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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雲夢留絕

  金童劍眉一揚,冷然道:「我們二人都不願現在死,待令師判明真偽之後再說吧。」
  「不行,這是另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你二人中,只許一人攜釵換扇,另一個是違禁闖山,攜釵之人,無論此釵是真是假,我都可以引見家師後,再行決定,闖山的人,可得立即處死的。」
  金童怒道:「我們二人都是攜釵之人。」
  「我師傅沒有二人攜釵的規定。」
  胡玉蓮因衣衫不整,縮坐在地上,喟然道:「那麼,就請姑娘將我送掉吧。」
  綠衣少女道:「好,姑娘就對不起了!」微舉玉掌,正欲上劈。
  金童陡然怒吼一聲,道:「你敢!」不顧性命的向綠衣少女撲去,並運全身勁力於右掌,劈向綠衣少女胸脯。
  綠衣少女輕叱一聲,道:「你找死!」蓮足輕移,玉臂一圈一伸,把金童之勢硬接下來。
  金童武功雖高,但內腑重傷,無法使出全勁,雙方一接之下,竟被綠衣少女震出二丈之外,鮮血直噴,昏厥當場。
  胡玉蓮見狀,嚇得魂飛天外,驚叫一聲,忘記了自己衣衫破爛,大部分肌膚外露,撲至金童身邊,把金童抱在懷中!衷衷痛哭。
  綠衣少女小嘴一噘,姍姍走上,道:「他還沒有死,快把他放下,讓我把他擊斃,好帶你去見我師傅。」
  胡玉蓮倏然停止哭聲,一掠頭髮,將金童放在地上,悲叱一聲,道:「賤婢,姑娘與你拼了!」掌腳齊施,只攻不守,敢情是個不要命的打法。
  綠衣少女叱道:「你也想死?」運步如風,只見綠影飄飄,不見人影。
  胡玉蓮使出了平生所學,又不顧性命的攻擊,出手十餘招,竟連綠衣少女的衣角也沒有碰到過,反被對方弄得頭昏腦脹。
  她陡然停止了攻擊,輕身撲倒在金童身上,把口中溢血、昏迷不醒的金童抱得緊緊的,傷心哭著道:「弟弟你若死了,我也不願活了,鳴,鳴……」
  綠衣少女冷哼一聲,道:「我說過要暫留一個性命,你想作同命鴛鴦?休得妄想!」
  胡玉蓮抬起頭來,道:「那麼你把我擊斃,留我弟弟活下去吧。」
  「不行!我已把他打傷,若是留他,我師傅一定會罵我,還是你跟著我去見我師傅吧。」
  「我不要見你師傅,快把『冷香玉釵』還我!我們走就是。」
  「登山者死!豈能由你來去自由?」運勁於掌,向金童小腹中的關元,中極二穴疾點。
  胡玉蓮知道此綠衣少女武功高出自己太多,若要動手阻她是不可能的,忙即將自己的身子把金童的身子蓋住,並道:「你要點死他,就得先將我點死。」
  「雲兒!」雲霧中突然飛來一個女之聲。
  綠衣少女忙收勢後退,回頭一看,急道:「師傅。」
  胡王蓮聞聲}抬頭看去,見一個身穿白衣,手執拂塵,兩鬢斑白,臉色白中透紅,年約五旬左右的道姑,她不怒而不笑,毫無表情,卻有一種懾人威嚴。
  她走至綠衣|少女身邊,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違我禁令,擅入我雲夢山?」語音冰冷冷,入耳生寒,
  朗玉蓮知道這道姑玎扮的婦人,定是雲夢仙姑,但聽人傳說,她已年近二百歲的人,何以那麼年輕?
  胡玉蓮懷怔地想著,一時忘了答話。
  道姑又道!「怎麼不答話?」
  胡玉蓮倏然驚醒,站了起來,向道姑一禮,道:「我們是攜『冷香玉釵』來換…風雷扇』的,老前輩就是雲夢仙姑麼?」
  道姑點了點頭,毫無驚鍔之感,似乎早知道胡玉蓮等的來意一梓,冷然道:「『冷香玉釵』呢?」
  「師傅,在這裡。」綠衣少女將「冷香玉釵」遞給道姑,繼續道:「師傅你看是不是假的?」
  「不用看,是假的。」
  胡玉蓮驚叫道:「假的?」
  「不錯,真的我早已收回了。」
  「啊!」』
  「我將這假釵的來源說給我聽聽。」
  胡玉蓮將金童於五年前得到「冷香玉釵」的經過,及月前失而復得的種種情形,說了一遍,並道:「江湖上都不知道這釵是假的,為奪此釵,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弟弟也為此釵因傷成了痼疾,幾乎險些命喪黃泉!」
  「你說的與我所料一點不差。」
  「老前輩,你在誰手中收回真釵?」
  「蟠龍公子邱清璜!」
  「啊,是他,是他以假換真!」
  「哼!」他轉對綠衣少女道:「將他們斃掉。」
  「師傅,是不是二人都斃掉!」
  「都斃掉!」
  綠衣少女將玉釵擲回胡玉蓮道:「還你!」玉掌微舉,正欲向胡玉蓮劈去。
  道姑忽又喝止道:「慢點,叫她留下名來再殺。」
  綠衣少女忙剎住舉手之勢,小嘴一撇,道:「你叫什麼名字?這男人叫什麼名字?」
  胡玉蓮聽道姑之言後,一切已感到絕望,回頭看了一眼昏厥中的金童,暗道:「我們既然不能同生,若能同死,也算是一件幸事。」思念及此,心情變得異常平靜,雙目微閉,悠悠答道:「我叫胡玉蓮,我弟弟叫金童!」
  綠衣少女點了點頭,抬掌向胡玉蓮的腦門劈下……
  說時遲那時快,道姑陡然急喝道:「雲兒住手!」拂塵一掃,一股暗勁托著綠衣少女之劈勢。
  綠衣少女回過頭來,迷茫的道:「師傅,你……」
  道姑神情有些激動,道:「喂,你說這娃兒叫金童?」
  胡玉蓮睜開雙目,淡然道:「是的。」
  「他叫金童?你知道他家還有什麼人?」
  「據他說,他只有一個姑姑,可是現在生死未卜。」
  「唔,他姑姑可是叫金碧霞?」
  「是的!」胡玉蓮大感驚異,道:「老前輩數十年未理江湖之事,怎知金碧霞之名?」
  「武林後輩,我只知道她一人!」頓了頓,繼續道:「好,我不殺你們了,你們走吧。」
  胡玉蓮未料到事情如此轉變,而且變得那麼快,內心不知是何滋味,追問金碧霞的生死下落,但道姑不肯告訴她。
  知道再問,也是陡然。只好俯身將金童抱起,但見金童臉色灰白,已沒有了呼吸,心頭一酸,忍不住傷心落淚,暗忖道:「弟弟己身罹痼疾,又被這綠衣少女賤婢擊了一掌,看來已回生乏術了,若他死去,我一人活在世上還有何意思?倒不如一同死去的好。」
  心念及此,向道姑淒然一笑,道:「晚輩不想走了。」
  道姑愕然道:「為什麼,你真不想活?」
  「我弟弟被令徒擊了一掌,看來已回生無望,晚輩不想一人偷生世上。」話畢,把金童放在地上,並在金童身邊坐下,閉目不語。
  道姑沉吟了一會,俯身檢視了一下金童的傷勢,道:「他是身罹痼疾,並非小徒將他擊成這樣。」
  「若非令徒擊他一掌,他雖身罹痼疾,短期內也不會死去,現在請你給我姐弟一個痛快吧。」
  道姑又沉吟一會,道:「好!我索性好人做到底。」
  說畢,在衣袖裡掏出半片形如菌狀,色呈褐白,濃香四溢之物,塞入金童口中,隨用手掌按著金童的嘴,吐勁將菌狀之物逼人金童腹中,然後對胡玉蓮道:「半個時辰以內,他的傷勢即已會痊癒。
  胡玉蓮感激地道:「謝謝老前輩救命之恩。」
  道姑並不理會,拉著綠衣少女的手,回身而去,但走了兩步,又回問道:「蟠龍公子雖得去『風雷扇』,但我見他不是善良之人,沒有將扇訣給他,縱他有扇,也不能在冥谷裂山救人。」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冊,遞給胡玉蓮道:「金童醒來之後,將此扇訣給他,叫他好自為之,切不可亂殺無辜!」
  胡玉蓮接過「風雷扇訣」,喜得連聲道謝。
  道姑冷哼一聲,拉著綠衣少女的手,一搖身,即消失於雲霧瀰漫之中了。
  胡玉蓮望著道姑等消失的方向一回神,運目一看手中小冊,見是羊皮紙所制,封面寫著「風雷扇訣」,略翻閱了一下,見只有三招,卻神奇詭譎,不易領悟到其中奧妙。
  她將扇訣納入懷中,抱起金童,一步一步地慢慢下山,心情說不出的喜悅,再一看金童臉色,已不像此時那麼灰白,鼻間也恢復了呼吸,心中更是狂喜,暗道:「想不到竟會因禍得福,遇難呈祥。」
