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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陰陽雙筆

陰陽筆褚兆和賀迎樣已出了天井,陰陽筆褚兆道:「賀老弟你先走一步,我先去瞧瞧老董。」
    孫伯南已躍上後面的牆頭,聽到此言,便大聲道:「我們在江邊等你,不必匆忙。」
    龍碧玉凌空飛來,落在他的身邊,把手中衣有摔給他,只見她的面上一片嬌嗔之色。
    孫伯南向她陪笑地道謝一聲,趕快抖開長衫,就此罩上。
    卻聽龍碧玉嗤嗤一笑,道:「你的臉上怎麼啦,哭笑難分。」
    兩人說話間,那陰陽筆褚兆已躍上屋,斜抄過去,然後才趁著巷中人頭擁擴是紛亂跳下巷去。
    這邊孫伯南已經穿上長衣,耳聽屋門大響連聲,顯然那屋門已經被外面的人撞倒了。
    風聲颯然掠,那燕三太保老大的兒子賀迎祥已經越牆而去,孫龍兩人也連忙限去。
    龍碧玉走邊道:「你趕快把瞼洗洗吧!」
    孫伯南湊近她的耳邊,輕聲道:「我不能讓他們認得我的真面目啊」
    龍碧玉登時面露喜色,忖道:「那武林四絕之首的南江,天下無人見過他的面目,現在我卻認識他的傳人,已不讓嬸嬸專美。」
    三人身法俱是神速無比,竄房越屋,如履平地,雖是在大白天,也因他們掩飾得好,竟然沒有什麼人發覺。
    眨眼工夫,已風橫在前的茫茫大江。
    只因這一帶江邊船多人眾,那賀迎樣領頭一直沿江上奔,走出三里許地,江畔已沒有漁船。
    他倏然停步,回身怒視孫伯南。
    龍碧玉見他眼中閃了恨毒之光,不覺大為不平,衝口道:「你那麼凶幹嘛,人家又不是和你殺父之恨。」
    這句話可惹上賀迎祥的怒火,冷冷道:「賤丫頭滾開,這兒沒有你的份兒。」
    須知當年「南江」名頭最後一次轟動江湖,便是在保定府地面。
    當時南江憑著孤拐單劍,力戰北方黑道中名傾一時的燕雲三太保和塞外兩大魔頭。
    劇戰一晝夜之後,都給他們留下記號,這才彈劍走了。
    這種恥辱,以賀迎祥身為燕雲三太保的子侄輩身份提起來,幾乎出殺父之仇更刺心。
    是以他年紀雖屆中年,仍然忍不住怒氣而叱罵碧玉。
    孫伯南心中喊聲「糟」,付道:「本來想問問這姓賀的,當年江伯父大演威風的過程,還有江伯後來命喪保定,不知與燕雲三太保和塞外兩魔有沒有關連?可是完啦,她這一動手,我是決不能插手的了。」當他想到一半之時,龍碧玉已一縱身,躍起尋丈高,淡碧色的長裙迎風飄動,甚是好看。
    那賀迎祥眉頭一皺,籠住一股殺氣,打長衫底撤出一樣兵刃,敢是情是支一尺八寸長的點穴撅。
    龍碧玉閃電也似掣出碧玉桿,身形急瀉下撲,桿尖疾點而至,使出盤蛛桿法中『羅星撒沙』之式。
    那支玉桿上帶出似嘯非嘯的異聲,人耳刺心,只見賀迎祥微微一愣,心神已被擾亂。
    孫伯南心中大喜,忖道:「此人心念太雜,定力不強,怪不得他早先發出掌力,鍛練之功雖深,卻地駁雜不純。」
    剎時間那根碧玉杯已到了賀迎祥的鼻尖。
    賀迎祥終是下過數十年苦練功夫的人,猛然一驚,疾如電光石火般橫撲下去,肩時一點地面,一連翻出大半丈遠。
    起身一看,只見龍碧唇角噙著一絲冷笑,凝目看他,他登時熱血沖頭,兩頓通紅。
    孫伯南道:「這人還是交給我吧,好吧?」
    龍碧玉搖搖頭,悄聲道:「要我饒他,除非他自己打兩個嘴巴。」
    賀迎祥心中越怒,冷嘿一聲,猛然撲將過去,手中點穴源伸處,逕指向敵人胸前六居要穴。
    這刻他已從對方的兵刃上,得知她是碧玉仙子冷如霜的門人,是以心無顧忌,逕自施展『追魂十二撅』。
    這追魂十二撅雖然不見經傳,然而卻厲害之極。
    昔年的燕雲三太保,老大賀仁星,老二賴錫,老三鮑世瑜,全都是使用點穴撅的名家。
    三人之中,除了老大賀仁星是撅掌齊名之外,老二老三全都以點穴撅稱霸北方武林。
    只因這種兵器出手極重,故此殺孽極重。
    早先賀迎樣使出一式『圈手劍指』,乃是賀仁星掌法中稱絕武林的一招,雙手動處,籠罩住人身七處穴道,端的防不勝防。
    可是偏偏逢著孫伯南前兩天才聽江老爹講起燕雲三太保之事,把這一式唯一的弱點指出來。
    是以孫伯南一抬腿,便把對方踢退數步。
    那燕雲三太保昔年受挫於南江劍拐。
    賀仁皇斷去一手,而那個賴錫被那盤龍鋼拐打碎了膝蓋骨,永遠無法接合醫好。
    老三鮑世瑜最慘,卻是被兩枚蝴蝶縹打瞎眼睛。
    那是塞外兩魔中的黑蝴蝶的獨門暗器,那暗器吃南江劍拐齊施,反磕回去所致。
    他們三人負傷遁去,攜家隱於江南。
    老兄弟三人朝夕苦研撅法,十年後老二賴錫先死,再過兩年,鮑世瑜因眼睛之故,在試招時被老大賀仁星誤殺。
    這三人僅得老大賀仁星有一子一女,老二賴錫則僅的而無子,鮑世瑜卻一無所出。
    是以三人都寄望於賀仁星之子賀迎祥。
    賀迎祥卻因年少娶妻,不但破了童身。
    而且心念駁雜,對於內功一道,總是很難有進步。
    但對於燕去三太保所創的『追魂十二撅』,倒是練出神入化,賀仁星誤殺三弟之後,不久便懊惱而死。
    故此細論起來,賀迎祥對於南江,果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況且江湖俱知燕雲三太保因受辱於南江銷聲匿跡,這個恥辱,也是不輕。
    這次賀迎樣風塵捷足地從江南風聞而來,目的僅在於璇璣子所遺的靈藥芙蓉露。他明白自己縱然把追魂二十撅練得再高,但只要逢著功力恃強之土,卻也不大管用。
    因此聞風趕來,卻因和陰陽筆褚兆住在同客棧,由結識而逐漸深交,短短數日工夫,便極投契。
    今天渡江來到此鎮,原因是那陰陽筆褚兆兩個手下,探出石龍婆也要參加一腳的消息。
    並且探知石龍婆兩個徒孫,乃住在大江南岸,陰陽筆褚兆與石龍婆有點淵源,是以邀了賀迎祥同往拜訪。
    一則須為求寶留下一條後路,二則看著石龍婆是否已到衡州。
    他們上了岸,沿著這巷子,意欲穿到大街。
