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女兒行 > 第十七章 棺中艷妹 >

第十七章 棺中艷妹

  朱小秋自太華峰上追下山之後,一無所獲。
  但是,她絕不氣餒。
  為了亡父,她要救師兄。
  為了武林她更不能妥協。
  她以為以她的輕功及時效,立即追下去應該看到劫人的人,但她什麼也沒看到。一個女孩子到此地步,著實堪哀。
  這一夜為了趕路過了宿頭,只好在山野中草寮遷就一宿了。
  這是莊稼快收成時看山者避風雨之所。
  這兒有個竹編的床,還輔了稻草及破席。
  這夜月明風清,朱小秋躺在破席上百感交集。
  她長了這麼大何嘗吃過這種苦頭?
  更可怕的是,余師兄不知落入何人之手?
  只是以朱小秋推斷,這弄鬼之人以紅樓的病昭君成份居多,紅樓除了主人金大東外已被天龍武國所收買,怎敢干擾武會?這就費猜了。
  因而,她搜索追尋的方向是紅樓。
  就在她自怨自艾很久,即將朦朧欲睡時,遠處有異聲。
  那是多人合抬重物的「吭哈」之聲。
  這兒距官道很遠,估計抬重物之人不下七八個。為什麼走這荒徑小路?而且似乎越來越近呢?
  朱小秋出了草寮向來路上望去,果然是七八個壯漢,合抬了一口棺木向這邊走來,好像必經此處。
  深更半夜抬棺材?意欲何往?
  朱小秋在草寮附近亂草內藏了起來。
  棺木果然到了草寮前放了下來。壯漢們囔嚷著要把棺木送往少林寺。
  看來這都是一些幹粗活的人,而不是武林中人,他們在草寮內外睡下。
  朱小秋直犯嘀咕,這口棺材要抬往嵩山少林寺,裡面裝的是什麼人?看這棺木,絕不會是長老或護法以上的人物。
  而下面的弟子死在數百里外,恐怕也不會僱人運回少林寺而就地埋葬。但長老以上高僧也不會用這等薄棺呀。
  這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不一會就睡著了。
  朱小秋真想不通,少林的人死了,該由少林弟子親自護送到少林才對,怎會委託普通百姓?
  就在這時,「唰」地—聲,草寮之後出現了兩個人影,越過草寮落在棺旁,竟是青城的身法。
  草寮高一丈三四,這二人自兩丈高空越過,作拋物線狀落下,這一躍也足有四五丈的距離。
  在青城派來說,即是掌門人木元道長也未必能辦得到。
  而來人卻又不是木元道長。今夜月色頗佳,二人眼部之下扎有黑巾。
  二人打個手式,一人進入草寮,一人在外,運指如風,點了這些人的睡穴,然後,那人把草寮中的幾個大漢拖了出來。
  二人相視「嘿嘿」陰笑,高身材的道:「師兄,三日醉不知靈不靈?」?
  「靈得很,同道很多人試過。」
  「如果不靈,把她憋死了未免可惜。」
  矮的道:「我在棺上作了手腳,有很多處透氣。」
  「師兄,我們想她想了很久,好歹熬到她背叛了帝王,咱哥們吃她個三鮮也就不負什麼刑責了。」
  「那是當然,要是過去,身為郡主,咱們……」
  高的道:「以郡主來說,被咱哥們弄了!真是有點暴殄天物,於心不忍啦!」
  「哼!抱著尼姑唸經——說人話不作人事。」師兄說:「動手吧!不要把棺蓋弄壞了引起這些死豬們的疑心。」
  朱小秋大驚。
  因為這二人的口音很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二人在棺材的前後端一站,各抓住前後棺蓋,「嘿」地一聲,棺材揭開了,忙不迭地向棺內望去。
  那個自稱師弟的「咽嘟」一聲吞了口唾沫。
  師兄道:「這丫頭真是人間絕色,師弟,你看師兄想出這個廢物利用的辦法妙不妙?」
  「妙,太妙了!當咱們發現大覺裝棺要運往少林寺之後,正好遇上了這個尤物,略施手法制住了她,掉換了大覺的屍體,而施三日醉把她放入棺中,卻讓這些廢物抬著,因為反正咱們正要去少林寺,正是廢物利用嘛。」
  朱小秋一顆心差點自口腔中跳出來。
  她哪裡知道昨夜發生的事?
  她自然更不知道大覺是怎麼死的了?
  朱小秋吃驚的是,她終於聽出了這二人的口音,竟是青城派木元道長門下的「青城七子」
  中的「逍遙子」和「浮雲子」。
  這是因為他們帶有四川口音,其他五子都是外省人。
  似乎棺內不是大覺禪師的屍體,而是一個女的……
  這工夫「肖遙子」讚歎道:「天下絕色,人間尤物,終有一天我得到了她……」說著探身入棺抱出了一個少女,嬌軀柔軟不像死人。
  朱小秋不由暗暗切齒,這就是正大門派嗎?青城雖不如少林及武當出名,也是道家勝地,怎麼會有這等敗類?
  如果今夜不是湊巧夜宿於此,這不幸豈能倖免?
  在月光下,朱小秋看不出被抱的少女是誰?
  她卻看出身材窈窕修長,衣著華麗。
  「師兄,你先來;要師弟為你把風嗎?」
  「我先來那是當然,至於把不把風那倒無所謂。」
  「那好極啦,師弟可以在一邊……」
  「不可以,我在銷魂時討厭別人在一邊觀看。」
  「那麼,我還是在外了望吧……」
  朱小秋簡直想不通,為何短短一段時間這些人的輕功都進步很多了?現在她決定,不管這少女是甚麼人?即使是天龍武國的人,她也要管。
  因為這是禽獸行為。
  她絕不能使「逍遙子」碰那少女—下。
  甚至於她也不能讓她被剝光了衣衫。
  這時,「浮雲子」走向屋後,似乎慾火難熬,想自草寮已放下的窗子縫中偷看一下,他貼近找縫隙。
  朱小秋疾射而至。
  「浮雲子」要不是心旌搖搖,即使朱小秋身手了得,輕功過人,出其不意,得手也非易事。
  可是「浮雲子」這刻魂兒都飛了。
  因為「逍遙子」正在脫這少女的下衣。
  似乎迫不及待連上衣也來不及剝了。
  尤其是一個出家人,此刻露出這副嘴臉,分外令人痛恨與噁心。有人說:秀才是孔子的罪人;和尚是釋伽的罪人;那麼道士呢?是不是老莊的罪人?
