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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無量山頂

  骷髏叟聞言一愣,當即嘿嘿狂笑道:「是又怎樣?」
  葉君虎身形一點,快步欺上,單手直劈而下,喝道:「是就要取汝狗命!」只見青芒一閃,骷髏叟一聲驚叫,便閃身朝寨外騰去。骷髏叟至此方明白這少年,已習會了武學之秘「紫雲寶錄」哪敢再作相拒之爭,一路飛奔電行。
  他本是十分刁鑽,黑虎寨四周均是莽林千頃,葉密林深,往裡一鑽,要想找確也不易。
  是以,他幾個猴跳,便隱進千頃密林之中,人影不見。
  葉君虎追至林緣,往裡一瞅,哪還有骷髏叟的影子,一躊躇便往裡鑽去。
  他看清了他頸上的一塊紫疤,正是「瘦皮猴」的標記,因此說什麼也不能讓他逃脫。密林極深,骷髏叟盡往裡鑽,直待未見葉君虎的影子,方始一躍上樹,遠望黑虎寨火光沖天,偌大一個寨子,轉瞬間便付之一炬。
  略一思忖,他立刻便向大興安嶺上翻去。
  葉君虎驀見一條黑影在梢頭一閃,立即趕了過去,遠遠地見骷髏叟在前翻山越嶺,他亦連忙加緊腳程,尾追不捨。
  傍晚時分,倏地又失去了骷髏叟的影子。
  他不知骷髏叟又去了何處,因此只得信步前行!
  越過幾重山嶺,倏見山麓密叢中有一莊院,心想找個地方歇歇,順便也好打聽一點消息,是以連忙向莊院奔去。
  甫至莊前竹林叢中,只見莊內走出一個怪像老者,緊接著莊外黑影一閃,葉君虎定睛一看,正是他要找尋的黑虎幫主骷髏叟,眨眼間,只見他閃進了「生死莊」的大門,面顯愧色地站在怪像老者面前,雙手一拱道:「活閻羅大哥,久違了!」
  活閻羅哈哈一聲宏笑道:「老弟還記得我活閻羅,真是友誼深厚了。」
  葉君虎一聽這怪老人的名字叫活閻羅,以名論人,想來這傢伙在江湖上定是個積惡之人。
  是以悄悄繞道往莊後轉去,這一帶樹木叢生,枝葉茂密,他沿著牆邊而行,剎那到了後院,身形一點,上了房頭,很快地隱於大廳沿下。
  院中靜悄悄地,大堂之上睡著一個枯瘦之人,葉君虎仔細一瞧,他正是吊星客,心中不由暗忖道:「難道他與活閻羅尚有往來不成?」
  須臾,只見活閻羅一路宏笑,將骷髏瞍引了進來。
  活閻羅肅客入座之後,吊星客仍呼呼而睡,充耳不聞。
  骷髏叟亦覺這睡覺之人,好生面善,不由開口問道:「閻羅兄,那睡覺之人是誰?」
  活閻羅嘿嘿狂笑道:「老弟好記性,他就是當年綠林道上與你師同享盛名的吊星客啊!」
  骷髏叟面色一動道:「按輩份來說,雖是我等前輩,但若依年齡來比,他還是我們的小老弟呢!」
  吊星客倏地一搓眼,嘿嘿幾聲尖笑,道:「瘦皮猴,你連長輩都不認,還算什麼江湖人物?」
  骷髏叟面色一變,不悅地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你早該淘汰啦!」
  吊星客枯掌一翻,一跳而起,雙手往臉上一抹,吊星客倏地臉型陡變。
  骷髏叟倏地頓足怪笑道:「可恨,可恨,老夫一念之仁,留你一線生死,難道你就不知好歹麼?」
  吊星客亦尖聲怪笑道:「老夫五年水牢之苦,這筆債今天我們就連本帶利地算一算吧?」
  活閻羅嘿嘿一笑道:「兩位既是水火不容,一生一死,正合我『生死莊』之名,不防先來飲上幾杯,再清舊賬吧!」
  說罷,活閻羅若無其事地吩咐擺酒!
  須臾,酒菜齊備,活閻羅乾笑一聲道:「生死莊借酒肅客,請吧!」
  吊星客抹去臉上面罩,還了本來面目,尖笑一聲,便坐上了首位,撈起酒壺自顧自的狂飲起來。
  骷髏叟面色極為難看,不由心中暗忖道:「吊星客當年與恩師齊名綠林,今日真是冤家路窄,我得小心應付,以免著道。」是以他也毫不示弱地尋個坐頭,豪飲起來。
  他一面飲酒,一面尋思對策!
  驀地裡,吊星客一暴喝,推椅而起,尖聲道:「骷髏叟,跨院之中,就是你我生死之地。」
  骷髏叟仰天一笑,跟在吊星客之後跨步而出,活閻羅嘿嘿一笑道:「兩位都是好友,我可不能偏袒誰!我看就五十招分個勝負吧!」
  吊星客雙手一拱道:「莊主所說極是。」
  說罷,架式一擺,單掌平胸,嶽峙淵停地站於跨院東首。
  骷髏叟哈哈一笑道:「你不要依老賣老,今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看你那神氣活現的醜像,就叫人捧腹不已。」
  這話確也當真,當年吊星客橫行江湖,正邪兩道誰不側目,但時隔廿年,江湖情勢大變,許多當年魔頭,都已隱跡江湖,而盛譽至今不衰的屈指可數。
  兩人針鋒相對,各不相讓,廳中之人都站在階梯之上,坐山觀虎鬥。
  吊星客勢不能待,單掌一伸,便展開奇詭絕倫的招式,快如旋風般朝骷髏叟胸前推去,骷髏叟亦不示弱,連忙一運功,陰氣風掌掌連拍。剎時跨院之中,只見人影晃動,掌風呼呼,轉眼十招已過,兩人尚未分出勝負。
  骷髏叟怪笑連聲,招式極為從容,剎時又過十招。
  階梯上所有觀看之人,臉上俱都陰晴不定,他們對二人之戰,似乎都極為關心。
  驀地裡,在活閻羅後面閃出兩個滿頭蓬髮,身穿藍布大褂的中年漢子,疾快地向跨院撲去。兩人動作之快,已可看出他們武功甚高。
  葉君虎隱在暗中,心想兩個漢子不知會幫誰?
  思忖間,只聽活閻羅奸笑一聲道:「生死二判,沒你們之事,趕快回來吧!」
  兩人似覺未聞,身形仍往前衝,那左面之人,倏地掄起一拳,朝骷髏叟當胸擊去。
  這一拳不但來勢兇猛,而且招式怪異!
  骷髏叟正與吊星客打得難分難解之際,不防斜裡掌風驟起,側身一接,突覺不對,連忙向後疾退三步。
  那人一拳將骷髏叟擊退後,嘿嘿兩聲冷笑,便退至一側。
  就在他出手掄拳之際,右邊的漢子,亦是單手一推,向吊星客推出一道極其剛猛的掌風。
  吊星客身形一點,亦退了三步,怪眼一睜,怒道:「生判官,為何朝老夫動手?」
  生判官冷笑兩聲,嗖的又是一掌,同時欺身而上,快似電光石火。
  吊星客勃然大怒,一側身搶著先機,單足一掃,冷風倏然而起,生判官一失著,先機頓失,只覺吊星客左腿一抬,如影隨形地追了上去,右掌疾伸,按在生判官前胸之上。
  這一招極快無比,變化又出人意料之外,只聽生判官一聲悶哼,張口噴了一口鮮血,一屁股便坐在地上。
  吊星客一招得手,單掌一揚,正待一掌劈下,驀地人影一閃,活閻羅早已閃至場中,只見他右手一抄,左腿疾掃,一股冷風將吊星客逼退三步,順手提起生判官,單掌往他背後一拍,就勢一遞,生判官便跌進大廳之中。活閻羅出手救人,快得出奇,顯然他的武功遠在吊星客及骷髏叟兩人之上。
  吊星客冷眼望著活閻羅,面現愕然之色,當即冷冷地道:「閣下究竟幫誰?請早點把話說清!」
  活閻羅瞥了他兩人一眼,面上神色數變,半晌,倏地縱聲大笑道:「生死莊與你交情如何?」
  吊星客聞言不由詫疑起來,心想:「看來活閻羅是有心要助骷髏叟。」忖罷,於是冷聲說道:「這個你比我清楚。」
  活閻羅嘿嘿一聲怪笑,又指著骷髏叟道:「生死莊與你交情如何?」
  骷髏叟眉頭一皺道:「黑虎幫與生死莊素來就和睦相處。」
  活閻羅重重地咳了一聲,陰森森地道:「是誰打傷生判官?竟敢在我生死莊內逞能!」
  吊星客聽他如此一說,顯然地已敵友分明,亦是縱聲尖笑直:「活閻羅,看來你也是個附翼之人,有本領儘管施出好啦!」
  話聲一落,站於一側的死判官,疾快無比地斜裡攻出一拳,人也緊隨著出拳之勢,衝了上來。
  吊星客目不轉瞬,身形巧側,右手向上一抄,疾快無比地向他腕脈上扣去。
  死判官猛一撤手,單腿倏地一掃,連忙斜裡飄出,吊星客疾快地墊步欺上,跟著打出一拳,正擊在死判官肩頭之上。
  死判官一聲悶哼,人也跟著矮了下去。
  這一拳打得十分沉重,活閻羅臉色鐵青,嗥嗥怪叫兩聲,雙腳一點,電火般朝吊星客撲去。
  骷髏叟一看情勢陡變,有利於已,是以奸笑兩聲道:「閻羅兄,這廝還是讓給我吧!」
  話聲甫畢,身形亦跟著撲上,陰氣風死命猛攻。
  兩個頂尖高手夾攻吊星客,剎時情勢急轉直下,吊星客覺得有點招架乏力了。
  驀然,他倏地雙掌猛推,身形向後一躍,嘿嘿怪笑道:「你們以二敵一,不怕江湖恥笑麼?既然你等存心找死,就讓你們嘗嘗『鐵鉤雙絕』的味道吧!」
  話聲中,他變式一轉,兩手交替一拂,剎時推出兩股潛力,忽剛忽柔,其招數之奇詭,身法之飄忽,世所罕見,轉瞬間一連攻出七招,遂與他們打成了平局。
  活閻羅感到對方這一路「鐵鉤雙絕」確實奇詭蓋世,不易應付,以自己的「陰絕神功」,挾著九成死氣,只能勉強抵擋,心中不由驚異莫名。
  思忖間,骷髏叟陡地一笑,暗自凝聚一口真氣,貫於右掌之上,先用左掌打出「南山引虎」,趁對方疾搶近身之時突然劈了出去。
  吊星客向前猛攻之勢,一時收剎不住突然勁氣襲來,待躲已是不及,只得拳掌硬迎,只聽蓬地一聲巨響,立被震退三步。
  活閻羅巧變詭詐,身形如風附體,單掌疾快地橫切而下,「陰絕神功」挾著十成死氣,順勢推出。
  吊星客拿椿未穩,又被死氣撞退八步,身形搖搖欲墜。
  骷髏叟身形一點,快步跟上,單掌一揚,正待劈下之際,驀地灰矢一閃,叭噠一聲,他立即捧腕怪嚎,身形向後疾退。
  變起俄頃,大廳之上所有圍觀之人,俱都仰首而觀!
