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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奇兵突出

郭文郎雖已練就一套好劍法,卻沒有把配合劍法的步法練到家,始終無法欺近李炳坤身邊,大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但,李炳坤也只能封擋郭文郎欺近,無能耐傷到對方。
    右膀受傷,站在一旁觀戰的洪公琉,見大將都已被敵人高手纏住,五十名隨同出戰的弟子,又已被郭文郎大砍大殺,死傷過半,如就這樣捱下去,不出半個時辰,窮家幫必遭慘敗。
    他顧不得膀傷,淒吼一聲,衝入戰場,拾了一根鐵棍,單憑右臂之力,只攻不守,橫衝直撞,勢如瘋虎。
    他左膀傷口,本已用藥止了流血,這一拚命衝殺,立即又血流如注。
    他雖勇猛無倫,終因左臂失了作用,威力大減,雖未再次受傷,也無法挽回優勢。
    且說第二線戰場,窮家幫因人多勢眾,不致落敗,然有太乙道人在中截阻他們攻勢,也無法取勝。
    此時,吃祿丐鄧化龍和鬼見愁古蒼松,已打出五百招外,乃是個半斤八兩。
    第三線的領導人柏文強,見久戰無功,又見前線吃緊,便自作主張,一聲令下,帶了二三十人,趕往前線支援。
    他這一行動,幾乎遭來滔天災難,埋伏三面山中的敵人,埋伏三面山中的敵人,不約而同地殺將下來。
    首先下谷者,是白馬嶺中的人員,這群人的首領,是華山六爻真人,共約一百二十人。
    長草坪之戰,除羅浮派掌門人浮塵大師被太上真人的「索命雷」所害外,華山派是損失最重的一派,該派六陽、六陰二位長者,均死在林元生手下,六爻真人早已悲憤真膺,誓死為二位長老報仇。
    今見機會來臨,那裡還能按耐心中仇火,一聲吶喊,率眾衝殺下來。
    其次,是仙姑嶺的埋伏人員,這群人的首領,是終南鐵拐道人,人數也在一百二十人左右。
    最後,是牛郎山中的空空禪師和廣緣大師,這邊的人數約有一百八十人之多。
    谷中驟然增加四百餘人,聲勢頓時大增。
    窮家幫眾人見狀,有些膽小而貪生怕死者,認為大勢已去,便悄悄地溜走逃命。
    然而,這四百餘人,衝到谷中時,卻只在山腳下團團亂轉,不知向戰場衝殺。
    顯然,梁芳娥在這三面山下,早已布下迷蹤陣。
    六爻真人大驚,立即原地伏倒,高聲叫道:「敵人設有機關在此,快就地伏下,不可莽撞。」
    好半晌,六爻真人見飛竄流矢稍減,挺起上半身,環視周圍,見附近煙霧迷濛,冷風慘慘,不由大驚,心忖:這是什麼鬼陣這等厲害?再仔細察看,四周都是樹林和竹林,不辯方向,他身前三丈之處,陷落一個大井,仍斷斷續續地射出強矢。
    他不自覺地長歎一聲,暗道:「我們天天偵察,探查,竟不知敵人在這裡設置有機關,唉!這裡有設置,牛郎山和仙姑嶺下,很可能也有設置,若其兩面人員,也與我一樣,陷入敵陣之中。」
    六爻真人陷陣不久,仙姑嶺下的鐵拐道人等,也觸動梁芳娥設置的機關,情形也與六爻真人等一樣,豈不大糟。
    空空禪師見狀大驚,忙令眾人就地站立,不准移動,與廣緣大師商議了一會,再同時觀察附近情形。
    廣緣大師驚然道:「不對,我們走了半天,怎麼仍在此山腳之下?」
    空空禪師道:「我們一定誤入敵人陣中。」
    廣緣大師道:「我們可要退回去?」
    空空禪師道:「不可妄動,這裡一定設有機關,如觸動機關,必遭重大傷亡。」
    廣緣大師道:「依禪師之意,該怎麼辦?」
    空空禪師道:「老衲年輕時,也曾學過幾種玄門卦陣,只因無人指點,未心領神會,讓我慢慢觀察一下再說。」
    話畢,細細觀察附近的一樹一竹。
    且說六爻真人躲避強矢,伏倒在地,足等待了一頓飯的工夫,強矢始才停射,凝神站了起來,四下瞧了一瞧,已傷亡了二十餘人。
    在迷霧之中,小心翼翼地走至陷阱邊沿,見陷阱中,裝了一具自動發射強弩之機關,建造極為精巧,內心中,對梁芳娥大為敬佩,也極為畏懼。
    其他之人,見六爻真人起來,也隨即起來,他們都無心見識梁芳娥的絕作,即四下盲撞,欲趕快離開這郁霧沉沉,冷風習習之險地。
    將近百數之人,在盲撞之下,自難免有人撞對路線,走出陣外,到達谷中,也有人走了相反的方向,退回白馬嶺,卻仍有不少人陷在陣中。
    六爻真人算是幸運的一個,來到谷中,回首瞧了瞧那些所植的竹樹,不禁毛骨聳然。
    他點了一下出陣到達谷中的人數,連他本人,也不過二十二人,他想,只要把窮家幫消滅,終有辦法救出陣中之人,當下,率領二十一人,朝混戰中的戰場走來。
    此刻,窮家幫除第二線戰場,保持不勝不敗的局面外,多半處於劣勢之中。
    本來,鐵公明與朱世傑之戰,古上人與陳善仁聯手合戰茫杳道人,蕭子胥戰廣海大師,都不致呈現敗象,原因是林元生已被害,梁芳娥又陷於羅漢陣中,心神不安,不能專心拚鬥,又見隨同出戰眾人,已傷的傷,死的死,而三面山中,又來了不知多少敵援,在彷徨之下,都漸處下風。
    在第一線中,除李炳坤仍以詭譎莫測的鞭法,封死郭文郎的進路,不分勝負之外,就只有吳為非與伍伯銘之戰,陸雲中與鐵劍道人之戰,稍佔上風。
    六爻真人因六陽、六陰二位師弟之死,仇火高燒,令二十一位出陣之人,分別支助茫杳道人、朱世傑、廣海大師、鐵劍道人和郭文郎,他自己卻拔出背上利劍,向吳為非撲去,與伍伯銘聯手,合攻吳為非一人。
    此時,仙姑嶺下的迷陣中,也陸陸續續地有人走出陣來,尚幸鐵拐道人仍陷陣中,無人指揮,那些出陣之人,見勝券在握,只在一旁觀戰,沒有出手偷襲。
    窮家幫方面,本處於劣勢之中,六爻真人等二十二人這一參戰,就更顯得不支了。
    仙姑嶺下的迷陣中,陡然躍出一人,跳上一塊巨石之上,放聲大笑,聲發丹田,震得山搖地動,樹葉紛紛飄落,回音繞谷,久久不散。
    此人不是別人,乃是終南派掌門人鐵拐道人,他鬚髮皆張,雙目赤紅,神容十分恐怖。
    笑聲甫落,手中鐵拐一揮,高聲叫道:「有閒工夫的九門派弟子,統跟我來!」
    話畢,跳下巨石,向藹蘭山莊走去。
    且說梁芳娥進入羅漢陣中後,見所擺星位,均與她在塔中所學相同,但其變化卻不一樣,她按照所學破陣之法,以水克火,以土生木,卻是傷敵不得,原因是,陣勢的變化與她所學的完全不同。
    既知星位,不愁出陣途徑,也不愁被敵所傷,但混在群僧之中,暗暗觀察陣勢的變化,運用她的聰明才智,另想破陣之法。
    然而,試了好幾種方法,皆是無效,便又再次觀察,總想把名震天下的羅漢陣破去。
    她本是一個極聰明而極自負之人,在她在眼中,天下沒有不可解的難題,因之,一心想破陣,竟忘了身為統帥,陣外戰局,需要她指揮支撐。
    她足試過上下十種破陣之法,仍是無效,終於放棄破陣之念,按著星位門徑,走出陣來。
    此刻,正值鐵拐道人率眾攻打藹蘭山莊之際,她四下一瞧,不由大驚,悔不該如此任性,貽誤大局。
    她忙嬌叱道:「鐵拐老道,你敢再前進一步,那地方就是你喪身之地!」
    語聲雖不很高,但聽在九門派人耳中,即像一聲焦雷,被震得心戰膽悚!
    要知,羅漢陣名震天下,自古至今,入陣者,除陣勢主持人有意放生,是絕無活著出陣的,梁芳娥雖未把羅漢陣破去,卻也毫無傷損地出來,也可謂之古今第一人了。
    九門派眾人,見羅漢陣猶不能困住她,繼而把她除掉,怎麼不心戰膽悚?今後,還有何法勝她?