  朱小秋的一指點中「浮雲子」的要穴時,他已回頭。
  只是晚了一步而已,也足見他們精進得太多了。
  也許是他們早已有此身手,和中原白道在一起時卻佯裝技藝平平而深藏不露。裝傻也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浮雲子」的身子倒下,被朱小秋接住,以免發出聲音。
  當她出現在草寮門口時,她有點震顫。
  那景像使她羞怒,這淫賊已經要上了。
  但是,「逍遙子」畢竟是大師兄,年紀、武功都比「浮雲子」高,已發現了朱小秋,他發出了一聲驚噫。
  也許是朱小秋的冷艷使他感到意外的驚喜。
  當然,也可能是他知道朱小秋的厲害:
  因為他此刻下衣已退下一腿,此刻動手,無暇整衣,必然礙手礙腳。要不,他是不在乎朱小秋的。
  「狗賊!」
  「朱小秋,你遲了一步!」
  「狗賊!這話怎麼說?」
  「你走近一步,我就斃了她。」
  朱小秋駭然,這種淫徒作出這種事不足為奇。
  「這位姑娘可是田玉芳?」
  「正是,朱小秋,田玉芳本是天龍武國的人,現在雖已叛離,畢竟和你還談不上交情,我想她很久,俗語說:君子成人之美。你又何必多管閒事」
  「呸!淫道,虧你還是出家人!」
  「朱小秋,識時務者為俊傑,此刻你想逞英雄,那就是害她而不是救她,再說,她在天龍武國,也許接觸過男人,有了一次又何差一二次?」
  「逍遙子!你馬上滾,我放你一條生路。」
  「嘿……」「逍遙子」道:「我現在是欲罷不能。你要死的田玉芳還是活的?」
  「逍遙子,我告訴你,你剛才說對了!我和田玉芳談不上交情.只是遇上了不能不管,你要是殺了她也不是我的錯,但是你這條狗命……」
  「逍遙子」陰笑道:「朱小秋,別人怕你們終南派,大概你知道,現在我們青城派根本不把你們放在眼裡吧?」
  「逍遙子,你們剛才的輕功我見識過,也不過如此。」
  「那只是皮毛,真正動手就會後悔。」
  「逍遙子,我要出手了!」
  「朱小秋,你可要酌量點,如果估計錯了!呆會躺在這兒的就是你了!」
  朱小秋緩緩走近道:「外面還有你的師弟,如就此放手,我連他也放了!」
  「逍遙子」眼珠一轉道:「朱姑娘,你真能放過我們師兄弟?」
  「當然!希望你們改頭換面,重新作人。」
  「朱姑娘,貧道玷辱師門……承姑娘不念舊惡……決定重新作人,還望朱姑娘代為守密,以維師門清譽……」
  「放心吧!我既然決定饒了你們,就說話算數。」她退到門外—邊道:「逍遙子,你去吧!」
  「逍遙子」匆匆整好了衣服,走出草寮時,朱小秋是個聰明的姑娘,也在外闖蕩了好幾年,江湖險詐竅門她懂得不少。
  她發現「逍遙子」眼神中有詭譎之色—閃而沒。
  要是讓他解了「浮雲子」的穴道,以二對—的話,那豈不是授人以柄?
  「逍遙子,你的算盤打得很精。」
  「朱姑娘你……」
  「我不會上當的,淫賊,你自衛吧!」
  「朱姑娘,說的話馬上就不算了?」
  「淫賊,像你這種人格掃地之輩,那有什麼誠意?一旦讓你解了『浮雲子』的穴道,以二對一……」
  「逍遙子」知道罩不住了,陰笑道:「朱小秋,道爺明告訴你,早在很久之前就想玩你,只苦沒有機會,現在我就讓你試試道爺的手段……」
  「張飛片馬」並非奇招,但「逍遙子」施出威力驚人。
  朱小秋心驚不已,閃了開去。
  「逍遙子」再次攻上時,朱小秋以卓絕的輕功輔以終南絕招把對方逼退。
  「朱小秋,你的命運已定。」
  「淫賊別吹……」朱小秋全力施為,「逍遙子」也拚命還擊,一個小巧,一個剛猛,朱小秋瞬間攻出三掌七腿零九拳。
  「逍遙子」雖有點吃力,卻也化解開去。
  朱小秋十分慶幸,要是剛才沒有及時揭開他的陰謀,那後果真是太可怖了,而剛才,他應該施襲的。
  對付一個淫賊,實在不必講什麼身份。
  朱小秋有信心收拾這個空門敗類,但絕非三五十招內可以辦到的,她相信青城派可能已附敵了。
  「逍遙子」畢竟差些,不如朱小秋自幼在武學世家長大,底子深厚,「逍遙子」是半途學了別派奇學的。
  當「逍遙子」逐漸不支時,忽然附近傳來了步履聲。
  這時二人都暗暗焦急。
  要是對方的人,那就要認命了。
  可是誰也不能罷手。
  現在,草寮後出現了十來個人,為首者四十左右,十分威猛,而「逍遙子」一見就高興得叫了起來:「司馬巡按,快來救我……」?
  這威猛之人正是司馬狂風,是天龍武國的「巡按」之一,武功了得,要不是「水月先生」
  在,昨夜的情況就不同了;當然,功勞最大的還是蕭聖。
  他們不是跟蹤大覺的棺木而來,純屬湊巧。
  「你是什麼人?」
  「司馬巡按,貧道『逍遙子』,是青城門下。」
  「好個青城派!」朱小秋道:「原來已變節附敵了!」
  司馬狂風道:「這是怎麼回事?」
  部下道:「報告巡按,草寮內有一個半裸少女,正是叛離的郡主田玉芳,草寮後一個被制的道人,正是他的師弟『浮雲子』。」
  「這麼說:你是想玷污田玉芳了?又如何遇上朱姑娘的?」
  「逍遙子」只好說了一切;這工夫—個分神,被朱小秋—腳踹在腰上連退五七步才以「寒雞步」拿穩樁。
  「逍遙子」還要再上,司馬狂風厲聲道:「初降天龍國就犯大錯,來人哪!」
  「有!」
  「拿下!」
  「是……」兩個漢子一左—右撲上,「逍遙子」還真不敢反抗,因為他知道司馬狂風的厲害,卻嚷嚷道:「巡按大人,貧道逮住田玉芳不過是為天龍武國略盡綿薄,這種叛逆玩玩又有何妨呢?」
  「無恥!」
  兩個部下揪住了「逍遙子」,這賊道十分不服道:「司馬巡按。本武國不也有個『非非歌舞團』和『非非吹鼓手』嗎?這和貧道的行為有什麼不同?」
  司馬狂風道:「掌嘴!」
  「啪啪」聲不絕於耳,一口氣摑了六個耳光。
  司馬狂風道:「你個人的卑鄙行為,純為滿足個人私慾,本朝的『非非歌舞班』以及『非非吹鼓手』固然也是蠱惑別人的意志,卻是為了國家大眾,豈可同日而語?說,朱小秋是如何遇上的?而田玉芳怎會也在這兒?」
  「逍遙子」不說也不成了,因為一邊還有個朱小秋。
  於是他說了大覺禪師裝棺而雇平民運回少林,正好他們師兄弟遇上了田玉芳合力擒住,以三日醉迷倒,取出大覺屍體。放入田玉芳,準備今夜享用……」
  「享用了之後呢?」
  「看情況,繼續每夜把這些腳夫點穴而取樂,反正任務也是前往少林公幹,正好利用這些腳夫。」
  司馬狂風道:「去少林有何公幹?」
  「這……這……反正是公幹,不便洩密!」
  「掌嘴!」
  又是六個大耳光,「逍遙子」三鮮未吃成,卻被摑得滿口鮮血。司馬狂風道:「再不說另加十二個耳光!」
  「說……說……啟稟巡按,青城派和少林早有怨仇,只是礙於少林聲勢強大,而且同道普遍敬仰該派……」
  司馬狂風道:「少林武學稀鬆,但聲譽之隆卻凌駕另外八大門派之上。」
  「是的,正因為如此,過去對他們莫可奈何,如今青城派承天龍武國栽培,武技精進,決定報仇雪恨!」
  「混帳!這是誰的命令?」
  「是家師木元道長的命令。」
  「大覺禪師已死,少林已不堪一擊,你們逞人之危,妨害武國令譽至巨,理應帶回治罪……」
  這工夫朱小秋已趁機閃入草寮內,把三粒藥丸納入田玉芳口中吞下,且為她弄好了衣衫。
  朱小秋知道,田玉芳似乎對余天平頗有情意。
  而田玉芳不論姿色和武功,也都和她不相上下。
  現在救田玉芳,就等於救她的情敵。
  可是正人君子就不會計較這些。
  三日醉不難解,就在司馬狂風問部下朱小秋為何不見時,田玉芳早已醒了過來,道:
  「你不是朱小姐?」
  「田姑娘,你就叫我朱小秋好了!」
  「朱姑娘,我怎麼會在這裡?」
  「一言難盡,現在無暇細說,必須連手突圍。」
  「怎麼我們被包圍了?」
  「你認識司馬狂風嗎?」
  「當然,此人是天龍武國的巡按,功力奇高。」
  「他帶人來此,而你也差被青城七子中的『逍遙子』和『浮雲子』玷污了!」
  「什麼?……」她隱隱想起和他們動手被制的事,面色大變,幾乎要哭出來。
  「田姑娘,不必緊張,你並沒有被玷污,是我救了你。」
  「朱姐姐、請受小妹—拜……」
  「不要這樣,你的體力恢復了沒有?」
  「大致可以了!」
  「走!我們自後窗溜吧!再遲就末不及了!」
  朱小秋推開後窗,只見七八個司馬狂風的部下站在窗外,回頭望去,司馬狂風卻站在門外。
  朱小秋低聲說:「田姑娘,沖——」
  二人衝出窗外,聯手合擊勢不可當。
  然而,司馬狂風的部下,幾乎任何—個都和九大門派中的一流高手差不多。二人想突出重圍談何容易?