  那灰矢來自空中,落入跨院,噹的一聲,竟是一塊瓦片。
  警愕之間,只見空中藍影一閃,一個蓬頭垢面,衣履破爛的少年,凌空而下。骷髏叟一聲驚哦道:「是你?」
  葉君虎仰天一笑道:「冤家路窄吧!」
  活閻羅一見來人並不起眼,也不答話,呼的一掌擊了過去!
  葉君虎揮掌一格,冷笑一聲!
  活閻羅但覺他這一格之勢,力道奇大,連忙一加真力奮起一掌,只聞蓬的一聲,各即後退一步。
  骷髏叟是何等狡黯之人,心知若再不溜,恐怕性命難保,是以趁兩人相擊之時,雙腳一點,便拔身上房。
  葉君虎一聲清嘯,擺脫活閻羅,快如閃電般攔住骷髏叟,冷聲道:「瘦皮猴!你跑得了麼?」
  骷髏叟早被葉君虎功參造化的武技神功,嚇破了膽,此時一見他飄身於前,面色慘白地向後連退,心中不住地咕咭道:「逃走已是無望,不如以活閻羅之力,聯手相拒,或可死裡求生。」是以嘿嘿一笑道:「小狗,生死莊也是你能隨便逞能的,院中見個高低吧!」
  說罷,一飄身落下房頭,疾快地運起陰氣風,嚴陣以待。
  吊星客見他正是葉君虎,不由心中大喜,一運功調息凝氣,半響,方道:「葉賢侄,這人還是讓我來吧!」
  骷髏叟聞言正中下懷,不由怪叫道:「好哇,我就來成全你吧!」
  這不過是他想激起吊星客的怒火,以便趁機將其除去,並可躲過葉君虎,使他與活閻羅相鬥,亦好趁機逃走。
  活閻羅見葉君虎將骷髏叟逼下跨院,又見骷髏叟臉上神色,早知這少年不是易與之輩,但生死莊上高手如林,難道還怕這區區一少年,是以一聲怪笑道:「小狗,你有多大能耐,儘管施出好啦!」這時骷髏叟已與吊星客動上了手,跨院中只見人影閃動,掌風呼呼。
  活閻羅單手一揮,忽聞衣袂飄風之聲,大廳之中躍出四個黑衣仗劍大漢。
  這四人不但衣著漆黑,連臉上也蒙了塊黑紗,只露出兩雙眼睛,凶芒直閃,只要瞧上一眼,就使人生出恐怖的感覺。
  活閻羅突地一揮右手,厲聲道:「快把這小狗給我殺了!」
  四個黑衣仗劍之人,應聲縱躍而起,合力朝葉君虎撲去。
  他們身手矯健,武功高強,出掌一擊,凌厲無比!
  葉君虎一聲冷笑,雙掌交互一推,打出兩股菩提罡氣。
  前面兩個黑衣人撲到中途,倏覺有股熱風撞到,連忙齊聲清嘯,各自一提丹田之氣,雙腳一點,身形向上拔起六七尺,疾如天馬行空,又向前衝了過去。
  葉君虎疾向側旁一讓,後面兩人快若飄風般,長劍兜頭劈到。
  前面兩人一擊未中,雙雙著實落地。長劍一擺,飛起兩道銀芒,直向葉君虎搠去。
  四人配合得絕妙無比,綿綿劍氣一招比一招迅辣猛惡。
  葉君虎被四人變化克生的劍陣逼得有點應接不暇,活閻羅不由拍手怪笑道:「也不過如此嗎?還充什麼能呢!」
  話聲甫落,倏地一聲慘叫傳來,一個黑衣大漢已被葉君虎抓住,掄手一甩,人如離弦之矢,脫手飛出。
  剎時又是一聲慘叫,連著就是一聲尖笑之聲,破空傳來。
  活閻羅仔細一瞧,葉君虎甩出之大漢,正撞在骷髏叟身上,他正全心對敵,不防意外發生,讓之不及被撞個正著,頓時唉呀一聲,跌坐在地。
  吊星客單手一揚,「鐵鉤雙絕」應勢劈下,一個黑虎幫主就此死得不明不白。
  吊星客劈死骷髏叟之後,一連發出幾聲尖銳的長笑!
  活閻羅驚愕之餘,又見葉君虎撈著個黑衣大漢,並把他當著兵刃正與另兩人打在一起,不由大聲怒喝道:「住手!」
  兩個黑衣仗劍漢子,聞言雙腳一點,倒飛而回。
  活閻羅一皺眉,運起「陰絕神功」步步朝葉君虎逼去!他頭上青煙直冒,滿臉陰森恐怖之像。
  此時,站於一側的吊星客,陡覺情勢不對,見他已是弓拉滿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一擊定然凌厲絕倫,是以慌忙高聲叫道:「快點閃開!」
  話聲甫畢,活閻羅慘然一笑,單手一揚,拍了過來。
  吊星客江湖經驗極為豐富,心知這是活閻羅極其陰毒的功夫,一斜身橫阻而上,正擋在葉君虎之前,剎時一股無形勁力,正撞在他的胸口之上。
  活閻羅這一掌打得輕描淡寫,掌勢也十分緩慢,但其勁道遠非有形者可比。
  吊星客著了活閻羅一掌之後,立即向後暴退數尺,嘴角鮮血直淌,雙眼一閉,頓時跌坐在地。
  活閻羅揮了這一掌之後,亦是暴退數尺,閉目而坐,運氣調息。
  這輕描淡寫的一掌,已耗盡了他平生之力!
  葉君虎眼看吊星客替他挨了一掌,不由心中大慟,見他雙目緊合,氣息已停,顯然早已死去。
  他心中十分震怒,正欲欺身撲去,倏而大廳之中,閃出四個黑衣仗劍漢子,他們橫出斜飛,來到活閻歲跟前,為首之人暴喝道:「休傷本莊之主!」
  此時,活閻羅正沉沉閉目調息,顯然已至緊要關頭!
  葉君虎一看時機稍縱即逝,待他行功完畢,勢必又費周章,驀地一聲清嘯,身形一動,單掌猛地一推,菩提罡氣應勢而起,四人陡地向後一撤。
  就在這一撤之際,葉君虎倏出「盤古啟天大法」中的「盤龍擎天」之式,反手一抄,便抓住了一個黑衣大漢。
  葉君虎單手一擲,將那黑衣人猛向活閻羅扔去。
  人出如風,眼看就要擊中,活閻羅陡地雙目一睜,雙手疾抬,輕巧地便把甩來之黑衣人接住,同時飄身而起朝葉君虎撲來。
  三個黑衣人一看莊主出動,聲威大振,亦仗劍疾撲而上。
  活閻羅萬料不到這葉君虎會如此辣手,一聲怒喝,凌空衝來。
  但見白影一動,枯掌連翻,倏忽之間,連攻三招。
  這三招是他挾怒而發,威勢何等兇猛。
  葉君虎雙掌連揮,封住了活閻羅的奇詭掌風,倏地展開「紫雲寶錄」的奇異武學,單掌一引,一道活力將活閻羅的掌風吸住,頓時掌風膨脹,中間猶如一個大的氣球,清晰可見。
  活閻羅心中大駭,正欲抽身而遁,驀聞一聲怒喝,葉君虎單掌倏地往前一送。
  那股球狀似的氣體,如怒潮般直向活閻羅湧到,只聽他哇的一聲,身形一搖,拿椿不穩,便栽倒於跨院之中。
  三個黑衣大漢一見莊主受傷倒地,大喝一聲,便衝了上來!