    就在這家估衣輔之中,忽見碧玉在門邊閒眺,她是在等候她的那件外衣稍為改短一點。
    當時那老董便誤以為她是美艷有名的鄭珠娣,過來問她。
    龍碧玉一見二人過來,一望而知不是本地之人,便誤以為他們是洞庭李家的人,心中一動,便先引他們進屋。
    她也不分青紅皂白,等得三人進屋之後,忽然一掌把老董閉住穴道,震出門,恰好孫伯南親歷其境,不必再述。
    是以一直到現在以止,那賀凶樣才從龍碧玉的兵器上,認出那根碧玉桿的來歷,不由一樂。
    貿迎祥這追魂十二撅,等於是燕雲三太保嘔心瀝血,把性命都賠上去的絕學,其厲害可想而知。
    這時兩人對上手,賀迎祥雖然乍聞異聲,心神稽分,但在那危機一瞬之際,已自仆地翻滾開去。
    龍碧玉悄聲諷他一句,賀迎群羞愧難當,正好也認出敵人決不是石龍婆門下,顧忌一氓,點穴撅起處,疾撲而至。
    孫伯南心想:「這賀迎祥心神未能專一,武功再好也不驚人,我且注意陰陽筆褚兆的蹤跡要緊,莫要被他勾來能人,我們水陸都得吃虧。」
    於是遊目四顧,不看他們劇鬥。
    賀迎祥一上手,便使出追魂十二撅。
    卻見他先出右掌,五指如鉤,急抓龍碧玉前額「上星」、「神庭」,與及左右「沖眉」
    等處穴道。
    認穴之準,出手之快,的確是名家的身手。
    這番不比屋內動手般沒有地方迴旋。
    龍碧玉見他出手是不凡,尤其是他左手雖出,但手點穴撅依然隱藏不露,正不知道有什麼變化。
    當下碧玉桿猛可一掃,嬌喝一聲「打」,異聲起處,逕掃敵足。
    賀迎樣子不變,只不過速度已滯就是,但見他雙足連續一踏,恰到好處地讓碧玉杯掃過。
    龍碧玉倏然撤身側閃,眨眼間已轉到敵人身後。車大賀迎祥疾急一旋身,那支點穴極不知如何,已點到她胸前。
    這一著乃是追魂十二撅中的一式迫攻妙著,稱為『夜探紫宮』撅尖直指對方「紫宮穴」,突然已至。
    龍碧玉見狀不由駭了一跳,鬧不清敵人這一招是如何使出來的,便趕快飄身往後退。
    孫伯南激目瞧了一會,仍未見到陰陽筆褚兆的蹤影,忽覺形勢不對,怎麼聽不到龍碧玉那根碧玉桿的異聲。
    趕快回眸一瞥,只見龍碧玉兩額通紅,直在丈半方圓內繞圈子,賀迎樣緊緊追趕,迫甚近,手中點穴撅招式正在欲吐未吐之間。
    他大喝一聲,縱身疾撲過去,身形還在空中,只聽龍碧玉嬌叱一聲,碧玉杯一點地面,身軀驟然橫移數尺。
    孫伯南眼尖,他已見龍碧玉的那支碧玉桿吃不住身,已稍為主了一下,差點沒有折斷。
    賀迎祥算計不到她會這樣逆勢模移,禁不住沖個空。
    只聽耳畔異產一響,卻不早向做打來.詫然一瞥,敢情龍碧玉竟是一桿戳向孫伯南身上。
    只見龍碧玉的那核細長玉杯,此時竟化作四五根之多.根根都分指孫伯南數處穴道。
    孫的南見她竟是真打,心中大吃一驚,猛然一提氣,身形已上升五六尺高,飄飛開去。
    龍碧玉滿面羞紅,既嗔且恨,跺腳槍桿,反攻賀迎祥。
    現在她已知故人招數神妙無方,是行先一著之差,便鬧得灰頭上臉,是以已施全力,桿挾異聲,抽掃而去。
    賀迎樣冷嘿一聲,陡形一矮,打桿影下迫進去,這一招雖是陰毒無倫,卻嫌下流一點,特別對方是個女兒家。
    孫伯南在一旁雖是余驚未息,深感迷惑,此時見賀迎祥的下流招數也不覺無故大怒起來。
    龍碧玉銀牙一咬,決心殲敵。
    倏然施展最快身法,往左繞去半巨.忽又繞將回來,再往右邊走半匝,然後回到原位。
    恰好是繞著敵人走了一個圈子。這一招正是當年碧玉仙子冷如霜三謁五台山神僧而得到的三絕招之一,名為『陰陽分合』。
    妙處在繞這個圈之時,身法步眼距離以至時間,配合的妙到毫巔,對方雖有出手硬攻之意,卻無法發招。
    而她卻盡可上覷隙傷敵。
    她整整走了一圈,這才點出一桿。
    賀迎祥在圈子裡一徑繼續使出追魂十二撅,招數神妙異常,可是心中卻暗暗叫苦,只覺招數使出時,窒手礙腳的。
    只聽「噹」地微響一聲,碧玉桿戳在點穴橛身上.一直盪開去,賀迎祥立地門戶大敞。
    孫伯南大喝一聲采。
    彩聲未歇,只見滿空碧影飄飄灑灑,有如風捲游絲,四下飛彩,這一招正是三絕招中的第二招,稱為『游絲亂飄』。
    他登時眼光塗亂。
    賀迎祥大喝一聲,蹬蹬蹬直退出碧玉杯影圈,面色極是難看。
    原來他為了解救此厄,拼著一臂殘廢,硬擋了一下,竟被龍碧玉好一桿敲斷了臂骨。
    龍碧玉消消胸中之氣,傲然一笑,回眸去看孫伯南。
    卻見他直眉瞪眼,直瞧著來路趕快轉頭一看。
    但見小崗後轉出兩人,卻是一男一女,男的身軀位碩,眉粗口大,步履者甚而輕健有力。
    女的那個年在花之間,上面穿著一件短袖露臂的白羅衣,下面則是淡黃色的長裙。
    光是這一身打扮,已使人眼目一新,更何況黛眉如柳,丹唇似樓,端的一副風流模樣,惹人還思。
    她和龍碧玉一樣,身上都沒有佩帶環珮之類的裝飾物品,故此走動之時毫無聲息。
    來人正是石頭婆門下徒孫鄭境和喬佑兩人。
    他們本來是走得既穩且快,但是一折出小崗,陡然瞧見這裡三人,便立刻緩慢下來。
    喬信眼睛發直,前南道:「師姐上瞧啊,怎的又是一位絕色仙姝……」
    鄭珠梯呸了一聲,道:「真是沒見過世面的東西,既使當真,也應存在心裡。」
    兩人的話言雖底,卻被這邊三人聽得一清二楚,孫伯南邁開大步,走到龍碧玉面前一站,擋住喬佑的眼光,心中想道:「你這廝可恨之極,見一個想一個,這回我可不能放過你……」
    兩相距尚有兩丈許,鄭珠娣陡然一停步,「喲」了一聲,道:「怎麼這個人扮成如此模樣?倒有點像祭神時的苗人。」
    鄭珠娣矯聲問道:「喂,你們可曾見到一個少年走過?」
    跟著如此這般地描述江上去形貌。
    孫泊南見到喬佑那副在著眼睛的樣子,不禁心頭火發,竟然遷怒於她,不由冷冷道:
    「有倒是有個少年走過,但我沒有瞧清楚他的模樣……」
    他道:「嚇,他往哪走的?」
    他又道:「我聽他哺哺自語,說什麼江上雲啊上雲啊……」她立刻插嘴道:「對了,他姓江,名字就是上雲。」