  但對方卻也吃盡了苦頭。
  這些部下被擊退又再撲上,被砸倒再爬起來!
  這時三個被擊倒,兩個受了傷,另外幾個被擊退,二人要逃走,司馬狂風負手迎面攔住道:「二位姑娘走不了的!」
  「未必——」
  二人一眨眼,一左一右,一個挫身,一個騰起,瞬間各攻出七拳九掌一十九腿。方圍三五丈之內罡風暴捲,土石橫飛。司馬狂風的部下掩面而退。
  但是,司馬狂風只退了一步,身形疾轉,眨眼間換了二十—個不同方位,攻出三十餘掌。
  兩女只感覺身子像陷入了稠濃的膠液中,行動維艱。
  只是兩女必須全力以赴。
  她們都有理由不能落入對方手中。
  她們的身手都在九大門派掌門人之上,聯手之一,加上武功路數不同,威力陡增,只見泥塵瀰漫中人影如熱鍋中的爆豆,此起彼落,騰射不已。
  然而,她們僅僅支持了八十五六招。
  當她們各擊了司馬狂風—掌時,幾乎同時,各被司馬狂風扣住了一穴,立感半身麻痺動彈不得。
  「哈!……」司馬狂風大笑道:「二位姑娘也不必擔心,本巡按絕不是『逍遙子』和『浮雲子』之輩可比,人格保證絕不動二位一根汗毛。」
  朱小秋道:「你要帶我們去何處?」
  「所去之處不太遠,對二位來說也是一件大喜之事。」
  「胡說!」朱小秋道:「我們已落你手,殺剮由你,但只要是人,就不會作出禽獸行為,除非他自己否定自己是人。」
  「本巡按剛說過,人格保證。」
  「那麼我們何喜之有?」
  司馬狂風道:「到了地頭二位自然相信本巡按所言不虛了!」
  司馬狂風道:「『逍遙子』。」
  「屬下在!」
  「你把少林掌門人大覺禪師的遺體放在何處?」
  「啟稟巡按大人,就在八十里外的磨石鎮外西邊山林中的岩石縫之中。」
  「好,現在派出兩人去把屍體盡快運來,留兩人在此守候,我們走後,這些腳夫可以先為他們解開穴道,待屍體運回時再點了他們的穴道把屍體裝棺。」司馬狂風道:「這是怕這些腳夫猜忌,他們醒來問及你們的身份,就說是少林寺俗家弟子,然後要他們如期把屍體送回少林,不得有誤。」
  「是!」
  司馬狂風道:「大覺禪師素為武林敬仰,不得輕慢他的遺體,有人敢明知故犯,定不寬貸……」
  朱小秋冷笑道:「真會賣弄人情。」
  田玉芳低聲道:「天龍武國也有些人品高尚的人,如文相就是一例,這司馬狂風為人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撥由「陸地神仙」司馬天戈率峨嵋派的人向東,這天雷雨不停,只好投宿野店了。
  這小店在野外渡口上。
  店家是一老一中年人,和—個愣頭愣腦的小伙子。店內竹製桌椅只有五七張,而且「吱吱格格」搖搖欲墜。
  小店後面有三四間茅屋,就算是客棧了。
  四明師太師徒佔兩間,「陸地神仙」司馬天戈占—間,半夜,四明師太在門外道:「司馬前輩有沒有看出蹊蹺之處?」
  「當然!」他也以蟻語傳音道:「那兩個人一老一中年像是武林中的熟人。」
  「是的,前輩,只是化裝易容過而已。」
  司馬天戈道:「且看他們有什麼花樣?」
  「前輩,老的似是點蒼掌門美髯公歐陽午。」
  「嗯!不錯,只是美髯剪去,且染成花白色。」
  「中年人似是九龍堡堡主—字劍管亥!」
  「正是。」
  「前輩,說他們心懷叵測,應不是過份形容吧?」
  「當然!」司馬天戈道:「他們不參加太華峰的武會,卻隱在此處開小店,說什麼也不會叫人相信,只是他們是不是在等我們,那就要看他們的行動了!」
  「前輩,先下手為強,也許他們見您來了,正待奧援。」
  「不忙,四明,今夜一定有戲看。」
  「前輩是說他們不是為我們而在此鵠候的?」
  「很難說,也許我們還不夠份量吧?」
  四明道:「以他們二人的過去,會變節通敵嗎?」
  司馬天戈道:「誰會誰不會?人心隔肚皮,好在公道自在人心,遲早都會公之於世的。
  四明,有人來了!」
  四明師太側耳沒聽到聲音,卻立即回房。
  停了—會,果然聽到了牲口噴氣聲。
  這工夫四明才聽到門外司馬天戈以蟻語傳音道:「四明,走吧!」
  「前輩,那哪裡去?」
  「這小店只有一個小夥計了!」
  四明不能不信,也十分慚愧,身為掌門,比了這位前輩還差一大截子呢,她立即叫起「大力女神」高花,到前面—看,果然只有一個傻小子在沉睡。
  牲口兩匹還在,人卻不見了。
  四明見司馬天戈凝神聽了一會,然後指指小店左後側的山谷,三人小心翼翼地進入了林木蒼鬱的谷中。
  不久,他們聽到了極低微的談話聲。
  原來谷深約三五十丈,谷心有個極大的山洞。
  洞中有七八個人之多,點蒼掌門歐陽午及九龍堡堡主一字劍管亥自然在內,另外幾個看不清是什麼人?