  不覺間,已走下數十丈,突然隱聞山下谷中一聲吆喝,她心頭一震,暗道:「谷中人還沒有走!弟弟傷猶未癒,我不能此時就下山送死。」
  心念一落,就在附近找了一塊平地,把金童放下,坐在金童身邊運功調息。
  此時,已將近二更了,深秋的夜風掠過,感到有點涼意,仰首上望,雖雲霧低垂,卻不覺黑暗,顯然,今晚是個月明星稀之夜。
  胡玉蓮連運了三個周天,睜開雙目,見金童竟坐她身邊,也正在閉目行功,見他臉容,已恢復原有的顏色,劍眉星目,鼻如懸膽,朱唇閉成一個弧度,雖較以前清瘦,卻更顯得英俊,瀟灑,她驚喜的「咦」了一聲!芳心鹿撞,不自主的向金童移近。
  金童在她驚「咦」之時,也剛好運功完畢,慢慢睜開雙目,道:「姐姐,我們沒有死……」
  「好好的怎麼會死?」
  金童握住胡玉蓮手,道:「姐姐,這是怎麼回事,這裡好像離登山路口不遠?」
  「是呀,最多四+餘丈,但他們決不敢登山來!」頓了頓,將金童昏厥後的情形說了一遍,又自懷中掏出雲夢仙姑送給她的「風雷扇訣」遞給金童,道:「弟弟,你說是不是意想不到的事?」
  「是呀,簡直是因禍得福!」接過扇訣,略翻了一翻便納入懷中,繼續道:「真怪,剛才我運功時,除痼疾己經痊癒之外,並覺得中元之氣,比以前更加充沛,不知雲夢仙姑給我服的是什麼靈藥?」
  「我也不知道什麼是藥,大概是靈芝之類的仙品,否則,哪有如此靈驗。」
  此處原書缺失
  半柱香後,胡玉蓮將整個臉埋在金童的懷中,低聲哭泣。
  金童臉色泛白,輕撫著她的肩胛,道:「姐姐,弟弟真該死,不過弟弟決不會辜負你。」
  「別哭啦,你再哭,我可真要愧死了。」
  胡玉蓮抬起頭來,道:「你也不必慚愧,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如你將來辜負我,我也無可奈何。」
  「你這話是何用意?」
  「我即一死作金家的鬼。」
  「你別胡思亂想,我金童豈是無義之人。」隨將胡玉蓮扶起,道:「姐姐,我們下山去吧。」
  「我這個樣子怎麼下山見人?再說谷中尚有許多人在等著我們。」
  「那怎麼辦呢?」仰首尋思了一會,道:「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
  「我到谷中去找一套衣服給你穿。」
  「怎麼找法?」
  「待會你就知道。」耙胡玉蓮拉起,慢步下山。
  行至距山口約二十丈許,金童道:「姐姐,你在這裡暫等一會,我去就來。」
  「你一個人……」
  「沒關係,我內傷已癒,他們決奈何不了我,再說我並沒有得到『風雷扇』,我正好趁機將蟠龍公子得去的『風雷扇』之事當眾公佈……」
  「為什麼?」
  「你不能公佈扇的下落,只說扇已被換去就夠了,如眾人都知道扇落蟠龍公子手中,豈肯干休,江湖異人甚多,如果被人奪去,你要奪回,不知又要費多少周折了。」
  「我如不說出下落,他們可能不肯相信。」
  「你可以拿這假釵作證明,必要時將此釵送給他們,也可免掉麻煩。」自懷中掏出假玉釵送給金童。
  「對!還是姐姐想得周到。」強抱著她,在她臉上狠狠的吻著。
  胡玉蓮猛力將他推開,道:「去去!人家這個樣子,心急死了,哪有心情與你胡纏。」
  「好,我去,我去就來。」
  此時,四更已過,但前來搶奪「冷香玉釵」的百餘人,卻仍沒有一個人走開,都認為未搶到玉釵不要緊,可以待金童下山來時,拎他換來的「風雷扇」,故百餘人都沒有為未搶到玉釵而有失望之感。
  驀然,那豎著「擅登山者死」的巨石後面,像一隻夜鶴般的飛出一個人。
  眾人乍見之下,登時哄然而起,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那人撲來,眨眼間,即將那個圍在中央。
  那人就是金童,見他頭髮蓬散,衣衫襤褸,卻眼神奕奕,英威逼人,他口角似笑非笑,悠閒的打量著向他撲來之人。
  癲翁哈哈笑道:「娃兒,快謝謝我老人家。」
  金童不懂的道:「為什麼要謝你!」
  「昨天若非我一掌擊退這傢伙,你已沒命了。」說時,指了一指茅山教主八卦子。
  「唔!不錯,昨天確被他擊了我一掌,可是你老人家並沒有救我。」
  古道老叟忙走了上來,道:「是的,癲老頭救了你和胡玉蓮一命。」將昨天癲翁一掌阻止五六人向他撲擊的經過略說了一遍,並急道:「蓮兒呢?」
  金童「啊」了一聲,道:「姐姐尚在山上!」說時,俊臉浮現出羞澀的紅暈,心頭狂跳,似乎古道老叟已知道他與胡玉蓮的事一樣。
  他忙將頭別過,對癲翁拱手一揖,道:「如此說,晚輩真要謝謝你老人家了。」
  癲翁怪眼一翻,道:「空口白話,我老人家不稀罕。」
  「那你要我怎麼謝你呢?」
  「將『風雷扇』給我,才算恩怨分明。」
  離火陰魔冷笑著走上前去,道:「就看你癲兄這份德性,哪配使用『風雷寶扇』,真是妙想天開。」
  「你離火陰魔難道就配使用『風雷寶扇』不成?」此話是出自一個方面大耳,身軀魁偉,粗眉大眼,黑鬚飄胸,紫紅臉色,年約五旬的一個老者之口,聲音雖低,卻十分有力。
  離火陰魔咭咭笑道:「龍家堡主,你也到了,大概除龍兄一個人外,都無人配使『風雷寶劍』了,嘿!嘿!」語出不屑,內含無限的諷刺意味。」
  龍家堡主本站在五丈之外,聽離火陰魔話後,即冷笑起來。
  這場面非常複雜,都為一己之私,勾心鬥角,殺氣瀰漫,血戰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金童本不想立即公佈寶扇秘密,欲讓群雄互戰一陣再說,但他見眼前這些人,並非是江湖上的普通高手,如弄得不好,說不定自己也得惹上一場麻煩。
  他心念剛落,癲翁忽然喝道:「娃兒!你懂不懂受人之恩,必當湧泉以報?」
  金童淡然一笑,道:「老前輩之大恩,晚輩以後必報。」
  「你這點能耐,以後還要你報個屁,要報現在將『風雷扇』給我,從此我們便互不相欠了。」
  金童劍眉一揚,環掃了各人一眼,朗聲道:「各位此來都算得白費了……」
  癲翁怒道:「娃兒,你真敢私占寶扇?」
  龍家堡主冷笑道:「天下間居然有人不想活的人。」
  金童忙搖手道:「各位雖白來,在下金童也是白走了一趟。」
  谷中頓起一陣騷動,百餘人向金童逼得更近。
  離火陰魔怪笑道:「娃兒!你這話是何意思?」
  金童道:「『風雷扇』於半月前就已被人換去了!」
  「這話可當真?」眾人異口同聲的喝問。
  「在下並沒有打誑,差一點在下還犯了闖山之罪,被處死刑!」
  癲翁道:「換扇者是誰?」
  「雲夢仙姑並未告訴在下!」
  「你所懷之『冷香玉釵』難道是假的?」
  「一點不錯,在下之玉釵是支假的。」
  龍家堡主冷然一笑道:「你這話實難令龍某相信,你可肯由龍某在你身上檢視一番?」
  他實在太輕視金童了,縱然金童是個泥身菩薩也有三分土氣,何況他正是氣盛的少年人,當下冷然道:「閣下未免欺人太甚,莫說『風雷扇』不是你的,就是你前輩之物,也不許你胡作非為。」
  龍家堡主道:「我早疑心你使詐,真不出我之所料。」
  「我已說過我並未換得扇,你要檢視辦不到,如要走上幾招,在下一定奉陪。」
  「嘿!嘿!就試試看吧。」舉掌欲劈。
  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大漢,倏然上前道:「莊主且慢!殺雞焉用牛力,讓小弟先接他幾招。」
  「這小子不含糊,你得小心點。」
  「莊主放心。」黑衣大漢斯近金童,雙腳一挫,雙掌齊出,直劈金童胸腹,勁風呼嘯,狠辣儐備。
  金童見勁鳳不弱,不敢輕視,恐被震退而受他人襲擊,忙以八成功力將兩道來勁接下。
  平地一聲巨響,響聲起處,沙石稜飛,金童紋風未動,但見那體壯如牛的大漢,竟飄飛出三丈之外,落地後,連血都未吐一口,即已氣絕身亡。