    鐵拐道人聞言,忙止步回身,見梁芳娥滿面寒霜,手執利劍,煞氣凜然,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不敢再進。
    窮家幫眾人,見梁芳娥無恙出陣,精神大振,士氣頓時高昂,立即扳回優勢。
    梁芳娥冷哼一聲,慢步朝郭文郎和李炳坤處走來,經過空靈大師身前時,冷冷地道:「羅漢陣果然不同凡響,出乎意外的玄虛多變,不過,我下次入陣時,必叫它土崩瓦解,今天饒你一命,讓我破陣後再殺你。」
    說著,繼續前進。
    郭文郎見梁芳娥朝他走來,心頭大驚,忙使出兩記絕招,把李炳坤的蛇頭鞭撥開,拔步就走。
    李炳坤大喝一聲,道:「那裡走!」
    隨後就追。
    梁芳娥喝道:「李堂主別追,他跑不了!」
    話落,轉向伍伯銘,六爻真人、吳為非三人處走去。
    伍伯銘已知梁芳娥不但文才蓋世,武功也不弱於他最感心忌的林元生。本來,自六爻真人參戰後,已由劣勢轉變為絕對優勢,若梁芳娥晚半個時辰出陣,即可大功告成,把吳為非斃於劍下,或制之為人質,令窮家幫眾人投降,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只差短短半個時辰工夫,竟失去了一閃全勝機會。
    他乃是心機極深之人,知道不能與梁芳娥硬拚,忙向六爻真人招呼道:「道長且退!」說著,先飄身後退。
    六爻真人雖不滿伍伯銘之舉,但陣上的主帥為伍伯銘,不得不聽他指揮,當下,也隨之飄身後退。
    梁芳娥歉然道:「這是我的錯過,戰後,自應依法制裁。」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你也毋須自責,眼前之事要緊,敵人主力已到,我們應如何對付?」
    梁芳娥默然道:「如林相公真已遭害,已無法按計劃進行,只好視情應變了。」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要不要把尚、吳、段、戚四位堂主調回來?」
    梁芳娥道:「敵人高手如雲,如把四位堂主調回來,也無濟於事。」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如此說來,此戰我們已敗定了。」
    梁芳娥道:「也未必。」
    略頓了頓,又道:「若天地老君不現身,我想敵人絕難討好。」
    且說伍伯銘退後,立即下令九門派眾人停戰,把新舊入谷之人,集結於清溪之東,研究救空空禪師等出陣之法,待茫茫真人和太上真人攻到後,裡應外合,來一次大規模的攻擊。
    梁芳娥見伍伯銘把人撤走,也隨即收集殘餘人員,一面令人把傷亡者抬運莊中,一面清查人數,這一戰,前後兩個戰場,已傷亡將近五十人之多。
    她把主力後撤了二十丈,令眾人暫作休息,然後,召集陸雲中、鐵公明、陳善仁、古上人、蕭子胥、洪公琉、李炳坤等,在一株古松之下,道:「此戰演變到這個地步,全系我一人之過,原因是林相公被害,不能按原定計劃行事,我之冒險入陣,是欲破去羅漢陣,使敵人膽寒而退,讓此戰平平結束,不料羅漢陣的變化,與我所學完全不同,試了十餘種方法,都不得要領,故耽誤了許多時間。」
    鐵公明道:「我只道你被陷陣中,不能出來了。」略頓了頓,又道:「今後應以何策對敵?」
    梁芳娥仰首看了看天色,道:「現在是申時了,到酉時再說吧。」
    眾人都知她此話之意,因為她仍寄托於萬一的希望,這希望是林元生被害的消息是假的。
    且說太上真人聞訊天山人員欲拖他們後腿,忙帶領五十人,抄近路趕來織女山,判斷天山人員可能走的路徑,在險隘之處,埋下大量火藥,然後,埋伏在險隘附近,靜待敵人經過。
    誰知,敵人鬼得很,明明早已入山,卻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使得太上真人滿腹疑雲。
    他想:敵人之遲遲不來,大概系想待茫茫真人與窮家幫動上手後才肯來,這樣方可收到拖後腿的效果。
    於是,便即派人去通知茫茫真人,叫他在未發現天山人員之前,切不可攻擊窮家幫,否則,必陷於前後夾攻之險局,茫茫真人,雖早知谷中情形,本待混戰之時,率眾攻擊,為太上真人的通知,卻又不敢動手。
    太上真人見時已近酉了,仍不見天山人員前來,便令人前去探望。
    不一會,探望之人匆匆回來,道:「來了,正向這裡前來。」
    太上真人精神大振,道:「尚有多遠?」
    探子道:「約一百丈。」
    太上真人道:「好,各就原位不可給敵人發覺,聽我命令行事。」說著,帶了五人,埋伏在距險隘處約五丈的一塊巨石後,閉目靜聽。
    約盞茶工夫,忽聞步聲傳來,乒乒地,越來越近。
    他探首向前看去,見一個胖大喇嘛,帶領十餘名中年喇嘛,昂首闊步,毫無忌憚地前來。
    太上真人陡然一聲令下:「拉繩!」
    當首的胖大喇嘛聞言,忙拔腳上衝三四丈高,斜身前瀉,並高聲叫道:「小心伏樁……」
    他話猶未完,陡聞「轟隆!轟隆!」數聲震天巨響,震得山崩地裂,古樹搖晃……
    響聲起處,黑煙滾捲,黑煙中,山石飛竄……
    胖大喇嘛向前衝出六七丈,忙伏在地上,回頭瞧去,黑煙中,隱隱可見山石與屍體齊飛,不知被炸死多少人。
    忽然一人高聲道:「殺!殺!」
    緊接著,黑煙迷漫中,人影幢幢,刀光閃爍,朝響聲起處衝殺過去。
    胖大喇嘛又驚又氣,一躍而起,雷吼一聲,反躍回去,不問情由,舉掌就劈!
    這胖大喇嘛,就是天山四院院主之一,如來院主阿多剎,他武功之高,幾可與林元生匹敵。
    此刻,他手下弟子被害,內心中是何等的悲憤,他這悲憤所出之掌力,豈同等閒,掌風到處,不是人飛,便是石走,好不驚人。
    太上真人見狀,大為驚駭,暗道:「此喇嘛好生得了。」當下,忙下令逃走,不可與之硬拚。
    阿多剎聞言,循聲飛躍過來,喝道:「走!走到那裡去?給佛爺躺下!」
    太上真人見阿多剎一掌劈來,不敢硬接,忙側身五步,同時,一縮身,躍出四丈有餘。
    阿多剎不認識太上真人但瞧太上真人相貌,卻知系此地的主持人,他悲憤之餘,幾至失去理智,雙目赤紅,那肯讓太上真人逃去。
    他輕功高絕,一起一落,已截住太上真人去路,右掌一揮,又發出一記剛柔兼俱的掌勁。
    太上真人仍不敢硬接,忙倒竄一丈之外。
    太上真人所率的五十人中,有十五位是茅山弟子,這十五人,除有三人被阿多剎擊得粉身碎骨外,其他十二人,見掌門人遇險,即急齊上救援。
    阿多剎武功乃古今之罕見,前來救援之茅山弟子,無異是螳臂擋車,不但不能救太上真人脫險,反遭殺身之禍。
    阿多剎連發了七招,仍未傷到太上真人分毫,便停了下來,一面防備太上真人逃走,一面高聲令其未被炸死的弟子放手殺敵,不准慈悲留情。
    此處,一面是峭壁,一面是數十丈的深谷,路寬僅二尺,埋藏火藥之處,是一個轉彎之處,轉彎後的地形,是一條兩面山壁的夾道,山壁並不陡削,可以隨意進退。
    一時間,雙方便在兩面山壁中大打出手。
    太上真人的手下,有五十人之多,除被阿多剎一陣瘋狂劈殺,已死傷將近二十人外尚還有三十餘人。
    阿多剎的手下本有四十三人,但被太上真人布設的火藥,炸死了足有一半,又受傷七八人,能動手的只不過十幾人了。
    這十幾人的武功,雖高過太上真人的手下,但太上真人的手下,除奉命逃了幾人外,仍有二十餘人,以二對一,阿多剎的手下武功雖較高些,也無法取勝。
    阿多剎作夢也未想到,只數聲巨響,竟會傷亡自己許多人,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恨,怪叫一聲,再次向太上真人攻擊。
    太上真人素不主張與人硬拚,尤其是武功高過他之對手,但此時,想逃又逃不了,如硬拚起來,不出二百招,非死也得重傷,怎麼辦呢?