  這七八個人坐在洞壁左側,另外一位年約五旬的人坐在右側,此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著寶藍長衫,背插長劍,五綹長髯格外顯得此人清奇而飄逸。
  「朕初履中原,人地生疏,一切還要各卿同心協力襄助,才能使武國厚植國基,開萬世之太平……」
  「陛下洪福齊天,人助天助,臣等不敢藏拙。」
  「朕也知道卿等都是中原領袖人物,所以也抱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原則,而予以重用。
  至於朕本人,自十餘年前離開中原,已未再和中原人物來往,難免猜忌紛紜,甚至謠言四起!」
  「陛下大仁大智,謠言止於智者,於陛下何傷?」
  這時司馬天戈和四明師太是藏身在洞口對面密林之中,以他們的目力,不要說才三四十步,即使再遠些,只要認識,也能看出是誰?
  現在他們心身同時巨震而有如沉落無底深潭。
  他們都敢肯定,這自稱陛下的人,正是失蹤十餘年的一代大俠嘯月山莊莊主「終南絕劍」
  朱宗武。
  誰會相信這是事實?
  誰會相信朱宗武居然是天龍武國的君主?
  由於天龍武國的上級高手出現極多,幾乎全是西域人,這天龍武國國王,自然也是西藏來的了。
  可是眼前的事實誰能否認?主子卻是中原人。
  司馬天戈和朱宗武無深交,卻也見過三五次之多。
  至於四明師太,十餘年前也離開師門下山歷練,見過「終南絕劍」朱宗武兩次,自然印象深刻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驚奇而痛苦的眼色繼續傾聽。
  這時點蒼掌門美髯公歐陽午道:「啟稟陛下,以小臣愚見,此渡頭荒涼偏僻,極少客商來往,實無著專人駐守之必要。」
  「歐陽卿有所不知,本朝初履中原,尚有很多幫派聽信流言,視我朝為異端而奔走聯絡,企圖抗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可稍有懈怠!」
  「是!」
  一字劍管亥道:「啟稟陛下,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管卿但說無妨,朕即位後,決定樹立新形象,凡有益於本國之錚言,絕不諱疾忌醫。」
  「是!」管亥道:
  「由此次太華峰之武會看來,儘管陛下哲嗣還未出場,卻因前此炫露過奇技,顯然已被中原武林推為盟主,領導反抗本國……」
  「不錯,的確有此趨勢。」
  管亥道:「據說余天平之武功,不全是陛下所傳,尚有他家絕學不傳之秘,以陛下武技之精博,當能……」
  「朕已注意,而且已在處理此事之中。」
  另—人道:「不知是何人於武會中劫走了余天平?」
  「此事已交幾位巡按盡快查訪中,相信不久即可有下落。」
  管亥道:「啟稟陛下,據傳本國派出公幹武士,有些良莠不齊,劫掠姦淫,無所不為,此事若不斷然滅絕,對本國國策之推行將倍加困難。」
  「管卿此言甚善,已著文相等人研究懲頑章程,不久即將實施,屆時即使殺一儆一百也在所不惜。」
  另一人道:「陛下可否示知,武會是否還要舉行?」
  「此事稍後視情況而定,如果對方沒有殿下余天平領導,就算有幾個老一輩的人如苦行師太及『水月先生』等支撐,也成不了大事,不過,苦行師太及水月先生等人,寡人已另有應付之策……」
  「是……」
  朱宗武道:「卿等還有沒有疑問之處?」
  「沒有了!陛下。」
  「朕此番微服出巡,文、武二相極為反對,主要是怕朕遭遇不測,想朕這些年來苦研,武功已臻化境,他們是多餘擔心,朕以為只有微服出巡,才知武林同道疾苦,而後再設法一一改善,造福同道……
  「是!」?
  「那麼朕走了,希望爾等不必遠送,各就崗位,不得舛誤本職份內之事!有事立即上達天庭。」
  「遵旨,臣等恭送畢下……」眾人都跪了下去。
  這時洞外的司馬天戈及四明師太已交換了眼色,決定暗暗小心跟蹤,看看朱宗武在何處藏身?
  甚至於司馬天戈還想當面質問他為何變節?
  他要問的話可多了:為何當年故作死亡?當年嘯月山莊—場大火,九派掌門失蹤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成立天龍武國其用心何在?然而,他們眼見朱宗武站起,由那七八人陪著向洞內走去。顯然,這個大山洞內端必然另有出口。
  司馬天戈和四明師太,立即悄步退出,繞向洞後。
  然而,他們不敢太貼近,所以繞的圈子很大。
  正因為繞的圈子太大,到了一出口,早就不見了朱宗武和那五六個侍從,司馬天戈道:
  「四明,你和令徒先回野店,我要追追看。」
  四明師太道:「由小徒先回野店,老衲要和長輩—起去追。」
  「也好,咱們這就起程!」
  四明打發「女大力神」高花回野店,二人立即全力追了下去,以二人的腳程,全力施為一個時辰就奔出六七十多里。
  但是,他們沒有追上。
  二人決定分開來追,說定,—個向東北,—個向西北,各追出三四十里,如仍無所見,即自行回野店。
  四明師太的功力和武當掌門的離塵子差不多。
  她施展開來才奔行了二十里,已感不支。
  因她和司馬天戈已奔行了六七十里。
  當她坐在荒徑旁岩石上休息時,突然身後傳來了冷冷而熟悉的口音,四明立即寒意陡生。
  「四明師太,爾等在跟蹤寡人嗎?」
  「不錯。」四明站起轉過身來。
  朱宗武在下弦月光下,就站在她的七八步之外。
  空山寂寂,又是深夜,她居然沒有聽到一點動靜,不禁有一絲怯意打心底升起。就憑這點,自己差得太多了。
  「四明師太,你打算何時歸順本國?」
  「永不!」
  「四明師太,中原武林,一統在即,你如此固執,於事何補?」
  「朱宗武,你真是『終南絕劍』朱宗武嗎?」
  「林中有第二個朱宗武嗎?」
  「朱宗武,昔年嘯月山莊一場大火是你放的?」
  「當然不是。」
  「九大門派掌門人真的燒死了?」
  「有的燒死,有的幸運而身免而又失蹤。」
  「哪幾位迄今還活著?為何不敢見人?」
  「如青城、華山、點蒼等上代掌門即沒有死,他們這些年的苦練,已非爾等所能望其項背。」
  四明師太道:「那場火是何人放的?」
  「迄今不知。」
  「試問一些掌門人被燒死,為何他們的兵刃都告失蹤?」
  朱宗武道:「此事當時朕也未注意,稍後找尋也無下落,所以這仍是一件懸案。寡人還要繼續調查。」
  「朱宗武,老衲以為你這一面之詞太不可靠,你不敢面對九大門派的下一代掌門,說明昔年的懸案?」
  「時機尚未成熟。」朱宗武道:「那會節外生枝,徒生干擾。」
  「朱宗武,司馬天戈前輩也在追你,你有苦衷何不面對司馬前輩傾訴?」四明師太喟然道:「你知道自己的失蹤在武林中造成多大震憾嗎?」
  「當然知道,四明,不可對寡人如此稱呼!」
  「朱宗武,你非但是一位武技高絕的人,也是一位國學底子深厚的人,你該知道邪不侵正的道理。」四明道:「快點解散這邪惡幫派吧!」
  「四明,中原九大門派烏煙瘴氣,積習太深,有點徒具虛名,不知上進,有些挑著名門正派招牌,卻幹些邪門外道勾當,寡人有鑒於此,才決心自創天地,重整月明風清的武林大統……」