  葉君虎身形一側、飛起一腳,踢在一個大漢膝蓋之上,頓時倒飛而出,凌空五丈。
  驀見黑影一閃,那大漢倏地一個倒插石椿,由空中直跌而下,一柄長劍不偏不倚地正插在活閻羅心胸之上。
  另兩名黑衣大漢一看眼前情景,連忙拔腿飛奔,葉君虎身形疾旋,右手一翻,輕易地便抓住一個,右腕脈門順勢一帶,頓把前行大漢撞倒於地。
  一場激烈打鬥,就此結束。
  葉君虎仰望空際,微微地歎息一聲,右手一揚,一把火往大廳上扔去,便抱著吊星客的屍體,離開了生死莊,不遠之處築起了一座新墳。
  莊內烈火騰空,他呆呆地仰望良久,想起古月伯伯之約,不覺歉然,自己一誤再誤,也該回去一祭恩師在天之靈了。
  是以他一路南下,過黃河、渡長江,往滇省無量山而去。
  一路耽擱,已是夏未初秋了,他疾快地登上恩師墓地的無量山頂,此時距離師忌日尚有幾天,是以略為祭奠一番,便回至無量洞中。
  分別數載,洞中景物依舊,但已人事全菲,睹物傷情,倍增淒涼之感。
  的確,這裡曾消磨了他十餘年的歲月,一景一物無不使他懷念和惆悵。
  他悻悻地走回無量洞中,洞中依是那樣蕭瑟,四處佈滿了無數蛛絲網結,塵垢遍地,是以他連忙動起手來清掃擦拭,頓時洞中又恢復了往日的光潔。
  三日過後,月上柳梢之際,他撲身向峰頂馳去。
  慧通長老所葬之處,四週一片松林,墓周儘是些蔥綠的青草,遠望洱海滇池,形勢異常雄偉。
  這一帶他是極為熟悉,一草一木均使他黯然神傷。
  葉君虎跪於恩師墓前,喃喃而語,星目之中流下了串串清淚。良久,方始爬了起來,在淡淡的月色照耀下,只見墓碑上壓著一張白條,他連忙取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數行小字道:「葉君虎,你父母之仇不可不報,速去關外訪『飛龍金鉤』,事了速回苧蘿山下。」
  葉泰尚具
  葉君虎取過白柬看過之後,身世已明,這葉泰尚不知到底是誰?敢情是一位堂叔,那也就是自己的親人了。
  他又想起了古月伯伯所說的遠房堂叔,將他送交恩師習藝之事,心想這葉泰尚必是救已的恩人了。
  思忖中,倏地撲起三條人影,疾快地朝墓上飛來。
  葉君虎疾快地往林中閃去,靜觀動態。
  三條人影,站於慧通長老墳前,葉君虎注目一看,三人正是風塵三友,他心中不由大奇,他們難道也是來祭奠恩師的麼?
  思忖中,只見他們三人跪在墳前,不住的叩起頭來,只聽邋僧道:「慧通前輩,晚輩悟新尋找你老人家三年了,總算今日如願以償了!」
  說罷,三人方爬身而起!
  驀地裡,一陣啤笑之後,傳來一聲宏亮的「阿彌陀佛」,那聲音在空際盪開,如裂帛一般,使人扣耳不迭。
  邋僧滿臉警愕之色,悄對邋道及禿丐道:「看來是少林慧字輩中的慧真禪師來了,我們還是早點避開為妙。」
  葉君虎跟著恩師廿餘年,尚未聽說過慧真之名,如今一聽邋僧之言,不由詫疑萬分!風塵三友身形剛動,只聽空際又是一聲梵唱道:「墳前可是少林晚輩悟新麼?」
  邋僧面色一慘,連忙閃身而出,單膝一跪,雙手合什地道:「晚輩正是悟新,不知老禪師有何教諭?」
  話聲甫落,邋僧面前便飄下一個年逾古稀,白髮如霜,身材瘦削的百齡老僧,手中拉著一根丈長禪杖,雙目微闔地望了望邋僧!
  來人正是慧真禪師,只見他右手輕輕往下一頓,那條禪杖直插入青石之中,隨即一聲冷笑道:「悟新,你是少林門人,可知少林法規?」
  邋僧連忙叩首道:「晚輩知道。」
  慧真禪師又是一種蒼老而低觸的聲音道:「你知不知慧通是被逐出門牆的人?」
  邋僧仍然叩首道:「可是慧通前輩已仙逝四年了。」
  慧真禪師冷冷地道:「死而如生,少林法規早讞,還有何話可說?」
  葉君虎見邋僧無言地垂下頭去,一付受屈的神情。但那慧真禪師仍是滿臉冷竣之色,白眉之下閃爍著股股聳人光芒。只聽他冷聲一笑道:「念你初犯,從輕發落,就把這條禪杖拔出吧!」
  邋僧頓時臉色慘白,連聲道:「晚輩不敢,晚輩不敢!」
  顯然這禪杖之上,定有什麼制人之物,嚇得邋僧臉色越來越慘白,彷彿死神即將降臨,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遢道一聲長笑,倏地由林中閃出。
  遢道倏地一現身,也使慧真禪師為之一怔,待看清來人後,未加理會仍然眼角殺機立現地催促道:「大膽悟新,長輩之言,能不聽麼?」
  這話說得柔和,一反先時冷竣之色,不過邋僧更如死木稿灰一般,瑟瑟作抖,倏地鋼牙一咬道:「好吧,前輩即然以少林家法賜死,晚輩不能不從,但慧通長老確比你仁慈些!」
  說罷翻身爬了起來,快步走至禪杖之處,雙手一伸,便往禪杖上拔去。
  眼看他快要握著那根浸有劇毒的禪杖,倏聽一聲喝道:「慢著!」慧真禪師仰頭一看,見遢道已閃至他跟前,雙手一拱道:「聖僧妄殺晚輩,毫無一點憐惜之情,怎能算是出家之人!」
  慧真長老冷沉沉地道:「你是武當之人,休管少林是非,不然……」
  遢道一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怎能不管?」
  慧真禪師聞言冷笑道:「你說得有理,我讓你來管吧!」說著又對邋僧道:「你站到三丈之外,聽候發落,待我除了此人之後,再送你回極樂淨地。」
  邋僧哪敢違拗,但平素與遢道情同骨肉,怎能見他為自己而死,是以高聲叫道:「你們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遢道哈哈一笑道:「要走我們三人同走,不然就死在一起。」
  這時禿丐也閃出林中,怪笑一聲,向慧真禪師罵道:「老禿驢,別以為你是少林慧字輩人物,可以唬得了我們,你那一身臭名,江湖上哪個不知,誰個不曉。」
  慧真禪師勃然而怒,雙指一挾把禪杖取在手中,冷聲道:「你們既願同死無量山,老衲就成全你們!」
  說罷掂起禪杖,一飄身朝遢道掄了過去。
  招式一起,奇快若風,順勢一舞,頓時現出兩根禪杖,分別向遢道及禿丐擊去。
  遢道本是十分刁鑽,哪敢與他動手過招,雙腳一閃,側身讓過,倏地叭噠一聲,一塊斗大青石頓成碎粉。
  這輕輕一擊之勢,勁道竟如此威猛,其功力真是高參造化,使人震驚。
  遢道往後直閃,禿丐又乘隙攻上,一道掌風由慧真禪師背後湧到。
  慧真禪師頭也不回,左手往後一抄,單手一送,一股綿綿大力向後疾湧。
  禿丐頓覺胸前壓力增大,剎時成了江河之勢,不可遏止,待避已是不及,轟隆一響,身形頓時凌空騰起。
  葉君虎一看大驚,再也不能袖手旁觀,單足猛地一點,身形沖天而起,在空中就勢一撈,把禿丐接住,身形落實之後,但見他口噴鮮血。
  慧真禪師正待往遢道撲去,一看禿丐被人救下,心中暗自一涼,一掂禪杖,喝道:「你是誰?」
  葉君虎冷傲地道:「慧通長老衣缽傳人!」
  邋僧及遢道倏地一怔,一看他果真是葉君虎,邋僧忙道,「慧真前輩,葉君虎早被慧通長老逐出門牆了。」
  慧真禪師也覺事出意外,心想:「想不到慧通竟然留有徒弟,瞧他雙目電閃,雄姿英豪,留他不得。」
  思忖間,倏聽邋僧又道:「葉君虎,慧真禪師念你年幼無知,且已被慧通長老逐出門牆,放你一條生路,你趕快走吧!」
  葉君虎聞言,望了望邋僧,見他一心護著自己,心中十分感激,當即說道:「恩師雖將我逐出少林門牆,但未逐我離開無量山,去來隨我,誰也管不著。」
  慧真禪師眼角殺機一露,冷笑道:「慧通長老乃我少林叛徒,你即是他的衣缽傳人,理該替師伏法,你還有何話可說?」
  葉君虎冷冷地道:「只怕沒那麼容易!」
  慧真禪師陰惻惻地一笑,便大步朝葉君虎逼來,遢道在旁連叫道:「葉少俠,當心他的『鑽心掌』。」
  叫聲甫畢,慧真禪師的鑽心掌已然發動,只見手腕微扇,股股掌風排天而起,直向葉君虎湧到。
  葉君虎連忙飄身而起,由他掌風上掠過,落於十丈開外,玉樹臨風地站於空場之上。
  慧真禪師暴喝道:「還不使出『菩提罡氣』!」