  這大漢是龍家堡主的拜把兄弟,姓戚名芒,武功不弱,尤其內功精湛,有移山掌之稱,不想,竟這等不濟。
  移山掌戚芒確有他的實學,並非不濟,而是金童這一章大出人意外,不說他昨天內傷未癒時的情形,就是以前,也只能把移山掌震退幾步,決不能將他震得立斃當場,這事,連金童也感到迷茫。
  金童只一掌就擊斃一個一流高手,眾人氣焰倏然大減。雖有向金童攻擊之心,卻不敢貿然出手,驚愕不動。
  金童就趁各人驚愕之時,朗聲道:「各位別以為我金童是好欺負的,若雲夢仙姑不叮囑我,叫我少殺無辜,各位如此態度對付在下,在下豈能忍耐!」
  癲翁道:「如此說,你是得了『風雷扇』了?」
  「沒有,在下有證據。」自懷中掏出假『冷香玉釵」』,繼道:「這是支假的『冷香玉釵』。」
  癲翁道:「可否給我一看∵
  「可以,如果前輩需要,我可以送你。」將玉盒擲給癲翁。
  癲翁接過玉盒,打開一看,即見華光閃閃,耀眼生輝,喟然道:「這釵雖是假的,也是價值連城之物。」
  金童道:「前輩如覺可愛,就送給你吧,也好盡晚輩報答前輩救命之恩。」
  「好呀!我也不與你較量武功了,我們從此各不相欠,見面如同陌路。不過,你如犯了我,我們就是敵人。」將假釵納入懷中,晃身而去。
  金童一示「冷香壬釵」,群雄都不得不相信金童之言了,個個垂頭喪氣,跟著癲翁紛紛而去。
  金童陡然喝道:「九音掌!八卦子!二位請稍待片刻。」
  九音掌和八卦子都正欲離去,乍聞金童喝聲,都不禁一愕,停步回身,向金童看來。
  其他欲離去之人,見金童忽然找上二人頭上,知道又有熱鬧可看,遂均暫收離去之意,袖手旁觀。
  九音掌嘿嘿冷笑道:「小俠有何指教?」
  金童並不理九音掌之言,慢步走上,道:「八卦子,請你過這邊來。」
  八卦子素知金童厲害,剛才又見他一掌擊斃移山掌,功力似乎又增進不少,內心異常不安,但他身為一教之主,自有他威嚴所在,心中之不安,卻沒有表露於形色,當下冷哼一聲,道:「有話說吧!」慢步走到金童所指的一塊無人空地。
  金童又對九音掌道:「你也到這邊來。」
  「嘿!嘿!』九音掌冷笑著走到八卦子身側。
  金童劍眉一揚,道:「二位一掌之賜,在下欲奉還一點小意思!」
  九音掌道:「好極!好極!」
  八卦子見九音掌在側,暗忖:「二人聯手對付,雖不能取勝,卻也可全身而退。」
  心念及此,怯意稍除,冷笑道:「小俠既要報一掌之仇,就請出手吧。」
  金童淡然一笑道:「如動起手來,你們二人都休想活命,在下現在還不想殺你們。」
  九音掌道:「小俠未免過於狂妄。」
  八卦子道:「小俠既不想動手報一掌之仇,叫住我們是何意思?」
  「我要借你們的衣服一用,八卦子請你借上衣,九音掌請你借下褲!」
  此話一出,谷中頓時哄然大笑,都喁喁私語的談論:金童怎會想出這等侮辱的報復,這小子真是可笑可惡,委實太狂妄了。
  七大門派二十餘人,個個橫眉瞪眼,怒視著金童!
  五嶽神丐道:「這娃兒好像變了?」
  古道老叟喟然道:「這孩子實在不懂事,報仇就報仇,怎可叫人借衣服,未免欺人太甚吧。」
  翻天一掌道:「要是激起公憤,他可要吃虧了。」
  不說群豪議論,且說九音掌和八卦子,乍聞金童之言,頓時氣得一竅出氣,二竅生煙。
  二人大小也是一派之主,江湖上也頗有名氣,在此百餘武林同道面前,就是殺了他,也不會要其將衣服解下,有辱其歷代祖師。
  九音掌冷慘慘的道:「可以,可以,一條褲子算得什麼,就是老夫這條命給你,也是小事,不過,必須你小俠有此能耐!」
  八卦子道:「如你小俠想出家作道士,就跪下拜貧道為師,貧道即將這件道袍給你,」說時,掀了一下袍角。
  金童本沒有意凌辱二人,他是要剝這二人衣服,給胡玉蓮暫時遮羞,自沒有想到有辱於人的上面去,當下.淡然道:「你們難道不肯借?」
  九音掌道:「老夫說過,只要你有能耐。」
  金童劍眉一掀,道:「好!雙手一甩,使一招「飛花指法」中的「花落春歸」。十指勁風,向二位掌門射去。
  九音掌和八卦子同時大喝一聲,各推出一股猛勁,並同時向左側一閃。
  金童展開「醉八仙」步法配合「飛花指法」。「落花舞風」、「落花追魂」絕招連出,但他並沒向二人穴道上打去。
  「落花追魂」一出手,九音掌的右肘骨,八卦子的右腕脈各中了一記陰勁,頓時,二人右手失去作用。
  金童大喝一聲,一個踉蹌欺上,堪堪一手扣住一人腕脈,二位赫赫有名的掌門宗師,只在金童手下走了三招,即行被制,說來實令人難信。
  二掌門人之被制,金童步法神奇詭譎是一原因,主要的是他內功深厚,逼得二人失去靈活運用招式之能。他之突然內力大增,原來是服了半片雲夢仙姑給他的千年靈芝仙草,但他卻是茫然無知。
  九音掌和八卦子腕脈被扣,勁力頓時消失,無力反抗。
  金童冷然道:「衣服只是暫時借用,日後就原物歸還。」
  九音掌怒道:「士可殺不可侮,何必多言。」
  「我今天是不想殺你們,否則,你們早已死了。」
  「阿彌陀佛。」少林寺長老憫世大師走了上來,道:「施主未免欺人過甚,施主自量能勝過我們七大門派麼?」
  「如大師要管閒事,在下毋須自量實力,捨命相陪就是。」
  憫世大師道:「你如執意強借衣服,貧僧等自不能緘默!」
  「我倒要領教一番。」一抖八卦子的腕脈,八卦子立即癱軟倒在地上,抽出扣八卦子腕脈的手,疾解九音掌褲子……
  七大門派二十餘人見狀,倏然一擁而上,掄掌欲向金童劈去——
  古道老叟忙飛身而上,急喝道:「且慢。」
  二十人餘人收斂欲出之掌勢,出俗道冷人冷然道:「古道兄又要插上一手?」
  古道老叟儀容應嚴,對金童道:「娃兒何以這等荒唐?」
  金童見古道老叟出面,不敢再強解九音掌褲子,答道:「他擊了我一掌,我沒有要他們的命……」
  古道老叟喝道:「他擊了你一掌,你可以擊他一掌,何以要剝人衣服?」
  「我不想殺他,只因的衣服破了……」
  「唉!傻孩子,你不想殺他,就放掉他吧!」
  「可是……」
  他不好意思說出胡玉蓮衣不掩體的情形,但又不好違背古道老叟的意思,只好鬆開緊扣尢時掌腕脈的手,縱身後退。
  九音掌被釋,羞愧交加,一掄右掌,劈向自己的腦門,「啪」的一聲,腦漿這出,倒地身死。
  憫世大師察了一下九音掌傷口,對金童道:「施主如此殘忍,終有報應之日。」
  金童也感到有些內疚,道:「他要自殺,我有什麼辦法。」
  「如你不強逼他借衣服,他即使失敗在你手下,也不致自殺!」
  「我向他借衣服,並沒有凌辱之意。」他一掀百孔千瘡的衣褲,道:「你看我這衣服能出山見人麼?」
  憫世大師低宣一聲佛號,叫人抱起九音掌戶體,領著七大門派二十餘人,怏怏而去。
  八卦子被金童剛才一抖,全身筋,仿若斷散了一樣,運功治療了良久,才稍感好轉,此時,己站了起來,狠毒的看了金童一眼,忍著渾身酸痛,出谷而去。
  群豪見熱鬧結束,也紛紛而去。
  古道老叟道:「娃兒,連兒呢?她為什麼不與你同來?」
  金童倏然兩頰緋紅,吶吶道:「姐姐的衣服破了,不能見人,剛才我要借的衣服,就是給姐姐穿的。」
  「傻孩子:要知剝人衣服,等於辱人歷代祖師,這等小題大作,實在冒昧已極。」
  「是八卦子想擊斃我,姐姐為救我才被撕破衣服的,不向他要衣服穿向誰要?」
  「她現在哪裡?」
  「就在那巨石後面。」
  古道老叟喟然道:「我這件外衣給她暫時穿一下吧!」說時,將自己的灰布長衫脫下。」
  金童紅著臉道:「褲子呢」
  古道長叟驚道:「褲子也破了……」金童低著頭,不敢看古道老叟。
  翻天一掌道:「我有二條褲子,給她一條吧。」脫下外面的黑長褲。
  金童拿著古道老叟的灰長衫和翻天一掌的黑長褲,疾快的飛入登上路口。
  翻天一掌哈哈笑道:「胡兄,我看我們這幾個老傢伙的口福快來了。」
  古道老叟不解的道:「啷來口福?」