  「我看你是一派胡言,必然是中毒已深!」
  「四明,寡人警告你,再對朕不敬,立予嚴懲、」
  「朱宗武,你的徒兒也不要了嗎?」
  「當然要。」
  「他在太華峰失蹤,以你目前的人手之眾,勢力之大,要找一個失蹤的徒兒不難,為何不找?」
  「誰說不找,恐怕已經找到了!」
  「朱宗武,余天平如果良知還未喪失,他還會認你這個師父嗎?」
  「四明,世上有些事不是你所能想像的,去吧!寡人目前還不強迫你歸順,下次遇上那就不同了……」
  朱宗武轉身欲行,四明已撲了上去。
  這一手多多少少有點取巧。
  因為四明師太,深知自己和對手相差太懸殊了。
  先不說這些年的精進,即使十餘年前的朱宗武,她也接不下他二十招。
  可是遇上了又不能不硬著頭皮出手。
  四明師太既是施襲,自然全力以赴,不怕對方反震。
  哪知她還是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相差太多了。
  朱宗武幾乎沒有回身,僅僅半側身子甩出一袖。
  朱宗武也僅用了三成力道,四明師太已被震出—丈開外,硬把一口鮮血嚥了下去,這當然是為了面子。
  而朱宗武卻如行雲流水般地,帶著放肆的笑聲消失在夜色之中,那笑聲好像凍在蒼穹中。
  四明羞忿交集,「哇」地一聲,終於又吐了一口鮮血。
  技不如人是十分悲哀的,尤其是一派之尊。
  司馬天戈自知追不上了,正要回身。
  林中傳來了出聲不大,但字字清晰,有如對面講話似的聲音,而且一聽就知道正是剛才山洞中那個朱宗武的口音道:「司馬大俠留步……」
  司馬天戈心頭一驚道:「什麼人?」
  「寡人。」
  「朱宗武,你在武林中稱孤道寡,也不知恥嗎?」
  「司馬大俠,對你的瀆褻,朕暫不計較……」
  司馬天戈見對方未出來,他走了過去。
  不錯,林中灑落稀疏的月光葉影,月光也篩落在朱宗武那非凡的儀表上,一點不錯,這正是朱宗武。
  司馬天戈慨然道:「朱大俠,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改過自新永不嫌晚……」
  「司馬大俠,識時務者為俊傑。」朱宗武道。
  「依你看,目前的武林還能持續多久?」
  「朱大俠,難道邪不侵正這句話你也不信了?」
  「誰正誰邪?司馬大俠可曾三思?」
  「朱宗武,你說九大門派及中原武林其他幫派是邪,有什麼證據?光憑你信口誣栽其誰能信?」
  朱宗武哂然道:「司馬大俠真要聽?」
  「當然!」
  朱宗武道:「十年前黃河水災,百姓塗炭可有此事?」
  「不錯!」
  「那次水災百年難見,連淮河流域的排教都能全力救溺,當時的少林並未出動人手救人,也未出錢糧賑濟,算不算是缺失?」
  「這……」
  「其次。」朱宗武道:「黃山派齊子玉門下弟子薑虎在巢湖附近一夜之間連續姦殺五名婦女,該派似乎並未嚴加追緝。」
  「這件事有過耳聞。」
  「丐幫弟子良莠不齊,有的不能安貧樂道,時有劫掠傳聞,這些該不是寡人編造的吧?」
  「朱宗武,人非聖賢,熟能無過?並非正大門派中人就能永不犯錯,而你異想天開稱孤道寡,居心叵測,就不曾內疚神明嗎?」
  「夏蟲不可語冰!司馬天戈,朕對於執迷不悟之輩,必須嚴懲,但也賜予改過自新之契機。」
  「你要教訓老夫?」
  「司馬天戈,你大概還以為自己十分了得吧?文死諫,武死戰。古語誠不可欺。現在你就出手吧!」
  司馬天戈道:「你出手吧!老夫的輩份可能還比你高出一輩。」
  朱宗武道:「稻草堆雖高,卻壓不死老鼠。司馬天戈,你已經不入流了!世上任何事要出人頭地,必須日新月異,精益求精,你依老賣老,蹉跎了大好光陰,可歎哪!可悲!……」
  司馬天戈道:「朱宗武,你執迷不悟,必遭果報,老夫這就要教訓於你,逮你歸案向九大門派作個交代。」
  「哈……」朱宗武道:「司馬天戈,像你們這些老不死,實在百無一用,九大門派還把你們當作了寶,說起來真是荒天下之大唐。」
  「朱宗武你自衛保命吧!」
  「孤家何等身份,焉能以大欺小?」朱宗武道:「司馬天戈,寡人先讓你三招!」
  司馬天戈像「水月先生」一樣,可以說是當世碩果僅存的武林耆宿,比任何一派的掌門都大一兩輩。」
  這話在朱宗武也許是脫口而出,司馬天戈卻以為是蓄意侮蔑,但他畢竟是歷經百戰的人物,立刻收懾心神道:「朱宗武,老夫就先出手也無所謂,看招……」
  雙腕一攪,看似在施擒拿,卻自他掌上發出「呼呼」風聲,一出手就是他的「雷霆七式」
  中的第一式。
  朱宗武只是揮揮手,地上砂石迴旋而起,在空中打轉。
  司馬天戈這第一式已被化於無形。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何況天龍武國的人物已在太華峰上出現過,像文、武二相的武功已超出九大門派掌門人甚遠。
  這自立為王的「終南絕劍」自在想像之中。
  司馬天戈一試之下,再也不敢稍存輕敵之心了。
  而輩份高低,的確也不是重要關鍵。
  司馬天戈提勁七成,雙手擎天掌心向上,這是「雷霆七式」中的第四式,他已放棄了第二、三式。
  然後翻腕作虛空搓揉狀。
  像是掌心有個很大的元氣球體要把它搓圓。
  接著推了出去。
  這次朱宗武也許不願硬碰,竟閃了開去。
  司馬天戈信心大增,再次如法泡製,提足了九成內勁,向雙掌心呵了一口罡氣,連人帶掌撲上。
  朱宗武這次沒有退。
  只見他面紅如巽血,艷如渥丹,大袖中的白皙大手終於露了出來,瞬間變成赤紅之色。
  甚至還氤氳著紅色淡淡的血霧,且有霹靂聲。
  兩人四掌就在眨眼間揮舞伸縮了二三十下,由這四手上射出的罡氣之柱向四下勁射,地面上草石橫飛,—丈外一株碗口粗的柳樹「噗喳」一聲一折為二。
  就連七八丈外的樹木也像在狂風中搖曳。
  轉眼折了二三十手,朱宗武收手入袖,回身欲去。
  但司馬天戈以沉重的步伐向後退了兩大步,而且咳嗽起來,儘管沒有內傷出血,已是五內翻騰。地上三個足印足有三寸多深。
  司馬天戈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固然為自己數十年的英名而難過,更悲傷的是,事實擺在眼前,能擊敗朱宗武的人絕無僅有。
  也許某人還有其可能,尚有一線希望,但已失蹤,那就是朱宗武的謫傳弟子且迭獲奇緣的余天平。
  朱宗武已回身離去道:「司馬天戈,不必難過,寡人也不是以普通招式接下你的『雷霆七式』的四五式的。好在我們不久都是自家人了!」
  司馬天戈並不因這句話而減輕痛苦。
  超然的身份,無數的敬仰的眼神和頌詞,這會兒都變成了無比尖銳的針刺,使他心痛如割,微微顫抖。
  「朱宗武,你剛才用了幾成內力?」
  「六成。」朱宗武道:「司馬天戈,該是你深思熟慮的時候了,能明哲保身,你隨時都有機會,可以帶罪立功!」
  司馬天戈一字一字地道:「作夢!」
  「記住!司馬天戈,只要你除去『水月先生』,寡人即以內廷首席供奉爵位賜予,絕不失言!」
  「呸!不知廉恥的偽君子,算我瞎了眼。」