    孫伯南正待哄她走回頭路時,猛被龍碧玉一桿戮在腰眼上,他一時急了氣說不出聲來。
    在後面伸頭出來,尖聲道:「我只是聽到他說什麼他不想活了,接著他便走到那邊江邊,好像是要跳下江去……」
    鄭珠娣叱道:「胡說八道。」
    說完,她的眼光便轉到那滿面泥土的人臉上,只見他猛一點頭,她不禁大大愣住。
    喬佑大聲道:「豈有此理,他上午還和我們怪好的。」
    龍碧玉纖拿一伸,拍在孫伯南背心,孫伯南不禁咳了一聲,低下的頭顱才抬得起來。他猛一旋身,帶著慍著低聲道:「你點我的穴道幹麼?」
    她一翹嘴,悄聲道:「我要你點頭。」
    孫伯南斜睨一眼,只見丈半之外的賀迎群正在運氣行功,一以真氣受傷光景,不覺皺皺眉,想道:「她的手底太辣了。」
    耳中聽到鄭珠梯道:「他們沿江看看。」
    龍碧玉向他吐吐舌頭,孫伯南霎時覺得她可愛已極,那手辣心毒的觀念,立從心中剔除個乾淨。
    身畔風聲颯然,鄭喬兩人相繼走過。
    賀迎祥驀地叫道:「姑娘可是姓鄭?」
    鄭喬兩人聞聲齊齊止步,喬佑縱到了他身旁,伸手拿往他左肩,兩指搭在「雲門」、「氣戶」兩穴之上。
    賀迎樣立刻鬆了一口氣,繼續道:「他們說的不是真話。」
    鄭珠娣立刻移步走回到孫龍兩人的旁邊,星眼中的光芒,如同兩把利刃,監視著他門。
    賀迎祥得到喬佑的幫助,解被閉住要穴,只覺一時痛苦俱失,精神一振,便急急繼續道:
    「在下賀迎祥,本和陰陽筆褚兆渡江來拜晤兩,路上誤以為那個碧玉仙子冷如霜的女徒乃是鄭姑娘,但好言探詢,哪知此女脾氣十分乖僻,冷不防先傷了同來一位朋友,諸兄如今正在打點那傷的朋友,賀某則和他們先走一步,來此決戰,只是賀某無能,終於被傷在碧玉桿下……」
    喬佑陰沉地點點頭,道:「這就是了,賀兄你沒有見到有人走過?」
    他不必再等候賀迎祥的回答,便已自橫目的院視那邊三人一眼,鎖在聽到他厲聲道:
    「他們怎知那廝名字江上雲?」
    三言驚醒夢中人,鄭珠娣登時柳眉倒豎,顯眼圓睜,向孫伯南迫近一步,剩下四尺不到的距離。
    孫伯南也自知不幸露出馬腳,正知如何回答才好時,只聽龍碧玉冷笑一聲,道:「誰叫她形容得那麼詳細呢?」
    她指指鄭珠娣,隨即變得咄咄迫人地反詰道:「你們打算要怎麼樣,我們可不像燕雲三太保的後代那般沒出息,還要找人幫助。」
    孫伯南此時不甘示弱,大聲道:「我是南江門下……」
    他的眼光,挑戰似地迫視面前的鄭珠娣。
    這是因為他聽過鄭珠娣大言大慚地地誇說過石龍婆如何厲害,言語間傷及武林四絕之故。
    鄭珠娣怎麼知道他在想他在想些什麼,只聽她笑盈盈地「喲」了聲以後,回頭向喬信道:
    「師弟你瞧瞧,這位南江高弟好生驕傲,敢情碧玉仙子冷如霜已走通了南江路。」
    龍碧玉不明白石龍婆的唯一女徒鄭紅紅,和碧玉仙子冷如需之間曾有一段恩怨難分的牽纏.
    故此對於鄭珠梯的嘲諷,一點也摸不著頭腦。
    賀迎祥又道:「那廝已經練成了南江「六丁開山」的絕藝,剛才賀某便是從他的掌力上認出來的。」
    原來孫的南早先和陰陽筆褚兆動手時,使出的那路越繁越兇猛的掌法,正是「南江」在劍拐以上的兩種指掌絕技之一。
    指上功夫稱為「金剛彈指」,以前已曾述及,另外一樣掌上功夫,便是這「六丁開山」
    的絕藝。
    這「六丁開山」全憑一口特別練成的丹田真氣,劈出第六掌之後,掌力便能發揮到極端。
    凌厲無區,真有神話中六丁開山裂岳的威勢。
    可是這門絕技派不了大用場,因為必須直劈硬前一往無前,對方若不採取硬碰方法,那便很難打出威力。
    是以江老爹也不太重視這門絕藝了,孫伯南卻是練武成癬,見這門絕學越打越有勁,神威凜凜,私心十分艷羨。
    故此不辭艱苦,狠心痛下苦功,已練得七八分火候。
    只見那鄭珠娣帶著一面笑容,一面又舉起那邊右手,伸出一個指頭,指佔著孫伯南道:
    「喲,你這人真夠凶的,須知南江的名頭,唬不住我們……」
    孫伯南見她言好語,便不說什麼,卻非常注意她的左手。
    因為石龍婆有一門最使天下武林忌憚的功夫,便是左手食指留有數寸長的指甲,平時捲成一團,不大看得出來。
    可是運氣一彈,能夠完全伸直,利比刀劍。
    最厲害的是在那其中藏有三根細如牛毛的柔軟毒針,和時可借一彈之力,射出傷人。
    這一門歹毒無比的絕藝,有個名堂叫做「毒甲飛針」。
    同時因為指甲把那三枚毒針藏得久了,甲尖已沾附劇毒,只要劃破敵人一點兒油皮,七步之內,狂笑而死,端的毒絕宇內。
    不過這名堂江湖上很少人知道,因為以石龍婆一身絕世武功,本沒有什麼機會使用這種暗器。龍碧玉見她笑得妖蕩非常,心中生氣之極。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追尋江上雲的下落而生氣,抑是因為她對孫伯南這樣子而使然。
    她一揮手中碧玉桿,發出一下刺耳異響。
    鄭喬兩人雖是第一次聽到,但神色絲毫不變,反倒是曾經被她一杯打傷了的賀迎祥微微一震。
    她嗔聲罵道:「瞧你這妖怪模樣,想來石龍婆也不會是個好東西。」
    她又道:「那個更是賊眉賊眼,瞧著就不順眼,趁早滾回去,別惹翻了姑娘,也打斷你們的手臂……」
    孫伯南一聽不好,這場架定然非打不可。
    掃目一瞥茫茫大江,想起白龍李延之那樁過節,料得渡時必有一番麻煩,於是心中多了一件心事,想道:「目下且不管過江之事,這鄭珠娣和喬佑俱是石龍婆的徒孫,定有一身驚人技藝,龍姑娘只要稍一大意。只怕凶多吉少,況止還有個陰陽筆褚兆,若然也趕來了,就怕寡不敵眾。」
    只見喬佑猛可一縱身,飄飄過來,那動作真是迅速之極,不愧是名家弟子,只聽他道:
    「師姐別怒,待小弟教訓教訓這賤妮子……」鄭珠娣道:「你若敢手下留情,仔細我收拾你……」
    喬佑好像甚懼怕這位師姐,聽了鄭珠娣的話以後,連聲應是,接著援起衣袖,道:「我不跟你鬥口,要打就動手。」
    孫伯南心中登時放下大石般輕鬆起來,想道:「這廝一則對龍姑娘存有邪心,二則他的武功並非石龍婆所親自傳授,總是要差一點.只要龍姑娘不太大意,該可無礙,我還得設法絆住鄭珠娣,好使不暇監視喬佑。」