  五嶽神丐哈哈笑道:「我們的侄孫女蓮兒的喜酒呀!」
  古道老叟腦筋倏然轉了過來,臉上頓時呈上喜悅之色,撫鬚笑道:「但願如此,了卻我一大心事。」
  五嶽神丐道:「童娃兒這孩子不錯,配蓮兒正是天生的一對,要是他是三弟金超的孫兒,那就更妙了。」
  一向沒有開口的王一帖,忽然插嘴道:「這事我問過他,但他一無所知,並說他與他姑姑並非住在青草湖,而是住在西安。」
  五嶽神丐道:「事情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過這娃兒江湖經驗太差,我們要好好的照顧他。」
  這三位老人,心情最快樂的,要算古道老叟了,他自聽五嶽神丐話後,笑容就一直沒有收斂過,他不時向登山路口望去,似乎急欲見到胡玉蓮,以便問他與金童的內情。
  此時,天已大亮,四人在谷中等了好半晌,仍未見二小下山而來,古道老叟自言自語的道:「怎麼還不下來?」
  翻天一掌道:「二位小娃兒的感情,定然不尋常了,此時可能正在膩成一團,忘了我們了。」
  此話剛落,金童和胡玉蓮便由巨石閃出,胡玉蓮臉若桃花,羞人答答,向翻天一掌瞪了一眼,嗔道:「陳爺爺,你越老越不正經了……」話猶未說完,即投入古道老叟懷中。
  翻天一掌哈哈笑道:「我才正經呢,難道你還想賴掉我這一頓喜酒不成。」
  胡玉蓮在古道老叟懷中亂扭,道:「我不來了,我不來了。」
  金童聽了翻天一掌之言,羞得無地自容,但心中卻甜蜜蜜的,不時斜眼向胡玉蓮看去。
  胡道老叟哈哈笑道:「別鬧了,你們把登山後的情形說給我們聽聽。」
  胡玉蓮整了一下亂髮和又長又大的衣褲,將登山後的情形,——詳說了一遍,只是沒有把她與金童發生暖昧的事說出。
  四人聞之,都大感喜悅,五嶽神丐道:「真是因禍得福,怪不得童娃兒功力突然大增,大概服的是干年靈芝。」
  古道老叟道:「現在只要搶下寶扇就成了,以我推斷了,蟠龍山莊的人,可能正向冥谷進發。」
  翻天一掌道:「他們不識扇訣,到達冥谷也是枉然,我認為乾脆到敝莊休息休息,一則待童娃兒研練扇訣,再則,哈哈!如他們願意,我們就喝了他們喜酒再去。」說時指了一下金童和胡玉蓮。
  五嶽神丐道:「有道理,蟠龍山莊之人,雖不能裂山救人取寶,但他們卻也不會甘心而離去。」
  商議已定,六人即按照計劃行事,至龍南縣城時,在客棧取了行李,胡玉蓮換回她自己的衣服,金童也換了一套新衣,匆匆北上,曉行夜宿,不到一月,即已到達北京。
  舊地重遊,各人都感異常興奮,尤其是胡玉蓮,芳心中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甜味,金童有時雖也感到興奮,但有時卻又感到十分不安,常常暗自歎息。尤其越近北京時,他的心情就越加沉重。
  他心中有很多複雜難以解決的問題,他想到:如與胡玉蓮結了婚,奪寶,尋找姑姑的下落,報仇,都很不方便,而他他時常想到邱如鳳,雖疑邱如鳳很可能就是他殺父仇人的女兒,但沒有真實的證明,尤其假冒強xx紅兒的事,更覺心跳,萬一邱如鳳因受生根,慫恿紅兒找上門來,將如何向蓮姐交代?
  這些問題充塞他的心懷,使他異常懊喪,但他究竟還是個半大孩子,撇開這些問題時,卻又很是快樂。
  這天午後,四人返回嘉樂山莊,莊主翻天一掌家中,除老妻一人外,其餘都是莊丁僕役,他指揮僕役備了許多酒菜,當晚六人痛飲了一夜。
  翻天一掌指定花園中的一間精舍給金童住,限制他如無特別重大的事,絕不准離花園一步,以便早日研透扇訣,就是與胡玉蓮見面,也有規定的時間,
  他本是聰明絕頂之人,三招扇訣雖神奇詭譎,變化萬端,其實他在北上途中,即已知其大概,再經一二日之精研,已完全心領神會,運用自如,但被三個老人限制了自由,不能出外玩耍,悶得整天發慌。
  這天他實在悶不過,趁著三老人午睡不注意時,便一人悄悄的溜了出來;但出莊後,又不知作些什麼,沉思了一會,暗道:三月前,武林三腐儒曾經到過那家快樂樓,我現在不如到那裡去看著,也許會碰到他們。」
  心思一落,即奔向北京城,但到達快樂樓六庭時,又踟躕不敢進門,困為,他恐樓上的姑娘又像上次一樣的向他糾纏,心房狂跳,猶豫不決的站在門前。
  驀然,三個中年儒士,嘻嘻哈哈,大搖大擺,向快樂樓進去。
  金童下眼看清,心頭猛然一震,趕忙閃入一家雜貨店內。真是冤家路窄,無巧不巧,這三儒士正是武林三腐儒。
  金童悶得無聊,想出來一遊,竟真被他碰中了。
  此時,金童情緒異常緊張,也異常紊亂,不知應如何來處理當前的問題,欲入內監視,又恐那些姑娘捉弄,也恐被三腐儒發覺,在此天子腳下,不便動手殺人,如眼巴巴的看他們逸去,豈不是勞而無功?
  於是,他決定在附近等待,讓三腐儒興盡出來後,即誘他們至郊外,慢慢將三人處決;但他在快樂樓門有附近,是等了一個多時辰,三腐儒仍不見出來,眼見太陽就要下山了,如再等下去,三老和他蓮姐自會發覺他私溜,必然又氣又急,說不定還會四出找尋。他心急如焚,但他又豈能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驀然,一個念頭闖入他的腦中,暗道:「對!就這樣做吧。」
  心思一落,即向那雜貨店老闆借來文房四寶,寫道:「吳、秦、曹三位仁兄大鑒:啟者小弟立裡有要事相商,請三位仁兄即來西門城隍廟一敘,萬勿吝延!」署名為「小弟立裡頓拜。」
  書畢之後,送了一錠白銀給店老闆,請他到快樂樓,然後退到一個僻處,注視快樂樓的動靜。
  果然,不到片刻,三腐儒即匆匆走了出來。
  金童興奮萬分,立即快步向西奔去,到達城隍廟時,三腐儒還沒有到。
  他忙躲在供桌之後,熱血奔騰情緒激昂,等待三腐儒的來臨。
  廟外忽然傳入一陣「沙沙」步聲,接著,三腐儒同時進入廟殿。
  三腐儒一進廟殿,即四下環掃,似乎懷著異常奇特的心情,見廟殿沒有人,像又增了一層驚異。
  桃花賊吳一奇道:「這事有點怪。」
  淫魔秦中生道:「是呀,立裡這個人我們從來不認識,他有什麼事請我們商量?」
  色狼曹全道:「八成是找我們商量冥谷中的事。因事關機密,不便用真名實姓,立裡說不定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呢。」
  淫魔道:「他既約我們來此,怎麼尚遲遲不來呢?」
  色狼道:「可能他有要事耽摘了,我們等他一會也不要緊。」
  淫魔道:「如為冥谷之事,等一會倒無所謂,否則,我們的酒菜可能已預備好了,可理不了他那麼多。」
  桃花賊道:「我總覺得此事有點奇怪,若是商量冥谷之事,『風雷扇』為蟠龍公子所得,天下人皆知,『風雷扇』不能裂壁救人,天下人也皆知,冥谷尚有何秘密?」
  色狼道:「就因為這樣才有秘密,也許立裡有裂壁開山的秘訣,否則,『風雷扇』豈會無效?」
  桃花賊點頭道:「唔,你這話倒有一點道理,但立裡小子怎麼還不來……」
  「吳兄可不能隨便罵人呀!」聲出供桌之後。
  三人一震,色狼喝道:「什麼人?」
  「小弟立裡……」
  色狼罵道:「你小子早已到了,何以裝神扮鬼,躲在供桌之後不肯出來?」話畢,向供桌後走去。
  陡然,供桌後站起一個白衣書生,他雙掌平胸,星目含威,冷然而慢吞吞的道:「三腐儒,人生何處不相逢,認識我麼!」
  金童一現身,三腐儒頓時臉色大變,同聲驚道:「你……是你!」惶恐之情,溢於言表。
  色狼與金童相距最近,更是嚇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欲走不能,欲拼不敢,渾身顫抖,一步一步後退。
  三腐儒武功本不弱,三人聯手,更是少有對手,但他們曾經聽聞金童在雲夢山下,號稱移山掌的戚民,被他一掌擊斃,鼎鼎大名的崆響掌門九音掌,茅山教主八卦子,二人聯手,也只接了金童三招,即被金童扣住腕脈。
  此時,見立裡就是金童,哪得不慌?