    他一面凝神閃避,一面想脫逃之策。
    腦筋數轉,計上心來,忙令人向茫茫真人求援。
    阿多剎恐敵援趕來,失去為弟子報仇機會,立即絕招頻出,欲在敵援前來之前,把太上真人斃於掌下。
    太上真人在對方緊迫之下,不得不還手,卻又不敢與阿多剎硬碰,一開始,便處於挨打狀態。
    這一戰,在太上真人一生中,可說是最為艱苦的一戰,本可與阿多剎打上二百招,因心中忌憚,無形中大打折扣,只打出百招,即汗流浹背,氣喘如牛,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他暗自歎道:茫茫老道何以還不來,莫非有意讓這喇嘛收拾我……可恨!可恨!這老道當真是個老奸巨猾之徒。
    要知,茫茫真人距此足有二里之遙,往來路程,自要不少工夫,那裡來得那麼快。
    正當他不支,準備就死之際,陡聞一聲雷喝道:「住手!」
    太上真人一聽此聲,即知是誰,不禁喜出望外,免強架開阿多剎的攻勢,道:「師叔快來救我!」
    天地老君單獨在各處巡視,他之此舉,並沒有一定打擊誰,換句話說,若九門派得優勢,便拖九門派一把,若窮家幫得勢,自然也不會讓窮家幫大獲全勝,總之,他要九門派和窮家幫同生同滅。
    他到此地來,是偶合其會,可能是太上真人命不該絕。
    他一躍五六丈,腳剛落地,便一指點出,勁道之猛,足可穿心破肺。
    阿多剎一聞勁風,即知來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那敢大意,趕忙運步斜閃八尺
    太上真人忙靠近天地老道,道:「師叔,這喇嘛武功極高,你老切不可大意。」
    天地老君冷哼一聲,對阿多剎道:「大師在天山是何職位,道號如何稱呼?」
    俗語有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又謂:「一葉落,已知天下秋。」
    阿多剎雖只見天地老君一記指勁,卻知天地老君不是易與之輩,打將起來,決難取勝,且敵援即將前來,如不見風轉舵,暫忍一時之氣,很可能敗得單身狼狽而回。
    他臉上肥肉跳動了幾下,陰沉沉地道:「佛爺在天山是院主職位,道號阿多剎。」
    天地老君道:「貴山主龍女花倩如,與敝派相交甚篤,敝派何時得罪了貴山主?竟突然反臉無情,派你來拖我們後腿?」
    阿多剎宣了一聲佛號,道:「佛爺率人來此,原是助你們消滅窮家幫,誰說來拖你們後腿?」
    太上真人渾身一震,道:「你這話可當真?」
    阿多剎道:「佛爺說一是一,決不像你們陰險奸詐,說話如放屁,毫無信諾。」
    太上真人道:「如此說來,可是一場誤會了。」
    阿多剎道:「不管誤會也好,非誤會也好,你們不問青紅皂白,以下三流的毒計陷害於我,都欠光明,此仇不報,實難消我心中之恨。」
    太上真人道:「我們得的情報,與大師之言恰恰相反,大師設身處地,將之如何?」
    阿多剎道:「我們行動,是昨天午後決定的,你們哪裡得來的情報?」
    太上真人又渾身一顫,舉手敲了敲腦袋,對天地老君道:「糟,我們中了人家反間計。」轉對阿多剎道:「大師,我們還得了一個情報,聽說林元生已被貴山主禁於牢中,後為花自芳私自殺了,有無此事?」
    阿多剎道:「你這鬼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太上真人道:「你是說林元生並沒有死?」
    阿多剎道:「誰說林元生死了?」
    太上真人又敲了敲腦袋,頓腳道:「糟了,當真糟了!你們為什麼不把他殺掉?」
    阿多剎冷笑道:「你們為什麼不將他殺掉?」
    太上真人道:「他武功高不可測,又不中我們之計,如何殺得了他,他與貴山主有母子之名,難道不會將之灌醉,然後殺之?」
    阿多剎道:「你以為我們山主是你想像的那麼傻麼?」
    太上真人道:「怎麼樣?」
    阿多剎道:「那小子早有防備。」
    接著,將當時情形略說了一遍,並道:「我們山主之決定助你們消滅窮家幫,就是因為那小子太過厲害,不想你們竟昏庸至如此地步,中他奸計,反以毒計害我。」
    太上真人道:「這是一場誤會,錯過在我,請大師海涵,此戰之後,一定躬往向貴山主道歉。」
    阿多剎冷笑道:「二十餘姓命,幾句話就能了事麼?」
    天地老君也冷笑道:「依大師之意呢?」
    阿多剎瞧了天地老君一眼,道:「你別倚眾賣狂,佛爺終有超渡你之日。」說著,後退數步,對混戰中的眾人喝道:「都給佛爺停手!」
    雙方數十人聞言,即各自撤身後退!
    阿多剎對其弟子一揮手,道:「回去!」
    天山眾喇嘛,忙扶帶傷者,循原路回去。
    阿多剎回過身來,對天地老君道:「老牛鼻子,你如有膽量,就跟我來,我們找個幽僻處分個高下。」
    天地老君冷笑道:「好極!好極!貧道已五十年未逢對手,早就悶得發慌了。」說著,即欲隨阿多剎去。
    太上真人忙把天地老君拉住,急道:「師叔,何必與他意氣之爭,俟這裡事畢之後再說吧。」
    天地老君一想,覺得太上真人所言有理,他焉能為意氣之爭而誤大事?
    當下,改口對阿多剎道:「貧道此刻尚有要事,你就命長多活幾天吧。」
    阿多剎不再多說,隨即大步而去。
    太上真人目送阿多剎拐彎消失後,回過頭來,陡見茫茫真人率領四五十人,匆匆而來。
    茫茫真人不來猶可,這一來,反使太上真人怒恨交加,冷冷地道:「好奸賊,此刻才來,我太上若等你來救,早已命登極樂了。」靠近天地老君身旁,低聲道:「師叔,林元生未死之事,暫時不能告訴他們。」
    天地老君道:「為什麼?」
    太上真人道:「有關林元生之死的情報,我應負一半責任,如將實情告訴他們,必懷疑我們暗中搗鬼。」
    天地老君道:「林元生既然未死,自必趕回參戰,到時,他們還不是要知道。」
    太上真人道:「我們先把我們的人集中起來,即使他們有所懷疑,欲暗害我們,也無能力。」
    頓了頓,又道:「眼下,雙方實力比較,九門派猶強甚多,即使再吃一次虧,仍有牽制窮家幫之力。」
    天地老君道:「好吧,就依你的意見辦。」
    太上真人道:「茫茫老道不是好東西,我派人求援於他,竟遲遲於今才來,顯然系借刀殺人之意,看情形,不妨先把他除掉。」
    天地老君道:「這也不是難事。」
    就這幾句話問,茫茫道人已然來到距他們不足五丈,太上真人忙上前稽首為禮,道:「謝謝道兄義重誼高,危難已為家師叔解了。」
    茫茫真人掃了一眼橫七豎八的屍體,道:「無量壽佛,這一會工夫就死了這麼多人?」
    太上真人道:「慚愧,若非援救及時,此時,貧道也已魂歸天國了。」頓了頓,繼道:「此刻谷中情形如何?」
    茫茫真人道:「已停戰,隔溪對峙。」
    太上真人道:「三面山中之人,已否下去?」
    茫茫真人道:「似乎均已入谷。」
    太上真人道:「既已入谷,為什麼不發動攻擊?」
    茫茫真人道:「可能等待我們裡應外合。」
    太上真人略想了一想,道:「定是這個原因,走。」領著眾人,循茫茫真人的來路,匆匆而去。
    走了約一里許地,太上真人停步觀察了一陣地形,對茫茫真人道:「道兄請按原路線攻擊,回去後,立即開始行動,貧道率人由這裡攻下去。」
    茫茫真人道:「好的,就這麼辦。」
    太上真人向天地老君打了個眼色,道:「師叔,請你老人家助茫茫道兄一臂之力。」
    天地老君冷哼一聲,舉步就走,茫茫真人忙與太上真人告別,同時隨後而去。
    且說伍伯銘把人員部署好後,便召請鐵拐道人,神州一奇朱世傑,鬼見愁古松蒼,六爻真人、空靈大師、茫杳道人、廣海大師、鐵劍道人、郭文郎等重要人物,商議如何救空空禪師和廣緣大師等出陣,商議了許久,也試了好幾種方法,均不得法。
    最後,還是郭文郎想出一個笨法,令人把所有新植之樹,由外至內,統統毀掉,動員四五十人之力,消耗半個時辰的光陰,始才把空空禪師和廣緣大師等救出陣來。
    此時,已是日落酉時,眾人又商議了一會,便靜待茫茫真人的行動。
    梁芳娥見時至此時,猶不見林元生前來,內心之悲痛,豈是局外人所能體會得到?又見伍伯銘救出了空空禪師等一百餘人,除失夫之痛外,更添了重重的優慮。
    她暗歎一聲,對陸雲中道:「陸長老,請你把莊中的一百五十人調出來,由你指揮,在莊門外二十丈處部署,衡情進攻退守。」
    吃八方陸雲中忙領命而去。
    他剛把人員調出莊外,陡聞莊後山中,殺聲震天!