  慧真禪師與慧通長老不睦,就是由學「菩提罡氣」而起,當時他們同在少林習藝,少林掌門大師為少林第十三代大弟子通靈老和尚,因見慧真眼角之間,隱露一股殺氣,不敢把佛門上乘的菩提罡氣相授,暗中卻將它授與慧通,因此激發了慧真的妒嫉心,直至通靈老和尚坐化,當今掌門大師兄接掌之後,他便聯合慧字輩中幾人,為了一宗秘事,逼大師兄將慧通逐出少林,因此便與他結下了這幾十年的恩怨。
  這鑽心掌法,乃慧真集各派掌法之大成,蓄意以此圖報昔日之岔。
  葉君虎早見禿丐中掌之慘,故不敢過份大意,此時聞言隨即朗聲笑道:「看在你與恩師少林同源份上,晚輩三招不還手!」
  慧真禪師聞言更是怒不可遏,一飄身右腕一扇,順勢又擊出一道狠毒的鑽心掌。
  葉君虎腳踩達摩步,施出古月伯伯所授的「分風引雨」神功,飄騰於鑽心掌風之中。
  掌風驟起,邋僧與遢道不由悚然大驚,暗自為葉君虎捏了把冷汗。
  遢道更是不管三七廿一,一晃身奮起一掌,就朝慧真禪師推去,只待將葉君虎救出於萬縷掌風之中,殊知掌風剛起,只見慧真禪師側腕一翻,左手陡地一推一送,鑽心掌斜飄而出。
  遢道立覺不對,疾快地朝後退去。
  但慧真禪師此時殺心已起,哪能容他閃走,順手一拔禪杖,嗖的一聲,快如箭矢般擲了過去。
  遢道正飄身後退之際。一見禪杖凌空射來,單臂向上一抄,只待將它接著,哪知那禪杖勁道奇大,咚的一聲,禪杖正擊在頭殼之上。
  一個江湖奇俠連喊聲都來不及,便腦花四濺地死於無量山頂。
  慧真禪師哈哈一笑,一看葉君虎在自己鑽心掌法之中,無一點損傷,亦是心頭大震。
  葉君虎見他舉手投足之間,就把遢道制住,不由勃然大怒,暴喝道:「好個狠心的和尚!」
  喝罷,一運菩提玄功,單身撲上,單手一揚,順勢擊出一道剛猛的菩提罡氣。
  慧真神師微自一笑,一聲梵唱之後,單掌往上一迎,那狠毒的鑽心掌法,應勢而出。兩人各以全部功力相拒。俱都雙手平伸,因此那異常剛猛的狂濤大力不斷地綿綿湧出。
  鬥場之中,只聞轟隆一陣暴音,不停地響起。
  葉君虎穩住馬步,凝神提氣,只將真力由雙掌推出,身形卻如鐵椿一般,紋風不動。
  慧真禪師雙目之間隱透無限殺機,枯掌與葉君虎健掌緊緊相觸,將真力源源地向他逼去。
  此時的邋僧心情異常激動,目前風塵三友已去其二,如果慧真神師再將葉君虎制住,自已也不免一死。是叛門?是救友?眼前形勢使他十分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再看兩人各以真力相拚,心想葉君虎不過廿來歲的小伙子,任他功力再高,也無法與慧真禪師百年神功相比,不由暗自為他著急,但又想不出一個解救之法。
  兩人硬拚約莫盞茶時分,連身形都未搖動一下,那隆隆如悶雷般的響聲,卻越來越大,頓時地層彷彿亦搖動起來。
  慧真禪師乃當今武林有數高手之一,何等威望,如今相持約一個時辰之久,尚未把在江湖不過才初露頭角的葉君虎鬥倒,心頭不由微微震動。
  就在他心浮氣躁之時,突覺壓力驟增,菩提罡氣越來越疾,連忙一提真力,穩住心神,暗中凝集渾身神力,作孤注一擲之舉,只要以鑽心掌風斗倒菩提罡氣,亦不負幾十年苦心,大仇總算得報。
  葉君虎心不暇想,這是他第一次以硬功和高人相搏,心情靜如止水,綿綿罡氣由雙掌上源源湧出,將慧真的鑽心掌風封住。
  轉瞬間已過了兩個時辰,兩人由站而坐,相互死拚。
  這時,只要略施一點外力,其中一人便會慘遭不幸,因已弓拉滿月,若再一使勁便會拉斷。
  邋僧站在旁邊,不敢絲毫亂動,本想一掌將慧真禪師劈死掌下,但他究竟是自己長輩,而後怎能立足江湖?
  又過了約莫盞茶時分,兩人額角之上,已開始冒出冷汗,隆隆之聲已越來越微了,顯然地二人功力大減。
  邋僧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生恐葉君虎後力不繼,但他哪知葉君虎雖然年歲甚輕,卻有多次奇遇,功力自非昔比,若以武學而論,慧真禪師只怕還差一等呢。
  眼看著兩人冷汗如泉,已成強弓之末,倏地一聲震天大響!
  只見慧真禪師倒在地上,口裡流出股股鮮血。
  事起倉促,邋僧不由大驚,身形一點,連忙閃至葉君虎跟前,見他嘴角亦是殷血直冒,慢慢地往地上躺下,閉目不起。
  再看兩人坐立之處已陷下兩尺有餘,不由使他暗自一凜。
  他正自手足無措之際,倏而兩聲梵唱,起自峰緣之旁,邋僧一聞這佛喧之聲,連忙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剎時,只見銀光一閃,半空之中懸起一粒珠子,毫光四射,竟是少林掌門大師之記——菩提神珠。
  未幾,果見一個滿月聖僧被五個僧人簇擁而至,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老尼。七人不停地直往慧通長老墳前走來,邋僧連忙叩首道:「慧玄聖師福安,弟子悟新叩見。」
  話聲一起,頓把少林掌門引了過來,電目一閃,把場中一切看了個清楚,只見現場之中兩死兩傷,其中尚有自已師弟慧真禪師,不由詫疑道:「悟新,這是為了什麼?」
  邋僧正待開口,那隨來的老尼,早看清那倒地的藍衣少年正是葉君虎,連忙閃身過去把他扶起,伸手一摸,但覺得他內傷過重,五臟離位,如不及早施救,恐怕性命難保。
  她連忙掏出幾粒天山雪蓮子,給他餵下,慈目之中不期然地掉下兩滴清淚。
  慧玄禪師一看,單手一揮,身後隨出一個僧人,走至慧真禪師跟前,一摸胸口,雙眉一蹙地道:「稟奏掌門大師,慧真禪師已然仙逝。」
  慧玄禪師面容一動,隨即對邋僧道:「悟新,快把適才之事,說給我聽。」
  邋僧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楚,只聽慧玄聖師一聲阿彌陀佛,面現蹙色地道:「慧真咎由自取,念在少林同源之情,屍體可運回嵩山處理。」
  邋僧連忙阻止道、「葉君虎及是師叔慧通長老衣缽傳人,請……」
  慧玄聖師忙阻止道:「不必多說,他打死了慧真,念在慧通的情份之上,少林不究既往,從今起他已脫了少林之名。」
  邋僧不敢多說,連忙爬起驅至葉君虎身側,雙手合什地道:「天山師叔,他無礙麼?」
  天山神尼策一歎道:「內臟離位,雖服了三粒天山雪蓮子,亦需長期休養,方能恢復。」
  邋僧哦了一聲,便走了開去,將遢道及禿丐的死屍體挾到一處,葬於慧通長老之側。
  天山神尼抱起葉君虎,走至慧玄聖師之前,說道:「此事是慧真逼人太甚,怪不得這孩子,何況他目前也是五臟離位,生死尚難預卜,慧通只有這麼一個徒弟,你還要將他逐出少林之門,未免有點過份了吧,難道慧通幾十年在外漂泊之苦,還得不到少林一點諒解麼?」
  侃侃之詞,使慧玄聖師甚感為難,這時那五名護身羅漢一齊跪了下去,只希望掌門人赦免了葉君虎。
  慧玄聖師一聲深長的歎息,望了望眾人,說道:「你們的心意我何嘗不知,不過少林法諭所限,你們得諒解才是。」
  夭山神尼異常氣憤地道:「既然如此,葉君虎就算我天山門下的人了!」
  慧玄聖師表情異常痛苦的沉吟良久,倏地長歎一聲道:「好吧,我答應你們,葉君虎就算我少林第十五代弟子。」
  五個護身羅漢聞言,方始爬起身形,因為他們平時都受過慧通長老的恩惠,再加上慧通的為人,在他們的心目中,不減於當今掌門。
  少林掌門此次遠離嵩山,亦是來祭奠慧通的,師兄弟之情,不能因為過去的一點嫌隙而不顧,祭奠完畢,一聲清嘯召來山下少林門人,將慧真死體運回嵩山。
  天山神尼話別慧玄禪師,將葉君虎抱回無量洞中,每日細心料理,約月餘葉君虎方始康復。
  這天,葉君虎隨在天山神尼之後,又上了無量山頂,走至恩師墓前,想起了月前那陣慘烈的打鬥,以及眼前的兩座新墳,不期然淚珠頻拋。
  天山神尼一聲歎息道:「孩子,不要難過了,你師生前最傷心的就是被少林逐出,如今少林掌門已准你為少林十五代弟子,你師在天之靈,也會瞑目的。」
  葉君虎淒惋地道:「可是慧真禪師又死於我手,少林焉能容我。」
  天山神尼道:「那是他咎由自取,掌門人既已答應,他是決不反悔的。你還是好好地再休養一段時日,明日我得回天山去了。」
  說罷,天山神尼亦是異常激動,葉君虎見她一反常態,不由幽幽地道:「老前輩……」
  話聲至此,已是泣不成聲,內心難過十分!