  當司馬天戈返回野店時,四明也剛回來。
  歐陽午和管亥似乎並未注意他們是否離開?這有點不尋常,四明師太和司馬天戈在店後林中交換雙方所見所聞。
  「司馬前輩,晚輩不敵,甚至敗得好慘!」
  她說了一切經過,她以為已沒有保密的必要了。
  司馬天戈喟然道:「四明,老夫和你的遭遇也差不多。」
  「怎麼?連前輩也……」
  司馬天戈也沒隱瞞,全部說了道:「依老夫估計,只有老夫和『水月先生』聯手,才能除去此人,或者也只有餘天平才能獨自接下此人,然而,要他們師徒拚命,恐不可能!」
  四明道:「前輩,晚輩昔年只見過朱宗武兩次,印象雖深刻,但事隔十餘年,不敢說眼睛不出毛病……」
  「依老夫看來,此人正是『終南絕劍』朱宗武。」
  「前輩,關於昔年嘯月山莊中發生的事,他有沒有交代?」
  「語焉不詳。」
  四明忿然道:「像這種舉世共仰的一代大俠都會變節,到底什麼人才可靠?什麼人才能信賴?實在莫適莫從了。」
  司馬天戈道:「四明,不必灰心!我們仍要記住邪不侵正的道理。任何一次魔道消長,最初都是正不勝邪的。」
  「前輩,在我們離去之前,似應除去歐陽午及管亥兩個敗類。」
  「不錯,但先別急,咱們必須先行恢復體力再說。」於是二人各自回房打坐調息及療傷。
  當然,「女大力神」高花還在夢見周公,鼾聲大作哩。
  曙色已現時,二人已行功完畢。
  然而到前面一看,哪還有人,歐陽午和管亥早已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傻小子,還問歐陽午和管亥哪裡去了呢?
  「前輩,也許他們發現了您在這兒,自知不敵。」
  「四明,在昨夜之前說這話還有可信,現在我的看法是完全不同了。」
  「前輩以為……」
  「老夫以為朱宗武的出現,以及歐陽午和管亥等在此開野店,都是為了我們。」
  「前輩,如果是為了等我們,如今雙方對立,水火不容,昨夜朱宗武要殺晚輩應該是舉手之勞吧?」
  「表面看來的確如此。」司馬天戈道:「也許他是想以懷柔手段分化中原武林,而以兵不血刃的方式達到中原武林一統的局面。」
  四明道:「在目前也只有這麼去想了。」
  司馬狂風帶著二女到達那秘密別墅時,木元道長率一干下人出迎,當然,那些人包括木元在內,都是俗家打扮:
  「巡按大人辛苦了!快請進去待茶。」
  司馬狂風指著篷車中道:「車中是朱小秋和田玉芳二姑娘,已被施行了『攝魂大法』,前事大多淡忘,和余天平相似,可以使他們相處,勾起往日情懷而樂不思蜀。」
  「是……司馬巡按。」木元道長道:「司馬大人不進來休息—兩天?」
  「如今皇命在身,尚有很多任務待辦,就此別過,希望道長要約束部下,暫勿招搖。」
  司馬狂風道:「還有一事切切牢記,任何其他人不可染指朱、田二女。」
  「這是當然!」
  「哼」司馬狂風冷冷地道:「當然的事往往因執行不當,藐視王命而不當然,另一篷車內有兩個人,已被本巡按廢了他們的武功。」
  木元道長唯唯走進另一篷車處探頭—看,面色大變,訥訥道:「司馬大人,『逍遙子』和『浮雲子』犯了何律?」
  司馬狂風道:「我的侍從將留下二三人協助你照料本別墅,他們會告訴你,而且你那兩個劣徒也會自由的!」
  「是的,大人。」
  司馬狂風交木元道長一封信帶著—部份人走後,篷車內走出了朱、田二女,她們真的已被施行了「攝魂大法」,身在匪巢竟無怯意,還指指點點,迭稱景色優美不已。
  「田姐,這是啥地方?」
  田玉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在此住下倒也不錯。」
  朱小秋茫然道:「這兒的人,為什麼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是誰來?」
  田玉芳道:「武林中人似曾相識的很多,不足為怪。倒是剛才在車中聽到司馬巡按和木元道長之名,似乎極熟,卻也想不起來了。」
  這工夫「逍遙子」及「浮雲子」被提到三間精舍內,這是木元道長住的地方,這兒還有他的部下,如「玉塵子」「歸元子」「飄萍子」等。
  當然,救余天平的「一陽子」也在,他們都是家丁打扮,而此別業在外人看來,也只是一個大戶人家而已。
  另外,司馬狂風留下的三個部下也在。
  「逍遙子」及「浮雲子」被廢了武功,等於得了一場大病似的,蜷伏癱瘓在地上,狀至可憐。
  木元道長道:「你們兩個做得好事!」
  「逍遙子」悲聲道:「師父救命,劣徒武功若是就此廢掉,生不如死。」
  「爾等真有志氣的話,早就該自絕了!」
  「師父救命,徒兒一時糊塗,請師父看在授藝十五年份上,劣徒永遠不忘恩師大德……」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兩人互視一眼,由於有司馬狂風的部下在一邊,而這三人的身手也都比他們高出太多,甚至於連已嘗到甜頭、武功精進不少的木元道長也非敵手,所以不敢胡扯。
  由「浮雲子」及「逍遙子」互相補充說明了。
  「該死的東西,真是死有餘辜!」
  本來木元道長派他們去少林,以目前少林大覺禪師已死,群龍無首的情況之下發動奇襲,必然潰不成軍。
  最低限度,也能使毫無所備的少林大傷元氣。
  那麼木元也就報了一箭之仇了。
  可是用人不當,被這兩個淫徒把大好的機會糟蹋了。
  「恩師饒命!」
  「你們兩個東西壞我大事,本該處死,為師看在爾等過去尚有些苦勞份上,即日起禁閉一年,逐出門牆。」
  「不,恩師,以恩師目前的功力,可以使徒兒恢復功力。」
  「爾等真是作夢。」木元道長道:「不要說為師初學天龍武國的武學,火候尚差,即使有此功力,也不敢自找麻煩了!」
  「徒兒發誓,若功力恢復,從此革心洗面,如有不實,願死時屍骨不全……」
  木元道人心想,天龍武國的人也並非個個正大光明,初入中原,對中原事物樣樣感到新奇,尤其對中原婦女著迷,逼姦之事時有所聞……
  可是他不敢說出來。
  他以為救了二徒,也等於增加自己一點實力,未來如何,誰也不敢逆料,他冷冷地道:
  「先押下去再說。」
  二徒被押走,木元對司馬狂風的部下道:「不知三位在朝內身居何職?」
  「錦衣衛。」
  「真是失敬了!三位請馬上沐浴更衣,讓貧道為三位接風……」三位錦衣衛立被請去沐浴。
  木元道長正要去見二女,「一陽子」迎了上來道:「師父可是要去見朱、田二女?」
  「正是。」
  「師父要如何處置她們?」
  「這……噢!對了!司馬大人留下—封信,想必有所暗示……」立即取出信來仔細看了—
  遍。
  「師父,信上怎麼說的?」「一陽子」正想知道這封信的內容。
  木元道長道:「朝廷的意思是設法使余天平在此樂不思蜀,所以把他以前頗中意的二女送來,讓他們隨心聽欲,如能因此使二女懷孕生子自然更好……」
  「—陽子」心頭一沉,這事對余天平太嚴重了,如果不那麼做,事情又會弄糟。「一陽子」急出了一身大汗。
  余天平是個君子。
  他雖喜歡二女,卻不會在二女已失去心智時佔有她們。
  然而,如果堅不佔有,必被看出破綻,知他記憶未失,心智明朗,已恢復了正常狀態,那還得了?
