,隨即在鞍上彎弓搭箭,拽滿勁弦,姿勢極是瀟灑悅目。
    後面的大隊人馬中突然有人洪聲喝道:「江兄小心,此人的箭法天下無雙。」話聲強勁震耳,顯然是個內功極為深厚之士。
    緊接著這陣話聲之後,又有一個清細的嗓子說道:「丁兄手中六甲牌最是管用,若是過去幫助方兄,那就萬無一失了!」
    這一陣話聲雖不響亮,可是傳出老遠,仍是那麼清晰,可見得此人功力並不稍遜於先前的洪亮話聲之人。
    華劭吃一驚,一面下令指示屬下,一面想道:「敢情後面還有高手,唉,今日已陷入前狼後虎之局,我若不是身負內傷,還可與鄧兄聯手一拼。」
    六甲牌了宏聞言,正要向方濤那邊躍去,忽然聽到弦聲三響,只見三支勁箭先後破空飛到,來勢之快,平生罕睹,哪敢怠慢,覷準勁箭來路,揮牌對擋。
    當他無暇去顧方濤之時,耿滔趁機發出長箭。弦聲響過之後,他胯下的健馬四足微微一沉,似是吃不住他發箭時的勁力。
    那支長箭破空飛去,發出與平常利箭全然不同的異響,極是勁銳。
    方濤早已全神貫注,此時忽覺對方這一箭來勢之凶厲勁猛無與倫比,簡直無法閃避得開。這一驚非同小可,右手運足全身內力勁道,掄鞭疾掃出去。這一鞭已是他成名二十載以來全身功力所聚的一擊,若是稍稍偏歪分毫,又或是觀察敵箭部位略有偏差,不論是哪一種過失,勢須被這一箭洞穿胸腹。
    旁人比方濤自己還要緊張得多,個個睜大雙眼,凝望這一箭的結果。
    當地大響一聲,那方濤的九龍鞭鋼梢恰好擊中箭鏃,不偏不倚,那支長箭餘勢猶勁,呼一聲斜斜飛起,直上半空。
    方濤雖是一擊成功,可是本身已被這一箭的功道震得連退五步,血氣翻騰,彷彿是以重兵器跟敵人硬碰了一招似的,這一驚又是非同小可。
    華劭朗聲道:「本宮人馬各有絕藝,即此可見一端,你們如若還不知機撤退,結局只怕大出你們預料之外!」
    六甲牌了宏怒道:「放屁,你這一箭就想把我們嚇退,簡直是夢想……」話聲中首先揮牌疾奔,其餘之人只好跟著前進。但他們只奔前了丈許,就被連珠襲到的勁箭迫住,無法再進。
    在勁箭之中,還夾襲有一些份量特重的鐵鏢飛蝗石等暗器,威力絲毫不遜於勁箭。
    後隊人馬之中奔出四人,一個是托住方便鏟的老和尚,一個是身披蓑衣的大漢,左手已除下頭上斗笠。此人裝束與那第一線上的南荒派了姑娘一樣,都披蓑衣斗笠。那於姑娘年紀相當大,此刻以手中斗笠不住抵擋箭鏢。因此人人皆知這大漢手中斗笠也具有同樣妙用。
    第三個人是個中年文士,長衫飄飄,手中拿著一根玉軸。第四個人是個四十左右的道人,手中提一口三尺青鋒,面貌橫暴。
    這馳援的四人都大有來歷,第一個是少林寺雲字輩的高手雲悅大師,乃是少林寺長老之一,功力深厚之極。第二個便是嶺南五雄中的溫老大,他們終於重返南荒門,所以先前方濤對於二姐作此介紹。第三個是昔日鐵柱宮內四堂堂主之一的玉軸書生房仲。第四個是武當派白沙道長,也就是武當當今掌門白霞道長的師兄。武當派自經多次變故之後,以青嵐道人為第一高手,可與少林寺一夢頭陀相提並論。白霞白沙二人近兩年卻因在禁地秘府之內把武當派歷年遺失的心法都找到了,若練之下,雖是及不上青嵐,卻也今非昔比,功力大進。