  天山神尼強忍著滿腔辛酸地道:「孩子,記著找回秀兒,不要使她傷心啊!」
  天山神尼走後三天,葉君虎站在恩師墳前,作最後的憑弔!
  他不願就此離開這兒時喜游的地方,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與他有著最親切的情感,再想及恩師教誨之情,他真願在此築一茅舍,長伴恩師以了殘生。
  但他身負血海深仇,又不能不離開!
  祭罷,他懷著依依不捨之情,離開無量山頂。
  他兼程北上,日夜不停,這日來至大興安嶺,他想順便先去飛雲莊看看獨鳳女然後再訪仇蹤,探探毒龍潭,以便找著飛龍金鉤隱跡之處。
  他深知毒龍潭主是當今黑道上第一號人物,是以他一路之上,處處警惕著以免著道。
  傍晚,他到了漠河,直向飛雲莊奔去。
  甫至莊門,一眼望去,昔日高大的木城,鱗次櫛比的莊院,如今卻變成了一片灰燼,一覽數里。
  眼前的清景,不禁使他愕然,呆呆地站立當場,不知所措。
  他回憶著上次經過此地,時隔不過數月,竟有如此大的變化,滄海桑田,世事真難逆料。
  葉君虎懷著傷痛的心情,漫步向莊內走去,偌大的飛雲莊,極目儘是斷垣頹梁,淒涼一片。
  他信步走著,希望能找出一些線索,或一個劫後餘生的受難者,亦好打聽飛雲莊主及獨鳳女的下落。
  他失望了,因他走遍了整個飛雲莊遺址,連一個狗影都未看到。
  驀然——
  就在莊後密林這旁,他發現了一堆隆起的雪丘,露出一塊三尺石碑,他連忙閃至石碑之下,低頭一觸,不由自主地雙膝一屈,跪了下去,兩眼淚珠紛紛滾落。
  原來石碑上刻著,有「飛雲莊主馬志彬之墓,孝女馬馨鳳立」之字樣。
  葉君虎默視半響,方始翻身爬起,向飛雲莊主作出最後的一瞥,便躍上梢頭,如飛而去。
  這一帶銀峰奇嶺正是他與獨鳳女初次相逢較技之處,如今景物依舊,但伊人不知何往?目見這一景物,莫不使人傷感落淚,他在這銀峰奇嶺之上,留連半日,方始覺得腹中飢腸轆轆,是以連忙晃肩向嶺下奔去。
  翻過水澗,快至莽林之緣,他不由暗忖道:「鳳妹妹昔日曾說,如能在此築一茅屋……可是……」
  他放慢了腳程,朝林緣走去,倏地發現林中飄起一縷炊煙,心中不由暗喜道:「這林中定有獵戶,何妨去討點野味,亦可充飢。」
  主意一定,他立即閃身朝林中走去,發現不遠處有個茅棚,舉目一瞧,裡面空無一人,棚中一堆柴火,此時火勢正旺,上面正炙烤著一隻野兔,陣陣肉香使人饞涎欲滴。
  葉君虎向四周打量一番,亦不見半點人影。心中甚是奇怪,這燒烤之人到哪裡去了呢?
  此時,他也顧不得許多了,一閃身跨了進去。
  驀地裡,一聲震天價音,他身形往下一沉,掉下一個深坑之中,剎那間,全身便被牛筋繩索捆了起來。
  這突來的變化,使他無法應付,真想不到這座破爛的茅棚,竟置有陷人深坑。
  此時天色已暗,林中漆黑一片,只見一堆柴火之旁,坐著幾個彪形大漢,一色的皮衣皮帽,背插弓箭,腰懸兵刃,一頂氈帽壓得低低地,一看便知是幾個獵夫。
  火上正烤著一隻肥羊,但看這七個獵人模樣的怪漢,個個凶目亂閃,不時朝林中張望,好像在等人似的。
  倏聞其中一人道:「少堡主及陰陽書生此時尚未到來,可能尚不知我們『黑水七雄』已抓著了一隻肥羊。」
  另一個接著說道:「大哥,依小弟看來,這人跟傳說中的江湖新俠葉君虎一般,我們弟兄幾個或能因他發點小財?」
  他這樣一說,眾人俱都凝注在葉君虎身上,那為首之人倏地哈哈狂笑道:「不錯,不錯,明日少堡主若不按時來此,我們就親上一趟興安堡吧!」
  話聲甫落,適才那人接道:「聽說興安魔君坐關期滿,但不知回興安堡沒有,那二龍王很不講理,別偷雞不著蝕把米,那才划不來咧!」
  葉君虎聽得十分清楚,見自己被縛在一棵樹幹之上,手腳被特製的牛筋捆得非常結實,連動彈都不可能。
  使他不能瞭解的,就是這七人深更半夜,在此荒山野林裡,呆在這茅棚中不知作些什麼,顯然地他們設置陷阱,決不是單為他而設,其中定有他情。思忖間,那為首之人又道:「看來那丫頭是不敢回來啦,明日我們就走一趟興安堡吧!」
  他們所指的丫頭是誰?敢情是鳳妹妹麼?難道她因飛雲莊被燒,莊主已死,搬來這無人之處,而又被他們發現,始設置暗椿拿人麼?
  葉君虎一面想著,一面琢磨著脫身之計!
  約莫三更時分,幾人已將那肥羊吃得點滴不剩。此時他們都醉眼惺忪地瞇著一雙怪眼,陷入沉思暇想之中。
  驀地裡,幾聲狼嗥鳥啼,由林中響起!
  黑水七雄被這突發的嘯聲驚起,不由醉意全消,剎時向四周散開,各抽出一枝弩箭,搭在弓弦之上,如臨大敵地凝注四周。
  倏地只見一黑一灰兩條人影,疾快地飄落柴火之旁,一個搖扇中年書生嘿嘿怪笑道:「你們都出來吧,少堡主來了。」
  黑水七雄一看是陰陽書生及少堡主鄔英,各把弓箭一收閃了出來,少堡主鄔英開門見山地道:「可擒獲馬姑娘?」
  那為首之人嘿嘿一笑道:「那丫頭刁鑽得很,幾次都被她跑掉,險些還傷在她飛雲鋼菱之下,不過我們也不負少堡主之托,總算給你抓到一隻肥羊。」
  少堡主鄔英道:「既然沒抓住也就算了,就引我看看那只肥羊吧!」
  為首之人用手一指,因林中漆黑看不甚清楚,他連忙拿著一根燃著的柴薪扔了過去,火光一閃,照著葉君虎一張俊臉及渾身血漬。
  少堡主鄔英及陰陽書生兩人,不由同聲一哦,陰陽書生向前走了幾步,拿起那枝柴薪仔細向葉虎臉上照去,少堡主鄔英問道:「可真是那廝?」
  陰陽書生沉聲道:「是他,決錯不了。」
  陰陽書生早把葉君虎恨入骨髓,當即拿起那燃著的柴薪,就往葉君虎臉上貼去。
  光亮一閃,葉君虎毫無反抗地怒睜著雙目,一股炙熱之氣眼看快要燒到臉上,就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之間,他立時情急智生,一提丹田之氣,小腹一收,奮力噴出一口真氣,挾著一口唾沫,疾如箭矢般,朝陰陽書生射去。
  陰陽書生正自洋洋自得之際,對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吹也未在意,哪知勁道一起,竟若掌劈,他手中火把陡然而熄,柴薪脫手飛去,同時手臂一麻,連忙後退三步。真是啞子吃黃蓮,吭氣不得,以免丟人現眼。
  少堡主鄔英一笑道:「別用火燒他,還是先運回興安堡再說吧!」
  陰陽書生驚魂甫定,當即說道:「這廝武功看來已功參造化,沿途之上,只怕容易出岔,我看還是趁他受縛之際,將他處死,以免功虧一簣。」
  少堡主鄔英遲疑不決思忖半響,方道:「你說得不錯,這小子頗有運氣,多次玩裡逃生,此次若再被他逃脫,定然後患無窮,提其六陽之首回堡亦可。」這話一說,黑水七雄相對一覷,為首之人疑惑地道:「這廝如被處死,興安堡還給銀子嗎?」
  少堡主哈哈一笑道:「這廝卑不足道,焉值一文!」
  那為首之人不由怒道:「既然不值一文,我們就把他放掉,再去尋找馬姑娘,以便換取銀兩。」
  少保主鄔英冷聲笑道:「放掉?現在由不得你!」
  他說得十分認真,滿臉傲氣,根本未把他們看在眼裡,為首之人沉思一會,方始恍然大悟道:「好哇,看來我們黑水七雄上當了。」
  陰陽書生在一旁勸道:「老兄,為興安堡出點力,算得什麼。」
  那為首之人哈哈大笑道:「算得什麼?我才不願給那飛天鷂子出力呢,先拿五千兩黃金後,再來取他項上人頭吧!」