    伍伯銘精神大振,即將現有人數,約六七百人,分成三批,右邊一撥由空空禪師和廣緣大師率領,左邊一撥由六爻真人和鬼見愁古蒼松率領,先後渡溪推進。
    左邊一撥的目標,似是向陸雲中處開去,右邊一撥來速甚快,似是想兜轉梁芳娥等身後。
    梁芳娥見狀,忙令鄧化龍、鐵公明、李炳坤,率領五十人,前往截阻,同時,又令古上人和蕭子胥增援陸雲中。
    現在,她身邊的高手,就只有吳為非、陳善仁、和洪公琉了,洪公琉重傷未癒,難能與高手相搏,陳善仁只是一個普通高手,真能與人硬拚的,實際上就只有吳為非一人。
    莊後織女山中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慘烈,在震天撼野的殺聲中,不時有慘呼夾雜傳來,顯然,已有不少人受傷或死亡。
    梁芳娥聽若無聞,神情冷靜異常,見鄧化龍、鐵公明、李炳坤已將與空空禪師等接觸,六爻真人和鬼見愁古蒼松也將到達陸雲中防守之地,她自己便前進三步,等待伍伯銘率眾前來。
    偶一抬頭,見牛郎山腰中,有人影晃動,精神不由一振,暗自忖度乏下,猜想牛郎山中之人,極有可能是窮家幫之江東富丐黃一蜂。
    他想:若柳玉瑤也在其中,此戰就好打了,因為柳玉瑤的武功極高,人又機警聰明,當是她一大助手。
    陡聞鐵公明哈哈大笑,對空空禪師道:「老和尚,我們多年不見,想不到一見面就要動手,世局之變,真使人難予揣摩。」
    空空禪師道:「阿彌陀佛,我說窮家幫何以會這麼狂妄,原來是鐵老施主在中撐腰。」
    鐵公明道:「老禪師未免把老朽瞧得太高了,我在窮家幫中只不過是三流腳色,焉能說得上撐腰,老朽之不自量力,參與此會,純係本武林道義,共禦強梁罷了,即使死於非命,也心安理得。」
    空空禪師道:「鐵老施主此言差矣,敝九派此來,乃系為武林除害,何說是強梁?」
    鐵公明道:「窮家幫何害於武林?」
    空空禪師道:「非窮家幫有害於武林,敝九派之目標也非窮家幫,而是利用窮家幫勢力,掀起武林浩劫的梁芳娥和林元生。窮家幫如肯將其二人交給敝九派,或將其二人首級擲下,老衲立即撤眾而走,決不食言。」
    鐵公明又哈哈笑道:「老禪師此言,真夠滑稽,林元生和梁芳娥均乃乳臭未除的孩子,何害於武林?」
    空空禪師道:「林元生殺了敝九派不下數十人之多,並揚言要殺盡敝九派之人,不是害麼?尤其是梁芳娥,她裝神扮鬼,隱匿鎮龍古塔之中,用盡種種歹毒的詭計,誘人入塔,並利用塔中藏寶,製造殺劫,數年來,直接或間接死在她手下和中毒計者,不下數百之眾,老施主,你不妨去龍頭峰上瞧瞧,那林立的墓地,那如山的白骨,都是她的傑作。」
    鐵公明道:「林元生已為花倩如所害,他之為人如何,及他與貴九派之恩怨,均且不說,單說梁姑娘吧,佛家有謂『因果循環』,她之出身來歷,老禪師諒已清楚,數年前,她只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為什麼跑到龍頭峰上,獨居古塔之中,甘受恐怖寂寞之苦?」
    「老禪師,我並非替他辯護,她是西天一浩梁放天的幼女,梁放天一門百餘人,一夜之間,均血濺天山,這責任應由誰負?因有天山之因,才有龍頭峰之果,依武林的風俗習慣,為父母報仇,應視為人子之應行,老禪師不索其因,一味苛責其果,從公而論,眼下之局,貴九派應負全責。」
    空空禪師乃佛門高僧,不善強詞奪理,聞此言後,竟無話可說,但眼下之局,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雖覺理虧,也不能就此罷休,而其他八派,及窮家幫均決不願就此不了了之。
    當下,低宣了一聲佛號,道:「老施主舌燦蓮花,老衲說你不過。」
    空空禪師身後的郭文郎,上前一步,道:「老禪師別聽他胡說八道,否則,我們將無立足之地。」
    轉對鐵公明道:「鐵老英雄,素聞老英雄劍法無雙,區區未學後進,願領教幾招絕手。」
    鐵公明冷笑道:「好說,好說,請吧。」
    拔劍出鞘,凝神立待。
    李炳坤知郭文郎劍法精奇詭譎,不能與他近拚,忙一抖手中蛇頭鞭,搶上一步,道:「鐵老英雄是何等身份,豈能與你這下三流的腳色交手,還是你我分個高下吧。」說著,不待郭文郎答話,舞動手中蛇頭鞭,向郭文郎攻去。
    郭文郎不願再與李炳坤對手,因為李炳坤知道他劍法厲害,不肯讓他近身,僅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打法,使他無用武之地。
    然而,李炳坤舞鞭先攻,又不得不拔劍相迎,因此,二人再度打了起來。
    李、郭一動手,窮家幫五十人立即向九門派衝殺過去。
    空空禪師喧了一聲佛號,僧袖一拂,發出一道可開山裂碑的勁風,夾帶「隆隆」雷聲,「彭」的一聲,把一名窮家幫弟子兜起五六尺高,斷線風箏樣,直飄三四丈外,吐血身死。
    吃祿丐鄧化龍見情,目眥欲裂,冷笑道:「一派宗師,究與眾不同。」說著,一矮身,欺進三步,掄鐵棍朝空空禪師面門就劈。
    空空禪師不慌不忙,移步閃開,低喧一聲佛號,又拂出一記無以倫比的強猛袖勁。
    執武林牛耳的少林寺方丈,武功究非凡響,鄧化龍是窮家幫長老,也可說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竟不敢硬接其袖勁,而閃出八尺之外。
    空空禪師自掌少林門戶後,便不常與人動手,這一出手,其內力之雄渾,大出鄧化龍和鐵公明所料之外,饒鄧化龍手持鐵棍,也難與之打出二百招。
    鐵公明不敢怠慢,忙抖劍上前支援鄧化龍。
    廣緣大師手中拂塵一搖,一個箭步,截斷鐵公明的進路,道:「鐵老英雄如有興趣,不妨與貧衲走上幾招!」
    鐵公明鬚髮皆張,連聲冷笑,道:「好極!好極!」
    同時施展劍法,與廣緣大師互拚起來。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之戰,無論是兵與兵,將與將,窮家幫均處於下下之風,其能支持下去,全靠將士用命,士氣高昂,勇不畏死,故一時之間,尚不分勝負。
    此刻,六爻真人和鬼見愁古蒼松所率的一撥人員,早已與陸雲中、古上人、蕭子胥等一百五十餘人打了起來,而已打人緊張階段。
    這個戰場,兵將實力相等,難分高下。
    伍伯銘率了九門派的主力,來至梁芳娥等十丈之處,按兵不動,不知是懾於梁芳娥的武功,不敢前來挑戰,抑或另有奸謀,卻不得而知。
    梁芳娥也不前往挑戰,只縱觀局勢的變化,陡見織女山中,陸陸續續有人下來,但這些人入谷之後,卻都隱藏暗處,猜不出他們心意。
    接著,織女路也有人下來,這些人一落谷中,即向藹蘭山莊攻擊,卻均被窮家幫護莊之人擊退。
    莊後山中,仍在喊殺連天,無法猜測誰勝誰敗。
    梁芳娥再抬頭運目,瞭望對面牛郎山的情形,因時已入夜,只見人數不少,已紛紛下山入谷,卻瞧不清是什麼來路之人。
    偶一側頭,見右邊戰場,已呈敗象,忙對吳為非道:「吳爺爺,你老快去支援鐵爺爺和鄧化龍。」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這裡呢?」
    梁芳娥道:「這裡有我,快去吧!」
    鬥酒神丐吳為非無暇多說,即向右邊戰場馳去。
    伍伯銘似乎早已料到梁芳娥有此行動,吳為非剛一啟步,伍伯銘身後已躍出十餘人。
    這十餘人的領首者,是終南鐵劍道人和武當茫杳道人,行動如飛,欲截吳為非去路。
    梁芳娥見情大怒,一晃嬌軀,人已到了五丈之外,同時拔劍出鞘,只見劍光數閃,已有二人頭顱落地,三人身受重傷,茫杳道人和鐵劍道人閃躲得快,雖未傷損,卻也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倒竄回去。
    她連傷五人,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如何拔劍,如何出手,以及如何歸劍還鞘,雙方數百之人,只有極少數幾位頂尖高手看得清楚。
    她傷人後,未發一言,也未停留片刻,旋即飄身返回原地。
    伍伯銘見此情景,不禁眉頭緊皺,不知用什麼方法來對付梁芳娥。
    他們貫用以多為勝的戰術,對付其他高手,無往不利,但拿來對付梁芳娥和林元生,卻是徒增傷亡。
    他想:梁芳娥這以劍氣傷人之後,定極耗功力,如有人能與之敵上五十招,甚至三十招,她一定功力不繼,問題是,誰能敵她五十招呢?