    主意一定,故意不聲不,「呼」地一掌打去。
    鄭珠娣聽得掌風太響,急忙後退。
    孫伯南這一掌乃是故意要弄出巨的大響聲,以吸引住鄭珠娣,實在沒有什麼特異之處。
    這時揉身直撲,猛提一口真氣,力聚掌力,呼呼呼連劈三掌。
    鄭珠梯她識得是「六丁開山」的絕技,居然不肯退讓,玉掌相繼拍出,硬對了三掌。
    要知石龍婆以萬斤神力稱雄研林,招數多喜硬碰,著鄭珠娣長得美艷嬌柔,但硬擋出去的三拿,力量沉雄無比,身形如岳,動也不動。
    說時遲,那時快,孫伯南連環劈出三拿。
    這後面的三拿。一掌比一掌沉重勁厲,而且出手甚快,三掌的力量匯成一道洪流,狂衝猛激。
    鄭珠娣嬌喝一聲,疑聚全身功力,先是單手擊出兩掌,然後以雙撞之式,並拿平推而出。
    雙方三掌相接後,只聽響聲震耳,鄭珠娣身形只是稍微搖晃一下,不禁嬌聲一笑。
    孫伯南心中道:「再試試這一掌吧!」
    猛可一掌推出,這時四下掌風決蕩,場面好不激烈。
    邊一掌速度轉緩。
    只因他知道這一掌的威力太大,一旦發出之後,對方若擋不住,他即使想撤回,也辦不到。
    鄭珠娣嬌叱一聲,聲音尖銳強勁,真把旁邊敵人都震得耳膜嗡鳴,相當難受,特別是賀迎祥。
    他雖是諸人之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但內功要數他最駁雜不純,對於這種震心蕩魄內家上乘氣功,最難禁受,不覺臉色也變了。
    鄭珠娣叱聲猶未歇下,雙掌猛撞而出,那掌上帶起的風聲,宛如風捲松濤,呼嘯怒號。
    這一把已將石龍婆的壓箱底本額都掏出來了。
    那石龍婆武功別出一格,與海南島黎母嶺的赤足他的詭毒莫測同擅威名,她走的是內家功路子。
    不但所練的真力特別剛硬,把式也極是霸道,初學乍煉,最難見功,久而久之,神力無窮,幾乎有拔山舉鼎的威勢。
    此刻雙掌並推而出,加上吐氣開聲,威猛無倫。
    孫伯南使的是單掌,兩下掌力一觸,震響一聲,孫伯南凝立如山呼地又是一輩劈出。
    鄭珠梯所使出師門絕藝,的確是不同凡響,剛才她的身形尚自微晃,這次卻紋絲不動。
    對方如山掌力又到,這次似乎見凌厲,她再尖聲一叱,硬接下來,跟著對方海三掌又自劈到。
    喬佑臉色一變,身形微挫,那意思是想出手。
    可是卻見鄭珠娣的玉凝霜,面籠威煞,顯然仍要力拼,不覺心下躊躇,未敢妄動。
    又是一聲震響過處,只見鄭珠娣的身形大大晃了一下,她的芳心不同上悚然而驚,想道:
    「不好,這三掌已經把我震得真氣浮動,熱血上湧,要腳步一動,便立刻得噴出血來。」
    孫伯南掌發連環,呼地又劈將過來。
    須知孫伯南目前所施展出的這「六丁開山」功夫,力量是越劈越大,純粹是出乎自然。
    而鄭珠娣全仗本身功力,硬擋硬碰,甚是消耗真元。
    第四拿剛剛劈出,孫伯南心頭一軟.
    勢子自然就活緩得多,龍碧玉衷心地喝聲采,驀地一伸碧玉桿,虛虛攔在喬佑身前。
    孫伯南威凜劈出這一掌,心中電光石火般掠過一個思想:「你趕快閃開吧,若是真憑招式功力,倒有個半天可打……」
    鄭珠娣正是萬般無奈,左手電急抬起,右掌卻力撞而出。
    龍碧玉大覺奇怪,念頭尚未轉過來。
    只見孫伯南掌勢一斜,橫掃開去,同時人隨掌走,快得異乎尋掌地斜斜問旁閃開數步。
    他掉轉身,冷冷道:「在下久仰石婆輩的毒甲飛針絕技,冠絕天下。可是……這不是能算入拳腳一類中吧?」
    鄭珠梯那只左手已伯出一種奇怪的姿勢,這時忽然垂下,紅暈湧上玉頰,閉嘴無語。
    孫伯南見鄭珠娣因為知羞愧而不發毒針,便立刻原諒她這個未曾做出來的過失了。
    一條人影飛縱而至,孫南斜目一瞥,原來是陰陽筆褚兆趕到。
    只見他名震武林的判官筆已撤在手中,險色極是難看。
    他心中道:「好呀,這一對判官筆乃是我們店中所精心製造出來的,如今卻拿來對付我們啦……」
    只聽他揚聲道:「兩位是石老前輩門下高弟了……」
    他的眼光掃過喬佑和鄭珠娣面上,鄭珠娣不禁因之停手。
    再聽他又說道:「在下褚兆,本意渡江拜候兩位,誰知碰上這賤婢。」
    他指指龍碧玉,聲音轉得刺耳難聽,又接道:「竟然無故將在下一個同伴下毒手擊斃。」
    龍碧玉冷冷地道:「那等混帳人死也不足借,你現在打算怎樣?」
    陰陽筆褚兆向喬佑點點頭,道:「喬兄請看,這賤婢忒也欺人太甚,且讓褚某見識一下碧玉桿的威力,瞧瞧有什麼驚人藝業,這般橫行無忌。」
    他的確見多識,已認出碧玉杯的來歷。喬佑應聲:「褚只請便。」
    倏地退後。
    陰陽筆褚兆朗聲遙問道:「賀見你怎麼樣了?」
    賀迎祥道:「我不妨事,這賤婢手底好毒……」
    輕輕一句話,已暗中指明乃是被龍碧玉所傷。
    陰陽筆褚兆越發怒氣勃勃,可是暗中卻更為小心。
    當下只見他筆一錯,往前一滑步,筆換寒風疾然點去,口中同時喝一聲「打」字。
    龍碧玉見他出手,招數精奇,身法滑溜,功力之深厚,竟在賀迎祥之上,芳心可不敢大意。
    碧玉桿一式『白雲出峋』,連封帶攻,以奇鬥奇,對方果然不敢輕進,斜跨兩步,兩人恰好交錯而過。
    鄭珠娣眼力不比尋常,一看而知這陰陽筆褚兆的是功力深厚,尤其因經驗豐富,對敵應變之間,極富機智,心中不禁微喜,斷言即使陰陽筆褚兆不能取勝,也能狠狠打一仗。
    其時賀迎樣已經恢復體力,為報一箭之仇,也許會合力進攻,現在自己要緊之事,首在把這南江門下弟纏住。
    主意一定,嬌叱一聲「打」,揚掌力拍而出。
    孫伯南正也想到這個問題,心中大費躊躇,對於她一掌打來,不免有點大意,隨手一掌勁撞出去。
    哪知鄭珠娣這次並不力拼,施展出師門絕藝「南離掌法」,身隨掌走,如行去流水,倏然間移宮換位,玉掌翻飛。
    孫伯南大吃一驚,連忙出掌封擋,卻見鄭珠娣身形掌法一經施展出來,直是滿地火焰,流轉飛揚,得隙即進,炎毒迫人,轉眼間把孫伯南攻得險象環生,形勢十分不妙。