  「—陽子」道:「恩師,不知陛下這麼做的用意是……」
  木元四下看看,低聲道:「陛下就是昔年『終南大俠』朱宗武,這已不是秘密,而且為師也進謁了一次,想想看,他和余天平是師徒,知徒莫若師,如果余天平在正常狀態之下,知師即為天龍武國之君,必然大義滅親吧?」
  「是的,恩師。」
  「所以他們想出此法,先使余天平失去記憶,再弄來他素日最喜歡的二女,也以『攝魂大法』使她們前事淡忘,卻又使她們略記以前愛慕余天平之事,使他們接近而成為夫妻。」
  木元道人續道:「一旦有了孩子,即使有—天他們都恢復了神智,知道了師父即為武國之君主,也可能……」
  「恩師,您以為這辦法絕對靈光嗎?」
  「一陽子,你管得太多了!」
  「恩師,弟子是為您著想。」
  「此話怎講?」
  「恩師奉詔在此主持看守余天平及二女之事,萬—有一天出了漏子,恩師責任重大……」
  「為師並非不知,但王命難違,一陽子,你有何妙計?」
  這七子之中,「一陽子」為人最聰明,木元頗為寵愛,一向言聽計從。所以這兒的事「一陽子」十分清楚,有些秘密木元也會先告訴他。
  「恩師,你老人家一定看得出來,余天平極受重視……」
  「不錯,」木元道人道:「甚至武會半途而廢,虎頭蛇尾,也是為了他!」
  「恩師必然知道為何武會中止了?」?
  「當然,卻也不能完全明瞭。『一陽子』,你知道嗎?」
  「啟稟恩師,弟子愚鈍,也不敢說知道,弟子猜想的說出來請恩師斟酌……」
  「恩!」
  「第一,武國之君既為昔年的『終南絕劍』,師徒近似父子,武國自然要盡量爭取余天平的依歸。」
  「當然。」
  「其次,余天平武技藝事大進,連文、武二相都可能不是敵手,身為武國之君,不能讓自己的徒兒砍殺自己的部下,也不希望自己的部下傷了自己的傳人。」
  「不錯。」
  「恩師,還有一點也許最重要。」
  「那是什麼?」
  「一陽子」道:「據說余天平除終南派的武功之外,另遇奇緣,功力猛進,天龍武國對別派武功精粹最感興趣,凡發現有不俗之技藝,必定千方百計———」
  木元示意小心,四下望望,道:「以後說話要特別注意。」
  「是的,恩師。」
  「你的話還沒有說完嗎?」
  「恩師,依弟子愚見,這師徒之間的關係……」
  木元道長又示意噤聲,可是又不捨得不聽道:「怎麼說?」
  「這是弟子愚見,不知恩師以為然否?他們師徒之情感絕不會太好,反之,也不會利用『攝魂大法』了……」
  「嗯!還有呢?」
  「把二女接來,使余天平樂不思蜀,在此終老之打算,似乎也想套取他的……」
  「這……」木元不說,內心也暗暗點頭道:「這麼說他們師徒間的關係……」
  師徒二人交談到此為止,即使所談的這些要是被人聽到,也立有殺身之禍,因為大家都知道,錦衣衛中有個「處決班」。專司狙殺或滅口之責。
  話題一收,「一陽子」道:「恩師照上司命令行事,要如何處置二女?」
  木元道人道:「上級似要她們貼身侍候余天平,為師只好成全。」
  「恩師,雖說這是上級的命令,但也要小心從事,須知余天平及二女雖已前事淡忘了,畢竟也不是白癡,健忘程度無法拿捏到恰到好處,因而撮合必須有技巧。」
  「依你之見?」
  「恩師可否責交徒兒辦理?弟子未入師門之前,曾是個在女堆中長大的男人,頗知少年男女心態——」
  「好,很好!我的意思,以及上面的用心,你都大致明白了!一切交給你去辦,且要隨時向為師報告。」
  「弟子遵命!」「一陽子」道:「至於本別墅的警戒責任……」
  「那不須你操心!錦衣衛負責安全,他們個個武藝出眾,有的甚至擅使火器以及用毒,不怕他們跑了……」
  「是……的,恩師……」
  「一陽子」不過是探聽虛實,也就不便多問了。
  這兒有個很幽美的花園。
  這裡假山水榭,曲廊回閣,不啻人間仙境。
  加之如花美眷終日陪侍左右,不是飲酒行令,就是談談武林掌故,真正是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現在,夕陽如火,鴉吵陣陣,在這水榭之中,余天平和二女正在小酌,兩個小婢圍著小心侍候著。
  余天平道:「秋妹,你是何時來此的?怎知小兄在此?」
  朱小秋道:「小妹也記不清是怎麼來的?反正小妹正在找你。」
  「那田姑娘呢?」
  田玉芳道:「我好像是和秋姐一起來的。」
  看看二女,余天平深知她們二人已被蠱惑,當然,她們還不能自行解除這種精神上的桎梏。
  像余天平自己,由於「大千心法」加上迭獲奇緣,以及千年朱果的功效,使他在短期內增進了三十年的功力。
  最重要的是他打通了任督二脈。
  由於此脈的打通,他已進入了另—種境界,那就是已通曉了第六識(即今稱的第六感),再進—步為七識八識,而後就是佛家六大神通了,如「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
  及「他心通」等等。「他心通」即能知別人心中想的事。
  像禪宗六祖慧能以及達摩等等,都具備了這些神通,得道者並不主動爭取這些神通,卻是不求自來。
  可是余天平不能說破。
  他知道自己身繫武林命脈。一個應付不當,武林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而此刻的「一陽子」在水榭外拉鈴求見。
  原來他剛見到一個心腹,也是青城中弟子,身份低於七子,同是有心人,常外出走動,在外面聽到風聲即報告「一陽子」。
  小婢在曲橋內端道:「一陽子,你有什麼事?」
  「在下有事要面稟余大俠。」
  「等著,我問問看。」
  小婢一問,余天平特別出來見他。
  因為在水榭內說話不便。「一陽子」道:「余大俠,有件事您必須往大處著眼。」
  「什麼事?」
  「上面要你終老此處,成家立業……」
  「你的看法呢?」
  「暫時虛與委蛇。即使二女纏你,大俠也要假事真辦,反正她們未失去記憶前早已中意余大俠了!」