    於是,他想到天地老君,他想,如天地老君在此就好辦了。
    念及於此,不由四下搜視,找到太乙道人,道:「令師叔今在何處?」
    太乙道人道:「可能在織女山中,與茫茫道長聯手攻打窮家幫的後門。」
    伍伯銘道:「窮家幫後門,必有嚴密的防禦,故打了許久,都打不下來,請你去通知茫茫道長,如攻打不下,便不必硬來,收兵繞道由仙姑嶺入谷,並請令師叔天地老君,立即入谷來,有重要任務請他老人家擔任。」
    太乙道人道:「遵命。」
    說著,帶了十餘名茅山弟子,退回溪東,再彎向白馬嶺下,沿山腳至仙姑嶺下,兜了一個大圈子,才到織女山下。
    他這行動,是避免梁芳娥誤會他參與戰鬥,施殺手傷他性命。
    到達織女山下,正要率眾登山之時,陡然發覺蔭暗處埋伏有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暗:「梁芳娥真乃神人……」
    心語間,陡見一人向他招手,忙凝神一看,登時喜出望外,即急走將過去,道:「掌門師兄也已來了。」
    太上真人道:
    「什麼事!」
    太乙道人道:「奉伍伯銘之命,通知茫茫真人放棄攻打窮家幫後門,繞道由仙姑嶺入谷,並請師叔來此擔任重要任務,師兄可知師叔現在那裡?」
    太上真人道:「擔任什麼重要任務?」
    太乙道人道: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要師叔纏戰梁芳娥。」
    太上真人略想了一想,道:ˍ
    「事情有了大變化,此戰我們必敗無疑。」
    太乙道人大驚,道:
    「有這等事?」
    太上真人道:「我們中了敵人的反間計,我已暗示叔師,一面召回本派弟子,必要時先幹掉茫茫真人。」
    太乙道人道:
    「這是為什麼?」
    太上真人道:
    「茫茫老道太可恨了。」
    接著,將截擊阿多剎的情形,及林元生未死消息說了一口遍。
    太乙道人道:「師兄有否詳加考慮,若窮家幫乘勝之威,再攻打我們,可怎麼辦?」
    太上真人道:
    「不妨,窮家幫此戰下來,雖可獲勝,但也必傷亡慘重,短期間決不敢和我們挑戰,再說九門派人多勢眾,即使大敗而歸,仍有實力牽制窮家幫。」
    太乙道人點了點頭,道:「我們尚有弟子在谷,如何將他們召回來。」
    太乙道人道:「不怕,我自有法子。」頓了頓,又道:「你毋須上山去了,就在這裡旁觀。」
    梁芳娥見太乙道人奉命而去,因要想的事情太多,無心去猜測他的用意。
    此刻,她最憂心的,是由牛郎山下來的那些人,她大約估計了一下,足有一百五十人之多。
    本來,她猜測那撥人員,可能是黃一蜂和柳玉瑤等人,但現在卻有了問題,因為黃一蜂沒有這許多人。
    她久未見太上真人和天地老君現身,她想道:「可能是太上真人和天地老君率來的人,否則,便是天山人員了。」
    她對太上真人和天地老君,心中雖十分憚忌,若是天山人員,就更加討厭了。
    只見那撥人員,下山後,立即分成三撥,每撥約有五十人,分向三個戰場而來。
    此時,伍伯銘也已發現,立刻派鐵拐道人率人前往查究,並準備作緊急處置。
    因為這撥人員來得突然,不可能是他們的,但也不敢斷定是敵方之人,因為據他所知,敵方雖有人埋伏山中,卻是用來阻他們歸路的,不是用來拖他們後腿的。
    鐵拐道人率領五十人,回到溪邊,截了當中一撥人的渡溪之路,凝目望去,見這撥約五十人中,各行各業的打扮都有,瞧不出是什麼來歷之人。
    他冷笑了數聲,沉聲喝道:「來者是何方朋友?」
    對方一個地痞打扮的年輕人,嘻皮笑臉地道:「我們是大地派,瞧你緊張的這付德性,可是怕我扭掉你的腦袋?」
    鐵拐道人冷笑道:
    「大地派?武林中那有大地這個門派?分明是胡說八道。」
    那地痞打扮之人道:「你真是孤陋寡聞,大地派已出道將近半個月了,你們就毫無所知?」
    鐵拐道人道:「是新崛起的門派?貴派掌門人是誰?此來目的何在?」
    那地痞打扮之人道:「掌門人就是區區在下,此來,有兩個目的,一是瞧熱鬧,一是為先父報仇。」
    鐵拐道人道:「閣下尊姓大名?仇人是誰?」
    那地痞打扮之人道:「無名小卒,不說也罷,致於仇人嘛,不是你們,是你們的敵人。」
    鐵拐道人半信半疑,道:「如此說來,我們是一條路上的朋友了。」
    那地痞打扮之人道:「可以這麼說。」
    鐵拐道人道:「老夫忠言相告,不管你們來意如何,最好別從中插手。」
    那地痞打扮之人道:「瞧瞧總可以吧。」
    回身對他身後之人道:「你們留心瞧,在此之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各有各的絕學,如能學得一招半式回去,必有重賞。」
    鐵拐道人聞言,不由暗笑道:「原來是到此偷學武功。」
    當下,不加理會,率眾而回。
    那地痞打扮之人見鐵拐道人走後,下令三撥人員繼續前進。
    梁芳娥見鐵拐道人只與來人談了幾句話,便復自率眾回來,內心更加憂慮,瞧鐵拐道人行動,不難猜出來是敵非友,她想:大概是太上真人和天地老君。
    她觀看戰況,左邊戰場,仍是個半斤八兩之局,右邊戰場,雖有吳為非支援,卻也只解了吃祿丐鄧化龍之危,此刻,正與鄧化龍聯手合攻空空禪師,五十名弟子,仍處於芨芨可危之中。
    眼見突來的一百餘人,分三路進迫,右邊一路,進行甚快,已將近接觸右邊戰場了。
    她欲親往支援,卻恐伍伯銘率人一湧殺來,這邊除陳善仁一人尚可抵擋幾招外,已無可用之人了。
    若把人率去,又恐伍伯銘率眾向左邊戰場攻擊,甚至直接攻打山莊重地。
    她苦思了一會,貝齒一咬,決定將三個戰場變為兩個戰場,把她身邊的全部人員帶到左邊去,如伍伯銘發動向左邊戰場或山莊重地攻擊,看情形,再獨自回來處理。
    心意一決,即欲行動,但見鐵拐道人與伍伯銘說了幾句話後,忽又率著原班人員,再次向新來人員馳去。
    此刻,新來三撥人員,右邊一撥,已到達右邊戰場外圍,並慢慢散開,形成包圍之狀,卻仍瞧不出他們的身份。
    中間一撥,也已來到距伍伯銘等十四五丈處。
    右邊一撥行速最慢,並有停止前進的象徵。
    因鐵拐道人行動有異,梁芳娥所決的行動,便暫時按下,等待鐵拐道人的反應。
    鐵拐道人回至距那撥人員只有二丈之地,喝道:「站住!」
    那地痞打扮之人擺手令他身後之人停下,然後,嘻嘻笑道:「道長有什麼指教?」
    鐵拐道人手中鐵拐一頓,一塊堅硬如鐵的山石,頓時粉碎,沉聲道:「你們究系那路朋友?請從實說來。」
    地痞打扮之人舉手敲了敲腦袋,茫然道:「道長此話是何意思?」
    鐵拐道人道:「武林中根本沒有大地這一派,你若不從實說來,貧道可要把你們當窮家幫的奸細處置了!」
    地痞打扮之人嘻嘻笑道:「你可是要把我們統統殺掉?」
    說話之間,一付滿不在乎的神態。
    鐵拐道人察言觀色,已意識到事情嚴重,這些奇裝異服之人,決不是什麼大地派,即使非窮家幫人的喬裝,也非他們的友人。
    他臉色凝寒,冷冷笑道:「好小子,居然敢對貧道如此不恭……」
    他話猶未完,陡聞右邊戰場殺聲有異,側首一瞧,見那撥人員已參與搏殺,再運目細瞧,果然是敵非友,正群起夾攻九門派人。
    他無暇多瞧,也無暇追問眼前之人的來歷,忙令他身後五十餘人散開,準備應戰!
    那地痞打扮之人淡淡一笑,道:「道長,你在幹什麼?」
    鐵拐道人不予理會,繼續他的部署工作。
    地痞打扮之人朝其身後之人擺了擺手,眾人立即散開,拔出身邊兵器,並向左右於回,成包圍之勢。
    鐵拐道人陰惻惻地道:「有謂『真人不露面』,你們既敢前來,自必有倚恃。」
    地痞打扮之人微笑道:「沒有什麼倚恃。」他拍了拍肩背上的劍把,繼道:「所倚恃的就是它,你信也不信?」
    鐵拐道人乃是一派宗師,雖知此人有些能耐,但見他皮白嫩肉,頂多不過二十歲,決難在他拐下走上百招。當下,前進兩步,道:「既是這樣,就接貧道幾招試試!」
    地痞打扮之人點了點頭,拔出一把精鋼利劍,毫不介意地走將出來,道:「你不是我的對手,讓你先出手。」
    鐵拐道人不怒反笑道:「不知死活的後生晚輩,好!看拐!」一招「橫掃千軍」,攔腰擊去。
    地痞打扮之人忙一矮身,上體貼地,一式「鱗掌車坡」,不退反進,反應之靈敏,動作之快捷,當真是古今罕見。
    鐵拐道人心頭一震,來不及收拐對擋,急忙運步側閃,他之反應和動作,也可謂靈敏迅捷,但仍嫌稍慢,道袍下擺和褲管,已被劍劃了一道八寸口子,還傷及大腿皮肉,雖不礙事,卻涔涔血流。
    鐵拐道人直躍出八尺之外,回過身來,驚容失色,朝地痞打扮之人反覆打量,忽見地痞打扮之人雙腳細小,而穿的是一雙女式小巒靴,不由更覺震驚道:「你是女人?」
    地痞打扮之人道:「女人又怎麼樣?」
    鐵拐道人道:「貴姓芳名,令師何人?插手此戰是何原因?」
    地痞打扮之人取下一頂戴得歪歪斜斜的書生帽,露出三千青絲,再擦去臉上的油污,恢復清秀的臉龐,微微一笑,道:「你似乎專來探聽我的來歷,不是阻我前進一般,也罷,就明白的告訴你,本姑娘姓柳名玉瑤,家師是瑤宮聖母陸冰玲,致於我此來原因,你大概已然猜到了。」
    鐵拐道人冷哼一聲,瞧了瞧柳玉瑤帶來的數十人,道:「令師已成門立派?」
    柳玉瑤道:「當然,否則,我那有這許多人。」
    頓了頓,繼道:「閒話少說,拿首級來吧!」
    話畢,一擰柳腰,欺身而進。
    鐵拐道人已知柳玉瑤非同小可,那敢大意,忙舞動手中鐵拐,嚴守門戶,採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打法,以免敗下陣來,有損他一派宗師的名望。
    柳玉瑤這一發動攻擊,同來的數十人,也隨之發動攻擊,雙方人數相等,武功也不相上下,登時,打得難解難分,好不緊張!
    冷眼旁觀此戰之局,柳玉瑤佔了劍法精奇,步法玄妙,身手靈活的便宜,處於主動地位,稍佔上風。
    鐵拐道人卻佔了內功深厚,拐法虛玄,雖處於被動地位,但要想將他敗於劍下,卻非一時半刻之事。
    再看雙方群戰,武功乃在伯仲之間,但窮家幫弟子士氣高昂,悍不畏死,聲勢迫人,已佔上風。
    原來這突來的一百五十餘人,就是林元生、柳玉瑤、白紫燕等。
    他們由白帝城出發入山時,本來只有八十餘人,一路無阻,申時前,就已到達牛郎山頂,因見空空禪師等尚在山腰,及谷中未遭危險,便隱藏起來,沒有現身。
    因閒得無事,柳玉瑤腦筋一動,便叫所有人都化裝掩飾本來面目,讓敵人猜不透他們來歷,誤估他們實力。
    後來,偶而發現埋伏九曲路的人員,柳玉瑤衡情判斷,認為敵人絕對不會由九曲路和牛郎路出谷,無須六十人埋伏,有三二十人做個幌子便夠了,於是,由林元生下令,各抽調出三十五人,並令抽調出來的七十人,也胡亂化裝起來,組成了一支奇裝異服的隊伍。
    本來,在人數方面,窮家幫連同新參戰的五十餘人,也不過一百零幾人,又傷亡了十餘人,仍要差上百人之多,按理而論,九門派仍可獲勝,原因是,這五十餘人中,有一等的高手黃一蜂,及手持「追魂槍」的白紫燕。
    黃一蜂是一個富商打扮,混在人叢中,矯若神龍,連番傷人。
    尤其是白紫燕的「追魂槍」,在此混戰之中,更發揮了無比的威力,幾乎每出一彈,即有人傷亡。
    尚幸她生性仁慈,連傷幾人後,不免心軟,不到自己遇險之際,便不輕易拔動機簧。
    空空禪師、廣緣大師雖都看出這群人實乃窮家幫的喬裝,也瞧到黃一蜂大殺其派下弟子,但,空空禪師已被二位武林頂尖高手吳為非和鄧化龍纏住,廣緣大師也只能與鐵公明打個平手,均脫身不得,徒歎奈何。
    本來,郭文郎戰李炳坤,可說是一場風流仗,愛打就打,愛走就走,隨心所欲,但他這人,生性太自私,不願冒險,在這種情形之下,九門派那得不落下風?