    賀迎祥產這時因得喬佑以獨門手法,按穴止痛,情況已好轉得多,這時一見鄭珠梯大佔上風,草法神奇,禁不住喝彩助威。
    孫伯南處於強敵當前,趕快收懾心情,拋撇開身外一切事情,專心凝志來對付這敵人。
    十四五招過外,孫伯南猛可吐氣開聲,硬劈出連環三掌,一時砂,飛石走,風聲激盪,立地據轉局勢。
    只看得賀迎祥顏色大變,想道:「不道這幾個年輕高手,藝業如是驚人,看來父親和兩位叔父,雖將性命賠,在撅法之上,卻也白費心血而已。」
    心一時灰心之極。然而轉念想到那傳說中璇璣老仙長的靈藥至寶芙蓉露,用後能洗毛伐髓,重築根基。自己若是僥倖能夠得到,情形當又不相同,於是又色然而喜。
    那邊喬佑並沒有動手,站在一旁觀看。
    二十招過處,忽然驚覺那龍碧玉年紀雖輕,而且嬌艷如花,裊娜中不免帶出麗質柔軟之態,但敢情功力湛深。
    加上那使碧玉桿招數奇異,腳法詭變無方,除了在開頭時稍見劣勢之外,二十把過處,異聲刺耳,鋒芒漸露,已打平手。
    他在一旁越看覺技癢,五十招過處陡然振吭大叫道:「碧玉仙子絕技果在不同凡響,喬佑也來領教幾招……」
    陰陽筆褚兆心中暗暗不悅,只因他和龍碧玉尚有一段過節未清,按照一般規矩禮俗,喬佑都不應該插手,況且自己毒著尚未使盡,正在俟機而動的要緊關頭,焉肯就此罷休。
    喬佑叫聲未歇,已躍到兩個旁邊。
    龍碧玉嬌叱一聲,碧影暴射而至,喬佑不得不出手招架,他身上沒帶兵器,因為如此,更見得他掌上造詣頗深,只見他掌出處快狠沉猛,一時風旋氣轉。
    龍碧玉盤蛛桿法一經施展開來,快如急風驟雨,對付他們兩人,兀自攻多守少。
    孫伯南在那邊不住偷眼覷視,見到這種形勢,心事稍放,想道:「那邊還有個姓賀的在一旁虎視耽耽,雖然已經負傷,介他的點穴撅法十分神妙詭奇,卻是不能輕視。
    倘若他過去那邊夾攻龍姑娘,那我即使有心出手,也無法在一下之間擊退這鄭珠娣,不如現在先盡施自己所學,迫她落在下風,可能會把姓賀的引過來。」
    主意一決,招法立變,功行雙臂,力聚掌心,閃展騰挪之間,掌力如山蕩沖激,勁烈無比。僅僅十餘招過處,鄭珠娣已被迫採取守勢.因為她早先便對了七八掌,損耗真元不少,如今已不敢重蹈覆轍。須知辦任何事情俱須放手去做,才能夠圓融無間,發揮最高效能,她既然有了顧忌,不禁生出縛手縛腳之苦。賀迎祥努力振奮一下,心中掠過一個歹毒的念頭,一想南江傳人手底太硬,我過去派不了多少用場,倒是那賤婢現已處劣勢,此時我若暗插上一手,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毀掉……
    他此時打的正是弄死一個便是一個的主意,更何況他背上之傷,乃是龍碧玉下的毒手。當下他連忙暗運真氣,覺得處了左手已不能動彈之外,別無妨礙,疾忙提氣飛從過去。孫伯南耳聽四方,眼視八面,此時一見那賀迎祥撲向龍碧玉那邊口中忍不住罵一聲:「無恥之輩!」
    不禁心神乍亂。鄭珠娣好不容易抓到機會,嬌叱一聲,運掌如風,改攻為守,盡展「南離掌發」妙著。兩三下急攻以後,居然把孫伯南打得招架不迭,他再也分不出心神去瞧那邊的情勢。可是龍碧玉的那支碧玉桿帶出更刺耳的異聲,使他知道龍碧玉尚逞余勇,激鬥不休。其實當他全神力攻鄭珠娣之時,僅僅十餘招之間,龍碧玉已被對方兩人施展出平生絕學,狠狠反攻。故此賀迎祥趕去插上一手。龍碧玉殺機大起,銀牙一咬,準備施展出盤蛛三絕招。說時遲,那時快,雙拳兩掌一撅已個個往極妙方位攻進來。她的步法早已經被僑佑那種強絕一時的掌力所震亂,古此對於閃避一途,已然絕望。那三人看看得手,猛聽龍碧玉尖聲一哼,身形平空躍起,在這瞬息之間,泛起絲絲碧影,反向三人分別攻將進身。三人兀自不退,其中以賀迎祥最是厲害。只見他使出追魂十二撅中「縷月裁雲」之式,居然擰腰跨步,迫得更近,猛可也躍起緊追。
    龍碧玉驀地一收桿,身形信技然飄飄往上知,但手上一點碧光,已向賀迎祥當頭點上下上。
    賀迎樣咬牙切齒,舉撅硬架,「噹」地微響,碧玉桿那麼幼細的桿尖,居然正點在撅端,一股大力直壓下來,賀迎樣吃不住勁,身形衝墜下地,反看龍碧玉已又借力上升教尺。
    她的身形起得快,落得仍快,三絲碧光,分向三人襲到,剛才的一式乃是三絕把中的第二招「游絲亂飄」。
    現在這一招名為「碧蛛垂絲」,乃是最後一下絕招,碧玉仙子冷如霜多少年來,僅令使用過兩三次。
    皆因這一招出手極重,敵人非死即傷,比之前兩把的威力更進一步,是以非逢極為危急,不敢妄用。
    但聽三人齊齊哼一聲,賀迎祥功力最差,但撅法精奇,封得最密,首先被那一絲碧影,點到跟前,努力一封時,竟然無法站得定腳跟,整個身軀打兩個旋,踉蹌震開數步。
    陰陽筆褚兆雙筆猛架,基覺左腕一痛,那支鋼笑脫手飛去,身形也躍蹬退了數步,敢情左腕已被震得痛麻。
    喬佑功力最深,也吃虧最大,那絲碧影到了面前時,他運全身功力,左手猛然一擦,右手「呼」地劈出一掌。
    豈知那絲碧影不比等閒,他左手撩處,但覺痛人心脾,登時血光崩現,原來小指已斷去一截。只因他右掌出得又快又狠,迫得龍碧玉招數不能不使盡,故此他的身形並未被他震開。
    只聽他痛哼一聲,左手指處,幾絲冷風射將出去,同時小指斷處的鮮血也滴了下來。
    那邊孫伯南則好分心一看,瞧得清楚,知道喬佑乃是使出名震天下的「毒甲飛針」絕技。
    此針奇毒無比,光是那捲住飛針的指甲,也因日久而沾上劇毒,只要用來抓破敵人一塊皮油,對方在七步之內,狂笑而死,絕無可救之道。
    但見龍碧玉似乎是因為對方涔涔滴血的手指而分了心神,毫不覺察這生死一發的危機。
    只急得他大吼一聲,卻因相距過遠,無法及時救援。
    陰陽筆褚兆此刻正是老羞成怒,右手之筆也自同時發大摔碑手法,朝她扔了出去。
    龍碧玉「喲」一聲,身形搖擺不定。
    孫伯南目毗盡裂,山搖地動般又大吼一聲,「呼」地一掌把鄭珠娣震開,修然飛躍過去。
    他的身形尚在空中,只見喬佑已一掌劈向龍碧玉,似乎嫌中了毒外還死得不夠。