  葉君虎聞言,不由悚然大驚,暗道:「興安魔君就是飛天鷂子?他屠殺武林數百生靈,此時又把飛雲莊燒成灰燼,使鳳妹妹無處安身,流落在這莽林之中,尚不放過,其心之狠毒,就不為父母之仇,我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他心中憤怒已極,仇恨之心已在心田中滋長,可是他渾身箭傷纍纍,四肢被縛,眼望著仇人的兒子耀武揚威地站在前面,不由大喝道:「姓鄔的,有種敢和我斗三百合麼?」
  少堡主鄔英哈哈一笑道:「你也算漢子,連七個山中野豬都無法應付,也敢妄言與少爺拚鬥。」
  黑水七雄聽少保主鄔英將他們比成山中野豬,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即心中大憤,各撤腰間兵刃,跨步欺身把少堡主鄔英圍住,為首之人大喝道:「姓鄒的,口放乾淨點,黑水七雄也不是好惹的,老子今天就給你拼了。」
  少堡主鄔英嘿嘿冷笑道:「你們不過是些飯袋酒囊,比豬又怎樣?」
  話聲甫落,順勢取下「玉軫琵琵」,單指往弦上一撥,一聲奇音隨勢而起。
  黑水七雄早已聽說過鄔英的「玉軫琵琶」縱橫關外,但都不知其厲害至何種程度,此時一聞奇音,立即身形一顫,連忙向後疾退。少堡主鄔英一陣哈哈狂笑道:「你們真是蜀犬吠日,少見多怪。」
  那為首之人憤怒異常,提著點穴厥,晃身而上,一招「黑虎偷心」,疾快地向他胸前點到。
  他這一發動,其他六人也不敢怠慢,於是立即刀劍齊揮,紛紛向鄔英圍攻而來。
  陰陽書生怪笑一聲,手中陰陽扇一展,攔了上去,將他們分為兩股,一場狠鬥剎時就在葉君虎跟前展開。
  少堡主鄔英哈哈幾聲狂笑之後,「玉軫琵琶」隨手揮動,立時晶光耀目,陣陣奇音乍起。
  他一人敵住四個,面上毫無懼色,剎時三招過去,倏地一聲慘叫,一個獵裝漢子倒飛摔出,一頭栽在柴火之上,又發出幾聲淒厲的慘叫,使人不忍卒聞。
  為首之人一見未及三招,便慘死一個,心裡有點著慌。這時,少堡主鄔英正怪笑連聲;似乎根本未把他們放在眼裡,「玉軫琵琶」一掄,剎時,又有一個獵裝漢子單刀被砸飛老遠。
  鄰英狂笑一聲,單腳一點,「玉軫琵琶」一動,一招「怒打秦檜」,那漢子一聲慘叫,也就腦花四濺,死於非命。
  在此同時,陰陽書生那邊,也是慘號頻傳,一個漢子被陰陽扇點中死穴,亦慘死當場。
  黑水七雄不到盞茶時分,便被他二人打死三個,為首之人一看眼前情勢,知道今天定討不了公道,是以高聲叫道:「風緊,撤啦!」說罷,身形連閃,便向林中喊去。
  少堡主鄔英,一聲大喝,隨即閃身追去。
  就在他動身的同時,只見白影一閃,由葉君虎背後一晃,轉瞬間便失去了蹤跡。
  陰陽書生正待勸阻少堡主不必追趕之際,倏聞背後一聲天喝,連忙扭頭一看,不由嚇得亡魂皆冒,只見葉君虎正望著他怒目而視。
  他深知葉君虎的厲害,是以一聲鬼叫,疾往林中閃去。
  葉君虎哪能容他逃去,身形一閃,暴喝道:「你跑得了麼?」
  甫至林邊,那追趕「黑水七雄」未逞的少堡主鄔英,一看葉君虎追來,心中不由一愣,但隨即一聲嘿嘿狂笑道:「小狗,有種的衝著少爺來好啦!」
  葉君虎一看鄔英閃出,不由仇火高昇,心想他是仇人的兒子,焉能留他的活命。
  忖罷,立即撤下屠龍寶刀,直向鄔英撲去。
  他恨透了這仗勢壓人的少堡主,是以出招狠毒。
  少堡主鄔英雖然有點害怕,但他平時眼高於頂,桀傲成性,是以也並未把葉君虎放在心上。一個決心除害,一個心存大意,其失敗的命運,早已注定了。
  就在少堡主出招對勢之際,葉君虎左手一揚,右手屠龍刀一動,緊接著身形一閃,竟施出了「紫雲寶錄」上最厲害的一擊,「蓬」的一聲響,傳來一聲淒厲的慘號,只見鄔英肢體不全,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
  葉君虎一招制死少堡主鄔英之後,隨即一指站在一旁的陰陽書生道:「回去告訴興安魔君,說我葉君虎不日來堡,一清舊債!」
  話聲甫落,遠處傳來一聲極其宏亮的聲音道:「誰要找我?」
  接著,一陣得得蹄聲由遠處傳來。
  鐵騎剎時馳至,有條不紊地將葉君虎圍在核心,只見一名老者首先躍下馬來,沉聲說道:「你可是葉君虎?」
  葉君虎正待答話,只見陰陽書生身形一閃,到了老者面前,雙膝一跪道:「稟堡主,那廝就是葉君虎。」
  原來這群馬隊,正是興安堡的全部實力,此番傾巢而出,顯然得志在必得!
  此時,只見興安魔君滿面慈祥之容,極為和靄地對葉君衛您直:「葉少俠,往昔之事我們就此一筆勾消,你若有心逐鹿江湖霸業,老夫正可助你一臂之力,但……」
  葉君虎冷冷地道:「父母之仇,道友們之仇,真是不共戴天,焉有就此罷休之理!」
  二龍王在一旁插言道:「如果你能將『紫雲寶錄』交出,堡主會念你年歲尚輕,放你一條生路,你得三思啊!」
  葉君虎揚聲一陣狂笑,順勢撤下屠龍刀,對空一漾,頓時銀光耀眼,縷縷寒芒暴漲數尺!
  興安魔君面色一整道:「你果真是把鄔某不放在心上?」
  葉君虎倏地止住了笑聲,電目一掃,鐵騎上個個彪形大漢俱都怒目相視,二龍王及陰陽書生亦各撤出隨身兵刃,躍躍欲試!
  興安魔君倏地臉色一變,一反適才慈祥之容,怒睜雙目,等候著葉君虎的答覆!
  葉君虎看罷眼前情景,倏地仰天歎喟道:「爹娘啊!面前就是飛天鷂子,孩兒要報仇了,勝則取其首級以祭,敗則隨爹娘於九泉之下。」
  興安魔君面紅耳赤地戟指葉君虎道:「我乃看在潭主之面,未過份懲治於你,如今你既冥頑不化,那就休怪我要下毒手了!」
  說罷,翻身跳下馬來暴喝道:「你們都給我退下。」
  興安堡眾聞言俱都一怔,暗忖道:「今天堡主真的大發脾氣了!」是以都相繼朝後退去。
  陰陽書生是知葉君虎的底子,眼看情勢不妙,退得比人家更快,如有一點差池,他就準備溜之乎,他正在心中盤算之際,倏聽興安魔君叫道:「陰陽書生何在?」
  陰陽書生聞言一驚,一帶馬韁,趕了過來,躬身一揖,道:「堡主有何吩咐?」
  興安魔君咳了一聲,沉聲道:「吾兒可是死在葉君虎之手?」
  陰陽書生連聲道:「是,是,是死在這廝之手。」
  興安魔君凌眼一瞪,向陰陽書生打量一眼,陰森森地道:「吾兒收留你在興安堡,現在英兒已死,你焉能不替他報仇,快去把葉君虎宰了。」
  陰陽書生本是老奸巨猾,聞言不由冷汗直流,愁眉苦臉圳直:「稟堡主,屬下非那廝敵交手,只怕不能為少堡主雪恥!」
  興安魔君陡然逸興遄飛地怪笑道:「吾兒既然已死,你焉能知恩不報,即非葉君虎對手,那你就自刎以謝吾兒提攜之恩吧!」
  陰陽書生平素無惡不作,萬想不到在這緊要關頭,堡主會逼自已與葉君虎一拚,在黑虎寨中他早已成為驚弓之鳥,如今焉敢上前半步,渾身冷汗直淌!
  葉君虎冷聲一笑道:「飛天鷂子有本事僅管自已上,何必逼人送死!」
  興安魔君狂笑道:「送死?誰說他會送死?」
  說罷,扭頭對陰陽書生道:「你過來!」
  陰陽書生不知堡主有什麼吩咐,硬著頭皮走至興安魔君之側,呆若木雞般,愣立不動!
  此時,興安魔君由懷中取出一粒黑色藥丸,遞給陰陽書生道:「把它吃下!」
  陰陽書生連忙接過藥丸,往嘴裡一放,壓在牙齒後面,不敢往腹中吞下,他深知這必定是一種忘魂之藥,服後使人失去本性。
  興安魔君見陰陽書生將藥丸服下,怪笑一聲,便大步朝葉君虎走去。
  陰陽書生見他走了之後,連忙將藥丸吐出,悄悄地藏於衣袖之中,但仍不敢稍離一步!
  二龍王乃是毒龍潭主派至興安堡臥底之人,如今一看眼前情勢,不由暗忖道:「何不靜觀二人之鬥,待他們兩敗俱傷後,再得漁人之利!」忖罷,便率隊後退百丈。
  興安魔君只裝著並未瞧見,但他心中卻另有算盤!