    梁芳娥見黃一蜂等參與戰鬥,大殺九門派之人,已知是黃一蜂自外率來的窮家幫弟子,芳心大定,認為有這百餘生力軍趕到,即使不能大勝,也不致落敗了。
    不過,因之百餘人的到來,也使她倍增悲痛,因為林元生沒有露面,顯然沒有同來,已證明被害消息不假。
    伍伯銘見黃一蜂等的行動,也猜到這些奇裝異服的,是窮家幫人,但他並不驚駭,他想:只要天地老君至此纏住梁芳娥仍有八成獲勝把握。
    因為他身邊的尚有二百餘人,而這二百餘人中,有許多頂尖高手,如少林戚家仁、空靈大師武當茫杳道人、峨嵋廣緣大師、終南鐵劍道人、伍家莊伍紋龍等,若茫茫真人能及時趕來,獲勝機會就更多了。
    他見空空禪師等由優勢降至劣勢,仍遲遲不派人增援,及見鬼見愁古蒼松神州一奇朱世傑久戰不下,窮家幫又有五十餘位生力軍虎視在側,仍未派人增援,原因就是等待天地老君。
    他想:如天地老君纏住梁芳娥,只須兩個更次,即可大功告成,縱然不能把窮家幫全軍覆沒,起碼十年之內不能抬頭。陡然,莊後織女路上,在咆哮聲中,湧潮似的衝下數十人來,與先前陸續下來的二十餘人會合後,微停頓了一下,便向谷中湧來。
    他們不攻莊而向谷中走來,這是梁芳娥所料未及之事,這批人,多為武當少林弟子,約在六七十人左右。
    窮家幫外來的第三撥人員,原來是監視陸雲中和六爻真人等的戰場,此刻立即彎路上前戳擊。
    窮家幫此撥人員的領導人,不用說也知是誰,他之久久不肯露面,也許有他的用意。
    然而,當他們彎路越過戰場,準備迎擊來敵時,敵人卻急從彎路逃竄,向北面玉女峰下奔馳。
    六七十人此舉,大出眾人意外,窮家幫人員沒有追擊,依然監視陸雲中和六爻真人等此一戰場的變化。
    九門派六七十人直馳到玉女峰下,始轉向谷中。
    伍伯銘見此情景,知道內有蹊蹺,忙派戚家仁和伍紋龍二人,前往探詢究竟。
    戚家仁和伍紋龍縱躍如飛,一會工夫,已與六七十人會合,略問了幾句話,即把六七十人帶了過來,同時向伍伯銘報告原因。
    梁芳娥與伍伯銘只有十丈之隔,可以隱隱地看到伍伯銘神情,但見伍伯銘聞報後,渾身發抖,舉目在人群中反覆搜視,似乎十分驚駭和激憤。
    因戚家仁向伍伯銘報告的聲音極低,無法聽到,見伍伯銘四下搜視,也隨其目光游視。
    只見六七位道人悄悄地離去,狀似十分緊張。
    伍伯銘陡然一聲怒吼,喝道:「那裡走,紋兒,戚大俠快給我拿下!」
    六七位道人聞言,慌不擇路,一齊向梁芳娥陣中投奔而來。
    梁芳娥見這七位道人,都是茅山弟子,腦筋一轉,已知內中情由。
    戚家仁和伍紋龍得令,由人群中擠出來時,七道人已奔出二丈有餘。
    二人大怒,拔劍出鞘,隨後就追!
    梁芳娥冷哼一聲,隨手摘下兩片樹葉,揚手打將出去。
    戚家仁眼尖,忙舞劍護身,並喝道:「伍兄快閃!」
    伍紋龍警覺性甚高,聞言知異,急忙原地一伏。
    二人這一停頓,七位茅山道人,又已投奔二丈有餘。
    戚家仁舞劍拔射來樹枝,站在當地,眼巴巴地瞧著七位道人投入敵陣之中。
    伍紋龍站將起來,怒罵道:「媽的,臭婆娘,大爺終有一天要你的好看。」
    梁芳娥聽若無聞,對七位茅山道士道:「你們毋須駭怕,就在我營中暫息。」
    七人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當首一人道:「謝謝姑娘,此番救命之恩,貧道七人沒齒不忘。」
    這答話之人,乃系剛從織女路衝下來的,他之到此,可能是專為通知其師兄弟潛逃。
    梁芳娥點了點頭,舉目望去,只見伍伯銘下令撤退,並派戚家仁、空靈大師三位高手,馳往右邊戰場,可能是助空空禪師等撤退。
    同時,又派鐵劍道人,茫杳道人,伍紋龍,馳往左邊戰場,也可能是助六爻真人和古蒼松等撤退。
    監視左邊戰場的窮家幫五十人,見三人奔來,立即前來攔阻。
    梁芳娥見狀,忙高聲喝道:「他們要走了,讓他們去吧。」
    戰局一變再變,想不到變來變去,剛好落入她原定的計劃中。
    既落入她的預謀中,便樂得省些血汗,正好利用她花了全付心力布設的「索命雷」陣地殲敵。
    窮家幫五十餘人聞言,即讓開由茫杳道人等三人進入戰場。
    果然,三人入場後,一面阻敵攻勢,一面通知六爻真人和古蒼松撤退。
    六爻真人和古蒼松,力戰陸雲中、古上人、蕭子胥三人,已然打出千招之外。
    六爻真人和古蒼松聞言,都無心追問原由,同時令眾人撤退。
    因雙方實力相等,力拚了將近兩個時辰,都感到精疲力竭,窮家幫眾人見敵撤退,也停了下來喘氣擦汗。
    此戰,九門派死了三人,重傷五人,輕傷二十餘人,窮家幫死了二人,重傷六人,輕傷三十餘人,誰也未佔到便宜。
    右邊戰場,情形也與這邊一樣,由戚家仁、空靈大師、廣緣大師協助,很順利地撤退離開,但這個戰場,雙方均損失相當慘重,九門派死了一十三人,重傷三十三人,輕傷足有六十人之多,窮家幫死了十七人,其他或重或輕,除江東富丐黃一蜂和白紫燕外,都已受傷。
    九門派左右兩個戰場撤退人員,與伍伯銘所率領之人員會合後,即分為三路,各路相距約十二三丈,向望月墩方向退卻。
    行至中途,伍伯銘正欲派人前往協助鐵拐道人撤退時,陡聞一聲嬌喝道:「躺下!」
    眾人抬頭一瞧,只見七八個九門派弟子捨命忘生地一齊向一個女人衝殺過去,顯然是搶救遭險的鐵劍道人。
    鐵拐道人和其終南派弟子共五十餘人,不待伍伯銘下令,即自動飛馳援救,接著,少林空靈大師也率了二十餘人,飛馳而去。
    梁芳娥見狀,忙下令在場之窮家幫眾人,衝殺過去,而身先士卒,流星般的,疾往支援。
    伍伯銘忙令眾人散開迎戰,並與空空禪師、廣緣大師、六爻真人聯袂前來截阻梁芳娥進路。
    梁芳娥未到,三位一派宗師已同時發出一掌,這集三人之力的掌勁,何等厲害,饒她梁芳娥功入化境,也不敢硬接,趕忙煞步斜閃。
    緊接著,鬼見愁古蒼松,神州一奇朱世傑,少林高手戚家仁也相繼而來,且在梁芳娥斜閃猶未站定之時,也同時發出一記強猛無倫的掌勁。
    梁芳娥見來勢兇猛,腳一點地,上衝而起,倒竄回二丈之外。
    她救人要緊,無暇施絕技傷敵,更無暇與敵纏鬥,腳一落地,即欲彎路而往。
    驀見一名窮家幫弟子,縱躍如飛,輕功之高,不在她之下,當下,不禁一愕,暗忖:窮家幫中那有這等輕功造詣之人。
    只一眨眼,那人已越過九門派攔截之人,撲入混戰場中。
    但見電光連閃,同時鮮血直噴,頭顱紛紛落地,只剎那工夫,便把九門派一二百人,殺得落花流水,抱頭逃命。
    梁芳娥腦筋一轉,已知那人是誰,頓時,喜得淚如雨落,不自由主地失聲哭了起來。
    伍伯銘、空空禪師,見梁芳娥未再前來,正欲商議要與廣緣大師聯手一拚之際,陡見劍光飛竄,人頭紛紛落地,登時,都驚得目瞪口呆,心氣下沉,渾身微抖。
    伍伯銘驚叫道:「林元生!……」
    空空禪師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佛號之中,轉身即欲飛奔而去。
    伍伯銘忙一把拉住,急道:「禪師不可……」
    空空禪師甩開伍伯銘的手,道:「老衲不能見死不救!」
    說著,疾馳而去。
    他一啟步,戚家仁也只好隨後跟去,以防其掌門師兄之不測。
    此時窮家幫主力已到,梁芳娥滿面淚痕,有若梨花帶雨,雙手齊揮,喝令道:「衝殺過去!」
    本來,她不準備再戰,讓敵人自投羅網,以「索命雷」殲敵,何以短短一會工夫,忽然改變主意呢?這其中有原因,剛才九門派士氣雖然不高,軍心卻仍穩固,打將下去,縱能獲勝,也只是小勝,徒然增加傷亡,此刻,林元生現身出來,影響敵人心理甚巨。
    果然,梁芳娥攻心之術不同凡響,九門派雖有六七百人之眾,見窮家幫眾人衝殺過來,許多膽小者,及自私者,立即悄然逃走,華山郭文郎便是逃走者之一。
    這些人一走,影響軍心甚大,本來大部分都準備再戰,但見有人私自悄然離去,登時,產生一種共同的心理弱點:「又不是我××一派之事,何必自找苦吃?」
    於是,一犬吠影,百犬吠聲,一人領頭,十人隨後紛紛而逃,朝牛郎山而去。
    伍伯銘見此情景,大為驚駭,忙跳上一塊巨石之上,手揮利劍,高聲喝道:「不准走,違者斬首!」
    他不下此令還好,此令一下,逃命者更多,跑得更快。
    梁芳娥躍入數丈,一抖劍,吐出一道電光,疾襲伍伯銘腹部。
    伍伯銘大驚,忙一仰身,一個跟頭翻落巨石之後。
    六爻真人冷哼一聲,忙與鬼見愁古蒼松,神州一奇朱世傑,廣緣大師靠近,準備聯手截阻梁芳娥的攻勢。
    偶一側頭,陡見吳為非、陸雲中、鐵公明、黃一蜂、鄧化龍,以及古上人、蕭子胥、李炳坤等,率領窮家幫眾人,已衝入軍中,勢如破竹,銳不可擋!