  金童一步下步的逼近三人,冷然道:「你們別想逃走,只要我雙掌一出,你們必立斃無疑!」
  桃花賊雙目一轉,道:「你是要打麼?我們就到外面一決存亡吧。」他欲使計騙金童出外,藉機逃走,話畢之後,即欲轉身先出。
  金童沅聲喝道:「站住,只要你能勝我,哪裡不是一樣。」
  桃花賊見此計不逞,雙目一轉,又想出一條妙計,只是覺得此計過於不義,過於毒辣些,但在此生死攸關之下,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倏然裝得很是鎮靜,淡淡的道:「你既遲遲不出手,難道有何話要說?」
  金童冷在道:「不錯,我正有話問你們。」
  桃花賊道:「什麼話?你問吧。」
  「你們還記得五年前冥谷之事麼?」
  「嘿!嘿!還記得一點。」
  「我姑姑生死如何?」
  「沒有死。」
  「你們辱過她沒有?要老實告訴我!」
  「沒有。」答話間,慢慢移身到淫魔秦中生的身後。
  「她現在哪裡?」
  「不知道!」
  「你們怎會有那麼仁慈?」
  「我們不是仁慈,是她被人救走了。」
  「誰救走的?」
  「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她武功……」
  桃花賊話猶未說完,突然猛力在淫魔背後一推。同時一提丹田之氣,一式「乳燕穿梁」,閃電似的射出廟外。
  淫魔一心注視著金童的神情動作,未防桃花賊會有這一著,當時站腳不住,直向金童撲去。
  金童也未料桃花賊會來這一套,大喝一聲,雙掌猝然而出,一取前撲的淫魔,一取距他較近的色狼。
  他這一掌是含憤而出,勁力有逾千鈞,「轟」然一聲,接著一陣嘩啦、嘩啦之聲!
  淫魔和色狼應掌橫直飛射,碰在牆壁之上,變成二具血肉糊塗的屍體。
  金童這一掌用勁過猛,不但將淫魔和色狼擊得血肉糊塗,廟門也敵擊得粉碎,梁瓦動搖,灰塵紛落。
  金童微愕了一下,急忙縱身而出,四下一看,祧花賊已逃出十丈之外,拚命向城內飛奔,口中尚不斷的狂呼大叫:「救命啊!救命!強盜殺人……」
  金童自量要追,雖可追到,但亦得追入城中,桃花賊狂呼亂叫,即使將他擒住,亦必引民官兵注意。為免麻煩,追了幾步便停了下來。
  他怒極的罵道:「真是不擇手段的奸賊,我終有一天要你的命。」
  他返回廟中,見廟門和供桌都被他震碎,瓦也落下不少,滿地塵灰,一片狼藉,不自覺的歉然歎了一聲。
  他檢視了淫魔和色狼的戶體一下,見二人心脈已經寸斷,五臟破裂,確已死去,才離廟返回嘉禾山莊。
  金童到達嘉禾山莊時,時已黃昏,他不知翻天一掌等己否曉得他私自離莊,欲先返回花園精舍後,看情形再出廳稟告三位老人。
  他匆匆進入莊門,小心翼翼的經過走廊。
  驀然,由客廳中發出一聲怒喝:「站住!′
  金童心頭一震,立即站住,很不好意思的轉向客廳走去,心中很不是味,羞愧得滿面通紅,他雖不是離莊作些壞事,卻也感到事先稟明,擅自離莊有失禮節,甚為不安。
  客廳只點了一盞油燈,顯得十分黯淡。三位老人圍坐廳中一張八仙桌前,一語不發,氣氛十分沉鬱。
  金童進入客廳,拱手向三老一揖,道:「三位老前輩要晚輩站住,有什麼指教?」
  三老六目如電,臉色鐵青,似乎十分氣憤!
  金童見狀,心房忐忑,暗忖:「他們雖知我私自離莊,但我未作壞事,何以這等對我,令人莫名其妙!」
  心念一落,又拱手一揖道:「晚輩因久在花園,閒得發慌,想出外散散心,不想……」
  翻天一掌忽然沉哼一聲,道:「淺水之處,豈是藏龍之地,要去便去,老夫決不挽留,」語音冰冷,意含逐客,聽得金金童心泛寒意,迷茫萬分。
  金童心中嘀咕,暗道:「三位老人都是樂天之人,氣量如海,我即未先稟明,私自出莊,怎會生如此大氣,夷非我離莊的半天中,發生了什麼大事不成?」
  一念及此,於是又恭敬的問道:「晚輩只不過不告離莊半天,怎值得三位老人家生如此大氣!」
  古道老叟冷然笑道:「請問外出何事?」
  「晚輩扇訣早已精通,想出外逛逛,又恐前輩不准,故私自溜出。」
  「何以一出就是半天?」
  「晚輩到達城裡時,無巧不巧正碰著擄我姑姑的仇人武林三腐儒。」接著,將計騙武林三腐儒至城外的前後經過情形,詳細述了一篇,並道:「所以回來晚了。」
  五嶽神丐冷哼一聲,道:「你也配殺武林三腐儒,哼!你比武林三腐儒也好不到哪裡去,將來也不知有多少人要殺你。」
  金童聞言,又氣又詫異,心忖:「他們今天怎麼與往常大不相同?」
  當下,淡然道:「前輩比話是何意思?晚輩自問,並沒有作過下流之事,怎能與三腐儒相提並論?至於有很多人要殺我,我並不否認,但我死,也可無愧於心。」
  五嶽神丐嘿嘿笑道:「年紀輕輕,就這等狡獪,再假時日,將不知要勝武林三腐儒多少倍,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魔頭的傳人,豈會有好東西!嘿!嘿!」
  金童一入廳,就被三老冷落,繼之又被三老無頭無腦的痛罵,使他莫名其妙,即有再好的涵養,聽了五嶽神丐這番話,也難按捺心中之火。
  他劍眉一揚,冷然道:「三位若認為晚輩不屑相交,叫晚輩走就是,何必要如此陰損?」
  話聲一落,微一拱手,轉身憤然出廳而去。
  翻天一掌沉聲喝道:「請把你的東西全部帶走,陋宅雖寒,卻也清潔,決非藏垢納污之所!嘿!嘿!」
  金童聞言:氣得幾乎昏倒!只冷哼聲,連頭也未回,即向花園精舍大步而去。
  他哪會想到三老在半日之間,即變得如此無情,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在此氣憤之時,無心揣摩,只恨不得插翼飛出這座無情的莊院。
  他到花園時,忽然想起胡玉蓮,暗道:「怎麼不見蓮姐姐,她哪裡去了?莫非她也與三老一樣,在半天之間變了心,不屑見我了?我是否需要見她一面再走!」
  「三老既以這等態度對我,蓮姐姐即使還愛我,也無法繼續留下了。」
  他想到他已佔了胡玉蓮的身,如這樣糊里糊塗一走,胡玉蓮這一生可悲摻了!
  想著,走著,不覺長長的歎了一聲,鬱鬱的道:「算了,這並非我負她,她再悲摻也怨不得我!」
  此時,他已走到精舍之前,忽見廳中,書房,臥室,都射出燈光,似乎有人在內。
  他心頭一愣,暗道:「裡面有人?誰?莫非是蓮姐姐在等我,要與我見最後一面?」
  他心頭跳得很厲害,遲遲不敢進入,因為這一進去,必然有一個難以猜測的場面;但又不得不進去。
  他輕咳了一聲,然後舉步推門入內,果然,房中一陣響動,接著,自房中出來一人,碎步向他迎來。
  金童乍見迎來之人,不由自主的驚叫出口:「你……」雙目圓瞪,臉色泛白,怔然不動。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出現在此之人會是她——邱如鳳的丫環紅兒:她怎一人來此?她來此作甚?這真是令金童摸不著頭腦的事。
  紅兒碎步走至金童身前,似喜還憂的向金童一福,叫了一聲「金相公」後,即低垂粉臉,嬌羞欲滴,不敢抬頭再望一眼。
  她雖是一個丫環,但也長得相當漂亮,此等似喜還憂,嬌羞欲滴的神態,足夠令人受憐的模樣。
  金童乍見紅兒,同時想起三個多月前的事,接著又想起三老剛才對他所說的話,心中已然明白今天發生的事,也恍然三老對他突變的原因,
  倏然間,他把對三老的憤恨,完成移至紅兒身上,恨不得摑紅兒二記耳光,攆她出去;但他究竟是一個有著大丈夫氣度的人,哪能動手打一個嬌弱的女孩?當下,氣極地,冷漠地,道:「你來這裡幹嘛?〞
  紅兒聞言,浮身一震,抬頭看了金童一眼,見他劍眉斜豎,星目圓睜,臉色鐵青,嚇得移步後退,臉兒由紅泛白,芳心愕然,吶吶的道:「我……我來找你。」
  「找我幹嘛?」
  「金相公……」她忽然掩面低泣,半晌才道:「人家……人家……」
  「什麼事快說!」
  「人家有了……」
  「有了什麼?何以吞吞吐吐?」
  紅兒將頭低貼胸前,停止低泣,道:「就是三個多月前的事,我家小姐叫你……不想就有了……」
  金童乍聞此言,彷彿當頭一個霹劈,他已瞭然一切,頓時,懊喪萬分,悔恨不已,心中有著一種難以言表的滋味!