  他要一人獨鬥葉君虎,搶奪「紫雲寶錄」時,不希望有毒龍潭之人發現,是以把眾人遣退,而又給了陰陽書生一粒忘魂催命藥丸,免留著礙事。
  葉君虎冷靜地站在那裡,臉上被晨風冷露吹得有點刺痛,滿臉水珠直落,用手一抹,無意中恢復了原來的俊朗面目,兩隻電目一掃,一股懾人光芒亦逼得興安魔君一怔。
  此時的興安魔君面色越來越難看,已完全恢復了他綠林大盜的本來面目,煞目亂閃,雙臂平伸,頓時骨節暴響!
  倏忽間,他高高一揮右手,尖聲厲叫,同時身形躍起,疾快絕倫地朝葉君虎擊扑而去。
  他舉止快速矯捷,出手一擊,凌厲無比。
  葉君虎見他疾撲而至,屠龍刀漾起一道紅芒,一閃身避開丈餘之外。舉目一看,只見興安魔君兩眼射出一道碧光,左右倏分,恰似蛇信狂舞!
  他連忙一提丹田之氣,以上乘菩提罡氣護體,以免為碧目魔指功所逞。
  興安魔君一擊未中,倏地暴喝一聲,一運天魔掌法,呼的一掌直向葉君虎胸前劈到。
  狂風一起猶若天塌地陷,滿天雪花飛舞山崗之上一片淒迷!
  葉君虎深知他天魔掌法厲害,倏然一晃肩,身形一輕,被掌風掃至半空之中!
  只見一道藍影,如紙鳶般飄蕩在空際。
  興安魔君一掌劈罷,仰天一望,頓時狂笑起來。
  陰陽書生偷眼一瞧,暗自替興安魔君捏了一把冷汗,在黑虎寨中他是嘗過了葉君虎的苦頭,知道事情不妙!
  二龍王正看之間,見堡主一掌將葉君虎劈至空際,心想葉君虎怎地如此不濟!
  思忖間,倏見堡主疾快地向岡下奔去,他知道「紫雲寶錄」藏在葉君虎身上,奉有潭主使命,哪敢怠慢,立即率隊朝岡下追去。
  葉君虎身輕似燕,被天魔掌風一擊,凌空而起,一看興安魔君趕下岡來,一扭身,雙手一劃,倏地游身而回,又落在山岡之上。
  他人如玉樹臨風,站於山岡之上,猛提丹田之氣,一聲清越長嘯,空谷傳音,遙傳幾里!
  興安魔君以為葉君虎碎身山谷,為拾取「紫雲寶錄」,以彌補喪子之痛!
  他陡聞清嘯之聲,如裂帛震耳,仰頭一睇,半空中空蕩蕩地哪有半點人影,心中不由一愕。
  這時,隨後追下岡來的騎隊之中,有人高叫道:「堡主,那廝仍在山岡之上!」
  二龍王回頭一看,只見葉君虎衣袂飄飄,刀光閃閃,威風凜凜地卓然而立。
  他心底立刻被這種神乎其技的功力懾住,連忙指揮騎隊向兩旁分開,好讓堡主重返山岡。
  興安魔君亦看得十分清楚,這時他心底才泛起一股寒意,但當著這麼多堡眾之前,焉能稍存怯色,當即嘿嘿一笑,雙足一點,身形凌空拔起。
  他立即展開天魔大法以五道幻影,呼呼直向葉君虎停身之處撲去。
  葉君虎抬頭一看,只見空際飄落五道灰影,快似流星般直向身前撲來。
  那些興安堡眾,此時亦訝疑地驚叫起來,俱都驚奇堡主的魔法神功!
  葉君虎連忙身形一閃,屠龍刀打出一招千乘佛光閃電般朝就近一條灰影欺去。
  那灰影只是個幻覺,刀芒一閃,竟然消逝無蹤。
  空際嘿嘿之聲傳來,五道灰影行動之間,保持著出手合擊之術。
  葉君虎一擊未中,立時單腳一點,騰身而起,屠龍刀打出綿綿不絕的勁氣,擋住了五道灰影的合擊之勢。
  猛然間,他憶起了「紫雲寶錄」上的「玄秘」之學,走巽門,出禁宮,必能克制其影。
  是以他雙腳落實後,一振屠龍刀朝巽門中追去!
  驀地灰影一閃,倏地消失了三個,威勢頓減!
  葉君虎冷聲一笑屠龍刀直向禁宮打出一招西來梵音!
  驀然一聲驚叫,興安魔君已閃至丈餘之外,面上蒼白無色!
  他隨即嘿嘿幾聲冷笑,順手抽出背上魔笛,一抖手青光暴長,直向葉君虎面門打去。
  葉君虎深知興安魔君乃是懾服一方,武功莫測高深的梟雄,不敢輕視,忙一收斂心神,揮刀相迎。
  兩股兵刃俱不相讓,猛可裡硬碰了一下,竟發出了一種龍吟虎嘯似的響聲,震得兩人耳鼓嗡嗡作響。
  興安魔君撤笛一瞧,見魔笛之上,赫然一道白印,不由心中大駭!
  兩人硬接了一招之後,俱都一愣!
  葉君虎所持之屠龍刀,乃前古神物,一碰之下,見對方魔笛並未受損,心中亦知此物不是凡品。
  興安魔君在一愣之後,立即一聲暴喝,身形一動,以十成功力振起魔笛,罩向葉君虎渾身大穴。
  葉君虎立運菩提罡氣身形一挨,足尖猛地一點,身形疾如箭矢般,直向興安魔君衝去。
  興安魔君一看葉君虎平射而來,刀芒直掃下盤,心中萬分驚駭,收招撤笛均感來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立刻雙足猛點,身形凌空拔起,勉強躲過葉君虎的平射死攻!
  在他身形甫行落地之際,只聽身旁「嗤」地一聲,一件長衫被屠龍刀撕去了一大塊,同時也受了傷,股股鮮血不停湧出。
  葉君虎不由冷冷地道:「飛天鷂子,寶刀滋味不好受吧!」
  興安魔君憤愧交集,氣得話都說不出口,半晌,方陰沉沉地道:「小子休狂!」
  說罷,收起魔笛,雙掌一伸,動作神速如電,一運天魔掌法,一招橫江截舟拍了過去。
  興安魔君集數十年之功力,掌勢如濤,一股狂猛剛勁朝葉君虎疾捲硬撞。
  葉君虎本待還刀入鞘,一見掌風猝至,借勢一撲隨掌風飄至數十餘丈。
  興安魔君嘿嘿一笑,單掌往後一收,一股引力將葉君虎尚未落地的身形,猛可裡又吸了回來。
  葉君虎在他掌風之中,馭氣自如,借他一引之力,鼓起菩提罡氣,硬往他身上撞去。
  興安魔君一看他身形快要碰著自已,單掌又猛地一推!
  剎時,葉君虎如斷線風箏一般,又倒飛而出。
  就在葉君虎身形二次被掌風擊出之際,興安魔君倏覺胸口一熱,有點支持不了之勢。
  顯然地,他已著了葉君虎一記菩提罡氣。
  在他天魔掌法一收一髮之間,一道藍影倏然停了下來,在他掌風之中,猶如泰山一般,卓然而立。
  興安魔君眼看如此情形,連忙收了掌法!
  他眼看著無法將葉君虎除去,當然紫雲寶錄更是無望,情急之下,哇哇幾聲怪叫,又撤下了背上魔笛。
  怪叫聲中,只見他雙腳彈動身形疾縱而出,手中魔笛橫掃直撲,一陣急攻猛打,顯然他已存拚死之心。
  葉君虎冷聲一笑,屠龍刀一動,便與興安魔君硬拚起來。
  兩人這一上手,便各施絕藝,以快打快!
  眨眼間,已對拆了十四五招,其中十招均是招發即收,其餘四五招儘是硬攻硬打,因此,震起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響澈四野!
  葉君虎盡展奇功絕學,身法之快,變成了一片奇光怪影。
  興安魔君倏地一聲悶哼,左肩之上又是一口刀傷,鮮血汩汩而流。
  雖然受傷,他仍是浴血激戰,只是不再哼哈了!
  葉君虎每一清嘯,他便有一處刀傷,其情之慘,真使人不忍卒睹。
  這一代魔頭,在這位崛起江湖的後輩手中,漸漸地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和凶狠!
  葉君虎越戰越勇,屠龍刀鋒利十分,疾攻猛掄之間,配合著絕頂輕功,將武學發揮得淋漓盡致!
  四周的興安堡眾,眼看堡主渾身是血,極力苦撐,但未得示諭,不得擅自出手,是以俱都站在百丈之外,愣看呆立!
  二龍王一看大勢已去,若再苦戰下去,興安魔君必被葉君虎制服,如此一來對毒龍潭實力大有影響,以是揮鞭一喝,便衝了過來。百餘鐵騎排成一道橫陣,長矛似林,齊聲一吼,猶如雷鳴,葉君虎正待一戰取下興安魔君首級,以祭父母在天之靈,詎知,百餘鐵騎倏地劫殺而至!