    六爻真人見大勢將去,忙作撤退打算,躍至伍伯銘身旁,道:「快下令由九曲路和清溪路撤退,不可……」
    伍伯銘未等六爻真人把話說完,即朝牛郎山下撲去,途中遇到伍紋龍,急道:「紋龍快跟我來!」
    繼續前撲。
    他輕功較高,超越過許多逃命之人,到達山下時,又跳上一塊巨石之上,高聲道:「各位聽我說,山中有敵人迷陣,要走,請由九曲路或清溪路走!」
    逃命者聞言,立即湧向九曲路和清溪路。
    但,吳為非、陸雲中、鄧化龍,尤其是幾位堂主,追殺得太緊,仍有許多人向牛郎山逃竄。
    伍伯銘想把眾人攔轉向九曲路和清溪路,但人數過多,攔得這,攔不得那。
    他臉色如灰,目光黯然,長長歎了一聲,不再攔人上山,遊目場中,見空空禪師、空靈大師、戚家仁、鐵劍道人,聯手力敵林元生一人,然而已岌岌可危,而四人均傷痕纍纍,滿身鮮血,已呈不支狀態。
    空空禪師陡然高宣一聲佛號,大發神威,拂出三記夾著沉重之聲的袖勁,把林元生逼退三步,喝道:「空靈、家仁、師弟快退,令後,少林方丈一職,由你們二師兄空空接任。」話間,又發了兩記強猛無倫的袖勁。
    戚家仁悲憤欲絕地道:「大師兄,你走吧,讓小弟和空靈師兄與他一拚!」
    空空禪師喝道:「不准再說,快給我滾回去!」顯然,他欲以一人之命,救兩位師弟和鐵劍道人三人之命。
    戚家仁悲呼道:「大師兄,你你保重……」
    他話猶未完,林元生忽飄身後退五步,橫劍胸前,冷冷地道:「你你們毋須謙讓,我若有心取你們性命,早已魂歸天國,瞧你們不失俠義之風,暫饒你們一命!」
    戚家仁把空空禪師拉退一步,冷笑道:「林元生,你別滿口仁義道德,假慈假悲,嘿嘿,你是殺不了我們,否則,以你的為人,豈有罷手?」
    林元生道:「你只管這麼想,自我安慰安慰,請吧!」
    戚家仁道:「好!三年之內,必叫你反悔今夜之舉。」話畢,抬集逃剩的殘餘人員,扶攜傷患,往牛郎山退去。
    此時,九門派六七百人已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六爻真人、鬼見愁古蒼松,神州一奇朱世傑、茫杳道人、廣緣大師,及六七十名各派弟子。
    窮家幫四五百人圍在四周,看情形,這六七十人插翼也飛不出去了。
    梁芳娥手按劍把,冷冷地道:「你們尚有何話說?」
    六爻真人道:「貧道認栽,不過,此戰若非太上老道包藏禍心,從中作奸,我們豈會敗得如此之慘。」
    梁芳娥道:「太上老道如何包藏禍心,從中作奸?」
    六爻真人道:「天地老君把茫茫道長害了。」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有這等事?」
    六爻真人道:「一點不錯,我們有二三百人在織女山,據我們所知,你們只不過百把人埋伏織女路旁,饒你們防備如何嚴密,也難擋二三百人的衝殺。」
    梁芳娥道:「你們的情報倒也夠靈通。」
    陡然,牛郎山上,傳來連聲的震天價響,回音繞巒歷久不絕。
    六爻真人等數十人,都不禁身一震,回身仰頭望去,但除黑煙滾滾之外,余無所見。
    梁芳娥道:「伍伯銘的確與眾不同,居然能識破我在山中有所佈置,否則,今番你們即使不全軍覆沒,也所剩無幾。」
    六爻真人道:「哼!好毒辣的手段。」
    梁芳娥道:「可記得天山之役,一夜之間,把天山一派盡數消滅,我這點兒手段算得了什麼!」
    忽見空空禪師單獨匆匆前來,道:「請讓老衲入圍。」
    窮家幫眾人忙閃開一條路,讓空空禪師進入核心。
    他遍體鱗傷,鮮血淋漓,狼狽不堪,但精神卻仍十分飽滿,像沒有傷時一樣。
    他走到六爻真人身前,四下掃了一眼,道:「吳幫主不在麼?」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老化子在此,禪師有何指教?」
    空空禪師道:「你準備將我們如何處置?」
    鬥酒神丐吳為非靠近梁芳娥,低聲道:「姑娘準備如何處置他們?」
    梁芳娥想了一想才道:「如放他們回去,我敢說不出一月,必來雪恥復仇.」頓了頓,繼道:「若把他們全部斬殺,定必激發其等弟子復仇火焰,武林仍難得太平,這樣吧,全權由你老處理。」
    話畢,後退一步,四下一瞧,見柳玉瑤和白紫燕並肩站在一株虯松之下,便走將過去,笑道:「柳姊姊、白妹妹,辛苦你們了。」
    柳、白二女雖都對梁芳娥沒有好感,但人家先向自己招呼,焉能失禮,忙同聲笑道:「你比我們更辛苦呢。」
    梁芳娥道:「這裡的事由幫主處理,我們先回去吧。」
    白紫燕道:「回那裡去?」
    梁芳娥道:「回藹蘭山莊,走。」
    說著,一手拉一人,向山莊走去。
    林元生見這裡的事已將近尾聲,又見梁芳娥如此客氣對待柳、白二女,內心甚慰,遂也欲隨三女之後返莊。
    梁芳娥見林元生跟來,忙停步道:「這裡的事猶未完,你不能同我們回去。」
    林元生道:「這裡還有什麼事?」
    梁芳娥道:「敵人在此人數雖然不多,卻全是高手,萬一不服幫主處置,仍有一場血戰。」
    林元生聞言,很覺有理,只好目送三女先回。
    就在此時,堂主古上人匆匆前來,道:「公子,幫主有請。」
    林元生點了點頭,即與古上人入重圍去。
    梁芳娥與柳、白二女將來到玉乳山,即藹蘭山莊的一株古柏之後,忽然人影一晃,出現一個五綹長鬚的老道士。
    梁芳娥凝目看去,笑道:「太上道長,你一人在此鬼鬼祟祟幹嗎?」
    太上真人道:「三位姑娘好計謀,大獲全勝,特來向三姑娘道賀。」
    此言,一半為恭維,一半是諷刺,局外之人是聽不出來的。
    柳玉瑤笑道:「道長,這不能怪我,是你不守信諾。」
    太上真人道:「貧道那裡不守信諾?」
    柳玉瑤道:「我們訂約之時,我曾當面說明為師雪恨,與你聯手對付九門派,不想你竟反與九門派聯盟。」
    太上真人道:「貧道與九門派聯盟,與你我之約並無牴觸,你豈能數度假傳情報來騙我,害得我幾乎送掉老命?」
    柳玉瑤道:「有那麼嚴重?」
    太上真人道:「可不是。」
    接著,將伏擊天山人員之前後情形略述一遍。
    柳玉瑤聞言,格格笑道:「抱歉,抱歉。」
    梁芳娥道:「柳姊姊,是怎麼回事?」
    柳玉瑤道:「待會再詳細告訴你。」
    轉對太上真人道:「其實此計並非我出的。」
    太上真人道:「難道是林元生?」
    柳玉瑤道:「正是他。」
    太上真人道:「唉!我真後悔。」
    柳玉瑤道:「你後悔什麼?」
    太上真人又長歎一聲道:「一不該與你訂約,二不該與九門派聯盟,三不該害死茫茫真人。」
    柳玉瑤道:「茫茫真人怎麼死的?」
    太上真人道:「我與阿多剎搏鬥之時,派人向他求援,不想他老奸巨滑,遲遲不來,欲借阿多剎之手殺我,我一時怒恨交加,欠加考慮,示意敝師叔除他。」
    「當他率眾攻擊窮家幫時,敝師叔乘其不備,一掌印在他的背心,當場吐血身死。」
    「敝師叔對任何事,都不加思慮,竟一不做二不休,一氣殺死九門派二三十人。」
    「此刻想來,實在是有虧於心,有負於義。」
    梁芳娥道:「我明白了,你急急地等著見我,並非向我們道賀,也非責怪柳姊姊傳假情報,而是怕九門派報仇,向我求援,是也不是?」
    太上真人苦笑道:「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不過還不止此。」
    梁芳娥想了一想方道:「可是要我把空空禪師等幾位掌門人殺掉,以杜你之後患?」
    太上真人點頭道:「姑娘應該這麼做?殺了他們,對你我對我都有好處。」
    梁芳娥道:「對你也許有好處,對我卻毫無好處,這其中道理,很難對你解釋,我想,以道長你的才學,我不解釋亦應該知道。」
    太上真人道:「貧道一點也不知道。」
    梁芳娥道:「你別裝糊塗,我早已洞悉你的心意,這建議,不外是做嫁恨於我,你好從容準備,是也不是?」