    只見龍碧玉身形搖晃不定,但卻仍能舉桿撩架,可是他已看出她已顯出力不從心的樣子。
    喬佑猛一縮手,正待變招進擊,穴然千鈞勁力,從後面頭上壓下,這時已來不及回身招架。趕忙疾然橫僕,打左邊滾將開去。孫伯南一擊不中,恰好龍碧玉搖搖欲倒,他連思索的機會也沒有伸手一把就抱著龍碧玉,另一手已經疾如星火,連點她「天突」「水火」兩處穴道跟著頓腳破空飛起。
    他沿著江一邊,一直向北逃去。
    鄭珠娣叱一聲,緊緊迫來。
    孫伯南暗想道:「那鄭珠娣的武功,與我同在伯仲之間,現在我又抱著龍姑娘,自然不是她的敵手,故此當急之務,乃在於怎樣擺脫她的追擊,然而龍姑娘經我閉住全身經脈,也許能暫時陰住毒力的發作,但不能拖延過久,以免她先蒙閉穴之害。」
    霎時這個難題把他煩得心神躁亂。
    鄭珠娣仍在後面放盡腳程,急追疾趕,沒有半點放鬆之意,孫伯南不禁焦急不已。
    孫伯南倏然改變方向,落落而逃,宛如星拋丸擲般奔了十多里路,忽已進入山野地區。
    鄭珠娣腳程略遜於他,這時已被他拋開半箭之遙。再奔了里許,叢草樹木,比比皆是。
    原來已真個處身山地野嶺之中。
    他閃在一株兩人合抱般的大樹後面悄悄探首外窺。
    只見在約半箭外的鄭珠梯此時忽然止步,朝上下張望了好一會,然後便回身她走了。
    他安慰地噓口氣,把龍碧玉放在樹下草地上,先細細視察她的麵包,但覺除了蒼白之外,別無異狀。睜關眼睛看著他,只料子被點了要穴,不能說話,若不是一身功夫的她,換了常人,怕不已失掉知覺.
    孫伯南心想道:「我分明瞧見那不要瞼的陰陽筆褚兆,將左手筆當作暗器扔出來,擊在她後心,同時那喬佑的毒甲飛針也打在她的胸前,久聞那毒甲飛針其素無比,中上了在七步之內,狂笑而死,可是她一點也沒有中毒之象,委實奇怪。目下面色會如此蒼白,應當是因被那支官筆擊著後心,是以內部受了震傷……」
    正是關心者亂,他竟然不能決定應否解開她的穴道。
    他偶然一抬頭,忽見在遠處有人影一晃,不禁大吃一驚,連忙抱起她再躲在大樹後面。
    那條人影敢情是鄭珠娣去而復轉,孫伯南眼看她逐漸搜索過來,暗中十分緊張,想道:
    「她去而復轉,莫非她發覺我的蹤跡?若被這魔頭纏上了,短時間內決難贏她,龍碧玉即使不被毒針害死,也得因閉穴過久而死。」
    鄭珠娣果直奔馳過來,疾如風捲雲翻,那對媚人的眼睛,射出寒冷光芒,骨碌碌轉個不停,然而她一下子便掠過孫伯南兩人所匿藏的大樹,出去十多丈遠之後,陡然停步。
    孫伯南恍然大悟,忖道:「幸好我因為龍姑娘受傷,故此沒有立即回到江邊,否則不是和她碰個對面了麼?原來剛才她的過去,乃是以退為進之計。」
    但見鄭珠娣一躍上了樹頂,手搭涼蓬四面觀看,片刻工夫,她已飄身下地,玉面含慍地往回路走。
    孫伯南微笑著向龍碧玉說:「這回可是真走了。」
    一面把她放在地上,龍碧玉眼皮眨了一下。
    孫伯南搔搔耳朵,硬起頭皮,左手輕輕帶起她上身,右手一掌拍在她背心的的命門穴上。
    龍碧玉低哼了一聲,急促地呼吸起來,孫伯南左看右著,總找不到奇毒侵襲之相,不禁奇詫起來。
    她喘息了好一會,抬目瞪地一眼,正想說話。
    只見孫伯南猛然屈指連連鑿自己的頭顱,口中不迭地罵自己是傻瓜,一時反給她怔住了。
    他道:「真對不起,我怎會忘了你身上有金縷衣保護?咳,真是糊塗透頂,別說毒甲飛針,就是再厲害的也無妨礙,姑娘你看我是不是傻瓜……」
    龍碧玉忍不住往齒一笑,道:「你現在的形狀倒有點似了。」
    孫伯南搖搖頭,道:「在怪不得爺爺不時露出隱憂之色,我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說我不夠機變,咳,一直無事便不發覺,碰上事情了,果然顯得腦筋呆鈍。」她忽然對他生出好感來,柔聲道:「你的說法不太公平,俗語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不應該苛責自己過甚啊……」
    孫伯南歎口氣,道:「話雖如此,但異是日芳碰上我那不共戴天之仇之時,可沒有許多時間穿我慢慢思考呢」
    龍碧玉驚起來,問道:「你身懷血海深仇麼,那麼為什麼你爺爺不出手幫忙呢?」
    孫伯南立刻解釋道:「不是他老人家不肯幫忙,而是那夥人非常厲害,若果我要親手刃仇,便不能魯莽從事。」
    龍碧玉道:「對的,你應當親手報仇,啊,我恐怕已經受傷。」
    孫伯南驚道:「傷的重麼,你的面色很蒼白啊……」
    她微微一笑,道:「不要緊。」
    她反而安慰孫伯南道:「不過是硬傷而且,那陰陽筆褚兆功夫真不弱,我幸有金縷衣護身,故此外面沒傷,只震傷了內部。」
    她並沒有奇怪自己為何忽然會反過來發慰孫伯南,卻生像那非常自然的事情。
    要知孫伯南天性淳厚,不善深藏,正是個有諸內形於外的坦蕩君了。
    特別是他對龍碧玉傾心,情不自禁,有諸內而形於外。
    由江邊初見龍碧玉時起,一直到現在為止,他內心中的一片真誠,已經完全流露無遺。
    人非草木,孰能忘情,龍碧玉的芳心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感動,故此對他忽然好起來了。
    她急問道:「你的仇家是誰?居然連武林四絕之首的『南江』不敢惹他,一定是非常厲害的人物了,可以告訴我麼?」
    孫伯南吶吶半晌,沒有說話。
    夕陽斜照中,天上的雲彩以及四山的樹木,部憑添一種衰頹的美,關山飄泊和窮途遲暮的人們,固然總會對景傷情。
    但即使是青春勃發或是名成功立的人們,在落日斜曼的蒼涼景色中,也不免會觸人生如夢的感慨。
    此時看見這兩位靜年男女坐在那片樹蔭草地上,不由構成一幅令人通思的美麗圖畫。
    山風把龍碧玉的頭髮吹得偏向一套,她的眼光移到天邊的遠山,由狐疑而變得忿怒起來。
    只因她一生冷落異性,想不到一入中土,便碰上一個江上雲,把她氣得要死,偏又更忘不了他。
    想不到,現在,這個誠樸的少年,居然也磋負了她一片好意,良久不答她問話。