  當時,紅兒被人強xx後,邱如鳳恐紅兒尋短見,軟硬兼施的要他承認姦夫的罪名,他一時心發仁慈,不想竟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真是黃狗偷吃,白狗當災,足可毀他終身幸福,-生名譽,他怎能擔當得起?
  他怔怔的望著紅兒,不知所措。
  紅兒嬌怯的走上兩步,道:「相公!我知道你只喜歡我家小姐,不喜歡我,可是孩子是你的,你不能不喜歡孩子,你得趕快把我安置一個地方,好讓孩子出世。
  「這件羞人之事,我不敢對主公主母說,只偷偷的告訴小姐,小姐便叫我來找你,她說:你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噢!剛才我把此事告訴五嶽神丐等三位老前輩時,他們也說,叫你帶我離開這裡,找個地方好好往下。」
  他暗忖:「她腹中的孩手,並不是我的,我無理冒充她腹中孩子的父親,更下能背姦夫的罪名,否則,不但毀了我的一生,也毀了蓮姐姐一生。
  「可是如我將真情告訴她時,她會不會尋短見……我得好好安慰她,如她不聽,仍見尋短見,也就只好由她了。」
  心念及此,緩和態度,喟然道:「紅姑娘!你弄錯了,唉!至今你仍蒙在鼓裡。」
  紅兒不解的道:「我弄錯什麼!」
  「你腹中孩子的父親並不是我!」
  紅兒倏然又驚又怒,叱道:「什麼?你說什麼?哼!我紅兒雖是一個丫環,也懂三從四德,除被你那一次後,從未與任何男人接過,孩子的父親不是你尚有誰!」
  「紅姑娘你聽我說,孩子的父親的確不是……」
  紅兒不待他將話說完,即大哭起來,一面哭一面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要打賴了。」
  「別哭!」輕拍了她的肩胛,道:「那晚的事,根本不是我……」
  「我家小姐說是你,你自己也承認是聽我小姐的意思作的,現在又說不是了,難道你另有了女人!」
  「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
  金童忽然怒道:「你怎麼這等橫蠻不講理?」
  紅兒渾身猛震了一下,身子搖晃欲墮,忽然格格笑道:「好!我不講理,你污了我不承認,你講理。」笑聲近乎瘋狂,比哭猶難聽得多,話聲一落,踉蹌的衝出室外花園,又瘋狂的哭個不休!
  金童見狀大驚,急叫:「紅姑娘!紅姑娘!」卻未將紅兒攔止。
  紅兒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一面哭,一面踉蹌曲奔跑,經走廊,直至莊外,哭聲猶未休止。
  金童怔立精舍門口,發久才長歎一聲,喃喃自語道:「我金童何以這樣倒霉?真是天掉下來的橫禍!
  「她這一次也難免一死,早知如此,當時就由她自殺多乾淨!千不是萬不是,都是我自己不是,我不該心地仁慈,代人負罪,惹得身敗名裂,害已害人。」
  他返回精舍,進入房中,收拾簡單的行李,又自言自語的道:「這事我得向三老解釋一番,無論他們信與否,也得盡人事而安天命。」
  他背起行李,走出精舍,回頭向一住半月的精舍投了依戀的一瞥,即大步走向客廳。
  到達客廳時,三老尚在悶坐,燈光黯淡,空氣沉鬱,有一種產不出的情調。
  三老見金童進來,都冷淡的看著他一半響,古道老叟才道:「你還來幹嘛,我們都不願見你了。」
  金童未理會三老對他的神情和態度!仍是恭敬地向三老拱手一揖,盡了晚輩的禮節,道:「晚輩有幾句話要對三位老人家說明,至於你們信與不信,我不想多問。」
  古道老叟冷然道:「我知你有一番美麗的辯詞,不過我倒願意聽聽,好使我們更明瞭你的為人。」
  「無論你們對我作何種看法,我都不在乎,因為我心可質於天。」
  翻天一掌嘿嘿笑道:「好一個我心可質於天,真夠動聽,離恨天君的傳人確非凡晌。」
  五嶽神丐道:「有話快說,說完快走。」
  金童不慌不忙,慘然一笑,道:「在我住的精舍中的那個姑娘,她是蟠龍山莊莊主九爪神龍的女兒邱如鳳之丫環,名叫紅兒,三月前吳老前輩在大宴天下英雄時,也曾來過,你們大概不會不認識她?」
  五嶽神丐道:「唔!我們都認識她。」
  「那天蟠龍公子奪了我的『冷香玉釵』,邱如鳳忽然願作俘虜,叫其奶娘通知他父親以釵換人,結果,我與他們同住在京城客棧中,此事諒三位都是早已知道。」
  五嶽神丐道:「不錯!邱如鳳之願作俘虜,是有計劃的,意思是要她父親以假釵來換,以金蟬脫殼之訃,嫁禍於你,這些事我們早已知道。」
  「三位可是認為晚輩就在等待九爪神龍之時,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
  五嶽神丐道:「是紅兒姑娘親口對我們說的。」
  「不錯,當時因邱如鳳恐她尋短見,軟硬兼施,逼我冒認姦夫罪名!」接著,將紅兒被奸的那晚經過情形,詳說了一遍,並道:「事情回某確是這樣,句句實話,三位信則信,不信在下也沒有辦法。」
  三老聞言,都沉默不語,廳中氣氛,異常沉悶。
  良久,古道老叟才冷然道:「你這一說,你的仁慈,義氣,人格,無形中又增加了許多;可是,我等並非三歲孩童,豈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
  「三位不信,晚輩自無辦法。」
  「你對蓮兒的事,就是鐵的證明,你說得再動聽,也難使老夫待相信。」
  提起胡玉蓮,金童心中倏然湧上一股羞愧,不安萬分,暗歎一聲,道:「不知蓮姐現在哪裡,可否讓我見她最後一面。」
  「她聽紅兒哭訴後,在一氣之下,即離莊而去,可能她是不願再見到你,究竟哪裡去了,老夫等也無法知道。」
  金童心頭一愕,又暗歎一聲,暗忖:「三老對我已有了成見,現在我縱有百口,也難使三老相信我說的話,惟有將姦夫擒來,或叫邱如鳳作證!」方可洗雪我的冤枉,邱如鳳既叫紅兒來找我,當然不會替我作證,如今,只有把姦夫擒來一條路了,但姦夫是誰呢?」
  他怔立沉思,竟忘了三老對他的恨意,處於不能久留之地。
  古道老叟忽然冷哼一聲,道:「你還不走,難道要老夫等領教你一番『飛花指法』絕學才肯走。′
  金童頓時驚醒,拱手道:「事情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後會有期。」轉身大步走出莊來。
  他仰首看了一下天色,時已將近三更了,他無目的地,悶鬱地走著,茫茫江湖,不知何去何從。
  他忽然想起冥谷之事,前些日子,他曾聽五嶽神丐等說過,天下英雄都已向陰山冥谷進發,大概是去劫奪蟠龍公了的「風雷扇」,或搶蟠龍公子取出的密笈。昨天又聽武林三腐儒談論冥谷之事,蟠龍公子無法裂壁取寶,但集聚冥谷之人,卻都不甘放棄離開。
  他暗自忖道:「扇訣我己練熟,何不前往冥谷一看,若蟠龍公於仍在陰山,即借其扇一用,救出那女人……」
  「唉!天天為女人,事事為女人,難道天下間已沒有不為女人的事?唉!真所謂天下女人皆禍水,要不是為女人,我哪會弄得如此狼狽,像個孤魂野鬼一樣。」
  心念甫落,即對準北京城方向漫行,預備天一亮,便登道西行。
  陡然,身後激起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忙回過身來,見數丈之處,站著一個身穿黑衣,長鬚及腹的蒙面老人,在蒼茫夜色中,隱隱可以看到老人印堂上有一粒豆大黑痣。
  金童心頭一愕,倏然記起三月前東門外以人換寶的那晚,這老人曾經以「血指金錢功」擊斃一名武當道士,並自稱為離恨天君錢如命的那老人。
  蒙面老人左脅下,挾著一個青衣少女,少女四肢下垂,似已昏厥不省人事,細看之下,老人脅下的青衣少女,就是紅兒。
  金童又是一震,暗道:「她是紅兒,難道她真的尋短見,為這老人所救不成?」