    太上真人又苦笑道:「你要這麼說,我也沒法。」
    梁芳娥道:「此事,我已交給吳幫主處理,他殺、放,我都不管,不過,你儘管放心,如九門派向你復仇,我在可能範圍內,一定支援你。」
    太上真人道:「但願你言而有信。」
    梁芳娥道:「今番之戰,你在有意和無意中,助我不小,換句話說,我之有此大勝,你的功勞也不小,我一定說話算話。」
    太上真人憂喜參半,稽首為禮道:「謝謝姑娘,貧道就此告辭。」
    梁芳娥道:「後會有期。」
    柳玉瑤笑道:「道長,我們的約還算不算?」
    太上真人一面後退,一面搖手苦笑道:「不敢領教,不敢領教了!」
    說著,疾步而去。
    柳玉瑤格格笑道:「道長別惱,以後我一定給你幾個極有價值的情報。」
    太上真人聽若無聞,幾個起落,便消失於蒼茫夜色中。
    白紫燕道:「瞧他倒是滿可憐的。」
    梁芳娥笑道:「古諺有云:『鷹立如睡,虎行似病,這是攫捕食物之奸術。』他表面上可憐兮兮,其實,他內心中比誰都狠都毒。」
    說著,讓柳、白二女登石階入莊。
    且說吳為非接下處理戰俘之事後,覺得十分辣手,萬一處置不當,不但枉費血汗白勝,窮家幫名譽也必一落千丈。
    他想了一想,便召集幫中重要人員,及林元生、鐵公明商議處理之法,足足花了一柱香的時間,方決定下來。
    他神情嚴肅,手撫白髯,慢步走到距空空禪師等約四步之遠,冷冷地道:「此番之戰,老化子得天時、地利、人和,僥倖獲勝,各位不得不委曲一些。」
    頓了頓,又道:「也許再戰之後,我老化子也有可能處於你們眼下的情況,不過,這是以後之事,暫且不談。」
    空空禪師道:「阿彌陀佛,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有什麼話,儘管明說。」
    鬥酒神丐吳為非冷笑道:「我老化子處事,一向公正無私,光明磊落,現在,我擬出三條路,任你們選擇一條。」
    空空禪師道:「請明示。」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你們本可逃走而不走,尤其是禪師你,竟自投困境,想來,定有所倚恃。」
    「我之第一條路,就是完成你們心願,在我重重圍困之下闖出去,只要有能耐離開這藹蘭谷,傷我多少人,我均不追究,不過,我必須先行說明,在硬闖之下,萬一失手殞命,也不能怨我老化子無情手辣了。」
    空空禪師點了點頭,道:「第二條路又如何?」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自古戰爭,皆是敗方接受勝方條件,第二條路的意思就是倣傚上法。」
    空空禪師道:「請把條件內容說明。」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第一:破指交書,自今以後,絕對不再侵犯窮家幫,及不准干涉窮家幫弟子的任何行動。」
    「第二:絕對不准侵犯林元生、鐵公明、梁芳娥、柳玉瑤、白紫燕等,以及其師門家屬。」
    「第三:獻出在龍頭峰所得之『萬流集』第一二兩篇,少林寺之『羅漢陣』圖,武當派之『五行』圖,華山之『流雲劍法』,終南之『兩儀內功』坐練法、泰山之『千拳譜』,括蒼之『馭龍法』,伍家莊之『五稜神鏢術』,峨嵋之『如來佛掌』。」
    「第四:獻出各派祖師令牌,以作保證。」
    空空禪師等聞此條件後,都不由緊皺眉頭,默不作聲。
    這第二條路,第一二兩項倒不甚苛刻,第三四兩項,似乎過於苛求了。
    要知,吳為非所列出的各派武功,均系該派始祖遺留下來的,其中,除少林「羅漢陣」圖,武當「五行陣」圖,「萬流集」一二兩篇外,均非上乘之物,要之無用,吳為非將之列上,無非是終止各派武學的發展,換句話說,各派如接受這個條件,無異是放棄了江湖地位,也就是說,江湖中已無他們立足之地了。
    吳為非瞧了瞧眾人表情,輕咳了一聲,又道:「我老化子並非想要這些東西,只是暫時代貴派保管,十五年後,一定原璧歸趙,決不食言。」
    空空禪師點了點頭,道:「請說說第三條路。」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第一:禪師你,朱老英雄,古老英雄、廣緣大師、六爻道長,代表貴九派,各斷一臂,表示向本幫道歉。」
    「第二:今後不得再侵犯本幫、及鐵公明、林元生、梁芳娥、柳玉瑤、白紫燕,以及其等師門家屬。」
    「第三:立血書和獻各派祖師令牌作擔保。」
    空空禪師道:「這條路倒可以走,問題是武當、終南、伍家莊三派之掌門人不在,貧僧等無法要到這三派之祖師令牌,也無法請他們在血書中籤字。」
    吳為非道:「牌可由五位擔保後補,簽字可由其派下長老或弟子代簽。」話畢,退回林元生等處。
    鬥酒神丐吳為非退離後,空空禪師立即與六爻真人、廣緣大師、神州一奇朱世傑,鬼見愁古蒼松,以及茫杳道人,低聲商議起來。
    茫杳道人首先發言道:「貧道代表武當,主張走第一條路,硬闖出去。」
    空空禪師道:「若僅你我等數人,自可走此條路,問題是尚有六七十人,如走此路,很可能一個也闖不出去。」廣緣大師道:「空空道友言之有理。」
    茫杳道人道:「第三條路是絕對走不得的,難道要走第二條路,過自生自滅的日子麼?」
    空空禪師道:「第二條路也難走,以貧衲之意,只有第三條路可以商量。」
    茫杳道人道:「要五位代表九派斷臂贖罪,貧道絕對反對。」
    空空禪師喟然道:「貴派掌門人已因公陣亡,終南掌門人也因公已先斷一臂,伍莊主也已去了一塊頭皮,我們五人斷一臂也是應該的。」
    原來終南掌門人鐵拐道人,與柳玉瑤火拚三百招後,因柳玉瑤劍法詭譎莫測,而越打越快,被逼得手忙腳亂,頭昏眼花,又被柳玉瑤趁機一記絕招,砍斷一條左臂,尚幸其弟子捨生搶救,撿回一條性命。
    茫杳道人頓腳道:「恨只恨太上真人包藏禍心,從中作奸,致敗到這個地步,今番我若有命回去,誓必將他千刀萬砍!」
    空空禪師點了點頭,雙目一轉,向吳為非走上五步,道:「吳幫主,老衲有一請求,但請幫主應允。」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什麼事?」
    空空禪師道:「請釋放茫杳道人。」
    鬥酒神丐吳為非料到空空禪師有此請求,一時猜不透空空禪師的心意,不敢貿然應允,遂回頭徵求眾人意見。
    林元生上前一步,道:「禪師莫非要茫杳道長出去,通知伍伯銘,收拾人員,復自回來,以裡應外合之法,再決一死戰?」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不錯,我想他之所求,一定是這個心意。」
    空空禪師道:「施主誠然聰明,論事斷事高人一等,卻也只猜對一半,不瞞施主說,老衲之請應允茫杳道長出圍,確係通知伍莊主,收拾殘兵敗將,但不是對付你們,而是截阻茅山教回茅山。」
    鬥酒神丐吳為非道:「通知伍伯銘截阻茅山教,不論什麼人均可,何以定要武當代表人去呢?」
    茫杳道人走上前來,道:「你們既然這等鼠膽,貧道不去也罷,只要允准一人出去就成。」
    林元生哈哈笑道:「你只管去,我倒希望你去而復返,區區絕不放在心上。」
    兵書有謂:「軍心一亂,草木皆兵」,又謂「兵敗如山倒」,此刻,林元生已深深地體會到這兩句話的真義,他想:九門派軍心士氣,均已完全崩潰,即使復來,也徒然增加傷亡;再衡情論事,空空禪師之言,應不致有偽,因為他們此戰之敗,太上真人是最大的關鍵,不說九門派與茅山教以往的仇恨,就此次從中作奸,擊斃茫茫道人,九門派也難忍受這口惡氣;故此,林元生才敢大膽地釋放茫杳道人。
    空空禪師低宣一聲佛號,道:「林施主不愧是當代豪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