    他們衝到第一線,各施手段,很快就逼到三丈以內,眼看立刻可以撲近馬車,使箭鏢及各種暗器都失去效用之時,突然間對方射出的鏢箭增加了一倍,硬是把這十二個武林高手名家退住,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原來這時鄧當等殿後的十二人全部渡過河水,因此力量陡增。
    雲悅老僧的方便鏟使得風雨不透,任何暗器都近不了他的身。他略一打量敵我雙方形勢,心知硬攻之策不易得手,正在查看之時,忽聽六甲牌丁宏怒罵一聲,原來他左腿中了一箭,血流如注。雲悅老僧躍過去揮鏟掩護,助他後退。
    眨眼間摩雲雕金中一哼一聲,卻是被一支鋼鏢打中左肩,傷勢不輕。
    溫老大大步跨過去,以手中竹笠接住不斷襲到的暗器長箭,讓摩雲雕金中一退下。
    雲悅老增發覺那箭法最強的耿滔一直不曾出手,心知此人箭法如神,宛如高手近身肉搏時全力一擊般凌厲,想是不欲盡露虛實,所以等候機會,出手則務必要取敵性命。
    他越看越覺得此人可怕,當下道:「諸位請暫時退下,老衲有話奉商。」
    他乃是少林寺長老之一,身份崇高,人人一聽這話,迅即後退。
    他們退到大隊人馬之處,問知受傷的丁、金二人已不能出手,都是驚怒交集。
    雲悅老僧道:「鐵柱宮果然有不可輕侮的力量,咱們若不商量出穩妥之計,便冒然進迫,縱是獲得勝利,但傷折也一定不少。」
    人叢之中一個美少年說道:「大師說得極是,而且此舉必須速戰速決。咱們雖然查知武陽公身受內傷,無暇兼顧這邊,可是他的武功深不可測,說不定什麼時候傷癒趕到,那時咱們就更難得手了!」
    他的聲音甚是嬌脆動聽,敢情是文開華女扮男裝,而今日種種局面敢都是她一手造成。
    當日她被武陽公扣為人質,帶返鐵柱宮。武陽公得悉女兒有難,匆匆趕去。不久,黑狐謝無我等三凶從血手印程賓口中得知武陽公受傷,便聯換趕到鐵柱宮,沒有找到武陽公和單水仙,卻救出了文開華。
    文開華長得美貌,本來不易無事,但她智計過人,三言兩語之下,就哄得三凶願意請她幫忙擒捉單水仙。文開華先趕少林,約出少林高手為號召,又設下妙計使三的守住要道,不讓單水仙離開客店。
    恰好溫老大等五人,向慎行等三人都北上路過,被她碰見,又尹仲和玉軸書生房仲都湊在一起,加上一批武林名家,組成這一隊人馬。
    文開華才智之名人人皆知,雲悅老僧道:「就請文姑娘調兵遣將,設法攻到馬車!」
    眾人無不贊同,文開華也不推辭,緩緩道:「咱們有兩條路可行,一是選出幾位對暗器特別有心得的高手詐作硬攻,引誘以方發射長箭暗器,待得對方暗器長箭用盡,咱們大隊人馬一齊衝去,把鐵柱宮力量消滅,同時把單水仙擒住。」
    溫老大道:「第二條路呢?」
    她道:「第二條路是選出二三十位散佈田野,從兩翼進攻,另外大隊人馬從大路上進攻,引得他們火力集中正面之時,側翼的人一齊擁上……」
    眾人聽了都明白第二條路收效雖快,可是這一役過後,損失人數不在少數。是以都不敢貿然抉擇,免得因自己不慎而害死別的武林同道。
    文開華掃瞥眾人一眼,已瞧出他們的顧忌,當下道:「這樣好了,咱們兩法兼施,首先誘敵發射暗器長箭,若是對方攜帶數量極多,不是三兩個時辰可以用完的,就立刻改用第二法!」
    此計大家都贊同了,於是立即選派人手和部署次一步的行動。