  金童對此老人異常忌諱,揣摩不出這老人是何等之人,鬼一樣的突來突去,三月前在東門外的那晚,這老人曾自願要幫助他,似乎是好意,但他自稱為錢如命,教過他武功,又像另有陰謀,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蒙面老人磔磔笑道:「娃兒!一向可好?」
  金童本能的一拱手,道:「老前輩你好。」
  蒙面老人托起紅兒癱軟的身子,道:「這娃兒並不錯,你何以始亂終棄?」
  「老前輩別胡說,晚輩對她沒有苟且行為。」
  「我老人家此來,並非要你留她,就是你真要收留她,我老人家也不肯,只是來告訴你,二年之後,她就是你的剋星,希望你小心。」話聲一落,身子一搖,既已消失十丈之外。
  金童怔了一回神,並未把蒙面老人的話放在心中,只覺得紅兒的遭遇實在太可憐了,他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又慢步前走。
  到達京城時,天已大亮,他草草吃了一點東西,即出城西行。
  他對冥谷之事,看得並不十分重要,但他覺得自己樹敵太多,武功不夠,如不取得壁腹內的密笈,增加自己武功,將來不說報仇,就是自身也恐難保,是以,不得不前往走一遭。困心情惡劣,江湖之事,他一概懶得探聽,故近日許多傳聞,他根本一點不知。
  這天,他已進入陰山山區,直向冥谷前行,忽聞身後一聲嬌笑回頭一著,不知幾時,他身後竟跟來一個紅色勁裝,背負長劍,年約二十四五的女人。
  只見她,面如桃花,眼若秋波,二道眉毛,仿若析月,懸膽其鼻,櫻桃其嘴,胸前雙峰高突,臀部大而且圓,蘊藏著無限的吸引性。說美麗,真美麗至極點,說妖冶,也妖冶至極點。
  她什麼時候跟在金童身後,金童一點也不知道。
  紅衣女人嬌媚一笑,道:「喂!你是叫金童麼?」聲音甜而嫩,充分表露女人的特有媚態。
  金童乍見這艷絕人寰、嬌美如花的女人,再自顧自已狼狽落寞的裝束,不禁湧起一股自漸形穢之感,但也不免心頭一蕩,低首不語,喑道:「這女人好漂亮。」
  「喂。」紅衣女人走了上來,繼道:「我問你是不是叫金童。」
  「在下正是金童。」
  「啊!我猜得一點不錯。」言態間,似乎很是得意。
  「姑娘有何指教?」
  「我問你,你也是來參與打擂奪妻的麼?」
  「什麼打擂奪妻?」
  「啊!你難道沒聽到近日的傳聞?」
  「近日發生過什麼事?我一點也不知道。」
  「你不必騙我,如你不知道,怎會來得那麼巧?」
  「真的不知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若你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不希望你為一個女人而拚命,要知天下女人多的是,像你這樣人品,武功又高的人,何患無妻,如你急需要一個太太,我擔保你馬上就有一個美麗的對象。」
  金童既不知事情的因由,又不懂紅衣女人的話意,她這一大篇話,簡直把金童弄得滿頭露水,莫名其妙。
  他搔了一下頭,茫然道:「姑娘你這番話,在下一點也不懂。」
  「這有什麼不懂的,我是要你不必參與打擂。」
  「打擂?打什麼擂。」
  紅衣女人格格笑道:「原來你真的一點不知。」
  「我說過我一點不知嘛!」
  「好!我告訴你吧!」頓了頓,繼道:「蟠龍公子得了『風雷扇』的事你知道麼?」
  「此事我知道。」
  「『風雷扇』沒有傳說中的威力,不能裂石壁而救那壁腹內的女人之事,你知道麼?」
  「此事我也知道。」
  「現在天下武林高手,齊集陰山,你知道麼?」
  「陰山來了很多人,我曾聽說過,卻不知究為何事。」
  「有些先到之人,已在此滯留一個多月子。」
  「年老的都想得到壁腹內的密笈,年輕的卻想得到壁腹內的那個女人。」
  「但『風雷扇』沒有裂山之威力,使他們很是失望,可是他們卻都不肯定,聽他們說:如有內功超的人使扇裂壁,也許可以如願,故人人都恐走後來了內功超凡的人,裂開石壁,失去搶奪的機會。」
  「蟠龍山莊莊主九爪神龍內功不是很高麼?」
  「他也沒有辦法。」
  「蟠龍公子還在此陰山麼?」
  「當然在。」
  「你說打擂贏妻,是怎麼回事。」
  「大前天,冥谷忽然來了一個武功超凡的人,他說他有辦法裂開石壁,但他不願眾人爭搶而引起殺劫,要正正當當的贏取密笈和那女人。」
  「怎麼正當法?」
  「他們在谷中搭了一座擂台,並說明凡在陰山的各路高手,登台比試!」頓了一頓,繼道:「打擂者分為兩組,一組是三十歲以上的!得冠者,贏取壁腹內的密笈,一組是三十歲以下的,得冠者,贏取壁腹內那女人。」
  「這倒算公道。但不知那內功超凡的人是誰?他是否真有本事使扇裂開石壁?」
  「那人就是數十年前的大魔頭,離恨天君錢如命,他的功力確可冠蓋群倫,當今武林,除雲夢仙姑外,恐怕再難找到能與他匹敵之人了。」
  金童心神一愣,道:「離恨天君錢如命?他臉上有否蒙著一塊黑布?」
  「我只是聽人說,並沒有見他的面,他臉上有無蒙著黑布,我倒不清楚。」
  「啊!什麼時候開始比武?」
  「就是今晚。」
  「我得趕去著著。」雙手一拱,道:「謝謝你,再見。」即欲轉身先走。
  紅衣女人急道:「你也要參與打擂,奪那壁腹中的女人?」
  「不!我是要奪取壁腹中的密笈。」
  紅衣女人格格笑道:「三+歲以上的人才有資格奪取密笈,你只能奪那女人,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何必為一個生長壁腹,未見過天日的怪女人拚命。」
  「什麼三十歲四十歲的,我不管:我要奪密笈!」話後,轉身向冥谷狂奔。
  「喂!喂!要奪密笈也不必那麼急……」
  金童聽若罔聞,片刻間,即奔出五六里,再翻過一座山,又越過一條澗,已離冥谷不足八里了。
  這裡,隨眼都可以看見許多各路武林高手,有的竟搭起了簡陋的茅屋,住於屋內,有的宿於山巖,有的盤坐樹下,只差沒有生意買賣,否則,簡直是一個市集。
  金童環目掃了一下,暗道:「那壁腹中密笈和女人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
  他偶一回頭,不知幾時,那紅衣女人又已跟上,正站他身後一丈五六之處,口角含笑,嬌艷逼人。
  他心頭一愣,驚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紅衣女人格格笑道:「我一路跟在你身後。」
  「喲!老跟著我幹嘛?」
  「喲!這路又不是你的,你能走我怎麼不能走?」
  「好!你能走!你能走!」縱身向冥谷奔去。
  七八里路,雖是崎嶇不平,但在金童的腳下,也只不過片刻工夫的事。
  他進入谷口,放目一看,不知怎的,谷中反只有寥寥幾人,暮霧迷濛,陰風汩汩,谷中依然是那麼的陰鬱,那麼的蒼涼,那麼的恐怖!
  那自壁腹逼出的叫聲:「……夫君救我。」
  「救我者夫君……」
  聲音也依然是那麼的幽怨,那麼的憂傷,那麼的悵惘,那麼的令人可怕而憐憫!
  谷的中間搭起一座高約二丈,寬只八尺,看去都十分莊嚴的擂台,擂台前簷,橫掛紅布墨書「比武台」三個斗樣大字,擂台兩側,有一付對聯,也是紅布墨書而成。
  上聯:「神功奪密笈。」
  下聯:「英雄得美人!」
  擂台四角,各掛著一盞琉璃燈,卻因時間尚早,沒有燃亮。
  這些擂台上佈置之物,不知由何人何地運來,看去頗為壯觀。
  擂台之前,擺置有三十六塊青右,除前排六塊高約二尺五寸,寬二尺外,二三四排,每排十塊,每塊只尺許高大,排列得很是整齊。
  三十六塊青石,上面都平滑如鏡,似乎每塊都經過一番工夫所製成的。
  金童站在谷口,怔然看了一會,內心有著一種莫名的感覺,暗忖:「離恨天君錢如命,是哪一個錢如命,是教我武功的錢如命老人家,抑是蒙面老人?