    她正在怒氣衝天之時,孫的南沉重地道:「爺爺不告訴我,只說是個極厲害的人。」
    他歇一下,龍碧玉聽到他的歎息,可是她不肯看他。
    他又道:「可是我一直留心這事,故此猜到是什麼人,我平生沒有一件事不可告人,只有這一件,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的眼光忍不住收回來,落在他的面上。
    她雖然覺得他那滿臉泥巴的樣了很可笑,但她為了不要打斷他的話題,故此努力忍住。
    孫舊南道:「這個秘密,我本決定不告訴任何人,同時甚至即使爺爺肯出手幫助我,我也不願意接收……」她立刻口不從心的攔住他道:「你不必說了,既是你的秘密麼……」
    他急道:「不,這次我要說出來,憋得太長了,心裡難受得很,但請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可以麼?」
    她答道:「這事不但可以,而且我也願意替你出點力,雖然我的功力還不大行……」
    他高興地叫道:「啊,那太好了。」
    龍碧玉見他果真實心實意,便也欣然微笑。
    他接道:「除了你的幫忙之外,任何人想幫我,我不接受。」
    她問道:「那是為什麼呢?」
    話說出口,卻忽然無故地面紅起來。
    他坦率地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心裡是這樣。」
    他又接道:「現在我告訴你,那個仇人便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一個家派,數百年來都沒有人敢惹他們……」
    龍碧玉著急起來,猜道:「是不是崑崙派?」
    眼見對方扔搖頭,便又道:「武當?天山?海南黎母嶺?」
    一口氣猜了好幾個,孫伯南兀自搖頭。
    好一嘟嘴,道:「你說吧,還有什麼了起的大派?」
    他說道:「不是這些名家正派,最後的一個可猜得近了,但黎母嶺赤足他卻不能和那仇家相提並論,告訴你吧,乃是東海金鐘島迷宮的妖道……」
    她「啊」了一聲,服氣地點頭道:「原來是他們,我怎的沒有想起。」
    說到這裡,忽然「哎」了一聲,捧心皺眉,露出痛苦之態,孫伯南大為吃驚,問道:
    「你怎麼啦?」
    他見到她這種可憐可愛之狀,真恨不得以身相代。
    她噓了一口氣:「沒有什麼了。」
    她又道:「我還是別倔強,靠樹坐著便不妨事……」
    她這種推心置腹之意,倒使孫伯南受寵若驚,呆呆瞧她。
    龍碧玉一面起身移到樹身邊,一面道:「你去洗個面好麼?」
    孫伯南領命急急去了。
    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找到山泉,洗浮乾淨,很快便回到樹下,廬山真面目重視眼前。
    她忽然覺得他那端正沉厚的五官,另有一種男性的吸引力。
    她不禁道:「我這一定幫你的忙,你準備幾時動身?」
    他道:「雖然我日久苦練,但功力尚淺,那金種妖道數百年來,威震武林,想想也不能輕易犯險,以免畫虎不成反在類犬,故此我沒有確定幾時去,當然要稟明爺爺,那時爺爺也不能雖迫我罷休,即使他不答應的話……」
    對於他穩重的見解,她並無反對之意,這時建議道:「我在此間事畢之後,也許要跟叔叔嬸嬸回西域去,所以如果你決定在我返期前動身,我便可發和你一道往東海去,但我卻是悄悄的溜跑的,因為叔叔和嬸嬸一定不允許我去的。」孫伯南感激之極,輕輕歎道:「想不到你如此義氣,肯幫我的大忙,雖然我認為近日不能成行,但你這番心意。我已沒齒不忘。」
    只見他們兩人人款款深談,不覺日之既落,忽聽龍碧玉呀一聲,接著徐徐起立,道:
    「我出來一整天,只怕叔嬸等得心焦。」
    孫伯南迅捷地起來,慇勤問道:「你覺得身子怎樣?還是讓我抱你回去吧?」
    他問得如此誠懇,以致那語病也令人覺察不出。
    她道:「我試試看。」
    走了兩步,秀眉微喀,道:「不行,慢走無妨,快走便吃不消,回去服點藥就好了。」
    孫伯南忽然想起洞庭白龍李延之,心想此人一定不肯罷休。
    這是發時沒有正式交過手,未曾分出高下,再者又有人死傷和折損船隻任何人都忍受不住這恥辱。
    若果龍碧玉身上沒事,他決不致這般耽憂。
    龍碧玉極是聰明,一見他忽然懷起心事的模樣,左想有思,居然猜出他的心事,她心裡想道:「這事不能等閒視之,倘若不幸陷身敵手,即使不死,但我一個女兒身,豈能忍此大辱,非得自刎不可。」
    當下把自己的憂慮說出來。
    孫伯南道:「是啊,我也認為渡江必有稽子,可是你又得趕回去。」
    她決然地搖搖頭,道:「這個險不能冒,我們得另想計劃不可。」
    他暗忖:「計將安出呢?」
    他皺起眉頭,想出什麼好主意。
    卻聽龍碧玉道:「這樣好了,我們沿江往上遊走,到半夜時分,找來小船偷偷地渡江,相信這樣把握比較大些,再不然碰上合適的地方,借宿一宵,等到明天再說,也許趕明兒另有好的法子……」
    孫伯南連聲稱妙,當下橫抱起她,一直向江邊走去,在暮色迷茫中,倆人已到了江濱。
    她在孫伯南半健的雙臂中,隨心所欲地濟覽四下風景,內心沒有半點不對勁的感覺。
    這是因為孫伯南為人非常誠懇,使她自然泯滅了男女之嫌的界限.向隊僅是一種友愛互助的純潔感情。
    他問溯江而上,入夜之後,江風非常涼快,兩人襟懷俱暢。
    江心三兩漁火,在水面晃漾,對岸的左方,便是衡州府,依稀尚可以到好家燈火的夜景。
    她道:「這景色太迷人了,我若非親眼目睹,便在夢中也不能看見,你別走得太快,好讓我細細領略,將來回到城,再也瞧不到這種夜景了。」
    他微笑道:「你不一定要住在關外啊,不過那兒平沙大漠,另時一種雄壯景色.我這個南國長大的人,倒真想到那邊開開眼界。」
    她道:「好極了,你到這那邊去,可以招待你。我們龍家的人,多極了,都是兄弟姐妹,和他們在一起,那才熱鬧好玩哩!」