  「不可!」余天平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余大俠,您要是不這麼做,很可能露出馬腳來。」
  「不會的。只要你不生貳心。」
  「余大俠,即使我不生異心也是一樣。必要時他們會在飲食中放些亢性藥,如果不為所動,他們就知道有人告訴你秘密,也就是有了內賊,要不,他們也會猜到你的記憶恢復,那將前功盡棄。」
  「你要我扮演—個淫徒?」
  「余大俠,那要看您是否真正喜歡二女了?」
  「當然,但這不可同日而語。」
  「余大俠,一時權宜,也是犧牲小我,我以為余大俠不會食古不化的,另外我要報告您一件不好的消息。」
  「什麼事?」
  「我有個心腹剛自外邊回來,聽到了武林傳言。」
  「是關於我的?」
  「是的,傳說中言之鑿鑿,幾乎無人不知,說是余大俠在太華峰上失蹤是臨時變節……」
  「胡說!余某豈是那種出爾反爾之人?」他忿怒了。
  「您當然不是,可是謠言其來有耳,說你是被天龍武國國君劫走的,這話大多人相信。」
  「為什麼?」
  「因為以大俠的武功,當今之世,也只有他才能辦到!」
  「這……」余天平道:「天龍武國國君又是誰?外面一定也有傳言了?」
  「余大俠要沉住氣。」
  「放心!我不是毛毛燥燥的人……」
  「余大俠,據傳天龍武國國君即令師『終南絕劍』朱宗武!」
  出乎意料地,余天平沒有發怒。
  因為他被劫走時,挾他之人已暗示自己為朱宗武。只是當時余天平還不敢相信那事實而已。
  「余大俠不信?」
  「一陽子,你信?」
  「我的心腹所聽到的這類消息,都來自中原九大門派中人之口,他們有很多人見過令師朱宗武,而且以天龍武國國君姿態出現。」
  「誰見過?」
  「如峨嵋派掌門四明師太以及『陸地神仙』司馬天戈等等:」「一陽子」喟然搖頭道:
  「據說就連司馬天戈還和朱宗武動過手而落敗,四明且被擊成重傷。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余天平不出聲,內心卻痛苦極了。
  這一切都是空穴來風嗎?
  如果天龍武國國君不是化外高手,試問在中原尚活著的高手,還有誰能和「終南絕劍」
  相頡頏。
  「余大俠,在下全是為你,為了你們師徒及整個武林著想,現在您非委曲一下不可。小不忍則亂大謀。」「—陽子」續道:「試問,余大俠如堅守清白,拒絕二女,勢必引起此處監視者的疑心,必將功敗垂成,到那時,余大俠以為保持男女間的君子風度重要抑是保護整個武林不至傾覆敗亡重要?」
  余天平忿然道:「看來我非照你的心意去作不可了?」
  「余大俠似乎忘了你自己關係全武林的安危……」
  「你是說他們非要我和她們可要?」
  「可能如此。」
  余天平面色木然,掉頭就走道:「謝謝你的關照。知道了!」
  「余大俠,一切都是為了你……」
  當朱小秋先行退席返屋之後,余天平偷偷看到二婢之一在他們的酒中作了手腳。當然,這必是媚藥。?
  是不是「淫羊露」不得而知,反正必是此類邪藥。
  余天平真想殺了這兩個婢女。
  但「一陽子」言猶在耳,況且「一陽子」為了成全別人而犧牲了數十的修為而破色戒,自己怎可蠻幹?
  他終於佯作不知,因為以他的功力,即使吃下了這類亢性藥物也奈他不得,而田玉芳不久就不對了。
  「余大哥……」美目流盼,燃起了熾烈的火苗。
  「田姑娘……」
  「我好悶,你呢?」
  「我……我也一樣……」余天平不能不配合作表演。
  「余大哥……你喜歡我……我嗎?」
  她開始有點酥胸起伏,吁吁微喘了。
  桃腮酡紅美眸中流露著飢渴之色,嬌軀不安地扭捏著,望著余天平「吃吃」媚笑,他知道這是藥力使然,田玉芳不是輕佻的女人。
  「玉芳……我……」
  他抿抿焦乾的嘴唇道:「我當然喜歡你了……」
  「余大哥,還記得李後主那一闕詞『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嗎?余大哥……」
  田玉芳本就艷如桃李,而十分端莊,如今美眸睇睞,秋波蕩漾,嬌靨越來越紅,櫻唇微張,真是萬種風流,蕩人心魄。
  正是所謂「玉梅花下遇文臣,不曾真個也銷魂」啊!
  所以要說余天平絲毫不動心,那絕非持平之論。
  「我四十不動心」是亞聖孟子的境界。
  但也要到了四十歲才能作到。這和孔聖人的「四十而不惑」是相同的,他們也都要到了四十才能心如止水。
  余天平才二十多一點,要求他超過神聖怎麼可能?
  何況,這種事逼於情勢又非演戲不可?反正,今生今世他要負責就是了。
  余天平道:「本是淮南舊雞犬,不隨仙去留人間。玉芳,人生幾何?讓……讓我們再乾一杯……如何?」
  「余大哥……古人說:濯足溪流,再次入水已非前流。人生苦短……韶光不再……」她站起道:「余大哥……來呀……」
  二婢互視一眼,抿嘴笑著帶上水榭之門而去:
  余天平極不願在這情況之下佔有她,
  他認為這等於乘人之危。
  然而,如果她是清醒的,告訴她這麼做和救整個武林有關,她會吝嗇這美人關嗎?也說不定她會慶幸「花徑未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呢。
  為了怕人在暗中監視,他只好將計就計。
  這水榭不但構造巧,而且佔地也大。
  像套房還有內間,自然也有床榻之屬了。
  —個淑女儘管在慾火煎熬之下,卻仍然和隨便的女人不同,她的雙頰已嫣紅如火,嬌軀因慾火的燎炙而顫慄。
  「玉芳……我們都不要後悔……」
  「不會的!余大哥……即是馬上死了我也……」
  「玉芳……這只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的提早……」
  暮色早已加深。
  但水榭內還未掌燈,在較暗的水榭內間榻上,已橫陳著—個白如瑩玉,形似葫蘆,肉香四溢的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