  「雲夢仙姑說:得『風雷扇』者,要會『風雷扇訣』才能開山裂壁,難道擺擂台的錢如命,也懂得『風雷扇訣』?唔!錢如命武功蓋世,也許他另有方法裂壁。」
  心念間,慢步走到擂台之前,見台之左側,豎著一塊高可及人的石碑,上用金剛指功寫著比武規則,其意與紅衣女人所說的大致相向,只是漏說了一點,就是:規定一三五七九場為三十歲以上者奪密笈,二四六八十場奪美人,凡比武時,生死不論,卻不可在擂台上復仇報怨,違者,視為公敵,由主持人率眾聯手格殺。
  金童閱後,心中很不高興,憤然道:「這是什麼規定,要美人的不得奪密笈,要密笈的不得奪美人,真正豈有此理,我不管,如他們不准我奪密笈,我即向蟠龍公子奪扇,裂壁自取。」
  話畢,轉身向他每年都要來拜一次的墳墓走去,到達時,即跪在墓前,道:「我來時匆忙,忘了帶紙燒給你,請你原諒。」頓了頓,繼道:「我現在仍不知你與我是何關係,若你陰靈有知,請保佑我早日找到姑姑,待我問明姑姑後,必將你的靈骨撿回家鄉,朝夕敬奉。」
  他話聲剛落,突然一陣磔磔怪笑自他的身後,忙回頭起身,見發笑之人,竟是蟠龍山莊二莊主過天雲龍。過天雲龍身後和兩側,站著五個老者,距金童約三丈之遠。
  過天雲龍道:「金小俠,這墳墓是你的什麼人?」
  金童一見過天雲龍,頓時火高三丈,冷笑道:「關你何事?」
  「當然與我無干,我只問問罷了。」
  「我也不知他是什麼人,只是我自小就跟我姑姑每年前來祭拜一次,大概是我的親人。」
  「這就對了,嘿!嘿!對不起,打擾你了。」欲率眾而去!
  「喂!」金童忽然喝道:「你說對了,什麼對了?難道你知道這是誰的墳墓?」
  過天雲龍雙目一漂,忙搖手道:「不!不!我也不知道,我說的對了,意思是你與墓中人可能有關係。」說時,指了一下金童跪拜的墳墓,又欲離去。
  「喂!你何以以假玉釵換去我的真玉釵?你好不要臉。」
  「嘿!嘿!難得你小俠情深義童,不究既往,並得你大力鼎助,引開眾人視線,老夫侄兒才能順利得到『風雷扇』,此情此義,蟠龍山莊自有報答之日。」
  這話純是諷刺金童缺少江湖經驗,氣得金童臉色變青,半晌才道:「令侄雖得了『風雷扇』,可是別想得到壁腹中的密笈。」
  「老夫侄兒雖得不到密笈,可是得到壁腹中那女人也是一樣,因為那女人很可能早已熟透密笈武功。」
  「啊!我金童豈會由令侄得去那女人?」
  「嘿!嘿!舍侄身懷威力無匹的『風雷寶扇』,你小俠武功雖高,卻也非他的對手了,請你小俠收斂貪念吧!」
  金童冷然一笑,暗道:「你只知他有『風雷扇』,卻不知我金童有『風雷扇訣』,到時可知誰勝誰敗。」
  心語甫落,道:「在下雖非令侄對手,也得一試。」
  「既這麼說,晚上再見。」率眾而去。
  過天雲龍走後,金童忽然記起過天雲龍的話,暗道:「對!他的話很有理由,那女人一定熟練了密笈武功,我只要得到那女人,不是也等於得到密笈一樣麼?我何必中途搗蛋,惹起公憤呢?」
  倏然間,他下了一個非得到那女人不可的決心,他咬牙切齒的道:「就是血濺五步,喪命此谷,亦得贏取那懷密笈武功的女人。」
  他心念決定後,就在那墓前坐下,運功調息。
  當他睜開雙目時,已是暮靄重重,夜幕低垂了,谷中已來了不少人,喁喁低語,到處嗡然。
  擂台上的四盞琉璃燈,已經燃亮,照耀天空,猶如白日。
  他慢慢站起,向台前四排青石看去,卻仍是空空如也;沒有一人坐在其中。
  他想:「台前那些青石,定是武林中極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坐的,也許就是主持這大會之人的座位,他們都沒有來,我也毋須去得那麼早,以免為人注意。」
  他又在原地坐下,自背包中取出乾糧,慢慢的吃著和等待。
  谷外不停的有人進人,不到半個時辰,擂台附近,已成擁擠狀態,估計算來,不說也有四五百人之多。
  擂台前的青石上,也疏疏落落的有了五六人,都是六旬以上的老人,卻沒有一個是金童所認識的。
  至今,他還不知擂台主持人究竟是教他武功的錢如命,還是蒙面老人,他想:假使主持人是教我武功的錢如命,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他把吃剩的乾糧,包入背包之中,略整理了一下裝束,便向擂台走去。
  當他擠入台前時,只見一個胖大和尚和一個五綹長鬚的道士,徐步走到台前,在第二排青石的中座坐下,接著,又來了一個身軀高大,紅臉紅須的老人,走到台前,與胖大和尚和五綹長鬚道士微微點頭招呼了一下,在第三排的中座坐下。
  紅面老人剛坐下,又來了二個,和五綹長鬚道士熱烈親近了一陣,分坐在第二排二人左石。
  這些人,金童都不認識,不過可以猜得出,一定是七大門派的掌門人。
  接著,有龍家堡堡主,癲翁,洞庭老龍,五嶽神丐,相繼走來,癲翁和洞庭老龍在第一排左側坐下,龍家堡堡主在第四排中座坐下,五嶽神丐坐在二排的左側。
  這四人,金童都很熟稔,他乍見五嶽神丐時,心靈不由一震,暗道:「他也來了!翻天一掌,古道老叟二位前輩也一定來了。」即遊目四搜,果見古道老叟和翻天一掌,還有王一帖和三個老化子,同站在擂台右側,卻不見胡玉蓮,他心氣有些下沉,暗道:「蓮姐姐沒有來?她真的因恨我,離了她爺爺?唉!我實在是對不起她。」
  陡然,群豪一陣騷動,擂台前的人紛紛向兩邊閃讓,空出一條走道。
  突地,走道上出現二十餘人,當首一人,是一個老年儒士,儒士兩側是過天雲龍和蟠龍公子,三人身後,是徐娘和邱如鳳,以後的,都是三旬至五旬的大漢和老者。
  金童一看,即知是蟠龍山莊的人,顯然,那老年儒士,就是蟠龍山莊莊主九爪神龍;但他卻奇怪,蟠龍山莊並非什麼了不起的大幫派,九爪神龍更非武林碩果,何以眾人如此恭敬讓路?
  九爪神龍率領其應中高手,在群豪之前一站,向台前青石位略瞥了一眼,側首對過天雲龍道:「你們就在這裡。」話畢,領著蟠龍公子,昂然走到第一排的中座坐下,其父子神情之傲,簡直不可一世。
  金童見狀,不自覺的冷笑出口,心道:「你們別狂,今晚我金童如不弄得你們灰頭土臉,決不甘休。」
  「童哥哥。」一聲嬌嫩的低呼,起自金童身後。
  金童回頭一看,見叫他之人,竟是九爪神龍之女邱如鳳,也是他第一個戀人。
  只她,莠臉紅若桃花,微垂著頭,似乎含有無限的差愧,她身後,站著表情冷漠的徐娘。
  金童心頭一震,道:「你叫我幹嘛?」
  「童哥哥,你……你是不是不喜……」她本想說「不喜歡我了」;但礙於有人在側,難以出口。
  金童也聽懂了,冷笑道:「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吧,不說你使過毒計騙我,就聽說令尊可能是我殺父仇人,說不定將來要各處水火之間,甚至今晚就有不可預測的後果。」
  「童哥哥。」她忽然滾下兩行淚水,道:「我騙你全是為了你,童哥哥,我不願你以這梓的態度對我。」
  「現在什麼也不能說,待我找到我姑姑後,若我的殺父仇人非是令尊,你以前一切的錯處,及令尊對我的陰險詭詐,我都可以原諒。」
  「你要奪那壁腹內的女人為妻?」
  「為妻不為妻,我還未想到過,我的目的是要得到壁腹內的武功。」
  邱如內粉臉低垂,似乎十分難過,半晌又道:「你見過紅兒麼?你把她安置在什麼地方?」
  「我見過她,可是我並沒有收留她,唉!為她之事,我失了許多朋友,我現在正如一個無處狐魂,什麼也沒有了,若說有,就只有滿腔的憂鬱和滿身的仇恨。」
  谷中倏然靜如無人,聽不到半點聲音。
  金童心感到奇怪,向君豪看去,見人人都精神抖擻,兩眼發光,一瞬不瞬的向擂台看去。
  金童忙循著眾人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時,擂台上竟站了一個人,大概谷中突然靜止,就是為著那人現身擂台之故。
  金童頓時感到很不自在,暗道:「是他!他並不是錢如命,由他主持今晚之會,我不相信會有好的結果。」
  只見擂台上,站著一個蒙面老人,他雙目如電,頷前白鬚飄飄,雖不能完全看見他的臉容,卻也有種使人懍懾的威嚴。
  他雙目不停的轉動,似想說些什麼,卻好久仍未聽到他的聲音——
  翔天掃瞄zhuyj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