  他不敢大意,單腳猛地一點,身形凌空拔起,朝外閃去!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百餘鐵騎救下了興安魔君,在他四周停了下來。
  興安魔君眼冒血腥,幾聲淒厲的長笑,倏地坐了下去,魔笛一指道:「你們都給我退下!」
  二龍王聞言一愣道:「堡主還是先回堡靜養,待體力恢復之後……」
  興安魔君一聲怒喝道:「胡說!我好好的,要什麼靜養?」
  二龍王無奈,一揮鞭便率眾離去。
  葉君虎一看興安堡人退去,立即閃身而回,厲聲喝道:「飛天鷂子,你的死期近矣!」
  興安魔君倏地一躍而起,用丹田之氣,閉住流血傷口,一提真力,展開魔笛又和葉君虎鬥在一起!
  興安魔君一輪急攻,使出了他的渾身解數,威勢確也驚人!
  葉君虎似乎感覺對方的壓力大增,一愕之間,招式不期然緩了一下。
  興安魔君是何等人物,他豈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是以手中魔笛疾攻數招,將葉君虎逼得節節後退,只見魔笛幻起萬道青芒,把屠龍刀威勢攏住。
  他此時精神大振,估計在三招之內,定取葉君虎性命,是以狂笑連連,傲氣倏生。
  驀地裡,倏聞幾聲雄渾的嘯聲!
  嘯聲中,葉君虎刀法一變,寶刀漾日,刀風震耳,立將興安魔君攻勢封住,一聲冷笑道:「飛天鷂子,你休得張狂!」
  話聲甫畢,展刀近攻,幾個式子,便將興安魔君逼得倒退不迭。
  興安魔君臉色驟變,口中怒喝一聲,左手疾快地往懷中一掏,單手一揚,一道銀芒夾雜著一股銳厲的破空之聲,疾向葉君虎射去!
  暗器一出,他身形亦飄開丈餘。
  這道銀芒是一把長約三寸,鋒利無比地無柄飛刀,刀尖上浸過巨毒,一沾人身,立即見血封喉!
  葉君虎見他在情急之下,打出一道銀芒,心中亦不敢托大,屠龍刀立即朝銀光上一撩,倏地勁風疾響、那道銀芒折轉射來!
  葉君虎不由心中大驚,疾忙一個大轉身,讓過銀芒疾射之路,左手一揮,一道「菩提罡氣」,把銀芒逼落於雪地之上。
  興安魔君眼看葉君虎將自己心愛的無翼飛刀逼落,不由揚聲長歎,顯然地這老魔頭此時已有點計窮了。
  葉君虎見此情景,不由冷聲道:「飛天鷂子,你還不束手就擒麼?」
  興安魔君聞言,不由氣得哇哇直叫!
  他縱橫江湖數十餘年,從未聽過這等話語。
  此時,一看四野空蕩蕩地,雪仍然不停地飄著,陣陣朔風呼嘯而過,倍增淒涼之感。
  他用手抹去了面上雪花,低頭一觸,渾身都是傷痕,眼看自己一世雄風,轉眼化成雲煙,他想了想,倏地狂笑起來。
  就在他狂笑聲中,倏見一人瀟瀟灑灑地走上出來!
  葉君虎瞥目一看,見是六盤山「鐵膽神鞭」呼延贊,是以高聲叫道:「呼延兄別來無恙!」
  「鐵膽神鞭」似乎未聞葉君虎的招呼,逕自凝目細瞧興安魔君那付狼狽的神情!
  看了一遍之後,眉頭一皺,失望地歎了口氣,便折轉下崗!
  山崗之下,一聲清嘯傳來,中氣充沛,剛勁十足!不問可知這清嘯之人,武功造詣異常高深。
  剎時,又見鐵膽神鞭與一個土老頭走上崗來,只聽鐵膽神鞭道:「爹,他在這!」
  葉君虎一見來人,正是萬年神耕,正欲上前見禮,倏見萬年神耕朝興安魔君打量一眼後,歎道:「夠了,我們也不消找他了,看樣子他已難活過三個時辰!」
  興安魔君半睜著眼睛,冷哼一聲,眼中露出一道凶光!
  驀地裡,一聲暴喝,只見興安魔君身形一躍,一掌向萬年神耕推去,大喝道:「你敢落井下石!」
  說罷,單掌一推,魔笛橫掃,一取葉君虎,一取萬年神耕。
  萬年神耕哈哈一笑,正待揮掌還擊,倏被葉君虎阻攔道:「萬年老伯,讓晚輩報殺父母之仇,只要老伯替晚輩作個見證,非技勝他,而是力敵!」
  興安魔君狂傲地怒喝道:「你們就一齊上吧,我鄔鶚是不會含糊的!」
  豪壯之氣,倒也懾人。
  說罷,嗆然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但他仍然忍著沉痛的傷勢,挺腰而起,大步朝前逼來。這種窮途末路的死命支撐,使在場之人矍然動容!
  葉君虎倏地高聲叫道:「請萬年老伯速退,晚輩好全力制敵!」
  萬年神耕哈哈一笑,果真退至一側。
  興安魔君冷笑聲中,招式一緊,直攻葉君虎。
  葉君虎一運菩提玄功,見招化招地打出「玉帶圍腰」運足全身功力,硬掃而出。
  興安魔君冷笑一聲,左掌收回護身,右掌疾探而比,猛扣對方手腕。
  這一著又快又險,守中寓攻,的確是上乘的手法,逼得葉君虎連忙挫身後退。
  他深知老魔會如影隨形的迫來,是以健腕猛地一翻,在這輕挫之間,身形一面後退,左掌確如毒龍出洞悄然打出一道菩提罡氣。
  菩提罡氣重如山嶽,掃將出去,威勢何等驚人。
  興安魔君本在這一招搶回先機,誰想到「蓬」的一聲悶哼,眨眼間,這位出道以來尚未落敗的黑道梟雄,又中了一記無儔神風。
  他身形踉蹌向前一跌,歪歪斜斜地便倒在地上!
  猛可裡,他一提丹田之氣,又勉強站了起來,嘿嘿一聲冷笑,揮拳又向葉君虎撲去。
  葉君虎不退不讓,一展「分風引雨」神功,右腕一抄,招出盤古啟天大法中的「盤龍擎天」之式,奇快如風地抄住了興安魔君的腕脈,就勢一抖喝道:「去吧!」
  在這一抖之間,興安魔君如離箭之矢,滾在十丈之外,幸好他反應神速,只跌了個狗搶屎,嘴角又開始溢出絲絲鮮血!
  萬年神耕閃目一瞥,只見葉君虎大步跨了過去,正待一掌劈下,倏聞一聲喝阻道:「住手!」
  葉君虎聞言,連忙撤掌疾退,電目朝萬年神耕一掃,滿臉俱是詫疑之色!
  萬年神耕哈哈一笑道:「葉君虎小俠,他已是強弩之末,不過半個時辰自會油干燈盡,他平時作惡多端,就讓他嘗嘗臨死的滋味吧!」
  葉君虎點了點頭,便就不言不語地走開去,坐於一塊石隙之間,看著在地上掙扎的興安魔君迴光反照地大喝一聲,雙手捺地而起,蹌踉了兩步,倏覺內力不繼,血脈倒流,陡地又蹲了下去,雙手不住地捧雪而飲,顯然他是飢渴已極。
  萬年神耕與鐵膽神鞭相互一歎,便對葉君虎揚聲說道:「葉小俠,有暇請來六盤一遊。」
  葉君虎也未作聲,垂頭而坐,顯然他是在提神調氣,眼看著兩人走下山崗,驀然,倏傳來鐵膽神鞭的聲音道:「爹,那廝好像極狂似地!」
  萬年神耕哈哈一笑道:「孩子,你錯了,他不過心頭隱創已積多年,你該原諒他。」
  說話間,倏聽興安魔君一陣嗥叫道:「我的藥呢?我的藥呢?」
  他聲嘶力竭地叫著,聲音是那樣的蒼老、悲傷,使人不忍卒聞。
  慢慢地,聲音漸漸地小了,如蚊蚋般……
  此時,彷彿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唾棄了他,根本無人理他,這一世梟雄,往時是那樣的一呼百應,現如今卻落得如此慘境!
  驀然間,一道黑影疾快地山崗,揚目一看,見四野無人,連忙來至興安魔君之前,低頭一觸,面上神色不由一動。
  他伸手拿起興安魔君隨身不離的魔笛,冷冷一笑!
  葉君虎被他笑聲驚動,星目一掃,見是黑虎幫的叛賊陰陽書生,也不去理他,一味地調神提氣,以恢復剛才耗去的真力。
  興安魔君一聞笑聲,亦是睜目一看,見是陰陽書生愣站一旁,一提真氣,道:「是你!」
  陰陽書生奸詐地一笑道:「不錯,正是我陰陽書生。」
  興安魔君面如死灰,剎時由灰轉白,血目一眨動,哇的又嗆出一口鮮血!他再也無力支持,他想著死神已一步步地向他接近,這使人留戀的世界,不再是屬於他的了。
  這時,他又聲嘶力竭地嚷道:「藥,藥……」
  陰陽書生驀然心中一動,連忙掏出那粒先時堡主給他的「忘魂催命丸」,往興安魔君嘴裡遞去,並說道:「藥在這兒!」
  興安魔君把口一張,那粒「忘魂催命丸」被陰陽書生輕輕一彈,化成一道黑芒,直入興安魔君內腑之中!
  剎那間,只見他雙目猛張,雙掌猛地一推,集中了他生命的潛力,施出天魔掌法,打出了這最後的一掌,掌風一起,只聽陰陽書生一聲慘叫,人如紙鳶般倒飛而出。