    她選出雲悅老僧、溫老大、房仲、白沙道長、大方禪師和另一位以金鐘罩著稱的武林名宿梁機等六人為主,首先上前消耗對方鏢箭。
    這六位高手都曉得此舉於個人生死以至師門令譽都大有關係,所以人人都十分慎重,先把衣服結紮妥當,然後各持兵器,放步奔去。
    大隊人馬作出隨後跟上的姿態,那邊鄧、華二人一瞧這等情狀,匆匆相商了幾句,便下令施放勁箭暗器以拒敵。
    那六名高手被這一陣箭雨和諸般暗器迫住,其中的梁機雖是有金鐘罩護體,可是對方的勁筋不比尋常,極是勁銳有力,相距得近,連金鐘罩這等硬功也不一定抵擋得住,所以亦不敢蹈險強攻。
    約摸過了一頓飯之久,文開華眼見對方鏢箭如雨,使用之時毫不顧惜,料知數量極多。
    當下發出暗號,展開全面攻擊。
    大路上的六名高手分別散開,一股人馬自正面疾衝而至,此外尚有硬手多人分別撲奔兩側。
    這次總攻面積放得甚寬,務使對方難以兼顧。此計果然大生效力,鄧當和華劭二人心中暗暗著忙,一面指揮手下拒敵,一面商量計策。
    鄧當道:「咱們所處地形不利,敵方既可從對岸泅水攻到,而咱們卻不能後退,這等背水為陣的局勢,須得從速改善。」
    單水仙道:「你們最好聽我的話,迅速走開,諒他們也不敢對我怎樣?」
    華劭虎目一睜,道:「此舉雖然保存得住性命,可是宮主教屬下等日後何以為人?」
    鄧當道:「華兄說得好,請宮主不要再提這話,免得延誤軍機!」
    這時群雄逐漸迫近,以大路上正面的人馬損傷最大,已有六七匹健馬倒在路上,還有三四個人受傷。
    華、鄧二人不是沒有看出正面這股人馬力量最強,但一則人數甚多,二則正當大路,一衝便至。因此若不緊緊守住,被他們衝了過來,展開混戰,則剎時間高手雲集而至,己方的箭手頓時效用全失。
    華劭只恨自己負傷乏力,無法應戰,氣得直瞪眼睛。鄧當此時也頗為後悔,心想前兩日應當設法幫助華劭療傷,今日之局便不致如此艱危可怕了。
    他情知目下後悔無益,當即振奮起推心,道:「華兄請到車上指揮,今日的一場浴血苦鬥勢所難免,咱們唯有準備突出重圍。」
    華劭登車之後,配合鄧當計劃,調遣五兵之中的槍矛刀劍四人列陣右方,也就是河水上游的方向。接著下令所有鏢箭轉移目標攻擊左方的雲悅老僧、溫老大、尹仲等好手。
    此令一下,形勢陡變,正面大路上的人馬因沒有鏢箭攔阻,三十餘騎和七八名僧人迅快衝近。
    左方的七八名高手被這一陣威強難當的長箭暗器迫得散開。
    右方的房仲、白沙道長、大方禪師、梁機、向慎行等人迅若奔雷掣電般奔到路邊,但見四兵列陣攔阻。白沙道長劍光一閃,首先攻去,房仲也跟著出手。
    對方鋼槍鐵矛齊出,竟把這兩位高手震退,緊接著飛起一道金色刀光和銀色劍芒,分別把向慎行和大方禪師擊退。
    這時白沙道人等八九名好手才曉得這四人別具威力,尤其是兵器上是兩長兩短,配合巧妙,若非全力猛攻,決難衝過此陣。人人都是這般心思,叱喝連聲中,紛紛出手攻去,霎時間刀槍並舉,殺聲震耳。
    群雄這一方除了六七個先後受傷的人,便只有文開華一個人不曾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