    孫伯南微微歎道:「那太好了,我沒有一個兄弟姐妹,將來若是離開這以.就連一個朋友也沒有了。」
    她故意嬌笑一聲.道:「我們別談這個,將來的事,誰管得那麼多。」
    這時他們沿岸走了十餘里,並非沒有碰到泊著的船隻,但因為都有人,故此不能下手。
    龍碧玉曾經經建議硬用銀子買一隻船應用,但孫伯南不同意。
    他的理由就是怕船上人通消息與白龍李延之,是以才想到偷渡之法,龍碧玉想想也對,便拋開這個主意。
    再走了十多里,忽然到了一個靠江的村子,此時為已久,村人都睡著了,村子裡一片黑黝黝的,孫伯南道:「我們若到早些,便可以在這村中找個地方歇宿一宵,現在太晚了,吵醒人家恐怕反為不美。」
    說著已近村子,但聽犬吠之聲四起,孫伯南一身上乘武功,當然不懼,但卻恐怕村人,便繞向村後而走。
    半晌沒有聽到龍碧玉答話,低頭定睛仔細一看,原來她蜷縮地抱著頭,竟然已經睡著。
    他反而好笑起來,暗想道:「到底是年紀太輕,以沒有吃過苦頭,此放心大意便便尋夢去了,現在她既然睡著了,不如找處地方,她好好睡上一覺,憑她的功力,休息得夠之後,那傷勢便無妨礙。」
    晚風颶颶的,他便把自己僅有的外衣脫下來,被在她身上,然後再繼續地向前走。
    龍碧玉在他脫衣之時,已經醒轉了,卻裝著沒醒,領受了他的好意,心中感動。
    看看繞過過江村,忽然看見前面前一排整齊的灌木,攔住去路,在黑夜中就像一堵短牆。
    灌木過去一座竹樓,樓上燈光通明,透射出來。
    他暗道:「在這裡隱居也不錯。」
    他想:「前面便是茫茫大江,接天而流,想來竹樓主人當非俗子……」
    於是他便準備繞道奔過,放眼一望,這種灌木藩籬一頭接江,另一頭也伸展出老遠。
    於是他輕輕一躍,飛越過去,落地時又輕又穩,毫無聲音。
    但他剛剛走得兩步,左右黑影閃處,風聲疾襲而至,他的自力不比尋常,雖在黑夜之中,仍然看得清楚是兩頭身軀健壯的猛犬。
    當下邁步斜閃,那兩頭猛犬撲得太急,差點沒有撞在一起。
    孫伯南身形不停,已出去丈許遠,卻聽那兩頭猛犬低吼半聲,疾追上來,其快無比。
    孫伯南失驚想道:「這兩頭富物不但快捷異乎常犬,而且會分頭攔截,似是久經訓練,我深夜闖入私地,可不能傷在的守犬。」
    念頭一掠即過,在百忙中抬目向上一瞥,只見樓上燈火通明,但沒有人被的驚動出來的。
    這時一頭猛犬打旁邊衝過來,然後回身待,另一頭猛大退一點,合好時間,這時猛可撲將上來。
    孫伯商感覺那大的兩爪進搭上自己兩肩,忽然已明其意,便放意把上半身向前一傾,詐作向江邊那面斜閃。
    接著他的腳步一跨出,然後再候然用內家上乘移位功夫,突然滑向相反的方面。
    兩頭猛犬果然反中其計,兩下一湊,撞做一團,孫伯南展開腳程,快如離弦之箭,霎時已到了竹樓下面。
    忽然看見有一道火光從天而降,那情狀就宛如隕星即墜,不由孫伯南步,驟然止步。
    修然間火光大明,把周圍照得一清二楚。
    原來有人從樓上跳下來,手中持著一支火炬,這時勢子已停止,因此照得四下通亮。
    那人一頭如霜白髮,蓬蓬鬆鬆,卻沒有有子,兩頰的臉皮松地垂下,顯得奇形怪狀。
    他走近一步,細細打量孫伯南的相貌,在後自言自語道:「看你的樣子不是壞人,但赤身露體的,而且又抱著一個大姑娘,比我更令人奇怪。」
    語聲十分尖銳刺耳,龍香玉動彈一下,似是驚醒。
    孫伯南心中好笑:「原本他也知道自己形狀古怪。」
    龍碧玉從他懷中扭轉頭看那老人,登時驚訝地瞪大眼睛。
    忽然聽那個老人哎一聲,兩目射出比刀劍還要銳利的光芒,直勾勾瞧著龍碧玉。
    孫伯南不悅地想:「這個老人不大檢點。」
    他又想:「但從他這兩道眼神,卻可知是位風塵異人。」
    他道:「老丈讓我們過去吧?」
    說話時只見他的左膝微彎,把重心挪了過來,而他好只右腳準備隨時踢翻身後的兩頭猛犬。
    但見那老人面部肌肉顫動,本來鬆弛垂下的瞼皮,這忽然漲滿。
    孫伯南心中駭然,想道:「哎呀,他是氣功中的一種左道功夫,稱為玄龜功,爺爺曾說過此法久久已失傳了,想不到這能夠又在這裡見到,也怪不得他要擇居江邊,原來他好借不練這功夫……」
    龍碧玉的語聲雖小,但因為彼此相距只有阻尺,老人當然聽到只見他淒然一笑道:「你還敢走麼?」
    孫伯南道:「老丈你說什麼,我們不過誤過貴院,並沒有什麼大罪。」
    老人怒目瞪他一眼,眼光中儘是急毒憤恨之情。
    他道:「我知道你的功夫很好,可是我畜養那兩頭大,便是為了對付你……」
    孫怕南茫然不解,問道:「老丈你要對會我?但你並不認識我們啊。」
    老人並不解釋,尖聲一笑,又道:「我那兩頭犬乃是藏中異種,經我日久訓練,現在你看看它們……」
    孫伯南戒備地回一看,只見兩大別站立在他後同半丈之處,全身發出閃閃銀光。
    原來它們不知幾時已自動披上件外衣。
    耳聽那老人道:「我精心了一個架子,它們只要站在架下,用腳一按樞紐,這件特製的毒衣便自動罩落在它們的身上,這件毒衣就是物別為你而是制的,它們只要沾到你,你就算完啦……」
    他恍然地點點頭,心中想道:「我不讓它們上身又如何呢?」
    老人冷笑一聲,道:「我這個總夠使你用腳去跟那兩頭犬吧。」
    語聲甫歇,手中那支火炬勒勒微響,火昔畢直冒高至兩尺之高,然而並不見得亮些。
    只因那火苗另冒高,但比初時幼得多之故。
    孫伯南暗想道:「他的功夫雖只有七成火候,但我已抵擋不住。」
    抬目時正好和那老人眼光相觸,但覺儘是深仇恨毒之意,便知不能善罷干休。
    龍碧玉問道:「那是什麼功夫啊?」
    老人退開兩步,為做蹲閒之式,火炬已移到右手,其氣炎炬瞳透出,氫火苗拉長兩尺。
    孫伯南知道自己決挨不了一下,便放作從容地大笑一聲,道:「這種功夫便是那個東西……」
    他用下巴指指側邊,龍碧玉連忙瞧去,連那個老人也禁不住側目斜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